防守第五研究所入口的真理、金丝雀及小兔,虽然很顺利地持续击退敌人,但由于原先分散的敌军势力几乎全数集中至此,导致她们根本没时间休息。
「真是有够没完没了耶!还没收到哮的消息吗!?」
《从刚刚就没接收到任何魔力通讯。大概是因为研究所是用抗魔材质打造而成的缘故。》
《我这边也没收到凤的联络……》
「真是够了!而且敌人数量再怎么说也未免太多了点吧……!」
真理边发动《极光弹幕》边大发怨言,金丝雀也对她的意见表示赞同。
《我听说EXE的队长正在奋战,他应该正以很惊人的速度持续击败敌人。这些英雄的数量毕竟还比不上一个连队的战力,敌人应该还没办法量产那么多龙骑兵及机械龙才对。》
耳闻金丝雀那段暗潮汹涌的说词,真理发出咂舌声,切换思绪专心应战。
就在真理展开极光轮飞向天际,准备一鼓作气解决掉地上所有敌人之际——
突然有好几道看似雷射的攻击,自遥远的彼方倾泄于英雄们身上。
「……咦?」
《!?真理,是你吗!?喂,金丝雀差点也跟着遭殃耶!》
真理一脸呆滞,只闻无线电响起金丝雀的惊呼声。
「不、不是。那不是我发动的攻击啊!」
真理摇头否定之后,金丝雀突然倒抽一口大气。
《——啧!小兔!真理!快躲到这边来!》
金丝雀快步滑行似地躲到瓦砾堆后方,真理则堡百降落至她身边。
过没多久,小兔也赶来与她们会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现在是怎样?用不着防守入口处也没关系吗?」
两人面露纳闷神情,金丝雀则是一脸厌恶地隔着瓦砾堆的缝隙仰望天际。
「讨人厌的气氛……雷瓦汀发出了哭泣声……」
金丝雀抽动着她那对长耳,不太高兴地如此说道。真理也试着集中精神捕捉周遭的魔力波动,随即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远处往这边飞了过来。
「唔……这种魔力是怎么回事……感觉好恶心……」
捕捉到一股令人作呕的魔力波动,真理连忙伸手捣住嘴。
同一时间,耳边也响起了似乎有东西从空中飞向这里的声音。
金丝雀及小兔定睛凝视天际,看见了数架在空中飞行的人形机影。
那并非龙骑兵,而是人类。
数量变得愈来愈多。
于此同时,四面八方均开始爆出战斗声。
小兔探头窥视枪枝的狙击镜,放大了人形机影的姿态。
「……那是……噬魔圣物?」
来者是一群身穿铁灰色装甲的人类。那是与哮、樱花及京夜等人同样发动了魔女猎人化术式的姿态。原本以为是EXE队员,但实际上并不是。由于有数十名身穿同款装甲的人在空中飞行,因此他们绝非个别拥有不同噬魔圣物的正规EXE成员。
他们运用手中的枪枝射击英雄及机械龙,轻而易举地歼灭敌军。
再定睛察看枪身表面,只见上头刻有《The Malleus Maleficarum Production Model“Guillotine"》这么一排文字。
「……量产型噬魔圣物。金丝雀听说过审问会正在研发这款噬魔圣物的风声。幻想教团虽也针对此事进行过调查……想不到居然已经完成了。」
金丝雀声调严肃地如此说道。
「量产型……那种东西真的做得出来吗?」
「那不是依循正常方法打造而成的产物,你看真理的反应就知道。」
正如金丝雀所言,只见真理脸色铁青地环抱双臂。
「这是怎么回事……那魔力的音色,简直宛如许多人的惨叫声……我从没感受过这样的魔力。」
「那必是幻想教团研发出来的东西。他们加入审问会阵营的传闻,果然确有其事啊。」
金丝雀极不甘心地咬牙切齿。
在装配量产型噬魔圣物的审问官当中,有几个人飞到真理等人附近并滞留于半空中。
捕捉到微弱交谈声的金丝雀集中精神聆听对话。
「……有发现吗?」
「没有。可是35试验小队似乎是往这边走没错。她们人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快找。」
「首要捉拿对象是草薙哮没错吧?那小队的其他成员怎么办?」
「杉波斑鸠及二阶堂真理的捉拿令也已经颁布,其他人好像就无关紧要了。」
「……可恶,加入EXE的头一桩任务居然是擒拿叛徒。难得可以装备噬魔圣物出击……」
「少在那边抱怨了,着手执行任务吧。」
结束对话后,审问官们各自解散飞往不同方向。
金丝雀则等到确认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后,这才站了起来。
「跟哮会合——他们打算捉拿我们,必须赶紧逃亡。」
面对超乎想像的急迫局面,小兔及真理一面心怀不安,一面随着金丝雀的吩咐采取行动。
樱花静静伫立在尘埃落定的实验场上。
「…………」
斑鸠平安无事,结界制造装置也因受到哮的《弑神赋法》影响而完全失灵。
此地已经空无一物,她也已经完成复仇计划。
「…………」
没错,樱花的复仇已经落幕了。
樱花并未杀死粗制滥造,她还是选择让她继续苟活下去。
粗制滥造的四肢遭子弹贯穿,宛如毛毛虫一般在地上拚命挣扎。
樱花只是冷冰冰地俯瞰着她那可悲的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杀了我啊……」
「…………」
「我受够了。我明明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为什么……!快点让我结束掉这一切啦……我究竟还得承受这种痛苦多久才行?」
被眼泪及鲜血沾湿的那张脸庞,实在悲哀至极。
她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自杀的理由,大概是因为她了解自杀是一种逃避手段吧。邪恶就该以邪恶的身分,死在受害人手上才对。她可能认为唯独接受有权之人的制裁,自己的罪孽才能随之消散。
樱花无法认同这种想法。假如自杀是逃避,那么寻求他人制裁也是另一种逃避的技俩。更过分的是,在这座战场上有许多因为她想引发对方杀机,只为了换取对方恨意迫使其杀害自己而不幸丧命的牺牲者。
结果,这个女人只是为求赎罪就将他人拖下水,并且残忍地杀害了他们。
那绝非正常人该有的想法。
粗制滥造已经失去笑容,带着一脸绝望失落的神情凝视着天花板。
随后,她突然以两排牙齿咬住舌头。
事先预测到此举的樱花睁大双眼,伸出手指塞入粗制滥造嘴里。
连自杀都遭到制止的粗制滥造不禁潸然泪下。手指被狠狠咬住的樱花则是无视痛楚,面不改色地低头蔑视粗制滥造。
接着,樱花直接出声对弗拉德提出一个要求。
「弗拉德,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说来听听。》
「只要一瞬间就好……希望你能让我再次化作吸血鬼。」
面对樱花的要求,弗拉德沉默了片刻。
因为弗拉德明白樱花有何想法。
《确定?要是那样做的话,汝等于用自己的躯体接纳对方的污秽血液喔。》
「……无所谓。我认为自己本就该背负起这点苦楚,俗话说害人者终将自食恶果嘛。」
《……哼,不好笑。少在那边讲些违心之论。》
被弗拉德戳破心思的樱花不禁面露苦笑。
《复仇就是如此丑陋的行径啊……但余也认为这个女人有此下场也是刚好。》
再补上一句「好吧」之后,弗拉德便让樱花的身体化作吸血鬼。
暗红色翅膀大大地展开,覆盖住粗制滥造的身体。
此时映入粗制滥造视野的,就只有樱花那双隐藏于暗红翅膀底下的湛蓝眼瞳。
当粗制滥造吓得浑身直打寒颤且差点发出悲鸣之际,樱花早已张开嘴巴。在她那两排美丽整齐的牙齿当中,另有一颗显得特别尖锐的牙齿。
樱花以那颗尖牙——抵住粗制滥造的颈项,往下剌破皮肤。
「啊、唔……呜!」
在粗制滥造发出微弱悲鸣声之时,樱花吸取了她的鲜血。而当她的鲜血流进体内的瞬间,粗制滥造与密姆拉丝,双方的记忆也随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
那是一段极其辛酸的记忆。当中充斥着足以令心灵崩溃的痛苦与悲伤。
但樱花却心甘情愿地承受了这阵痛楚。
纵使体验到相同的记忆,樱花的魂魄也不会受到伤害。
樱花并不像粗制滥造那般脆弱。尽管本质不同,但樱花一路走来早已尝尽一样强烈的痛楚。
樱花透过吸血加入魔法干涉,与粗制滥造订定契约。
这是只有吸血鬼方能使用的主仆契约。
被吸血鬼吸过血而活下来的人,同样会变成吸血鬼。这是人尽皆知的传说。真祖与使徒,建立绝对主仆关系的禁忌契约。这就是吸血鬼因其强大繁殖力而被尊称为幻想生物之王的缘由。
而这份契约带有更胜《强制执行》的严格强制力。
樱花一松开獠牙,粗制滥造旋即饱受——原本身为人类的躯体,因逐渐被改造成吸血鬼所伴随而来的痛楚折磨。樱花再度低头藐视粗制滥造。
「……你现在已经成为我的奴隶。你既无法反抗我,也无权自行选择怎么过生活及如何寻死。我让你订下一个再也不能夺走这世上任何一条生命的契约,而你自己的性命当然也包含在内。」
「……!?怎……怎么可能!」
「同时我也已经给你下了暗示,万一你企图忘记罪孽重新作人,你的脑袋将会反覆回想起过去的记忆及对我的恨意。你再也无法逃避自己的罪行了。」
所谓的陷入绝望深渊,大概就是在形容如今的粗制滥造吧。
她彷佛坠入死荫幽谷一般,神情僵硬地任由脸颊不断抽搐。
樱花冷冰冰地眺望着她的绝望表情,静静转身背对她。
解除吸血鬼化术式,伴随规律脚步声走向实验场的出口处。
「长生不老吧……那就是我用来对付你的复仇手段。」
「………唔,唔啊啊啊——!」
「我随时随地都会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密姆拉丝·瓦伦泰。」
樱花已不再称她为粗制滥造。
留在原地的就只是一具残骸。一个背负起即便遭到自身罪过压垮,仍旧只能继续活下去之命运的可悲罪人。粗制滥造已死,她已彻底消失了。
樱花藉由赋予她永无止尽的痛苦,完成了自己的复仇心愿。
「…………」
挺直背脊,无言地踏出坚定步伐往前走。
背后响起密姆拉丝的惨叫及痛哭声。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喊,哀求樱花杀了她。她大声向以往死在自己手上的所有人道歉、向樱花赔罪,以及……如同求助似地呼唤着已死的养父。
「…………」
樱花紧握双拳、咬紧牙关,甩掉背后的哭喊声。
她朝向前方迈开脚步。拚命地抬高几乎快垂下的脸庞,一味地向前走。
哮说得一点也没错。杀或不杀,再怎么选择都很难过、很痛苦。
即便如此,她仍非得作出选择不可。无论对手再怎么可悲,也无法轻易饶恕。樱花无法接受不完成报仇心愿的结果。
因此,这股痛楚也好、这阵悲痛的哭叫声也罢,她都愿意全部加以承担。
——樱花选择背负起这一切,继续迈步前行。
将斑鸠安置在实验场入口处旁地板上的哮,静静等待樱花的归来。
结果没有杀死仇敌的樱花,在开完枪之后,对哮说——希望能与那个女人独处一段时间。哮虽要陪她一起面对,樱花却轻轻摇头加以回绝。
她说「因为接下来我要采取相当龌龊丑陋的行动」。
『这是我最后一次……独自背负重担。』
见樱花面露柔和微笑,哮再也讲不出任何一句话。
他的内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等待樱花。
经过几分钟后,实验场大门传来一阵开启的声响。
哮抬头奔向樱花身旁。
「樱花……」
樱花视线朝下,微微点了点头。
哮伸手轻搭樱花的肩头,深深地吐出一口大气。
「……如此一来,终于结束了吧……」
他无法接着说出「真是太好了」。因为哮十分明白复仇的空虚感。
就在哮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噤声不语之际,樱花突然噗嗤地笑了出来。
「嘻嘻……樱花樱花的,我什么时候准许你直接叫我名字啦?」
「……抱歉,我好像一紧张就会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没关系,叫我樱花就好。以后你若肯这样称呼我,我会感到很开心。」
樱花短短吐出一口气,双手擦腰调整姿势。
「好啦,西园寺还在替我们防守入口处呢。得赶紧去迎接她才行!」
以活力充沛的声音如此说道的樱花,自哮旁边擦身而过。
「可以麻烦你背杉波吗?我不像你那么有力气,况且由你负责背,应该也会让杉波感到比较开心才对。」
樱花竖起食指,背对着哮迳自这么说道。
她的语调十分快活。
「对了,二阶堂真理平安无事吗?其实我很确定那个粗线条的女生一定不会出什么状况,我只是想确认她是否还是一样那么粗鄙罢了。」
声调变得愈来愈轻快的樱花持续对哮发问。
哮难过地低下视线,默默走到樱花身旁。
「还有还有,西园寺及杉波在这边的表现都很棒。其实啊,自从你离开对魔导学园后,我可是成了你的代理队长喔!队长这位置……还真不是人待的啊。虽说以前曾经担任过审问官,不过我从没有扮演领导者的经验,真是吃足了苦头。这次也让我切身体会到你的辛苦——」
「——不必再说了。我全都明白。」
哮突然抓住樱花的手,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樱花整个人无力地靠在他胸口,任由他紧紧搂住自己。
「大傻瓜……你刚刚不是才说过,要我永远与你一同承担所有事情吗?」
「…………」
「在这种节骨眼就别再逞强了……你虽说要我放你独自一人与她相处,但我其实真的很想陪你一同面对啊。我就是抱着背负责任的打算而赶来此地的耶!」
「……………………」
「所以拜托了,你就别再硬撑了好吗?」
哮使劲抱住她,樱花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樱花哭了。她双眼噙满泪水,彷佛迷路的小孩一般哭了。
比起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时刻的樱花都还要弱不禁风的模样,令哮感到心痛不已。
这就是卸下名唤「复仇心」的盔甲之后,樱花的真实面貌。
「——……心情……一点都不舒坦……就算、报完仇…………也没能得到,任何一丝成就感啊……」
樱花语带哽咽地开始吐露自己的心情。
「这明明是我梦寐以求的目标……但为何竟是如此空虚?为什么心里变得这么空洞?我明明一直都很努力地坚持过来了……我明明、明明都已经实现心愿了……为什么啊……?」
哮的脸上虽然浮现哀伤神色,却仍持续紧抱着樱花不放。
「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啊……哮……!」
哮并不否定复仇,也不认为复仇是一种空虚的行为。
但复仇会留下空虚感,这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樱花,那是因为……你就算报了仇,也不代表就能再次见到你的父母亲及妹妹。因为即便替家人报仇雪恨,你仍然必须继续活下去。」
纵使报完仇,逝者也不会因此复生。
可是,哮不允许任何人说报仇是毫无意义的行动。因为藉着完成复仇心愿让一切归零,人才能不再受到憎恨所束缚,得以继续向前迈进。
「放心吧。有我陪伴着你。我会一直与你并肩前行,直到你说不要为止。我就是为此而对你许下承诺。」
「……呜……呜呜呜。」
「其他队友们通通都会与你同在。或许你已经没有家人,但你还有我们。」
「……呜啊……啊……」
「我——绝不会让你的复仇只徒留空虚感作为结局!」
樱花心中的堤防应声崩溃。
过往纵使掉下眼泪,那也都是自我激励的泪水。
如今,她再也没有忍耐的必要。樱花彷佛水坝决堤一般哭了出来。
她悲从中来地放声大哭,像个小孩一样毫不客气地埋首于哮的胸膛。
哮只是紧紧搂住樱花。
哭肿双眼的樱花抬起头来看着哮的脸。
接着以嘶哑的声音如此说道。
「哮……有你陪伴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留下一句令哮由衷感到欣慰的话语后,樱花精疲力竭地当场陷入沉睡。
「哮——!」
听见真理发出的呼叫声,哮转移视线望向走廊尽头。
结果他完全无法动弹,只能留在原地等待真理等人前来会合。
真理带着金丝雀及小兔,快步穿越昏暗的走廊。
真理及小兔起初虽是笑容满面,但随着双方距离逐渐拉近,她们也换上冷淡目光。
「「…………」」
「呃,唷。你们肯主动进来找我,真是太好了……毕竟魔力通讯传递不出去,害我很烦恼啊。你们都没受伤吧?不要紧吧?」
「「……………………这是什么状况?」」
真理及小兔冷眼指着哮的双手。
只见宛如猫咪一般缩成一团的樱花,被面露苦笑的哮抱在怀中。
樱花埋首于哮的胸口,发出平稳的睡眠呼吸声。
「呃,这个嘛……那个……应该算是她战到精疲力尽,等我抵达时就已经睡得很沉了,大概就这样吧?」
哮作出含糊到极点的回应之后,真理及小兔不约而同地咂了下舌头。
只有金丝雀神情严肃地站在一旁。
「倒、倒是我们不是必须赶紧开溜才行吗?想前往与学生会长约好碰面的地点,就非得通过地下道不可。真理,麻烦你带路好吗?小兔就有劳你打先锋提防敌人来袭。」
「……是没关系啦,但等回去之后你就惨了。」
「同意。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极力追究到底,请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两人的视线及声调都相当真实,睽违已久的胃痛感又发作了。
哮苦笑着,转移视线望向神情险恶地杵在一旁的金丝雀。
只见金丝雀定睛怒瞪着失去意识倒卧在走廊一角的斑鸠。
「…………」
盘踞在她眼里的,八成是恨火吧。金丝雀必然恨透了撇下伊砂及自己不管,单独逃离Alchemist公司的斑鸠。
可是哮相信在金丝雀的心中绝对不单只有恨意而已。
「……金丝雀,麻烦你背一下斑鸠好吗?」
哮话一出口,金丝雀立刻对他投出一道厌恶的视线。
「要金丝雀背这个女人……?哮,你是认真的吗?」
「嗯,拜托你了。」
哮正经地回应,金丝雀顿时柳眉倒竖,气呼呼地将脸撇向一旁。
「有什么话等平安逃离此地再问就好。现在逃亡才是我们的首要之务。目前现场只剩你是唯一有力气背她离开的人。」
哮不加修饰地说出事实,金丝雀的眼神随之产生些许动摇。
「…………金丝雀。」
哮再次叫出她的名字,金丝雀就这么皱着眉头闭上双眼。
接着隔了几秒钟之后,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猛抓头发。
「……好啦……背就是了嘛,背就是了!」
金丝雀一边魄力十足地如此说道,一边粗鲁地将斑鸠扛在肩上。该说不傀是精灵吗?她居然轻轻松松地扛起了比自己还高的斑鸠。
总算松了口大气的哮,开始向众人说明今后的计划。
「好……我们走。第一件事是先确保我们自身的安全。接下来—」
就在哮准备向队员们下达指示的那一刻——
「不准动——草薙哮。」
一道令人胆寒的低沉声音,叫出了哮的名字。
哮与队员们一同战战兢兢地转头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名手持左轮手枪的男子,从昏暗的走廊另一端现出身影。
是铁隼人。他彷佛阻挡小队去路似地迎面走来。
「想往哪里逃?你现在是通缉犯。涉嫌罪名为逃狱、协助罪犯逃亡,以及背叛审问会。」
那是犹如法律守护神化身一般的台词与声调。
斗大冷汗沿着哮的脸颊滑落。
「……我承认逃狱及协助罪犯逃亡这两项罪名。可是,我现在自认尚未背叛审问会就是了。」
「这我晓得。这一连串的罪名只是在胡扯,是一坨毫无意义可言的垃圾。」
听见这段出人意表的发言,哮不禁皱起眉头。
「既是如此……您为何要现身阻挡我们呢?」
「因为你若落入敌人或反体制派势力的手中会很危险。」
「所以才决定逮捕我吗?是打算以审问官的身分,将我押送回审问会吗?」
「不,你错了。我只会以审问官的身分保护你。」
听隼人说要保护自己,一股更加意外的情绪顿时油然而生。
「我就实话实说了。舍弃银檞之剑吧。纵使你试图与那把剑建立羁绊,只要有人企图利用它,那就依然改变不了它会带来危险的事实。我以审问官的名义,要求你立刻解除武装。」
隼人这一席话正确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然而哮却明确地如此回答。
「我拒绝。我既无意舍弃拉碧丝,也不打算被任何人利用。」
「…………」
「我会依照我的想法采取行动,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哮认真地丢下这句回应之后,隼人静静闭上双眼。
「……是吗?那我只好竭尽全力阻止你了。」
就在一阵战栗掠过现场的瞬间,隼人已然完成魔女猎人化。
哮也连忙将樱花放回地面,抽出长剑当场发动魔女猎人化术式。
两者针锋相对,准备再次展开一场激战。
此时实验场的入口大门突然应声开启。
众人视线均移向大门处,只见总数印名的骑士团队员走了出来。
他们个个几乎都有伤在身,而且神情显得十分憔悴。
「你们是……」
隼人开口提问,头部包着绷带的带头男子随即敬礼致意。
「报告铁队长……我们全体均是隶属于第五防卫线第七中队的成员。」
加名骑士团队员陆陆续续行经哮等人的身旁,介入35小队与隼人之间。
骑士团队员们彷佛袒护小队成员们一般,挺身阻挡在隼人面前。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请铁队长放这群孩子们离开好吗?这群孩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带头的男子如此一说,其他队员也接二连三地开始向隼人求情。
「她们是在这座战场上,一直跟我们并肩作战的同伴啊。」「她们救过我们好几次。」「我们是吃过同一锅饭的伙伴,请铁大人网开一面。」「想要通过这里,就请先开枪射杀我们再说吧!」「请逮捕我来取代他们吧。」「我们不想对战友见死不救。」
众人均表达出恳切的心意。
「各、各位……」
小兔泪眼汪汪地凝视着他们的背影。
哮对于小兔等人在这座战场上结交到许多同伴一事感到惊讶,却也同时十分引以为傲。不同于被揶揄成虾兵蟹将小队的学生生活,在战场上,有只属于沙场的另一种特殊情谊。
面对拚命低头恳求的骑士团员,隼人仍旧纹风不动地维持着手握枪械的姿势。
经过大约十几秒钟之后,隼人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一度用力紧闭双眼,旋即静静地放下枪口。
坦白说,接连目睹隼人意外一面的哮感到相当困惑。他倒也不是对樱花先前说隼人很替部下着想的评价有所误解,但他一直以为隼人是个——在这种攸关法律的事上绝对坚持己见的人物。
在感谢声此起彼落之中,隼人再度睁开双眼,不偏不倚地直视哮。
「草薙哮,记清楚了。离开审问会就代表将与整个世界为敌,日后甚至连我也有可能必须与你决一胜负。即便如此,你仍坚持要投靠反体制派吗?」
「……这点我也还不清楚。但我已经无法继续待在审问会。我想救我妹,也不希望队友再继续遭到理事长利用。」
「…………」
「能否获胜并非重点。为了重视的人,就算与全世界为敌我也在所不辞。」
开口表明自身决心的哮,再次将樱花抱在怀中。
而凝视着哮那道凛然身影的隼人,脸上似乎浮现出一抹略感怀念的神色。
或许只是心理作用也说不定。向来不动声色的隼人,从未曾显露过如此充满人情味的表情。那是一张宛如看着过去的自己一样……好像强调「要是自己也能这样不知该有多好」的表情。
隼人默然调转脚步。
「——去吧。这是我能庇护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语毕,隼人便行经哮等人身旁逐渐远去。
哮对着隼人的背影深深鞠躬行礼。
接着再向骑士团致谢与道别后,哮等人随即快步赶往地下道。
未来有什么挑战在等待着他们,此时尚不得而知。
反体制派的实态究竟为何?幻想教团与审问会的战争又会划下什么样的句点?以及树夕目前是否安好?
截至目前为止,前方仍旧笼罩在一片暗淡无光的黑雾之中。
然而……
「我们动身吧!——跑起来!」
哮不再迷惘。他已下定决心,要跟同伴们联手抗战到底。
纵使在这条道路的尽头,将有多么痛心疾首的悲剧在等待着他们,这份决心也不会改变。
***
凤飒月难得踏着重重的脚步,沿着Alchemist公司第一研究所的走廊前进。
从他那粗野的脚步声中所感受到的并非焦躁,而是兴高采烈的喜悦之情。
杉波朱雀则是上气不接下气地紧跟在他身旁。
飒月侧目看着她,露出得意笑容说道。
「喏,他回来了对不对?这次的赌注也是我赢罗!」
看见飒月那张得意洋洋的表情,朱雀像个小孩子一样由衷懊恼不已,同时气得猛跺脚。
「哼——!您太卑鄙了!上次的赌注也一样,无论再怎么选都是会长稳赢不输吧?更何况草薙哮虽然确实回来了,但结果您还不是没能逮到他吗?」
「哈哈哈,那样就足够了。他无论是与我为伍或为敌,只要回到这边,那他迟早都必定会主动前来找我。毕竟他最心爱的妹妹在我手上啊。」
朱雀冷眼看着开怀大笑的飒月,噘起嘴唇作出回应。
「连同这次的战役,也全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吗……一点都不有趣。您该不会是有办法预知未来吧?」
「…………♪」
飒月脸上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笑容,边哼着歌边竖起指尖代替指挥棒比划起来。
「关于粗制滥造一事已有报告回传。即便是您,大概也对那个结果感到相当意外吧?实际上您应该很希望樱花小姐可以杀死她才对。」
「嗯——?没关系啊,反正那东西就算摆着不管也无法再造成任何妨碍罗。伊莉莎白铁定是为了恶整我才派她上战场,但想也知道那个废物疯子没办法吐露事实真相。因为除了已死的禁忌红闪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够说明事实真相的人罗。」
看着灵活地舞动指尖,平静地如此说道的飒月侧脸,朱雀忍不住一脸傻眼地摇了摇头。
「您这人真可怕。您的乾女儿……要是得知故意放粗制滥造逃狱,让她去杀光其家人的幕后黑手就是您的话,真不晓得她会浮现出何种表情呢?」
飒月微睁双眼,扬起嘴角勾勒出一道如同新月般的弧线。
把这抹笑容视为回答的朱雀高举双手,轻轻耸了耸肩头。
飒月迈步前行。毫不急躁地一步又一步,彷佛脚踏实地似地往前走。
如同指挥棒一般舞动的指尖描绘出流畅曲线,最后则是挟着垂直划破空间一般的劲势直劈而下。
「那么那么——」
飒月如同渴望混沌降临似地,绽放出炯炯有神的目光,伫立在眼前的一扇巨大门扉前面。
这扇门的另一侧,是第一研究所的等级8实验室。
这间实验室的研究对象——则是百鬼夜行。
沉重的门扉自动开启。
目睹另一侧所呈现出来的光景,飒月脸上浮现出如同笑面猫一般的笑容。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