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焰之都」Salamandra宫殿,地下牢。
朦胧的月光从窗口照进坚硬的石板地。
夜空似乎已经从白天的万里无云整个转变为多云的阴天。
佩丝特一个人寂寞地抬起头透过小铁窗仰望月亮。
「……算了,听说『煌焰之都』里看不见星光。」
佩丝特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嘲笑着文明的光芒。如果把吊灯比喻为地上的星星,那么这颗明星也是消去天上星光的黑暗。
——温暖的气候和夜晚的光辉吞噬了群星的光芒。
对于因为阳光变弱而死去的「他们」而言,这可以说是最大的讽刺。佩丝特基于直觉,感到自己并不喜欢这片北方大地。
「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佩丝特抱着自己那还显稚气的膝盖蹲下。她和仁都被关进了地下牢,算是暂时性的处置。虽然这只是形式上的动作因此大概几天就能出去,不过再怎么说这对待也未免太过分了。
然而真正的问题并不是这件事。
让佩丝特从先前就抱头苦恼的理由,是今后到底该怎么对应琳等人。
「果然……似乎还是太早了。」
虽然受情势影响一时冲动就发表了宣战布告,可是琳和殿下的实力远超过目前的自己。现在的佩丝特甚至找不出任何一丝胜算。
一旦在游戏中或战场上相见,自己就会在完全束手无策的状态下失去性命吧。
万一没能回应八〇〇〇万怨恨就先行消灭,她将暴露于永远的谴责之中。
(…………)
佩丝特并不是觉得那样很可怕。
只是对她来说,有一个无论如何都必须在箱庭达成的使命。
关于琳之前对她说的那番话……很不可思议的是,有人说过和那些完全相同的狂言。那个人正是把佩丝特召唤到箱庭的魔王——率领「幻想魔导书群」的男子。他曾经摆出彷佛想测试身为八〇〇〇万死者灵群的他们的态度,这样说过:
——束缚黑死病之死的宿命极为强固。
他曾经前往许多平行世界旅行,在所有的世界里都确认了同样的现象。
也因此这个现象并不属于自然灾害之类的机率论宿命。
而是获得了星辰理想状态的支持,隐含着更强固绝对性的命运吧——
「……这也当然,毕竟流行大爆发的理由和太阳周期有关嘛,并不是靠人力就能造成什么影响的命运。」
佩丝特仔细体认着自己今后的目标究竟有多么巨大,更用力抱紧膝盖。
——然而即使如此,那个男子仍旧宣称命运有可能改变。
那个男子说过这个箱庭世界是「遍及于所有可能性的空间」。
还说如果在箱庭,说不定就能成功向太阳复仇,并解开羁束了黑死病大流行的桎梏。
「你就试着以八〇〇〇万的怨恨和指责,来改变星星的宿命吧!」语毕,那个男子就狂笑着把他们召唤至箱庭。
「……算了,在那之后他好像被哪个人杀了。也因此我才会保持被封在彩绘玻璃里的状态,好几百年都在仓库里积着灰尘。」
「唉~」佩丝特难得地叹了口气。而且障碍不是只有这样。
就算找到方法,也一定会出现妨碍佩丝特的势力。
黑死病的编年史也成为众多国家和各式宗教的基础,据说像魔女狩猎那样受到检查后才被杀害的人似乎也不在少数。
如此强大而且对众多信仰造成背后影响的「历史转换期」并不常存在。如果佩丝特真的找到拔除关键的法,将会和所有相关神明与英灵们为敌,或许连一部分的魔王也会表露出敌意,
「我想改变黑死病的命运……不过,就算拿这种事情和仁或飞鸟商量……他们也不可能赞同我。」
「没那回事喔。」
佩丝特真的差点发出很丢脸的凄厉惨叫,不过她还是拚命努力又硬吞了下去。
那是仁的声音,看样子他被丢进了隔壁的牢房里。
为了排遣孤独而一直在自言自语的佩丝特心中猛然涌上感到很不好意思的情绪,她涨红着脸怒吼:
「真……真不敢相信……!既然有听到我在说话,那就应该要早一点出声才合乎礼仪吧……!」
「对……对不起,我真的从途中开始就一直想要开口,但是却不知道该讲什么。」
「……哼。那,你从哪里开始偷听我讲话?」
「呃……从『煌焰之都』里看不见星光那里。」
「这不是从一开始就全部听到了吗!」
佩丝特摊开毯子用力砸向墙壁。要是没有这道墙,双方应该会陷入更悲惨的情况吧。
因为佩丝特现在连耳根都红透了。
「唉…………说不定我真的跟错人了。」
「这……这种事情应该要在我听不到的时候讲吧?」
「你白痴吗?我就是故意要让你听到。」
哼!佩丝特闹别扭似地重新抱膝坐下。以石板铺地的牢房在晚上的气温会突然降低很多,是一个必须披着毯子把身体缩成一团否则难以度过的环境。
仁也一样裹着毯子抱膝坐着,背对背地向佩丝特说道:
「话说回来,关于刚才的事情……我并不会反对喔。我想十六夜先生他们应该也是一样吧。」
「……还真是谢谢你这么亲切。不过放心吧,我已经决定要靠自己的力量想出办法,不会给『No Name』带来麻烦。」
佩丝特表现出拒绝的态度,若是平常的仁,应该会在这边就支支吾吾起来并结束话题吧。
然而今天的他很难得地不愿放弃。
「……我知道了,既然你那样说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不过就当作是交换条件吧,你可以告诉我一件事情吗?」
「什么?」
「佩丝特你是怎么死的?」
——这瞬间,刚刚为止的气氛产生了剧烈转变。
即使隔着墙壁也可以感受到的愤怒和杀意全都针对着仁。
如果没有这道石墙,说不定佩丝特真的已经把他杀了。佩丝特静静表现出这深沉又激烈的杀意,并压低音调回问:
「……真让人意外,你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我放出的诅咒看起来那么深刻执着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从先前开始就很没精神,实在很不像平常的你,所以我想该不会是因为害怕牢房吧?」
「……呜……!」
今天的仁真的是敏锐到让人讨厌的地步。
说什么有没有精神,他到底是以什么基准来下判断呢?又或者他其实只是在套话呢?佩丝特嘟起嘴叹了口气。
「如果真是那样,我可以主动帮忙求情,至少让你先出去。毕竟不知道何时会发生下次袭击,『Salamandra』想来也需要战力。所以私底下套好话然后让你先出去应该没有那么困难——」
「不必了……那个……虽然我有点讨厌牢房,但也没那么不忠心到可以把主人独自丢在这么寂寞的地方。」
佩丝特这样说完,就在石板地上躺下。即使隔着毯子也可以感觉到的冰凉触感让她反射性地发抖。这石板的寒冷简直会夺走所有体温,十分足以让人产生死亡的错觉。
……虽然她本身已经旅行了一段几乎快遗忘的长久岁月。
然而灵魂似乎依然记得迎接死亡时的寒冷。
两人暂时都没有交谈,只恿识着彼此的存在。最后无法在冰冷牢房里睡着的佩丝特就像是宣告投降般地突然开口说道:
「……仁。」
「什么?」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你答对了……我得到黑死病之后,就被关进家里的牢房,最后死在里面。而且是由害怕传染的父亲亲自动手。」
「————」
「急着想找出感染途径而的父亲把当时和我要好的农奴们全都杀光了。不管是男性、女性、老爷爷还是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孩们……哼哼,现在想起来真的很蠢呢,竟然不知道黑死病的感染途径其实是跳蚤或血液。也因为这样,那些追杀着农奴把他们处刑的人们,还有参加这行动的父亲本身也全都受到感染,不消多久一族就全灭了。你不觉得真的很无可救药吗?」
佩丝特以比平常更冷酷的声调嘻嘻笑了。然而她的发言处处都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憎恶、愤怒,以及悲伤。
即使她已经度过了死亡,对父亲的怨恨依然没有变淡。
「……在我临死之际,为了让父亲也能听到,我在牢房里大叫着:『去死、去死、大家都去死吧!』结果,大家真的都死了。不过呢,我也因此获得了个小小的灵格。这好像叫做诅咒的成果吧?琳说过以恶灵来说是个还算强力的灵格。」
「…………」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死后无事可做的我开始在欧洲到处乱晃,才知道原来到处都有因为类似境遇而死掉的人们。那些人虽然是浮游灵之类的存在……不过该怎么说?看到他们似乎很寂寞地眺望着活人,我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决定拉着他们一起行动,不知不觉之间从欧洲来到了大陆,还旅行了数百年……最后一回神,已经成为总数超过八〇〇〇万的大家族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好啦,我的身世讲完了。
佩丝特以这种态度来叙述自己的生涯和第二次人生的轨迹。
静静听着这段话的仁又保持了一阵子沉默,才突然开口说道:
「我都不知道……原来佩丝特你这么温柔。」
「——什么?」
「你不是说你看不下去吗?还说你去找出那些因为黑死病而死于非命的人们,特地拉着他们一起走。像这种为了不让人感到寂寞而陪伴在对方身边的行为,如果不是因为你很温柔根本办不到。」
「……哼,谢谢你这么偏心的感想。」
「我并没有偏心。至少我已经看出来你想要改变历史的理由了……嗯,佩丝特你真的很温柔。」
听到仁满怀感慨地这么说,佩丝特嘟起嘴像是真的闹起了别扭.
像这种连自己也没注意到的事情,即使被人如此称赞,感到尴尬害羞的情绪反而会抢在喜悦前面,让佩丝特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才好。
仁连连点头,仔细思索佩丝特的发言后站了起来。
「——好,我决定了。等『No Name』的重建结束后,我也要帮忙。」
他隔着墙壁如此宣誓。
佩丝特用力倒吸了一口气,瞪大眼睛彷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发言。
「你……你突然讲这什么话……?」
「你不方便向十六夜先生他们开口吧?那就由我来说明。就算他们说不行……那时我一个人也会帮忙你。」
「不是那个问题!再怎么说仁你也是领导人吧!怎么可以把共同体丢下——」
「不要紧,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反而因为今后也有了预定所以正好。」
自顾自得出结论的仁继续讲下去。
哑口无言的佩丝特听着他的发言,隔着墙壁望着应该正位于另一侧的主人。
「……你是认真的吗?」
「是啊。为了回应八〇〇〇万的声援,你的愿望应该要实现。等到和魔王联盟分出胜负,共同体的再兴也有了着落之后……到时,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助力。」
仁在自己的宣言中灌注了全心全意的真挚,希望就算隔着墙壁也能传达给佩丝特。
接收到仁这份心意的佩丝特隔着墙望着与自己正面相对的主人——接着放松表情,露出惹人怜爱的浅浅笑容。
「……是吗?那么,就把这句话当成契约内容吧。」
「契约?」
「嗯。不是魔王的隶属,而是我和你……仁·拉塞尔个人缔结的契约。只要你遵守这个契约……我就会一直承认你是我的主人。」
覆盖月亮的云层消散,满月的光芒从铁窗外倾注到两人身上。
两人让手心隔着墙壁重叠,在牢房中交换了只属于彼此的契约。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曼德拉恫吓般的吼声在宫殿内回响着。
魔王联盟一派消失后,「No Name」的成员被认定有担任间谍的嫌疑。其中涉嫌把珊朵拉带出宫外的仁和佩丝特被逮捕入狱,并进行审理以决定是否要让他们参加召集会。
——然而,三人却口径一致地说:
「发动缄默权。」
「行使拒绝权。」
「以下,同右。」
「至少在这种时候也该认真回答吧你们这些混帐啊啊啊啊啊!」
砰咚喀锵!曼德拉表演了掀翻办公桌并造成震耳的声响。这张以很符合创作走街的风格精雕细琢制造成的精致桌子这下也已经毁了。
即使目前处于应讯现场,三名问题儿童仍摆出泰然自若的架势,反而以像是责备的眼神瞪着曼德拉。
「首先,听说把仁和佩丝特带出去的不正是珊朵拉本人吗?」
「还有在她身边的魔王联盟小孩,好像从满久以前就开始出入宫殿吧?」
「……反而是你们『Salamandra』比较可疑。」
曼德拉遭到让他哑口无言的正论反驳。
虽然累积了数倍的怒气,但他大概也稍微冷静下来了吧?曼德拉在椅子上坐下,像是头痛般地叹了口气。
「关于这点我方也难辞其咎,其实……」
「『哈梅尔的吹笛人』魔导书就是跟那些家伙买的吧?」
十六夜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发言。
曼德拉以沉痛的态度晈着嘴唇点点头。
「……没错。自从姊姊出走之后,『Salamandra』一直暴露于分裂的危机之下。即使决定由珊朵拉继任后这种状况也依然持续……最后终于在两年前演变成必须把根据地转移到五位数的事态。」
「所以为了提升共同体内部对珊朵拉的向心力,必须打倒魔王。这时那小鬼二人组的共同体就跑来提议……是这样吧?」
「不,还有其他三人。分别是有点年纪并散发出严格气质的仆人,身穿长袍的女性,还有一个金发的女仆。」
「哦~?」十六夜随口回应。
听到这边,已经很容易推论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持有「哈梅尔的吹笛人」魔导书的魔王联盟前来奉承曼德拉,建议他召唤佩丝特。
当曼德拉担心年幼的珊朵拉是否能和魔王作战时,他们应该是这样回答的吧:
「那么就以诞生祭作为藉口,把白夜叉大人也牵扯进来不就得了吗?」
只要把身为最强「阶层支配者」的白夜叉也卷入事件,即使是不成熟的珊朵拉应该也能够战胜魔王吧?对方就是以这种甜言蜜语来教唆曼德拉。
如此一来魔王联盟不但可以轻松封印白夜叉,还可以解决新的阶层支配者珊朵拉。
「换句话说是个一箭双雕之计吗?」
「嗯,不过这样一来,从『Salamandra』去探查魔王联盟的线索就断了……不过我还是想确定一下,你应该不知道那两人是魔王联盟的成员吧?」
「当……当然不知道!要是有听说消息,我会更早就做出对应!」
曼德拉惊慌失措地辩解着,这下已经搞不清楚到底是哪边在接受盘查。
众人一起叹了口气,对不甚乐观的前景感到忧心。
其中只有十六夜一个人以手搭着下巴并开始考察敌人的真正身分。
「……『吞食尾巴的三头龙』吗?」
「咦?」
「我是在说那些家伙竖起旗帜的图案。虽然乍看之下也很像是『Ouroboros』的图案……不过实际到底是如何呢?」
十六夜很难得地讲出了含糊的发言。
虽然还没到十分确信的程度,但魔王联盟高悬的旗帜上确实描绘着「Ouroboros」——「衔尾蛇」的图案。
飞鸟和耀不解地歪着头并以带着紧张的视线向十六夜提问:
「十六夜同学对那个旗帜有什么推论吗?」
「唔,我还不确定。原本『Ouroboros』就是一个具备强烈多样性的象徽,而且那旗帜应该还加上了某些改编要素。本来是被描绘成『吞食自身尾巴的蛇』,而且一般来说会被视为是『死亡与再生』或是『循环与回归』之类和不死性有关的某种象征,不过……」
十六夜讲到这边,沉默了一阵子。
然而或许是得做出再怎么思考也找不到答案的结论吧。十六夜很快就耸了耸肩,和平常一样哇哈哈笑了。
「……不管如何,这也代表我们总算逐渐可以看清敌人的全貌了,所以你们两个也要鼓起斗志。」
十六夜露出狂妄的笑容,其他两人也回应般地用力点了点头。
「嗯,能从背后追上他们的日子也接近了。」
「那样一来……总算能夺回了吧。」
要夺回共同体的「旗帜」和「名号」。获得相关线索的三人意气风发。
也获得了回应和确信,让明白至今为止的战斗都没有白费的他们彼此击掌。
「那些家伙近日内就会再出现,下次就真的是要针对『阶层支配者』了。」
「所有人到齐的时间是三天后,在那之前先做好准备吧。」
「嗯,也要赶快去跟黑兔报告——」
「呀……呀呼呼嘿呵呵!『No Name』的各位,不好了,!」
这时拥有南瓜头的杰克「砰!」地打开房门冲进室内。然而他并没有发出平常那种开朗的笑声,而是一桓似乎失去平静的怪声。
看到杰克带着这种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困扰的声音冲进来,让吓了一跳的三人面面相觑。
「怎么了,杰克?」
「发生什么事?」
「你肚子饿了?」
「肚子饿的人是你吧,春日部小姐!」
「嗯。」
咕噜~耀的肚子传出叫声。
然而杰克没有继续和耀闲扯淡,而是指着走廊。
「黑兔小姐她……黑……黑兔小姐她不好了……!」
三人的脸色猛然一变,换上紧张的神色。宫殿的医生虽然说过黑兔没有生命危险,但毕竟是那么严重的伤势,即使发生什么变化也没什么好奇怪。
三人先回头对曼德拉各自说道:
「不好意思,晚点再谈吧。」
「麻烦你把仁弟弟放出来!」
「还有麻烦准备晚餐!」
「现……现在不是讲那种话的时候啊!」
即使面对紧急状况依然很忠于本能的耀以非常正经的态度歪了歪头。
然而现在真的不是说笑的时候。三人和南瓜张皇失措地冲过走廊,赶往黑兔所在的病房。
来到门前之后,三人一起冲进房内。
「喂!黑——」
——这句话并没有讲完,其他两人也是一样。先前的气势到底算什么呢?现在的他们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哑口无言地望着黑——不,眼前的「她」。
「各……各位……!」
幸好,「她」的情况已经恢复到取回意识。
大部分的伤口也已经痊愈,似乎并无大碍。然而现在的「她」却出现了个问题,让这些事情看起来都像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且,这问题甚至严重到让人觉得或许身受重伤还算是比较好的结果。
飞鸟和耀不由自主地把嘴巴张开又合上。
「辛……辛劳……」
「……诈欺?」(※注:黑免的原文是「くろ(KURO)」+「うさぎ(USAGI)」,飞鸟和耀因为过于惊讶所以叫到一半就停口,听起来就成了「辛劳(KUROU)」+「诈欺(SAGI)」。)
虽然对眼中正在涌出大颗泪水的她讲出这种发言极为失礼,然而两人的说法却没有错误,甚至在并非比喻的程度上显得很正确。
在床上痛哭的她压着侧头部的耳朵,大声惨叫:
「人……人家……人家的兔耳……兔耳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