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兹王国与马根帝国的战争风波也告一段落,我们在异世界度过悠闲时光,再透过小哔的魔法回到现代日本。转移地点则依照前例,是我居住的适合单身人士的廉价公寓。
在我横渡两个世界之后,不经意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根据当初的安排,会在异世界度过相当于这世界的一天至两天的时间,而当我回来立刻确认笔电的时钟后,发现隔天就是上班日。
尽管考虑到误差,时间的流逝也比当初预料的快上一倍。
「小哔,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嗯……』
我俩探头望向桌上笔电萤幕一角的时钟,陷入苦思。
我确认了时区,将电脑时间照时间伺服器校准,尝试检查各项设定后,却毫无其他变化。
这就像是闹钟没响,在被窝中发现自己铁定会迟到的感觉。而且,偏偏这种时候一大早都会有重要会议。不过,这次还算勉强能上垒,还有将近一天的缓冲时间。
课长与其他局员也并未联络我。
『看来两个世界间的时间扭曲并非固定。』
「我们应该开心趁早发现了吗?」
『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检查一下规律性。』
「对啊。」
『到底是什么会影响到呢……』
必须频繁往来异世界,以获取数据。
一、两天的差距尚可接受,但若是几个月或几年的差距,可就伤脑筋了。万一不幸相差了天文学才会用到的时间单位,当我们穿越两界的瞬间,将可能因为环境剧变而丧命。
等回来时发现地球已经毁灭,可就笑不出来了。
『把这视作当下最重要的问题吧。』
「我想准备能记录时间的机器。」
一如冬夏的日照时间有所不同,两个世界里的时间流逝关系也并非固定。然后,思及计算行星轨道极为繁琐,即便只是近似于前者,但推导出时间流逝的规律性应该也相当耗时费工。
不能以人力土法炼钢地计算与验证。
『你打算购买那个叫做笔电的东西吗?』
「我想买一台小型且省电的。」
『如果还能耐撞的话就更能放心了。』
「喔喔,的确如你所说。」
『那是一种出色的道具,让人欢欣雀跃。』
小哔上下跳动身体且娓娓道来的模样相当可爱。
像极了文鸟,有够萌。
而他虽然展现出惹人怜爱的一面,但在接触到电脑与网路仅短短几周后,就能理解到它们的便利性,令大为我震惊。他照这样继续适应现代社会的话,不久后搞不好会开始写程式呢。
想到这里,我总觉得有点惊悚。
「因为明天就要工作了,我可以等一下就去买吗?」
『嗯,你路上小心。』
「小哔,谢谢。」
『希望尽量买好一点的电脑。』
「好。」
『吾听说记忆体大的会比较方便。』
「放心吧,我会买大容量的电脑回来的。」
『听说CPU快的话,也会很好用……』
「小哔,你放心,我会买又快又方便的电脑回来的。」
『……有劳你了。』
他露出非常想跟来的表情。
不过,我不能带他去。
小哔,对不起。
总而言之,我定下今天的行程。我启程去秋叶原,购买异世界专用的电脑,每当充电时都必须跨界移动会相当麻烦,所以我一并买下大型行动电源与太阳能发电面板。
目前就先设置于异世界的上流旅馆,当作我们的工作站。
*
于回到现代日本的隔天,我这菜鸟公务员休完长假,前往公部门上班。
我预计于今晚将昨天在东京的电器街买的整套电脑带去异世界,昨晚将时间全耗在安装软体上,还无法去当地设置电脑。
自大学研究室以来,我就没再安装过※MATLAB了吧。(译注:一款商业数学软体,可研发演算法、分析资料、资料视觉化或计算数值。)
我也安装了其他软体,相信一定能满足小哔。
异世界并无网路,所以只能在自家公寓安装。纵使小哔贵为星之贤者,也说他无法跨界建立无线基地台。
而当我来到对策局后,阿久津课长立刻找我过去。
我与星崎小姐一同被叫去会议室。
房间狭窄,围着方形桌旁摆了六张椅子。这种布置如家长面谈会,课长坐在一边,我与星崎小姐则坐在另一边。课长手边放着一台电脑,电脑画面则投影至墙上的萤幕之中。
画面上出现几张类似偷拍的照片。
对象为一名十几岁的青少年。
照片一旁写着有关少年的各种情报,他似乎是一名现居崎玉县的高中生,最近身旁发生多起疑似源自异能力的离奇现象。
根据调查结果,确认他是能力者。同时之间,并未发现他与其他能力者有来往。此时,对策局判断该名少年为野生能力者,决定前往拘押对方。
「控火这种能力相当危险呢。」
「根据调查部队提出的情报,他能施展的火焰规模约等于小型火焰放射器,能操纵水的星崎小姐正好能克制他,用你生出的水当作盾牌,就能轻易防御吧。」
课长平淡地回答部下所提出的些微感想。
而回应他的星崎小姐也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
「这的确比较适合我呢。」
「你们就去招揽人家吧。」
星崎小姐一如往常,斗志昂扬。
我身为必须同行的水源负责人,认为多探讨一下安全层面的安排后,再出发也不迟,却不如所愿。对方的火焰相较于火焰放射器规模,这不是非常危险吗?
「课长您倒说得轻松。」
「佐佐木,你说什么?」
他之前就告诉我,我的任务是延揽能力者,第一桩任务则是萤幕所显示的控火少年,思及对方的能力,我对他选择星崎小姐负责毫无异议,却无论如何都感到担忧。
「我认为再多严谨地推演一下比较好。」
「据调查报告,他的能力者等级并不高。」
「虽然是这么说,但星崎小姐是年轻女孩喔,万一脸上烧伤的话,可就糟糕了啊。对了,话说回来,我从以前就很好奇,是否有能治愈身体的异能力呢?」
据报告所记,少年的异能力等级为E。
与我相同。
能变出火焰这种程度,似乎无法称得上是优秀的能力者,这么一想,上周在任务现场遇见的和服女童,为何会是等级A呢?她虽然拥有非比寻常的体能,我却不认为只凭那样就能成为必须留意的等级。
就我个人而言,飓风男反而还较能构成威胁。
「这世上存在能治愈肉体的异能力,但非常贵重。以等级来说,大多要到B以上才具备实用性。另外,你要保护星崎小姐是无妨,但这样一来,就变成你要自己出任务了。」
「诚如您所说,要团队合作才算是局员呢。」
「你看起来正经八百,但有时也挺随便的呢。」
我感受到星崎小姐的视线从一旁射来。
她起初便对前往任务现场充满干劲,只稍微瞄了一眼担心受怕的后辈,专注力即立刻回到萤幕上,再度开始确认投影的资料。她应该具备正面迎敌也能战胜对方的信心吧。
她是一名凶巴巴的高中女生。
当装备上妆容与套装后,威严也会增加三成。
「万不得已时,就靠手枪解决,没什么大不了的。」
「唉,那该不会是指……」
「现场判断全交给星崎小姐负责,佐佐木负责辅佐她。」
「……是。」
「佐佐木,那我们就出发吧。」
当课长下令出发后,星崎小姐便迅速地站了起来。
我也受到她的动作催促,离开了会议室。
*
我俩从对策局启程,搭上全黑的国产轿车移动。
据驾驶说,约一小时半即可抵达当地。
车内除了握着方向盘的驾驶之外,只有我与星崎小姐两人,我们共同坐在后座。因为我们年纪相差两轮,根本找不到共通话题,我脑中浮现的尽是与异能力有关的事。
我便趁此次机会,确认各种想知道的情报。
「星崎小姐,我可以问你之前案件的事吗?」
「什么事?」
「你记得那名穿和服的少女吗?」
「那个能力者怎么了吗?」
「我听说她在异能力界很出名……」
「喔,话说回来,我还没告诉你呢。」
她这么说后,似乎察觉到我想说的话,开始娓娓道来。据说那名女子在单打独斗的场面之中,算是拥有非常强悍能力的能力者。
而且,不同于她年幼的外表,实际年龄早已高达三位数。
我在意的能力为能量吸引,她能吸收接触者的生命力之类的能量,并将之据为己有。她那超越实际年龄的稚嫩外表与异于常人的体能,即源自于她借此所得的能量。
不过,她在等级A之中属于较低阶者,接近等级B。如此一来,等级A中阶以上的人到底有多三头六臂呢?光是想像就觉得恐怖。
附带一提,和服女孩与飓风男所属的组织首领,则是名符其实的等级A中坚分子。然而,对策局尚未掌握对方的详细能力,据说是一名充满谜团的人物。
「异能力的种类相当多元呢。」
「被她捕捉且靠近后还能幸免于难的,可说是奇迹呢。」
「原来如此。」
难怪她当时气焰那么嚣张。
我回想起女童双手环抱、趾高气昂的模样。
「不过,团体战的话,状况就不一样了。比如说之前那次,同时在场的念力能力者就危险很多,所以上次她也是在现场情况稳定下来前,都并未现身,等我们人数减少后才登场吧?」
「她的确很晚才出现呢。」
「因为她必须直接碰触对方,有很大的限制。」
「星崎小姐不也是一样吗?」
「因为我的对象是水,所以不必那么辛苦。」
「那倒也是。」
「她之所以被视作等级A,除了异能力之外,是基于她长年来累积的知识、经验和精神强度,最适合派出她的任务,恐怕就是谍报或暗杀了吧。」
「这还真是吓人……」
「实际上,她也常在这些现场被目击到。」
「…………」
当我听见星崎小姐的话之后,瞭解自己当时的判断最为恰当──最适合对抗那和服少女的战法就是在她接近之前,先击败她。这么一想,雷击魔法是一种极适合制衡她的对策。
她本人必定也瞭解这一点,才会乖乖撤退的吧。
「真不知道他们当时为什么会撤退。」
「因为他们的目的是削弱我们局员的战力吧?」
「那让我活着就没有意义了。」
「假如他们有某种隐情,想让对策局这个组织保留下来的话,就不会奇怪了,也可能是想留下我们当信使。」
「……是喔。」
我不想继续聊保龄球馆的事。
感觉会露出马脚,让我七上八下。
如果被表情缺乏起伏的星崎小姐近在咫尺地盯着看,会有种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将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一五一十地招出来的冲动。她的表情搭配上足以伪装年纪的浓妆,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此时,我选择随便换一个话题。
「话说回来,星崎小姐,今天是平日,你不用上学吗?」
「对策局有联络学校,所以请假也没关系。我毕业后打算直接进局里上班,只要在没有工作的时候去上学的话,课长说就能让我顺利毕业。」
「原来如此。」
「他说如果我希望的话,也能让我去念大学。」
这就是所谓的走后门吗?
假使背后有政府撑腰的话,也能轻易办到吧。我们隶属的对策局所具备的权力或许比我所想的更大,也因此令我背脊一凉。
「他在这一点上,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呢。」
「如果不这样的话,就无法留住能力者了啊。我们争夺人才的对手可不只非正规异能力组织,海内外在聘雇能力者时都彻底偏向※卖方市场,如果漫不经心的话,就会被其他国家三两下地抢走人才喔。」(译注:指市场供不应求,卖方在交易上具有优势,居主动地位。)
「唉,是这样的啊?」
「我们局里每年也都会被其他国家挖走好几个人喔。」
「……我都不知道。」
不仅能力者,日本在一般市场,尤其是人力资源方面,也落后于其他国家,甚至可谓跟不上时代吧。在掌握能力者人才方面,必定也屈居下风。
于是,我自己也不禁加以思索。
一般而言,能想像得到之前所遭遇的非正规组织背后,躲着与我国对立的国家,既然如此,我之前拒绝对方所代表的意义便彻底不同了。纵然对方在我国并非正规组织,但在他国则可能是正规军。
任谁都想从事条件更好的工作啊。
「哎呀,你见异思迁了吗?」
「不不不,绝无此事。」
「也罢,日本政府对能力者的待遇,以这国家来说难得算不差的呢。因为课长和老局员相当卖力,所以我们受到不亚于外国的待遇喔。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像这样积极地投入工作之中。」
「这样啊。」
太好了,我没操之过急。
*
我们暂时聊着异能力以打发时间,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由于有共通话题,所以和高中女生共处一车,也不会感到尴尬,我为此感到庆幸。我直到搭上轿车之前,都还苦恼地左思右想车程之间应该要怎么度过。
「花的时间比想像的久呢。」
「因为路上塞车,所以这也没办法。」
根据事前获得的资料,此处为崎玉县入间市一带。当我们下车后,立刻听见飞机飞过的声音,那来自于航空自卫队•入间基地起飞的飞机吧。当我仰望上方无边无际的蓝天后,见到一台超乎我想像的大型飞机。
由于我是初次造访此地,见它低空飞过使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
「没事,因为我看到飞机飞得离我们很近。」
「喔……」
星崎小姐点了点头,也仰望上空。
时值近午的艳阳高照时段,仰头望去是一片万里无云的蓝天,这令人心旷神怡。与东京都相比,这里很少高楼大厦,天空感觉更加开阔。如果不必工作的话,就最适合转换心情了吧。
「走吧。」
「是。」
前辈局员即使见到飞机,也不以为意。
我受到她的背影催促,也移动脚步。
我们前往的地点为道路对面、位于我们正前方的高中,对策局已经事先联络过学校,当我们走进校园之后,一名自称为训导主任的男性立刻现身带路,我们所用的名目则为中央对地方的教育视察。
因此,对方的态度殷勤到夸张的地步。
「诚挚欢迎两位千里迢迢光临敝校,敝校对提升学生的自主性不遗余力,与他校相比,敝校的特征为校风相对自由,学生们也能适性发展……」
高中的训导主任即等于颇具规模的公司课长,若在中小企业则算是经理等级吧。能让这种大人物卑躬屈膝,中央部会的光环还真了不起呢。
虽然这么心想不太好,但坦白说,这让人爽上天。
就算只有一次也无妨,我很想像这样受人鞠躬哈腰。
感恩国家权力,赞叹国家权力。
先不论年近四十的自己,星崎小姐极为年轻,我俩平时站在任务现场的画面就像是※高考组警官带着从基层爬上来的非高考组员警吧,而这对外也能给予相当的说服力。(译注:原文为「キャリア」在日本泛指通过国家公务员综合职考试而录取的国家公务员,相当于台湾的公务人员高等考试三级以上,每年考取人数极少。在警界中高考组多被培育成领导级干部,为精英分子中的精英分子。)
她选择脱去制服,穿上套装,这个判断正确无误。
而在头衔方面,通过高考的警察,最初也都从警部补这阶级开始升迁,故恰好符合她的职称。
「……敝校透过这种形式,也对社团活动投注心力,像那边那栋社办大楼里的社团,不只体育社团,文化社团也为了在竞赛中获得佳绩,而积极地参与社团活动……」
我们由训导主任带路,参观校园。
因为时值上课时间,所以走廊上空荡荡,偶尔能听见学生的欢声从操场上传来,令我充满了怀念的心情。那虽然是二十年以上的回忆了,但事到如今仍记忆犹新。
星崎小姐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这里的呢?
毕竟她是名符其实的女高中生。
「……去年,我们的管弦乐团在本县比赛中得奖了,其他还有戏剧社和资讯处理社在他们的社团活动中,运用最尖端的电脑创作作品,也在我们当地的比赛中得奖……」
话说回来,这位训导主任的话有够多,照这样下去,光是听他介绍天就要黑了。我已经能在脑中描绘出校园地图,所以之后想正式针对招揽能力者,展开进一步的调查。
我瞄了星崎小姐一眼后,见到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我获得前辈的许可后,打断了训导主任的话,道:
「谢谢您一一说明,不过,我们想暂时自行参观校园,希望您能许可,毕竟,如果有您陪同的话,不只学生,老师们也会觉得紧张。」
「唉?啊,好的,那么,还请两位自由参观……」
或许迫于国家权力的淫威,他顺从地答应了。
那就接受他的好意,自由地去参观吧。
「如果两位有何需求的话,还请尽管吩咐,我就在教师办公室里,两位一过来我就会立刻为您们效劳。如果我不在的话,就请吩咐在场的教职员,我已经知会过他们了。」
「谢谢您这么细心。」
「不客气,那我就先离开了。」
他恭谨地鞠躬致意,离开了走廊。
当我目送他的背影离去,直到不见踪影时,便开始现场调查。依照当初的目的,与星崎小姐通力合作,我们想赶紧完成工作,趁天黑前回去对策局。
「要怎么进行呢?」
「再逛一下校园吧。」
「你有注意到什么了吗?」
「为了以防演变成交战状况。」
「我知道了。」
她意外地准备万全,我还以为她会正面迎敌,硬碰硬地说服对方,尤其对方等级低于她,属性又相克。
「……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
「没事,我想说你真是一位罩得住的前辈。」
「佐佐木,你是在嘲笑我吗?」
「我怎么敢。」
我俩斗着嘴,走在校园之中。
不久后,传来一阵学生的嗓音。
这是当我们走出校舍,检查校区之时。当宣告下课的钟声响起后,校区内开始能见到学生的身影,我们为了避人耳目,朝着校舍后方走去。
「这是啥?你为什么只带五千元来?」
「对、对不起……」
我们在在容纳理科教室与家政教室等专科教室的校舍后方,见到多名学生包围着一名学生。这是校园的阴暗角落,附近毫无人烟,乃为非作歹的绝佳地点。
幸好,他们并未发现我们。
「对不起个屁,你害我们的安排都乱了啊。」
「可是,我、我没有那么多零用钱……」
「所以就叫你从爸妈的钱包里,偷拿钱啊!」
这情况真是一目瞭然。
我们似乎不巧地目击霸凌现场了。
受人责骂的是一名明显看似懦弱的眼镜男学生,而包围着他的则是将头发染成棕色,制服穿得不三不四,打扮得一副流氓样的学生,也能见到几名女学生。
他们就是所谓高居校园金字塔顶层的学生吧,其中状似干过不法勾当的男生正恐吓着眼镜少年,其他人则不怀好意地奸笑旁观,似乎无人站在眼镜少年那边。
但仅止如此不值得我们注意,学生纠纷是校园问题,校园问题则是教师的问题,局外人不应该介入,一不小心就会给课长添麻烦。
不过,这次我们却无法袖手旁观。
毕竟,那名被霸凌的学生是我们的目标。
──拥有控火能力的等级E少年。
「佐佐木,我们走。」
「不,现在应该静观其变。」
我们躲在校舍墙壁后,窥伺状况,血气方刚的星崎前辈则打算立刻冲过去。我将手放到她肩上,这么建议后,她便转过头来,露出有点凶狠的表情,询问:
「为什么?」
「课长给的报告中,没提到发生在校内的引火现象,局员确认到的施展异能力的行为都是在他家附近,而且都避开他人的耳目。」
「那又怎样?」
「像这样产生金钱上的往来,表示他们霸凌他的期间,很可能是一种长期的问题,至少不是这一、两天才开始的吧。」
眼镜少年将五千元钞票交给不良少年的老大,老大则一把抢走钞票后,粗鲁地塞进裤子口袋内。尽管他嘴里不断碎念,却仍然拿到了钱。
「在这段期间内,校内并未发生那些推测肇因于他能力所产生的问题,这就表示那名受到霸凌的少年长期以来都一直隐忍吧,所以我不建议在这时候介入其中。」
「……原来如此。」
「我们应该趁他独处时接触他吧?」
「我知道了,就采用你的建议。」
「谢谢你。」
纵然这么说,但我心中有些担忧,如果对方在我们面前施展暴力应该怎么办,无法否定此时此刻可能成为异能力初次公开于校内的瞬间。不过,一干不良少年拿到钱后,就快步离开校舍后方。
「话说回来,那我也有一个提议。」
「是什么呢?」
「把接触对方的任务交给我吧。」
「……没有问题吗?」
「如果你的猜测正确,应该不会花多少时间交涉。而且,比起有成年人在场,由我这种年纪相仿的人接近他,比较可以降低他的心理障碍。」
「对,如你所说。」
「等现场工作结束后,我会去局里安排的饭店,在那里完成准备后,再次去接触对方。你就趁这段时间,针对他受到霸凌的情况,制作一份报告给课长,因为局里给的情报没记录到这一点。」
「我知道了。」
不良少年们走向我们躲藏的相反方向,因此,我们也不需慌忙离开,能确认状况到最后一刻。之后现场只剩下眼镜少年,他紧紧握拳,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脚边。
这画面令人心痛。
正因为如此,我希望避免伤害他的自尊心,无论男女老少,任谁都不想被他人见到自己凄惨落魄的模样。
尤其对方今后或许将成为身处同一职场的同事。
*
我们确认眼镜少年回到教室后,离开了他就读的学校,并前往局员安排的饭店。这是以防任务无法一天结束,抑或可当作据点的住宿设施。
理所当然,他们预约了两间房,我与星崎小姐各住不同房间。
她为了招募眼镜少年,要在饭店做准备,留下一句「有什么事的话,会用手机联络」后,便消失在门后。于是,我俩之后便兵分二路。
当我写完报告后,即刻获得了自由时间。
如果待在附近,可以在她联络我之前自由行动。
真是一位贴心的前辈。
据她本人说「不管去打柏青哥或去红灯区,你可以爱怎样就怎样喔」,这句话隐约透露出她因家庭环境所苦,我总觉得理解了她心中对中年大叔的看法。
「……怎么办呢?」
因为这样,所以我闲着无事。
我坐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这么低喃。
这是因为我无事可做。
如果小哔也在的话,就能聊聊天,陪他玩水,或去异世界来趟轻旅行,能做的事五花八门。然而,我无法带他来上班,带着鸟笼出差未免也太可疑了。
「……」
我闲得发慌,暂时发着呆。
大白天的,同事正在办公,自己却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让人坐立难安,尤其搭档还是比自己小的女性。不过,若照星崎小姐所说,去外面玩乐的话,我也会过意不去。
我暂时陷入沉思。
决定去买伴手礼给小哔。
如此一来,我也不会对前辈过意不去,我与小哔的情谊,也会深深影响到自己在对策局里的工作。假使维持良好关系,在提升我身为一名局员的表现上,也具有相当的价值。
总而言之,我边在心中编列借口,边走出门。
我前往的是距离住宿地点颇近的综合超市。
不同于东京都内的综合超市,郊区的超市占地辽阔,令人情绪兴奋。我穿越广阔的停车场,走向热闹的店内,即使身旁无人陪伴,也觉得乐在其中。
一颗高丽菜,九十八日圆,好便宜。
一颗蕃茄,六十九日圆,超赞。
一束青葱,一一○日圆,真想买回家。
我经过距离入口颇近的生鲜蔬果卖场,走向二楼。
二楼贩卖家俱、杂货与玩具等商品,寝具玲琅满目,烹饪器具银光闪闪,光是眺望陈列的商品就觉得不会生腻。我想像自己搬进新屋,遥想着未知的新生活。
在过去那种低薪生活中,脱离只附厨房的公寓套房彷佛痴人说梦。不过,我如今获得国家公务员这头衔,新居似乎唾手可得,我理应能够负担高额贷款。
与异世界的优渥生活相比之下,或许不需刻意追求现代世界中的享受,毕竟,跨界贸易的利益非同小可。倘若无法将异世界的金银财宝换成日圆的话,尝试改善这边的居住环境,性价比可谓奇低无比。
然而,尽管如此,生为一介日本男儿,还是希望在本国拥有一栋房子,成为经济独立且代表一家一户的主人。在宽敞的独栋透天中与黄金猎犬共享人生,让人心向往之。
「…………」
当我暂时逛了逛二楼后,看到了游乐中心。
由于是放学后时段,所以有许多孩童,有一半客人是国中小生,兑换代币区也能见到一些类似主妇的女性与靠退休金生活的银发族。
这里最适合打发时间了。
我已经有几年没来游乐中心了呢?
我这么心想,脚步自然而然地迈进游乐中心内的电子游戏机台,因为家中没有电玩主机,所以我已经远离电玩文化多年了。我走近了从自己孩提时代便存续至今的长青电玩系列的最新版。
我坐到椅子上,寻找钱包。
当我找着找着,视野一角晃过留有印象的身影。
「啊……」
那是今天上午我与星崎小姐在一同造访的高中里,找到的控火能力少年,他那副黑框眼镜与西瓜皮造型令人记忆犹新,搭配上同校制服,我不可能会认错人。
然后,他身旁有一名同样身穿学生制服的高中女生。
从制服款式看来,应为别校学生。
她将头发绑成两撮辫子,配戴与少年同款的圆框眼镜,看起来相当朴素,她手中提着书包,应该正处于一同放学的归途之中。
「…………」
那该不会是眼镜少年的女友吧?
他们来综合超市的游戏区约会吗?
目睹两名正值青春年华的年轻人并肩作伴,使我的中年大叔心受到些微打击。我自然而然地想瞥开视线,不对、不对,我又重振精神,暗忖「不行这样」。
我忍住逃离游乐中心的冲动,注视着对方的动向。虽然星崎小姐说交给她,但她在做什么呢?或许也和我一样,正从远方监视吧。
对,这可能性很高。
此时,我也选择跟踪对方。
依照之后的状况变化,或许能遇到可助她一臂之力的情况。
*
他俩在游乐中心玩了几次电玩,接着,前往楼上的美食街。坐在同一张桌上,津津有味地吃着可丽饼。
「…………」
我这中年大叔则远远眺望着他们,享用着圣代。
圣代装着满满的草莓与巧克力,理应甜蜜美味,却不知为何尝不出滋味。我心酸地想「要是小哔也在一起就好了」。根据我最近的习惯,差点一不小心就买了两份。
「……我……喔,因为……大概。」
「因为……?……吗?」
「对……果然……是……吧。」
由于我远远地监视,所以听不见两人之间的交谈。附近也有许多其他顾客,人声鼎沸,他俩的对话消散于这阵嘈杂之中,听不清内容,在游乐中心时也是这样。
不过,少年脸上不断地露出笑容,那并非虚情假笑,是相当真诚的笑容。因此,对他而言,这场在发生在我视野一角的交流,绝非出于勉强。
尽管如此,令我在意的是对方的反应。
与不断地露出灿烂微笑的少年呈对比,少女的表情有些僵硬,她并非心情不悦,却隐约有些紧绷,与少年约会令她感到紧张吧。
「…………」
当我这么推测时,忽然涌起一股苦涩的心情。
这虽说是工作,却相当悲凉。
中年大叔偷看年轻小俩口约会,这种画面实在悲惨。
而且,对方也不管我方不方便,当吃完可丽饼后,便起身离开。我这跟踪你们的中年大叔可还有一半的圣代没吃完啊。别了,我珍惜地保留到最后的草莓满满层。
我十万火急地将吃到一半的圣代,放到餐盘回收区。
快步追赶少年少女。
他们前往设置于店铺地上阶层的正门口。
放学后约会的路线,似乎要从综合超市转移至其他地点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在一楼食品卖场购买送给小哔的伴手礼。不过,事到如今,也无法继续发牢骚了,我依依不舍地离开综合超市,追赶走向屋外的两人。
不过,我现在看在旁人眼中应该就是一个可疑人物吧。
我的心灵支柱唯有口袋中的警察手册。
从对策局前往任务现场时,我曾在车程中事先确认附近的地图。于是我比照两人目前的行径方向,这附近应该有好几座公园,金钱不自由的学生约会经典地点就是公园了,他们应该是为了寻找公园长椅而移动吧。
假如他们的目的是爱情宾馆,我就要哭了。
我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是宾馆,并跟踪了对方一阵子。
此时,对面走来几名身穿与少年同校制服的人。
那是在今天的下课时段霸凌他的不良少年团,人数也毫无改变,正和乐融融地走在人行道上。他们立刻发现位于自己前方的少年身影,并做出吵闹的反应。
眼镜少年似乎又会遭遇危机。
不良少年们注意到他后,随即走到他身边,一行人三三两两地一拥而上,各自站到能够包围对方的位置。根据他们脸上露出的不怀好意奸笑,使人能清楚地推测出之后的发展。
这也太可怜了。
「喂喂喂,等等,你带着马子是怎么一回事啊?」
身为不良少年团的老大、在校内恐吓取财的男生,盛气凌人地对眼镜少年说,视线则轮流望向遭自己霸凌的对象,与站在一旁的发辫女孩身上。
「话说她还满正的嘛,虽然有点老土。」
「…………」
不良少年老大,您真内行。
眼镜少年的女友虽然朴素,却相当可爱啊。
那叫做伪素颜吗?她状似几乎没有化妆,五官却相当精致,但因为发型朴素与眼镜俗气,乍看之下不太惹眼。
有别于涂上多层粉底的星崎小姐。
她从平常就会装长长的假睫毛,眼线也很惊人。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啊?我们和你旁边这家伙同班呢,我们接下来要去卡啦OK,一定会很嗨的喔。话说,你穿的制服是哪间学校的?没在这附近看过呢,非常可爱唉。」
不良少年老大的注意力从眼镜少年,转移到发辫女孩身上。
在场的其他不良少年也相同。
「我们也有女生在,你大可放心喔,怎样?」
不良少年老大的手伸向发辫女孩。
当对方的指尖即将碰触到她的肩膀时──
「住、住手!」
眼镜少年扬声喊道。
他喊得很大声。
甚至能清晰地传到躲在建筑物后方的我这里。
「啥?你干嘛大小声的,是要吓死人啊。」
「我听她说过她不喜欢这样,所、所以……」
眼镜少年瑟瑟颤抖,这么提出主张。
这行为有点帅气。
而当我客观地评论躲在建筑物后方,静观这一幕的自己后,忽然有种窝囊至极的感觉,我彻头彻尾是个变态嘛。我虽然能找借口说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但仍旧不改心中的苦涩。
真想联络警方来处理霸凌现场,我则直接掉头离开。
「我们有间常去的店,一起去吧?」
不良少年老大忽视眼镜少年,握住发辫女孩的手。
之后,她空着的另一只手臂有所动作。
一道清脆的声响传到我的耳中。
「……」
「可以不要随便碰我吗?」
发辫女孩的手掌,命中了不良少年老大的脸颊。
在场所有人都一脸震惊地盯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诉诸暴力。不过,他们也只惊讶了一下,不良少年老大立刻做出回应。
「你这八婆,在干嘛啊!」
看来他似乎有家暴的潜力。
他为了殴打发辫女孩,而举起右手。
到了高中生的年纪后,男女之间的肉体差距极大,而且,他的拳头还瞄准了脸。要是承受了这一拳,恐怕无法全身而退吧,有可能被打断牙齿,或折断鼻骨。
不妙。
当下这一刻剑拔弩张,甚至让躲在建筑物后方偷窥的中年特务也紧张万分。
不过,他这一拳却无疾而终。
「住、住手啊啊啊啊!」
眼镜少年吼道。
同时之间,发布异能力警报。
他的正面产生了一颗火球。
那十之八九是出于守护发辫女孩的反击吧,这又构成一幅帅气的画面。纵使钱被抢走、自尊心支离破碎,尽管如此,他都不曾反抗,却为了他人运用能力,这情节万分热血。
不过,我身为超常现象对策局这组织的一分子,却感到头疼。
我当下差点喊出声来。
「……」
不良少年老大收回拳头,并同时急忙闪避,躲过了火球。
不对,这么说或许有语病。
火球原本就是由下而上地射出,有如掠过他的上半身一般,恐怕眼镜少年原本就不打算命中他吧。火球熊熊燃烧,迸射出火星,即使对方毫无反应,必定也不会烧到任何东西。
然而,身为局员却无法漠视这一幕。
隐藏异能力不让世人发现,是自己被赋予的重要任务。
若轻忽这份工作,将受到课长责骂。
应该如何是好呢?这还真让人头疼。
我头昏脑胀地飞速思考。
不过,这些苦恼都还只是这场灾难的开端而已。
少年射出的火球经过不良少年老大身旁,转眼间飞向天空,逐渐提升高度。瞬间飙过几十公尺、几百公尺,化为飘浮于空中的一颗小点。
假如它能顺势消失,变得无影无踪最好。
然而,不幸的是,火球却命中了飞在空中的飞机。
那导致附近一带回荡起「轰隆」巨响。
这是飞机被火球命中,造成机翼破损的声音。
「真的假的……」
这声惨叫究竟来自于谁呢?
从自卫队入间基地启程不久的货机,被眼镜少年的火球击坠,那庞大的机影在瞠目结舌的众人面前,逐渐靠近地面,发出阵阵浓烟,不断地向下坠落。
而且,根据它的坠落路径推估,应该会恰好命中眼镜少年等人聚集的地点啊。我距离他们十几公尺,正在转角处偷窥,也处于将受坠机波及的地点,碎片绝对会飞过来吧。
飞机坠落至地面,燃油引火,火舌四窜,我曾在电视上多次见识过这种景象,而假如亲临现场,又会有什么体验等着自己呢?这令我不得不去想。
正确的选择就是溜之大吉吧。
──我当时不在现场。
这么主张的话,就能圆满落幕。
一切能以野生能力者失控为由收拾局面。
然而,假使有局员目睹这一幕,情况就截然不同了。为什么不去阻止?事前安排是否有误?这些争议将演变成棘手问题,我肯定难辞其咎吧。
这可不得了。
这种疏失很可能导致我失去目前的地位。
具体而言,一台坠落的飞机,价值几十亿日圆。
倘若放弃拯救眼镜少年等人的话,就可以规避疏失所造成的责任。若无其事地回到综合超市的美食街,再点一次刚才没吃完的圣代,悠哉地回到住宿饭店即可。
接受对象身亡的事实,此次任务结案。
这也能避免让能力者的存在公诸于世。
货机之所以坠落是出于维修不良,抑或随便乱掰个理由搪塞,即可应付社会大众。至少局员会这么安排吧,自己只要照高层要求的内容写出检讨书就好。
真是个十全十美的主意。
假如阿久津课长在此,肯定会这么吩咐我吧。
「…………」
但我感到犹豫。
我就这样回家的话,能像平常一样和小哔说话吗?能否问心无愧地将买到的伴手礼送给他,一如往常地前往异世界轻旅行?
「…………」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有些困难。
我这中年大叔的心可没那么坚强。
而且,最重要的是,拥有那种人格的人,并不配当星之贤者大人的搭档。
小哔,谢谢。
托你的福,我今后也能昂首阔步地活下去了。
「小哔,对不起,我们必须暂时躲去异世界生活了。」
永别了,现代人生。
哈啰,异世界人生。
我喊了一声「我的老天啊」,并同时蹬地疾驰。
等我回过神来,即将坠地的货机已经近在咫尺,我这菜鸟魔法师则面对它使出障壁魔法。背后是恐惧颤抖的少年少女,我吆喝一声,发动了微不足道的中级魔法,及时念完咒语可谓不幸中的大幸。
然而,我究竟是否能够彻底防御呢?
我忧心忡忡。
无论如何都想倚靠他人。
脑中自然地浮现出,几天前在异世界所发生的事。
我在脑中描绘小哔与身为魔族的紫肤人在高空交战的英姿后,就鼓足干劲,心想自己也不能落于人后。
我的精神专注于施展魔法之上。
放胆去做。
随后,视野中充满了闪光。
轰隆一声。
障壁延展开来,包含自己在内,如巨蛋似地包围住在场的所有人。障壁其中一角被货机命中,熊熊燃烧的驾驶舱闯入眼帘,驾驶似乎已经逃生,所以里面空无一人。
我对这事实感到幸运,却与货机正面对撞。
同时之间,爆炸风与烈焰轰天而起。
夺去一切视觉的炽烈火光,与同时产生的撞击致使周遭一片混沌,恍如被沙尘暴卷入一般,我则因刺耳的轰声感到畏怯,当下阖上双眼,全身僵硬。
尽管如此,我并未被飞来的物体砸死,也没被火焰烤焦。
中级的障壁魔法,似乎发挥了十足的效果。
我因为恐惧而闭上眼,过了几秒钟。
又急忙确认周遭状况。
结果,映入眼帘的是坠落地面、火舌四窜的货机,以及位于火海之中毫发无伤的我们。小哔版的障壁魔法任凭遭货机命中,且承受了随后引发的爆炸,却仍然拯救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不过,障壁之外却是一片火窟,坠落的货机似乎才起飞不久,装着满满的燃油,那迸溅到周围,使得恶火熊熊延烧。
「佐、佐佐木!?」
当我这么心想时,忽然毫无预警地被人喊了名字。
因为佐佐木是菜市场姓,也可以认为这是在叫别人。
但我认识这嗓音。
「……是星崎小姐吗?」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嗓音源自于发辫女孩。
那是方才与眼镜少年约会的人物,不过,直到刚才她的语气都较为婉约。与少年的对话也符合年纪,一如高中女生的内容,假使要比喻的话,就是适合图书馆的文学少女。
她如今却横眉竖目地,直呼比自己年长的中年大叔名讳。
也是因此,我才能瞬间发现是她。
眼前这名高中女生无疑是星崎小姐。
「不,那是我要说的吧。」
「而且,这……」
她的目光望向覆盖我们的无形障壁。
这是中级的障壁魔法。
魔法将我们从坠落的货机烈焰中隔离出来,不这样的话,我们如今会因为坠机的冲撞而变成肉饼,且更进一步地被发出轰隆燃烧声的大火炙烧,沦为一堆焦炭了吧。
货机残骸与它的附近至今仍熊熊燃烧,尽管如此,我们之所以能平安无事,是因为碗状障壁制造出一个安全地带。炽炎被无形障壁阻绝,制造出一个独立于火海之外的空间,内部见不到火焰。
「……这该不会是你的能力吧?」
「不,我、我也毫无头绪……」
不知如何回答才算正确答案。
我脑中无法浮现出优良解答。
总之,我先装得一脸震惊。
而理所当然,星崎小姐对我投以充满怀疑的眼神。
「…………」
我没想到职场里的前辈会刻意穿上学生制服,假扮成高中女生去接近目标。不对,这么说会产生语病,职场上的前辈无疑是在校高中女生,但改变打扮到这种程度后,会害我有点困惑。
因为她装得太像正常的高中女生了。
我有种真正领悟到化妆技术恐怖之处的感觉。
「你吩咐我待命,所以我也开始监视他,过了一会儿之后,我发现他施展了异能力,也目睹货机坠落。我心想不能视若无睹,当下靠近现场之后,就变成你所见的这样了。」
「你在跟踪我们?」
「对,以结果来说是这样。不过,我根本没想到他身旁的学生就是你,我是有听你说有计策,但没想到会变身成这么可爱……」
「闭、闭嘴,因为我认为这样最确实了啊!」
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告知才好呢?
怎么告知有关这包覆我们的半透明碗状物的秘密?
小哔,我还是会害怕无法在这社会上存活下去啊。
「算了,目前先优先隐匿真相吧。」
「你说要隐匿,但要怎么做呢?」
我们附近有那名眼镜少年,瘫坐在地面且吓软了腿,而一群霸凌仔也同样瘫软在地,吓得魂飞魄散。实在难以将这桩天大的惨剧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且前者还是引发惨案的当事人。
「变出水来,尽量多一点。」
「我知道了。」
我一如她的要求,变出冰柱。
事到如今,直接用召水魔法或许比较快,但我仍然忍住,一如往常地提供冰柱。毕竟目前能将障壁魔法栽赃给其他能力者的可能性,并非为零。
我变出几根人类尺寸的冰柱,摆放在她面前。
接着她碰触冰柱,将冰柱转为液态。
「你打算用这来灭火吗?但飞机燃料……」
「不是的,我都说要隐匿真相了吧?」
飘浮于空中的水体如触手般延展,伸向在场的少年少女,接着竟然包裹住他们的身体,这当然会导致他们无法呼吸,他们拼命地挣扎,却无法挣脱笼罩身体的水。
包含眼镜少年在内,一行人不需几分钟便晕了过去。
「……大概就是这样吧。」
星崎小姐简短地呢喃,让包覆少年少女的水离开他们。
失去意识的众人纷纷掉落至地面上,动也不动。
星崎小姐面不改色地溺晕他人。
真是个吓人的高中女生。
他们不会就这样死掉吧?不对,当晕过去后,立刻确保气管畅通,应该就不要紧了。不过,这种方法还真粗暴,一旦出错,后果真不堪设想。
「你还真俐落呢。」
「你有意见吗?」
「不,我怎敢……」
「话说回来,没有人过来这边吗?」
「……你的意思是?」
「这类似防护罩的东西如果是其他能力者施展的话,或许是一种对我们的讯息。能张开这么坚固的防壁,等级应该不会低于C吧。」
「就这一层意义上,会不会是你认识的其他能力者……」
我出言企图掩饰真相。
既然还有一线生机的话,我就想出手挽救──自己在社会中继续生存的机会。
然而,我的话却被她打断。
「佐佐木,你应该不是魔法少女吧?」
「什么?」
这句话充满吐槽点。
为什么是魔法少女啦?我尤其对少女二字感到一头雾水,我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身心疲惫的中年男性,真没想到会有一天怀疑起自己的身分。
假使问及我是否是魔法中年,我肯定会心脏漏跳一拍。
以为自己遭人识破。
而我家里还有一只魔法文鸟正在等我回去。
「星崎小姐,你是不是因为缺氧导致头昏脑胀啦?」
「不过,这世上的魔法少女都是少女才对……」
「…………」
那倒也是。
话说,不是的话才让人头痛。
那指的是否是存在于现代社会异能力框架之中的某种特定能力呢?举例而言,有一种名为『魔法少女』的能力,若是如此,她刚才的发言就能获得解释。
唉,既然这样,只有自己不知情就不太好吧。
就掩饰障壁魔法这一层面而言,确认这点也相当重要。
「星崎小姐,能请你说明魔法少女是什么吗。」
「我再确认一遍,你是真的不知情吗?」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这么问道。
目前的星崎小姐并未擦脂抹粉,长相与她平时的浓妆迥然相异,因此,能感觉到符合二八年华的少女气质。我受到年岁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干系的少女注视,自然而然地感到紧张。
被年轻女孩这样盯着看,大叔我会小鹿乱撞的啊。
「那是给小孩看的动画吗?」
「……好吧。」
我俩暂时大眼瞪小眼后,她终于点了点头。
她应该释怀了吧。
我搞不清楚。
然后,无论结论为何,我都无暇悠哉地听她解说。四周依然烈焰冲天,能听见远方传来救护车发出的警笛声,必须尽快处理火势,解除障壁魔法。
于爆炸之初四处逃窜的路人随着时间经过后,也好奇地回来围观。我从火墙缝隙观察状况,发现他们距离火场几十公尺远,且零星地有人拿起手机拍摄。
因为有一段距离,且我们受到机体残骸、恶火与浓烟包围,所以手机应该照不到我们。我这么期望。正因为如此,更该尽早离开现场,藏形匿踪。
「这世上共有七名魔法少女,她们是拥有不可思议魔法力量的小孩,能根据不同于异能力的原理引发特殊现象。其中一人是日本人,她到处屠杀能力者。」
「唉……」
这还真是莫名其妙。
让人好奇她们的出处,就像小哔一样。
「你应该有很多疑问,但我可以之后再说吗?现在必须先想办法对付这防护罩,要是被人拍到照片或录下影片,上传到网路上的话,就会变得非常麻烦了,我们一定会被减薪。」
「原来如此。」
这事关重大。
如果被扣年中与年终奖金的话,工作意愿也会一跌千里。
不过,应该怎么解决才好?
倘若在毫无对策的状况下解除障壁魔法,我们将难以生还。而且,附近还有几名晕厥倒地的少年少女,想到必须搬运他们离开,我就认为难以避人耳目。
正当我反覆寻思之时。
四周突然被一阵炫目光芒笼罩。
障壁外侧的大气为之震撼,这种感觉类似几天前小哔在异世界所射出的魔法──那招一举歼灭马根帝国军队的光束炮。
「该不会是魔法少女!?」
「唉?」
星崎小姐又说出魔法少女这个词了。
我俩手忙脚乱地观察附近的状况。
几秒钟后,附近开始出现一些变化。
当轰声暂歇后,障壁外侧便不再光芒四射,方才熊熊燃烧的烈焰被类似光束炮的光芒震飞而灭火了,而且,原本环绕我们的飞机残骸也不知所踪,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被障壁魔法保护的我们。
「唔,果然……」
星崎小姐恨恨地道。
她注视的方向上站着一个人。
而且,那是我也认识的人。
「啊……」
她身穿装饰大量可爱荷叶边、类似角色扮演的服装,却四处都有污渍、脱线破损之处,再用形状类似小兔兔的发饰,绑出两条塌扁出油的粉红色双马尾。
她单手拿着不知从哪拿到的白色塑胶袋,被物品撑得凸起变形,里面似乎装了许多东西。袋口露出的是什么?山药?磨成山药泥淋在饭上会非常好吃。
她的模样令人非常印象深刻。
正因为如此,我不可能认错人。
那是自称魔法少女的流浪儿童。
她单手拿着魔杖,凝视着我们。
「星崎小姐,请问她该不会就是魔法少女……」
「佐佐木,我们逃走吧。」
「唉?」
「魔法少女很强,如果要击败她,需要和多名等级B的能力者或等级A能力者合作。就算有你辅助,现在的我也无力应付她,能撑上几分钟就谢天谢地了。」
「不,但是……」
星崎小姐滔滔不绝地说道。
她说话的神情有别于平时,相当严肃。
令人回想起她在上周保龄球馆一战中,略微展现过的英姿。
于是,我也明白我在自家附近遇见的这名年幼游民,并非因为爱漂亮或失心疯才打扮成魔法少女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魔法少女一如能力者,是真实存在的。
「……警察叔叔?」
她也发现我了。
她的嘴缓缓动着。
「佐佐木,你该不会认识她吧?」
「我曾看到她在我家附近找厨余,有和她说过几句话。我那时候还没察觉到她和异能力有关,想用警察手册引导她去派出所。」
「那这个魔法防护罩就是为了救你,才变出来的吧?」
「请问魔法防护罩是指……」
「就是魔法少女的能力之一喔,她们能用魔法飞行飞在空中;用魔法光束射出闪光;用魔法防护罩张开障壁。一般能力者根本远不及她们,她们可攻可守,这就是魔法少女。」
「原来如此。」
好了,星崎小姐刚才到底说了几次魔法呢?
魔法到不行。
她刚才扫除火焰的魔法该不会就是魔法光束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变成她抱有明确杀意来攻击我们了。虽然星崎小姐误会情况,但这么一想就相当恐怖。
「除此之外,七名魔法少女各有自己的特殊能力,那成为让她们各具特色的因素,同时也是需要动员等级A能力者的原因。」
「她们和能力者不一样吗?」
「对,不一样,魔法少女根据不同于异能力的原理存在这世上,是一种超自然存在。而有关她们的来历,能力者虽然历史悠久,但魔法少女是近几年才横空出世的。」
「原来是这样啊。」
异能力、异世界、魔法少女。
这世界比起我所想的更加多采多姿。
在不当社畜之后,我的世界观忽然变得宏伟壮阔了起来。
如果去一一寻找的话,或许还会出现其他五花八门的东西,真是吓人。
「在日本活动的魔法少女平常都躲在魔法领域中,所以我们无法接触她。另一方面,她心血来潮时就会现身,闹得天翻地覆。她怨恨能力者,到处追杀我们。」
「我刚才也听你这么说过,还真是惊悚呢。」
「虽然不知道其他国家是怎样,但日本的魔法少女是能力者的公敌。」
「是这样的啊?」
「对,她一发现能力者,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
当她娓娓道来时,对方也有些动静。
她轻盈地飘浮起来,靠近了我们。
那与小哔教我的飞行魔法没什么差别,飞行的速度到底多快呢?不对,现在没闲功夫想这些了,据星崎小姐所说,她是非常优秀的能力者杀手。
「警察叔叔,你是能力者吗?」
她露出无法窥知情绪且犹若面具般的神情,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见她那张可爱的脸蛋,果然是我在自家附近遇到的女孩。
我应该怎么回答才正确呢?
障壁魔法依然存在于我们四周,这对认为自己的魔法光束被挡下的魔法少女而言,应该像是某种异能力吧。另一方面,星崎小姐却误会她出手救了我。
此外,远方仍有群众围观,无法随意施展异能力或魔法,处于极为棘手的状况之中。不过,多亏有魔法光束,我能暂时对世人隐瞒障壁魔法一事。
障壁魔法为无色透明。
若这附近没有火焰摇曳的话,就难以发现有障壁。
没有飞机残骸和浓烟的话,无法从远处看见障壁,这么一想,刚才那招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至少少了一个受阿久津课长责骂的理由。
「请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下定决心向魔法少女说话。
此时,她如同打断我似地说:
「因为我看到有火球飞向天空。」
「火球?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啊?」
我代替畏惧的星崎小姐,开始与魔法少女对话。
如果交给她这战斗狂,很可能演变成一场血战。
「光束也被挡下了,所以至少有两个能力者。」
「……你找能力者有什么事吗?」
「我要杀了他们,绝不放过。」
「…………」
如前辈所说。
她真的是来取我们首级的啊,年幼少女淡然叙述的模样,令人感到一股有如恐怖电影的惊悚感。如果没用障壁魔法挡下刚才那道光束的话,我们现在会变成什么惨状呢?
「你该不会住在这附近吧?」
「这附近有一间大型超市,会丢掉很多剩饭,所以我偶尔会来。不过,我今天正在找吃的时,就看到火焰射向天空,然后飞机被它打到掉了下来。」
「原来如此。」
这附近似乎是她的地盘。
据星崎小姐所说,她平常都藏匿于名为魔法领域的神秘空间中,所以局员也无法掌握她的动向吧,或许她平时会前往全国各地的超市或便利商店。
其他六名魔法少女也像她这样吗?
「警察叔叔,你是能力者吗?」
「…………」
这名见能力者必杀的少女重复了一样的问题。
如果我回答「没错」的话,魔法光束一定又会炸过来吧,她刚才那一招也毫不迟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攻击能力者,但她的杀意可是货真价实。
而且,令人头疼的是,她似乎不在意被人目击。
「你给我蛋糕是为了骗我吗?」
「不,我绝对没有那种想法。」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拿起魔杖,这么问道。
那乍见之下类似玩具店贩卖的商品,做工不差,连细节都颇为讲究,既可爱又帅气。不过,那也和她的衣服一样,四处都有污损痕迹。
然后,魔杖射出的魔法足以致命。
我们已经正确地理解到这一点了。
假使我与她正面对决,将鹿死谁手呢?
我能用日前学会的飞行魔法对抗她的魔法飞行,障壁魔法也对魔法光束有效,另一方面,面对我未曾见识过的魔法防护罩,或许必须以中级雷击魔法应战。
雷击魔法是否能贯穿魔法防护罩,将决定胜负,如果无法贯穿,双方都没有杀手锏,就会陷入僵局。另一方面,如果她提升魔法光束的输出威力,贯穿我的障壁魔法,我必将败北。
我绝对不想用飞行魔法闪避魔法光束。
因为那超晕的啊。
头戴式显示器根本没得比。
思及穆勒伯爵与亚德尼斯殿下对我的评价,眼前的她即使到了异世界,凭这种能力应该也能当上一名优秀魔法师。我这么一想,就能理解星崎小姐为何畏惧魔法少女。
而且,还有一个重点,她拥有我们未曾见识过的特殊魔法。
她的等级介于等级B至A之间的能力者,这说法也合情合理。
这世上居然存在着这种女孩,真希望局里在教育训练的研修中先提一声。
「警察叔叔?」
「奔赴骚动现场就是警察的职责所在喔。」
「警察叔叔你知道能力者吗?」
看来她似乎不打算放过任何一名能力者。
这从她执着地频频询问这一点中也能看出。
假如我乖乖告知实情,眼镜少年与星崎小姐应该都无法存活吧,以他俩的能力无法与她较量。倘若被她记住长相与任职单位后,在不久的将来,将不幸地被她透过魔法领域埋伏,再用魔法光束歼灭吧。
这么一想,这魔法少女真是恐怖。有别于魔法少女这可爱的四个字,我认为她更适合刺客或杀手这类肮脏的差事,正因为如此,我无论如何也想敷衍过去。
「能力者?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字……」
我暗忖「要怎么应对她?」为了争取时间,而说出一些中规中矩的话。如果能离开眼镜少年与星崎小姐,和这名魔法少女两人共处的话,或许还有一缕希望。
然而,正当我踏出一步之后──
「哎呀,魔法少女居然现身了呢。」
「……」
有人出现在魔法少女背后,向我们说话。
而见到对方那肆无忌惮且大步流星地走来的模样,让我记忆犹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以深邃紫红色裁制而成的和服,对方摇晃着发长过腰的柔润黑发,踏响木屐,「喀喀」地走来,那落落大方的举止,一如我们在郊外保龄球馆见面之时。
是那名和服少女。
话说回来,她叫什么?
当我疑惑着事到如今仍不知少女的姓名时,星崎小姐则大吼道:
「二人静!」
那和服少女似乎叫做二人静,大概啦。
她是隶属于非正规能力者组织的等级A能力者,我听说她能吸收自己触碰到的对象身上的能量,并将之据为己有,这使她的外表虽然与小学生无异,却具备超越常人的体能。
「她叫做二人静啊?」
「对,没错。」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那不是她的本名。」
「是喔?」
「因为她喜欢穿※那种颜色的和服,所以大家才这么称呼她。」(译注:二人静为一种日本传统颜色,为暗沉的紫红色。名字源自表演日本传统艺术•能乐《二人静》这首曲目时所穿衣物的颜色。)
「原来如此。」
这名字似乎源自她的穿衣品味。
如果她喜欢较为明亮的紫红色•狄色,或许会被称为荻妹之类的吧。在前线上并非使用本名,而用绰号这一点,非常有异能力业界的风格,让我有点兴奋。
要是我认真工作的话,是否也能获得绰号呢?
为了这一天,会想上下都穿着颜色名称响叮当的衣服。
「你有些苦衷吧?我也能帮你一把喔。」
二人静女士对我们说道。
她并未看着星崎小姐,而是盯着我说。
她露出别有深意的贼笑,这么询问。
她话中有话,与我过去展现过的雷击魔法有关吧。能力者原本只能用一种能力,然后,我身旁还有身为局员的星崎小姐在听着,她这句话必定是针对我身分的暗讽。
这名被称为二人静的少女,恐怕已经掌握到我有不可告人之秘瞒着星崎小姐等对策局的局员,正因为如此,她才露出笑容,如此对我提议。
然而,尽管如此,她为什么要帮我呢?
「……你是能力者?」
另一方面,明显做出反应的是魔法少女流浪儿童。
她转身背对我们,立刻朝和服少女举起魔杖。
「要是我说对的话,你要怎么办?」
「杀了你。」
魔法少女飞快地出招。
魔法光束从她高举的魔杖正面射出。
这攻击毫不迟疑。
于我们所注视的正面,灿烂光芒吞噬了和服少女。
魔法光束的发射画面足以撼动大气。因为刚才货机坠落,所以在魔法影响范围内并无人迹,围观民众都远远地眺望我们而已,因此并未殃及在场的路人。不过,被光芒吞噬的和服少女却例外。
我心脏狂跳,观察状况。
魔法光束仅咆哮了几秒钟。
光芒随即转暗。
「…………」
魔法少女所注视的方向上空无一人。
只有柏油路不断延展。
或许附近设下交通管制,所以并无汽车开过来。
之后,距我们极近之处传来人声。
「哼唔……」
「!?」
我望了过去,见到和服少女的身影。
她看来是一头撞上了障壁魔法所生的无形护壁,用双手捂着脸,满地打滚。她似乎以惊人的体能闪避了魔法光束后,又试图绕到我们后方。
不过,她并非彻底闪过光束,和服衣摆有部分焦痕。
「……这是什么啊?有东西唉。」
「唔……」
星崎小姐见到对方出乎意料地靠近后,有所动作。
她拔腿朝二人静女士飞奔而去,手边飘浮着多根冰柱,而那源自让眼镜少年们晕倒所用的水。对她而言,魔法少女流浪儿童与和服少女都属于敌对方。
然后,障壁魔法虽然限制从外的入侵,却可从内通向外部。星崎小姐在我还来不及出声制止时,就朝和服少女冲去,在障壁外侧接近对方。
「你特地自己过来真是省了我一番工夫。」
「……」
星崎小姐射出的冰柱命中了二人静女士的腹部。
然而,对方却并未停下脚步,逼进了她。
这选择源自于她拥有令人震撼的再生能力吧。
「你这……」
星崎小姐见她逼近,吐出了口水。
她射出了唾液。
唾液瞬间结冻,贯穿了近在咫尺的少女眼球。
「唔……」
「佐佐木,你快逃……」
星崎前辈发挥了她稀少的母性本能,命令后辈撤退。
随后,二人静女士的指梢碰触到她的额头。
那是所谓的能量吸引吧。在星崎小姐喊出我的名字不久后,便原地瘫倒,那与我过去目睹的画面相同,她昏得过于迅速,令我看着看着为她担忧。
「星崎小姐!」
「放心吧,她只是晕过去而已。」
高中女生虚软地瘫倒在柏油路上,和服少女则瞥了她的脸一眼,洒脱地这么说道。当我仔细观察后,发现星崎小姐的身体还会随着呼吸有所起伏。
「不这样的话,你也很头痛吧?」
「……原来如此。」
那行为似乎出自对我立场的体谅。
而这当然是建立在避开局员耳目之上。
真没想到她愿意为我铺陈到这一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有事要拜托你。」
「拜托我吗?」
「嗯。」
「……你该不会一直在监视我们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
「…………」
这也令我吓了一跳,因为我完全没发现。
我虽然也这么想过魔法少女,但这和服少女的刺客属性也很浓厚,她到底从何时开始监视我的呢?万一她检查了我在家里的状况,可能已经掌握到小哔的存在了。
另一方面,魔法流浪儿童见到二人静女士与我的对话后,也起了一些反应,她依旧拿着魔杖,转向了我,我总觉得她的表情比刚才更加紧绷。
「……警察叔叔,你认识这个能力者?」
她盯着我们的眼神相当凌厉。
似乎认定我为敌人了。
如此一来,我也无心情与二人静女士争执。虽然我很在意她要拜托我的事,但留得青山在,才会有柴烧,为了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为了帮助星崎小姐与眼镜少年,我只剩下一个选择。
「我知道了,我们就合作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嗯,好。」
当我乖乖回应后,她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魔法光束则随后炸来。
不知基于什么原理,光束比刚才更加集中,瞄准我们发射,粗细尺寸似乎能任意调整。这或许是为免波及四周的处置吧,假如我瞭解到她的人生背景后,或许能多少评估得出来。
加上她在综合超市垃圾场翻找山药这个原因。
「由我负责担任诱饵和支援,请趁隙接触她。」
「嗯,交给我吧。」
这个阵形虽然不怎么让人开心,但思及各人具备的能力后,应该算是妥当的分配吧。与其依赖不知是否有效的雷击魔法,不如交给碰触一下就能一招毙命的她,还比较能确实地应付魔法少女。
而且,我的攻击方式相当血腥。
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见到年幼少女肢体残缺的模样。
尽管我们只说过几次话,但如果认识对方的话,我就更不想这么做了。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尽量不要伤害她。」
「你该不会认识那魔法少女吧?」
二人静女士也很普通地使用魔法少女这名词,这在能力者业界似乎算是一种常识,她应该等于大家的天敌吧,举例而言,若能力者为老鼠,她则是猫或鼬鼠之类的动物。
「大概算是。」
「……嗯,我是无所谓啦。」
当她简短地点头后,便疾驰而去。
在我确认这一幕后,也开始作战计画。我运用飞行魔法飘浮起来,不过,因为附近有许多人围观,所以只升空几公分而已。接着,我彷佛主张「我跑在地面上喔」般移动全身,冲向对方。
这在旁人眼中,或许显得十分滑稽。
「……」
我们的逼近或许出乎魔法少女的意料,只见她杏眼圆睁。
手中魔杖的尖端射出了魔法光束。
而我这魔法中年则发动了障壁魔法。
我虽然知道这曾一度安然挡下光束,但身体仍会为了闪避而移动,毕竟恐怖的东西还是很恐怖。结果,魔法光束命中障壁魔法的一角,发出「咻……」的一声,直接消失无踪,障壁似乎能顺利对抗这种攻击。
反过来想,如果没有飞行魔法与障壁魔法,我就会被秒杀。
真是吓人。
多亏我率先学会这两种魔法,才保住一条小命。
小哔,谢谢你。
我会买很多好吃的肉肉回去当伴手礼的。
「警察叔叔,你是能力者呢。」
「不对,我不是。」
「那刚才那是什么?」
「这是魔法。」
「……魔法?」
「我和你们一样是魔法少……是魔法中年。」
我是真心诚意地不想和她交战。
虽然字面上很不美,但那与我心底的诚意互相抵销了。
就当是这么一回事吧。
「…………」
不过,对方此时不发一语,令我椎心。
该怎么说咧,有种乱箭穿心感。
还好我身穿西装,还好我绑着领带,还好我脚踩皮鞋,如果我穿着牛仔裤、无领衬衫和球鞋的话,这幅景象必定会惨不忍睹。
正因为我装备西装,所以才能勉强自称为魔法中年。
不对,果然还是太勉强。
结果,对方表现出超越我预料的反应,我原本以为下一秒钟会被魔法光束轰炸,而严阵以待,但魔法流浪儿童却一脸震惊,重复着我刚才所说的不美名词。
「魔法……中年?」
「能力者只能用一种异能力,会飞的人只会飞,能变出无形障壁的人只会变出无形障壁。不过,魔法中年就不同了,我和魔法少女一样,能引发种种不可思议的现象。」
「…………」
这借口真的超扯。
我有种正在意图诱拐儿童的感觉。
不过,这绝非谎言,小哔赋予我魔力、教导我魔法,虽然会在意它们的来处,但一直以来小哔都用魔法二字解释我所施展的神奇力量,因此,我可没有撒谎。
此时,她做出莫名的回应。
「妖精该不会也请你帮忙……」
「得手了!」
随后,二人静女士成功绕到魔法少女背后。
她伸出手指,以碰触对方肌肤。
能量吸引的预感。
这距离近得令人认为她绝对插翅难飞了。
「碍事。」
「呼呃……」
然而,却并未演变成致胜一招。
二人静女士的身体在接触到魔法少女之前,被某种无形之物阻挡而震开,那恐怕就是星崎小姐所说的魔法防护罩吧。和服少女的脸接连撞上两次障壁,沦落到满地打滚的惨状。
她虽然被誉为等级A的能力者,但像这样一看,还真惹人怜爱。必须碰触到对方这一点,在面对具备障壁魔法或类似力量的对手时,便显得非常麻烦。
若更详细地描述,就是她鼻血狂喷。
可爱的小脸全是鲜血。
二人静色的和服也被染红。
如此一来,就轮到雷击魔法出场了,但不由分说地对她施展足以摧毁人体的魔法令人过意不去。我在保龄球馆时确认过它的威力了,假如能不用就了结事情,当然是最好不过。
正因为如此,我才很期待二人静女士的表现。
「警察叔叔,你为什么和能力者一国?」
「嗯,是为什么呢……」
魔法少女的兴趣矛头指向了我。
这是好征兆。
倘若能靠谈判解决,是最好不过。
另一方面,魔法少女在身旁设置魔法防护罩,如环绕自己一般。二人静女士面对这个防护罩,宛如演默剧似的,试着敲敲打打,又露出「唉,我没辙了」的模样。
有别于她之前得意洋洋的言行举止,这种掉漆的表现惹人怜爱,正因为她过往的评价出色,反而突显出目前的她有种笨拙感。
「…………」
魔法少女等待我继续说下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而望着她的魔法中年,心中不经意地浮现出一个疑惑。
我好奇的是她不小心说溜嘴的话。
──妖精也该不会也请你帮忙。
尤其值得注目的是「妖精、帮忙」这两个部分。
这情报能帮助我更加瞭解魔法少女,至少她背后有某种被称为妖精、类似赞助商的生物,这无庸置疑。
若是上个月的自己将会一笑置之,心想「这怎么可能」。
「当初找你说话的妖精在哪里呢?」
「已经不在了。」
「他回去妖精之国了吗?」
我随口胡诌一个不知是否存在的国家。
此时,她便平淡地回答:
「我杀掉他了。」
「唉……」
「我杀掉他了,这就是他的毛皮。」
她拿起缠在脖子上的毛皮,递了出来。
那看起来类似鼬鼠之类的野兽毛皮。
「…………」
该怎么说呢?她明明还这么年轻,鞣制处理却做得很好呢。
我假装熟悉魔法少女的内情,试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然而,她的回应却比我所想像的更加血腥暴力。她不输星崎小姐,也相当血气方刚。
而且,她举起的毛皮一如她的衣物,满是皮脂与尘埃,毛都竖起变得刺刺的。那与其说是女孩的时尚饰品,更像是猎人自己打造的毛皮装备。
不对,就自制这一点而言,倒是无庸置疑啦。
「请问,你杀掉他是有什么原因吗……」
「因为我根本不想当什么魔法少女。」
「…………」
「所以我就杀了他。」
「……原来如此。」
这段发言极具逻辑。
我因此对她抱有好感。
我原本计画将话题导向:佯称小哔是妖精,介绍给她,双方认定彼此为拥有妖精这共通朋友的魔法师,之后我们就和乐相处吧。
然而,如果是现在这样的话,当双方见面的瞬间,就会被赏一发魔法光束吧。
主要是小哔啦。
我自动在脑中想像他边掉毛边四处逃窜的身影。
有种谈判卡关之感。
我好怀念与异世界中认识的人交流喔。
我脑中浮现出自己与马克副店长、穆勒伯爵、亚德尼斯王子等人的温暖交流,又感到这些回忆逐渐被眼前的魔法少女吞噬,我好想念法兰奇先生做的美味佳肴啊。
包含在她身旁狂殴魔法防护罩的二人静女士在内,这边的世界尽是一些凶神恶煞,我的前辈•星崎小姐也是一名不折不扣讲究狗血毅力论调的人,而这名流浪儿童也不遑多让,所有人都显露真实本色,百无禁忌。
「你在当上魔法少女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
当我询问后,她便沉默不语。
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幸的遭遇吧。
举例而言,她被认定是非正规能力者,惨遭局员攻击,我能轻易地想像出这类事情。然后,如果她精神年纪一如外表,当见到成群结党地攻来的成年人时,肯定无法顺利地应对。
像我们家课长也无血无泪,居然在我这半路入局非应届毕业生来求职的中途录取者家里,偷装针孔摄影机,事到如今我都还怕得不敢问他说「星崎小姐家是否有装呢?」如果没有小哔的话,我应该也会惨兮兮。
以结果而言,妖精沦为一条毛皮,而魔法少女则变成见能力者必杀少女。
「你有和其他魔法少女联络吗?」
为了争取时间,我这冒牌魔法中年选择了继续对话。
此时,对方做出明显的反应。
「之前她们有找我。」
「你有回覆她们吗?」
「我说我现在很忙,就拒绝了。」
看来魔法少女也有独自的联络网。
我绝不要问她当时是在忙什么。
若她们每个人都能媲美等级A的能力者,虽然魔法少女业界只有区区七人,但这种人际网路也具有相当的价值吧。她们应该又各与某些组织或团体有关,绝对无法轻忽。
遗憾的是,日本的魔法少女是一名孤立无援的流浪儿童。
「你没请她们帮忙吗?」
「人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这样啊。」
她这句话像极了一生未得善缘的奔四大叔。
而我稍微能赞同她的想法,令我感到心酸。
如此一来,依照星崎小姐所说,应当认为能力者与魔法少女截然不同,正如能力者是能力者,魔法少女也是魔法少女,背后各有不同的世界观。
正因为如此,我才很好奇「妖精」这两个字。
那对我而言,正是类似小哔的人吧。
她们或许也透过不同于现代社会的异世界,获得魔法之力。
我忽然浮现出这种推测。
接着,确认此事相当简单。
「话说回来,我换个话题,你能无咏唱施展各种魔法呢。」
「……无咏唱?」
「不是吗?」
「警察叔叔,那是什么意思?」
「我用魔法时,需要咏唱咒语喔。」
「是喔?」
听见我这么说后,她疑惑地歪着小脑袋。
她应该没有说谎。
假使那是来自与小哔同一世界的魔法师,在施展魔法时就必须咏唱咒语,纵使她可能无咏唱施展魔法,在过去应该也确实咏唱过咒语。
而她否定了这一点,代表异世界与妖精界是不同的地方。
以结果而言,刚才这段对话,让我稍微对她与二人静女士透露出自己的底牌,不过,作为获得情报的代价,这也无可奈何。异能力、异世界与魔法少女三者的概念迥然相异,各自存在于独立背景之下。
星崎小姐的说明获得证实,其中也包含小哔与异世界在内。
「我瞭解警察叔叔你是魔法中年了。」
魔法流浪儿童听完这一连串的说明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而我用出多种力量,这关联性较低的证据,也化为说服她的一份力量了吧。不过,尽管如此,她盯着我的神情依然严峻。
「谢谢,我很开心。」
「不过,魔法中年为什么会和能力者一国?」
她的视线转向放弃摧毁魔法防护罩的和服少女•二人静女士。而二人静女士似乎无计可施,大字型站着,直勾勾地凝视着我。她趾高气昂地双手怀胸,露出「哼,我可没输喔」的表情。
她显露出佯装若无其事模样的居心,真是可爱。
「我只是偶然在这里碰到她。」
「那我就可以杀了她吧?」
二人静女士听见魔法少女的发言,肩膀颤抖了一下。
她借由实际确认过魔法防护罩的性能后,瞭解绝不可对眼前这名对手放松警戒,她的异能力受限于必须碰触对方,面对魔法少女时相当不利。
「……你为什么这么恨能力者呢?」
「能力者杀了我的家人,杀了我重要的朋友。」
就争取时间这一点而言,我也试着问出自己感到疑问之处。
结果,她又回覆出沉重的答案。
因为这很麻烦,所以我尽可能地不想知道,不过我也无法不加以确认,结果就如大家所见。如果小哔也在此的话,会做出什么反应呢?嗯,我根本想像不到。
「……」
当我这么心想时,她的视线蓦然飘向其他方向。
我也顺着她转过去,见到十几公尺远外,有一名注视着我们的第三者,那是一名看似小学生的男孩,他脸上沾着血液,从下巴「滴滴答答」地淌落。
他手中握着脚踏车的龙头。
不过,距离把手几十公分外的部分都消失无踪了。
这名男孩从转角处呆若木鸡且噤声不语地,盯着我们看。
这是个让人想立刻拨打一一九的危险画面。
「……我今天先回去了。」
「唉……」
随后,魔法少女这么低喃。
我立刻转过头去,见到她的身体轻飘飘地浮到空中,身旁出现一道通往漆黑空间的裂缝,叽叽作响,这是我过去目睹过几次的画面。
那恐怕就是魔法领域了吧。
「你要去哪里呢?」
「…………」
她并未回答我的问题。
年幼的身躯消失于那庞大裂缝之后。假使她回答我的话,我也挺伤脑筋。不过,我只能眺望她离去的身影,这倒也令人心酸。我透过一连串的对话,得知魔法少女也有属于她自己的唏噱背景,正因为如此,令我不禁陷入沉思。
她之所以撤退,是因为那名受伤的少年,抑或因为无法贯穿我这魔法中年的障壁,还是说都有呢?我不明所以,而且无论如何,她都消失到应该是魔法领域的亚空间里了。
而论及我领悟出什么结论的话,那就是拼命狂殴魔法防护罩的二人静女士,对她的撤退毫无影响,至少这魔法少女具备能辗压等级B以下能力者的战力。
据星崎小姐所说,若要击败魔法少女,需要多名等级B能力者或等级A能力者通力合作,这一点让我感到颇具说服力。端视能力的搭配,即便凑齐多名类似二人静女士这样的能力者,也要耗上一番工夫。
「带走那丫头,就翘头吧。」
「好。」
二人静女士对我说道。
她的眼神指向星崎小姐。
继续留在原地应该也没什么好事吧。
应该优先的事项为带回能力者,以及向长官报告。课长见到这种状况,必定会吩咐我优先报告,他也可能已经得知货机坠落一事了。
*
我们成功逃离坠机现场,前往对策局订房的饭店房间。
二人静女士不知为何协助我带回星崎小姐与眼镜少年,这两人失去意识且瘫软在地,身为女性的她负责背着前者,身为男性的我则背起后者撤退。
之所以没有重订饭店,主要是因为星崎小姐。当她醒过来后,假使明明附近就有对策局订房的据点,却入住其他饭店,她必定会起疑。
「这也是报公帐吗?花人民税金的组织待遇可真好啊。」
二人静女士环视饭店房间,这么说道。
虽然你这么说,但这可是毫无特色的商务旅馆,在这种并非旺季的时候,一晚不需一万日圆吧。若能阐述我个人意见的话,这种住宿设施都采※浴厕一体,我非常讨厌这样啊。(译注:日本一般采浴厕分离,厕所与干湿分离卫浴非同间。)
「你的组织经济并不宽裕吗?」
「不会啊,这是应酬话,我可住在更优的饭店。」
「……这样啊。」
我有种大败感。既然如此,就希望你欺骗我到最后一刻啊。
我边感到悲伤,边挪动脚步。
总而言之,我让眼镜少年与星崎小姐并排躺在床上,因为格局问题,我必须让两人一起躺在加大单人床上,这状况也可说是同床共枕,乍见之下,也像是放了两具尸体。
这是因为他俩依然不醒人事。
我与二人静女士就在他们身旁交谈。
「话说,你差不多该听听我的要求了吧。」
「只是听倒是无所谓,但我无法承诺更进一步的事。」
「是喔?」
「你帮我这么多,却只能这么说让我万分歉疚,但我丑话先说在前,我并没有决定权。我隶属于这组织不久,能帮的忙极有限。」
即使我转职,也还是一般上班族,不对,应该说是一般公务员。
身为无名小卒的地位毫无改变,当然也没有主管阶级的权限,意即,我能依照自己心意运用的税金连一毛也没,若要执行伴随支出的行动,就必须询问课长或部长的意见。
我对这一点并无不满,但在谈判时相当麻烦。
这就像──业务去拜访客户,部长、课长并未同行,却获得意料之外的生意机会。
假使对方在场的人之中,有人拥有决定权,因为会突然一口气地进展到签约阶段,所以让人伤脑筋。尤其是外商,即使只是第一线的人员,也拥有能决定相当金额的权利。因此,我这没有权限的万年基层,只能千方百计地争取时间。
在这种时候,反而是星崎小姐拥有较大的决定权吧,当我们前往任务现场前所参加的会议中,我记得课长也说要将现场判断交给她负责。
「什么嘛,还真一板一眼呢。」
二人静女士闻言,也卖关子似地应和着我。
我完全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话说她为什么要介入我们的纠纷呢?而且,还不惜与可谓能力者天敌的魔法少女敌对,也要拯救我的地位。
「根据这前提,我想询问你,你到底想向我们要求什么呢?」
「小事情,我只是在想说,能不能跳槽到你们那边去。」
「…………」
哎呀,这又是一个突如其来的请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