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夜的街道
十九世纪末,繁荣昌盛的大英帝国。
深夜的伦敦里,马蹄声跟车轮声奏响着粗鲁凌乱的合奏。
无人的街道上,在煤气灯那苍白的照耀下穿梭着的是,两架马车。在两马四轮的货车上,载货台捆绑着有如小山般的木桶。
路面不再铺有花岗碎石,而是适合行驶的光滑柏油路。但马车的速度非比寻常,车轮或路面被擦破的怪声划破夜空。
「真糟糕,可恶。居然碰见了那家伙」
「已经不能前往这城市的交货地点了呢,老板」
「即使不是那样,这回也不仅是我们。累赘跟班也一起呢」
走在前面的马车上,三个人在噪音和震动中,交谈着。
最先说话的披床单怪物·牛鬼在载货台的木桶上摆开阵势,接着的以护目镜跟头巾遮脸的看似铁路员的男人·帕拉(Para)坐在驾驶座上手握缰绳。最后穿和服抱鹤嘴锄的女性·赞米娜(Zemyna)则是坐在一旁。这匪夷所思的三个人,一边频繁地留意后方,一边神乎其神地操纵着缰绳,奔驰于蜿蜒的大道上。
「牛鬼先生,干脆把木桶扔向后面的家伙,给他们当祭品好如何?」
对于赞米娜这个提议,牛鬼摇了摇头。
「这不是个好的方法。这会引发反效果,使得他们不理睬停下的马车而锁定逃跑的我们。帕拉,只要后面没事,保持距离就好」
「明白。如果跟班被干掉,我们就加速。再一下——」
就在帕拉这样说道,飞驰马车的后面,七色光芒夺目四射。粉碎路面,折断路上几盏煤气灯而走的那个,把跟班马车的车轮挂在他们上。
「呜哇!?你、你这粗暴的马夫!」
「同乘的少废话!有怨言,就用你得意的翅膀飞走逃跑啊!」
乘坐在那辆马车上,看似龙又看似鸟的怪物·西牟鸟(Sēnmurw),跟戴着多枚戒指的青年·卡夏在对吼。接着在后面,蹲坐木桶上的金鳞翼龙·迪卡,
「这样的话会被追上的——!」
说着,就迎着高速奔驰的马车吹来的风跳了起来。或是想要逃跑,或是想要挺身相抗,不论如何,他在翱翔天空之前,
「——嗯,嘎!?」
被接踵而至的七色光芒打中脸部,斜转着圈,猛烈地撞上了旁边的墙壁。
无视倒下的他,在后面紧追马车的影子,踩着煤气灯的顶部,跳跃于夜色中。其手里的“刀刃”正如字面所说的一闪,迸发出光芒。
跟班马车,后部被七色光芒击中三次后,终于被粉碎得七零八落的了。
「嗯呀啊啊啊!!」「呜哦哇啊啊啊!?」
塞姆尔布跟卡夏纵身一跃从车头落下,还被破掉木桶的里面东西浇了一身。被狠摔在柏油路上,渐渐扩散开去的是鲜红的,血——不,是红酒。
追上来的影子,一步步轻踏在松解开了的两头马的背上,更一步步以防万一地重踏着两个恶徒,再次跳上了煤油灯上,追向剩下的马车。
看到后方的惨状,马车突然开始加速,车上三人焦急万分。
「帕拉,到逃跑路口还有多远」
「那个转角前面有地铁」
「来了!」
就如同以劝告,回答洋镐女·赞米娜的警告一般,
「死心吧,邪恶的秘密结社[黑暗蛇团]!」
穷追不舍的影子从上空,发出威风凛凛的男声。
「兑水劣制红酒的不正当交易到此为止了!仓库,也已被我破坏得“精光”了!!」
逃跑的三个人,听到这话后,泄气之至。
「喂喂,那可是陆军局的附近啊。有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吗」
「我们只是小喽啰而已,而且还是被雇佣来的搬运工」
「他哪会是在意那种事,听别人说话的家伙啊」
说话间,接踵而至的七色光芒把黑夜完全点亮,直击马车后方。
切,牛鬼一边砸嘴,一边抓住两人的衣领跳下马车。
半破的马车,一边泼洒着红酒,一边在撞上了路边的石栏,终于停了下来。
在没有理睬马嘶长鸣,而打算逃跑的三个人前方——正确来说是其斜前方,稍微偏上的煤油灯顶部,宛如毫无重量一般,康地一声,响起个轻踏的人声音。
「飞架于夜晚的七色,是诛灭罪恶的正义之光——」
接受正下方灯光照耀的是,在夜风中傲然翻飞的纯白披风跟银发,其间浮现出纯白骷髅面具,这样一个奇怪而又威风凛凛的男人。
「——白假面,参上!!」
死心而失落消沉的三人耳中,痛苦无比地回响着听见骚乱声,而急急忙忙赶来的苏格兰场警察的哨声。
2午后的茶会
伦敦近郊,座落着一座左右匀称对齐,豪华而不过度矫饰的托汀古洛家的大邸宅。主人家是有着伯爵地位的阿西斯。不用说,人家是位列名门望族的贵族。
邸宅所附带的庭院,有着再现田园风光的宽广,所以里面有着生长茂密的草地斜坡,流动于狭谷间的小溪,甚至还有森林跟池塘。人口过密而地方狭窄的伦敦附近,居然得以拥有这种广阔程度的联排别墅——相对于在领土里的本宅(CountryHouse),这是到皇宫任职和社交时期居住的别邸——的事实,也在一定程度上显示出了门第的高低吧。
现在,那庭院的风景正值繁春。微风吹拂,鲜绿满园,繁花点缀,流溪透彻如宝石。
在用于欣赏这些和平景象的露台上,正在举办一个午茶会。一位东道主,两位来宾,这是个私人活动,所以铺着纯白色桌巾的桌子也是没有贵贱之分的圆桌。各人所穿服装也比较随意。
其中一位客人,绪方男爵家的千金,真竹用兴奋的语气说道。
「来,快看快看」
遣词用句难以说得上与其身分相配的她所拿出来的,是街头传单。是画有简单故事的一张大甩卖印刷品,本来这是不该是贵族该拿着的东西。之所以她会拿在手上,主观上是因为好奇心所驱使,而客观上是让现在候命于她身边的仆人中村在街上买的。
「其他的,也全都拿出来吧」
「是是,啊—,果然我就这些呢」
一边说着怪话,中村就从旁边的装着小东西的袋子里,拿出了一小叠纸来交给绪方。
绪方在桌子中央铺开的,是还粘着呛人墨臭味,最新一期的报纸跟传单。
跃于纸面的文字,有两个共通的单词。
另一位宾客,吉田子爵家的千金,一美,
「我、看看……『白假面再次现身!』『白假面,破坏了[黑暗蛇团]生产劣制红酒的秘密工场』『白假面VS[黑暗蛇团]、深夜追逐大戏』……全都是白假面跟[黑暗蛇团]的报道啊」
看完几篇报道后,感慨万千。
所谓的白假面,指的是在这几年里,出没在深夜伦敦的身份不明的怪杰。
正如其名,戴着白假面和披风,以七色光芒把充满都市的罪恶横扫一光……那种神秘十足的打扮和心潮澎湃的身手,在市民当中博得了极大的掌声和喝彩。法律界人士和宗教家们,则是说着庸俗小说成为了现实,而愁眉苦脸。但对于市民来说,有些世俗的好奇心正是活力的源泉,他的人气毫无衰退的样子。
而另一方的[黑暗蛇团],是在这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引发骚乱的邪恶秘密结社,又或者说是流氓集团。做的坏事大大小小各种各样,虽然时而与白假面碰面而被打得落花流水,但被捉住的全都是些喽啰跟被雇佣的人,所以也是身份不明……以跟白假面完全相反的神秘和恐怖,为市民所关注。
「伦敦的夜晚,正在变成他们的庭院呢」
一美向旁边的人问道,
「是的。最近那种不安分的家伙时常出没,所以夫人叮嘱,希望小姐今天也请尽早回家……哈啊,顺利说出来了」
她的仆人藤田,毫无平仄地补充了句安心话回答道。
从那番话里混杂着的词语感到不服的真竹,嘟哝着嘴。
「你都不知道啊。收拾不安分之辈[黑暗蛇团]的并不是白假面呢。在社交界上闹得沸沸扬扬,最近都传到女王陛下的耳朵里了」
一美听到都不算是辩护的辩护而苦笑了一下,一边拿报纸,一边向东道主问道。
「小娜,你怎么看?哪怕一次也好也想看看白假面,有没有这种想法呢」
「……」
默不吭声喝红茶的夏娜,托汀古洛家的千金,把明顿产(译者注:英国一陶瓷厂家,由描绘铜版的雕刻家托马斯·明顿1793年创立,专门生产豪华的餐具)的杯子放在碟子上,规规矩矩地思考着。
在思考的绝妙时机,在她身后数步之遥候命的高个银发之人,手持茶壶,向着空茶杯无声地又倒了一杯红茶。
他的名字是梅利希姆(Merihim)。他是托汀古洛家的管家。
黑色燕尾服,平整的白衬衫,黑蝴蝶领带,这一稳重的装扮,再跟美男子般的样貌相配合,不偏不倚,散发着名雕像般的气质。
本来,应该是侍候现在在待客的当主·托汀古洛伯爵亚西斯(Asiz),而由于某命令,跟本来侍侯夏娜大小姐的女仆人琪尔诺伯格(Chernobog)换班了。当然,别看他是男仆就以为他为人粗心大意。立场跟绪方家的女仆人中村和吉田家的藤田一样,但站姿更矜持,动作更流利,与其说是一起的影子,更像是身边的树木,自然地站在那里。
他一回到原来的位置,夏娜计算好了似的回答道。
「……我对不必要的东西,没有兴趣」
「啊—这样也不行啊」
真竹的露骨地垂下了肩膀。
「小娜你啊,必须要多关心些其他事。即使你多么可爱,多么有教养,舞技多么出众,学业多么拔尖,这么死板的话喜欢的人可不会理睬你的哦?」
对,楚楚动人,举止休雅,盘起的头发也光洁美丽,礼服得体,模范伯爵家千金,却是心无旁物的性格。
如今也是,也不知道她对自己被作弄了这一点有多少理解,
「我没有喜欢的人」
她只是简洁地回答道。
「是、是吗……」
实在是太过天真无邪又若无其事,使得真竹有点遗憾似地回答道。实际上,真竹跟一美的一连串对话,尝试谈论能引起夏娜感兴趣的话题,都是因为在很久以前,受夏娜的女家庭教师佐菲(Zoffy)跟建御雷神之托的缘故。
她们说,
「那孩子,作为淑女该接受的课程她全都掌握得十全十美,甚至还取得更优秀的成果,但是……相对的,不要求的部分,则是毫无成就」
「我们作为教育工作者,她那种完美无缺反倒让我们觉得更有危机感。所以想请作为她好朋友的你们,无论如何想个办法,为她改变自我创造出机会」
事情就是这样。
不论是真竹还是一美都是出于同一心情,为达托付而每日奋斗,但那个夏娜则顽固不化,连那些情况都不知道地一直抵抗着她们的好意。
为朋友费尽苦心的温柔少女,虽然接受了朋友的温柔但却没法很好地回应朋友好意的少女。作为两人好友的一美,现在也为此细心思考,……于是,她把目光停留在手里的报纸。
(总之,继续话题的话,也许能引起她的兴趣)
在考虑到该怎么继续下去之后,一美战战兢兢地跟真竹说。
「我知道,这算是个事件……但为什么要特意说这么恐怖的事啊?」
「嗯,与其说是恐怖」
真竹也察觉到了对方的顾忌,带着感谢的心情顺着说。
「最近,我听说,小娜买了个东方铠甲,于是我就在想,是不是对剑术来兴趣了呢。所以就想到了白假面的事」
「必修的修养科目里,并没有那个。铠甲是——」
从那天起,她的房间里,织锦的铺垫物上端坐着的,是座单眼的鬼面武者铠甲。对于贵族来说,收集东方物品对贵族而言是高级品位的表现,但即便如此,这东西还是很危险。
「——不过是父亲大人跟母亲大人的兴趣罢了」
铠甲旁边放着一把作为全套购买的没有刀鞘的大太刀,感觉夏娜有些被其所吸引。但只是因为,偏离『作为淑女自己该做之事』,因此“就决定了”那对她而言是个不需要的东西。
看着始终顽固不已的好友,一美说道,
「并不是别人要求你做,而是自己想要做——」
「小娜——」
掩盖了一美的声音,从大屋里跑来一个身材骄小的女性。
「小娜!刚才,在说我们吗?」
从后面一把抱住夏娜,用脸尽情磨蹭夏娜的,是托汀古洛伯爵夫人蒂斯。看上去虽然是个仿佛只比夏娜大个三、四岁的清纯美少女,但她的确是夏娜的母亲。
「母、母亲大人」
五分烦恼,五分害羞,夏娜有些头昏。
这时,从同一间屋里,传来了一把深沉的,壮年男人的声音。
「蒂斯,注意行为。有客人在呢」
语气感觉不出责备,反而含着一份慈爱。那声音的主人,面具上长角,健壮的身体和翅膀——还有高筒礼帽跟男式大礼服,手上还拿着手杖,俨然一个绅士的样子。他正是,一家之主兼夏娜的父亲,托汀古洛伯亚西斯本人。
伯爵走近茶席,没有低下头,而是以言辞来致歉。
「打扰了,小姐们。得把我们的客人带到庭院去了,蒂斯(Thys)」
「再让我抱抱就好,因为,这可是我们的女儿啊」
举手投足和满脸笑容中流露出“可爱得不得了”的心情,夫人紧抱着女儿。夏娜也没有抵抗,就那样红着脸被紧抱着。
伯爵心感真没你办法啊,而叹了口气,便转身向自己的客人那里去了。
作为所有佣人的领头,统筹管理所有家庭内部事务的总管摩洛克(Molech),把从法国跟奥地利造访而来的客人带离面向庭院的大门。
「请请,请跟我来,请往这边走」
「总管怎么可以战战兢兢的,瘦牛。这会让伯爵大人被别人轻视的」
与他并列,悄声耳语的,是跟梅利希姆临时换班,夏娜的随身女仆琪尔诺伯格。
把燕尾服直立的牛骨,朴素的高领礼服只有右边非常宽松的女性,这样的二人,看似杂乱无章,然而却能发现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或者说是连续性。(总之,这就是在要治家的时候,伯爵经常会命令她跟梅利希姆换班的理由)。
接着,夫人的随身仆人千草,
「出口,有一个台阶。请小心注意,高格马高格(Gogmagog)大人,大穴牟遅大人」
温和地说道并带领着今天的来宾。
「喔,这还真漂亮啊……难以置信这里是让人窒息的伦敦近郊」
让一个等身大人偶在头顶上跳舞的石巨人,
「风光明媚,说的就是这吧」
和看上去……宛如铁盔甲一般大的大蜈蚣,他们是其他国家的贵族。虽然看两位台阶什么的都毫无意义,但这就是待客之道。(府邸之宽广足以让他们通过)。
看到客人的伯爵,跟女儿的客人说了一声后,就走了。
「那么,请尽情玩得开心点吧……蒂斯,我们去为客人介绍庭院」
「好。那我们告辞了,等会再见哦,小娜」
夫人依依不舍地放开夏娜,吻了一下夏娜脸颊后就追着丈夫去了。
真竹跟一美表情僵硬地目送着,为客人介绍绿园而去的伯爵他们,和不断发出震地声远去的两个客人。
「……」
另一方面,夏娜把摊开的报纸拿在手里。她是想要隐藏通红的脸,而最重要的是,想三思一下好友的顾虑是否有理。
真竹也察觉到夏娜的行为,于是就探出身子问。
「如何,有点兴趣了不?白假面,帅气吧?」
「……暂不去谈论其是否违法,惩恶之举还是值得赞赏的」
在这样说着的夏娜背后,站如松的梅利希姆的眉头,微微一动。
「不过,瓦斯从追坏人时毁坏的路面泄露出来,还引发了两个混乱,犯人中的三个又在护送去警察局途中逃跑了。作风粗暴可效率却不高」
眉头微动了一下,然后就直接僵住了。
当然,他作为管家,这些都不能表露于色。
3佣人大厅
那天深夜。
在收拾完伯爵家的晚餐,点心和茶水后,佣人们也终于能在地下的佣人大厅,享用他们迟来的晚餐了。只要不是什么大事,这个时候装在墙壁上呼叫他们出去的铃是绝不会响的。
在这个仆从和女仆等几十人为未完成的工作奔波来回,难以想象在这地下有着这般宽广大厅的一角,摆放着高等仆人集结的桌子。
本来,从区分上下级的意义而言,高级佣人一般都是在总管室用餐的,可担当外涉的佣人们为商量或直接下指示,而使用了这张桌子,不知何时变成了他们想聚就聚的地方了。
其中一席,把下巴放在桌子上等吃饭的猎场看守哈瓦瓦,轻笑了一下。
「哈,一想到干嘛摆着一副无精打采的脸时,就觉得笨死了。就因为你的粗心大意被大小姐发现才垂头丧气吧」
一只裂开的大口延伸到腹部的狼,他身负管理领地内猎场的职责,主人在住宅群居住时,他就会一起同行,并在宅邸的领地内饲养狩猎的动物。
梅利希姆在正对面一语不发,磨着银制餐具。在旁边的第一马夫伊尔扬卡(Illyanka),
「不要说这些话。作为守护我们伯爵家安宁的管家,这是为了排除敌人啊。主人也在这个冬天,受到了你击退偷猎者的照顾对吧」
这样安慰梅利希姆道。他的职责,是驾驶主人外出时的腿,马车。虽然看上去也像是巨龙他自己背着马车在飞,但这是错觉。
还有一席,外表是被武器刺穿的壶的土地管理人尼鲁尔塔进了句忠言。
「但是,虽说行为很正义,但老是扰民就不好了。我们,不得不得考虑到,罪过的坏影响会波及伯爵家的危险性」
他的职责是旧制里所说的代官(代理官职的人),经管主人的领地。不是像以前那样守在农村,而是跟主人一起奔波解决杂务,是现正在伯爵家的规矩。
实际上——不用多言,伯爵家的高级佣人,大都知道梅利希姆是白假面的事。而另一方面,对于他的违法行为,伯爵则是一无所知。完完全全是,忠心侍主,身手不凡,性情急躁的他“自主地”,到处收拾会威胁伯爵家,或可能会威胁伯爵家的事物而已。同僚们“只是”跟着他,然后就在四处奔走的时候传闻一传十十传百“罢了”。是蛮扰民的。
顺带一提,尽管戴着假面,还堂堂正正自报大名,是出自本人的兴趣……不对,这是至少要表明自己是正义的立场,免得招人误会,又或者是为了把喜欢闹过头的伦敦报纸,以及社会舆论都拉为己方的工作。(这是摩洛克的建议)。
迄今为止他们现在有数次,基于道义,立于法律,就两者的正义进行过孰是孰非的讨论,以此来督促梅利希姆自戒和自制。
话虽如此,像园艺长索卡尔(Sokar)那样嘲笑明智,还是有点做过了吧。
「哈哈,净说漂亮话。为主扫清障碍,乃是为臣的本分。守法而置逼近的危机于不顾,根本就是本末倒置。我看啊,是对身边出现的[蛇]抱有恐惧了吧?」
负责修整巨大庭园和菜园,温室的他,由于主人把用来公布的牌子交给他保管,他算是一位艺术家,该说因此呢,还是该说原本就这样,他的性格非常傲慢。
尼努尔塔(Ninurta)面前装有水的杯子结成了冰,哔嘻地响了声后就碎了。
「不明事理的人臣,都没有察觉是在给主人名声抹黑吗」
「只会弄表面功夫,不愿为主效力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相对地索卡尔一方,也把根陷入地板,响起啪唧啪唧的笨重声。
好了,这次会由谁来阻止呢。正当其他三人猜想之际——一捆钥匙哐啷地响起来,
「喂喂—,大家,也把我们加进来吧」
若无其事地,家政妇玛蒂尔达(Mathilde)介入了进来,刚好在两人的中间,她一屁股坐了下来。散发着豪爽,而不见鄙俗奇妙的气质。
就像对现场的空白气氛下审判一般,从戴在她手上的黑色宝石戒指,响起个低沉的声音。
「老样子要再次确认的结论就一个。不为私利,打倒恶党」
「对吧?」
附和了一句,玛蒂尔达用燃烧般的眼睛,看向尼努尔塔,接着是索卡尔。
两人有如隐藏起对裁判者的畏惧般沉默了,不再剑拔弩张。
玛蒂尔达的眼睛依旧闪闪生辉,浮起了个着实强烈的笑容。
「好了好了。那么,我们也去享用那迟来的晚饭吧」
她的职位是家政妇,是女佣人中最高的职位,主要负责佣人的雇用和解雇,各工作岗位的监督,贵重物品的管理(腰上那一捆钥匙,就是证明),还有生活用品的供应等等。正如名字一般,府中内务由她一手负责。通常这种职位会由有一定经验的中年女仆来担任,但她尽管年轻却对周围的事物把握得当,深得主人的信赖。
而且,戒指上发出的响声的主人,是妖精阿拉斯特尔(Alastor)。早于柯亭立精灵事件约二十年,跟她共同存在的真正的,彻头彻尾的妖精。
「阿尔劳妮(Alraune),我想要米饭布丁」
「请稍等一下,可以吗?」
「好好,我等我等」
玛蒂尔达对着旁边漂浮着的一美女的脸在中间的花,厨房佣人阿尔劳妮说道,终于身子一软。具体而言,她现在是伸开双手,趴在桌子上。
看到她散慢的样子,与她共事的女佣长威尔海米娜(Wilhelmina)责备了一番。
「说到底你也是家政妇,举止须谨慎是也」
「重职自觉」
女佣长主要是统括以邸宅的打扫和管理为主要业务的女佣们,是辅助家政妇的职位。说起一直的话是什么时候虽然并不清楚,但围裙比起平时,褶边稍微多了一些,礼服也变成了下午用的黑色装。而且不用说,在她之后发出来的声音,是依附在她头巾上的妖精提亚玛特(Tiamat)。
「抱歉啦。但今天整天都在招呼客人,累死了」
「真是的,拿你没辙是也」
威尔艾米娜一边对玛蒂尔达道歉却依然趴着的样子感到愤慨,一边坐了下来。理所当然般地厚着脸皮,坐在梅利希姆的旁边。
「……」
「……」
依然默不吭声磨蹭着银餐具的管家,在经过几秒微妙的沉默后——突然放下了餐具,把自己的椅子移到与女佣长相反的一侧,并从背后把在那里的椅子一转,嘡地一声放到两人中间。一连串动作神速而精湛。最后他向背后说道。
「加利(Jarri),你坐这」
和玛蒂尔达和威尔艾米娜一起来的浮在上空的卵,侍者加利,
「请不要生气」「我并不会妨碍你的」「可以的话我是想帮你的忙的」
以三面脸说着这些似懂非懂的话,落到了椅子上。所谓侍者,用现在的话来说相当于是秘书或亲近,直属的,从事照料身边事务的职位。
无视被轻易避开,呒呒呒地,发出奇怪呢喃声的女性,亚拉斯特尔催促道。
「比起这事,加利啊。说说总管的指示」
加利听到后,从身边放出一群苍……不对,是一群蝴蝶来代替手(他也很注意吃饭场合),把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中央。
「在森林居民的」「集散地的中央」「可以让你们看看」
除趴在桌上的玛蒂尔达外所有人的表情,都绷紧了。
自从白假面在伦敦里开始行动以来,曾好几次相互帮助,互相的情况也彼此相知,表示这样的一个组织的暗号名,被以特殊记号书写着。
所谓的那个组织——就是泰唔尔士河警察。
这时,统率整个厨房并为主效力的料理长乌利克米(Ullikummi),把不仅是米饭布丁,还有炒的炸的,奶酪、面包和炖的,都放在盆上堆成小山般地端了过来。
「让你们—!!!久等了—!!!」
伴随着玛蒂尔达的愉悦心情,他们的晚餐兼作战会议,终于开始了。
另一方面,
每当有关白假面的事而要集合时,总管摩洛,以及夏娜的随身女仆琪尔诺伯格,就会被迫待在总管室里,一同享用着迟来的晚餐。
「……」
「……」
虽然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
「……好好吃啊」
「…是吗,也是呢」
这样子,看起来可不怎么幸福。
4西印度码头(WestIndiaDocks)
伦敦市内由西往东,向海蜿蜒的泰唔尔士河,对变成世界重要港口的伦敦,甚至对大英帝国而言都是一条大动脉。这条河流的一截,市中心稍微往东,有着一个弯曲成U字型边缘的半岛部分,名叫犬之岛。
西印度码头,位于这个半岛问的根部,约三百英亩(约121.4万平方公里)的大小,是个东西延开的长方形的沟。其能系留住四百艘以上从西印度来的大型商船,是在大英帝国也屈指可数的巨大船坞。
作为大小众多船舶停泊的供水地,周围无数的有贮藏和保管设备的大型仓库,紧密排列着。虽然白天这里是个货物堆积而拥挤不堪的地方,但晚上只会有港湾管理事务所的夜警提油灯路过,或者罕见地从船内传出吵闹声而已,冷清无人的程度跟这些多设备毫不匹配。
收起帆的林立船杆,如枯萎的针叶林一般。仓库以墙壁挡星月,以间隙阻稀疏之煤油灯,化为通往黑暗的入口。消灭证据于水底,摆脱追兵于水面,曾今是恶党乐园的河畔,随着河道警察登场而情况有所改善,但杀人犯、强盗、小偷、人贩子,甚至海盗,这些恶人尚存于世。
然后,就算今天也不例外,一只没有电灯的小船,将要靠岸。
「啊啊,按时抵达了啊」
「嗯,您们是「B」党的吗?」
在恶党1&妖精即卡姆辛和比蒙(Behemoth)小声搭话后,等候于河岸,直立的骆驼和戴面具的巨大豹子这样的两人……看似是这样,不管如何,骆驼轻轻地打开手上的油灯回答道。
「正是,我是[黑暗蛇团]的乌亚鲁。事不宜迟,快卸货吧,有劳了」
「明白了」
面具豹,接住小船放下的绳索,快速地绑在船栓上。
同时,船上的几个人影,也不紊不慢地站了起来。包括卡姆辛在内,所有人都是中世纪盗贼般全身漆黑的兜头帽和披风的装束,怎么看都像不正经人。
其中,恶党2&妖精即弗朗索瓦(Fran?ois)和格罗伽哈(Grogach),
「话说回来,这差事够艰辛的啊……」
「当初是以徒为主,所以这回就到我们了啊」
边嘟嚷着这些话,边翻了下因背着的壶而鼓起的披风,在船绳的相反侧,一脚踏船尾一脚踏河岸,让船靠稳岸。
接着站起来的恶党3&妖精即塞缪尔(Samuel)和扎尼塔(Zirnitra),
「不管分配的是什么角色,要演就要演好」
「话虽如此,从各种意义而言都很屈辱啊」
说着这些,便迅速地抱起货物。
在小船里堆积成山的,就看到的是一把就能抱起,没什么特别的木箱。
上了河岸的恶党4&妖精即克罗德(Claude)和盖因(Caim)
「的确,走私毒品,啊。到哪都是干脏活的命啊」
「嘿,你个懦夫,量你有种不满,没种反抗。快干活」
接过递来的木箱,并开始堆在河岸上。
恶党5&妖精即桑塔希尔(CenterHill)和特拉洛克(Tlaloc)两人,
「不止是鸦片,还装有海洛因啊?」
「这还真是,不可多得的体验啊。真希望能快点“来”啊」
在船上,把货物递给塞缪尔。
鸦片,作为十九世纪初开始大英帝国、印度和清朝的三角贸易中非常重要的产品,是由印度输往清朝的毒品(由此所引发的『永不光彩的战争』即鸦片战争,比本故事的时间约早半世纪)。
不过当时,鸦片并没有被大英帝国百姓当做是毒品。不仅如此,其还被当成是能治百病的治疗药,而随便服用。这是因为他们主要服用方式,并不是像清朝那样大量抽烟而导致许多人变成废人的即效性吸食方法,而是经口少量吸取的迟效性吸食方法。当然在跟那一般性不同的地方,伦敦东部的贫民街和部分社交场所,从很久以前就存在有那种抽烟的鸦片窟。
也就是说,他们专门走私的,是一种东西——海洛因,这才是原因。这种麻药的制作已有四个半世纪,而贩卖却时日不长,它是蕴含着鸦片无法比拟的极高依赖性和激烈的禁断症状的危险品。在本故事的时间中,它还是被口服用于止咳的,但谁都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注意到静脉注射所引发的黑暗魔力——不用多久所说的时机,就是现在。这种东西,海量地铺天盖地于社会各阶层,会引发惨不忍睹的灾难的吧。
就在如此说明的时候,小船那个的全部木箱,都被堆积到了河岸上。
化勒(Uvall)发出下一个命令。
「好。接下来,把东西搬进前面的那仓库――」
刹那间,都没有时间细细说来,河岸就因七色的一击而粉碎,木箱落入水渠中。
「是那家伙吗?!」
在大喊并后跳着他眼前,光芒再次迸发,渐渐沉没的木箱,粉碎得精光。
「――咕!?」
因失态而咬牙切齿的假面豹的耳中,传来爽朗高声。
「胆敢走私侵蚀天下和百姓的药物,天理难容!」
化勒从就算恭维也难以称得上美丽的泰晤士河的河水中混杂着的高贵且高价的走私品,移开视线。他看向仓库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背对明月而立的一个男性。
「出现了啊……!」
「邪恶秘密结社[黑暗蛇团]啊,“亲身体会下自己”的肮脏吧!」
洁白的披风和银发,银发中浮现出洁白骷髅面具的男人,喊出豪言壮语。
「飞架于夜晚的七色,是诛灭罪恶的正义之光——」
他会在绝佳的时刻出现,是因为之前他受到了封信。寄信人,是跟他们有着秘密互助关系的泰晤士河的高官警察,皮艾特罗(Pietro)和赛蒂娅(Sentia)。
信中内容如下,
「今晚深夜,有一帮人想在西印度码头运入大量海洛因。若想清算平日老账,务必晚上外出一游。」
「情报源来自密告,但各方面都搞到了秘密情报,放心吧。在另一张纸上,写着夜警马虎的部署,和能停靠小型船的低码头,之后就是去一决雌雄了」
事情就是这样。
这边把善后推给他们,而他们则是把麻烦带给这边来解决,基于这种信赖关系的他们,所说的地方,果真有走私贩。
蓄势待发的声音,响彻夜晚。
「――白假面,参上!!」
「诶诶……小的们,冲啊!」
化勒说着典型的反派台词对身后下达命令,但没有回应。他不禁回身,
「啊,什!?」
不知何时,小船离开了河岸。
「啊啊,那么,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嗯,我们可没有什么义务要为[黑暗蛇团]卖命」
以卡姆辛和比蒙为首的恶人们,纷纷划着桨,以惊人的气势离向宽广船坞中的不知什么地方。
「你、你们丫的!」
愤怒的[黑暗蛇团]的头顶——七色光芒从天而降。
5某间大厅
在一间不知位于何处,家具极度奢华而黯淡的大厅里,看似贵族后裔的四人,聚集于没有桌布,打磨如镜的长桌四角。
位于上座的,是一位身份显贵,并一眼可见身形的少年。
在身后的墙壁,有个如军旗般宽大华丽,黑蛇弯曲着身子的壁挂物。
「这次是化勒他们,被干掉了啊」
少年询问后,坐于右边座位的贵妇人回答道。
「是。貌似他们被收押在新门监狱。辛苦下帮他们脱狱好了」
「嗯——教授,会生气的吧」
少年呵呵地,毫无阴暗地愉快笑着。
女性再一次,浮现出微微苦笑并回答道。
「这个嘛,多半吧」
实际上,
「No!生成地点和技法的不同!会给欣快感和禁断症状造成什么影响!这些多角度研究不可以破坏掉!」
「教授,都得到三次结论了,够了吧,好痛痛痛」
「别胡说八道,多米诺!到时候,我就会感觉到,注意到,灵光一闪了!就是为了再遇到那样的什么东西,我现在开始就要勇往直前」
之后还有些简略的交谈,但还是不要去理这对主仆好了。
坐在左边座位看似军人的男人,手拿着还称不上主流的卷纸烟(由于在座有人不喜烟而没有点烟),带着另类的笑容问道。
「公爵阁下,由于那家伙的捣乱而失败的计划,现在都超过十项了。差不多,该收手了吧?」
少年,对这既是嘲弄又是斥责的建议,带着不变的愉悦回道。
「才不会,呢。相反,我倒是更开心了。原本,这就是对那个白假面抱有兴趣才开始的“低俗游戏”。对方不无聊,我们这边也差不多该认真地,上舞台了吧。时间跟地点……清楚吗?」
正对面位子,站着一位一身洁白修道女打扮的少女,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请尽快,给大家传达指令吧」
贵妇人和军人都站起身来端正姿势,三个人,异口同声。
「——高贵的黑蛇啊,我们集结于此——」
少年最后站起来,以拿着的面具,遮住了脸。从暗处传出的是,悠远而深长的,不属于少年的,声音。
「酒足饭饱,思消遣……啊」
6侯爵府
那一夜,在伦敦近郊的巴尔马斯(译者注:化装舞会的音译)家的城馆,举办了一场了舞会。
巴尔马斯家,是有着侯爵地位名门中的名门,一家之主是悠二。年纪轻轻就继承家业,是议会上院的英才,还以援助救贫院和孤儿院的慈善家身份而广为人知。
他所主办的舞会会场是侯爵府,侯爵府是一栋改装了历史悠久的古城的城馆,外部威风八面,内部富丽堂皇,可这在其所拥有的为数众多的城馆中,不过是个春天才用的宅邸罢了。
来宾方面,从具备相应品格的贵族和大地主,到各界名士,有头有脸的人物超过了三百人,场面盛大。让人们深深体会到,侯爵家的魄力。
现在,宾客络绎不绝地走下,穿过绕城馆一周的前庭而来的马车。
「好、好吗,像我这样的人来这种地方……」
「像这种时候,不论是客气、胆怯,还是自卑,统统不必。都是生面孔,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走路再堂堂正正点就行了」
发式是别出心裁的角的梅亚(Mare),和穿着长袖大衣的沙布拉克(Sabrac),
「哈哈,又是那围巾啊?你还真是中意它啊」
「那个,是有原因的。因为是你给我的嘛」
「……唔呒」
穿着无懈可击的克莱门斯(Clemens),身着华丽裙子的塞西莉亚(Cecilia)&库耶列布希(Cuelebre),
「为什么对方是这家伙啊,这次是骗婚啊?」
「好了好了,因为自己是龙套就不开心,很丢人的」
「我自己,如果能提出异议的话也想抗议下的」
「不、不用那么动怒的,小丽(Rebecca)」
以连艳丽身姿都糟蹋掉了的大迈步走着的丽贝卡&巴拉尔(Barral),礼服当然毫无空隙的弗利德(Flieder)&布里吉德(Brigid),
以个人趣味打扮自己的绅士淑女们,络绎不绝地进入城馆里。他们在玄关大厅把帽子和大衣等,交给了在其他房间守候的佣人,进入到人潮汹涌的舞会大厅。
大厅天花板高而宽广,地板是硬质的,闪闪发光,整体装饰富丽堂皇。有三台使用如同展现当家年级轻轻一般的新式电力的巨大吊灯,比蜡烛更明亮,比煤油灯更柔和地,洒落着光辉。可以俯视大厅的二楼设有休息室,墙壁上纵向的高大窗户化为夜晚的镜子,奇妙的小提琴以不影响人们谈话的音量演奏着,
「其为清誉,仰望不落之日……」
而谁都听不见的演奏者罗弗寇(Rofocale)的歌声,也悄悄地流淌着。
一会儿,如同在等候贵宾齐聚一般,
「亚西斯·托汀古洛伯爵夫妇!以及,夏娜·托汀古洛小姐!」
站在入口旁的接待人员乔治(George),高声大喊。
现场没有平静下来,而是喧闹的性质转变为感慨。
威严逼人的亚西斯和抱着胳膊——由于突然脚浮起,而被抱在胳膊里的蒂斯夫人的风采,在社交界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而且更多的关注,都集中到了静静走在他们身边的夏娜身上。
向上盘起的黑发在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乌黑色,大胆敞开露出脖子的红礼服,鼓起的肩头和覆盖到上手臂的手套,以紧腰衣收紧的细腰,纤细覆盖膝盖的裙子,理想中的伯爵千金身姿。此外,数十银色水滴相连的豪华项链,严肃而美丽地向观者表明了本人的地位和威严。当然不仅是装扮,她与双亲一同接受众人的问候,并流畅地以笑脸回敬,堪称完美。
但是,有两个朋友正是担心她“那一点”,一同向她打招呼。
「晚上好,小娜」
「贵安,托汀古洛伯爵小姐」
故意以亲密口气搭话的一美,和老老实实规规矩矩问候的池,
「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啊」
「是不是该说,哎呀呀比较好啊」
这是表现自然亲切的真竹,和摊开双手打趣的田中,他们都是舞会上的老面孔。他们开朗而愉快,并表里如一地说着无聊的闲话。夏娜因官腔官调和阿谀媚笑而僵硬的表情,在这些朋友的包围下,也好不容易才柔和了些。
接受着问候的双亲,也悄悄地满足地,注视着那。
谈笑就持续了一会儿。
大厅的里门就打开了,舞会的主办者巴尔马斯候悠二入场了。接受着热烈欢声的那身影,充满力量的表情和落落大方而不松不弛的举止,远处也可看出做工精良的燕尾服,带银把手的黑檀手杖,无懈可击的绅士作风。
「欢迎赏脸于当家的晚宴」
以这句话开始,再有些恭恭敬敬而不留印象的寒暄话,会宴一下就转入跳舞阶段。乐师们,首先是以舒缓曲子打头阵,然后立刻提升曲调,以演奏来引导人们的行为。
在大厅的某处,一对男女随着轻快的华尔兹开始翩翩起舞。
「这礼服,很合你身呢,菲蕾丝(Pheles)」
「约翰(Johann)才是,燕尾服好帅气啊」
宛如抱在一起似的火热,菲蕾斯和约翰牵手搂腰,
「我、我是贫民出身的,这样子……」
「这种场合就别埋怨了。当做是捡了个便宜好了」
「迈步子不要怕。这样第一阶段就算是合格了」
「想一下按圆飞翔的鸟儿——」
丹(Dan)&菲芬尼拉(Fifinella)迈着笨拙的步子,而希尔达(Hildegard)&沃丹(Wodan)则是华丽起舞,
「哎嘿嘿,如、如何,这打扮?」
「不表扬,懂的吧?」
「不表扬,自己凭感觉想」
「嗯,啊啊……也就是说,超级漂亮。我觉得非常可爱好痛!?」
「遣词用句,你再专研下比较好」
精心打扮动人心魂的琪娅拉(Chiara)&欧德莉娅·维捷露娅(OutrenniaiaVetcherniaia),和小腿被踢并飞向她“们”的系尔(Seere)&基佐(Gizo),
此外包括吉田和池,真竹和田中,各种各样的舞蹈组合,时聚时散,如同燕尾服和礼服交织而成的万花筒一般,点缀着夜色。
其中,夏娜随着双亲而向侯爵打招呼去了。
「得您邀请,万分感谢。侯爵阁下」
「欢迎赏脸,伯爵千金」
两人都完美,而不出社交寒暄范围地交谈着。
夏娜,面对这位不仅英才盖世又被甚誉为仁德兼具的,侯爵家年轻当家,并没有被其异性魅力所吸引。不是指外貌或作风的问题,只是因为感觉到了在社交界很常见的,非比寻常的加诸于身的虚伪。当然,实际上她不知道,对方也是这么想的,而没有过度接近她。
结束与众人单方面的交谈后,离开问候列队的她,被一个小小的声音所搭话。
「恍若以『贵族』主题而化妆的冲冲过客……“真是可怜”」
「?」
作为淑女而优雅转身的夏娜,注意到在大厅的一角,残留着古城形状的粗糙支柱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男人。看似东方风格的宽松衣服,没有束扎而披散的长发,装扮古怪。带着一份沉静,唯独眼神让人感觉到火热的脉动,是个匪夷所思的人。
「举止优雅而流畅,但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吧」
夏娜不知所云,斩钉截铁道。
「因为我就处于,该是如此的立场」
「原来如此。出淤泥而不染,矫饰而不唱反,执着于规范的志气……尽管外在虚假,但那份坚强却值得赞赏」
在说着似懂非懂的话的他的身边,
「萨拉凯尔(Sarakiel)同志」
一位女性起身道。五官端正,身材苗条,是位跟有许多蕾丝的礼服很合身的佳人,但表情和举止中,充满了跟舞会不是很相称的锐气。
「杜古(Doog)同志回来了。也差不多该跟グロード同志汇合了吧」
「好的。到截止时间了。哈莉特·史密斯(HarrietSmith)同志」
萨拉凯尔说后,弯着腰,道别道。
「伯爵千金,我先搭话却先行告辞,请容许我的无礼」
「……没什么」
不好对难以理解的话纠缠不休,夏娜只得摇摇头。
阴影中的男人缓缓地行了一礼,与效仿他同样行礼的女性一同快速地转过身去,离开了阴影处。
「看一下,尽情展示者,可以看见什么的吧!」
夏娜都无法回答如留下个作业般的声音,目送他的背影。
然后,在他的身影消失数分钟后,在侯爵府的某处,
「到点,了啊」
人狼富雷格(Phaleg),拉落一个控制杆。
一切,都被黑暗包围了。
7面具舞会
突然,不仅是舞会大厅,所有巴尔马斯侯爵府的灯光一同消失的时候,梅利希姆正好,跟伯爵夫妇一起在大厅里。为的是对在谈话中途达成的约定和协定,迅速地作出一些部署。
「怎么回事」
不仅是说话的伯爵,连周围的人都发出惊声尖叫。由于多数是以蜡烛和煤油灯用作晚间照明,所以他们还不怎么适应突然陷入黑暗的『停电』事态。一开始,还有很多人认为是侯爵弄的余兴节目的前奏,而乖乖地呆着。但什么活动都没开始,只是一直被关在一片漆黑中,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数分钟,动摇渐渐在人群中扩散。
不愧是侯爵,不为所动,就只是为守护身边的蒂斯夫人而抱着她。
梅利希姆作为他们的护卫,也警戒着群众。
(不妙啊,要是谁刺个一刀,必定惊恐四起)
对逆境和压力等对自己有着直接危机的东西还不习惯的贵族和名士们,并不知道该怎么控制不安。一直在体内积蓄的那些会超过临界点并爆发出来。
正值爆发前一刻,
磅地一声,一个灯光,把大厅中没有使用的高露台点亮了。如黑暗中的一条救命稻草一般,所有人都转向那。果然这关灯是侯爵弄的余兴节目,惊吓他人的行为可不怎么像稳重的侯爵的风格,随着这样的安心感所注视的前方是,
「“欢迎啊”,各位」
但是,那不是侯爵,而是其他的什么。
「我的名字是『黑蛇』——是[黑暗蛇团]的首领」
发出不熟悉,而深远男声的,是个如字面般毛骨悚然的蛇面具,后脑勺延伸出条尾巴,身着斗篷,全身漆黑的怪人。众人对这一冲击几乎大喊起来。
又是在喊声四起之前片刻,
在大厅的四处,灯光被点亮了。光芒中向上浮起的是,挡在门口,不知何时如关闭的窗帘般堵住大窗,同样戴着黑面具的一群人。
一身黑衣手持长斧的男人,和一身宽松白衣的女人,
「我们正是,真正的[黑暗蛇团]!」「各位,现在是我们的俘虏」
身着恶魔般奇异西装的男人,和有点像鱼的人,
「请、请不要惊慌」「听一下,我们首领的指示」
三只角甲虫般的男人,和背着袋子长袍装的小孩,
「不论是抵抗,还是逃跑,在我们的面前都是毫无意义的!」「如果想死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有着狮子双鬓身着宫廷服的男人,和仅有这一个人看起来像正统绅士的男人,
「那么,有一点要注意下」「重点就是,希望各位首先要服从」
披披风的两只头家伙,和像无头鸟似的什么家伙,
「我们[黑暗蛇团],虽说是非法居民」「但也不希望出现,无意义的杀生」
只在文字上,或者是传闻中听过的凶恶秘密结社所弄出的接二连三的恐吓,以被囚于歌剧中一般的兴奋和不安,支配着来宾。
(真正的[黑暗蛇团],还有其首领……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受恐吓影响的梅利希姆,作为白假面而咬牙切齿。自己被卷入事件中,要是挺身而出必定会暴露身份。还有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就是他主人伯爵一家子都在这会场。有这三个人在,不仅会暴露作为白假面而私自妄为的行为,而且战斗还会让一家三口陷于危险之中,对他而言是两重枷锁。
(终于现身的邪恶首领就在眼前,我却不能采取行动……只得依靠外围的那些人,了啊)
今晚,伯爵的仆人加利,夫人的女仆千草,小姐的女仆琪尔诺伯格,还有第一车夫伊尔扬卡都有同行来这侯爵府。这里面,除了千草外的三人,都有着“一定”的身手。梅利希姆期待着,知道发生非常事态的他们,通过做些什么,好让伯爵一家避难,这样自己就好大干一场了。
(不过,在那之前,我也有件事必须去办)
很不妙,在附近,并没有看见夏娜的身影。人潮汹涌,一片漆黑,而且还要不被[黑暗蛇团]所注意,他非得守护好小姐不可。
没有理会倍感危机的他,在露台上首领面向观众发言。
「既然都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那就说明一下要求吧。没什么危险的。作为各位出席我们[黑暗蛇团]首次大公演的证明,还请各位把身上的贵重品交出来,就这么简单」
下面低声怨言,简而言之就是强盗是吧,接着他又说道,
「不用担心。日后,我们必当归还……届时,希望全伦敦的报社,能将这一情况的经过毫无保留地报道出来」
喧闹声的感**彩为之一变。
首领『黑蛇』的目的,连宾客们都听明白了。通过随心所欲地摆布、蹂躏齐聚于舞会上的上流阶级人物,来宣传[黑暗蛇团]的力量(到了这个时期,已经没有谁能控制得了报社报道丑闻了)……他们被当做是如宣言所述的大公演的陪衬品了。
人们想象着自己作为事件当事人,而被好事的记者追根究底地挖掘丑闻,那羞愧难当的情景,于是反抗之心顿起。
但是,首领『黑蛇』,老奸巨猾。
「希望各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怎么说我们也是恶人。要是拒绝我们的话……」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连那一情况都能挫败的最后手段。他展开黑色的披风,把里面的东西亮了出来。出现的是,他所穿着的款式罕见的红色铠甲,和同为红色的,棋子。
「这一位,首先会就受到伤害」
那是一位,让所有观众——甚至阿扎赛尔和蒂斯,梅利希姆都——惊愕不已的人,身着红色礼服的可人伯爵千金,夏娜。
首领『黑蛇』对人们动摇不已这一点很是满意,
「那么,立刻开始吧」
语毕,便把一张纸扔落向,露台之下人群之中,那张纸在抵达地面前一刻,又以扔出的短剑钉住了。在纸上,连绵不绝地写有出席者的名字。
「如各位所见,有谁出席了这个舞会我们了如指掌。按照叫名字的顺序,把我们会满意的一样东西,放在那张纸上」
然后,他看了一眼身后,不知何时站着的三人之一,看似少女的娇小白衣少女点点头,如同背诵一般朗朗地,开始宣读出席者的名单。
尽管宾客们有些不情愿,但当着人质,和[黑暗蛇团]的面,不依也得依。一开始是战战兢兢地,适应之后就慌慌张张地,各个人都把宝石、装饰品、扇子、手杖、单片眼镜等贵重品,一个个地交了出来。
几分钟后,那里如同形成了一座宝山。
梅利希姆只得以苦涩的表情,注视着这番情形。
(伊尔扬卡,琪尔诺伯格,都在干什么啊……)
不论如何,早就该逃走的小姐,竟然落到了敌人首领的手里。山穷水尽,平时少有的等候己方增援的焦急和不安,在他心中越积越厚。
话说回来,那人质,夏娜,则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首领『黑蛇』。这种情况的对应措施,并不在她所学习的范围之内。因为情况无法掌控,她才会注视着抓住了自己(话虽如此,也只是把手轻轻地搭在肩上罢了)的人。尤其是注视那,黑色面具里充满着奔腾翻滚的力量,和无边愉悦的,眼睛。
一会儿,白衣少女,宣读出某个名字。
「亚西斯·托汀古洛伯爵夫妇!」
回过神来的夏娜转过眼去,看到的是,两人走了出来——之后,
「东西可以给你们。但是,相对的希望你们能释放那孩子」
伯爵左手握着把手有象牙精雕的手杖,和夫人的金戒指,询问道。
「是想要我们破例,跟您做笔交易?」
「交易吧。因为我们,是那孩子的父亲,和母亲」
右臂抱着夫人,伯爵目光如炬,坚定地放话道。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夏娜听到双亲的声音后不禁哽咽了,双方对峙并沉默了几秒钟,首领『黑蛇』,又笑了。
「这个,就是个形式。您说放我们就轻易放人,难得的大公演,会有人抱怨节目表的。请别有所顾忌,让令千金陪同我们到最后吧」
「……!」
跟随于夫妻身后的梅利希姆,终于忍无可忍怒火冲天地想要跳出来,
如图抢占了其先机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厅中回响着出乎意料的嘲笑声。
「要是放人,本可以放你们一马的,看来恶人就是背负着被痛打的宿命啊!」
(这个声音是……!)
跟惊讶不已的梅利希姆一样,并排的[黑暗蛇团]一行也四处游移着目光,一会儿锁定住的身影,在天花板。灯光暗淡,淡淡浮现出玻璃轮廓的吊灯之上。
站着的,明显是位女性,却散发着异样的威严……白色披风和骷髅面具。
那是,“两个人”。
「白假面,参上!!」是也!!」
一开始说话的女性僵硬了,转向在她旁边摆出同一姿势的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移开的视线。看样子是想敷衍了事。
「我说,威尔……西里呱啦,为什么你也会在这啊?」
「“由谁来动手”,关于这一点大家的意见尚未统一之前,就独断专行的你就别抗议——」
咚康!!
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四面八方的墙壁都被打碎了。鬼哭狼嚎声四起,在烟尘滚滚的对面,
黑而纤细的女性「白假面……参上」,巨龙「白假面,参上」,大大的卵「白」「假面」「参上」,枯木「呵哈哈哈哈哈,白假面,此刻参上」,铁巨人,「白假面面面面,参上唔唔唔!!」,长有角的骨头「白、白假面参上,的说」,裂开嘴的狼「白假面参上哎呀!」
体型大小不一的白假面“们”,接二连三地跳了出来,争先恐后地自报家门。
遍布大厅四处的[黑暗蛇团]众人大吃一惊,各自与近处的白假面对峙着。宾客们则是鬼哭神嚎,乱跑乱撞,撞到人变换方向后又乱跑,一片混乱。
「就是要这种时候,才要赚取分数」
「你想的话,加把劲,拼搏一下就行」
「我们,一起努力吧!」
身着中华风的礼服的虞轩&帝鸿,和一身老绅士打扮的项辛牵手而跑,
「这、这里,这里里,请交给我吧!」
「好好好,靠你了,启作」
「嘻嘻!所谓的领导,也包含这种事的哦?」
打扮明显透着不成熟的佐藤,和跟礼服相称过火的马娇丽&マルアス,一边时而穿过惊慌的人群,时而混入人群,一边逃跑。
其中,对着想要守护主人与混乱中而站在起前面的梅利希姆,伯爵说了一句话。
「“我许可,征讨吧”」
「!」
梅利希姆,从这一句话中察觉到了主人已经知晓一切而瞠目结舌,但他又领悟到,现在的这一混乱情形,正是自己挺身而出的千载良机。
此外,伯爵胳膊中的夫人,诶地一声,遮住了她丈夫的双目。
「蒂斯,你干什么?」
「这下不论谁做些什么,亚西斯老爷,都看不见了吧?」
承蒙主人们的操心,
「……哈。现在开始,管家梅利希姆将会迷路。之后请惩罚我的粗心大意!」
梅利希姆纵身一跃,淹没于四处乱跑的宾客们之中。
另一方面,面对自称·正义的伙伴所引发的惨状,首领『黑蛇』以惊讶的声音说道。
「白假面,真够乱来的啊」
「平日一直都有在交手吧,竟然不了解他们?」
夏娜,平静地询问道。
一瞬间,首领『黑蛇』呆了一下后,笑了。
「是啊,虽说这是第一次实际见面,但的确,不得不批评一下我们的疏忽大意。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样现身。希望客人们别无辜受伤就好」
夏娜转向那愉快的身影,继续问道。不是出于责备,而是出于纯粹的兴趣。
「为什么,你会开心?」
「哈哈——“没什么理由”」
毫无停顿作答的恶人的面具,还有整个大厅,
被七色夺目生辉的光芒,照亮了。
所有人都眯着眼,立刻明白了那光辉的意义。带着晕眩和惊讶,还有现在是期待,不知何时驻足的人们,在等候着,传闻中的,“真身”的降临。
接着辉光四散,在错觉黑暗更胜之前的他们的头顶上,响起个声音。
「飞架于夜晚的七色,是诛灭罪恶的正义之光——」
在吊灯的女性们之间,站着个披白披风,和戴骷髅面具的新男子。所有人——包括首领『黑蛇』——都在等待着,他的登场。
「——白假面,参上!!」
大厅各处发出,忘却身处危机之中的感慨惊叹声。
连夏娜也,从正面举剑的身姿……白假面之下,感觉到跟首领『黑蛇』同样的滚滚力量,受到了不可估量的冲击。眼睛,睁得大大的。
在她目光的前方,
「什么嘛,结果还是来了啊」
「不能抢功劳了,很失望是也」
听到两位神秘白假面女子的悄悄抱怨,梅利希姆也没有转向她们,而是悄悄地询问道。
「为什么你们会来……不对,是为什么你们能够来?」
「就在之前不久,府中来了个奇怪的使者」
那个突然造访,有着圆圆双目的黑狗一般的使者,
「今晚,[黑暗蛇团],将会大举袭击侯爵府」
使者就说了这些,就马上消失了。
「接着,不管是真是假,大家都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就看到了这场骚乱」
「商量了一下由谁怎么冲进来,玛蒂……这个白假面就抢先行动了是也」
大家七嘴八舌,手上的戒指和发箍补充道。
「首先要赶快救人。别想其他」
「卑鄙无耻」
没有理会她们,重新鼓起干劲的梅利希姆,面向正下方的敌人,堂堂正正地放话道。
「既然我来了,你们就休想再放肆!」
「……哦」
首领『黑蛇』,眯着眼进入思考。
虽然手上有作为王牌的人质,但他知道对方是一群如之前登场那般乱来的家伙,他也不想让对峙中的部下和白假面“们”引发无谓的大面积杀戮,说到底他们是以开心地向世人宣扬自己为乐,并不想作为一个杀人集团而被世人所憎恨,诸如此类的自私想法,闪过脑中。
忽的,搭在伯爵千金肩上的手放松了力度。
「啊……」
夏娜对此感觉到了他放人的意思,转过身去。
首领『黑蛇』,放开夏娜后,对吊灯上的白假面说道。
「把会场中的各位卷入战斗很是无趣,在战斗中收集宝物也不怎么开心……那么眼下,双方收手闪人,我想到了这个办法,不知意下如何?」
他通过提议双方回避交战,和己方放弃收缴的物品,博得了会场宾客的支持,营造出和解的氛围。
宾客中都有人明显点头同意,表示不想让混乱继续下去了。
「好吧」
梅利希姆,也没有异议。因为原本他的目的,就是让他们释放小姐,守护好主人的安全。话虽如此,他也不想一声不吭就回。
「不过,记好了。哪有[黑暗蛇团]放肆——」
两侧是白假面女子,自己把刀,把标志管家的经过打磨的银刀举在身前,宣言道。
「——哪就会有[白假面党]的随时出现!!」
一瞬间,七色光芒一闪,在吊灯中发生了乱反射,营造出一番幻想景象。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一声、两声、三声,立刻如雪崩一般,雷鸣般的掌声,宛如迎来了歌剧的落幕一样,响了起来。
完全变成了配角的首领『黑蛇』苦笑了一下,把手伸向伯爵千金。
「至少要拿走这个——」
「!」
他以指尖把在她胸口垂挂着的项链,银色水滴的一颗,一扣而取走了,缓缓地行了一礼,向一同跳舞了片刻的少女告别。
「这个,我就收下了。那么,小姐——有缘,再会」
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后退了几步,把黑色的披风一翻。
在他身后,他自己,候命的三个人影,所有的黑影,都离去了。
不需多久,脚边是倒下的富雷格,
「好了,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呢……」
拉米(Lamies)拉起了开关,府邸又突然,重返光明了。
夏娜从露台环顾了一圈,不论是黑假面,还是白假面,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简直,就如同一夜的幻影一般。
然后,从远处注视着这场战斗的经过的男子,在风中满意地笑了,与同伴一起离开了。
8后日谈
关于巴尔马斯侯爵府所发生的[黑暗蛇团]袭击舞会事件,虽说[黑暗蛇团]被[白假面党]阻止了当初的目的,但就最后给世间造成的影响这一点而言,结果是一样。
是谁泄露的消息,是谁放出的消息,事件被具体而夸张地包装了一番,在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世间有许多人,还是不负责地心潮澎湃地等候着,双方的下一次交手。
托汀古洛家人们的生活,在事件之后也一层不变。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地过日子,努力地辛勤工作,时而休息,时而哭笑。
其中,只有一个问题。
女家庭教室佐菲和建御雷神,
「虽说我们是希望,她能对淑女之外的课题抱有兴趣」
「没想到,那场骚乱事件所导致的结果,竟然会是“那个”……真不愧是位,难以小觑的人物啊」
怀抱着这种不知是困惑还是钦佩的心情,就是这个问题。
伯爵千金夏娜,
「玛蒂尔达跟我说了,梅利希姆最厉害」
第一次对淑女教养之外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教我,剑术吧」
于是乎,新结成的[白假面党],跟首领共同行动的[黑暗蛇团],双方的一次相遇走向完结,并走向新的相遇。
最后白假面梅利希姆和可靠的伙伴们,能够守护好,托汀古洛伯爵家以及大英帝国的和平吗?另外,首领『黑蛇』所率领的秘密结社所实施的新坏事,会毁灭那一切吗?
他们所引发的风波,暗地里蠢蠢欲动的第三神秘势力,包括伯爵千金夏娜的决心,将会在那一时代掀起更大的狂澜。
擦亮眼睛了,下回见——!!
夏娜「不会有续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