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有被称为〖Antique〗的东西。
是隐藏在古董品或是古美术品这种表面意思下,有力量的古人或是魔术师制作出来的魔术道具,或是人类的怨念和自然的灵力寄宿下拥有了力量的被称为诅咒物的这类东西的总称。
比如说召唤幸运的石头,一到夜里就长头发的人偶,映照出未来样子的镜子,到手就会降下火焰的刀。
有谁会知道这些东西存在于世呢。
但是人,往往把没看过的事情认定成是假的,或者出现在了眼前也会不在意,就算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只看成是偶然,把这些东西判定为与自己无关的东西。
但〖Antique〗其实比人类所知的更接近人类,存在于人类的身边。
至于所带来的影响是好是坏,则要看得到它们的人怎么决定了。
第一章箱
人人都有箱子。
有着形状、颜色、大小都千差万别的箱子。
放在那里面的。
也许是重要的回忆。
也许是难以启齿的过去。
也许是重大的罪过。
人人都有箱子。
有不给他人看到的,也不希望被他人夺去的秘密的箱子。
◆
俯视着箱子。
我伸出手,打开了箱子盖。
把合叶作为支点,打开了箱盖使其后仰。
我轻轻地把那个孩子放倒在箱子里。
那个酣睡着的孩子微微地睁开了眼。
睡眼朦胧,但却抬头紧盯着我看。转向上方看着我的那双眼睛象征着那个孩子的柔弱,也伤着我的心。
想要出声,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
就算这个孩子说想要出去,现在也不能放她出去。
不过这个孩子连这种话都不懂。
啪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滴在了那个孩子的鼻尖上。
那不是我的眼泪,而是午后下的雨。
那个孩子不知道那就是雨,一脸不可思议地凝视着鼻尖。鼻尖在箱子上蹭着,擦拭着雨滴。
就在这时候,雨一下子就变大了,马上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我把拿着的雨伞,撑在我和那个孩子头上。
周围倾盆而下的雨,没有落到自己的头上,这种事情很不可思议吧,那个孩子又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环视起四周。
突然,一阵寒气而过,那个孩子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一瞬间,就想要抱起那个孩子。
想要抱着她给她以温暖。
但悬崖勒马止住了。
现在还不可以。现在还不能抱她。
抱歉啊,把你关在这种地方。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啊。
但是谁也不给。不给。
所以老老实实地藏起来吧。
我就像是为了从那个窥视自己的天真的目光中逃脱似的合上了箱盖。
这个孩子会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在黑暗中沉睡吧。
总有一天我会把她从那里面放出来。
约定好了。
所以现在要忍耐哦。
◆
我——来栖刻也走向了打工场所。
高二学生打工的话,一般是在快餐店或是加油站这种地方,但我打工的地方有些特殊。
走进远离大马路的延伸进去的小巷深处,会看到一家招牌是〖付丧堂古董店~FAKE~〗的古旧的小巧玲珑的店。那就是我打工的地方。
一打开门,随着咔啷咔啷的听得人心情愉悦的铃声,扑面而来的就是陶瓷器具还有西洋人偶、年代久远的挂钟等各种各样的商品。
「你来晚了,刻也」
讲话的是摄津都和子小姐,这家店的老板。
形状很好的眉毛,看起来很有主见的眼睛,整齐而又乌黑发亮的一直伸展到腰那里的秀发。不输给模特的体形和威风凛凛的举止动作更是锦上添花。完全看不出是奔三的人,可这么说的话会被打死的。明明只有二十大几。
「你也不过是才刚回来啦」
突然,从里面露出身影的,是和我一样在店里打工的舞野咲。
沐浴在阳光下的淡银色的头发长及腰间,通透雪白的肌肤。与此对照的是身上穿着的黑色花边衬衫和黑色裙子,一身黑。这家伙只喜欢黑色服装。咲的固执之一。
「这次出门很长时间呢?」
「因此战利品很多哦」
都和子小姐昨天为止都外出在做商品的收购。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渠道,但她确实时不时外出收购商品。仔细一看,她的表情看来很是坐立不安,看来跟她所说的一样收购进行的很顺利。一副忍不住想要进行商品说明的样子。
「那么,这次买什么了?」
差点就说出久等了这话,她拿起身后放着的正体不明的物品中的其中一个放在了我和咲跟前。
看起来只是个大木箱。有盖子,可以通过合叶作支点来实现开和关。
「这个是〖东西放在里面就永远不会腐烂的保存库〗!」
东西放在里面就永远不会腐烂的保存库,或许会想这是说的什么啊,但她说的决不是谎话或是玩笑话。
这个世上有被称为〖Antique〗的东西。
不是有年代的古董品或是古美术品。是指有力量的古人或是魔术师制作出来的拥有特殊能力的道具,或是长时间在人类的怨念和自然的灵力寄宿下拥有了力量的被称为诅咒物的这类东西的总称。
作为故事、轶闻或传说中〖拥有力量的道具〗登场。
比如说召唤幸运的石头,一到夜里就长头发的人偶,映照出未来样子的镜子,到手就会降下火焰的刀。
有谁会知道这些东西存在于世呢。
但是人,往往把没看过的事情认定成是假的,或者出现在了眼前也会不在意,就算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只看成是偶然,把这些东西判定为与自己无关的东西。
但〖Antique〗其实比人类所知的更接近人类,存在于人类的身边。
我最近也是,有了和给映照出来的空间带来完全寂静的镜子,能做出和使用者的身姿形态·能力·性格完全一样的拷贝的面具,可以窥视对方的眼睛看到东西的眼镜,拍出制定好的时间的流逝后样子的照相机这类东西接触的机会。
都和子小姐收购的东西就是这些各种各样的〖Antique〗。
「这里面保存着几年前的某样东西。这次连带里面那个东西一起卖给了我」
都和子小姐使了个眼色给我和咲,把手搭在了箱子上。
「准备好没。睁大眼好好给我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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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合叶作为支点,打开了箱盖使其后仰。
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的我和咲,看着都和子小姐打开了盖子的箱中。
然后——
「臭死了!」
我们往后仰着身子。
「臭!臭死人了!是什么东西腐烂了!」
打开盖子的一瞬间,被关起来好几年的恶臭喷涌而出,异样的味道在店里扩散开来。
「咲!窗!开窗!啊,喂,别死啊,挺住!」
咲已经直立不动地后仰倒在了地上。
「我,我的眼睛」
都和子小姐按住被熏到的眼睛在挣扎着。
「请问……啊呀!」
运气不好来到店里的客人打开了门,下一瞬间,发出了悲鸣逃走了。隔了一星期好不容易光顾的客人,但现在不是想这事的时候。
「把,把箱子盖起来!」
「刻也,交给你了」
无视我的叫喊,无情的都和子小姐抱着咲逃进了店深处那个居住空间里。
我抱着必死的觉悟靠近了箱子,就那样子把箱子踢出了店。
从翻倒的箱中,飞出了在电视上介绍过的艺术品那种异样的不明块状物,掉进了下水道。
我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蠕动着消失了,这肯定是错觉吧。
之后的几十分钟,把门窗全部打开,不停地朝店里和禁断的箱子里喷着除臭剂,店里的空气总算是变回跟原来一样了。
「混蛋,是赝品吗!被骗了!」
都和子小姐抱着头,踹着赝品箱子。
「刻也,摆店里去」
喷过足够多的除臭剂的,没了臭味的箱子被放置在了店堂深处,又要放在这里做展示了。
这样一来付丧堂古董店又摆放了一个卖不出的商品。
已经清楚了吧。
跟店名一样,这家店摆放的商品是她收购来的〖Antique〗的赝品们。
都和子小姐采购来的不仅这一个。
其他还有不管多脏都能洗干净的刷帚(邮购吗?),设定好了时间就会肚饿的肚子闹钟(这意思是?),看起来会显瘦的镜子(哪里都有卖吧)等等各种东西。啊,这些东西都被摆放在店里架子上了。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是赝品。
「咕咕咕……」
都和子小姐懊悔的咬牙切齿,在我面前掀开了最后一样极品。
「〖戴上就会听话的项圈〗!」
「哦」
「什么嘛,这种不屑的动作!」
「好棒」
「你这家伙,当我是笨蛋吗!」
愤怒的想要掐死我,但看来已经对这种花样厌烦了。笑了三次,呀,眼睛一次都没笑过就是了。
「既然这样就给你戴了」
突然,都和子小姐打算把之前说的会让人听话的项圈给我戴上,但遗憾的是项圈对我的脖子来说太短了些。这种连不算粗脖子的我都戴不上的东西,或许是给猫狗之类的动物用的。
「混蛋」
都和子小姐悔恨地捶胸顿足,
「还没完?」
说着,咲从里面探出了头。看来在刚才的恶臭攻击后为了散掉臭味洗了个澡。咲的头发还是湿湿的,头上裹着浴巾,衣服也换了。话说如此也还是和刚才同一系列的黑色衣服。
这家付丧堂古董店在作为商店的同时也是都和子小姐的家,一楼深处是客厅和厨房,还有厕所和浴室,二楼是两个人的个人房间。我另外租了个公寓,但咲寄宿在这。
「完了后告诉我一声」
「啊。哎呀,这是最后……」
和打算回到客厅的咲说话的时候,注意到都和子小姐已经不在了。巡视着她去了哪里,一看,都和子小姐不知不觉间站在了咲的正后方。那张脸上浮现着恶魔般的笑容,手上则是那个项圈。
「?」
咲注意到背后的气息想要回头时已经晚了。
都和子小姐把那个项圈套在了咲的脖子上。套不上我脖子的那个项圈,却和咲的脖子很是契合。
「小咲,倒茶」
「……是」
面对都和子小姐突然的要求,咲顺从地点了点头就走到里面去了。
「哎呀你看呢。怎么样,刻也」
都和子小姐指着老实听话的咲,得意地挺起胸膛。
「不啊,倒茶这种事情,不是平时也是她做的吗」
「真是疑心病重的家伙啊」
「会这么想是理所当然……」
「那么,你试着下个什么命令。要是她顺从听话的话你就承认了吧」
咲端着倒有红茶的杯子回来了。
都和子小姐扬起下巴催促着我。不听从的话都和子小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证实这是赝品,必须给咲下达一个她不肯服从的命令。
「那个。那么,咲,笑一个」
「什么啊?突然?」
「别管了笑呢」
「……笑了呀」
咲面无表情的这样说道。
根本没笑嘛。
「…………」
「…………」
流动着微妙的空气。咲说是笑了,但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咲原本就是不怎么表露感情的人。平时都是面无表情的时候居多。我觉得连营业性微笑都不知道的这家伙是不适合服务业的,但本人却觉得这是天职。
此事暂且不提,可是这样一来就完全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服从命令了。
「有更容易明白的吧?喂,比如说把那个脱掉啦」
都和子小姐焦急地催促着我。
脱掉……。反正也是赝品,应该不会脱掉的。
「知道了啦。咲,把衣服脱掉」
咲睁大了眼睛面对我的命令一瞬间凝固了。然后,脸立马就低下了,手紧紧地护着胸口。
欸?那个?事情的进展跟想象的不一样吧?
咲静静地走到我跟前,脸上出现了少许的红晕,抬头看着我。
哎呀呀?喂,难道说真的……。
咲放在衣服上的手,笔直地伸出打在了我的鼻子上。
「喔喔!」
「该打」
都和子小姐吃惊地说着推卸责任的话。
「是你先说的吧!」
「我说的是头上的浴巾」
「浴巾的话不是脱掉应该是拿掉吧!」
真是的。我相当痛苦的抚摸着鼻子,
「这样一来该明白那个项圈是赝品了吧?」
「…………」
「…………」
「被骗了啊啊啊!」
「太晚了!」
这次的收购以全灭为终结,都和子小姐似乎打击太大,进里面去了。
我安心地耸耸肩膀,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正在这时候。
「这是怎么回事?」
咲用着比平时更冷淡的声音要我说明事情状况。
「啊,不是的,是那个项圈,因为都和子小姐说只要戴上那个项圈就会听话,所以打算确认一下是不是真货」
「是嘛。所以才会下那样的命令?」
「嗯,我本来就认为那是赝品」
「要是是真货呢?」
「嗯?」
「要是是真货的话该怎么办?」
「要是项圈是真货的话,咲就会听从我的命令把衣服脱掉了吧?」
「哼」
咲的声音寒澈透骨。
这是怎么回事呢。总觉得最近,可以在咲的面无表情中,感觉到某种独特感情。
「那个……」
我为难地挠着头说道。
「你生气了?」
咲一言不发的再度给了我的鼻子一拳。
和咲并排走在马路上。
虽然不算是赎罪,但我还是陷入了帮忙买东西的境地。咲一手包办家里的家务事。
算了,对我来说打工看店也好,买东西拿行李也好都没有什么大变化。把看店的事情推给了都和子小姐,反过来说更乐得轻松。
我和咲之间一点起劲话都没有,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而且悠闲地散步让脑袋冷静下来了吧,感到咲的心情变好些了。
突然,看到一个背着小书包的小学生坐在地上。
注意到我们的接近,那个小女孩抬起头看着我们。
「小咲」
那孩子看到咲后,大幅度地挥舞着手喊着咲的名字。
我吃惊地看着边上的咲。
咲表情不变,回挥着手。
通过咲的介绍,知道了那个用花形发饰绑着两个包子头的可爱女孩子叫做柳麻美。
两个人在喂野猫吃食的过程中变成了好朋友。
结果那只野猫给小麻美带回去饲养了,最近两个人不过是偶尔在路上见到。
「咪咪还好吗?」
咲一提到那时候的野猫咪咪,小麻美的脸上就现出担心的神情。
「怎么了?」
「那个呢,咪咪,不知道上哪去了」
「上哪去了是指?」
「我不知道。三天前不见了呢,然后就一直没回来」
猫是自由奔放的生物,有时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但看来饲主会很担心吧。
「但是呢,我觉得在猫屋里」
「猫屋?」
「嗯。这附近有间很多猫的房子。听说不见了的猫大多是在那里」
「去那看过了吗?」
「没……那房子里的老婆婆好恐怖的」
小麻美低着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这样说道。担心猫,可是没有勇气去恐怖的老婆婆那里,看来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不忍心看到这样子的小麻美,咲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鼓励说道。
「我们一起去那个房子」
「真的吗?」
小麻美阴沉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光芒万丈。
「一起去找吧」
「嗯」
咲握着小麻美的手,朝着她手指的方向开始走起来。
「那么,我回店里去了」
突然,咲像是想起了我的存在,猛然停住走了回来。
「你在说什么啊?刻也也一起去哦」
「啊?」
不是玩笑话。打工的时间也快要结束了。我可不想奉陪这种麻烦事。
「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
我言不由衷背叛了自己的想法听从了咲的命令。
无法违抗戴过项圈的咲的命令。也许那个项圈是有其他能力的,真正的〖Antique〗……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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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电话跟都和子小姐说了要晚点回去后,我们就开始了寻猫活动。
「走吧」
小麻美握着我的手开始走起来。
我和咲,分别握着小麻美的左右手,朝着那个猫屋走去。
小麻美所谓的猫屋门口挂着个「屋敷」的门牌。(译者注:日语屋敷即宅邸的意思,这里是指主人姓氏)
当然这个房子本身也不负其名。被围墙环绕着的那座大房子,是一座年代悠久的,房间数毫无疑问是在二位数的房子。
与猫屋这名字相呼应,在庭院和屋顶的各处都可以看到猫的身影。
有白猫、黑猫、花猫这些到处可见的流浪猫,也有宠物店里看到的那种猫。只是扫视了一下就已经有二十多只了吧。
小麻美说那只不见了的猫很有可能是在这房子里,但或许是言过其实了。
「很罕见呢。是美国短毛猫呀。在那边的好像是银丝猫」
「你很了解嘛?」
面对意外博学的咲我吓了一跳。
「最近,我看过这方面的书。〖这样一来你也能成为猫博士〗这本书」
「你要养猫?」
听完我说的话,咲皱起眉头看了看我。
「你在说什么啊?这是为了接待客人啦」
咲坚信自己的天职是服务业,为了妥善接待客人常常看各种各样的书。
哎,你才是的,在说些什么啊。
「清楚反复无常的猫的习性后,才能了解反复无常的客人的心情吧?」
「不,我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
插不上话,小麻美歪着头在思索。这也正常吧。连我这个习惯了这种对话的人,也有很多都不明白。
哎呀,一直在门口等着也不是办法。
总之不可以这样随便乱闯,在咲的催促下,我按下了门铃。
突然,在很近的地方,听到了一声粗鲁的「谁啊」的声音,隔着铁栅栏门看到有人出现了。是个白发驼背的小个子老婆婆,布满皱纹的神情显得极为严肃。小麻美躲到了咲的身后。
「我在问你们呢,是谁啊?」
老婆婆不是朝着面对着门铃的咲,而是对着视线对视的我说道。
「那个,其实是这个孩子养的猫闯入了您的宅邸,我们想要来找一找」
老婆婆——屋敷婆婆迅速瞥了我们一眼后,颇为不耐地哼了一声。
「家里的猫全部都是我的猫。你们回去吧」
无所适从的感觉就是这样子了。就是这种不亲切的样子让小学生的小麻美感到很害怕吧。但是对我这个跟说不亲切就无人能出左右的某人打了这么久交道的人来说也就不过如此罢了。
「好像有人看到那只猫进了您家里。能不能通融一下呢?」
「我说了吧,回去」
「不会打扰您的啦。我们会在不打扰您的情况下搜索然后回去」
「真烦啊。这已经是在打扰啦」
屋敷婆婆话还没说完就往回走了。
突然,在不知不觉间很多猫聚集到了屋敷婆婆的身旁。猫儿们在屋敷婆婆的脚边用脸在磨蹭着,像是在催促什么。
「要吃饭了吗?」
听完咲的问话,屋敷婆婆点头说了声「是啊」。
咲转过身对着小麻美,
「小麻美。猫儿们,要开始吃饭了。会打扰它们的,所以我们下次再来好吗?」
「……嗯。小猫们,肚子饿了呢」
看着在屋敷婆婆脚边叫个不停的猫儿们,小麻美乖乖地听从了。
「下次我们会在不是吃饭的时候来。到那时请让我们找一找」
咲有礼貌地说完,屋敷婆婆颇为不耐地哼了声,
「……帮我喂猫的话就让你们稍微找下」
打开铁栅栏门后,就回头走到里面去了。猫儿们紧跟在她的后面。
「动作快点啊。我讨厌慢吞吞的人」
背过身对着在铁栅栏门前犹犹豫豫的我们说了这话,屋敷婆婆似乎是在催促着我们进去。虽然不亲切,但看来并不是一个坏人。
我们跟在她后头走在猫儿们的后面,进入了广阔的庭院内。像是知道到吃饭时间了,陆续不断有猫聚集过来。几十只猫的大列队。
小麻美目光炯炯地盯着猫的大列队跟在了它们的后头。
「很天真吧?」
我问边上的咲,但不见回答。觉得奇怪看向边上,只见咲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猫儿们的行进,看来是没有听到我说话了。
屋敷婆婆抱着放在门口的巨大猫粮袋子,回来了。
还在害怕吗,小麻美又躲到了咲的背后。
屋敷婆婆看都没看一眼,一点也不在意,把手伸进袋子里抓了一大把猫粮出来就在那开始撒了起来。
猫儿们叫声格外高昂,开始围攻猫粮。发出了咯吱咯吱啃猫粮的声音。
「喂」
屋敷婆婆把猫粮袋子递给了我们。似乎在说由我们来做。
我刚想要接过来,咲却闪到我前面抱住了袋子。今天的咲为了小麻美很是积极。这么重的东西没问题吗。
「外面就交给你们了,要给它们都喂到呀」
屋敷婆婆说完这句,就回屋里去了。
小麻美从咲身后出来了。
「还怕吗?」
听完我的问话后,小麻美露出了有些迷惑的神情。
「虽然不亲切,但我想那个婆婆不是坏人」
虽说进屋里去了,但小麻美的样子看来还是很害怕。
「唔嗯」
「要说不亲切的话咲也一样吧?」
「欸?一点也不一样呀。咲姐姐不恐怖的啦。她很温柔,对我笑嘻嘻的」
「笑嘻嘻?」
我惊讶的不由反问道。
「那家伙,没笑过吧?」
「笑过哦。虽然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但的确是有笑过哦。这样可不行啊—。大哥哥,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做她男朋友就该做好啊」
在说话老成的小麻美的刁难下我明确回应道。
「我不是她男朋友」
「大哥哥说的谎好烂哦」
了然似的说完后,小麻美就走到拿着食饵的咲身边去了。
咲拿着沉重的袋子摇摇晃晃的,跟屋敷婆婆一样把手伸进袋里开始向四周撒起猫粮。
猫儿们飞扑过来,咯吱咯吱的开始吃起来。
「咲姐姐,我也要喂」
小麻美伸出双手,想要拿袋子。
咲看起来有些迷惑不知如何适从,但最后还是把袋子递给了小麻美。啊,对还是小学生的小麻美来说那个袋子太过沉重了。袋子没有接住落在了地面上,里面的猫粮散了一地。
咲慌慌张张地想要捡起它们,却失败了。
猫儿们前后左右,在中间的从上面猛扑过来,聚集在猫粮边上。
被这势头压倒的咲倒在了猫粮上面。猫儿们不顾一切地聚集到猫粮跟前,猫的浪潮把咲给吞没了,咲消失了。
「咲姐姐,没事吧?」
「可别窒息啊」
我和麻美略微担心的看着那副光景,结束进食了吗,猫儿们离开了。
披头散发,身上满是唾液,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咲从猫山里现出了身影。
「喂。没事吧?」
我在咲眼前挥舞着手,但却不见有反应。
但是那不像是惊吓过度的样子。
我试着一把抓住还留在脚边的小白猫的后脖子,把它放在了咲眼前。
咲的手快速挥动着举了起来。
把猫移到右边,咲挥动着把手伸到了右边。
把猫移到左边,咲挥动着把手伸到了左边。
把猫放在了咲的手上,咲把猫紧紧地抱进了自己怀里。脸通红,眼睛有些湿润。
「你很喜欢猫吧?」
咲无意识地发出了代表肯定的无比幸福的「哈呼」的声音。
呼。都不知道咲喜欢猫。
看了有关猫的书后有了兴趣,在给野猫咪咪喂食的过程中,越来越喜欢猫了。虽然没有见过那副样子,但或许是真的想要养猫。
这样看来又要被小麻美训斥了。
结束了猫的喂食后,获得了屋敷婆婆的除了个人房间以外的房间和庭院任意处搜索的许可。
「找到猫的话就立刻回去啊」
屋敷婆婆为不耐地哼了一声,进屋里去了。看来是不打算帮忙也不打算监视。
「那么,该从哪里开始找呢。那个,在此之前说一下那个猫的关键特征呢」
「雪白的猫,只有右耳是黑色的。喊它咪咪的话会有回应,你马上就明白了」
这样可不会明白啊,我内心想着。但她却相信喊了就会马上出现。用手比划了大小就差不多这么大,和其他的猫差不多大小。
「有没有戴项圈之类的?」
「戴的。是个上面写有咪咪名字的项圈。」
白猫,右耳黑色,戴项圈。就这些特征。总之先找出右耳是黑色的白猫,确认一下项圈。
猫不仅在院子里,在家里也有很多坐着不走的。问过小麻美了,刚才吃饭的猫儿里没有咪咪。屋敷婆婆在家里喂猫时要是能看着就好了,但事到如今说了也没用了。
「总之重点在家里找吧」
咲和小麻美在一楼,我去二楼寻找。坐在楼梯扶手上朝下望着我的猫,看了看这边后就逃走了。遗憾的是褐色的猫。
上了二楼在走廊上行走,打开房门白毛簇生的圆鼓鼓的肥猫横穿而过。比小麻美形容的猫大多了。这个也不是。
突然,仔细一看走廊上一排房门都没有完全关上。恐怕是为了让猫能自由出入吧。
总之进最近的一个房里看看。这间屋里有床,却没有被褥。床上蜷缩着的花猫看到我后伸了个懒腰,又缩成一团睡着了。对人一点警戒心都没有。
看了看其他的房间,尽是些什么都没有的房间。要不是看到过屋敷婆婆的话都要以为这是空屋了。
这么说来住在这个家里的只有屋敷婆婆一个人吗。这家里一个人住也太大了。没有亲人吗。
看过一遍二楼的房间后回到了一楼,碰到了从房里出来的屋敷婆婆。
「没找到?」
我点头示意,她叹息着说道「果真是这样啊」。
「那个,屋敷婆婆是一个人在这里独居?」
「现在只有一个人啦」
现在,这话是说我问了不该问的话了吗,我内心很焦虑。突然,屋敷婆婆像是看透了我的内心,
「以前丈夫和女儿在的。可我是最长寿的了呢。但我可不是因此寂寞才养猫的啊」
姜还是老的辣吗。被轻易看透了。
「那么,屋敷婆婆为什么会养这么多猫?」
「我没养。他们混进来我也没办法呀。而且有些是被遗弃在这里的。是觉得就算多出一只来我也不会知道吧」
「没有返还饲主吗?」
「被遗弃的又怎么可能还给饲主呢。反过来说就算改变心意想要要回去,我也绝对不会交给那种家伙的」
做了这种事情也难怪这里的猫会多到这种地步了,我理解了。
突然,屋敷婆婆的脚边一只小猫贴了过来。
「又没吃到吗?」
屋敷婆婆一脸理解猫想说什么话的样子,从袋子里取出猫粮洒在了地上。猫飞扑上去咯吱咯吱地吃了起来。看来小猫在午饭争夺赛中失利了没有吃饱。
忽然回神,屋敷婆婆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有什么好笑的?」
「不,没什么」
硬是说自己没有养它们,真是很不坦率。这个家里的猫都是我的,看了是忘了自己说过这话了。
「哼。别会错意啊。我没打算救助野猫,也不是非常喜欢猫」
这种说话方式是傲娇吧。我不想让她的心情变得更坏所以改变了话题。
「最近,有没有看到过只有右耳是黑色的白猫呢?」
「谁知道呢,我不可能每只猫都记得住吧」
这是在说谎。刚才在说到抛弃猫的人的时候,还说过「是觉得就算多出一只来我也不会知道吧」这话。住在这房子里的猫她都牢牢地记着。
「只要给个记得的范围就可以」
「……我觉得不会在我家里呀。要是这么稀奇我应该会记得」
要是屋敷婆婆不知道的话大概就不在这里了。
「总之今天可以先回去了吧?马上就到我睡觉时间啦」
一看表,不知不觉都快六点了。
「虽然不太了解最近的小孩子的事情,但现在不是那么小的孩子游玩的好时机吧?那孩子跟她家里人说过了吗?没说的话家里会担心的哦」
如她所说。我和咲暂且不提,小麻美是肯定要早点回家的。
突然,咲和小麻美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
咲摇着脑袋,小麻美也遗憾地垂着头。
小麻美呼唤咪咪的声音连二楼都能听到,但看来是没有猫出来。
「总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我手指着墙上的挂钟让咲看。本打算继续寻找的,但意识到现在不早后,咲也就同意了。
「今天就算了吧?」
「可是……」
小麻美看来还没有放弃。
「明天我们再一起过来找啦」
咲也点了点头,我们定好了约定时间。
「右耳黑色的白猫是吧?一旦发现了就告诉你。好了啦,准备回家吧」
小麻美乖乖地点了点头,和咲一起拿起书包走了。
「你还真是乐于助人呢」
屋敷婆婆看了看我,苦笑起来。
哎,既然已经扯上关系了,不照顾到最后心里会不舒服的。而且不管咲的好朋友,让那个重要的孩子一直悲伤下去的话有点不好意思。
「话说屋敷婆婆啊,为什么你这样帮我们?」
凭在门口见到时的感觉来看,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肯让我们找的话来。
「没什么。……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同情吧。我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重要的东西……最喜欢的东西,不能和它们分开啊。分开了就要不回了」
过去,大概被双亲抛弃过饲养的猫吧。或许就是在此反作用下才有了这座猫屋。
突然,正在这时听到了敲门声。
「这种时候到底是谁啊?」
我跟着屋敷婆婆,向门口走去。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个妙龄女性。那女性虽然一脸阴沉,却跟小麻美很相像。
「你是……」
「麻美在吗?有人说见到她进了这里」
果然是小麻美的母亲。因为这么晚还没回家所以过来接她了吧。
「在呀。正在准备要回去了。我去叫她你等着」
屋敷婆婆说完这话后,就进屋叫人去了。
我错失了离场的机会,只能留在这了。看起来很不高兴的小麻美的妈妈站在我眼前总觉得很拘谨。
「啊,我是小麻美的熟人,一起过来找咪咪的」
「找咪咪?是嘛。谢谢了」
道谢了,但却看不出有感谢的情绪。空气中流动着不愉快的气息。
忽然,在那边的那个毫无戒心的小猫走到了她脚边。
想着这样一来气氛该好多了,但只见她瞥了一眼来到脚边的猫,飞也似的移动了地方。但猫却毫不在意朝着她走去。小麻美的母亲无计可施,使出了用脚赶走脚边的猫的动作。虽然没有用踹的不过是把它挪开,但也可以看出她讨厌猫了。
「你不喜欢猫?」
不由得问道,却在她冰冷的视线注视下陷入了窘境。
「啊,不是的,只是因为小麻美喜欢猫所以看到这情况觉得很意外」
「是呀。麻美和老公想要养猫所以才养的,我并不是特别喜欢猫。麻烦,还会弄脏毛毯和洗好的衣服……」
「咪咪去哪了您有线索吧?」
「谁知道呢。猫总是那样反复无常」
与其说是不在意,倒不如说是看起来故意不在意。或许不管怎样咪咪不在了都是件让她痛快的事。
「哎,就算找到了也不能再养了呢」
「?」
「麻美没说吗?这个星期我们要搬家了呀。从老旧的租的房子里搬出到新造的公寓里去了呢。因为很近所以学校不变,但搬家的那个公寓禁止养宠物哦」
「我不去!」
突然,正好来到门口的小麻美出声否定道。
「我不去新家!我要和咪咪一起留在现在的家里!」
「麻美。你什么时候才会听话。不是约好了只在老家的这段时间里养咪咪吗?」
「我不要!我要和咪咪在一起!」
「可是,咪咪已经不见了吧」
「只是不知道去哪了!肯定会回来的!」
「……总之今天已经不早了,回去啦」
「不要!」
「那么,随便你了!」
「别说这种话」
突然,屋敷婆婆插入了谈话中责备了小麻美的母亲。但被她妈妈无视了。
「真不好意思,麻美打扰了。这就回去了」
母亲道了谢后走了,小麻美边哭边说着「等等」就跟在母亲后头走了。就算吵架,也没有哪个小孩子可以忍受被母亲置之不管吧。
母亲也明白这种事,所以出了门口就在不远处等着,带着小麻美离开了屋敷家。
但是我不知道。
小麻美就快搬家了,不能饲养咪咪了。
尽管这样小麻美还是想要做些什么找到咪咪。
对小麻美的母亲来说猫不在了,某种意义来说或许正中下怀。
或许咪咪就是被她自己抛弃的,在她自己手上不见的吧。
「我要和咪咪在一起……」
屋敷婆婆小声地重复着小麻美的话。
◆
晚上七点。
每天都是在这一时间出现〖箱子〗。
很久以前获得的这个不可思议的〖箱子〗,东西放进那里面后就会保持当时的状态。把年月日和表示时间的十四位的计数器设定好后,在那时间之前就会隐身,只有到了设定好的时间时才会在主人面前现出其身影。
可以根据设定在近似于永远的时间内,隐去身影。
但何时才能现身。
所犯之罪不消失,这个〖箱子〗就不能消失。
肯定只有在罪过,以及这个〖箱子〗能够消失的时候,我才能解脱吧。
过去,除我以外的这个〖箱子〗的主人,一定没有这样用过它吧。
没有做过把有生命的东西放进里面这种过分的事情。
可是,我必须要藏起来。
不能给任何人看到。
不能交给任何人。
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是我所犯之罪的证据。
打开出现了的〖箱子〗。
看到里面的东西依旧在那,这才感到安心。
预料之外的访客打乱了生活规律,但只有这个时间是不曾改变的。
然而,那个孩子是柳太太和这个小姑娘的呢。预料之外啊。真是的。
事情麻烦了呢。
突然,〖箱子〗里的罪证醒来了,抬头看着我。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抬着纯洁无暇的脸看着我。
然后张开嘴。
尖锐,不成意义的声音发了出来。
听起来就像是这个孩子在说「放我出去」。
当然她是不会说话的。
突然,正在这时侯敲门声响起了。
起初是想要不理会的,但敲门声一直不断。没办法只能走出房间朝门口走去。
「谁啊?」
打开的门前站着的是小麻美。
「怎么了,这时候过来?」
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吗。但她妈妈肯定不会让她来这的。她是偷偷过来的吧,马上就意识到了。
「有什么事吗?」
小麻美直勾勾地盯着我这样说道。
「把咪咪还给我」
本想搪塞过去,看着这孩子的眼睛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这孩子已经知道了吧。
本打算完美地隐藏起来的呢。
「……好啊。就让你和咪咪见面吧」
在我的催促下,小麻美乖乖地点点头,走进了家里。
象之前那样子——什么都不知道该多好呢。
我轻轻地关上了门。
◆
到付丧堂古董店去了一趟,就回家了。
因为绕远路,走过了屋敷婆婆的家门口。要是运气好说不定会碰到咪咪,我是这么往好处想的。
突然,在走过屋敷婆婆家的时候,注意到门口有人在。
八点了。这种时候还有客人吗。
在外面看样子,来客应该是小麻美的母亲。是为了这么晚还不让小麻美回家这事来申诉的吧。听这怒声是要破门而入了,于是我悄悄地打开入口的铁栅栏潜进了屋敷婆婆的庭院里。
可是,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没发生纠纷小麻美的母亲就打算回去了,并且发现了我。
「你是……」
错以为我是鬼或是可疑人物了吗,她很是惊讶。我轻轻地点头会意。
「这种时候过来是又有什么事了吗?」
「只是正好经过来看看的。夫人才是的,为什么到这里来?」
「……为小麻美不请自来的事情来道歉的哦。你也是,以后还是不要再来的好。咪咪不在这里哦,肯定」
「为什么?」
「因为……」
看起来没有特别的理由。
「看起来,你很讨厌屋敷婆婆吧?」
「只是不擅长跟她打交道罢了。她是猫至上。附近的人觉得叫声很吵过来诉苦,她都不理会的」
「仅此而已吗?」
「……而且有奇怪的流言哦。有人说看到那个家里有小孩。明明是没有孙子的。有人说是被她囚禁了。警察也去调查过的。虽然结果是什么都没查到」
荒诞无稽。是那些跟屋敷婆婆关系不好的人瞎说的吧。
「总之请停止继续寻找咪咪。这也是为了让那个孩子死心」
看来这才是本意。
的确要是没有我们的话,小麻美是不敢靠近那个恐怖的猫屋的。或许就会这样放弃。感觉就像是在暗示说我们多事。
当然,这种话是不会说出口的,小麻美的妈妈就这样回去了。浪费了不少时间,打算就此回去,却在庭院里看到屋敷婆婆的房里一片灯火通明。
记得她说过七点就要睡觉的,是醒了吗。
不由自主地望过去,透过窗户看到了屋敷婆婆。
总觉得像在偷窥,罪恶跟油然而生,却看到了在意的东西。
她在房里抱着一只猫。其实她的房里有猫这事情并不稀奇,但在找猫的时候没有获得搜找个人房间的许可。我本以为是不会有猫的……。
也不是怀疑她,但还是打算再靠近一些看一下里面的情况。
她不管已经这么晚了,还在收拾着什么。房里正中放着个大箱子,在做着什么事情。木质的很老旧,可以放进好几只猫,硬塞的话甚至连人类小孩都可以塞得进的这种大箱子。
箱子以合叶为支点盖子可半开,盖子外侧正好朝着这面所以看不到里面。但我注意到房间里有面大镜子。镜子里映着屋敷婆婆的后背。我觉得按角度能看清楚箱子里是什么。
我伸长脖子,朝着镜子可以看到的位置移动。
突然,屋敷婆婆一下子站了起来。
拜屋敷婆婆让出空隙所赐镜里照出了箱子里的东西。
虽然不能完整看清楚镜中照出来的箱子里的东西,但还是可以稍许看到一点样子。
眼花了吧。我居然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动了。
打算伸长脖子更仔细看看的,可是屋敷婆婆回来了。
我赶紧把头缩了回来。
屋敷婆婆一走到箱子跟前,就把箱子盖上了。真吊胃口。
「?」
拼命抑制住了差点就要泄漏出来的惊讶声音。
是错觉吧。
她合上盖子的一瞬间,箱子在她眼前消失了。
星期六。今天可以集中半天时间来找猫。
我斗志激昂的走进付丧堂古董店,就看到咲也准备好开始找猫了。
「刻也。来的好早呢」
「今天一定要找到啊」
「小咲,你看,这个行吗?」
突然,都和子小姐从里面拿了个丝带出来。那是个用来扎头发的黑色发带。
「喔?你也干劲十足嘛」
「欸?」
「那是用来扎头发的吧?」
咲接过都和子小姐拿来的发带,说了声「当然啦」就把长至后背的头发扎成了一个小马尾辫。
我们来到了和小麻美约好的猫屋这地方。
老实说,今天本来是打算去其他的地方找找的,但小麻美直到现在还没出现。没办法,我们只有在她到来之前先调查调查猫屋了。
「真是不死心呀。……也罢,反正只是一会也没什么关系啦」
对于我们的到来,屋敷婆婆颇为惊讶。
打算对换位置查找,于是我在一楼而咲上了二楼。屋敷婆婆跟咲一起上了二楼。
我找遍了一楼所有房间,可是依然没找到咪咪这只猫。
突然,我的视线落在了一扇门前。
此时,听到里面传来了猫叫声。
这是在屋敷婆婆的私人房间跟前。我们还没有找过这里面。
虽然被告之不准进去,但是眼前浮现出昨晚看到的光景。这房里的确应该是有猫的。
我心里一边念叨着抱歉一边确认过二楼的情况后,侵入了屋敷婆婆的房里。
没有上锁的房间说是侵入的话也太言过其实了,但要是被屋敷婆婆发现了表面上总是说不过去的。
不觉得她的房里会有咪咪。但昨晚看到了猫,要是不查清楚的话我会一直想着的。
房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连个电视机或是一张桌子都没有。
不知为何视线所及之处看不到任何猫的存在。没看到猫,也没看到昨晚看到过的箱子。那个大箱子里装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收藏物品。放在房里什么地方了呢。
昨天,倒是似乎有看到那个箱子消失……。
突然,注意到低矮的衣柜上摆着照片。
照片很陈旧已经褪了色,拍着亲子三人。看来是在屋敷婆婆年轻时拍的了。小孩像是小学生。边上有一张更加老旧的黑白照。照片上只有一个小婴儿。
为什么呢。看到这张照片我会觉得有些不妥。但在搞清楚这不妥到底是什么之前,我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住了。
我从柜子的缝隙里看到了一个发圈。有花纹所以应该是小孩子的。我不认为屋敷婆婆会用这种东西,但似乎在哪里看过。
正想要捡起来的时候,肩膀撞到了衣柜。
「完蛋……」
受到冲击相框掉到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突然,听到了房里的悲鸣声。
「?」
我寻声而望。但什么都没看到。不对,听到的是……。
我趴下,看了看床底。
猫儿们蜷缩着互相靠在一起。
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呢。这个家里的猫不尽是些毫无戒心的动物吗。
我把照片放回了原位,朝着床下的猫伸出了手。但是猫却钻到更深处去了。朝着床下尽可能的伸长手,猫儿们似乎被追到了绝境从床下飞快地钻了出来。
但其中有一只却摔在了地上。
真是只没有运动神经的猫。那只猫想要马上站起,却又摔倒了。踩空了脚步,就算想逃也逃不了。
再一看,我吓的倒吸了一口气。
这只猫的左脚动不了。
看了看从床下钻出来的,蜷缩在房间角落里的猫儿们,发现不管哪只猫都有些许的怪异。没有前脚的猫,独眼的猫。
为什么会有这种猫在这里呢。象这样藏起来……。
「!」
听到了下楼梯的脚步声。她们两个人从二楼下来了。
我虽然在意猫的事情,但还是急冲冲地出了房间。千钧一发。屋敷婆婆正好从楼梯上下来。
结果,一楼和二楼都没找到咪咪,小麻美也没有出现,就在我们打算离开猫屋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
屋敷婆婆叹了口气,打开了门。外面候着的是小麻美的母亲。
「有没有看到过麻美?」
听到这急切的声音,我惊讶地回问道。
「小麻美怎么了?」
「昨晚就不见了!」
约定好却没出现的理由直到现在才明白。
看着咲。咲依旧面无表情,但眼里却闪现出不安。果然还是很在意小麻美吧。
「我都说过不在这里了吧。对吧?」
屋敷婆婆在寻求我们的同意。小麻美确实不在这里。但问题不在这。
「屋敷婆婆,小麻美不在这里是指?」
「啊,似乎昨晚就不见啦」
「为什么没告诉我们?」
「我以为你们知道呢。再说你们也没问我」
我详细询问了小麻美的母亲。似乎是在今天早上叫她起床时发现不在房间里的。这之后马上就找过了,但不管是在朋友那,还是学校,或是这个猫屋,都没找到。似乎是因为不肯搬家而离家出走了。
「!」
我从口袋里取出刚才拿到的发圈。
「这是麻美的!」
小麻美的母亲立刻反应道。
果然。难怪我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刚才找猫的时候在这里……」
「大概是昨天找猫的时候掉落的吧?」
屋敷婆婆从我手上把发圈抢了过来,还给了小麻美的母亲。小麻美进出过这个家里,掉个发圈下来也不奇怪。虽然不奇怪,可这是在屋敷婆婆的房间里捡到的。
「昨天走了过后,小麻美没来过这吗?」
「没来过啦。昨天走了后就没有再看到过了呀」
那么,为什么小麻美的发圈会出现在屋敷婆婆的房里呢。昨天,小麻美肯定没有去过她的房里。
「有没有可能是在你没注意的情况下潜进来了呢?」
「不管是谁进来我都会注意到的」
「也许她躲在了某处?」
「能藏身的地方就只有房里啦。但是没看到她。你们应该已经全部看过了吧?」
的确找过咪咪了,但没发现咪咪,更别提小麻美了。
「也许不是房间……有没有可以藏个小孩的那种大箱子?」
不知不觉眼前浮现出昨天的光景,进而脱口而出。
在那一瞬间,屋敷婆婆的表情扭曲了。
「为什么你会……」
「啊,没什么。是不是找错猫和孩子藏身的地方了呢?临时起意没什么的」
虽然猛地掩饰过来了,但却毫无意义。
「……你在哪里看到过〖箱子〗?」
「啊,不是的,我没在哪里看过」
「……骗人的吧?这算什么,怀疑我?你们来找猫我还协助你们,却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真是无礼的家伙。给我回去」
「那个……」
「别说了快出去!」
我们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就被赶出了屋敷婆婆的家。
失败了。那个箱子是昨天窥视屋敷婆婆家里的时候看到的东西。今天没看到。房里也没有。为什么我会知道箱子的事情,她的表情已经问出了。
但是就算重复同样的事情那个箱子也不可能出现在我眼前。也就是说被藏在了某处。
但为什么对箱子的事情这么愤怒呢。不对,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动摇。
突然发现,和我们一起被赶出来的小麻美的母亲,又回头看向猫屋。
「为什么这么肯定小麻美在这里?」
我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把猫屋作为可能性之一来考虑的话不足为奇,但被告之不在却还是一脸怀疑的样子。
「……她有留言」
说着,小麻美的妈妈拿出一张纸给我看。那上面用幼稚的字体这样写着。
「我和咪咪在一起。直到妈妈你答应饲养咪咪之前不会回来」
是这原因吗,但这理由似乎还是不够充足。
如果说是因为相信和咪咪在一起这话从而怀疑猫屋的话,那首先要肯定咪咪就在猫屋。
「你认为咪咪就在这里?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那是因为……」
「昨天你不是说过不在这里吗?」
在我的穷追不舍之下,小麻美的母亲只得死心地开口说道。
「……其实是我让屋敷婆婆把咪咪带回去的。还给了钱」
「是因为新家不能饲养咪咪?」
「是的。麻美怎么都不肯放弃甚至还离家出走了。昨天,在家里和丈夫又谈了谈咪咪的事情。或许是听到了那些话」
「昨天,和屋敷婆婆见面是因为?」
「为了叮嘱她不要把咪咪的事情告诉麻美」
屋敷婆婆无意告诉我们那件事情吧。因为昨天,在我们来找咪咪的时候还假装不知情。
真过分。但这是人家的事情我也不好开口。
重要的是小麻美的事情。
要是知道了咪咪就在猫屋的话,小麻美就会来猫屋带走咪咪吧。
屋敷婆婆说过她没来,但那个发圈要说是证据的话也可以算是证据。
但之后就去向不明了。
如果说在其他的地方都找不到的话,就可以假设小麻美是在那个猫屋里了。
但想不到其藏身之处。
不管有多宽广,在家里的屋敷婆婆不可能注意不到。
照这样来推断,屋敷婆婆是假装没看到小麻美在她家里的事情吗,还是说就是屋敷婆婆本人窝藏了小麻美。
为什么屋敷婆婆要那样做呢。
理由很简单。看了昨天的事情就可以想象出来。
屋敷婆婆改变了想法,打算协助为了让母亲赞同饲养咪咪而离家出走的小麻美吧。
我认为屋敷婆婆知道小麻美的所在地。
为什么这么说呢,是因为看不出屋敷婆婆对小麻美的担心。连小麻美晚归都要担心的她,听说小麻美失踪了却一点也不担心。
仿佛知道她的所在地似的。
小麻美和咪咪恐怕就在屋敷婆婆家里。
我们的确昨天没有发现咪咪。今天也没发现咪咪更别提发现小麻美了。
不管有多宽广,也只是一个家罢了。藏身处是有限的。
尽管如此却没人发现小麻美和咪咪。
就如同消失了一般。
是的。如同消失了的,这般样子。
……即是说,是这么一回事。
◆
回房后有种刚才有人来过的感觉。
而且猫儿们的位置也很奇怪。
我不在的时候本该一直躲在床下的这些孩子们居然出来了,这就是铁证。
是想捉这些孩子们吗,还是说想要看个仔细呢。
我明明就说不许进来的。
那个小毛孩看到这些孩子们后会想到什么呢。
或许连照片都看过了吧,但那无所谓。
啊,或许发圈是在这里捡到的呢。所以才会那样的怀疑我吗。昨天找猫的时候,那个孩子的确是没来过这里呢。
还有那个真的只不过是问问有没有可以藏身的箱子吗。
要真是那样的话,我那个对应或许就是失败的了。
太神经质了吗。
可是,算了。只不过是怀疑,成不了气候的。
谁也不可能发现那个〖箱子〗。
除我以外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发现。
所以藏在〖箱子〗里的我的罪过也不可能被人发现。
◆
傍晚。面对着再度来到猫屋的我,屋敷婆婆应对中带着微微厌烦之意。
「你这人真是麻烦啊」
「抱歉,我们已经找过很多地方了,最终觉得那个孩子的藏身地方只能是在这里」
「明天再来啦。马上就到我睡觉时间了」
一看手表都到六点四十五分了。她七点就睡,所以只有十五分钟的暂缓时间。这些时间足够了。
「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只有几个小问题。小麻美的去向,你真的没有线索?」
「没有啦」
「再问一次,这间屋子里真的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吗?」
「没有啦」
「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比方说阁楼啦库房啦古井啦还有不用的房间之类的」
「没有库房,也没有古井啦。不用的房间也就那些了。你也全都看过了吧?」
「……那么,没有那种可以藏得下小孩的大箱子吗?」
「我都说了没有那种东西了」
有点着急的样子。不对,是焦躁。
但是,看起来依然不打算告诉我小麻美的所在地。
那么就让我来揭穿她吧。
让步到此为止。
捉迷藏也要有个规矩。违反规矩就必须要阻止。要是前面有预料不到的危险的话,则更要做了。
「真的没有吗?」
「别太过份……」
「比如说那个箱子」
我手指着庭院深处。
屋敷婆婆朝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睁得老大。
暮色中,突然浮现出来的大箱子。那是个周围装饰着花纹,可以通过合叶为支点打开盖子,放得下几只猫或是一个小孩的大箱子。
「是吗。不是那个吗?那么,是不是藏在那个箱子里呢,为了保险起见我看看去」
我往回走,朝着那个箱子走去。
「可以一起去看看吗?」
◆
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那个〖箱子〗会在这时候……。
太早了。
还没到出来的时候。
这个孩子到底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会注意到〖箱子〗。不对,他有可能已经知道了。
找猫这事是幌子,一开始就瞄准了那个〖箱子〗——那个〖箱子〗里面的东西吗?
不对,不可能的。不可能注意到〖箱子〗。
那么,为什么。
或许被看到了。
这之前,感觉到有人在偷看。
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看到了。
大意了。一直没被人看到过所以都没往这方面想。
只注意到七点在自己的房里的东西了。
没有注意到其他的。
不对,事到如今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是怎样在时间到来之前把那个〖箱子〗唤出来的呢。
不对,不是那样的。这种问题现在也无关紧要。
这样下去那个小毛孩就要把那个〖箱子〗打开了。里面会被看到的。
只有这一件事情一定要阻止。
事情要无法挽回了。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怎么做才能……?
◆
我背对着屋敷婆婆,朝箱子走去。
能听见屋敷婆婆摇摇晃晃地在后面追赶的脚步声。
看到〖箱子〗时的屋敷婆婆的反应。
毫无疑问那个〖箱子〗里有什么东西。
不,停下这种绕圈子的说法。
那个〖箱子〗肯定就是〖Antique〗。以前,看到它消失这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不告诉我们小麻美的藏身地,一提到〖箱子〗就变得很愤怒,不是因为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而是因为不希望我们察觉到〖箱子〗本身的事情吧。
如果说这个〖箱子〗是〖Antique〗,也就可以理解她这份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心情了。
因为是特别的东西,所以要藏起来。
我之前已经看到过好几个这样的人了。
所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做法。
从正面问起的话会被蒙混过去,让她逃掉。只能让她无路可逃。
我在屋敷婆婆追上来之前,走到了箱子跟前。然后挡住屋敷婆婆站在了箱子正面。
「好大的箱子啊。都可以藏个小孩进去了吧?」
「是,是吗」
砰砰地敲了敲箱子。
「嗯?有没有感到什么在动?」
「有,有吗」
屋敷婆婆站在我身后,随声附和着。
「可以打开来看一下吗?可以吧?我要打开了哦」
不等回答我就解开了卡锁,把手伸进了箱子和盖子之间。
正在这时,我的脑海里噪声四起,头疼起来——
回过头来我所看到的是,两手举着大石头的屋敷婆婆。
孩子的头一般大小的石头被年老的她高举着,杀伤力十足。
屋敷婆婆一脸阴森的把石头砸向了我。
吓得无法动弹的我无计可施。
哐一声东西碎了,我的视线归于了黑暗。
——但那并非现实。
是我所持有的〖Antique〗让我看到的未来的映像。
我的右眼是义眼。取代原来的眼球埋放在那的是被称为〖Vision〗的〖Antique〗。
〖Vision〗让我看到了就快要发生的未来。
未来的一切是不可预期的。不会知道彩票号码、比赛胜负或是明天的天气之类的事情。无法看到已经决定好了的未来。
但有一样肯定可以看到的未来。
那就是在我,或者是和我有关系的某人的性命遇到危险时,可以看到其死亡的样子。
看到未来的一瞬间,如同电视机的噪音一般脑海里噪音四起,未来的映像挤进现实所看到的视线里,流淌出来。
所以我只要采取〖Vision〗看到的那个未来相反的行动,就可以回避死亡的未来。
「…………」
这是怎么回事?
我感到自己什么地方搞错了。
屋敷婆婆为了不让人看到从小麻美的母亲那里得到的咪咪,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把它藏在了〖箱子〗里。但同情小麻美的她为了帮助小麻美让她母亲同意饲养咪咪,和小麻美串通好把离家出走的她放入〖箱子〗里和咪咪一起藏了起来,我是这么认为的。
没有比放入可以消失的〖箱子〗里,更加隐蔽合适的场所了。
但光因为这的话〖Vision〗所看到的未来也太过激了。
只不过是揭露了〖箱子〗里面的东西,为什么就非得杀掉我呢。
里面不过是小麻美和咪咪的话,有必要做这种事情吗。
拥有着不可思议能力的〖Antique〗。或许是为人类带来了利益,但有些人沉溺于这种力量,有些人被这种力量玩弄,导致了自身的毁灭。
这是都和子小姐的口头禅。
我和咲也因为〖Antique〗的力量三番四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或许屋敷婆婆只是打算把小麻美或咪咪藏在会消失的〖箱子〗里。但如果〖箱子〗有不曾预料到的力量和副作用的话,就会给小麻美,甚至是屋敷婆婆自身带来危险。
所以为了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才打算揭发秘密的。
难道说,事态比我想的更严重,正朝着不好的方向进行着吗。
「屋敷婆婆,你拼命想要隐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头也不回地问着屋敷婆婆。听到了她的吸气声。
「现在从我这个角度还什么都没有看到。所以在我转身之前请停手。等我看到了的话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
咚一声一个重物落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一回头,就看到了呈脱力状态累倒在地上的屋敷婆婆和摔在她旁边的大石头。
「屋敷婆婆,请告诉我。你在隐瞒什么?箱子里到底放了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想要屋敷婆婆说给我听。这个是〖Antique〗吧?」
我一问完,屋敷婆婆垂下的双眼就轻轻地抬了起来。
「确实是有那样的名字呢。好久以前的事情了,都快记不得啦」
她那么久以前就拥有了这个〖箱子〗吗。
「……为什么那个〖箱子〗会出现」
「你说为什么是指?」
「我设定了晚上七点才会出来」
「设定?」
「你不知道它的能力?那个〖箱子〗可以让放进去的东西以放进时的状态保存起来。而且可以在指定好的时间出现在主人面前,其余时间都在隐身」
偷窥屋敷婆婆的房间时看到了的〖箱子〗的消失,我总算是知道其原因了。而且,也知道了找寻了好几次猫屋都没发现的原因。
「真的是便利的〖箱子〗呀。用来隐藏罪过正合适呢」
罪过——在这个词上感觉到了焦躁。
果然事态比我想的更严重,正在往不好的方向前进吗。
是会发生某种不测吗。
已经为时已晚了吗。
我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最坏的想象。
然后正好七点整。
在我手表指针正好指到这个时刻的时候,感觉到有东西出现了。
屋敷婆婆眼睛眨了又眨。
她眼前的的确确出现了一个箱子。
周身富有装饰,以合叶为支点可以打开箱盖,能放入好几只猫或是一个小孩的大箱子。
「我套了你的话。对不起」
七点前的那个箱子是我事先准备好的替身模型。
是诓了都和子小姐的赝品箱子。不仅仅是外观,连从都和子小姐那里听来的能力也多多少少有点相似,所以大概是这个〖箱子〗的赝品吧。
那个家伙搞来的赝品派得上用场,这还是第一次。
「我打开了」
屋敷婆婆已经抵抗气力全无。
我解开了卡锁把手指伸进了箱子和盖子之间。
感觉到了热度。
不同于我事先准备好的空箱子,而是感到了放了某种温热东西进去后的热度。
我明明知道应该赶紧,但却很犹豫。
那里沉睡着屋敷婆婆隐藏的〖罪过〗。
我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但哪怕一点点也好,仍然祈求着不要出现这种最坏的情形,我打开了盖子。
那里面横躺着一个似乎正在沉睡的少女。
「小麻美,不对……?」
在那里面的不是小麻美,而是个年幼的少女。
这是怎么一回事?
和我最坏的预想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我知道自己完全搞错了。
朝着那样的我,一脸轻微自嘲的笑容的屋敷婆婆说道。
「这是我的女儿哟」
不协调感,只能那么觉得。
屋敷婆婆不管从哪方面不管怎样来看,都不像是有个只有两、三岁大的女儿的年纪的人。
而且在她房间里的照片上拍着亲子三人。她的小孩至少也该是小学生了。不可能这么年幼。
「!」
不,不对。还有一张照片。
那个房里还有另一张小孩子的照片。和箱中的少女差不多年纪。
我原以为是小学生少女的幼儿时期的照片……。
我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会有不协调的感觉了。
太旧了。
和拍着亲子三人的彩色照片相比,拍着幼女的黑白照片过于老旧。和彩色照片相比,像是十几年前拍的那种老照片了。从小孩子的年龄来看几年的差别不可能出现这么老的照片,所以我感到不协调。
也就是说那两张照片上拍着的孩子是不同的孩子?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呢,我曾经生过一个孩子。家人都反对,曾说服我不要生。但我没有听。我等同于私奔似的离家出走打算和对方一起抚养孩子。但是呢,对方也还是个孩子,我们并没有长久。后来对方跑掉了。不对,也算是坚持了两年了。
虽然想要一个人抚养孩子,但对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什么都做不到。但是呢,又无法抛弃她。也不忍心送她去孤儿院。所以我把她放在了〖箱子〗里。直到我可以独立,能够抚养孩子为止」
她是在走投无路之时遇到了〖Antique〗吧。
放进去的东西以放进时的状态保存起来,这是个可以消失的不可思议的〖箱子〗。
「回到家后,我跟家里人说孩子被对方带走了,于是重回到了普通的生活。……真是愉快啊。再也不会肚饿,也不会寒冷难耐。我取回了自己的青春,也有了新恋情。最后结婚了。这次亲人朋友们也祝福我呢。然后又生了小孩。但是这样一来呢,〖箱子〗里的孩子就不可能出来了。难道不是吗?我隐瞒了过去的事情,本该已经十几岁的孩子因为〖箱子〗的缘故停留在两岁的样子。这事说不清了。结果,就一直藏了这么久,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年纪一大把了。如今亲人、丈夫、女儿都死了,但对抚养小孩来说,这年纪已经太大了。」
但无法忘记孩子的事情吧。
在定好的时间里呼唤出〖箱子〗看一看孩子的脸,确认平安无事后,又放入〖箱子〗里藏起来。
一直重复着这样的事情。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屋敷婆婆一筹莫展地看着我。
「这孩子,可以送给你吗?」
但是我没有伸出手。
「你是要抛弃她吗?对抛弃了猫的饲主都会感到愤怒的你,却打算抛弃自己的孩子吗?不管你养育多少只猫也不可能抵罪。你要自己养育这个孩子。在你有生之年」
人和猫都一样。
任何生命都不是可以随便抛弃的。
「事情真是有够严峻的呢」
我从〖箱子〗里把孩子抱了出来。
很温暖。
是活的。
谁会忍心抛弃呢。
我把孩子递给她抱。
「……你都没有抱过她吧。这样一来你就不会舍得抛弃她了吧」
我拿着〖箱子〗,离开了猫屋。
为了不让她再次把自己的罪过放入〖箱子〗。
我大意了。
太过在意在屋敷婆婆的家里见到的〖箱子〗,脑子里只有它了。
所以深信小麻美的藏身之处只有这里。
那个孩子还有一个藏身之处,我没有意识到。
那个孩子还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我没有意识到。
真笨。
「出来吧,小麻美」
我刚说完,小麻美就抱着咪咪乖乖地现出了身影。
从咲的房里——
事情的始末是这样的。
因为新搬的家禁止宠物不能带着咪咪一起去,所以小麻美的母亲给了屋敷婆婆钱让她把咪咪带走了。为了不被认出是咪咪,把作为它特征的耳朵上的黑毛剃掉了,还解下了项圈。
屋敷婆婆要是打算归还咪咪的话一开始就会归还了,我是这么想的,但我错了。屋敷婆婆起先并不知道咪咪是哪只猫。
屋敷婆婆在自己房里饲养的都是受了伤的或是被虐待的,对人或其他的猫有着异常戒心的猫儿们。所以屋敷婆婆才没有让我们看到它们。被剃了毛的咪咪也是这其中的一只。
但因为小麻美母亲的出现,注意到领回来的剃了毛的猫就是咪咪。同情小麻美的屋敷婆婆,把咪咪还给了晚上到她家来的小麻美。
取回咪咪的小麻美对双亲的作法很是排斥,离家出走想要父母答应饲养咪咪。这些都跟我猜想的一样。但我搞错了她拜托的对象。
小麻美拜托的是咲,选择的潜伏地方是咲的房间。想必拜托过咲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吧。连我也隐瞒了。
在小麻美看来,认识了才几天的我和屋敷婆婆还不足以信任。可以信任的就只有咲。
屋敷婆婆之所以不担心小麻美的失踪,估计是猜到她的藏身之处了吧。话说回来第二天去找猫的时候两个人一起上过二楼。想来咲不会说,但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看透的。
既然知道了这也就不是什么大事情了。
「不要责备咲姐姐啦。都怪我任性。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很对不起。我会试着努力拜托妈妈的。如果到时真的不行的话,我会拜托老婆婆的」
小麻美抚摸着咪咪的脑袋。
毫不知情的咪咪喵地叫了一声。
最后,小麻美一家人取消了搬家,和公寓解了约后继续住在了现在的老旧租房里。母亲也反省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似乎改变了想法。
然后就是屋敷婆婆以领回了远方亲戚小孩的形式,自己养育起那个孩子。
不作为母亲,而是作为祖母。这如同赎罪。
还有咲,对隐瞒我的事情做了深刻反省。
在看到我拼命寻找小麻美和咪咪的样子后她好几次都想告诉我实情。但和小麻美有约在先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那个发带也真的是小麻美掉落的东西。
老实说,对咲一直以来的欺骗我不可能不生气。
「对不起」
可是,在见到这幅罕见的乖巧样后,我决定原谅她了。
「作为惩罚帮我拿买的东西」
立场整个颠倒,在继续买着前几天没买完的东西的时候,我想起了这次的事情。
每个人都各自,有着隐瞒的事情。
小麻美的母亲为了平安无事的搬新家而隐瞒了用钱把咪咪送了出去的事情。
小麻美为了饲养咪咪而隐瞒了把咪咪带了回来的事情。
咲为了小麻美而隐瞒了包庇她的事情。
屋敷婆婆为了小麻美而隐瞒了她离家出走的事情。
只有一件事。
和那些谎话和隐瞒的事情没关系的,屋敷婆婆自己隐瞒的事情。为了隐瞒那件事情而使用了〖箱子〗。
那事情被我胡乱联系了起来,自说自话地搞错了。
我只想着〖箱子〗,没有意识到他人的隐私。
人人都有箱子。
有不给他人看到的,也不希望被他人夺去的秘密的箱子。
就连我也有想要藏在〖箱子〗里的东西。
我进行了自以为是的推理。
我想要把这完全搞错了的丢死人的事实给藏起来。
也罢,我不准的推理可以救到屋敷婆婆的孩子,也算不错了,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我想起了屋敷婆婆最后所说的话,在我问她孩子怎么样了的时候。
「你不适合做侦探呢」
……不劳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