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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天,岸岭在睡不惯的枕头上醒来,先打开电视确认了时间。
电视正要开始播早上七点的新闻。没有闹钟还能在这个时间醒来,除了习惯使然外,可能也是因为用的不是平常的枕头,睡眠较浅吧。
「…………」
岸岭揉揉惺忪的两眼,勉强让自己清醒点。他想起这里是集训中心,自己正与同伴一同来到校际集训大赛的事实。
连带地,岸岭也想起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好死不死,竟然跟天道坦白「我对你有性方面的幻想」。
事情怎么会变成那样?他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不可思议。不,其实事出有因,都是因为天道对男人太没有防备了。岸岭是希望她能稍微把自己当异性看,才会那样说。
但就算有这些理由,岸岭还是觉得应该有更好的说法或做法。
「…………」
真不想起床。因为他今天不想跟天道碰到面。
可是睡大头觉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岸岭做好觉悟,不得已,只能准备刷牙洗脸。
◆
这所好似高级饭店的集训中心,目前有许多女学生住宿。让一般高中男生来看也许会觉得如同天堂,然而现实却有如牢狱。举例来说,也许是为了剔除一切与女生之间发生问题的可能性,岸岭的行动范围大幅受限,最好的例子就是洗澡。据说这所集训中心有天然温泉,但主办人不允许岸岭使用温泉,像他昨晚就只能用事务员的淋浴间冲澡。
即使如此,还是有些地方准他进入,其一就是餐厅。
(……气氛还是一样好那个喔。)
踏进满是女生的餐厅需要极大勇气,要是自己一进去的瞬间,餐厅就变得鸦雀无声的话,铁定会对岸岭造成心理创伤。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是岸岭杞人忧天了。毕竟是集训第二天,周围的女生好像也不再在意区区一个男生。她们有时会偷瞄岸岭一眼,但没做什么其他反应,各自忙著用餐或交谈。
「喔──岸岭同学!这边这边。」
还有一件事值得庆幸,就是岸岭找到了自己能待的地方。濑名老师大声呼唤岸岭的名字,一看,其他社员也早就到齐了,其中当然也有天道的身影。
「老师早。」
岸岭无法不去注意天道,但还是尽量装成没事似的就座。幸好声音听起来没有很慌张。
「嗯!准时起床,值得嘉许!」
「哎,反正有唤醒服务,不可能睡过头啦。」
杉鹿轻声说出惊人之语。
「咦,这里还有唤醒服务?」
「你不知道?电话使用说明不是写得很清楚?」
「不,我的房间根本没电话啊。」
哪有集训中心还附唤醒服务的啊──岸岭很想吐槽,但昨天已经吐过一堆类似的槽,他觉得实在无所谓了。
「岸岭。」
天道出声叫他。只不过是被她叫到名字,岸岭却不禁震了一下。
「什……什么事?」
「这里的早餐是自助式的,快点去拿比较好喔,有些菜一下就被拿完了。」
「我推荐刚出炉的面包,不知道还有没有剩就是了……」
天道与鹰三津都一如平常。
坦白说,岸岭松了口气。若是天道把昨晚的事说出去,杉鹿与鹰三津搞不好会嫌他恶心。
「嗯,那我去拿一下。」
岸岭暂时放了心,一个人去拿面包、沙拉与汤当早餐。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团体战不知道会比什么?」
岸岭回到桌边时,鹰三津正提出这个话题。
「嗯!昨天的个人战比了运动、益智,最后是STG,主要是些主流游戏!既然是校际的正式比赛,我看今天的团体战八成也是主流选择!」
「说得有道理,我想至少有一款会是FPS或TPS不会错,毕竟昨天没用到嘛。」
「不,很难说喔。若是一般JGBC的话是很可能玩FPS,但今天的大赛限定高中生参加,而FPS几乎都是CERO D以上。」
天道的说法意外地戳中了盲点,CERO D可是十七岁以上才能玩的。
「对耶,说起来COD还有BF也是D或Z级的游戏呢。那今天的大赛是玩不到了。」
「日本的规定真啰嗦──不过,Z级游戏只是说禁止未成年购买,没说不能玩吧?」
「这就别说破了,杉鹿同学!举办官方大赛时,这方面的规则总得严格一点!」
听了濑名老师的解说,鹰三津偏了偏头。
「可是如果FPS跟TPS都不能玩,那就更难猜了呢,也不可能用太冷门的游戏呀。」
「哎,总之只能等主办人公布了。别担心,我们平常就有在苦练,无论打哪一款游戏都不成问题。」
天道用社长的口吻做结,早晨会议就此结束。
吃完早餐后,包括岸岭在内,学生们一个接一个离开了餐厅。当然,大家都往作为会场的交谊厅去了。
(要谈的话,只能趁现在吧……)
一路上,岸岭脑中浮现起一个想法。
当然是跟天道有关。岸岭觉得昨晚发生的事,还是得趁大赛开始前解决一下。只要告诉天道「对不起,我昨天说了奇怪的话,请社长忘了吧」就没事了。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他不觉得自己今天能专心比赛。
再说,吃早餐时天道看起来一切正常。岸岭觉得趁现在的话,或许能自然地提起昨晚的事,然后不伤和气地解决问题。
岸岭见四周人少了,于是挤出勇气向天道攀谈。
「那个,社长,关于昨天的事……」
然后岸岭这才知道自己完全判断错了。
因为天道整个人变了一个样。天道之前一直佯装平静,然而岸岭一跟她说话的瞬间,她全身抖了一下,表情也明显地动摇。
「等……等等,我还没整理好心情。」
「咦……」
岸岭明白了,她表面平静,其实也跟自己一样,在为昨晚的事烦恼。
这样一来,岸岭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如果天道真的没把昨天发生的事放在心上,岸岭还能说「对不起,我昨天说对社长有性方面的幻想,其实那是开玩笑的!」掩饰过去。
然而面对眼前动摇的天道,他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总……总之。」
就在两人之间即将陷入尴尬的沉默时,天道乾咳一声说道:
「今天是重要的大赛,这事下次再谈,可以吧。」
「……我明白了。」
这项提议对岸岭来说也是求之不得。虽然这样只是把问题搁置一边,但为了撑过今天,他觉得是个好主意。
2
这时。
本次大赛的主办人──私立甲斐原女学园的成员在副社长祇方院的指挥下,正专心进行大赛的最终确认。
「OK,到了第二天,大家做起事来都很俐落呢。」
祇方院放心地旁观社员做事。昨天因为是大赛第一天,有些社员难免动作慢了点,不过到了第二天,大家都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祇方院学姊,那个,关于今天的大赛,有件事令我在意。」
然而,看来还是不免出一两个问题。一名学生神情困惑地跑来找祇方院。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有个小问题想确认一下,可以请学姊到后面来吗?」
后面正如字面所示,指的就是舞台后面,用来放器材的后台房间。
「可以呀,发生什么事了吗?」
祇方院一边走向后台,一边问学妹。
「请问学姊,今天也是用JGBC寄来的游戏对战,对吧?」
「是呀,当然了。若是由我们来准备比赛游戏,会有失公允的。」
「关于这点,请学姊看看这个。」
学妹指著一个包装得密不透风的大箱子,里面应该装了今天对战用的游戏。当然,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游戏。
「请看,装游戏的箱子只有第一轮战与第二轮战用的两个。昨天的个人战有三个箱子,这样不是少了一个吗?」
「喔,你说这个呀?没问题的,从这次开始只用两款游戏。个人战能让所有人参加,但团体战每所学校只能派出四人,八队就是三十二人参加,对吧?这样会冷落了观赛的同学,所以这次只用两款游戏,让比赛早点结束。」
「啊,原来是这样。抱歉,我太冒失了。原来如此,难怪下午的交流会有那么多时间。」
「就是这么回事。是我不好,应该说清楚一点的。」
「千万别这么说。那我回去做事了喔。」
送走学妹后,剩下祇方院一个人留在后台。
「仔细一想,东西就这样大剌剌地摆在这里,好像也不太好呢。」
她注视著装游戏的两个箱子。虽然加了封条,但很容易就能开个小洞。如果有不怀好意的参赛者迷路,正好来到这里,随便都能偷看箱子里的东西。为了预防任何意外,至少该把箱子放在比较不显眼的地方收好。
祇方院先走向写著「第二轮战用」的箱子,想把它拿起来。
「啊!」
但祇方院很少有机会拿比游戏手把重的东西,一不小心把箱子掉在地上了。
祇方院急忙确认箱子有无损毁。装箱的游戏不会随便摔一下就坏掉,但箱子却有可能碰坏。
「……糟……糟了……」
正如她担心的,箱子撞扁了,封条有些破损。
本应密封的箱子若是开了个洞,就会因为有失公平性,而不能当成第二轮战的比赛项目。可是又没有备用的游戏。
所幸破损的部位不大,而且这个箱子本来就是由自己这个副社长来开。只要自己开箱时装做不知情,别人也不会察觉的。
这时,祇方院的视线集中在破洞上。当然了,因为她在思考如何掩盖过这个破洞。她完全无意舞弊。
「啊……」
她会看到箱子里的游戏包装,完全是偶发事故。
(糟……糟糕!主办人怎么可以这样作弊……)
祇方院急忙别开目光,但已经太迟了。不慎看见的游戏名称,早已深深记忆在脑子里。
(认真的吗?要用这个比赛……?)
她还没想到自己做了坏事,倒是忍不住先吓呆了。
这的确是款热门游戏,也是一款知名的对战游戏。这款游戏大受欢迎,甚至有人说其乐趣就像毒品一样,一旦沉迷就无法自拔。而且还是普遍级。
然而在对战游戏当中,这算是一款异类作品,尤其是在日本。
「竟然要高中的校际对抗赛比这款,营运团队也真会出鬼点子……」
不知是幸或不幸,纵然事前知道这款游戏会成为竞赛项目,也几乎无法做任何对策。
结果祇方院就当作什么也没看到,把箱子放在后台角落,若无其事地回到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