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异端组织『解放者』的公开行刑日。
对市井的民众来说,这场活动的意义不过是处决与共和国之间的战争中的战犯,让他们用生命赎罪,并且印证神国的完全胜利与『绝对性』。
对神殿骑士团来说,公开行刑其实是诱饵,等『真正的解放者』上门之后将他们一网打尽。是消灭神敌、洗雪耻辱的好机会。
无论如何,每一个人都深信不疑。每一个人都坚信这一天,教会又会留下一页新的辉煌历史。
深信圣光教会与神国的威严将祛除异端者造成的乌烟瘴气,照遍整个下界。
但是……
异端者的威胁,却以超乎想像的姿态出现了。
那是一艘巨大得几乎要遮住整片天空的黑船。战舰那奇形怪状的模样,让每个目击的人都忍不住以为那是外型类似鲸鱼的魔物。
然后,有如传说中的古龙之『咆哮』一般,一道有如要划破天空一般的强烈光束,让教会其中一道威严的代表荡然无存。
──神都•大结界。
那是创世神之庇护,使神之都成为难攻不落的要地,在历史上一次都不曾被攻破的『绝对』象徵之一。
被粉碎的屏障化为闪闪发亮的残渣在空中飘散。每个人都茫然地望著上空,彷佛失了魂一般。这时候,形状奇异的黑色巨大战舰落下一滴水珠。
不,那是一道人影。一个人从船头一跃而下,那是一名少女。
光束的残影还没有消失,一颗绽放璀璨光辉的苍穹之星紧紧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与注意。
随后,一道坚毅的声音有如冲击波一般地撼动全场。
「我们是『解放者』!是神之意志的反抗者!」
少女没有乘著刮起的逆风飞行,也没有用魔法屏障在空中造出立足点,而是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
「我们的目的,是为恶神的游戏划下句点!」
万物都不能摆脱的星球重力枷锁,完全奈何不了她。白色的战斗裙装与羽衣在风中摇摆,她浮在半空中,散发醒目的苍穹色磷光。
「解放者的领导人──密雷迪•莱森在此宣布!」
现在的她,看起来有如超脱世理的一种神性,彷佛一种超越一切的存在,就连虔诚的神民与司教们都由衷感到『优美』。
但是,那少女随后说出来的话语,却有如破城槌一般地瞬间粉碎了他们与她们的茫然。
「埃希德!我们要从你的手中夺回这个世界!」
不但直呼神的名讳,还直瞪著神所在的远方灵峰之顶,甚至用手指著,简直是不敬到了极点。
口中说出的,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宣战布告。
在场的众人顿时全身鸡皮疙瘩,一股有如畏惧一般的情感在内心涌现。
因为眼前的事实超出了他们能理解的范围。在他们的认知当中,异端者应该是弱小而无力、在『绝对』的面前只能等著被碾压的存在。
『绝对』之所以是『绝对』,是因为绝对不会动摇。
但是,少女那威风凛凛的神态、以及那表现了钢铁般坚定意志的宣言,让虔诚的神民们心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种可能性──『说不定』教会的神话可能会被瓦解。
「真是可笑!神是绝对的!」
这时候,一道声音响遍全场,语气暴躁如沸腾的岩浆。
声音的来源是处刑台周围的十二座铁塔中,北方那一座铁塔的顶端。是首席大司教基美耶苏•昔姆提耶。他平常眯起的双眼,现在却完全睁开,露出冷酷无比的眼光。嘴角则因为愤怒而些微地扭曲,全身散发深不可测的压迫感。
身为行刑人之首的他,举起第二圣杖,喀一声地点了脚边的地面一下。于是,剩下的十一座铁塔上的三十三位司教们的脸上也浮现了愤怒的表情,那是对于无法容忍的存在之愤怒。他们也纷纷跟著高举第二圣杖。
围著处刑台的十二座铁塔之上空再度浮现耀眼的光环。
这用来取代断头台的毁灭之光高速旋转,同时增大,有如巨大天使光环。然后,一下子就化为了圆环状的光壁。
──光属性复合最上级魔法 神威•轮祸。
这个魔法会先包围目标,然后从全方位以『神威』进行攻击。在高速旋转下还有削斩的效果。在这最高等的毁灭之光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存在能逃离被消灭的命运。
再加上十二座铁塔能从大地无止尽地吸取魔力,而且所有司教的能力也因为身体被改造为使徒而大幅提升,再透过第二圣杖大幅提升效果,无疑是教会史上最强大的处刑手段。
「毁灭异端者!」
光之圆柱在一瞬之间缩小。强烈的闪光迸射,眼前一片亮白。
基美耶苏不顾从上空出现的密雷迪,当下决定优先行刑,肯定是出于恶意,优先于使命感的恶意。他仰望密雷迪的眼眸深处所透露出的愉悦,明白地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他的眼神很快地转变为讶异,然后──
「看来你还是老样子,喜欢死亡。」
随著砰的一道破裂声响,基美耶苏的身影从铁塔上摔落,落向处刑台。
顿时,处刑之光化为微弱的光之颗粒,逐渐消散。「这怎么可能……」司教们纷纷讶异地这么低吟道。在神民们与各国首脑讶异的眼光注视之中,基美耶苏疯狂地瞪大了双眼。
「你这家伙……果然来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这还不得而知。
可以肯定的是,他,就在那里。
「劳斯•拜恩!!」
魔法之光在空中有如溶解般地逐渐消散。在光中,那人面露桀骜不驯的笑容。
他全身散发黑夜色的魔力,手持相同颜色的战棍,将其一挥。
随著一阵风刮起,强烈的冲击扩散,将带来绝对死亡的包围之光的残渣完全吹散。
于是,处刑台上的状况变得清晰可见。映入眼帘的情景,让基美耶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不只是他,所有人都一样。
包括司教团、民众、以及各国的首脑。
是因为牢笼中的异端者们毫发无伤吗?这也是原因之一。
是因为首席大司教与三十三位司教所放出的最强复合魔法被抵挡了吗?这也是原因之一。
是因为办到这件事的是劳斯•拜恩吗?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
但是,真正让他们所有人的思绪因震撼而停顿的,是别的原因。
「嗯,不错。我最喜欢在这种状况下登场了。被注视的感觉真好。」
「哎呀哎呀,原来魔王陛下也有视奸的癖好吗?其实我也──」
「女王,我的意思是刚完成了生涯之中最有趣的恶作剧,心情非常好,没有别的意思。请不要把我拉去你那一边的世界。」
「你们啊……稍微装出一点『像样』的样子吧。」
劳斯头疼地说道。除了他之外,牢笼的外围又多了两个人,这才是让众人惊讶的原因。
而且那两人还是──
「像样?说的也是!报名号是很重要的。」
「呵呵,我知道了,小劳哥。」
其中一人,是有著浅黑色肌肤、全身散发强大血红色魔力的魔人族。他是──
「我乃拉斯尔•阿尔巴•伊谷道尔!是当代的魔王!」
另一人则是有著一头白金色头发、以及一双状似长竹叶特别耳朵的森人族。她是──
「我的名字是琉媞莉丝•哈尔崔那。是共和国的女王!」
来者不但是异种族的人物,而且还是种族之首。动摇在人群之中有如涟漪一般地扩散,两人齐声说道:
「「我们的目的并非与人类为敌!而是仗义协助解放者!」」
在场的众人纷纷涌现各种无法言喻的的情感,简单来说就是陷入了混乱。
他们无法理解。大脑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事象,无法将其认定为现实。
魔人族与兽人族的首长竟然携手合作?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为了拯救即将被处刑的人类而背对著彼此,互相信赖?
『仗义』又是什么意思?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是未来。」
这一声,渗透进满脑子混乱的人们脑中。
「为了人类、魔人与兽人等所有的『人』可以共存的未来!」
那是教会宣称为『罪行』的行为,对某些人来说却是『梦想』。如此高声提倡这件事的,是他──
「前白光骑士团团长劳斯•拜恩!将仗义协助解放者!」
现在,压倒性的寂静笼罩了整个神都,甚至让人错觉这里不是神都,而是森林的深处,或者是广大的雪原之中心。
本该是仇敌的魔王。
受歧视之种族的女王。
象徵神威的最强骑士。
这本该是必然、甚至可说是命中注定彼此敌对的三者,如今竟然为了唯一的一个目的与彼此联手。
任谁看来都是如此,这是无从否定的事实。
这是照理说不可能发生的事实,是完全颠覆『绝对』之一的光景。
「竟然在这神之都上演这样的光景,简直放肆!」
那是多么地骇人。除了恐怖之外,没有别的话语可以形容──基美耶苏的表情正在这么诉说。
但是,不得不承认如此演出非常有效。对教会来说,这无疑是恶魔的主意。想出这种『演出』的家伙,简直是恶毒到了极点。
面对这震撼人心而具有破坏性的『主张』,任谁都无法不动摇。而基美耶苏依然满心杀意,继续号令。
「但是,消灭乃是神的旨意,绝对不变。全军,开始攻击!」
说完,他立即朝著处刑台击发『神威』,他一个人所发出的威力相当于数名高等神殿骑士联手。同时,铁塔上的其他司教们也马上发出了复合威力的『神威』。闪光之枪从四面八方来袭。
琉媞莉丝举起手中那散发嫩叶色光辉的守护杖,一挥。
「要突破我的防守,就跟走出树海一样地困难。这就让你们见识。」
女王的直接战斗能力虽低,却特别擅长守护与支援的魔法。她的『多重屏障』能一口气张设二十层,当然还附有升华魔法的加持。
多重屏障挡住了从五座铁塔射向处刑台的十五道闪光,即使有屏障快被攻破,也能马上从内侧持续补充,形成了绝对无法攻破的防壁。
而拉斯尔这一边,面对从四座铁塔朝著处刑台射来的十二发『神威』,脸上浮现桀骜不驯的笑容。
「好了,派对要开始了……伊古尼斯!」
他举起鲜红如血的魔剑伊古尼斯,往各个方向不停地挥舞,在剎那之间空中闪过红色弧月。逼近而来的『神威』之魔力被斩碎,烟消云散。
面对基美耶苏发出的『神威』,劳斯举起一手,同样地发出『神威』将之抵销。并且将手中的战棍一挥,发出冲击波吹散了两座铁塔上六位司教射来的『神威』,然后有如刻意要让在场所有人听到一般地大声说道:
「去吧,密雷迪•莱森!这里就交给我们!为了未来,将神的支配与神兵们一扫而空!」
神都上空的飞行船团在基美耶苏发出号令的同时即开始行动,让炮台瞄准目标。圣龙部队纷纷从甲板起飞,朝著勒克•艾雷因与密雷迪一鼓作气地同时展开攻击。
攻击发出的巨响吓得民众惊声尖叫,有如梦醒一般地仓皇逃窜。这时候,停在都城之外上空的巨大战舰──魔装潜舰宫勒克•艾雷因也有如滑行般地开始移动。
密雷迪向上浮起,回到船头。然后勒克•艾雷因一鼓作气地冲向神都上空。
战舰周围的光芒稍微增大了一些,形成蛋壳一般的屏障,包覆整艘船。敌方船团的炮击以及圣龙部队的龙息纷纷击中,但是光辉耀眼的屏障完全不为所动。任何攻击魔法都被屏障挡下后无力地消散,彷佛烟火一般。
当然,在神都城墙外围,也就是东、西、以及南方正门之外各驻守一万人的骑士团也不会闷不吭声。由莉莉斯总长率领的南门师团也朝著上空发射攻击。有些骑士打算冲上去就近攻击,纷纷展开白色的翅膀。但是……
「什么!?」
突然,师团上空出现了巨大的椭圆形光团(时空之门),从中降下了黑色的雨。不,那是黑色的小盒子──『黑门』。而东方与西方的空中也发生了同样的状况。
『黑门』一掉落至地面上随即自动启动,从中涌出了数百数千的黑骑士与魔兽。
「什么!?不妙,快布阵……!」
莉莉斯拉开嗓门号令道。但是,骑士们的哀嚎声掩盖了她的号令。
尽管骑士们已经化身为使徒,还装备著第二世代的圣武具,仍然轻而易举地被陆续夺去了性命。
因为所有的魔兽身上都装有神话级的重武装神器,而那些黑骑士也全都是全身装备神器的哥雷姆。
现在已经顾不得阵形了。为数将近三千的重装魔兽与黑骑士的混合军突然出现在师团部队的中心,让现场转眼之间就陷入大混乱之中。
从东门与西门所在的方向也传来吵闹声,很明显地,骑士哥雷姆与魔兽之混合军同样地透过传送在东西两处突然出现,于是都市的外围战力都陷入了相同的困境。
不顾地面上混乱无比的局面,勒克•艾雷因一鼓作气地冲向神都的上空。
船舰的后端有如喷火一般地喷出耀眼的魔力,速度一下子提升许多,在大气中发出咆哮般的声响。
敌军的飞行船也不遑多让,跟著加速并且从正面阻挡勒克•艾雷因。但是等待他们的,却是被辗杀的无情下场。
或许是因为这样,飞行船也陷入了混乱。
几艘飞行船因为操舵失误而在空中旋转、同时发射主炮。炮弹没有击中勒克•艾雷因,而是从旁边飞向地面,好死不死地直指各国首脑所集中的贵宾席。
眼看炮弹飞来,有人「啊」了一声,不知道是谁,或许是抱著必死的决心拚命地张设屏障的各国近卫骑士们。
不管是谁,都不是问题。
因为在这场变革之战中,解放者阵营绝不允许教会战力以外的任何人死伤。
「──『极大•神威』!」
一发巨大的光之炮击从正面压回了主炮,并且连同发射主炮的那艘飞行船一同消灭。那艘飞行船被轰了个灰飞烟灭,只剩下些微的碎片掉落至地面。
由于劳斯等三人必须守在处刑台上,配置于中央广场与北方大道的神殿骑士们打算趁机上前包围,一口气杀了过去。但是,这时候他们却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基美耶苏也在施放攻击的同时透过闪光的缝隙留意贵宾席的状况。
那里出现了一位青年。那是一位年轻的骑士,他身穿白银铠甲,手持庄严的剑,正在收招。
贝鲁卡王国的国王看著眼前这背对著自己、保护了众人的青年骑士,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你、你是什么人?」
青年骑士没有回头,只是开口报上名号。他的口气听起来有一点困惑,但是听得出坚定的自负,态度落落大方。
「我是莱恩海德•阿希耶,当代的勇者!我认同正义在解放者这一方,决心参战!」
各国首脑与神民们无不瞠目结舌。
连勇者都认同这一场袭击有正义可言吗?连勇者都要否定神与教会吗?
每个人都因此陷入了惊愕与混乱的风暴之中,不知所措。但是,状况却有如海啸一般地快速进展。
位于贵宾席周遭的神殿骑士们同时杀向莱恩海德,不过有两道人影马上扑向他们的背后,转眼之间就把他们击飞出去。
「各位贵人,初次见面,幸会。我是共和国战士团的团长席姆•加铎。」
「我则是艾尔加•因斯特。在魔王国的地位是将军。但是请各位放心,我们绝对没有敌意,将与勇者阁下一同守护各位。」
「这怎么可能……」如此嘀咕的,肯定是熟知艾尔加的帝国成员。
劳斯等三人背对著彼此携手合作的光景,已经令人惊讶得魂都要飞了;想不到这时候还看到了勇者、兽人与魔人将军并肩作战的事实。
「真的……会改变吗……」
如此低吟,不只出自各国首脑之口,许多人的心里肯定也闪过了同样的念头。
这时候,有如要否定他们的如此怀疑、甚至是希望似地,许多骑士们涌向处刑台,朝著劳斯等人杀了过去。
不过,既然勇者等人可以凭空突然现身,其他的战力当然也能办到同样的事。
「喔,你们休想得逞。」
「喔呵呵,想要姊姊我的热情拥抱吗?」
「一击毙命,真是太狠了。真不愧是女汉子。」
本部第二部队的队长李奥纳多、女汉子之道的开山始祖──魔人吉谷贝尔、前安迪卡的无法之徒基普生,从劳斯的脚下突然现身,迎击骑士们,将他们有如人肉乒乓球一般地打飞出去。
琉媞莉丝这边也有许多骑士杀了过来。不过……
「总算能尽我身为近卫的本分了。」
「呜呃、翠现在就想回家。翠可以躲起来吗?」
「当然不行。」
「给我认真工作,废物兔子。」
近卫战士团的战士长克雷德、隐密战士团的战士长翠、游击战士团的战士长巴尔夫、飞空战士团的战士长尼尔克同时出现,挡下了骑士们。
拉斯尔这边也一样,以雷丝琪娜为首的魔人们从处刑台的下方冒出来,挡住了涌上来的骑士们。
「是有转移功能的神器……而且还是量产型。」
基美耶苏不悦地低吼道。不知不觉间,已经有好几个椭圆形的光膜浮现在处刑台的周遭。
这些光膜展开的模样,看起来就像盾牌在守护处刑台一样。不过这些并不是盾牌,其实是『时空之门』。劳斯等人在抵挡『神威』攻击的同时,在周遭散布了『黑门』。
从这些黑门中陆续涌现了解放者、兽人战士团与魔王军的兵力,陆续加入守卫处刑台的阵容。不只如此──
「啧,你们在干什么!?别让他们跑了!」
不知不觉间,牢笼内也出现了时空之门。被关在里面的人们一个接著一个地进入时空之门,转移到某处去。
面对如此状况,基美耶苏无能为力,只能咬牙切齿。
明明教会方每一个人的力量都得到了无法估量的提升,却完全无法伤到牢笼内的异端者们一根汗毛。就在这时候,巨大的黑影终于笼罩至头上……
「全世界的每个人,大家看清楚啦!可爱的密雷迪小姐,现在就要跟愉快的伙伴们一起改变世界啰!!」
黑影从上头通过。在牢笼内的异端者们有如要撼动大气一般的欢呼声中,战舰直指王宫。
现在的少女已经完全没有刚才那种甚至称得上是神圣的气质。她透过扩音器发出的声音,开朗得判若两人,而且令人有些烦躁。而这一点也造成了更多的困惑与动摇,于是神都中央广场完全陷入混乱之中。
「可恨啊……!」
基美耶苏只能抬著头咒骂,无能为力。
不过,好歹他也是首席大司教,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他想,目前的状况看来,从某个角度来说也算是成功地分断了敌军的战力。最可恨的背信者、魔王与女王都在眼前,这是一次收拾掉这三人的最佳机会。
「那边就交给三光处理!对这些人连同异端者降下神之制裁!」
首席大司教如此号令,同时释出大量的魔力。于是,中央广场的战况将陷入更进一步的激战与混乱当中。
背对著地上的如此景象,勒克•艾雷因继续前进,结界阻挡著有如流星群的集中轰炸一般的激烈攻击。
虽然密雷迪刚才广播的口气是那般地惹人恼火,但是船上的她的表情却相反地有些忧虑。奥斯卡伸出手,温柔地轻拍她那单薄的肩膀。
「不用担心。相信大家吧。」
密雷迪没有转身,只将头转过来,与奥斯卡对视了一下子。他眼镜下的眼神,是那样地温暖。
「……哼,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密雷迪这么回答,然后闭紧双唇,嘴角高高地扬起。奥斯卡也轻笑一声。
「你们两个够了喔,船都被集中轰炸了,别在这种时候卿卿我我的。」
「你们两个的脑袋都装些什么?都是粉红色的吗?」
梅儿与班度过来制止两人,于是两人同时发出「嗯嗯!?」的怪声。
奈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著提出忠告。
「接下来可是要跟时间赛跑呢。我们得赶在神采取任何致命行动之前尽早破坏山顶上的单柱,不是吗?」
「呃、好啦!我当然知道!小奈,倒是你,转移呢?」
「我刚才已经试过好几次了……但还是无法发动,抱歉。」
影响这次作战成败的关键,在于能够在多短的时间内破坏山顶的『白亚单柱』,藉此减弱神的影响力。
因此,决定在拖延教会战力与营救囚犯的同时让密雷迪等人优先前往教会的总部。
如果能透过空间转移,当然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但不知道为什么,目前无法发动转移。
「不用放在心上啦。这本来就在意料之中嘛!」
这必定是来自那个把一切都视为游戏的恶质愉快犯之游戏邀约。对方肯定不容许我方做出跳过游戏过程这种不解风情的事,这是料得到的。
梅儿面露狞笑,直视前方。
她所注视著的目标,是在中央阳台上的教皇──鲁西鲁。他似乎正在祈祷,全身喷发著纯白色的魔力。
「那就按照原订计画冲进去,可以吧?」
「应该说是第二计画。破坏通往山顶的路线。」
从王宫到教会总部山上有三种方式。分别是登山、魔法具缆车、以及王宫某个房间内的转移魔法阵。
公开行刑这样大规模的活动,教会的主要战力不可能不在地面上。因此,只要能抢先破坏路线,就能避免主要战力来妨碍他们破坏单柱了。
这就是在无法直接透过转移前往的情况下必须采取的『第二计画』。
『来了!准备接受冲击!』
担任舰长的萨鲁斯透过全体通讯这么警告道。
同时,整座王宫发出灿烂的光辉。不,正确来说,发光的是美丽地装饰著王宫正面的那一条空中回廊。
回廊那呈现立体几何学图样的线条绝对不是为了追求方便或美感。
──空中回廊型对军歼灭魔法 圣光。
如果说神都的防守中心是『神都大结界』,那么攻击的中心就是这个。
灵峰【神山】整体发出蓝白色的光辉,光之洪流有如雪崩一般地注入王宫,并且从王宫涌向空中回廊,在空中形成一个发光的魔法阵。
勒克•艾雷因来不及转向回避,而且他们也不打算这么做。
周遭的飞行船与圣龙部队纷纷仓皇退避,唯有勒克•艾雷因继续进击。
『嘎哈哈哈哈!!突击啊啊啊啊啊!!』
萨鲁斯老先生似乎兴奋得有些奇怪,他激动地这么大喊。同时,空中回廊魔法阵发出了闪光。
魔法阵的外缘浮现蓝白色闪光组成的圆圈,持续往中央凝聚,同时大气发出怪异的嗡嗡声响。
剎那之间,声音消失了。
这道闪光的规模非常惊人,相较之下勒克•艾雷因的主炮显得像是儿戏。彷佛灵峰【神山】的怒吼之具现化。
「这不算什么,我们也是攻防一体。」
『黑壁分离!「放逐防壁」于前方最大展开!』
奥斯卡满怀自信的低喃,几乎与萨鲁斯的吼声同时响起。
这时候,包覆勒克•艾雷因的黑色外壁有如喷起一般地分离,自动飞向前进的方向,整齐地排成一面巨大的盾牌。
冠上教会之名的极大光束从正面吞没了勒克•艾雷因……
将其贯穿,往其后方继续射去──看起来像是如此。
实际上,于前方展开的浮游外壁所形成的盾牌,原理跟奥斯卡所拥有的『黑盾』相同。盾牌在表面展开时空之门,将敌人的攻击转移并放逐。就是这样的防御装置。
这时候,上方突然出现了庞大的存在感。
三道银光──也就是让密雷迪等人吃过不少苦头的使徒之分解炮击,从上方射来。
但是,放逐防壁现在只能全力应付『圣光』。战舰的结界以及外壁本身的防御力必然无法承受最凶恶最强的分解炮击。但是……
「想也知道你们会这么来!」
密雷迪笑著说道。她完全不认为有问题。
她向上空拋起三颗手掌大小的黑色游涡状球体,轻易得好像在拋沙包一样。
看起来应付得很随意,但结果却很完美。
能够消灭一切的银光,在射中勒克•艾雷因之前被扭转了前进的轨道,一发都没射中,只是穿过了王宫前的广场,最后消失。
接下来,分解炮击有如骤雨一般地倾盆而下。但是结果还是一样,密雷迪的重力场扭曲了所有炮击的轨道。最后炮击炸掉的只有什么人都没有的地方。
这时候,时间似乎是到了。
『圣光』突然急速缩小,愈来愈细,最后云消雾散。
战舰忽视使徒的存在,从其下方通过,同时解除『放逐防壁』。防壁分散至战舰的左右两旁,跟著战舰向前飞行。
于是,从战舰上可以看清前方的景象。鲁西鲁的双眼微微地睁大,军团长们的表情看起来正僵硬地抽搐著。
因为,他们应该理解了我方接下来的意图。
一个护光骑士团的骑士从室内奔出。
同时,空中回廊开始发出大量的魔弹,枪林弹雨的密度之高,彷佛一面墙壁。而勒克•艾雷因也让全舰的武装转向正面,发射大量的魔弹应战。
这副景象,就像两阵流星雨在彼此冲撞,荒唐而不真实,甚至显得有些梦幻。
不过,冲突的间隔急速缩短,越过防壁而来的敌方魔弹对勒克•艾雷因造成了损伤;同样地,王宫与空中回廊的各个部位也逐渐毁损……
但是,战舰依然毫不减速。
「用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迎接我吧!最强的天才美少女魔法师──密雷迪小姐来啦!!」
『呀──哈──!结界朝正面集中展开!突击────!!』
勒克•艾雷因发出有如无法之徒的咆哮般的声响,直直地撞进了王宫。
比巨响更骇人的巨响。
大地、灵峰、大气都在震撼。强震摇晃著神都,强大的冲击波扩散出去。
飞行船与圣龙部队也在空中被冲击波推得团团转,拚命地避免坠落。王宫的中央阳台以上到宝座所在的最上层部位一口气崩塌。
这副景象真是惨不忍睹。
真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大型马车重重地撞进了民宅。
但是,规模却完全不能与之相比。勒克•艾雷因这样巨大的潜舰有全长三分之一的部分冲进了王宫,然后停止。
由于王宫是挖开【神山】的表面而建的,目前这样的情景就像是巨大的生物在扑咬灵峰似的,可怕得有如恶梦一般。
「这太疯狂了!」
「一群脑袋有病的家伙……」
差点丧命的神殿骑士团第二军军团长史特拉斯推开瓦砾咒骂道。同属骑士团的第四军军团长墨克斯•古雷安也被吓破了胆,两道粗眉毛与庞大的身躯不停地颤抖著。
至于室内──也就是与中央阳台相邻、整个王宫规模最大的房间『大礼拜堂』内,由凯姆与谢姆率领的千人白光骑士团也在此待机。但是经过这阵冲撞,所有人都趴倒在地上呻吟著。
由于他们的肉体全都经过使徒化,丧命的人数并不多。但是大多数的人都因为冲击而无法动弹。即使如此,从现场的气氛看得出来,他们心里的想法肯定跟前述的两个军团长一样。
被称为狂人应该是教会骑士的专利,如今却反过来指责别人脑袋不正常,这是什么道理?
「啧,教皇果然躲过了。他要是就这样死翘翘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脑袋不正常的组织的领导人从船头甲板轻飘飘地下降,以开朗的口气说著如此可怕的话。
她的眼光直盯著大礼拜堂的最深处。鲁西鲁就在那里,周围有护光骑士团保护著。
然后,他的身影连同周围的护卫们在转眼之间消失无踪。看来那些护光骑士之中有人能施展短距离转移型的固有魔法。
他们大概是想上去总部吧。虽然想在那之前先破坏转移魔法阵与魔法具缆车,但是这样看肯定是来不及了。就算赶得上,对方肯定也会在密雷迪等人使用之前先停止这两者的机能。
也就是说,即使追上去,很可能也是白追。密雷迪在一瞬之间如此判断,然后──
「小奈。」
「知道了,去吧。」
她决定把之后的事交给奈兹应付。为的是破坏转移魔法阵与魔法具缆车。这样至少能阻止追兵从下界上来。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任务需要奈兹去完成。
在奈兹的身影消失的同时,密雷迪也转身离去。
她是造成如此惨状的元凶,对于室内的骑士们却连一眼都不看。那目中无人的态度点燃了骑士们的愤怒与屈辱感,尽管他们的身体仍然因为冲击而无法自由活动。
「你的任性妄为实在是太过火了,莱森的遗孤啊!」
如此咆哮的,是新任第三军军团长『剑圣』瓦普拉,这位老先生的背上背著十把剑,如轮轴一般排列。他同时抽出腰际的两把剑,以行云流水般的步法一鼓作气地逼近──
「喂,你该不会是剑圣吧?」
「你是……!」
铿锵的金属碰撞声响起,从密雷迪的背后来袭的剑圣之凶刀被漆黑的大镰刀挡下。与密雷迪背对著彼此现身、阻挡了瓦普拉的,是巴特。
「我们的领导人可是很忙的,只好由我这第二把交椅来陪你,请你将就将就。」
「骑士猎手!」
『食魔大镰艾格杰斯』嗡一声地喷出黑紫色的气场,瞬间,一道黑色的小弦月有如爆炸般地射出。
瓦普拉有如风车一般地转动手中的双剑接招,同时往后跨步。于是跟在他后方的白光骑士们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不只如此──
「嘿,此路不通喔!」
「啧,给我让开!」
全身装备铠甲的马歇尔全身发出『金刚』的光辉,挡下了墨克斯又长又大的斧枪的一击。
「污秽的混血,别出来抢风头!」
「少啰唆,垃圾!你才给我飞出去!」
史特拉斯双手持短剑砍来,被休休以『拒绝』的魔力冲击波弹开。
「一群人全都同样地一头白,看起来真是恶心到了极点!」
「欸,克里斯!说这什么话!?我也一样是白发耶!」
克里斯使出斩断空间的『一闪』、卡媞则以『加速』施展激烈的连续攻击,挡住了蜂拥而上的大量骑士们。
后来,解放者约七成的战力,也就是三百人,还有梅尔基涅海盗团的所有战力两百人陆续涌进大礼拜堂。虽然双方战力仍然悬殊,但是教会的战力却被拖住,无法去追密雷迪等人。
运入了足以挡住教会最强战力的兵力之后,勒克•艾雷因开始往后退,甩开了堆在上头的瓦砾。倒塌的墙壁之外是万里无云的蓝天,晴朗得甚至令人生气。
「姊姊!这里就交给我们!祝你好运!」
「蒂涅……嗯,看我两三下解决一切!克里斯,我家蒂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要拔了你喔。」
「拔什么!?」
如此交谈之后,密雷迪等人马上跳出去室外。
随后,彷佛等待许久似地,马上降下了大量的银光。这一波银光比先前看过的都还要来得粗大、而且具破坏力,很可能是刚才那三具使徒发出的光炮凝聚而成的。
「喔喔!使徒大人啊!」凯姆等人如此赞叹道,口气充满安心与希望。
这也是当然的。『神之使徒』一次降临了三具,想必任何人都没有办法突破她们的阻挡。
这也是『绝对』不变的道理之一。
但是──
面对这『绝对』所发出的最强毁灭之光、威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还要强大的攻击,奥斯卡一声不响地前进到密雷迪的面前,展开多重浮游防壁『黑盾』,从正面承受了攻击。
本来在同样的情况下,『黑盾』不出数秒就会被完全分解,但是现在的『黑盾』却坚固得惊人,甚至还不用使用时空之门来放逐攻击。
「休想阻挠密雷迪。」
「哎呀,奥斯卡小弟真是的!连这种时候都要放闪!」
「讨厌♪阿奥真是个花花公子,密雷迪现在好困扰唷!」
「现在哪是说傻话的时候?」
梅儿与密雷迪躲在奥斯卡的背后,同时开口调侃道。奥斯卡的额头浮现青筋,班度则是一脸无奈。
与他们游刃有余的态度完全相反,白光骑士团、以及在骑著圣龙王艾德拉的慕卢率领下集合过来展开包围的兽光骑士团,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惊愕、战栗与困惑,任谁都说不出话来。
而刚才施放炮击的三具使徒,想必也是同样的心情。
但是,对现在的密雷迪等人来说,挡下使徒的攻击只是这种程度的『区区小事』。另外,拖住三具使徒的脚步,也争取了充分的时间。
一脸窃笑的密雷迪脸上突然没了表情。
「别碍事。」
她的口气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彷佛天空之王的无情裁决。
接著,她的手缓慢而优雅地举向头上。
顿时,她解放了在刚才奥斯卡为她抵挡攻击的时候凝聚好的魔力。密雷迪的双眼发出苍穹色的光辉,紧紧地盯著三具使徒。
使徒们似乎预感到了某种异状,紧张地睁大了双眼,连忙停止分解炮击,打算马上回避。但是,因为惊愕的心情而造成的停滞,是致命的疏忽。
「──『黑天穷』。」
密雷迪的语气平静无比,彷佛低声呢喃。
但是造成的结果却是绝大无比,毫不留情。
一转眼之间,三具使徒被困在有如游涡般转动的黑色祸星之中。那个物体迸射出黑色的闪光,规模与密雷迪以前所施展的同一招完全不同。
那个物体大得足以一次困住三具使徒,而里面的压力更是强大得三具使徒即使费尽力气也无法挣脱。
那是足以吞噬并消灭一切的禁忌魔法。尽管魔法完全在密雷迪的掌控下,但还是吸起了地上的瓦砾,让王宫更进一步地崩塌,甚至在【神山】的表面形成缺口。
如果密雷迪没有同时展开数个重力场魔法的话,包括王宫前广场、勒克•艾雷因、失去外墙的大礼拜堂内的敌我双方兵力、甚至是施展法术的密雷迪以及其他人,肯定早就被吞没了。
兽光骑士团的运气比较好,因为他们目前离得够远。只要紧急往下降、以建筑物做为掩护的话,还能够逃过一劫。
即使如此,圣龙部队当中还是有数十骑遭殃,他们在空中挣扎、无能为力,被吸进漆黑之中,最后惨遭压扁。
大气发出轰轰声响,飞行船团也陆续被吸进去。而位于中心的使徒们身体也逐渐被折断、压缩……
「今天过后,你再也无法高高在上地俯视人类了。」
透过使徒的眼界,密雷迪向那恶意的存在如此宣告,然后握起手掌。
捏碎。
于是,禁忌之星有如被自己吞没似地缩小,里面的三具使徒轻易地消失于黑色之中,毫无抵抗的余地。
「这不……可能……」
这一声不晓得出自谁的嘴巴,在鸦雀无声的战场上显得特别地清晰。
最强的存在,神威的具现,竟然轻而易举地被一举消灭了。
这确实是难以置信。质疑自己精神失常反而还比较实际。
骑士们、以及所有深陷狂信深渊的人们,到了这个时候才对这名为密雷迪•莱森的存在心生愤怒与轻蔑以外的情感,那就是──『敬畏』。
战场上的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地僵住了。对于急于前进的密雷迪等人来说,这样更为有利。
「很好!那么,萨鲁爷爷!巴特!这里就交给你们啰!」
『嗯,包在我身上。去吧,密雷迪!』
『没问题!你们就去尽情地大闹一场吧!』
密雷迪的态度转变得很快,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否有双重人格。有如王者一般的威严气质瞬间消失无踪,她扬起嘴角的笑容彷佛小丑。
这时候,在敌方阵营中最先回过神来、采取行动的是慕卢,他举起圣弓。
「你、你休想走!艾德拉,咆哮吧!」
奉主人的命令,艾德拉的嘴巴大大地张开。
瞬间,慕卢射出了箭。或许是因为使徒化的影响,箭还发出些微的银光,在空中分裂成百,直指密雷迪。几乎同时,艾德拉也吐出了龙息。
「你去吧。我要在这里解决他们。」
瞬间,某人出手迎击。那人以数量多出一倍的箭挡下了慕卢的箭,并且发出同样规模的龙息,抵销了艾德拉的龙息。
是班度。他举著黑弓,同时有数十把弓浮游在他的周围。除了他之外,全身黑鳞、身穿铠甲的飞龙──不,魔龙乌鲁鲁克也在不知不觉间现身了。
「嗯,你要尽快跟上喔,小班。」
「只是阻止追兵追上总部而已,小事一桩。我会马上跟上的。」
奥斯卡举起一拳,与班度的拳头相碰一下。梅儿轻拍了一下班度的肩膀,下一个瞬间,密雷迪立即反转重力。
于是,三人转眼之间往天上落去。
「我说过,你们休想走!」
「爱怎么说是你的事,尽管吠吧。」
慕卢再度朝著密雷迪射出圣弓之箭,但是同样地被班度挡住了。班度以精准得可怕的弓术将慕卢的箭全数击坠,如此神乎其技,他却能轻而易举地办到。
「那就以量制人!压垮他们!」
团长一声令下,为数约七百的圣龙部队纷纷起飞,正要往山顶飞去。
「数量方面是你们占上风,但是素质如何呢?」
班度将弓收回『宝物库』内,取下辫子发饰上的一颗珍珠,拋向头上。
瞬间,纯白色的宝珠发出了强烈的闪光。为了防止眼睛被闪光所伤,慕卢与兽光骑士们下意识地遮住了双眼。
强光很快地收敛,取而代之地出现的是──
「唔……原来是透过转移召唤魔兽吗!?」
兽光骑士团的上方出现了大群全副武装的魔兽,数量约两百,挡住了兽光骑士团的去路。魔兽们每十只分成一个小队,各由一名骑著魔兽的人指挥。
「班大人,终于能跟您并肩作战了。」
骑著魔兽指挥的,是以玛格丽特为首的修尼一族战士二十人。
班度拔出背上的大剑,轰一声地一挥,然后扛在背上轻敲两下。
「好了,你的脸我也看腻了。圣龙与魔龙,究竟孰优孰劣,上一场大战没分出来的胜负,这次一定要分出高下。」
「可笑!别以为结果会跟当时一样!」
「那是我要说的。」
说完,双方的搭档之龙朝著彼此喷出龙息,剧烈的碰撞声响成了开战的锣声,宣布世界最高处的空中战开打。
山的表面崩塌,土石有如激流一般地往下流去。
目标是海拔八千公尺处的山顶。以密雷迪目前的能力,不用一分钟的时间就能到达。
事前准备的神器,足以应付气压与氧气等条件的变化,途中也不会有人来妨碍。
于是,密雷迪等人一下子就抵达了山上的教会总部。
总部的正面是陡峭如断崖绝壁一般的阶梯,以及极富艺术美感的白亚大门。
从更高的地方往下看,能看到门后竟然有一座充满绿意的庭园,里面还有喷水池。庭园之后,耸立著一座大神殿,外观无比庄严,让人忍不住忘了呼吸。
大神殿非常巨大,有五层楼高,边长二百公尺。四个角落各有一座高达一百公尺的尖塔,最深处有一座特别巨大的圆顶建筑物。
「果然还是慢了一步。」
「对方已经做好迎接的准备了。」
护光骑士团的队伍整齐地排列在大神殿的屋顶上,人数约九十。
站在队伍最前头的是教皇鲁西鲁,他的眼光向上,直直地望著这里。
「无所谓。」
说完,密雷迪爆发出苍穹色的光辉。有如要一口气拿下目标似地,她不将鲁西鲁等人放在眼里,直冲大神殿的深处。
在细长的粗糙岩石阶梯的顶端,是一座圣堂,那里是圣域,用来与神通讯的白亚单柱就在那里。
「──『黑天穷』!!」
密雷迪释出了在上来的途中凝聚好的魔力,不由分说地朝著敌阵的要害出手。
黑色祸星在圣堂的中心处浮现,粉碎一切……不,结果并没有。
「唔……果然没这么容易。」
色彩极为鲜艳的结界包覆著圣堂。密雷迪这连使徒都能够一击毙命的攻击,竟然无法在彩色结界上造成任何一点裂痕。
「密雷迪!」
奥斯卡抱著密雷迪的腰,迅速往后方远离。千钧一发地,一道冲天闪光射过她原本所在的位置。是圣枪的攻击。
「没用的。」
响亮的声音这么说道。疑似是指挥官说的。
「只要有我达理昂•卡兹在,任何人都休想触及圣域。」
站在护光骑士团最前头的白发青年这么说道。
「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随后响起的是鲁西鲁的声音。他的声音沙哑,却冷漠得让人不寒而栗。
「──『圣战宣言』。」
圣杖铿一声地点了地面一下。瞬间,整坐大神殿开始发出白银色的光辉,同时能感受到鲁西鲁等人的存在感瞬间增大了不少。同时──
「──『异教否定』。」
大神殿的光辉有如火山爆发一般地喷发,白银色的极光笼罩灵峰的天空。
「这、这是……阿奥!」
「用来应付『衰罚执行』的机制仍正常运作,即使如此,仍有这么强大的衰减效果。」
「即使是用再生魔法也没完没了,是吗?」
众人一下子感觉身体深处失去了力量,魔法的行使也受到了阻碍。强大的衰弱效果,第二圣杖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该说这里真不愧是教会的总部吧。大神殿本身就是一个大神器,拥有强化信众与排除异教徒的效果。即使不用完全发动,也能够阻碍奈兹的转移,效力十分强大。
这时候,背后出现了强大的压迫感。一股、二股、三股……
回过头去看,竟然有四具使徒有如浮上水面一般地从空中浮现。
从下方看著这里的鲁西鲁等人,以及背后的使徒们,眼光都透露著坚决的意志──
──跟我们战斗。除非其中一方被歼灭,否则这场斗争绝不终结。
「很好。」
密雷迪笑了。奥斯卡让手中的黑伞旋转一圏。梅儿抽出蛇腹刀。
使徒们将双大剑在眼前一挥,张开银色的翅膀。
达理昂一手将圣盾往前举起,一手将圣枪举在腹部旁,采前倾姿势。于是,护光骑士们也跟著举起第二世代的圣武具。
鲁西鲁那有如枯枝般的手臂一挥,纯白色的圣袍在一瞬之间变化为白银铠甲──『圣铠』。
圣光教会的教皇与解放者的领导人,终于正面对峙。
「此乃神之游戏。尽情舞蹈,然后灭亡吧。」
「你们已经玩够了,是时候该永眠了。」
双方各自撂下狠话,即将展开激战。
──在王宫的大礼拜堂内。
时间稍微回溯一些,在密雷迪等人离开现场之后。
静悄悄的大礼拜堂内,一下子充满了死亡哀嚎,随处有鲜血与首级喷起。
「唔!?团长,请下令!」
「啊?」
三具『神之使徒』轻而易举地被打倒了。
轻易得像是拍死在眼前到处飞的蚊子一样。
面对如此难以理解的现实,也难怪三军的骑士团长与白光骑士们都会愣住,迟迟无法回神。
但是,在战场上发愣,等于是把生杀大权交到敌人的手中。一下子就有几十个团员为这种愚昧至极的行为付出代价,牺牲了宝贵的性命。
师团长──刚升为白光骑士团实质上第三把交椅的勒莱耶•阿格逊怒声咆哮,但是同为师团长的凯姆•拜恩听了,却只是愣头愣脑地回过头来。
她举起第二圣弓,在钢铁之箭上施加固有魔法『赎罪之箭』后射出,箭从凯姆的脸颊擦过。
「喔喔,看来有个可怕的保母跟著你呢,小少爷!」
凯姆连忙将眼光转回正面,看到巴特刚用大镰刀挡开了那一箭。
「什么小少爷……你这家伙!以为我是什么人!?」
凯姆的慌张持续得不久,巴特轻佻的言行与窃笑的表情让他一下子怒火中烧,举起第二圣剑逼近过去。
「团长!不能受敌人挑衅啊!」
勒莱耶的忠告被凯姆当成了耳边风。巴特那充满愚弄意味的奸笑、以及全力一击被轻易拨开的屈辱感,让凯姆满脸通红。
震怒的凯姆张开白色的双翼,同时射出无数白色羽毛。白色的羽毛虽然没有分解能力,但是每一发的威力都跟『天翔闪』同等,形成极具威胁性的枪林弹雨。
但是,即使有如白色流星般的攻击逼近至眼前,巴特脸上的轻佻笑容依然没有消失。大镰刀艾格杰斯有如风车一般地旋转,时而将白色羽毛卷入、弹开,时而吞噬其内藏的魔力。不只如此──
「喂!他没办法随时发动分解能力!」
还一下子将如此情报传达给同伙们。
「什么!?」凯姆又羞又愤,眼角直直地吊起。
根据翠事前提供的情报,巴特知道凯姆在精神方面还不成熟。
因此他判断只要能激怒凯姆,凯姆就会自己泄底,自然能够看出最需要提防的『使徒化而来的分解能力』他能够运用到什么程度。事实证明,巴特的推测是正确的。
「可恶的东西!究竟要虚伪到什么地步!?」
「团长,请冷静下来!现在已经陷入混战了,请下指令!」
勒莱耶看不下去,上前来到凯姆的身旁。她全身喷发的魔力,因为使徒化而变成了纯白色。她举起第二圣弓,同时将魔力转化为箭。白色的箭凝聚大量魔力,发出状似电光的闪光。巴特见状,马上收起笑容。
剎那之间,箭呼一声地射出,化为一道闪光,直指巴特。
巴特收起游刃有余的态度,使出全力闪避。他往旁边跳开,同时将大镰刀由下往上挥起,弹开了来袭的白箭。
白箭的轨道被硬生生地扭转,最后击中了大礼拜堂的其中一根柱子。但是,箭却彷佛穿过湿纸一般地轻易贯穿了柱子。那无疑是分解魔法的效果。
「有二至三秒的前置时间!预兆是魔力的压缩!」
巴特只以身体的动作继续避开凯姆的白色羽毛,同时大声地这么说道。眼光仍然盯著勒莱耶刚才射出的白箭,那箭正往这里折返,是勒莱耶的固有魔法『赎罪之箭』的效果。
艾格杰斯发出怒嚎声,紫黑色的气场大量涌现的样子,彷佛在对没能一口气吞噬所有魔力的自己发怒。
「这次你可要吃个精光喔,艾格杰斯!」
气场噗通地一个脉动,在大镰刀的刀刃上缠绕、凝聚。刀光一闪,将折返而来的『分解白箭』切碎,使其消散。
巴特瞄到勒莱耶正在一旁继续发射普通的光箭,同时试著抚平凯姆的情绪。
(哼,团队的老大竟然是个小鬼头,真是辛苦你了!)
虽然副团长是谢姆,但是实质上来说,凯姆与谢姆两个人等于是一个团长。也就是说,白光骑士团的副团长实际上来说是勒莱耶。如此责任感促使她压抑内心的焦躁,拚命地指正团长,要求他尽身为团长的职责。
两个小孩子的能力再怎么强大,经验仍然严重不足。由这样的两个小孩担任骑士团的领导人,对巴特等人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因为这对敌方来说完全是累赘。
实际上,目前也因为没人下指令,白光骑士们只能凭各自的判断临机应变来对付袭击者。战况轻易地被导向了混战的局面。
本来有能力以一敌千的白光骑士们分散在各处,各自被合作无间的解放者战斗员与海盗们制得死死的──不只如此,心神的动摇让他们有了破绽,纷纷遭受无情的致命攻击。
神殿骑士团的三军团长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
第二军团团长史特拉斯面对的是克里斯与卡媞等梅尔基涅海盗团的干部级战士。
第四军团团长墨克斯面对的是豪瑟、贾克琳夫人以及娜迪亚、索拉斯、巴卡拉等襄多拉支部的成员。
而第三军团团长瓦普拉也受制于马歇尔、休休、东尼与艾维。
他们都无法自由行动。虽然他们的心神同样地有所动摇,但是仍然能够抵挡来自四面八方毫不间断的攻击,或许该说他们不愧是军团长吧。
但是,他们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发出号令。
在这种时候,只要有任何长官级的人物出来喊一声的话,白光骑士们就能从目睹三具使徒同时被打倒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但是,却一直没人那么做。勒莱耶内心感到非常焦躁,于是她向激动得失去冷静的凯姆喊了一声──
「团长!」言下之意是要他克尽身为团长的职责。
「啧,我知道!荣耀的白光骑士们,听令──」
「喂喂喂,小少爷,这样好吗?该是乖孩子回家睡觉的时间了。爸比来迎接你们啰。」
闻言,凯姆的表情紧绷,僵硬地抽搐了两下。
巴特的这句话莫名地响亮,连人在稍远处的谢姆也听到了。
谢姆正在被斯诺贝尔缠著攻击。斯诺贝尔身穿比基尼型铠甲,打扮得完全像个变态。面对这完全亵渎神的存在,谢姆几近疯狂地张设结界来防御。听到巴特的发言,谢姆脸色骤变,彷佛刚从恶梦中醒来。
勒莱耶下意识地啧了一声,决定先设法让巴特闭嘴。于是她打算再度射出『分解之白箭』。但是,她这一步的判断却是错的,完全正中了巴特的下怀。如同巴特的观察,要射出这一箭至少需要三秒的空档,于是巴特趁机开口,继续以言词攻击兄弟俩。
「你们两个小少爷肯定不是爸比的对手啦。也只能夹著尾巴落跑,无可厚非啰。」
这句挑衅实在不算高明,任谁都看得出其背后的意图。
但是巴特挑衅的表情跟言行都十分到位,加上拜恩兄弟都是自尊心高过【神山】的小孩子。
「勒莱耶!这里就交给你指挥!不过只是一群虾兵蟹将,你们自己设法解决吧!」
说完,凯姆以超强脚力往地面一蹬,咚一声地有如爆炸般地向前冲刺,同时发出一记极大的『天翔闪』。
巴特有如斗牛士一般灵巧地一个闪身,任由凯姆从眼前冲过去。
同时,他又瞄到谢姆正同样地展开白色的翅膀向上飞起。而斯诺贝尔只是笑容可掬地目送著他离去。
没错,故意挑衅兄弟俩,让他们离开战场,是事前就决定好的计画。虽然兄弟俩的存在是有效箝制敌军的累赘,但是解放者阵营事前已经一致赞同,兄弟俩将全权交由其父处置。
「作战成功啰♪」斯诺贝尔娇滴滴地对巴特送了个秋波,如此示意道。
巴特下意识地拚命闪避,看起来比面对『分解之白箭』还要紧张。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东西飞过来,但他就是感觉到有『某种东西』让他非闪避不可。面对女汉子,这是很常有的事。
「真是丢人现眼!看来那两个终究是背信者的种!」
「啊哈哈,满脑子只顾得了自己的模样挺惹人怜爱的,不是吗?」
「闭嘴,骑士猎手!」
即使心情激愤难平,但勒莱耶依然是身经百战的冷酷骑士。她在射出『分解之白箭』的同时一鼓作气射出数十箭,同时发动风属性的扩音魔法。
「全员听令!现在由我指挥作战!以数量压垮敌手!我等乃是神的白色威光,必须克尽本分!」
那是有如气爆一般的大声怒吼,巴特的鼓膜感到刺痛,忍不住皱起眉头。想当然尔,这发自丹田的怒吼打醒了陷入混乱与动摇、受制于敌军的白光骑士们,他们的眼神一下子全变了。
「制裁异端者!」
「「「「「制裁异端者!」」」」」
虽然心神的动摇仍然没有平息,但是该做的事并没有变。
白光骑士们理解了这一点,纷纷恢复了神采,有如死灰复燃。
「哎呀呀,看来……只打倒了约五十个左右。」
巴特本来以为还能打倒更多的,不满地啧了一声。
至于在先前的战争看过的白光骑士,更是一个都没打倒。刚才被打倒的恐怕都只是候补的,用来递补先前的战争失去的兵力。也就是说,都是一些前几天还是神殿骑士的人们,实力比不上真正的白光骑士。
即使是这些菜鸟,打倒的人数也不及一百,没能达成目标。
为了使命,白光骑士们纷纷调整好心神状态。原本占上风的解放者们一下子就逐渐败退了。
由于白光骑士们重整了态势,各军团长的负担也减轻了不少。
「躲来躲去的,烦死人了!你们这些苍蝇!」
第四军军团长墨克斯有如猛兽般地如此咆哮,同时他的周遭发生了强烈的引力。与他对峙的豪瑟、贾克琳夫人与娜迪亚等人同时被引力扯了过去。
──固有魔法 封引。
此乃阻止神敌逃亡、将断罪对象逮到自己面前的吸引魔法。将豪瑟等人同时吸过来之后,墨克斯举起斧枪型第二圣槌,朝著他们狠狠地扫去。
豪瑟等人有如倒带一般地呈放射状喷飞出去。
众人虽然忍不住发出了呻吟声,但还是都马上站起来,看来都承受住了攻击。但是很明显地,即使是五个各支部最强等级的战士一起上,战况也相当地不利。不利的不只是这一边──
「这家伙……!」
「哼,区区畜生。只是速度快了一点而已,不用多久的时间就能掌握了。」
正在对抗第二军团团长史特拉斯的海盗团干部们也同样陷入了苦战。
猫人族战士卡媞虽然拥有固有魔法『加速』,能够以超快的速度展开攻击,现在却反而被耍著玩。她双手的短剑精准地刺向史特拉斯,却什么都没刺中。他在不知不觉间从她的侧面现身,持短剑型第二圣剑向她展开反击。
──固有魔法 幻影舞斗。
这魔法的效果是让自身与武器发生幻影,扰乱对手的认知。
卡媞以为自己躲过了攻击,没想到真正的刀刃却从她移动后的地点来袭,幸亏克里斯在千钧一发之际过来以海盗刀为她挡开了攻击。奈德跟阿狂似乎已经各中了一刀,虽然不是致命伤,但伤势也没有轻微到可以忽视的地步。
正在对抗第三军团团长瓦普拉的马歇尔、休休、东尼、艾维也不轻松。
「可恶,该说不愧是剑圣吗?年纪这么大了,竟然强得乱七八糟!」
「小子……你倒是顽强得莫名其妙。」
假如马歇尔没有固有魔法『金刚』护体,恐怕已经被斩杀了。
剑圣瓦普拉的双剑剑法就是如此精湛。而且他还能用浮游在身体周遭的另外八把剑应付休休等人的包围攻击。
──固有魔法 十剑。
除了双手之外,还能用魔法让八把剑浮游,任意施展出四人份的高手级双剑剑法。
而可萝莉丝、亚塞尔老先生与斯诺贝尔等人也各自指挥著小队,对抗白光骑士们。但是也同样地因为人数差异而屈居劣势。
巴特等人身上已经配备了有升华魔法效果的宝珠,所有的能力值都增幅为一点五倍。即使如此,在能力方面还是明显地比不上对手,必然地逐渐被逼入险境。
(使徒化之后的能力以及装备的品质,比预料中的还要棘手啊……)
即使情况再糟,如果能争取时间、撑到密雷迪等人压制教会总部,那就算是巴特等人胜利了。假如没有宝珠的升华魔法效果,恐怕撑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巴特头上冒出一点冷汗。他在一瞬之间环视战场,确认状况,然后开启通讯。
『所有人,以求生为优先!阿德尔,加快脚步!』
手上还有牌可打。不,应该说手上的牌一张都还没打出来。巴特的脸上浮现桀惊不驯的笑容。说完,帝国的『魔法狂人』阿德尔•拉克曼男爵也透过通讯向他吼叫。同样地,他的口气听起来没有任何一点绝望的味道。
『别催我!魔法是非常深奥而细腻的,不是你这种笨蛋可以理解的。』
『好啦好啦,那还真是失言了,抱歉啊。』
巴特的眼光向后一瞄,看到阿德尔正在倒塌的墙边背对著蓝天,表情看起来很拚命地在忙著什么。
阿德尔的前方摆著一个状似棺材的黑色立体物,有如盾牌一般地挡在他的面前。他将手靠在那个物体上,迸发出魔力。看似盾牌的棺形物体的表面有许多魔法阵不停地浮现、然后消失,有如反覆闪烁的灯光。
巴特将注意力从阿德尔身上再度转向勒莱耶。就在这个瞬间……
「呜呃!」
巴特忽然消失了。不,他是整个人猛烈地喷飞出去,全身在空中旋转,最后重重地撞上一根柱子。
(不妙,在晃了。)
头部直接受到了重击。虽然他凭著惊人的反射神经以及神乎其技般的放松技巧卸除了不少冲击力,但是眼界仍然不断地摇晃,逐渐被染红,彷佛红色的警示灯亮起。
(是报告中提过的护光骑士吗!?)
巴特料得没错。大礼拜堂的深处有个身材高大的骑士,姿势看起来像是刚挥下了第二圣槌。那骑士所穿著的第二圣铠胸前有『环状后光盾牌』的符号。
他是曾经以空间跳跃攻击『无形断罪』打倒过乌鲁鲁克的护光骑士瑟斯。他冰冷的眼光正直盯著巴特不放。
「骑士猎手,你完了!」
勒莱耶判断巴特无法马上活动身体,把握这个绝佳的机会,射出了『分解之白箭』。
但是,这必杀的一击,竟被挡下了。而且还是以预料之外的方式。
「什么!?」勒莱耶讶异地瞪大眼睛。因为有个深灰色的流质物体从巴特的怀里窜出,并且在一瞬之间硬化,挡下了勒莱耶的攻击。巴特立刻斩断被接住的箭,然后吃吃笑了起来。
「最好别小看我们家炼成师的应对能力。」
所有解放者的装备都是奥斯卡制作的神器。就连衣服都是用附加了各种防御功能的金属丝线编织而成的。其中性能最为卓越的,就是现在再度缩回巴特怀中的这个东西。
──防御特化型流体金属史莱姆 金属巴特拉姆。
这是一种变成生成复合魔法的产物,虽然没有明确的意志,但是能够自动硬化防御,并缓和冲击。
当然,对于已知的敌方手段,奥斯卡全都准备了对策。
「报告勒莱耶师团长!『衰罚执行』看来没有发挥功效!」
「可恶!只是看过一次而已,就有办法应付了吗!?」
正确来说,不是「看过」,只是「听说过」而已。但是对于绝代炼成师来说,那就足够了。
这时候,巴特的脖子感觉一阵刺痛。是危机的预兆吗?不,不是。当他察觉的时候,皮肤已经像是被烫伤般地变色了。
「糟糕……!」
巴特所背对著的柱子后方窜出了色泽骇人的魔力烟雾,一下子就围住了巴特。
「──『一闪』!!」
一道斩击以分毫之差从巴特的头上闪过,彷佛镜面上的一道裂痕。「呜咦!?」连巴特也吓得忍不住发出如此窝囊的惊叫声。巴特还来不及抗议说「你干什么!?」的时候,一个手持圣枪的骑士从被斩断的柱子后方飞扑出来。
「是有腐蚀能力的护光骑士!」
报告中有提过这个人,是会使用固有魔法『圣蚀者』的图雷司。
看来巴特在不知不觉间让敌人从背后接近了。他冒著冷汗,勉强站起来,再度与敌人拉开距离。
奇袭没能得手,让勒莱耶不悦地啧了一声,同时将『分解之白箭』的瞄准目标转向救援者,射箭。但是──
「这怎么可能!?除了骑士猎手的大镰刀以外,还有其他能吞噬魔力的武器吗!?」
白箭在空中被斩断了。
「嘿嘿,这么厉害的魔剑,实在不是海盗拿得起的。」
克里斯笑著说道。他与巴特彼此背部相靠,同时与刚起身的图雷司对峙。
正确来说,不是『吞噬魔力』而是『斩断魔力』──他在心里如此嘀咕道。
没错,那正是魔王的魔剑伊古尼斯的能力。解放者阵营的所有武器都附加了相同的能力。这是用来对抗分解魔法的手段之一。
这时候,柔和的光照耀在巴特身上。这道有如晨曦一般的光看起来与梅儿的魔力很相似,不过还要再清澈一些。巴特身上的伤口一下子就消失了。
「感激啊,蒂涅小姑娘!」
在倒塌的墙边,蒂涅站在阿德尔的身旁,朝著巴特竖起大拇指。
她的另一手则拿著魔杖。魔杖状似扭曲的三叉矛,前端镶有水宝珠。
这把魔杖是专为蒂涅设计的神器,让她能够隔空向指定目标施加『复原』。
虽然解放者阵营屈居下风,而且有不少人负伤,但是战况却没有恶化,只是停在僵持的状态。
因为治疗之光在战场各处不断照耀,陆续为受伤的伙伴们治疗。
「喂,你怎么不谢我?看到危险的护光骑士出马,我可是特地赶来救你耶。」
「喔,那还真是抱歉啊,克里斯。我没有感谢男人的习惯。」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没女人缘。」
「我宰了你!」
巴特以艾格杰斯的『食魔』效果应付图雷司的腐蚀烟雾,克里斯则以『斩魔』效果应付著勒莱耶的分解与追踪之箭,同时两人拌著嘴。
「小伙子们,现在可不是玩闹的时候!想被炸死吗!?」
「「呜!?对不起!!」」
艾斯佩拉德支部的部队长亚塞尔•布雷亚老先生一声怒斥,马上让两个男人吓得闭上嘴巴。
可见他的气势有多么地吓人。这也难怪,他现在的表情可是前所未有地拚命。
他正在跟瑟斯隔空互殴。
他的固有魔法『发破』能够引爆指定座标。他正在以这固有魔法迅速地瞄准瑟斯攻击。但是瑟斯以卓越的空间掌握能力避开攻击,同时发动『无形断罪』向亚塞尔反击。
亚塞尔让金属巴特拉姆抵挡瑟斯的攻击,被打飞出去的同时继续向瑟斯反击,以避免他去攻击其他的伙伴。两人之间如此持续著激烈的攻防。
「斯诺贝尔!」
「卡媞!」
巴特与克里斯见状,同时这么呼唤同伴,要求顽强得莫名其妙的女汉子与海盗团之中身手最敏捷的猫女孩去支援亚塞尔。
一听到叫唤,两人马上采取行动。因为瑟斯确实是该最先处理的对手,不能让他有时间瞄准目标。
在这战场上,我方在数量与能力值方面都落后对手好几级,因此支援我方的『小圣女』可是重要关键,不能让她遭受任何袭击。
「先干掉那个海人族!!」
这时候,勒莱耶等人也察觉了左右战局的关键人物之存在。
「好啊!尽管放马过来!」
「蒂涅小姑娘!别挑衅对手!」
「就是啊,负责对付的可是我们耶!」
看来圣女大人非常好斗。负责保护蒂涅与她身旁的阿德尔的,是来自贝鲁尼加支部的『结界师』欧迪欧老先生。他正在拚命地张设多重屏障,阻挡排山倒海而来的大量『天翔闪』。
同样来自贝鲁尼加支部的支部长伊妃也往各方向挥甩著荆棘鞭子,阻挡来袭的骑士们。
「这位小姐真是不得了,将来想必不简单。」
阿德尔的亲信亨利特苦笑著说道,同时运用无数的毒针与暗器保护著主人与蒂涅。
来袭的骑士们个个杀气腾腾、有如凶神恶煞,而且攻击十分激烈。面对这样的压迫感,一般的十二岁女孩根本无法忍受。
但是面对如此惨烈的激战,蒂涅的眼神仍然没有分毫的惧色。她坚定地直视前方的模样,美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但是,这时候,蒂涅坚定的表情马上痛苦地扭曲了起来。
「啊呜!?」
同时,大礼拜堂的最深处响起了「啊啊啊啊」的惨叫声。
蒂涅眼光向下,望向痛楚的来源处,也就是胸口。红色的血迹正在那里急速扩散……
然后,她微弱地「啊」了一声,当场倒下。
「蒂涅小姑娘!?」
听到一旁的阿德尔如此惊慌地叫喊,欧迪欧等人马上转头,惊讶得几乎要忘了呼吸,心想──结界明明还完好如初,怎么会这样?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拥有隔空攻击能力的敌人!」
听到阿德尔这么怒声警告之后,众人将眼光望向刚才那不明叫声传来的方向。于是,他们看到了。
在大礼拜堂最深处的祭坛前,有个拥有宝贵的治疗型固有魔法的白光骑士,正在以魔法治疗一个女骑士。
不,那个女人,真的称得上是骑士吗?
她的身上没有装备任何防具,身上只穿著简陋的圣袍。手上的武器只有一把短刀。
那把短刀沾满鲜血,女人的胸前也被多得吓人的鲜血染成一片红。
她是护光骑士妮缇。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左右,是个容貌朴素的少女。但是她的身上看来到处都是明显的旧伤。瞳孔大大地张开,一看就明显地不正常。
她的固有魔法是『自我牺牲』,这也是她刺穿自己心脏的理由。
这个魔法的效果,能够透过自残让他人受到相同的伤害。
「咿嘻」她口中发出令人害怕的诡异怪声,那瞳孔大大地张开的双眼,接下来盯向巴特。
「不妙!」
亚塞尔将眼光从瑟斯身上移开,以全力对妮缇发动『发破』。
他停下动作,凝聚魔力,发动至今为止威力最大的爆炸,将妮缇连同她身边的白光骑士炸飞出去。
但是亚塞尔也付出了代价,头部结结实实地挨了瑟斯一击。
虽然金属巴特拉姆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攻击,却来不及硬化。亚塞尔的意识与肉体分离,鲜血从眼睛与鼻孔喷出。他受了致命伤。
同时,斯诺贝尔的身体也后仰、被弹上半空中。卡媞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弹起。似乎是在亚塞尔的『发破』停止发动的瞬间,两人同时被打飞出去。
因为瑟斯现在不受箝制了。顿时,克里斯、休休、豪瑟也一下子被打倒在地。虽然在坚固防具的保护下,三人没有当场死亡,但是他们被压在地上,无法完全卸除冲击力道,全身无法动弹。
解放者阵营的防守终于瓦解,原本保持均衡的战况一下子崩溃了。
「哼哈哈哈!看来你们就到此为止了!」
少了豪瑟的箝制,墨克斯在战场上呼风唤雨,无人能挡。失去了前卫的保护,风系魔法师贾克琳夫人必须直接面对墨克斯的威胁。面对他挥来的斧枪,夫人发动横向强风来吹飞自己。虽然惊险地避开了直击,但还是被斩断了一臂。
娜迪亚等人一拥而上,但是一下子就被『封引』的效果困在原地,随即被趁隙来袭的『天翔闪』一举击飞。
「能够撑到这个地步,算你们厉害。如果你们不是异端者就好了。」
「唔喔喔喔喔喔!」
休休被打倒之后,继续对抗剑圣的马歇尔的吼声响彻战场。东尼与艾维已经满身是伤,瓦普拉判断由其他白光骑士对付即可,于是运用全部十把剑攻击马歇尔,连同『金刚』一并劈开。
「可恶……接招啊!」
「区区畜生,怎么可能跟得上我?」
可萝莉丝手持独特的可分离式巨型剪刀,以刁钻多变的技巧战斗。但是即使有奈德与阿狂的掩护,仍然无法追上史特拉斯摇摆莫测的身影,而且频频遭受反击,伤得浑身是血。
正在对抗瑟斯的卡媞也面临危险。
「海盗,别小看我!」
能看到斯诺贝尔趴倒在地上,下颚与一手的骨头已被打碎。
还有其他的伙伴也都陷入劣势。卡媞咬紧牙关,鞭策自己绝对不能说任何丧气话。她压低身子,一转眼间绕到瑟斯的背后,挥出手中的短剑。
「没用的。」
瑟斯忽然出现在卡媞的旁边,由正面往下劈砍。卡媞再度被打飞出去,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如果没有金属巴特拉姆的保护,早就已经没命了。
但是,她所装备的金属巴特拉姆也因为多次承受强大的冲击而逐渐缺损,防御力因此减弱了不少。因此,这次的冲击让卡媞的肋骨发出了不祥的声响。
卡媞像猫似地以四肢著地,「咳」一声地吐出鲜血。
卡媞凶狠地瞪著瑟斯,呼吸很急促,呼呼声响像是猫的威吓。而瑟斯望著她的眼光则是冰冷无比,没有任何一点温度。
「大势已去。即使你们把希望托付在密雷迪•莱森身上,尽力争取时间,但一切都是徒劳。没用的。」
「满口没用没用,烦不烦啊!密雷迪她们一定……」
「就在刚才,奥斯卡•奥尔库司坠落了。」
「咦?」
「他中了使徒大人的分解炮击。护光骑士团也几乎没受到任何损伤,一切只是早晚的问题。」
闻言,卡媞全身虚脱,使不上力。她低垂著头,下垂的猫耳与猫尾巴也显得萎靡不振。
「屈服了吗?不过,这样就对了。」
瑟斯高高举起第二圣槌,然后──
「感受神的无形断罪吧……」
「嘎──哈哈哈哈!分析完毕!奥尔库司的神器真是太棒啦!」
独特而且碍耳无比的哄笑声之后,某人激动地这么大声说道。
就连瑟斯这种有如冷静的代名词一般的人物也忍不住将眼光转过去。瞬间──
「──『反转•衰罚执行』~!」
从刚才到现在,阿德尔的手一直都没有离开那棺型黑色立方体,就连蒂涅倒地之后也一样。那立方体现在发出强烈的闪光。有如爆发一般地呈放射状喷出的光芒,转眼之间就吞没了骑士们。
「这是……」
即使是冷静的瑟斯,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猛然流失,也不由得显得有些动摇。
原本胜券在握的白光骑士们也都动摇了,纷纷停下了动作。
「时间争取完毕。」
「唔!」
本来以为已经彻底失去斗志的卡媞,这时竟面露桀骜不驯的笑容,彷佛露出獠牙的猛兽。
这时候,瑟斯已经不再动摇了。因为她确信即使力量衰减,我方的基本能力值还是在解放者阵营之上。
「我们的优势是不受影响的!」
为了镇定白光骑士们动摇的心神,瑟斯如此怒声咆哮道。
这一声大得让整间大礼拜堂微微颤动,白光骑士们因此一下子回过神来。
但是,好不容易如此鼓舞起来的士气,在下一个瞬间被轻易颠覆了。
──树海显界。
彷佛听到了某个清脆优美的嗓音这么说道。
骑士们下意识地观察周遭,很快就察觉到异常。
是绿色。大量的绿色唐突而且迅速地笼罩大礼拜堂。植物的藤蔓有如浊流一般地布满倒塌的墙壁,并且与不知不觉间在各处撒下的『树海种子』结合,使其迅速长出草木。
「这是……不妙!快烧掉!」
图雷司难掩焦躁地这么吼道,同时展开腐蚀领域来应付,但是为时已晚。
这个地方,已经成了树海女王的领域。
覆盖整个大礼拜堂的大量植物发出了淡淡的白雾。然后──
──禁域解放。
只要是在女王的领域之内,真正的升华魔法效果必然能够到达。
解放者阵营的成员同时被鲜明的嫩叶色光辉所包覆。于是──
「呼呼,差点就没命了呢──『复原领域』!!」
刚才被刺穿心脏的蒂涅复活了。她在岌岌可危的状态下发动『复原』,即使意识模糊也一点一滴地治疗著自己。在升华魔法的加持下,伤口一下子完全愈合了。
同时,她发动了『只让同伴复原』的广范围魔法。有如晨曦般的光辉一下子救回了所有的同伴。
亚塞尔老先生也从鬼门关前回来了。
「你们要拖到什么时候!?快分出胜负吧!」
他一起身就这么大吼,同时炸了图雷司。腐蚀烟雾也被爆风吹散。
「了解。该是屠杀的时间了,艾格杰斯!!」
巴特大幅转动手上的艾格杰斯,使其喷发出大量的漆黑色魔刃,数量多达三百。其中二百刺向图雷司,剩下的去攻击周遭的白光骑士们。
这一击的威力与先前的攻击完全不同,第二圣铠转眼之间就被伤得满目疮痍。无法承受攻击的骑士纷纷发出哀嚎。
「可恶,身手也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勒莱耶朝著巴特连续射出威力明显下降许多的光箭,但是却轻易地被弹开,彷佛在拨开飞来的小石子一样。
史特拉斯这边也是。
「唔,这就是树海白雾的效果吗!?」
「你可总算露出破绽了。」
白雾发挥了认知阻碍的效果,虽然微弱,但足以让史特拉斯流畅如风的『幻影舞斗』乱了阵脚。
因此,史特拉斯被脚下的藤蔓绊住,全身稍微倾倒。换做是平常的话,他是不可能会犯下如此失误的。而可萝莉丝可没有错过这个破绽。
可萝莉丝将巨大剪刀一分为二,同时劈了过去。一刀砍中的是幻影,扑了个空;另一刀则终于在史特拉斯的上臂划出一道浅伤。
「哼,这点小伤……」
「哭嚎吧──『痛觉增大』!」
随后,史特拉斯大声惨叫,凄惨得让人以为他要没命了。
是可萝莉丝的固有魔法『痛觉操作』造成的。这魔法可以缓和自己与同伴的痛觉,也能在让敌手受了轻伤之后增幅痛觉。在升华魔法的加持下,效果形同拷问。
「很好,就是现在!」
「别躲来躲去的,该死的蟑螂!」
阿狂朝著史特拉斯发出苍炎枪阵,一个持第二圣盾的骑士为了掩护军团长,正要扑过来的时候被奈德狠狠地打了一拳,整个人飞了出去,远得有些荒唐。
史特拉斯的表情不再游刃有余,于是他转向墨克斯,正要求救的时候……
「喔呵呵,这表情真丑,好像食人鬼一样。」
「一占上风嘴巴就这么坏!」
「没错,巴卡拉,我现在状态好极了!现在是我有生以来嘴巴最坏的时候!」
「吵死了!连嗓门都升华了吗!?」
娜迪亚院长躲过墨克斯的斧枪,一记掌底打在他的胸口上。墨克斯以为女人的纤细手臂不足为惧,没想到下一秒钟马上「咳」一声地吐出鲜血,两眼翻白。
「总算是奏效了!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实在是丑陋至极点!」
虽然身为医师的娜迪亚的天职是『治愈师』,却没有与蒂涅一起担任治疗的角色,而是上前线战斗,那是因为娜迪亚•彼司考特院长是格斗战的高手。
她的主要战斗方式是回复魔法的应用。使对手的内脏过度活化,导致自毁。
她的固有魔法『魔力渗透』原本的用途是提升她那稀有回复魔法的治疗效率。如果反过来用于攻击,则可以无视防具的阻挡,成为从内部破坏肉体的可怕招式。
由于第二圣铠的魔力防御效果、加上使徒化后的肉体本身有抗魔力的能力,娜迪亚先前的攻击一直无法奏效。但是现在墨克斯的能力大幅下降,加上娜迪亚自己也受到升华魔法的加持,攻击才总算奏效。
接著,巴卡拉发动固有魔法『流沙』来让墨克斯站不住脚,索拉斯则拋射原本是医疗器具的手术刀来攻击,完全不是身为医师该有的行为。手术刀上涂满了剧毒,是索拉斯透过固有魔法『毒生成』在体内合成的毒素。
于是,墨克斯自顾不暇。
明白无法指望墨克斯的救援之后,史特拉斯转头望向瓦普拉。但是,结果不出所料──
「你这家伙未免太硬了吧!?」
「能被剑圣称赞,真是太荣幸了。」
瓦普拉的斩击完全奈何不了马歇尔。结合大剑、『金刚』、全身铠甲的效果,马歇尔彻底发挥了铜墙铁壁般的防御能力,不负『不落之盾』这个名号,从正面接住了瓦普拉的斩击。
另外,休休、东尼、艾维也因为『复原』的效果而完全康复了。
「该去死了吧!」
「休休果然发飙了。艾维,绝对别站到她的面前。」
「都到了这个地步,可不能被误杀而死!」
三人应付著周围的白光骑士与瓦普拉周围的其中六把剑。这时候,判断娜迪亚等人不需要助阵的帮手过来这边了。
「贾克琳,配合我!」
「是,亲爱的豪瑟!」
这一声回应娇媚得让人以为有人在战场上约会。同时,瓦普拉背后的两把剑被风之炮击轰掉。
眼看对手的背后失去了防备,豪瑟腾空跃起,高举大剑,朝著对手的脑门重重地往下劈砍。
「唔……!」
「啧,竟然光凭技巧就能卸除如此力道!?」
瓦普拉一手持剑挡下马歇尔的大剑,接著侧身以另一剑拨开了豪瑟的大剑。
神乎其技的身手,确实不负剑圣之名,但仍然不足以完全卸除义肢与大剑造成的破坏力,他的左手臂无力地下垂著。
「再这样下去……啧!勒莱耶,放出那个!」
瓦普拉唤回先前被贾克琳轰开的两把剑,护著左手这么喊道。
「什么!?但、但是,那个已经……」
「看清楚状况吧!现在可不是保留的时候!至少要破坏那具棺材才行!」
「了、了解!」
瓦普拉瞄了阿德尔一眼,他正举著棺型盾牌,持续发动著『反转•衰罚执行』。
阿德尔忙完之后,现在有空出手攻击了。正如他『魔法狂』的称号,他不断地发动各种复杂且具破坏力的复合魔法,彷佛一座固定炮台,在战场上十分威风。
对骑士们来说,确实有必要先处理阿德尔,设法拉回被逆转的能力差距。
即使要运用会伤害到自己人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勒莱耶下指令,于是在祭坛附近的一个白光骑士跑向大礼拜堂深处的墙边,并且对藏在墙中的魔法阵输入魔力。
突然,最深处的一根柱子开始鸣动,同时旋转,有如松脱的螺丝似地钻进天花板。柱子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通往下层的阶梯。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
有如刚苏醒的咆哮声,撼摇整座大礼拜堂。
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地响起,从刚才开启的暗房内走出。一看到那个存在,巴特等人冷汗直流。
「那是什么鬼……」
「别跟我说那也是一种圣兽……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怪物。」
那个东西外型似人,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像人。
全长超过三公尺高也就算了,肉体却怪异无比,隆起的强壮肌肉与铠甲的碎片乱七八糟地融合在一块,双手的手指则是金属钩爪。双脚是粗壮的义肢,额头跟胸前各嵌有红色的石子,有如心脏一般地跳动著。
更可怕的是,嘴巴还不断地漏出沸腾的白色岩浆。那副模样除了『怪物』之外,没有其他的词汇可以形容。
「副团长……不,艾赖姆!如果你还有身为骑士的矜持,那就动手吧!讨伐异端者!」
听到勒莱耶这么叫道,解放者的战士们都错愕无比。尤其是曾在西海与艾赖姆多次交战过的克里斯等人,更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艾赖姆•欧克曼──前白光骑士团副团长。但是,现在这怪物看起来完全不像艾赖姆。勉强要找相似之处的话,那不断漏出的岩浆之颜色确实与艾赖姆的固有魔法『圣炎』相同。
──吼啊啊啊啊啊啊!
这咆哮似乎是在回应勒莱耶的命令。
「副、副团长!?住手──」
不,似乎不是。胸前的红色石头发光之后,怪物瞬间伸出右手的钩爪,把刚才解除暗房机关的那个白光骑士撕成两半,轻易得有如撕纸一样。
──劳、斯!劳────斯────啊啊啊啊啊啊!!
怨恨。怪物的心里只剩下怨恨。即使失去理智、沦为怪兽,唯独对往日崇敬过的长官的怨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遗忘的。
充满怨恨的咆哮声撼摇著大礼拜堂,同时怪物口中的白色岩浆有如水枪一般地喷出。
白色的灼热洪流在转眼之间就烧尽了周遭的植物,并且吞噬了许多白光骑士与解放者阵营的战斗员。
第二圣铠与金属巴特拉姆的防御力根本起不了作用。因为白色的岩浆是黏稠的流质火焰,一旦钻过缝隙接触肉体,几个眨眼的时间就能将肉体完全烧溶。许多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落,现场的景况有如阿鼻地狱。
「休想撒野!」
有如暴虐的代名词一般的艾赖姆──不,是与多数神器融合而成的『怪物』右眼被插上了一把短剑。
动手的是卡媞,身手矫捷的她,有如瞬间移动般地忽然出现在怪物的肩膀上。她把瑟斯交给克里斯对付,自己过来应付怪物。
──劳────斯────!!
「恶心!!」
怪物有如要拨开蚊蝇一般地挥起钩爪,不过卡媞的动作更快。
她向上跳起,在空中倒立,透过神器长靴在空中形成『重力场屏障』做为立足点,双脚一蹬,再度往下冲去,乘著重力与体重的力道在怪物的左眼上再插上一把短剑。
──嘎啊啊啊!!
「不会吧!?这样还死不了!?」
白色岩浆有如火山爆发一般地大量喷出。卡媞以快如瞬间移动般的速度向后退避,降落在地面上。
接著,她从缠在大腿上的皮套内掏出二把大型的库克力弯刀,四肢著地趴著。
臀部高高地翘起,背部柔软地弯仰,猫尾巴摇晃两下。
──杀!异端!背信!杀!
「你办不到的!因为……没人跟得上我的速度!」
不知道怪物是凭什么感官感觉敌人的,他任由两把短剑插在双眼上,连续射出好几块岩浆。
「我来引开他!蒂涅,快治疗大家!」
「是!」
为了尽可能多拯救一些同伴,卡媞大声地叫唤了愣住的蒂涅,同时奋不顾身地冲入了大量岩浆形成的黑白色领域之中。
加速,再加速。思绪与肉体都要不断地加速。
块状岩浆接二连三地射来。高热光线扫了过来。伸缩自如的钩爪锐利得彷佛连空间都能划破。
卡媞避开所有的这些攻击,并且把握极短的机会出手砍劈怪物。
看在旁人的眼中,她就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快如闪光的速度,Z字型的移动轨迹,上下左右活动自如,完全制住了怪物的行动。一头白发跟著她的身体迅速地摆动著。
在真正的升华魔法加持下,卡媞的速度压倒性地快,说没人跟得上确实不是大话。
但是,怪物也不好对付。他完全不顾周遭的损害,疯狂地施放大范围攻击,只为了打倒卡媞。
「竟然叫出这种鬼东西!再这样下去你们也休想全身而退。」
面对图雷司与勒莱耶,巴特不齿地这么说道。
勒莱耶的双眼布满血丝,有如猛兽咆哮一般地怒声反驳。
「只要能杀光你们,就是死也在所不惜!我们白光骑士不懂绝望,殉教是我们的荣耀!除非任何一方被完全歼灭,否则这场战斗绝不终止!」
「……哼,我想也是。」
巴特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可能有机会劝降,但是结果看来是没有意义。
「呀啊!」这时候,一道稚嫩的惊呼声响起。
巴特不敢大意,仍然保持著警戒,同时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蒂涅稍微有些踉跄。同时,他看到了理由。
「又有使徒出现了。」
倒塌的墙外极近之处竖立著一道银色光柱。应该是有人在外面的上空跟使徒战斗,很有可能是班度。
广场的战况也很令人在意。虽然巴特等人的职责是在这里拖住白光骑士团,但是……
「哼,没有密雷迪•莱森,你们有能力对抗使徒大人吗?」
勒莱耶这么说道,表情因狂喜而扭曲。刚才密雷迪一瞬间收拾了使徒,让众骑士吓得魂飞魄散。但是勒莱耶认为必定只有密雷迪一个人有那般能耐,一旦使徒大人降临这战场,必然胜券在握。
不过,巴特的脸上却露出了桀骜不驯的笑容。
「当然有能力。就是因为办得到,才敢来挑战。因为神代魔法使真的都是一些怪物──你说是吧,奈兹!」
随后,一阵激震窜过战场。勒莱耶等人定睛一看,发现怪物已经陷入天花板内,下半身被切断,掉落在地面上。
「喂,小心点!差点就波及到我了!」
「唔……就算有个万一,也有蒂涅在,不是吗?」
「你是说只要能复原就无所谓吗?这种想法跟梅儿一样凶残!你被她传染了!」
轻而易举地打倒了化为怪物的艾赖姆的,是刚才赶往王宫深处的奈兹。卡媞差点就跟著被化为肉末,非常不满,眼眶泛著泪水,发出有如猫的威吓声抗议道。
「奈兹!情况怎样!?」巴特大声问道。
「没问题!俘虏跟夫人们都顺利救出,传送走了!」
这正是奈兹的另一个任务。
俘虏指的当然是异端者们。是除了公开处刑的对象之外以前被教会抓走的人们,与解放者阵营没有关系。他们的境遇相当凄惨,有的甚至被当成了实验的材料。
密雷迪等人从劳斯口中得知这件事之后,一开始就决定要设法救出这些人。同时他们也带走了莉可莉斯与黛波菈。当然,她们并不愿意,不过劳斯会负责应付她们。
这样一来,解放者阵营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时候,王宫外再度降下银光之雨。巴特见状,大声喊道。
「那就OK啦!我们这边没有问题!尽管去放手大闹一番吧!」
「了解。」
「唔,站住!」
当然,奈兹不会因为勒莱耶这么喊就停下来,当场凭空消失。
「接下来是最后冲刺的阶段了,小子们!撑著点!今天一定要在这里让白光的威严坠地!」
「「「「「喔喔喔喔喔喔!!」」」」」
有不少伙伴不幸捐躯,人数上依然不利。
但是,伙伴们的回应却依然坚定且强而有力。
「殉教是我们的荣耀!即使同归于尽也要杀光他们!」
对于勒莱耶的如此咆哮,白光骑士们也奋力应答,气势不输解放者。
但是,一方是为了求生与未来而士气高涨,另一方则是执著于死亡与过去的延续。因此……
战局的趋势,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在王宫上空约一千公尺的高处。
全身发出纯白光辉的圣龙部队约五百头,与漆黑如夜色一般的魔龙约一百六十头,正在空中混战,现场乱成一片。
即使慕卢心怀对劳斯的强烈杀意,全身焦躁难耐,但是他绝对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他知道在全军之中自己的部队是最能先赶到山上总部的,因此他毫不犹豫地下令部队尽速前往。
更何况,绝对不能放任有能力打倒使徒的密雷迪•莱森自由行动。
应该要尽早以数量压制敌手,最好能够拿下神代魔法使的首级,提升全军的士气。虽然他这样打著如意算盘,但是……
等著他的,却是最坏的结果。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慕卢像发了疯似地不断重复念著一样的词,连续发射圣弓。
令人惊讶的是,所有他所射出来的都是『分解之白箭』。虽然有必要透过圣弓发射,但是不同于勒莱耶,他不需要任何一点前置时间。
而他狙击的目标当然是骑著自己的翼龙、浮在半空中的班度。
「你的花招我也看腻了。」
说完,班度将枪林弹雨般的危险白箭全数砍下。
他让漆黑色的大剑有如风车一般地转动,与巴特运用大镰刀的动作相当酷似。
运用离心力施展的大剑攻击从不间断,是攻防一体的强力招式。而大剑本身当然附有『斩魔』的能力。
「艾德拉!」
──嘎啊啊啊啊啊!
回应主人的命令,圣龙王艾德拉发出了『龙之咆哮』。强劲的光束威力,甚至可能比十人份的最高等攻击魔法『神威』还要强大。
但是,班度看起来完全没有要闪避的意思。
「乌鲁鲁克!巴特拉姆!」
他呼唤了自己最强的从魔们。
于是,乌鲁鲁克忽视逼近主人的强烈光束,从艾德拉的侧面发射龙息。同时,班度的围巾开始蠕动、鼓起──不,那不是围巾,而是拟态成围巾的巴特拉姆。
巴特拉姆化为立体金属盾牌,角度向上倾斜,让光束射向上方。
刚发射完咆哮的艾德拉来不及反应,侧腹遭乌鲁鲁克的龙息射穿。
艾德拉放声哀嚎,全身旋转著弹飞出去。腹部被开了一个大洞,多得骇人的鲜血不断洒出,化为血雨往下方的王宫落去。
慕卢马上为它施展回复魔法,但还是忍不住要咬牙切齿。
自己的搭档可是神都的守护圣兽,是最强的龙。尽管有这样的称号,却完全无法对抗眼前的敌人。不只如此,从开战到现在,已经多次身受重伤。
所有的圣龙都得到了使徒化的力量,照理说应该比先前的战争还要顽强才对。但是,想不到会落到这步田地。
「你们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给我拖住那家伙!」
「正在尝试了!但是,实在是太硬了!」
「而且太快了!」另一个团员这么应答道。
如他们所说,所有的魔龙都装备著漆黑色的龙铠,而且龙鳞还会随著主人的成长而进化,防守固若金汤,圣龙们的龙息完全无法奈何。
虽然数头圣龙同时集中攻击的话还是能粉碎一部分的装备,但是魔龙的身手非常敏捷、而且迅速,要击中并不容易。即使击中了,魔龙的龙铠本身的附加效果也能逐渐修复损伤。
「我不想听你们说任何丧气话!给我继续猛攻,不准停!在数量上是我们占上风,给我压垮他们!」
慕卢这么命令道。他的口气暴躁,完全没有平常温顺的样子。于是欲哭无泪的兽光骑士小队长只好带领十个部下,继续试图包围乌鲁鲁克。但是……
「休想妨碍班大人!」
没错──她又来了。
一个挑染红发的女人钻进小队与乌鲁鲁克之间。她是修尼一族的女战士长玛格丽特。她一出现,就马上射出了枪林弹雨般的大量炎枪,数量多得难以置信。
同时,她以手上的黑弓射出大量的箭。那是附有宝物库的魔弓,宝物库内收藏的箭附有各种魔剑的效果,而且还有感应魂魄的追踪功能。
当然,玛格丽特所骑的魔龙也吐出龙息来攻击。而且魔龙所戴的头盔上镶嵌的宝珠有大幅提升龙息破坏力的效果。
结果,两个骑士因为回避不及而惨遭击坠。即使骑士们想集中火力攻击班度与乌鲁鲁克,修尼一族的战士们一定会来阻挠。
玛格丽特等人无疑是少数菁英。
她们有魔人族特有的卓越魔法适性,同时拥有兽人族特有的强韧肉体,能够承受魔龙在空中迅速而激烈的活动。被当成实验材料的艰苦过往,使她们培养出强大的魔法技术,而且还装备著各种神器武器。
大多数的敌人都交由魔龙部队应付,修尼战士则专注于掩护班度。
因此,慕卢想以骑龙战士的数量占上风的如意算盘被打翻了。而数量的优势也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
(可恶!希望至少地上的部队能去支援白光!)
往下一看,空中回廊未受损的部分随处可见圣狼部队与冰雪狼库欧率领的魔狼部队战斗,战况相当激烈。圣狼们看来也屈居劣势。
圣狼部队无法进行空中战,因此让它们去支援大礼拜堂的防守。如果白光骑士团因此有了余裕,或许可以指望他们派多出来的战力来援助。但是目前看来圣狼们可能无法抵达……
如此想著,慕卢分神了一瞬间,忽然听到咆哮一声,乌鲁鲁克的龙息往这边射来。艾德拉闪身避开了这一击,但是──
「你还有心情想别的事?」
「糟糕──」
班度竟在不知不觉间绕到背后,一记大剑横扫而来。慕卢转头望向背后的时候,大剑已经逼近至眼前了。
危急之际,慕卢连忙张开白色的翅膀来防御。翅膀相当坚固,即使班度的大剑发动了斩断空间的能力,这一击仍然无法劈中慕卢。
但是无法完全抵销冲击力道,慕卢的身体向前倾倒,从艾德拉的背上喷飞出去。
慕卢控制白色翅膀,在空中转身向上,朝著班度扫射羽毛,同时射出『分解之白箭』。
「太、快了……!」
慕卢的口气充满战栗与惊愕。
班度细腻地操控背上的龙翼,以分毫之差巧妙地避开所有白色羽毛,并一个纵劈将『分解之白箭』一刀两断,接著有如陀螺一般地旋转,绕至侧面。
这些动作只在短短的一瞬之间完成。飞行的熟练程度完全无法相比。
面对朝著脖子汹汹来袭的大剑,慕卢能做的只有举起圣弓来抵挡。
瞬间,班度的动作有了些微的动摇,同时听到了细微的「呜」的一声呻吟。然后,大剑扑了个空。
慕卢拍动白色双翼,调整好态势后停在半空中。他全身冷汗直流,呼吸非常急促。
「唔,贝修阁下,抱歉让你费心了!」
「班大人,对不起!」
两个道歉的声音同时响起。
其中一个道歉的是慕卢。道歉的对象是护光骑士贝修。他的固有魔法『圣眼』能够引发多重异常状态,光是肉眼能够看得出来的就有五种。
另一个道歉的则是正在对付贝修的修尼战士分队长──托妲丽特,外表看起来像是小一号的玛格丽特,不过实际上已经十六岁了。
虽然她铁青著脸,显得慌张失措,不过很快地将视线从班度身上移开,继续朝著她的对手贝修射出巨大回力镖与雷击。
「别在意,托妲丽特!现在减少得很顺利!」
「……是!班大人!」
托妲丽特似乎理解了什么,脸上浮现笑容,然后扑向贝修,继续进行猛攻。这时候分队的修尼战士正在朝著贝修发射大量十字炮与龙息,同时大喊「至少要亲手打中一次,为班大人报仇啊啊啊」。
「不,我还活著呢……」班大人虽然这么嘀咕,但是战士们没有听到。
对于敌方的『衰罚执行』修尼一族相对拥有较高的耐性,加上他们以有如特技一般的惊人的身手在各魔龙之间跳来跳去,让贝修无法固定眼光,勉强能够对抗『圣眼』的效果。但是他们血气方刚,情绪似乎容易失控,这让班度有一点担心。
另外,敌人的数量差不多要减少到计画中的目标了。
这时候,慕卢对班度怒吼。
「你以为能够绰掉有余地对付我吗!?」
「是又如何?」
「你……!」
班度一派轻松,拿著大剑轻敲肩膀。慕卢气得说不出话来,太阳穴的部分抽搐著,额头上冒出青筋,清晰可见。
「可不能在这种前哨战耗费太多战力。」
说完,班度顺便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挑衅可说是满分,甚至能听到理智断线的声响。
「艾德拉啊啊啊啊啊啊!!」
慕卢全身迸发出闪光,然后全身的光辉有如激流一般地凝聚在艾德拉的身上。
──吼啊啊啊啊!!
艾德拉大声咆哮,同时朝著玛格丽特等人的分队射出龙息。
这一记奇袭来得非常突然,甚至不惜杀伤自己人。但是玛格丽特等人却彷佛早就料到似地急速下降,避开了这一击。
状似强烈光束的龙息有如处刑人的斩首大剑一来势汹汹地劈了下来。想当然尔,没能料到如此发展的几十个兽光骑士没能避开,当场惨遭蒸发。
这时候,乌鲁鲁克从旁边逼近了过来。
它发动进化后所得的第二固有魔法『冲击咆哮』,让艾德拉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震动破坏。
中招之后,艾德拉停止喷射龙息,眼鼻喷出鲜血,但依然以非比寻常的身手转身与乌鲁鲁克正面对峙。然后从滞空状态在剎那之间将速度提升至最快。
或许是主人的愤怒情绪感染了它,也可能是因为一直受到阻挠让它的愤怒飙升到极点,它全身发出强光,向前急速冲撞,彷佛一颗发光的巨星。它张开血盆大口,打算顺势咬下乌鲁鲁克的头。
──吼喔喔!
──嘎啊!?
没想到,乌鲁鲁克竟然在最高速度之下漂亮地向前空翻,避开了这一击。
它在空中的机动能力灵敏得让人不敢相信。但是,还不只如此。
在与艾德拉错身而过的时候,还不忘用装备了尖刺装甲的尾巴赏它一击。这一击乘著速度与离心力,加上第三固有魔法『魔力转换臂力』,破坏力增为数倍。
于是,艾德拉的头部被这单单一击连同龙鳞击碎了。
艾德拉的龙眼翻白,全身有如断了线的傀儡一般地虚脱,无力地在空中仿徨,摇摇欲坠。不知道它是勉强把持著意识,还是出于本能,抑或是身为龙王的矜持不允许,总之它还勉强撑著,没有坠地。
但是不管怎么说,艾德拉已经被狠狠地将了一军。
──吼喔喔喔喔喔喔!!
从魔的个性似乎真的会像主人。面对奄奄一息的艾德拉,乌鲁鲁克完全不打算手下留情。
乌鲁鲁克身上龙铠各部位装填的魔力储存宝珠,这时候涌现大量的魔力,沿著龙铠上刻画的线条往龙颚部位凝聚。
「艾德拉!快避开……」
慕卢大声警告,但是被一个巨响掩盖过去。那是半透明的龙息发射时随之而来的巨响。
灼热得彷佛连空间都要扭曲的龙息,轰炸艾德拉的腹部。
艾德拉猛地喷飞出去,彷佛被全力挥甩的战槌击飞的小石子一样,最后重重地撞上【神山】,引发了剧烈的震动。王宫正上方的山坡表面呈放射状凹陷,喷起的碎石却在落下之前就被高温蒸发、消失了。
龙息之所以呈半透明,是因为温度过高。这道龙息有如在空中溶化一般地消失之后,最后看到的是……
山的表层被高温烧成玻璃,艾德拉的亡骸腹部被开了一个大洞,陷入山壁,彷佛一座巨大的雕像。
「这怎么、可能……」
慕卢瞪大双眼,茫然地如此喃喃。
这样的他,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完全没察觉到班度这时候已经移动到遥远上空处,以及周遭的异状。
做为自信来源的圣龙王败北,让他满脑子没办法想其他的事。直到──
「呜!」
看到被斩断一手的贝修飞到他的身旁,他的意识才回到现实。
「我赢啦~」托妲丽特举起拳头,得意地说道,尽管她的肩膀与大腿都多了缺口,全身是伤。她真是太胡来了──班度苦笑著这么想,同时开口。
「好了,差不多该结束了。如果我的直觉没错,差不多要来了。」
「你……!啊?这是什么?」
听到班度这么说,慕卢抬起了头,这时候才察觉异状。
不知不觉间,形成了魔龙在外侧、兽光骑士团被包围在内侧的阵形。
圣龙部队被击坠的数量约二百,魔龙则是四十左右。至于修尼战士,则是没有折损任何兵力。
但是,数量的差距依然多达三倍以上。因此,目前这样根本算不上是包围,只是均等地呈球状分散在空中各处而已。
至于班度,则在高空中能够俯瞰一切的位置。然后……
「别了。」
他一派轻松地这么说道,同时放开手中的大剑。眼看大剑咻地在风中落下,慕卢等兽光骑士团只是一头雾水。最后,大剑竖立在兽光骑士团的中心空中处。
这时候,分散在周遭的玛格丽特等人同时取出、举起一个浅黑色的正二十面结晶体。
情况似乎不太妙──慕卢感觉有一股恶寒窜过全身,大喊「所有人散开!」但是骑士们还没来得及实行命令的时候,牢笼已经完成了。
竖立在空中的大剑发出光线,连向玛格丽特等人所持的十二个正二十面结晶体。光线在结晶体中形成魔法阵,同时又朝著其他结晶体发出光线,彼此相连。
最后,光线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正二十面体,将为数五百的整个圣龙部队包围在内。
「团、团长!出不去了!」
「是结界吗?集中火力,用龙息同时攻击一处!」
被困住的慕卢等人试图脱逃,但还来不及采取行动,「那个」就发动了。
内部空间开始扭曲。光线纷纷脱离结晶体,光线组成的巨大二十面体正在缩小。
「想夹死我们吗!?」
「你们不会这样就全军覆没吧?」
正如他所说的,这并不是用来困住对手的结界。只要朝著一个点集中施加分解魔法,一样能够突破。但是,为时已晚。光线组成的正二十面体急速缩小,骑士们陆续被空间中心的漩涡状空间扭曲吞噬。
──领域创造 魔兽巢穴。
那是以大剑为起点形成的『宝物库』。骑士们被吞进创造出来的亚空间之后,必须在狭窄的空间内与数量多达一万的魔物们战斗。
「我刚才说质重于量,但很抱歉,我说了谎。」
战争的关键还是在于数量──面对班度的如此挑衅,慕卢开口喊了些什么──
然后,消失无踪。
由于能够关进亚空间的数量有限,有必要先将敌人的数量减少至一定程度以下。想不到真的顺利地将圣龙部队一网打尽了。兽光骑士团说是全军覆没也不为过。
对教会方来说,这肯定是预料之外的结果。既然这样,肯定会设法派来相当的战力来递补才对。
事实上,班度完全料中了。
「……唔,果然来了!」
银色炮击从天而降。阴险的是,对方的目标竟是玛格丽特等人。班度连忙冲过去挡在射线上。似乎听到上空处的使徒不屑地冷笑一声,会是错觉吗?
「人是会进步的,人偶大概无法想像吧。」
巴特拉姆有如张大嘴巴一般地大幅延展,口中发出光膜,将分解炮击吞下。
同时,向旁边延展的部位张开了第二张大嘴巴,从那里吐出刚才吞下的分解炮击,原封不动地还给使徒。
原来,巴特拉姆展开了藏在流体内的锁炼型时空之门。只要使其呈圆环状就能发动,因此由体型能够自在变化的巴特拉姆来使用的话,就能当成变化自如的攻击放逐盾来运用。
使徒用手随意一挥,消除了自己被反射回来的炮击。
她依然面无表情,俯视著班度,脖子斜了一下,发出叩叽声响。她的举动完全像一具人偶,诡异无比。
「吾主并不喜欢这样的游戏。」
「因此,现在让我们先破坏一个希望吧。」
刚才的动作似乎是召唤另一具使徒的号令。于是,又有一具使徒在第一具使徒的身旁浮现。
接连不断的死斗才是埃希德神想看场面。神并不欢迎一网打尽的战斗方式。
做为惩罚,决定在这时候先破坏掉其中一个希望,也就是班度的存在。
语毕,两具使徒全身迸射银光,释出极大的压迫感。
「班大人!」
「玛格丽特,别过来!」
班度以严厉的语气制止修尼战士们,不让她们过来助阵。
是因为不想让她们受到连累吗?不,班度的行动并非出于如此消极的想法。他脸上那桀骜不驯的笑容证明了这一点。
「去支援外缘部分!西门的制空权快被敌方夺走了,去掩护民众避难!」
听班度这么说,修尼战士们望向西门,那里的状况就跟他所说的一样。为了避免都市内的战斗愈演愈烈,那里需要更强大的空中战力掩护。
使徒是有如死亡之具现化的怪物。让主人独自面对两具这样的可怕怪物,战士们担心得胸口都要纠结成一团了。
但是,还是决定相信。相信那自幼时就走在前方领导众人的宽阔背影,相信班度•修尼的强大。
「祝您好运!」
班度没有说话,只对她们竖起大拇指。玛格丽特等战士们转身背对班度,与乌鲁鲁克率领的魔龙部队一起离开现场。
朝著她们离去的背影,其中一具使徒举起一手。但是──
「所以呢?你们被密雷迪她们收拾了几具?」
语带嘲讽的这句话,让使徒停下了动作。
那空洞的眼光幽幽转来,盯著班度看。
「如果我们去跟密雷迪她们会合,战斗会变得更无趣吗?」
班度扬起嘴角,笑著问道。
「多余的话就到此为止。」
使徒应声,同时降下骤雨般的大量银色羽毛。
「库欧,快避开!找机会去跟巴特他们会合!提防余波!」
库欧正在空中回廊、大阳台与屋顶等处来回移动,同时对抗圣狼部队。听到班度的命令,它高吠一声。
圣狼部队已呈半灭状态。因此对库欧来说,现在要避开银羽毛的攻击并前往大礼拜堂,并非难事。
班度用巴特拉姆抵挡使徒的攻击,即使肉眼没有看到,他也能凭感觉理解库欧带领众魔狼顺利地实行了他的命令。于是,他开始集中精神。
接下来,不需要留手了。
他要以全力证明,班度•修尼同样是有能力破坏『神之绝对』的一个人物!
「坠落吧,班度•修尼。」
在巴特拉姆抵挡著来自上空的攻击之同时,另一具使徒急速下降,出现在班度的背后,朝著他毫无防备的背部发射分解炮击。
银色闪光迸射,巴特拉姆光是变成屋顶状来抵挡上方的攻击就费尽全力,无暇抵挡来自背后的炮击。班度也反应不过来,顶多只能回头望向背后。因此,他被炮击轰个正著。
但是──
『该坠落的是你。』
「──!?」
冷酷的声音,彷佛在整个空间回荡。
使徒的攻击,被班度在背后展开的龙翼挡住了。班度的金属材质龙翼,布满了美丽的月光石龙鳞。随后……
──吼啊啊啊啊啊!!
骇人的咆哮声化为冲击波,将分解炮击轰得消散。
「你那副模样是……!」
第二具使徒被冲击波推得倒退了十几公尺,同时眯起双眼,眼光变得犀利。
透过情报共有能力,上空的使徒也不由得停止了动作。
于是巴特拉姆解除防御,变化为铠甲,包覆班度的上半身。
出现在使徒面前的是──
「这是……龙化?」
班度的模样十分奇特,难怪使徒看了也感到万分不解。
跟冰龙化的时候一样的是,覆盖全身的优美月光色龙鳞、尖锐的龙爪与粗壮的手脚,还有又尖又长的尾巴与可怕的龙颚。
但是,大小却不一样。虽然体型变大,但仍然在人的范围之内,只比两公尺还要稍微高出一些而已。更异常的是姿势呈直立状态,完全不是猛兽特有的前倾姿势,而且体型看起来完全没有不协调感。
──冰龙化最终型态 人龙化。
这有如维持人型同时龙化的状态,能够完整地兼顾身为武者与冰龙的优势,任何一方的能力都完全不受限。这是班度最高等的战斗型态,由于他接触了变成魔法的神髓『对有机物质的干涉』,才能到达如此境界。
而且从鳞片到龙翼都是金属材质,表示他的躯体与奥斯卡制作的神器防具完整地融合。
因此,现在的班度可能是全世界最顽强的存在,能够直接承受分解炮击。
『我会让你们明白──』
语毕,班度胸前的一片龙鳞发出微光,空中忽然浮现一双大剑。这对大剑的造型与使徒所使用的酷似,但颜色却是完全漆黑,似乎是故意要跟使徒唱反调。该说是双魔大剑吧。
班度在空中抓住大剑,往左右劈开,彷佛在模仿使徒的架势似的。
『能在空中大显神威的,可不只密雷迪一个人!』
有如空气破裂一般的声音响起。那是脚蹬空中屏障所发出的声响,而且因为力道太强,空中屏障粉碎,才会造成破裂的声响。
注意到这件事之后,班度的身影已经从下方逼近了位在空中的那一具使徒,并以一手的魔大剑往上砍,要将她从胯下劈成两半。
使徒以侧翻的动作避开这一剑,同时召唤出双大剑,并以一之大剑横扫反击。
当然,这一剑的表面闪烁著银光,表示附有分解能力。
班度以右手的魔大剑接招。魔大剑的材质是超高密度的亚占提姆矿,并且附有『食魔』效果,顺利地挡下了这一剑。
双方的臂力不相上下,但是班度不打算跟使徒拼力气。他让剑身唰一声地滑开,卸开了一之大剑。贰之大剑立即朝著他的眉目砍来,于是他往下一蹲,轻易地避开了这一剑,接著以左手的魔大剑突刺。
使徒往后退避,快得留下残影。但是,她的脚已经被伸长的龙尾巴缠住,无法再继续后退……
突然,龙颚在眼前大大地张开。
「!?」
使徒连忙举起双大剑交叉,一道月光龙息立即轰在上面。
使徒并没有被这股冲击力轰飞出去,龙尾紧抓著她的脚,让她无法动弹。
使徒的身体急速冻结。虽然她拚命地往所有方向发射分解魔力,但是龙鳞装甲不会被轻易地分解,使她迟迟无法挣脱。
这时候,第二具使徒发射分解炮击,同时逼近过来。
当然,巴特拉姆运用时空之门来防御、并放逐了使徒的炮击。
「这一招我已经看过了。」
『那又如何?』
分解炮击只是幌子。使徒以快得留下两、三道残影的超高速度移动到班度的上头,高举一之大剑,朝著班度的脑门重重劈下。
班度将双魔大剑高举至头上交叉,挡下了这一剑。并且在贰之大剑挥来之前拍动龙翼,喷出金属龙鳞来扫射。
「唔……是魔剑!?」
龙翼的鳞片大量扫射的样子,与使徒发射银羽毛的样子很像。这些龙鳞全都是跟『小型魔剑系列』一样的武器。不只如此,还全部附有『斩魔』的效果,能够斩断魔力。
虽然使徒的身体十分坚固,一般的攻击完全伤不了,这次却一下子就被打得满目疮痍。
「「这不算什么!!」」
两具使徒同时喊道。不知她们从哪得到了魔力的供应,能力值突然飙升。
逐渐冻结的第一具使徒斩断自己的脚,藉此摆脱了龙尾的拘束。接著以强大无比的臂力剥下身上的冰霜,然后用银羽毛建构魔法阵,发出了最高等的雷电攻击。
第二具使徒拖著残影在空中高速飞翔,有如散弹一般地发射分解炮击。
『看来接下来才是关键。』
班度如此喃喃自语,同时当场下降,避开了攻击。接著他拍动龙翼,刮起含著冰雪的风,展开高速飞行。
两具使徒追著他飞,同时进行夹击。
两道银光与一道月光交缠著,在【神山】周围的空中迅速地飞来飞去。
四把大剑以超高速从上下左右各个方向挥来。
抵挡、再抵挡。班度相信龙鳞装甲,以全身的肉体做为武器与防具,用双魔大剑展开反击。
时间只过了短短的三分钟左右,但是这回交手的密度却高得让人感觉这段时间漫长得有如永远。
这时候,使徒们察觉了一件事。
「那是我们的剑术……?」
「莫非他已经学会了?」
刚召唤武器出来时同时向外挥的举动也一模一样。更何况他选择的武器还是相同的双大剑。难怪看起来莫名地眼熟,但是使徒们没放在心上。
『为了理解原理,最快的方法就是亲自实践。』
即使是班度,面对两具全力以赴的使徒也难免要陷入苦战。虽然目前还没有受伤,但是龙鳞装甲的耗损程度已经跟巴特拉姆差不多了。
趁著两具使徒因为惊愕而停止攻击的时候,班度连忙深呼吸,大量补充缺乏的氧气。并且藉由对话来稍事休息。
同时,他「呼」地轻笑一声,将双魔大剑的剑柄靠在一块。
『你们的剑术要是再不进步,可是追不上我的。』
两具使徒没有回答,猛冲过来挥出双大剑。
班度手中的双魔大剑结合,中央的握把处两端的剑身伸长,形成一把巨大武器──双头刃式魔大剑。班度旋转武器,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这是班度在彻底理解双大剑的原理之后,为了超越而构思出来的战斗型态。
虽然班度只以单手旋转双头刃,但是转速却非常快,没有任何一瞬间的停滞。同时他在空中造出立足点与冰雪,灵巧地在上面移动,彷佛舞蹈一般。
同时,他以空出的另一手挥出龙爪与其他武器,并加上龙翼、龙尾、喷出月光龙息来展开攻击。如此精湛的武艺,正如他平常老是挂在嘴边的,称得上是一种艺术。
两具使徒虽然持续猛攻,但迟迟无法攻破。
明明是以二敌一,却无法排除眼前的敌人。
不只如此,使徒们还发现自己的动作渐渐有被班度看穿的趋势。
使徒们的心里涌现了败北的预感,暗觉不妙。这时候,临门一脚终于出现了。
「抱歉,我来迟了。」
毫无预兆地,又出现了一个参战者。这空间转移是无比地自然,空间甚至几乎没有发生任何扭曲。
听到背后传来的这一句话,第一具使徒凭著本能用银翅膀包住自己。
随后,激震来袭。是奈兹的『震天』。
使徒一下子陷入晕眩。她的身体在空中旋转,为了重整态势,她正要拍动银翅膀,却发现──不见了。
(威力完全不同。)
使徒再度长出银翅膀,勉强重整好态势。但是根据她的自我分析,刚才那一击让肉体内部也受到了损伤。
在她的面前,另一具使徒被斩断了一手。似乎是因为刚才那一记集中威力的『震天』让她停下了动作,被班度趁隙斩断了手。
「唔,看来攻击确实有效。」
『没能马上收拾,还是令人恼火就是了。』
「如果是密雷迪的话,一定能在奥斯卡拖住对手的时候将其一击毙命。一旦对手有了戒心,自然没办法一直得手下去。」
『但是呢……』
「有琉的升华魔法就没问题。刚才那一击没能彻底破坏,其实我有一点懊恼。」
『看来你还有得练呢。』
两人在空中并著肩耍嘴皮子。两具使徒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光似乎是在瞪著他们。
被斩断一手的使徒与另一具使徒会合。双方透过思考共有商讨,决定一起发动复合魔法。
于是,两具使徒的头上浮现银光太阳。
「好了,人质跟大礼拜堂那边都没问题,我们去会合吧。」
『嗯,该结束了。』
语毕,奈兹与班度侧身靠著彼此,同时将手往前伸直。使徒们虽然心生警戒,但是复合炮击的准备已经彻底完成,因此──
「「无法跳舞的棋子,就只有排除。」」
发射。无论对方在打什么主意,尽管轰杀、消灭就对了。一定办得到──使徒们深信不疑。
于是,规模与勒克•艾雷因主炮相近的银色闪光击中了奈兹与班度──不,并没有。
主炮停在半空中,彷佛被无形的墙壁挡住似的。奇妙的是,使徒并没有击中任何目标的感觉。炮击持续射出,但是却没有碰撞到任何东西,但也没有继续往前。
真是莫名其妙。堂堂使徒也不免感到错愕,立刻将眼光转向周遭,试图分析原因。
「是……结界?空间被阻断了?」
使徒发现有球状的空间阻断结界包围著她们。那是肉眼看不见的结界,不过使徒的眼睛依然看得出来。
但是,说来奇怪,是结界的话,复合分解魔法应该能够完全破坏才对。
「……完全没打中?」
没错,只要打得中就一定能够破坏。既然这样,答案就只有一个──炮击没有打到结界。
使徒们应对的速度很快。既然分解炮击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奏效,那就直接打破。两使徒举起大剑,以『突刺』的架势猛冲。
但是,同样地,到结界之前就停下来了。没有发生激烈的碰撞,但也没有冲击力道被扼杀的感觉,体感上,使徒们仍觉得自己正在前进。
但是不管怎么前进,就是无法抵达前方,无法抵达境界。
「难道说……!」
到了这个时候,使徒的脸色终于明显地变了。表情转为惊愕。
她们终于想到了正确答案。
──领域创造 无限回廊。
这是领悟了空间魔法的神髓『对境界的干涉』后开创的新魔法,也就是空间距离的扩张。
奈兹正在持续扩大目标到结界──也就是境界线之间的距离。
即使使徒能够以超高的速度移动,也无法在一瞬之间冲过到结界之间的距离──一千公里。
而如此短暂的停滞,足以形成致命的破绽。
「……?唔,这、这是……」
使徒有如白磁般的肌肤逐渐被染成浅黑色,并且有好几条黑红色的线条逐渐布满肌肤,有如血管浮现。使徒感觉到有异物在体内迅速侵蚀──不,不对。这恐怕是……
「魔物!」
「答对了。你们做了创造喀迈拉的实验,现在换你们自己当材料了。感觉如何?」
那是当时附身在魔王身上的神之眷属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可怕实验。将不同种族的特性融合的实验,如果在使徒与魔物身上实行,会有什么效果?这就是──
──魔法技 侵魔破坏。
双魔大剑与龙翼的魔剑上全都涂有液态从魔(喀迈拉),那是由班度与巴特拉姆的身上取下的部分结合而成的,只要魔剑砍出伤口,液态从魔就能由伤口入侵敌手的体内。
但是,使徒的肉体是特别的,光是这样还无法让从魔入侵。不过,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让班度集中精神行使变成魔法,就没有问题了。其实班度本来是想单凭武艺制伏对手的,但是也没办法了。他无奈地耸耸肩。
「听令,自毁吧。」
同时,一个弹指。下一个瞬间,两具使徒的胸部从体内炸开。
「为什么……」
「我们可是绝对的……」
使徒失去核心,背后的银翅膀消失无踪,四肢从前端开始瓦解。
对于她们死前的话,奈兹与班度是这么回答的。
「因为你们不知成长。」
「应该是不知努力才对。」
他们的答案,很有人类的风格。
就在这时候,咚一声地传来足以撼摇地面的强烈冲击。往冲击传来的方向一看,南门附近竖起了一根大得荒唐的金属柱子。
不知不觉间,先前与劳斯对战的两道银光已经消失了。
「……喂,奈兹。那边有个怪物以一敌二,而且光凭肉搏战就打倒了使徒。」
班度解除人龙化的同时这么说道,口气出透露无奈与不甘。
「因、因为他有升华魔法的加持嘛……」
奈兹这么答道,声音微微地颤抖。
──神都•中央广场。
时间稍微往前回溯一些。
巨大潜舰撞进王宫中层的骇人景象伴随著物理性的冲击力,同时震撼整个中央广场上人们的身与心。
陆续有人站不住脚,跌倒在地。不只是因为强烈的震动,被超脱现实的景象吓坏,也是站不起来原因之一。
骑士们也惊讶得忍不住在敌人面前停下动作,甚至是基美耶苏也不由得回过头去看,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各国首脑的表情看起来难以置信而且畏缩,很明显地是在想「那些家伙的脑袋肯定有问题」。
不只如此。
在那之后,众人还来不及镇定心情,就目击了三具使徒一现身就被消灭的剧码。
也难怪现场会一片死寂,没人敢发出声音。
尤其是基美耶苏等人,精神受到的打击更是强烈。
趁著这个机会,处刑台上的异端者们一个接著一个地快步逃出。
「我敢说这种特攻手段一定是我那个蠢儿子的主意。」
「密雷迪那家伙也很夸张呢。之前分别的时候,确实是要她替我们狠狠地揍敌人一顿没错,但是这也太……」
「那两个人可说是我们解放者阵营的『二凶』吧。不管怎样,我现在非常痛快。干得好!继续啊!!」
处刑台上的异端者们几乎都跑光了,只剩下这三个人留在现场。听到他们这么耍嘴皮子,基美耶苏等人才回过神来。
有如从恶梦中惊醒一般,基美耶苏连忙将眼光转回前方。
「还不快走!」
劳斯对三人这么吼道,表情看起来很头疼。
卡谷、巴哈尔、里根三人虽然浑身伤痕累累,却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们只是一派轻松地耸耸肩,然后扬起嘴角对基美耶苏一笑,接著跳出了牢笼。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救出来了。
这个事实大幅地提升了解放者阵营的士气,基美耶苏等人则是表情紧绷,眼角不断地抽动。
但是,惊人的事还不只如此。
下个瞬间展开的一连串闪电作战,更是让他们错愕得来不及爆发怒火。
「琉!!」
「嗯嗯~~准备完毕!随时可行!」
琉媞莉丝这么应答道,眼睛闪烁光芒。站在她肩膀上的挚友也跟著摇摆触角。其实它事先跟眷属们一起混在外来民众的行李中,早一步抵达现场,随处布下了作战所需的『种子』。
「动手!」听劳斯这么号令,琉媞莉丝立即妖艳地举起守护杖,挥舞。
「领域创造──树海显界!」
顿时,绿色的海啸掀起。
大量树木的树根穿破铺石地板,深入地下扎根。树干以惊人的速度往建筑物内生长、扩张。茂密生长的树木枝叶彼此交缠,形成天然的牢笼。
树木形成的圆形牢笼从中央广场的外侧完全包围了以处刑台为中心约半径五百公尺的范围。
高达一百公尺以上的巨树陆续竖起,远比周遭的建筑物高出许多。
众多大树撼摇大地的同时蔓延、组合成广大树墙的情景,非常壮观。
跟巨大潜舰撞进王宫的事实同样地震撼人心。
因此,谁都没有马上发现,自己──也就是今天聚集到中央广场的人们,这时候已经被隔离了。
在众人被这惊人的光景震慑住的时候,劳斯趁机采取行动。
「大司教大人!」
「唔!?」
劳斯的脚往地面用力一蹬,力道足以粉碎地面。咚一声的巨响之后,劳斯已经逼近基美耶苏了。
铁塔顶端的基美耶苏瞪大眼睛,还来不及责备自己的疏忽,瞬间出现一道人影介入两者之间。
又一声巨响,劳斯的战棍与第二圣盾激烈碰撞。
劳斯认得眼前这个持盾的对手。
「你是护光骑士亚金。」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守在这里的。
但是,没有问题。即使眼前的对手将第二圣枪往后缩到底、随时准备出手,即使基美耶苏的第二圣杖正在发光,随时准备追击回避的劳斯,都不成问题。
因为,劳斯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在这一般民众聚集的战场上动手。
「换个地方吧。」
「「!?」」
忽然,空间开始有如漩涡一般地以劳斯等人为中心扭动,并且产生往中心拉扯的吸引力,彷佛真正的漩涡。
──强制转移用神器 唤门。
这是大小有如小石子一般的神器,能够将周遭三公尺以内的对象吸进『漩涡状时空之门』并强制转移,不过转移的距离只限于数公里内。是只能使用一次的可拋式神器。
外观看起来像一颗透明玻璃珠的神器发动之后随即碎裂、掉落至地上。但是基美耶苏与亚金还来不及注意这种事,便马上跟著劳斯一起被转移,消失无踪。
不出所料,其他的骑士们的注意力都被这件事吸引了。
由于骑士们同时涌至中央助阵,只要同时向他们丢出『唤门』便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于是,近八成的骑士被卷进空间游涡内,消失了。
「好了,各位!该干活啦!」
魔王的声音响起,煞有其事的口气有如演戏一般,彷佛刻意要让现场陷入更进一步的混乱。
「出去防壁外面!别让神殿骑士团靠近!」
拉斯尔之所以这么喊,是为了促使广场上的骑士们转移战场。同时……
「绝对不得伤及民众!绝对不能让都城成为战场!我以魔王之名下令,绝对不允许!」
这些话也是喊给那些因为接二连三的巨变而即将陷入混乱的民众们听的。
「我们并不是来侵略的!我以共和国女王的名义下令!为了共存的未来,挥舞你们爪牙,只准攻击恶神的尖兵!」
魔人族之王与兽人族之女王的宣言,在场的人们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话像是在对自己人下令,但很明显地是喊给在场的人类们听的。
留在现场的骑士与司教团约五百人,这时才惊觉大事不妙。
要是再让那些仇敌种族在现场畅所欲言,那就不好了。
不能让邪恶的思想有机会在民众的心里萌芽。
但是,他们眼中的仇敌却在说完话之后就马上转身背对他们。
拉斯尔率领魔王军,往东门的方向去。
席姆战团长率领的共和国军前往西门。
琉媞莉丝则率领解放者们前往南门。
他们一口气分散,从空中直线前进,对于留在现场的骑士们连一眼都不看。
才刚鼓足士气就从敌人面前脱逃,真是为所欲为,骑士们感觉自己被愚弄了。
广场一下子变得空旷而安静。民众与各国首脑错愕的表情,让骑士们顿时满心都是羞耻与屈辱。
听到远方传来的战吼声,隔了一拍的时间之后──
「快、快追啊啊啊啊!!」
现场地位最高的司教这么吼道,声音在周围回荡。
于是,司教团与骑士们这才连忙展开白翅膀,陆续起飞。
现场的民众抬著头,茫然地看著他们飞走。各国首脑们则是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个深呼吸。
一屁股深深地坐回椅子上之后,做好觉悟,继续静观这场革命的走向。
──神都•东门。
与为数一万的神殿骑士团对峙的,是由重装魔兽与黑骑士哥雷姆组成的混合军团,兵力约三千。
由于决战之前的准备时间极为有限,无法凑足有利的数量,但是在质的方面至少能跟使徒化的骑士们抗衡。
双方陷入了混战。
现在,神殿骑士团损失了两成的兵力,混合军则是一成。
从开战到现在,只经过了十分钟左右,牺牲就如此惨烈。
虽然双方的损耗率差距不大,但从母数的差距来看,这样的消耗率实在很惊人。很可能是因为先前连续上演两个骇人的光景所造成的影响。
目前负责指挥东门师团的第二军女性副团长赫比耶露甚至在战场上愣住,并对自己的如此失态感到头疼不已。
「史特拉斯大人……看来是不行。」
为了今天的祭典活动,她所敬爱的军团长必须去王宫随侍在教皇圣下身旁。
当然,发生状况的时候军团长会赶回来接掌军团的指挥权,赫比耶露只是代理指挥官。
但是,这不是失职的藉口。
得设法在史特拉斯赶来之前避免军团继续折损才行……
「不,不对!应该是我们要赶去助阵才是!」
敌人已经打了进来,现在需要救援的应该是王宫那一边才对。
赫比耶露明白自己的思绪仍然很混乱,立即举起第二圣剑,用剑柄敲了自己的头。这一敲之后,思路清晰多了。耳朵能清楚地听见伙伴们的吼声,与部下们要求指示的声音。
「大队长!指挥权暂时转交给你!给我用五千兵力拖住敌军!」
「啊?呃、是!了解!」
大队长虽然愣了一下子,不过还是马上应答。其他队长们的脑袋似乎也纷纷恢复运转了。
赫比耶露张开白翅膀,飞上半空中。
神殿骑士团的团员素质参差不齐。白光骑士团的团员一下子就习惯用白翅膀飞行,但是在神殿骑士团的团员之中,有能力进行最基本飞行的只有六成,能在空中机动战斗的只有四成左右。
而赫比耶露自己对于飞行也不是很在行。时间太过于紧迫,骑士们都还来不及熟练。
她费劲地控制白翅膀飞向上空,射下大量光弹之雨,不分敌我地攻击。
哀嚎声此起彼落,有些骑士甚至被轰得飞了出去。
但是牺牲是有代价的。骑士们总算肯往上看了。
「听令!现在我要去王宫支援,需要三千人!能打空中战的立刻上来!」
骑士们原本只是埋头对抗眼前的敌人,如今有了上司的明确指令,各个有如死灰复燃一般地鼓起了士气。
有如要甩开刚才那骇人而浓密的十分钟的记忆似地,骑士们纷纷展开白翅膀,飞上空中。
飞起来的骑士比三千还要多一点,但是在途中遭到黑骑士射出的魔剑与飞空的魔兽袭击,最后跟随赫比耶露飞走的只有将近三千的骑士。
骑士们不顾阻挠,上升至足以翻越防壁的高度,也就是约五十公尺,然后朝著约五百公尺外的防壁前进,同时闪避著来自下方的攻击。
(唔,竟然把魔剑当成可拋弃的武器来投掷,简直是疯了!)
被狂信者指为疯狂,魔剑的创造者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无论黑骑士们投掷多少魔剑,仍然能马上从铠甲内藏的『宝物库』中源源不绝地取出『量产型魔剑』。目睹这种状况,也难免会想咒骂。
而且投掷出来的魔剑都附有轨道修正功能,会追踪对手,简直是恶梦。
追根究底来说,竟然会想让这些禽兽装备大量的神话级神器,从各方面来说都不正常吧。
创造这些的家伙肯定是邪恶的化身。
正当赫比耶露想著这些事的时候,又有将近五十名骑士惨遭击坠。
「殉教是我们的荣耀!继续前进!」
赫比耶露毫不退缩,继续鼓舞部下,往王宫前进。
然后,骑士们终于快要翻越防壁了。这时候──
「休想继续前进,除非跨越我的尸体!」
听起来口气有些雀跃的声音响起,同时空气晃动了一下。
不,不是晃动,而是被割裂了。因为有血红色的魔刃从防壁上方射来。
攻击来得猝不及防,赫比耶露来不及下令闪避,顶多只能侧身闪躲,眼巴巴地看著随后跟上的骑士中刀,喷著血坠落。
「拉斯尔大人!请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那还真是抱歉,雷丝琪娜。这是我这辈子想说一次看看的台词之一。」
「陛下,轻敌可是大忌。」
防壁的上端冒出了几道人影,他们都有著浅黑色的皮肤,以及尖长的耳朵。
「魔人族!」
「没错。我们赞同解放者的大义,将对教会降下天诛……不,应该说是魔人诛才对。啊,当然,我们不是来伤害人类族。我们要对付的只有你们这些教会战力,这是重点,请千万别误会。」
赫比耶露心想,他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照理说应该是说给赫比耶露听的才对,但他的态度看起来却像是说给别人听的,感觉怪诡异一把的。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
「唔,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魔力……而且那有如鲜血一般的魔力光,你是……」
血红色的魔力呈螺旋状喷出,展现强大的压迫感。
简直就像是……
「我乃拉斯尔•阿尔巴•伊谷道尔。在变革的时刻到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这里。」
不知是因为他站在防壁上,还是因为他的态度威风堂堂的关系,现在看起来,彷佛魔王才是这座神都的主人似的。
而这也是其中一个作战成功的证明。
第一步是确保民众的安全。既然绝大多数的居民都聚集在中央广场,那将他们自战场隔离即可。
第二步是排除中央广场上的敌人。只要将基美耶苏与大多数的骑士强制转移至神都之外,解放者们也跟著出去的话,留在广场上的剩余骑士们自然也会跟著追出去,让战场转移至都市之外。
第三步则是逆转攻守。将骑士们用来防止侵略的坚固神都防壁反过来利用,将神殿骑士团挡在外面,不让他们回到神都内。
神殿骑士团之所以驻守在防壁外侧,前提肯定是有神都大结界与防空战力的存在。
他们肯定不敢轻敌。即使历史证明大结界是绝对不会被攻破的,但是敌方阵营中可是有七个神代魔法使。
骑士团原本的如意算盘,应该是趁解放者忙著应付大结界的时候从旁攻击,尽可能削减他们的战力。
万万没想到,大结界竟然会被一击攻破,而解放者们更是忽视了神殿骑士团,一口气杀了进去。
看见围著中央广场耸立的巨树之墙,赫比耶露终于理解了敌方的作战计画,气得咬牙切齿。
「竟敢踏进我们的神圣之都!魔王,你罪该万死!」
现在不是为屈辱激动的时候。
「这是讨伐魔王的大好机会!全员,拚死战斗!」
使徒化的骑士们纷纷响应副团长的斗志,喷发出魔力。
拉斯尔见状,有如演戏一般故作夸大地举起魔剑。
「神都的民众,由我来守护!」
这句话说得好像立场完全逆转了一样。明明自己才是侵攻的那一方,还摆出一副正义之士的架子,把骑士团当成坏蛋。不巧的是,现场没人跳出来给他吐槽。
「陛下……有必要玩到这样的地步吗?」一旁的艾尔加望向拉斯尔,无奈的眼神就像在看著喜欢捣蛋的小鬼头。
但是,对神殿骑士团来说,这却是效果十足的挑衅。
「给我杀光这些愚蠢的异教徒啊啊啊啊啊!!」
赫比耶露怒火攻心,率领部下们来势汹汹地一举突击。
「好,击落她们。」
魔王的命令口气轻描淡写,但是为数二千五百的魔王军却在一瞬之间展开行动,没有一点迟疑。
顿时,大量的魔刃扫射而来,密度之高彷佛一道巨墙。
当然,全部都魔刃都附有『斩魔』的效果,也都配有『升华之宝珠』。
「呜,圣铠居然被割破了!?」
因此,面对使徒化与第二圣铠的高强防御力也绝不逊色。
五颜六色的大量魔刃呈弧线形发射,有如枪林弹雨一般地覆盖了东门的天空,景象十分壮观。
魔人族在数量上虽然远不如人类族,却能在南大陆独霸一方。他们的可怕之处在这个时候毫不保留地展现了出来。
极高的密度与攻击压力让骑士们无法轻易往前闯。
「呵呵呵,烧杀教会爪牙的感觉实在是太欢乐了。」
「雷丝琪娜将军,请留意你的言行。」
雷丝琪娜的炎枪与艾尔加的雷枪之威力更是特别强烈。每一发都能确实地打倒一个骑士。当然,最厉害的还是魔王。
「可恶啊!无论如何都想让这座都城化为战场吗?真是一群邪恶之徒!但是只要有我魔王拉斯尔在,你们休想伤及无辜民众一根汗毛!」
「陛下……演戏请适可而止,您这样太做作了。」
「咦?是吗,艾尔加。我还觉得你应该要跟著做呢。」
「……决定跟著您来,果然是正确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魔王故做夸张的言行看起来甚至像是在胡闹,但是他同时挥出的血红色阴森魔剑,每一剑都能准确地斩下敌人的脑袋。骑士们彷佛被引力拉扯过去,纷纷惨遭断头。
简直就像处决罪人的断头台一样。
眼看怎么样都无法越过防壁,赫比耶露心急如焚。
但是,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必然的结果。因为挡在眼前的都是魔王军的精选部队,真要说的话,实力与白光骑士团不相上下。即使神殿骑士团都得到了使徒化,以他们的实力还是难以应付,这是可想而知的结果。也因此,必然会有援军来助阵。
「我以叶狄•马卡之名下令,『不准动』。」
「唔。」
拉斯尔的动作立即停顿。瞬间,防壁的一部份在背后隆起,并且从中冒出一把第二圣槌,朝著拉斯尔的头部挥下。
「陛下!」
艾尔加随时提防著拉斯尔的周遭,因此他来得及出手应付。
他挡在拉斯尔的背后,举起战斧接下了这一槌。
这一槌的破坏力强大得让人难以置信。艾尔加脚下的防壁表面出现裂痕。
定睛一看,握著这把第二圣槌的竟然是防壁的一部份变化而成的巨大手臂。圣槌的外表也裹著岩石,使得重量大幅增加。
「喔喔喔喔喔!!」
艾尔加鼓足劲,将他拿手的体能强化发动至最大,推开了这把巨大圣槌。同时,雷丝琪娜注意到有个骑士站在防壁内侧建筑物的屋顶上,正由下仰望著这边。
是个黑发浏海完全遮住眼睛的女骑士,看起来很阴沉。她正举著第二圣杖。
「是你在搞鬼吗!?」
满心愤怒的雷丝琪娜激动地抽出双剑,同时扑了过去。但这是错误的举动。
「──『不准动』!!」
固有魔法『圣告』。拥有强烈暗示效果的言灵能直接干涉魂魄。
「什么!?」
腾空跃起的雷丝琪娜本来想将脚踏在空中的屏障上,却踩了个空,难堪地往下跌落。同时,第二圣杖朝著她射出了『分解之白弹』。
就在雷丝琪娜即将中弹的时候,一支由黑影形成的手臂搂住她,将她向上拉回防壁上。同时,拉斯尔射出一百支影枪箝制叶狄。
「艾尔加说的对,轻敌是大忌,雷丝琪娜。」
「呃……是。」
回过神来时,雷丝琪娜发现自己竟然被搂在魔王的臂弯内,脸颊顿时涨红、发烫。
「现在可不是说闲话的时候,陛下。难缠的对手来了。」
闻言,拉斯尔放开雷丝琪娜,往防壁外望去。情况看来确实是很棘手。
地面正在鸣动,猛烈地蠢动、隆起,彷佛要将周遭的大地连根拔起似的。
然后,那里冒出了一具巨大的哥雷姆,全长应该有三十公尺。
而且整体表面看起来布满金属,可能是以地下的矿石炼制而成的。
──固有魔法 巨神兵。
在哥雷姆体内操纵的是护光骑士欧塔鲁,就像穿著超巨大的甲胄一样。
哥雷姆高高地举起裹著大量岩石的大质量圣槌,目的很明显。
对骑士团来说,防壁现在只是障碍。既然这样,就该将其彻底粉碎,为自军开路。
「竟然偏偏找上我,这真是太刚好了。」
拉斯尔笑著说道。小指上戴著的『宝物库』同时发光。
接下来发生的事,不只是骑士团,就连魔王军也讶异得目瞪口呆。
是一记后掷式背摔。
巨神兵的背后一下子冒出了一具同样巨大、全身黑甲胄的哥雷姆──『黑骑士王』,环抱住巨神兵的腰,立即摔飞出去。
于是,重达数百吨的巨大身体被拋上半空中,后脑勺重重著地,引发激烈无比的震动。
敌我双方纷纷被震得站不住脚。赫比耶露等人也被冲击波震得在空中翻转、落下。魔人族阵营中也有几人从防壁上摔下,紧抓著空中屏障,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啊──哈哈哈哈!!怎样,厉害吧!真想让奥斯卡•奥尔库司也看看这一幕!他肯定无法操纵出这样的动作!论神器的操纵,还是我比较在行!」
冲击扬起漫天沙尘,遮住了两大巨人的身影。每个人都被震得动弹不得的时候,只有拉斯尔一个人仰天狂笑,那副模样无疑像个魔王。
老实说,之前密雷迪说过,比起『使用神器』的拉斯尔,还是『创造神器』的奥斯卡比较了不起。这让拉斯尔耿耿于怀。
「嗯,事先借来这个东西,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拉斯尔大人英明啊!」
魔王手下的两个将军马上拍马屁,有一半以上是真心话。
敌方阵营中有人能够操纵巨大哥雷姆,这是在列车袭击事件之后就知道的事实。巨大哥雷姆要上阵的话,必然会选在材料充分的神都外的平原──对于如此推测,解放者们一致赞同。
因此,让在平原上对抗神殿骑士团的成员带著黑骑士王,应该是最合理的决定。
当时拉斯尔自告奋勇,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上次斩断了我们的城墙的那个,借我吧。我保证能操纵得更好。』
不用说,奥斯卡的眼镜镜片又反射了谜之光源。
不管怎么说,解放者阵营的预测是正确的。本来有可能需要让黑骑士王前往西门或南门外救援的,偏偏敌方的哥雷姆刚好出现在东门,运气实在不错。
这时候,强烈的银光迸射。分别在王宫的上空,以及南门的上空。使徒降临了。
趁著众人的注意力被使徒吸引的时候……
「第二圣枪启动──『神威•一极』!!」
一道白色闪光划过了东门的大道。
这来自内侧攻击东门的一记突刺威力强大无比,还附有分解魔法。
即使城门相当坚固,而且有弹开魔力的性质,还是轻而易举地被冲破,就像破城槌撞破一面薄木板一样。
一个人站在东门大道上收招,是护光骑士亚金。他似乎刚从南门赶来支援。
「趁现在!甩开追兵!从上下两路同时冲进去!」
赫比耶露再也无法忍受我方的防壁继续反过来被敌方利用,这么大吼道。
黑骑士与重装魔兽军更猛烈地抵抗,阻止神殿骑士团前进。但是骑士们已经从混乱中恢复冷静,而且本来就不怕死,许多人用肉身阻挡一个敌人,其他人则趁隙继续往门前进。
于是,一下子就有近千人的骑士回到了都城之内。
「亚金阁下!在中央广场的巨树上开洞!只要利用民众,敌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赫比耶露这么大喊,不惜以自己国家的民众做为盾牌。
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对如此抉择一点都不心痛。
在她们的想法中,能够为了讨伐神敌贡献是荣耀。没有战力的人更应该以性命展现信仰。这是理所当然的,只要是人都该这么做。
「担心的事发生了。」
漫天沙尘中突然冒出一张塔盾。那是拉斯尔操纵黑骑士王召唤出来的盾牌,他将盾牌拋过去挡住门口,阻止骑士继续闯入。
「雷丝琪娜,阻止骑士团,守护民众!艾尔加,你去打倒那个护光骑士!」
「「遵命!」」
雷丝琪娜率领部队追击骑士团,艾尔加则飞身朝著亚金直线扑去。
「好了,勇敢的同胞们。按照原订计画,本来就该速战速决,不需要保留实力。拚死奋战吧!别停止发射魔弹!在历史上的一页刻下魔人族的精强与荣耀!!」
有如爆炸般的呼喊声响起。
倒地的巨神兵起身,吸收漫天沙尘,让视野恢复清晰。它全身喷出状似蒸气的白色魔力。
同时,赫比耶露、叶狄与神殿骑士们也全身释出白色魔力。
于是──
「该是斗争的时间了──伊古尼斯!」
魔王释放出红如鲜血的魔力,阻挡眼前的所有敌人。
──神都•西门。
跟其他的战场一样,怒吼声与哀嚎声此起彼落。
不过,大多数的声音都是来自防壁内侧的西侧大道。
也就是说,西门已经被攻破了。
「啧,这些人渣!」
如此咒骂的是巴尔夫,在大道上离门有些距离的地方,他正在阻挡骑士团的进攻。
他背后建筑物的窗户内,有一对老夫妇,看起来十分害怕。正面的骑士则毫不犹豫地发出『天翔闪』。
骑士冷笑,认定巴尔夫无法闪避。
没错,巴尔夫不能闪避。他将双臂在面前交叉,采防御姿势,于是金属巴特拉姆从他身上的轻铠内流出,在前方形成防壁。
强烈的光之斩击在上面轰个正著。
「唔喔喔喔喔喔!」
巴尔夫发动固有魔法『浮身』。虽然只能在极窄的范围内操控重力短短数秒,但是他在被击中的那一瞬间全力向上发动,虽然毁了屋顶,但还是成功地让光之斩击往上偏去。
同时,巴尔夫本身也被冲击力弹飞出去,破窗摔进了建筑物内。
「呜啊啊!你、你这畜生!给、给我出去!」
「骑士大人,救命啊!」
老先生拿起花瓶砸向巴尔夫,老妇人向骑士求救。
「那骑士可是要杀你们耶!」
巴尔夫踢开窗框的残骸,随手拨开花瓶,奔向老妇人。
「你、你想干嘛!?」
「保护你们啊!」
老先生非常意外,完全愣住了。但是巴尔夫不理会他的反应,双手各将老夫妻抱在肚子旁,往房间的角落闪避。随即,一道光之斩击划过刚才所在的位置。
那里无疑是老夫妻原本所在的位置。
老妇人愣住了。刚才求助的时候,骑士与她对上眼,没想到……
「没、没办法了……只要能够帮上骑士大人的忙,就算是死……!」
老先生似乎明白了一切。他呼吸急促,开始祈祷,准备为神殉教。
但是,巴尔夫却从腰包中取出『唤门』。
「别这么说,老先生。再多活一下子吧,跟你的夫人一起。」
闻言,老夫妻的脸上浮现无法理解的表情,彷佛听了来自异世界的语言一样。
这时候,他们终于肯正眼看巴尔夫的脸了。
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年纪跟他们的儿子差不多大。眉尾困扰地下垂成八字形,相貌虽然精悍,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可怕。气氛看来也不像什么嗜血猛兽,与传闻中的完全不同。看起来真的跟人类没什么两样,顶多头上多了一双狼耳朵……
老太太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是正要开口的时候,转移就先发动了。
「你们去中央广场安分地等著吧。绝对不会再让你们被卷入我们的战争了。」
最后,听到一声「抱歉」,然后老夫妻眼前的景象完全变了,看到的是中央广场,以及大量的人群。
夫妻俩之间沉默了一阵子,没有交谈。
骑士大人冷笑著要杀掉他们。
兽人战士却是一脸歉疚地要他们活下去。
两人现在的心境复杂无比,甚至忍不住要想,要是没看到刚才那样的情境该有多好。
这时候,周遭的空间陆续浮现漩涡,从空间游涡中现身的是男女老少各式各样的民众。
有些人忿忿不平,有些人只顾著害怕。但是,民众之中最多的反应是……
跟现在的老夫妻一样的表情。察觉这一点,老夫妻看向彼此。
另一方面,成功让老夫妻避难之后的巴尔夫──
「呜哇!」
散弹般的瓦砾无情地不断打在他的身上。
老夫妻的屋子突然像被压缩似地倒塌,巴尔夫连旁扑出屋外。随后,倒塌后的瓦砾彷佛有了意识似地冲向了巴尔夫。
「战士长!」
「掩护我!」
一个熊人族战士扑过来挡在飞来的瓦砾与巴尔夫之间,举起『黑盾』防御。
巴尔夫趁机重整态势,然后马上吐著血扑向元凶。
「竟然用这种棘手的伎俩!」
「那是我要说的。我可不打算陪你打近身战。」
第四军副团长彼托鲁这么说道,头盔的缝隙露出犀利的眼光。
接著,他有如乐队指挥家一般地挥手,于是周遭的瓦砾避开持盾的战士们,同时冲向巴尔夫。
那是他的固有魔法『念动』。让自己的魔力附著在眼界内的对象物体上,便能任意地操控。如果对象有魔力的话则容易受到抵抗,不过正因为单纯,所以强大。使徒化之后的威力更是大幅提升。
实际上,这也是西门会被攻破的理由之一。透过这个固有魔法,他能从门外轻易地移去门闩,不用靠近也能让大门敞开。
另一个理由则是──
「神乃吾等之安宁。绝对乃是吾等的平稳。」
一个盲目的护光骑士自从被派到现场之后就一直在对著某个对象念念有词,彷佛在讲道一样。那是护光骑士迪斯。
他在战场上漫步,凡是他所经之处,周围的兽人战士们的脸上便浮现又惊又惧的表情,然后发抖得愈来愈厉害,抖得牙齿吱吱作响。
──固有魔法 终末教义。
这是能施加恐慌状态的范围型固有魔法。一旦中了这一招,即使没有任何恐惧的对象、也没有看到任何幻象,内心仍然会被难以言喻的恐惧所支配。即使拥有使『衰罚执行』无效化的装备也无法防范。
许多兽人战士都因此而无法行动,最后让骑士们突破了大门。
「撑著点,战士们!这是决定未来的关键一战!别怕死啊!」
席姆战团长大声地鼓舞众战士,同时高高地举起一脚,有如相扑似地重重踏在地面上,发动能操控冲击的固有魔法『传震』攻击迪斯。
一旦打个正著,迪斯就会被有如火山爆发般的冲击炸飞。但是如果有这么容易的话,也不会让骑士们进攻到这里了。
「神之脚下才是安栖之地。」
他持第二圣杖咚一声地往地面一戳,发出白色光辉的球状结界立即显现。那是『分解之白界』。
不出所料,席姆的冲击波没能伤及迪斯,顶多只能让白界受到晃动。
(他似乎无法随时维持结界,可能是因为结界需要消耗不少魔力。这样还算好,只是……)
迪斯之所以盲目,很明显地是因为眼窝内连眼球都没有。但是他却总是能够准确地抵挡攻击,彷佛眼睛看得到似的。为了尽可能拖住他的脚步并迫使他消耗魔力,席姆继续透过地面传播冲击波,绝不放弃。
看看周遭,敌人已经进攻至西门内至少一百公尺处了。
多亏尼尔克等飞空战士团拚死阻挡,才没让敌人从空中突破。
但是既然敌人从地面上突破到这里,有必要分散兵力去防堵敌人从巷弄前进。
这样一来,大道上的战力必然要缩减,敌人推进的速度也会更快。
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突破。
(虽说除了速战速决之外我们本来就别无胜算,但要是连短时间都挡不住敌人的话,那岂不是不用打了!?)
兽人并不弱,但是大多数的战士没有魔法这种强力武器,也是事实。与生俱来的体能才是他们的强项,而最能发挥如此强项的战场是在森林内。在对手能够肆无忌惮地施放魔法的战场上,兽人自然容易屈居劣势。
这一天,席姆深刻地感受到如此不利。
虽然众多强力神器能够保护战士,拥有破格性能的武器也足以打倒使徒化的骑士,但是……
『呜呜呜呜,果然不能指望陛下的魔法吗~?』
一个窝囊的哭声在战场上响起。
是翠的声音。她正在用特殊的发音方式说丧气话。这种发音方式能够让人无法掌握到她的位置,这不是什么魔法,是一种纯粹的技术。
「没办法啊!比起我们,巴特他们那里更危险!」
要隔空施展远距离的升华魔法,需要做为媒介的白雾,以及产出白雾的草木,也就是『树海显界』。当然,这要花费不少时间布置。既然这样,当然要优先帮助对抗白光骑士团的伙伴们了。
不过,翠是满脑子只管自己的渣兔女王,才不管这些道理。
『唉唉,没用的家伙!这陛下真没用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们的陛下!?」
『说不定她听了会很高兴。翠对陛下的敬爱,在明白她的性癖好之后就回归森林了。』
「这、这个嘛……可是……唉,够了!」
席姆无言以对,只好继续踏出『传震』宣泄怒气,将围上来的骑士们同时粉碎。
陛下私底下确实是有稍微见不得人的一面。
而且目前这战场之所以还撑得住,也是翠的功劳。她一个人就打倒了百人以上,彻底发挥了无形暗杀者的本领。
虽然不甘心,但事实证明在树海之外的话,翠才是兽人中最强的战士。
因此,即使她说陛下的坏话,席姆也不好意思劝阻她。
取而代之的是,虽然算不上是报应,但翠在这时候终于遇上了新的麻烦,导致她没闲工夫继续说丧气话。
「可怖啊,可怖啊,眼睛所见之物都是可怖无比。」
因此,他挖掉了自己的眼珠。但是耳朵却因此变得特别灵敏。
「多么骇人的声音。愿神的铁锤降在无形的邪恶之上。」
无论再怎么用讲道声掩盖,还是免不了听见,听得出敌人的心跳声。
「──『终末教义』。」
惧怕世界的终结吧。为了惧怕,不能让世界终结。
这个骑士的教义比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还要可怕。不,与其说是教义,或许只是丧气话。其威力有方向地集中在翠的身上。
「呃、呜哇……!」
有如被风吹起的窗帘下浮现的景色似地,翠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战场的正中央。她的双眼失焦,抖得牙齿吱吱作响,全身不安地蜷缩起来。
「干掉那个兔人!」
「不妙,快保护翠!」
彼托鲁一声令下,席姆也焦急地下指示。
骑士们一拥而上,因为这是排除最大威胁的好机会。为了阻止骑士,兽人战士们连忙往这里赶来。但糟糕的是,又一个护光骑士来助阵了。
大量的白羽毛扫射而来,同时飞来一记巨大的『天翔闪』,将兽人们同时轰飞出去。
翠「呜」地惊叫一声,几乎出于本能地往旁边飞扑。脖子上被划出一道浅伤,流出一道鲜血。
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回头一看。她看到的,是当时在溪流遭遇的那个持第二圣剑的女骑士──菲拉。她拥有固有魔法『圣痕』,能造成无法痊愈的伤口。
菲拉以行云流水般的剑术突破金属巴特拉姆的防御。翠要是再不闪躲,可能会被砍头。明白如此事实之后,翠内心的恐惧感膨胀到绝望的地步。
席姆与巴尔夫都赶不上救援。
菲拉幽幽地逼近翠,同时让手上的第二圣剑凝聚白光,逐渐增强,将『分解之白刃』的威力提升至极限。
对现在的翠来说,菲拉的身影无疑是『死亡』的代表。
翠恐惧难耐,抱著头缩起了身子。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地绝望……
「小心别射到自己人!扫射!」
无数的龙息与魔弹从上空倾泄而下。
菲拉后退,同时挥舞白刃消灭这些攻击。接著,一道特别强烈的灼热龙息喷向迪斯。为了张设白界防守,迪斯不得不分神。
「是援军!真是帮了大忙!」
出现在空中的,是率领魔龙的玛格丽特等人。
兽人战士们的士气顿时大增,吼声甚至在玻璃窗上震出裂痕。
这时候,菲拉似乎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先打倒翠,于是她怀著不惜中弹的决心冲了过去。然后她紧急煞车,急得几乎要在地面上摩擦出火光。
因为,她的本能告诉她,不该再继续前进。
「翠,你没事吧!?你先暂时撤退……」
「咿嘻。」
一道极其细微的怪声打断了席姆的指示。那怪声令人毛骨悚然,席姆不由得竖起熊耳朵。
翠幽幽地起身,周遭的骑士们、甚至是兽人战士们,不知道为什么都停止了动作。
「可怕~的东西要~杀掉~」
翠的颈子一斜,发出叩叽声响。瞳孔收缩,眼神空洞无光。嘴角弯起,有如弦月。
她的眼神看起来像是完全疯了,表情有如丧心病狂。由于她容貌姣好,这样的表情更是显得异样地可怕。
「咿嘻。」她再度发出有如抽搐般的笑声。下一个瞬间,她的身影消失了。
不是像溶入景色般的那种隐身技术。而是整个人忽然凭空消失了。
「在、在后面!」
迪斯大喊,口气前所未有地焦急。于是菲拉下意识地回身往背后一砍,但是,她会错意了。
「彼托鲁副团长!」
「啊?」
彼托鲁感觉背后突然多了一个重量。先前还跟他持续激战的巴尔夫,表情正僵硬地抽动著。脖子的左右两边,突然感觉莫名地温热……
「头、请给我~」
随后,彼托鲁的眼界上下逆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在空中看到下面的自己时,他才理解答案。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头部,有如喷水池一般地喷出大量鲜血。一只满身是血的兔子紧靠在他的背后,动作看起来像是刚挥过刀一样。
无头骑士的身体倾倒,翠将其一脚踢开,没有再度隐身,逼近菲拉。
她迎面扑上去,甩出藏有金属巴特拉姆的衣服缠住菲拉的第二圣剑,防堵她攻击。接著,从口中喷出了绿色液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含在口中的。
「呜……腐蚀……是毒!?你……!」
「跟我一起溶化吧。咿~嘻嘻嘻嘻。」
菲拉的脸溃烂了一半。
口中含著这种剧毒,照理说翠应该不可能没事才对,但是她却不停地吃吃笑,不知道在笑什么。然后,她顺势扑倒了菲拉。
虽然她被白羽毛扫射得浑身是血,仍让『宝物库』喷出一个小瓶子,用嘴巴接住并将之咬碎。
「嗯嗯呜!?」
翠用嘴巴堵住了菲拉的唇,硬是将腐蚀毒药灌进她的口中。于是两人的嘴巴冒出白烟并变色、溃烂。
这光景是多么地惊悚骇人,使得整个战场都停顿了下来。
菲拉翻了白眼,全身抽搐。翠一抬起头,敌军跟我军双方的所有人同时往后跳开。然后……
「大家都去死吧!因为很可怕!」
脸部的下半部分溃烂、脱落,疯狂的兔子笑著这么大叫道。
「「「「你才可怕!!」」」」
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这么叫道。
看来是迪斯让对手陷入恐慌的魔法把翠逼疯了。
总之,由于玛格丽特等援军的出现,以及疯狂兔子的活跃(?),西门这边的战况才没有继续恶化。
──神都•王宫附近的上空。
「左舷,三艘试图突破!前进路线是中央广场!」
「啧,果然不出所料!优先击落他们!」
为了争夺制空权,魔装潜舰宫勒克•艾雷因正在与神国飞行船团激战。
吼声在舰桥上此起彼落。
坐在中央舰长席上的统筹人萨鲁斯挺出上半身号令,船员们立即迅速应对。勒克•艾雷因从两舷射出特大魔弹。
共有六艘飞行船大幅绕开,正要前往中央广场。六艘飞行船的船尾被炸裂,开始下坠。
眼看飞行船即将撞上地上的建筑物时,魔弹释出了蕴藏的魔力,将飞行船团团包住,减缓下坠速度。
那是一种结界,拥有跟勒克•艾雷因一样的浮游效果。
「米凯拉!」
「……没问题!」
米凯拉坐在临时追加在舰长席旁的座位上,大声应答道。
她双眼紧闭,汗如雨下,呼吸有一点急促。
因为现在的她正异常专注,用『灵魂之眼』隔空确认民众的存在。
「唔!提姆!第四区的五号!」
『了解!』
米凯拉透过内部通讯大声说道。回答她的,是在船底的角落待机的提姆•罗凯特。
下部舱门敞开著,提姆从高得让人腿软的高度俯瞰著神都。
接著,他让透过固有魔法『鸟兽爱护』强化过的伊索尼亚种传信鸟从舱门飞出去。
鸟的一脚装有通讯用的环,飞往提姆所指定的地点。在那里,有一家人正在巷子里拚命地逃窜。鸟朝著他们吐出口中衔著的『唤门』,于是那一家人被空间漩涡吞没,传送到中央广场去。
结合米凯拉的搜索能力与提姆的传送能力,帮助民众避难。
「统筹人!对方的动向果然有变!」
敌方飞行船的动向原本分成两种,一是前往教会总部,二是前去支援防壁外部。现在看起来却完全不同,目的似乎变更为击坠勒克•艾雷因,以及前往中央广场。
「或许是打算让中央广场的民众分散到整个市内……」
要不然就是直接以民众做为人质。两者都很有可能。
只要打著神的名号,教会相关人物无论做什么都是正义的。
「这样一来,还真搞不清哪一方才是进攻者与防守者呢。」
萨鲁斯忍不住嘀咕,摇了摇头,再度提起精神。
「折返!目标是中央广场的上空!」
「统、统筹人!这样一来,战场不是会移到广场吗!?」
「再这样下去,我们在数量上不利,迟早会被突破的!而且在最糟糕的状况下,敌方很可能会为了破坏树墙而不惜展开远距离炮击!既然这样,我们该做的就是将潜舰的结界展开至最大来抵挡!」
不考虑树墙内的民众之安危,优先排除树墙的阻碍,引发混乱并使其分散到市内各处。对教会来说,这是最能阻碍解放者们行动的方法。
想像民众遭炮击轰炸的惨状,船员们纷纷不寒而栗,立即应答。
这时候,追踪著勒克•艾雷因的飞行船团忽然有了动静,同时将炮口转向巨树形成的高墙。大概是察觉了萨鲁斯等人的意图。
「全部黑壁,分离!将潜舰转横!船体本身也用来抵挡!」
勒克•艾雷因的外壁剥离,整齐地排在空中。庞大的船体转身阻挡。
随后,数量过百的飞行船同时发射光炮。
「冲击要来了!小心!」
萨鲁斯透过全舰广播如此大声通知,随后,整艘勒克•艾雷因剧烈震动。
有不少人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身体撞在地板或墙壁上。
用来抵挡炮击的右舷开始冒烟,船体吱吱作响。一艘船以全力战斗,对抗整个神国的空军到现在,储藏的魔力剩下不到一半,外壁与武装也损毁了四成。但是,即使如此,勒克•艾雷因还是漂亮地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非常好!将结界展开至最大,罩住中央广场!」
优秀的船员们马上动身实行舰长的命令。大家虽然头破血流,依然马上扑向操作面板。勒克•艾雷因周遭围绕的光辉变形成柱状,笼罩整个中央广场。
「喂,刚才那冲击实在是太大了。真的没问题吗?」
三个男人进来舰桥。负责操作其中一座魔炮的雪莉有如弹跳一般地从椅子上起身。
「父亲!」
「雪莉……你怎么会在船上?」
「少啰唆!这哪是开口第一句该说的话!?笨蛋!」
当然是因为担心自己的父亲,这还用问吗?舰桥上的所有人都这么想,无奈地望著里根。跟他一起进来的另外两个人──巴哈尔与卡谷也以同样的眼神看著他。
没错,被救出的受刑人们都上了勒克•艾雷因。
即使『黑门』的传送距离已经大幅提升,但要是他们身上被敌方做了任何追踪措施,还是很有可能会被敌方追上。
既然这样,还不如留在勒克•艾雷因内比较安全。
从刑场转移的目的地是奥斯卡在船上设置的医疗室,因此虽然他们浑身是伤,不过现在已经多少痊愈了。
里根搔了搔头,把他那一头乱蓬蓬的卷发拨得更乱。
「抱歉。如你所见,我没事了。谢谢你,雪莉。」
「……嗯。」
父女之间的对话只有如此。雪莉举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泪水,马上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战况如何?」
巴哈尔将背部靠在舰长席的椅背上,同时问道。看来走路还是很吃力。但是身为无法都市的老大,矜持不容许他躺著不动。
「有一点受制于对手。」
「那不是很不妙吗?」
「双方的战力落差,本来就是预料中的事。这次的重点是电击作战,必须在被敌方突破之前分出胜负。」
萨鲁斯轻描淡写地说道,同时继续开炮应付逼近的飞行船团。
他的口气与神态没有一点动摇。这时候,船体震动得更厉害了。巴哈尔差点摔倒,卡谷与里根连忙过去扶著他。
「呜,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船体后部损毁!不,部分消失了?这是……是、是使徒!」
「竟然还有!」
众人打从一开始就不敢乐观,但是那么强大的存在都已经打倒三具了,内心自然会希望到此为止,不要再出现更多了。得到消息之后,萨鲁斯懊恼得捶了椅子的扶手一拳。
但是,状况其实还要更糟。卡谷与里根一脸战栗地说道。
「喂,看啊。那边莫非也……」
「王宫那边也出现了……」
由于舰桥全方位的墙壁都是透明的,因此能看得很清楚。
王宫的上空与南方的天空都有银光显现。
「四具……唔,集中炮火攻击使徒!唯独结界,无论如何都要守住!」
王宫上空出现二具,南方一具,另外还有一具正在攻击这艘船。
要不是奥斯卡改良的外壁提升了物理性的防御力,可能早就像起司般地被打得千疮百孔了。
「卡谷阁下!麻烦你在可能的范围内尽量修缮!里根与巴哈尔阁下请到受损的区域去帮忙救人!把伤患运到医疗室!」
即使防壁削减了炮击的威力,有些炮击还是贯穿了船体。一定有很多船员因此受伤。
听了萨鲁斯的指示,里根等人点头,在他们要转身的时候──
「统筹人!」
使徒已经绕来舰桥前方了。冰冷的美貌与毫无生气的眼眸直盯著萨鲁斯。
使徒举起大剑指向他,剑的前端凝聚银光。
(休想轻易得逞!)
透明的墙壁被迅速遮住,是金属巴特拉姆展开的防壁。
同时在瞬间建构起多层空间阻断型结界,随后,分解炮击轰在上面。
还承受得住。因为奥斯卡彻底强化了舰桥的防备,甚至到病态的地步。
舰桥内开启了外部影像投射机能,由于运用了传输影像的通讯机『天网』,因此即使舰桥关闭,在舰桥内仍然能看见外面的影像。
金属巴特拉姆的防壁被轰起波澜,迅速地被削减。多重结界遭分解的同时不断地自动再生,船舰的储藏魔力消耗得非常迅速。
「金属巴特拉姆与结界用储藏魔力均已消耗百分之六十!」
「可持续的展开时间剩下二十秒!」
「那就在十五秒内将魔力集中在前方炮口!用强烈的一炮轰了她!」
萨鲁斯吼著下令道。
突然,使徒喷飞了出去。舰桥内的人们见状,全都愣住了。因为他们还没发炮。
取代使徒出现在影像中的人物,正是让使徒飞出去的原因。
「劳斯阁下!」
萨鲁斯满面喜悦地叫道。来者正是劳斯,似乎是他用战棍打飞使徒的。
「啊?」巴哈尔疑惑地叫了一声。这也难怪,因为──
「等等!既然劳斯在这,在那边战斗的又是谁!?」
没错──南方的上空也出现了使徒,正在那里跟使徒战斗的,也是劳斯。
舰桥外的金属巴特拉姆解除防壁的同时,前来救援的第二个劳斯将手中的战棍一甩。
刚才被打飞出去的使徒在空中顺势U字型折返,再度朝这里飞来。
「伸长了!?」
卡谷讶异地叫道。劳斯的战棍伸长,不只如此──
「弯了!?」
里根瞪大眼睛叫道。战棍有如鞭子一般地扭转,缠住了使徒。
接著,劳斯以过肩摔的要领将使徒拋向南方。
然后他向舰桥竖起拇指,示意「接下来就交给我」。
接著这第二个劳斯在空中一个蹬脚,有如炮弹一般地飞回了南方的战场。前进的同时还不断地用战棍殴打在空中用银翅膀紧急煞车、试图反击的使徒。
看著三个大叔各自展现精彩的惊讶反应,萨鲁斯苦笑了起来。
「呼,总算是度过了危机。」
语毕,在椅子上深深地坐下。接著,他继续对抗飞行船团。然后,米凯拉在巨树墙周遭发现了骑士分队,于是他也下指示处理。
这时候,巴哈尔等人才终于从困惑与惊愕当中回过神来。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三人整理好心情,转身去做自己能做的事。
「……奥斯卡他们不要紧吧?」
卡谷不由自主地这么问道。身为父亲,他忍不住要为儿子担心。
不巧的是,跟转移能力一样,通讯也被阻碍了,无法得知山上总部那边的状况。
萨鲁斯脸上浮现平静的笑容,没有乐观也没有悲观。
「我们能做的就是相信他们。」
「……嗯,你说的对。」
巴哈尔与里根也跟著轻笑一声,接著一起离开舰桥。
──神都•南门。
刚开战的时候,由重装魔兽与黑骑士组成的混合军展开奇袭,引发了混战。到了这个时候,战场上的混乱已经开始平息了。
因为有神殿骑士团总长──莉莉斯•亚凯因在场。
为了在典礼上展现排场,教会命令各军团的团长将现场交由副官指挥,团长本身则必须在大阳台上集合。各团长级的长官都听令,就只有莉莉斯一个人恳求留在前线待命。现在,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正当她指挥骑士们包围混合军,正要展开歼灭的时候。
首席大司教基美耶苏与护光骑士亚金,突然出现在战场的正中央。不只他们,出现的还有背信者──劳斯。这样的状况,当然是她始料未及的。
莉莉斯虽然有所动摇,但她一心渴望与劳斯对决。于是她下令骑士们集中火力掩护亚金,对抗正在攻击基美耶苏的劳斯。
但是劳斯的实力远超出她的想像,骑士们迟迟无法得手。
就在战况僵持不下的时候,中央广场上的骑士们陆续被转移到现场。
琉媞莉丝与近卫战士团、解放者的战士们也陆续赶到。
于是,骑士们的兵力比对手多出许多,但是战况反而被逆转了。
因为琉媞莉丝一到场就马上展开了薄雾,发动升华魔法。
由于守护杖本身是大树雾亚•奥拓的一部份,其所散发的薄雾在转眼之间就笼罩了整个战场。虽然不至于看不清前方,但是认知受到的阻碍反而更严重,骑士方的战术接连受到阻碍。
混合军的实力也大幅提升,有如死灰复燃般地突破包围,展开反击。莉莉斯本身也完全无法接近劳斯。
「滚开!我没空理会你这杂碎!」
莉莉斯全身迸发强烈的闪光,忍无可忍地怒声大吼。
「不,由我来对付你,总长阁下……不对,是莉莉斯•亚凯因!」
莉莉斯认为自己必须指挥部队,速度最快的自己必须去掩护同伴。
最重要的是劳斯•拜恩就在眼前!怎么能错过斩杀他的任何机会!
但是,阻挡在眼前的敌人却不退开,迟迟无法甩开。
这家伙明明是个凡夫俗子,却无法脱出他的战域。这家伙──莱恩海德•阿希耶!
「可恨的叛徒!为什么你是勇者!?真是太可恶了!」
莉莉斯发出雷电,彷佛要宣泄满心的焦躁。她利用磁力展开超高速移动,绕到对手背后,一斩。
但是这一剑却被向后伸来的圣剑挡下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都是这样,明明已经交手过好几回合,但是莉莉斯的超高速剑击却全都被挡下了,感觉就好像在对付一道固若金汤的城池一样。而且──
「──『天翔闪』!!」
「──『天翔闪』!!」
双方同时发出光之斩击,碰撞在一起。抗衡了一下子之后,莉莉斯的斩击竟然被推了回来。
(这就是正牌货与仿制品的差距吗!?)
莉莉斯忍不住对著手上的第二圣剑咬牙切齿。
同时,也为莱恩海德的剑技、体术、战斗力感到不寒而栗。
在短短几个月前,他还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杂碎,现在却判若两人。不只如此,交手至今只过了五分钟,他却开始看穿莉莉斯的剑技了。
这就是勇者吗?
被圣剑选中,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为什么圣剑不选择身为神兵的我们!?为何偏偏要选择叛徒!?
这些没有意义的疑问与咒骂,占满了莉莉斯的心思。
「我要、亲手、杀掉劳斯•拜恩!」
「劳斯大人正忙著处理亲子之间的争执,外人不应该干涉。」
不久之前,凯姆与谢姆刚赶到现场。
现在,劳斯正在稍远之处对付兄弟俩。杀意非常强烈,连这里都感受得到。但是,劳斯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厮杀』。
说是亲子争执,确实特别贴切。
因此,莉莉斯气得更激动了。心绪乱成一团,彷佛图书馆内的所有书架同时倒下一样。她现在满心只想折磨劳斯,不能自已。
她想折磨他,听他求饶,然后……
「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她的口气平静,但是眼光却激动如闪烁雷光。
──固有魔法 雷公•终之型。
莉莉斯全身上下发出雷光,雷鸣不停地响起。
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雷电之化身。那是藉由使徒化之力到达的极致境界。
莱恩海德从她身上感受到强烈无比的威压感,彷佛在面对真正的『神之使徒』。
所以,他强忍著不发抖,用勇气压过胆怯……
「圣剑,赐给我力量──『极限突破•霸溃』!」
他也祭出了杀手锏。有如要回应持有者的心意一般,圣剑发出恒星般的光辉,看起来好像一把由光辉本身形成的剑。
于是……
「给我让开,勇者!」
「你休想前进!因为我是那位大人的护卫骑士!」
雷光与光辉激烈冲突,彷佛神话中的斗争场景。
另一方面,这时候琉媞莉丝正守在南门的正面。
战况十分激烈,敌我双方都混在一起。她展开巨大的屏障保护防壁。在施展薄雾与升华魔法之后,她一直全神贯注,一动也不动。
「无论如何都要砍下女王的头!不设法破解雾与升华魔法就无法攻破!」
基美耶苏怒声指示道。
但是,他自己却躲在安全的位置。前方有司教团,其外侧更有持第二圣盾的骑士们以密集阵形围著,可说是一座即席组成的要塞。这样还不敢大意,所有的第二圣盾都展开了『分解之白界』,守得滴水不漏。
这表示他很明白状况。
这表示他真心不敢大意。
因为,他正在面对的是保护著琉媞莉丝的人物。他曾是骑士中的最强,现在却是最棘手的强敌。
方才,基美耶苏在情急之下以第二圣杖造出隔绝薄雾的空间,容纳的骑士约一千五百人。其他则忙著对付受升华魔法加持的混合军。
不幸中的大幸是,正在对付劳斯的不只亚金,还有凯姆与谢姆。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是对付劳斯最有效的战力。
「喔喔喔喔喔!受死吧,劳斯•拜恩!」
「这次一定要杀死你!」
凯姆一脸凶神恶煞地扑向劳斯。谢姆射出『分解之白炮』。
兄弟俩的战斗能力非常惊人,比先前在溪流对峙的时候还要强上好几倍。但是──
「冷静点。」
劳斯只是这么说,同时挥出战棍,以其『食魔』能力驱散白炮,同时以义肢空手接住了凯姆的剑,然后连同整个人摔出去。接著……
「现在是亲子谈话时间,请回避。」
「唔!」
战棍一挥,打落了亚金手中的第二圣枪,同时对他发动『冲魂』。
这威力非常强大,逼得亚金不得不倒退。如果没有使徒化,早就昏厥过去了。
趁著这个时候,劳斯又有如拍打苍蝇一般地随手发出『天翔闪•百翼』击落了企图从空中袭击琉媞莉丝的部队。
「用数量压垮他们!绕过就对了!大多数都不过是畜生啊!」
听到基美耶苏的怒声指示,骑士们开始从两旁逼近琉媞莉丝。每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完全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们愿意牺牲性命,为了神,奋不顾身地涌上去。
但是,守护琉媞莉丝的并非只有劳斯一个人,因此他们无法轻易抵达。
「尽我们的本分!别让他们碰到陛下一根汗毛!」
不只是克雷德率领的近卫战士团五百人……
「跟白光骑士团比起来,这种对手不算什么!千万别退缩!」
「来吧,骑士们♪让大姊姊给你们热情的拥抱!」
「可恶,好不容易摆脱了斯诺贝尔,怎么又跟另一只怪物同行了!?这是在拷问我吗!?」
还有李奥纳多、女汉子之道的开山始祖──魔人吉谷贝尔姊姊,以及她所率领的解放者约一百人,还有吉谷贝尔的爱徒斯诺贝尔所锻炼的基普生等前无法都市安迪卡的战斗员约三十人,正拚死守护著琉媞莉丝。
李奥纳多施展他的纯粹武术『心脏破坏』,最少能让骑士陷入心律不整的状态。基普生等人为了躲避女汉子的拥抱更是练出了高超的回避技术,将骑士们耍得团团转。
身为魔人族却没有魔法适性,不过异端女汉子却抵达了「能用魔法破坏的东西,用肌肉破坏也一样」这样的真理。她挥洒又黏又滑的汗水,挥舞有如巨石般的拳头,色眯眯地盯著骑士们品头论足。
「这是什么怪物!?」
「快逃!被抓到就惨了!」
如此可怕的怪物,就连决心殉教的骑士都忍不住要退缩。穿著比基尼型铠甲与大衣的模样让她显得更加地可怕。另外,开口劝离的是基普生。心灵创伤的浮现让他忍不住开口警告敌兵。其他前安迪卡的战斗员们似乎也是一样的心境。
「你们是怎样?想被我抱抱吗?」
女汉子眨起一眼,送了个足以亵渎神的秋波,不知道为什么还舔了舔嘴唇。
「「「「「是!不,我们会拚死奋战,夫人!!」」」」」
于是基普生等人的身手顿时变得卓越无比,有如发动了『极限突破』一般,将骑士们陆续打倒。
不过,没过多久,众人的表情开始转为苦涩。
因为不管打倒再多,骑士的数量完全没有减少。
并不是因为陆续有骑士突破了薄雾与混合军的战区而来助阵。
「想起死亡吧!为主奉献所有的魂魄,成为死士吧!」
骑士们成为死士,奋不顾身地进攻,并不只是因为信念。
──固有魔法 尸兵团。
那是基美耶苏的魔法,迫使士兵持续战斗,无法得到死亡的安息,直到身体完全瓦解为止。
只要有他在,神殿骑士团就能持续战斗。
即使骑士们遍体鳞伤、满身是血,甚至缺手缺脚,一样要继续战斗。有如僵尸般的士兵们翻著白眼,不断地来袭。有些骑士甚至缺了头也能继续战斗。如此景象,有如地狱。
(事情果然变成这样了……)
对付著凯姆等人的同时,劳斯冷静地分析状况。
当然,劳斯本来就知道基美耶苏拥有这样的固有魔法,并且在事前将情报分享给同伴。因此解放者阵营并未因为如此状况而慌张失措。但是魔法可及的范围与数量却比以前还要大上许多,情况非常不妙。
这也是劳斯与琉媞莉丝在救出人质之后赶来这里的理由。
「还有心情东张西望!?」
避开了亚金破坏力十足的盾牌撞击之后,凯姆手持附有分解魔力的第二圣剑,从上方朝劳斯挥出『分解之白刃』。
同时,谢姆的『缚光锁』将劳斯的躯体连同双臂紧紧地缠住。
凯姆浑身解数的一剑,将劳斯劈成两半。
竟然结束得这么容易,就连下手的凯姆都忍不住惊讶……不过,那当然不可能了。
「什、什么!?」
凯姆慌张失措,谢姆与亚金也瞪大了眼睛。
「本来想节省力量的,但是也没办法了。」
「唯独基美耶苏,一定要确实打倒才行。」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装备。
被凯姆劈成两半的劳斯,竟然往两旁分开,化身为两个劳斯。
──魂魄魔法 影法师。
简单来说就是造出分身的魔法,但造出的分身并非幻影,而是以高密度魔力与复制魂魄形成的实体,而且拥有跟本体同等的实力与耐力。
理解了魂魄魔法的神髓『对生物所拥有的非物质之干涉』,让劳斯得到了这种新能力。
另一个劳斯转身背对目瞪口呆的凯姆,快速冲向基美耶苏所在的密集阵形。
亚金思索了一瞬间,似乎是判断比起掩护凯姆与谢姆,失去基美耶苏将会造成更大的损失,于是他也追了上去。
劳斯没有阻止他,决定让另一个自己去应付并保护琉媞莉丝,然后再度转身,与两个儿子对峙。
「凯姆、谢姆。」
「不、不准叫我的名字!」
「可怕的背信者,你没有资格!」
眼看兄弟俩的表情因憎恨而扭曲,劳斯感到无比心寒,彷佛怀里被塞了冰块。
但是,他决心继续面对现实。
当初让年幼的两个儿子前往神的身边,完全没有阻止,是自己的责任。
当时他只觉得这是无可奈何的,一直逃避现实,才导致现在的下场。
「我对不起你们。」
这时听到的,是两个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都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中用,抱歉。没能保护你们,对不起。拋下你们离去,对不起。」
「错!你该反悔的是对神的背叛!」
「看来你什么都不明白。你以为我们希罕你为我们尽什么『父亲』的本分吗?」
凯姆与谢姆表现出愤怒,彷佛张牙舞爪的猛兽。
凯姆冲了过来,谢姆同时射来闪光。劳斯应付著两人的攻击,同时苦笑了起来。
「你们说的对。事到如今,我哪有资格摆出父亲的架子……」
尽管如此,劳斯还是要继续说。他挡下凯姆的一记斜劈,与他僵持著。
他的眼光强而有力,连兄弟俩也不由得为之震慑。
「背叛的并不是我。」
「你说什么?」
「而是神。神背叛了人。对那个存在来说,人不过只是游戏的棋子。」
「那是不可能的。神爱所有笃信神的人。更何况,假如事实真的如你所说,那又如何?如果神真的这么期望,那一切就该如祂所愿。」
「你会说这种话,不就是一种扭曲吗?这就是我想导正的。」
凯姆与谢姆不满地啧了一声。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劳斯的话,认为多说无益。
兄弟俩往后拉开距离,同时发射白羽毛展开十字炮击。劳斯快速转动手中的战棍击落所有白羽毛,焦急得咬牙切齿。
双方的心意无法相通。藉由洗礼的形式长年深植的价值观,无法轻易颠覆。他再度认清了如此事实。但是,即使如此──
「我希望你们活下去。」
即使如此,那也不成放弃的理由。劳斯绝对不想再度放弃儿子们的未来。
「只要是神的期望,你们会轻易地奉献性命,不是吗?」
「那是当然的。那才是信仰的究极形式。」
「殉教是光荣的。」
「但是,我不要那样。」
不要。有如孩童般幼稚的用词,让凯姆与谢姆显得十分意外。
这种有如小孩子的任性强求一般的话,不讲任何道理的发言,居然会从他的口中说出,兄弟俩完全无法想像。他们甚至忍不住要怀疑眼前的劳斯是别人乔装而成的。
兄弟俩只觉得怪异,发出了在扫射白羽毛的时候准备好的『分解之白炮』。
「不只是神。我无法容忍你们为了任何人的方便而丧命。」
「没人徵求你的同意!」
劳斯避开了『分解之白炮』后,凯姆立即发出了一记特大的『天翔闪』。劳斯从战棍发出魔力冲击波,使斩击的轨道偏离。谢姆正要发动最高等的范围魔法,劳斯马上朝著他手中的第二圣杖发动战棍的『伸缩自在』功能。
「我希望你们明白啊!」
劳斯发自内心吶喊,同时使出一记『会伸长的突刺』,打飞了谢姆手中的第二圣杖。
「凯姆!谢姆!我要你们明白为自己而活的意义!」
「你、你一直胡言乱语,到底……」
「人并不是为神而生的!人诞生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追求幸福啊!」
「错!为神而活才是幸福!」
从来没见过劳斯•拜恩如此拚命的表情。
这让兄弟俩被愤怒与憎恨占满的内心逐渐涌现困惑。
「如果这样的想法真的出于你们的自由意志,那我也不再多说了。但是,事实上并不是如此,不是吗?因为你们除了教会别无选择,除了信仰之外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你们的未来原本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却没有得到权利,人人生来就有的权利!」
也就是『选择』。
无论身世如何,无论境遇如何,任何人都能凭自己的意志选择、决定。唯独这个,绝对是任何人都该享有的权利。
「凯姆,谢姆。到目前为止,有人容许你们做过任何选择吗?」
顿时,兄弟俩的动作停了下来,彷佛被无形的锁炼捆住似的。彷佛察觉了某个不该察觉的事实似的。
「闭嘴……闭嘴!你没资格说这种话!」
「吵死了!吵死了!你的胡言乱语,我已经受够了!」
杀意再度涌现,兄弟俩又开始攻击劳斯。但是他们的态度,就像乱发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劳斯还打算继续开口,说出好几年来没能传达的话。
但是,时间似乎是到了。战场上不再容许亲子争执继续下去。
一道银色光柱耸立。
目标是另一个劳斯。
凯姆与谢姆反射性地往那里望去,发现围著基美耶苏的密集阵形已经瓦解了。亚金则在稍远之处正要起身,大概是刚才被弹飞出去了。他的第二圣盾已成了残骸,散落一地。一手无力地下垂著。
似乎是在刚才劳斯正要以战槌击碎基美耶苏的时候,银色光柱及时介入,打在两者之间。
于是,『神之使徒』降临。
看著从高处睥睨的使徒,基美耶苏感激落泪,骑士们的士气大涨。使徒看著亚金,要他前去东门掩护。于是亚金有如一阵风般地快速离去。
同时,白色的粒子乘著强风散落于整个战场。
「基美耶苏大人!雾的排除已经完成了!」
「干得好!」
薄雾逐渐散去。司教团所施放的『分解之白风』消灭了薄雾的效果。
顿时,基美耶苏的固有魔法随著一阵白光扩散出去。被混合军们打倒的骑士们纷纷以怪异的动作起身,彷佛被线牵起的傀儡。
「这下可不妙了……」
李奥纳多头上冒出冷汗。
「还没。李奥纳多,你要相信。」
克雷德来到他的身旁这么说道。他满身是血,而且一手骨折。近卫战士团也损失了三成的兵力。
即使如此,他们绝不动摇。身为女王陛下的近卫战士,绝对要坚守岗位,阻挡敌人。
李奥纳多「嘿」地笑了一声,举起拳头。
「没错唷♪我们手上还有还没打出来的牌呢!」
「话虽这么说,但是再不想办法的话,真的要撑不住了。」
基普生气喘吁吁地这么说道,随后──
「让各位久等了。」
女王有如银铃般的嗓音响起,那是众人盼望许久的一声。
「呼哈!」李奥纳多等人忍不住喷笑出来。
下一个瞬间,琉媞莉丝猛地睁开眼睛,同时迸射出嫩叶色的魔力。
螺旋状的魔力冲向天空。强大的魔力与威压,让士气高涨而咆哮的骑士们不由得闭上嘴巴。
随后,女王朗朗咏唱一声『树海显界』。
琉媞莉丝的脸上浮现了即使是克雷德等人也不曾见过的笑容。
她优雅地挥舞守护杖,笑容桀骜不驯而妖艳,彷佛在藐视愚昧的敌对者。
大地隆隆作响,同时在琉媞莉丝的背后,也就是南门前,开始有巨树升起。
光看这样,与中央广场的巨树之墙没有两样。
但是,这些树与那里的并不一样。树根的表面看起来像是裹著金属,不停地舞动。树枝扭动著,温柔地将女王拾起。
巨树愈长愈高,高过防壁之后仍继续长高。
如此巨大的树木,共出现十棵。
美丽的女王眯起眼睛的瞬间,巨树同时喷发出魔力。
「──『魔树显现』。」
她如此咏唱,同时将守护杖指向地面。
瞬间,骑士团的脚下冒出无数的树根尖刺,每一根都硬如钢铁。粗壮的树枝有如鞭子一般地挥甩重击。大量的树叶化为锐利的回旋刀刃,倾泄而下。
这是结合生成魔法、变成魔法与魂魄魔法所造出的种子在守护杖之力的加持下所生出的魔物──『魔树特伦托』。
虽然这巨树凶暴无比,但它的真本事不在此,而是它的固有魔法『魔力吸引』。
它能从大地吸起自然界的魔力,将其转化并回传给它的母亲,也就是女王。
有了这些魔力,琉媞莉丝就能朝著五公里外的大礼拜堂行使『树海显界』。
「那又如何?」
整个战场陷入动摇,唯独那道毫无生气的声音依然冰冷。是使徒。
区区魔物,分解掉就行了──使徒如此判断,在手上凝聚银光。
「你以为我花了这么多时间,只是在准备这种小事吗?」
女王这么说道,呵呵两声。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嘲笑使徒。
不,或许是因为她对使徒怀恨在心。因为在上次的大战中,她心爱的大树──雾亚•奥拓被伤害了。
「我并不擅长战斗。」
因此,至少要对自己所不在的战场进行最大的支援。
「──『禁域解放』。」
支援在大礼拜堂战斗的伙伴们。就跟往常一样。所以她花时间掌握敌人,采取对策。
「──『天赋封禁』。」
嫩叶色的魔力有如涟漪一般地扩散,覆盖了基美耶苏等人,没有漏网之鱼。
「这是……」
使徒的眉头稍微皱起。
因为她察觉了。教会方的所有战力,同时大幅降低了。
升华魔法之所以能提升能力,是因为其神髓为『对情报的干涉』。也就是说,能对于一份力量的情报加以添加,使其增为二份。
既然这样,反过来让力量减少,也不是不可能的。比起追加,改写情报的难度远远高出许多,甚至可说是神技的境界。因此为了掌握多达一万以上的敌人情报,花费了许多时间。
「好了。这样一来,教会方的战力应该都变得跟使徒化之前差不多了。」
「无所谓。只要将你排除即可。」
「不,你的对手是我。」
使徒发射分解炮击,第二个劳斯现身挡在使徒与琉媞莉丝之间,举起义肢来抵挡。
瞬间,义肢发出苍穹色的魔力之光,两支手指靠并,往上一勾,义肢立即产生向上的重力场,使重力炮击转向上空飞去。
「废话少说,你们全都由我来对付。」
使徒察觉异状,眼光一转,发现原本正在攻击勒克•艾雷因的使徒被劳斯──没错,被第三个劳斯打飞出去了。
眼光转回眼前的劳斯身上。他义肢手指一勾,开口挑衅。
「怎么了?不用客气,尽管放马过来。」
使徒的眼睛细细地眯起。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起来似乎有些恼火。
「这次我要斩断你的四肢。」
银色翅膀一拍,使徒立即拖著残影急速逼近。劳斯双脚用力一蹬,向前突击。
「小劳哥!首席大司教就由我来对付!请专心对付使徒!」
「我警告你,绝对不准在凯姆他们面前这么叫我!」
劳斯对琉媞莉丝留下如此警告。
另一方面,正在与凯姆兄弟对峙的那个劳斯……
「哥!使徒大人正在奋战!我们至少要制住本体才行!」
「没错!赌上我们的性命!」
劳斯的眼角有些悲伤地下垂。
但是,这也是事前就料得到的状况。父子之间的鸿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填补的。
即使如此,相信儿子们一定还是感受到了什么。劳斯如此相信,脸上的表情变了。
那是最强骑士的表情。
「你们两个……抱歉了,时间到了。」
色泽鲜明的黑夜色魔力强烈地刮起。魔力的密度与压力强大得让人毛骨悚然,兄弟俩不自觉地倒退两步。
「这只是我的任性。你们可以尽管怨我、恨我。」
即使如此,也不能让重要的儿子们继续留在神的身边。
「──『第一极限•突破』。」
「「啊?」」
黑暗色的波动扑通一声地鼓动,凯姆兄弟都愣住了。
眼前的这个人,独自制住了兄弟俩与亚金。完全不把使徒化的骑士们放在眼里,还攻破了基美耶苏的密集防守阵形。
那肯定是因为有升华魔法的加持。除此之外,肯定也有发动『极限突破』的效果才对。
而且,目前另一个他正在上空跟使徒打得势均力敌。不可能没有发动『极限突破』吧。如果真的没有发动,还有如此实力的话……那发动之后岂不是……
「你是怪物吗……」
「我最强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兄弟俩还以为只要争取时间,劳斯就会像上次在溪流对峙的时候一样陷入疲乏,这样一来就有胜算了。
「真是岂有此理!就凭你,怎么能……!」
谢姆一脸畏惧地吼道,同时拍动白翅膀。凯姆也高举第二圣剑,表情看起来有些自暴自弃。
「──『净祓』。」
两兄弟回过神来的时候,劳斯已经以认知追不上的速度逼近至眼前,轻轻地将手靠在他们的额头上。
忽然,意识逐渐恍惚,兄弟俩才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倒下。
「会有解放者来保护你们。之后再继续谈吧。」
中了抽出魂魄的魔法,凯姆与谢姆的幽体与肉体分离了。
看著劳斯温柔无比地让自己的肉体躺下,兄弟俩本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著头。
「求你们了。现在就先看著吧。看著我们要做的事。然后,可以的话……」
劳斯背对著兄弟俩,转过头来说道。那是身为父亲的温和表情,看得出来他是打从心底期望著。接著,他继续说:
「希望你们的眼光,能看到教会之外的地方,看到真正的世界。」
说完,劳斯急速离去。对于那远去的背影,凯姆似看非看,同时下意识地摸著自己的额头。在幽体的状态下,应该是没有任何感觉才对。但是不知为什么,额头似乎暖暖的。
基美耶苏因为失去了使徒化的效力,有如发了疯似地操纵著死者。而解放者们则是与同伴们彼此托付自己的性命。双方的样子,谢姆都看在眼里。不知为什么,一股不忍直视的心情涌上心头。
无论如何,现在两人都无能为力。
到了现在,兄弟俩才总算听了劳斯的话,静下来仰望天空。
「……极限突破的上升率竟然提升了?」
两具使徒与两具分身,正在空中战斗。
本体发动『第一极限•突破』之后,两具分身的战斗力也同样地提升了。使徒见状,讶异地如此喃喃。而事实正如同她的看法。
以前是将最大的上升率五倍分成八等分。至于目前的上升率,『第一极限』的通常『极限突破』之效果是三倍,最大则能提升到十倍。因此……
「──『第三极限•突破』。」
要达到以前的最大效果,也就是五倍,对现在的劳斯来说是轻而易举。甚至可归类于通常招式的范围内。
「唔……竟然毫不犹豫地增强到霸溃的程度……!」
这时候,两具使徒将目标转向刚从地面上来空中的本体。
一具使徒射出大量银羽毛来包围,另一具则发射分解炮击。
劳斯让分身介入阻挡,同时将战槌举在腰际,朝著发射银羽毛的使徒发动攻击。
战棍有如强弓射出的箭一般地迅速伸去,被使徒以一之大剑挡下。但是伸长的力道却超乎使徒的预料,使她忍不住「呜」地呻吟一声,同时被弹飞。
劳斯让两具分身去对付那一具使徒,本体则迅速冲向发射炮击的使徒。使徒认知到如此状况的时候,劳斯已经逼近至眼前了。
「竟然这么快。」
「小心咬到舌头。」
同时,劳斯挥出战棍,迅速得即使使徒拥有极为卓越的动态视力,看起来也显得模糊。
幸好双大剑的面积够广,挡下了这一击。但是冲击力道实在太大,双大剑差点从手中脱落。
「与升华魔法并用,竟能将效果提升至如此……呜……」
「我说过了,小心咬到舌头。」
这一击就来不及抵挡了。由上往下挥来的战棍重重地打在使徒的头上。光是这样就有冲击波呈放射状喷出,可见威力之强大。
但是,使徒并没有坠落。因为劳斯马上用战槌的另一端将其向上打起。使徒的下巴受到来自下方的重击,身体大大地向后弯仰。
虽然使徒的肉体异常强韧,仍然免不了眼前一阵晃动、一片模糊。
即使如此还能继续发射银羽毛,正是使徒的可怕之处……
「哼!」
当然劳斯也不简单,他将战棍一挥,凝聚了绝大的魔力,全数化为冲击波喷发出来。一声有如爆炸般的巨响之后,银羽毛被轰得四散。
使徒重整好态势的同时,义肢的拳头深深地陷入其腹部。
这一击让使徒的身体弯成ㄑ字形。除了魔力冲击波的威力之外,义肢内建的『震天』机能狠狠地搅拌使徒的体内。
加上劳斯原有的臂力,使徒腹部的战装终于破碎,冲击力穿透身体,从背后喷出。
使徒的眼光变得更加犀利,放开双大剑,以极强的力道紧抓劳斯的左右肩膀,并且用银翅膀将其包覆,打算在内侧用分解魔力将其消灭。但是在那之前──
「哼!」
劳斯浑身解数的一记头锤来袭。铿地一个不像肉体碰撞的冲击声响起,使徒再度后仰。
紧接著劳斯又一脚用力向前踢,而且还细心地踢在失去装甲保护的腹部上。
使徒向后喷飞出去,同时召唤双大剑。但是劳斯马上追了上来,旋转战棍击碎了双手手腕。
虽然这一记攻击附有空间震动的效果,但使徒的肉体与圣铠同样顽强,一般的刀剑根本伤不了,而劳斯却能普通地将之击碎,可见──
「这已经超出人类能力所及的范围了……!」
「喔?没有灵魂的存在竟然也会有这种表情。」
使徒的表情扭曲,不知是出于焦躁还是畏惧。随后,一记战槌又打在她的脑门,使表情更加扭曲。
脖子叩一声地弯向反方向。使徒连忙踢出一脚做为挣扎,但那一脚也被义肢揍断。为了重整态势,她决定先高速飞离──
「休想走。」
使徒的实力强大到犯规的地步,这是早就知道的事实。要是任由使徒在空中以超高速到处飞行、彻底采取远距离战法的话,劳斯就难以出手了。
因此,第一击得手并接近使徒之后,就绝对不会放开她,不能放开。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气势如虹的吼声响彻神都南侧的上空。
压倒性的连击,陆续引发好几道放射状的冲击波。
劳斯不停地出手,不让使徒有反击的机会。
没有艺术般的武技,也没有气派的魔法。劳斯只是燃烧灵魂、提升出力,以毫不留情的暴力痛打神威的具现。
「咿、呃啊、喔喔!」
「哼!」
使徒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有如老旧的发条人偶。四肢往不自然的方向弯曲,全身骨架歪七扭八,奄奄一息。
这时候,两个「哼」声同时响起,另一具使徒也被摔飞过来,状态差不多惨。
不,第二具使徒被两具分身围攻,状态更惨。劳斯的本体所对付的那一具使徒还想发射银羽毛,另一具使徒则是一动也不动,完全像一具坏掉的人偶。
两具使徒的身体在空中激烈相撞,旋转著开始往下掉。劳斯马上扑到正上方,反握战棍,高举。
「──『最终极限•突破』。」
他行使最大突破,一瞬间将力量提升至最高,同时让战棍膨胀至最大,彷佛一棵巨树,重重地将其甩下。超巨大战棍的质量爆发性地增大,且以落雷般的高速伸长,同时击中两具落下中的使徒,然后向下插在南方的大道上。
使徒们因为遭受连续重击而无暇施展分解防御,被这重重的一击打个正著……结果究竟如何?
「唔,看来用第三极限就够了。」
地上的大洞之中,只剩下被压扁的使徒残骸。
劳斯收回战棍与分身,这时才敢稍微松一口气。
不过他没有时间休息,连忙赶回琉媞莉丝等人那边。
回到现场之后,他看到基美耶苏与司教们正被魔树的树根缠著,身体的状态跟使徒们差不多,已经断气了。
眼光转向琉媞莉丝,于是她一脸得意地挺起胸膛。
劳斯不由得苦笑。环视周遭,虽然有些神殿骑士仍在战斗,但是身手明显迟钝了不少,解放者方完全占优势。
这样一来,这边的战场交给李奥纳多与克雷德等人应该就没问题了。
劳斯如此判断,转向琉媞莉丝。这时候,听到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
回头一看,看到的是莉莉斯。她的身体被深深地斜著劈开,流出大量鲜血,很明显地受了致命伤。空洞的双眼直盯著劳斯。
站在她后方的是紧咬著牙关的莱恩海德,只是从背后望著这样的她。
看来胜负已经分晓。
但是,莱恩海德却没有动手取她性命。肯定是为了这一刻。
莉莉斯终于跪倒,然后身体向后仰,倒在地上。
她看来已经没有任何一点战意,有如风前残烛,奄奄一息。
劳斯无视周遭的战斗,走到莉莉斯的身旁,跪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劳斯大人啊……」
「莉莉斯总长……」
莉莉斯咳出一口血,手伸向什么都没有的空中,彷佛在探寻著什么。她似乎已经失去了视力。但是,头仍然微微地摇摆,彷佛在抗拒什么……
劳斯握住了莉莉斯的手。
「莉莉斯,对不起。我还是无法拋弃重要的事物。」
劳斯不知道,莉莉斯是否听见了这一句话。
她的眼睛完全失去光彩,手无力地垂下。
劳斯不知道,她对劳斯怀抱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但是,如果劳斯从更久以前就开始反抗的话,或许她也会成为劳斯•拜恩心目中无法拋弃的重要事物之一。
劳斯心里这么想,伸手温柔地让莉莉斯闭上双眼。
──要是你没生在神的国度就好了。
劳斯彷佛听到她在这么说道。
虽然是一句狠心无情的咒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劳斯的脸上却不由得浮现平静的微笑,打从心底同意这句话。
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一声的语气听起来虽然有些恨意,但也平静得令人惊讶。
「劳斯大人。」
「莱恩海德。这战场就交给你了。在我回来之前,神都的民众就由你守护。还有……儿子们也是。」
「是。请交给我。」
莱恩海德接下了劳斯的指示,以气势十足的口气应答,彷佛要拋开后顾之忧一样。
「小劳哥。」
「都说了,别这样叫我……算了,不跟你说了!快走吧,琉!」
劳斯将琉媞莉丝扛在肩上,腾空跃起。之所以没有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她,是因为那样太便宜她了。
李奥纳多与克雷德等人以桀骜不驯的笑容送行。在伙伴们的送行下,劳斯赶往王宫前方,前去与班度等人会合。
──神山•海拔八千公尺处。
庄严的大神殿上空布满黑点。有如豪雨般于局部倾泄而下的,是上千魔剑。
这是第一波攻击,用以回应教皇鲁西鲁的宣战布告。
聚集在屋顶上的护光骑士团同时张开白翅膀,分散回避。
只有鲁西鲁与四个持第二圣盾的骑士仍留在原地。
「──『圣域』。」
「──『流圣城塞』。」
「──『报应之盾』。」
「──『圣缠加护』。」
具有空间阻断效果的结界有如漩涡一般地浮现,同时还发动了有攻击减弱、反射、『金刚』类效果的最高防御技能。四重防护加上第二圣盾本身的结界笼罩鲁西鲁。
随后,奥斯卡的开幕问候激烈地轰炸在大神殿的屋顶上。
同时,来自四个方向的分解炮击朝著密雷迪等人射来。
密雷迪发出重力球,扭曲了炮击的轨道,使其向下飞去,以此迎击由下方来袭的护光骑士团。
但是骑士们的反应速度与飞行技术非比寻常,立即改采螺旋状的飞行方式避开了炮击,同时出手反击。
巨大的光之斩击、贯穿力特强的光枪、有如海啸般的冲击波、每一发都拥有最高等破坏力的光箭。
每一招的规模都超出了个人的能力所及的范围。
那恐怕是鲁西鲁发动的『圣战宣言』之效果,让使徒化之后的能力值更加地增幅。上升率恐怕与升华魔法不相上下。
「要是没有神器就惨啰!」
目前有升华的加持,同时装备著防止异常状态的神器,因此能压抑衰减的效果,使能力值维持在与通常差不多的状态。密雷迪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个事实。同时,她喷发出苍穹色的魔力。
「──『坏劫』。」
无情的广范围重力场将空中的护光骑士团连同他们发出的攻击全数击坠。
「记得那招叫做『异教否定』是吧!」
那是鲁西鲁手上的第二张牌,能强制我方陷入衰减状态。
梅儿这么说道,同时绕至密雷迪的身后。
剎那间,蛇腹刀与第二圣枪交叉。
「痛死人了!」
胸口被刺穿,梅儿皱起眉头。与她交手的骑士则是瞬间身首异处,表情仍一脸错愕。梅儿认得这个骑士的脸孔,应该就是那个用短距离转移能力让教皇往深处避难的骑士。
「谢了,梅儿姊。你用了吗?」
「是啊,而且一直维持著。导致我眼界晃个不停,挺恶心的。」
之所以能够事先预知转移能力者的奇袭,是因为梅儿用了再生魔法『未来视』。接触了再生魔法的神髓『对时间的干涉』,使她得到了在眼界中显现数秒后现实光景的能力。
「倒是奥斯卡小弟,金属小巴特的防御刚才被突破了耶。」
「还是没能完全防御吗……看来这表示对手的实力被强化很多。」
奥斯卡如此分析道,同时将戴著装甲黑手套的手轻轻一挥。于是──
「这是……金属线!?」
「还有空间固定的效果!」
从四方急速来袭的四具使徒,被不知不觉间布于空中的蜘蛛网缠住了。
这种线细得彷佛能溶化在空气中似的,而且还附有『曲光』与『认知阻碍』的效果。在没有经验的前提下,即使是使徒也防不胜防。
而且奥斯卡还能任意让金属线的各个部分发动『空间固定』,一旦缠上就能发挥相当强大的束缚效果,无法轻易挣脱。
使徒们的脸色微微地改变,同时马上以最大功率释出分解魔力。这样一来,恐怕只要两秒的时间就能挣脱。但是对密雷迪来说,这些时间就够她发动『黑天穷』了。
「──『黑天穷』。」
东西南北四方的空中各浮现一颗漩涡状的黑色究极祸星。四具使徒拚命地抵抗著压力,口中发出「呜呜呜呜」的苦闷呻吟声。
在衰弱状态的影响下,密雷迪没能立即消灭使徒们,不由得皱起眉头。
而这短暂的时间差,足以让使徒们免于刚开战就被全灭的命运。
「真是棘手的魔法。」
达理昂最先挣脱『坏劫』,向上飞至相同的高度,举起圣枪往前一指。
于是枪尖发出四道闪光,各自以不同的轨道直击『黑天穷』。
「咦!?不会吧!」
被闪光射中后,祸星顿时烟消云散,彷佛密雷迪主动解除了魔法似的。
看密雷迪一脸错愕的样子,就知道事实当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小密!奥斯卡小弟!」
听到梅儿口气紧张的警告,两人连忙往她那里靠过去。
「──『波城壁』!」
梅儿造出水之天盖的同时,一道巨大雷电从空中劈了下来。
强烈的闪光让眼前一片亮白。有如要震破耳膜一般的雷鸣响起。
不含任何一点杂质的厚实水膜成为绝缘体,虽然成功地抵挡了雷击,却没能抵销冲击力。水膜被轰得爆开。在千钧一发之际──
「──『绝象』。」
『波城壁』因『绝象』而再生。但是目睹这强大的破坏力,梅儿的表情仍然忍不住紧绷。
「真是多亏了未来视!」
「不过,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
「是啊,好久没有这种被吓破胆的感觉了。要是失去了意识可没办法再生吧。」
正当两人如此交谈的时候,刚才被击坠的骑士们又飞了上来。
万里无云的晴空中突然乌云密布、刮起强风、雷声隆隆作响、电光连续闪灿,彷佛暴风雨即将来袭。
「我简短地说明吧。」
骑士们全身发出白色的魔力。有些骑士甚至发动了莉莉斯与泽霸用过的那种让肉体完全变化的固有魔法,包括『炎化』、『风化』、『冰化』等。
只有达理昂一个人全身喷发出的魔力之光是金色的。
「刚才黑天穷之所以会消失,是他的固有魔法『黄金律』造成的。」
「那是什么?」
奥斯卡面露苦笑,继续说出他透过黑眼镜的新功能『情报看破』所得到的资讯。精准度虽然比不上琉媞莉丝新学会的魔法『情报看破』,不过在该魔法的加持下,眼镜的功能足以获取到让人头疼的情报。
「极端来说,那种固有魔法能够模仿对手的魔法。」
「这太犯规了!」
「就是啊。所以他也能使用我们的魔法吗?」
「毕竟是神代魔法,就算能够复制,应该也无法马上完全运用才对。依我看,至少他似乎无法同时模仿复数魔法。」
不过应该是有能力解除──听奥斯卡补充了这一句,密雷迪显得相当愤慨,梅儿则显得很苦恼。但是,让人头疼的情报还不只如此。
白银色的光束从大神殿的屋顶射向天空。是鲁西鲁。经过上千魔剑的扫射,即使大神殿本身已经千疮百孔,但是不出所料地,他与另外四个守护骑士都毫发无伤。
「那样的破坏也无法制住他吗……」
实际上,射出千把魔剑是为了破坏神殿,希望能藉此停止『异教否定』与『圣战宣言』的效果。但是就结果来看,两个魔法的起点似乎藏在他处。
正当奥斯卡如此分析的时候,上空的乌云扩展为边长各五公里的正方形,刮起了好几道夹杂著冰雹的龙卷风。雷光也变得更加地激烈,彷佛要撕裂天空。
「要来了!」
梅儿如此警告的同时,大量雷击倾泄而下。不移动的话就会被击中轰炸,因此密雷迪等人分成三路散开回避。
「那是『天霸』,是教皇鲁西鲁的固有魔法──」
「效果是操纵天气是吧!用看的就知道,不用你说啦!」
「小密,男孩子就是喜欢解说啦。你只要称赞他好棒棒就能讨他欢心了。」
「你这是在愚弄我吧!?」
闲话就到此为止。骑士们包围了密雷迪,所有骑士们全身散发纯白色的光辉,看来已经准备好要发动分解攻击了。
「别小看我!」
密雷迪从『宝物库』中召唤出几颗质量超大的黑色金属球『黑珠』,使其以自己为中心在周遭迅速环绕。
──战技 破黑卫星。
黑色的珠子在密雷迪身边超高速围绕,有如在母星周遭公转的卫星群,在物理上达到攻防合一的效果。
贸然接近的骑士们遭受横向重击,喷飞出去。
达理昂与二具使徒以刁钻而灵巧无比的身手钻过所有黑珠的攻击,继续冲向密雷迪。
密雷迪在头上展开『绝祸』防止来自天上的雷击,同时以最快的速度飞行。
因为要是跟达理昂打接近战,恐怕无法发挥实力。
密雷迪在空中解开身上的三重护天羽衣,使其脱离自己的身体。下一瞬间,其中一件羽衣迅速扩展,有如大浪。另外两件则像大蛇般地蠕动,缠住了达理昂,以及他手上的圣枪,使其无法出手攻击。
密雷迪继续跑给飞来的两具使徒追。一道苍穹色的光与二道银光在雷电与龙卷风的缝隙之间迅速追逐。
一边看著这副情景,梅儿吼了起来。
「烦死了,你们有完没完!?」
梅儿正在对付炎化骑士、冰化骑士与风化骑士。
她的攻击不但碰不到对手,自己的身体还一下子被烧成焦炭、一下子冻伤坏死,一下子全身被锐利的风割出千疮百孔。虽然伤重吐血的同时能用再生魔法瞬间复原,但是──
「她只能靠魔力撑著!直接的战斗力没什么大不了的,继续杀,杀到她死为止!」
听到敌方的如此号令,梅儿的额头上浮现青筋。
「那就招待你们进来姊姊我的领域吧!」
──领域创造 空中海廊。
直径三百公尺的球状体海洋突然出现。
十几个骑士与逼近而来的一具使徒都被围入其中,任由强烈的水压与激流摆布。这样还没丧命就很了不起了。不过这样的攻击对使徒来说不痛不痒,她释出分解魔力,让水本身消失。但是水又马上再生,继续困住使徒。
于是,梅儿与使徒彼此对抗,同时让『空中海廊』反覆瓦解、再生,僵持了好一阵子。
「阿奥啊啊啊~」
另一方面,雷声与电光之间响起了密雷迪有些怯懦的呼唤声。
因为达理昂已经摆脱了护天羽衣的束缚,继续追击密雷迪。
大量分解炮击追杀著密雷迪,拥有解除重力魔法效果的闪光更是随时趁隙来袭。密雷迪头上的『绝祸』也因为多次精准打来的雷击而濒临瓦解。
「快想想办法啦!密雷迪小姐有一点点危险啰!」
「我很忙!自己用黑珠设法应付!」
黑珠并非单纯的物理炮弹。神代魔法受阻的经验不少,奥斯卡当然有准备对策了。黑珠的真本事在于辅助重力魔法的发动。只要以黑珠做为发动魔法的起点,即使密雷迪本身对魔法的发动或控制受到阻碍,也能在某个程度内忽视阻碍效果,继续行使魔法。
「好坏唷!阿奥怎么这么冷漠!明明你是超级喜欢密雷迪小姐的!」
「烦死了!就说我很忙了!之后再说啦!」
按照奥斯卡的建议,密雷迪透过黑珠随机更改周围的重力方向,阻碍达理昂等人的接近,同时取出新的护天羽衣来陆续卸除敌人的攻击。
被奥斯卡斥喝,老实说密雷迪有一点点沮丧。
至于达理昂的表情似乎有些扭曲。明明制住了对手,却被迫目睹小俩口打情骂俏的样子,心情有一点焦躁。
不知是为了泄愤还是圣枪发挥了本身的权能,达理昂刺出一记伸长的光枪,一口气贯穿了黑珠、羽衣与金属巴特拉姆的防守,擦过了密雷迪的侧腹。
「可恶的家伙!竟然弄破密雷迪小姐的衣服,是不是想色眯眯地欣赏人家的肉体!?变态团长!呀啊啊啊!要被非礼了!我要被非礼了!」
嚷嚷著一些令人烦躁的话的同时,密雷迪使出『魔法技•天乱』朝著全方位连续发射成千上百发魔法,而且还是五种以上的中等魔法。使徒与达理昂以外的骑士都无法接近,如此技术让达理昂也不得不佩服。虽说她真的很令人烦躁。
虽然密雷迪的鬼吼鬼叫让奥斯卡有些分神……
(在哪?究竟藏在哪?)
不过他还是将大部分的意识集中在透过黑眼镜传来的大量情报之海中。
他在周围召唤十具『黑骑士•百手战鬼』,使其采全方位防守阵形。当然,还应用变成魔法与魂魄魔法,使它们完全自动。不只如此……
──战技 魔剑乱舞。
上百魔剑在周遭往各个方向飞舞,攻击靠近的骑士们。这些是仅有一百把的特制魔剑,附有『斩魔』『空间切断』『自动飞行与追踪』的功能。
即使准备得如此周到,也无法完全制住护光骑士团。
「即使有抵抗异常状态的装备,还是无法完全防护吗?多么强大的效力。」
奥斯卡从左肩到颈部之间的部位已经石化,右半身也麻痹了。光是被拥有魔眼类固有魔法的骑士稍微瞄一眼就变成这样了。而且魔剑逐渐接连被破坏,受伤的骑士们也陆续被回复系的固有魔法治好,再度上阵。
而最棘手的,当然还是使徒。
「同一招对付不了我。」
她完全不把魔剑与百手战鬼放在眼里,并且彻底看破了金属线的陷阱,拖著残影迅速逼近。
「那就用别招对付你。」
一之大剑从上方垂直劈了下来,奥斯卡以黑伞接住。二之大剑从旁横扫而来,他以装甲黑手套抓住。靠著『食魔』与超高密度炼成的效果,才能勉强与之对抗。
同时透过金属线结合金属巴特拉姆制成的黑大衣做为强化骨架,以此弥补臂力的不足。黑眼镜的功能与知觉升华能力的效果,让他的反应足以跟上使徒的速度。
眼看奥斯卡结结实实地接住自己的攻击而且不动如山,使徒并没有空档惊讶。
黑大衣的下襬翻起、伸长,缠住使徒持一之大剑的手臂并往旁拉扯。黑伞则同时释出魔力冲击波,弹开了一之大剑。
黑伞顺势往使徒的肩膀一个斜劈,发出极为刺耳的「叽──」的声响。
「唔,这是……」
「太好了。看来那有如铠甲一般的肉体也是切得开的。」
使徒忍不住后退。右肩至左侧腹的部分留下一道有如被挖开一般的伤口。
那是『高速旋转锁炼锯』造成的。是黑伞变形之后的新机能,缠在中间伞柄上的锁炼上附有细微的刀刃,而且有『斩魔』效果,以旋转的方式来削挖目标。
达理昂见状,急速折返并同时怒声吼道。
「先解决奥斯卡•奥尔库司!目标是这家伙!」
理由当然是因为他特别棘手。
而且不同于密雷迪与梅儿,奥斯卡的战斗方式并不依靠直接的魔法或武术。他的战力来源是神器,也就是说『异教否定』的衰减效果对他几乎没用。
但是与密雷迪和梅儿相比,相对容易解决。而且又特别棘手。
三个骑士听令,舍身冲上前去。
他们不惜用自己的肉体冲进百手战鬼的阵形,强行开出一条路让团长通过。
当然,使徒也朝著那里冲了过去。速度快得实在不像受了伤。
为了掩护奥斯卡,密雷迪连忙发出最高级的雷枪魔法。
「你就在那里看著吧。」
看著同伙死去──骑士索恩这么暗示道,同时阻挡在雷枪的射线上,发动固有魔法『祓魔』形成有抵销魔法效果的领域,阻碍密雷迪的攻击。
这一记雷枪的威力非常强大,导致索恩无法完全抵销而被弹飞出去,但还是成功地掩护了团长的进击。
而密雷迪也因为勉强分神发动强力的魔法,导致护天羽衣被使徒切破,逼近而来。
情急之下,密雷迪以黑珠抵挡。但是使徒从近距离扫射分解银羽,密雷迪的身上被射中好几处,喷出鲜血。虽然在金属巴特拉姆的防护下只有受到擦伤,而且梅儿的再生魔法马上来支援,但密雷迪还是来不及出手掩护奥斯卡。
(阿奥!)
两人对上了眼。圣枪的权能无视任何防御效果贯穿一切,终于刺中了奥斯卡的侧腹。
(我找到了。包在我身上。)
但是,奥斯卡却没有动摇。即使没有话语,密雷迪也能感受到他坚定的意志。
下一个瞬间,奥斯卡的身体往下方喷飞。因为达理昂在抽回圣枪的同时发动了圣盾的魔力冲击波,用圣盾将他拍开。
奥斯卡在情急之下用金属线缠住达理昂的手臂并发动空间固定,使达理昂无法将手臂挥到底,威力也因此减轻不少。即使如此,力道还是非常强大,在一般的状况下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
这时候使徒也追了过来,补上一记夺命的分解炮击。
即使如此,密雷迪并不担心。
(拜托了,阿奥!)
全心信赖,等他回来。
至于奥斯卡──
(虽然是期盼已久的状况,但这种事我可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为了转移对剧痛的注意力,他在心里如此嘀咕著。
「不过圣枪的权能确实是在预料之外。」
奥斯卡朝著逼近至眼前的分解炮击撑开黑伞,直击。
全身以猛烈的速度再度喷飞出去,背部重重地撞上大神殿深处的一座尖塔。
「咳……!」
尖塔的外墙呈放射状碎裂,冲击挤出了肺脏内的空气,侧腹喷出鲜血。
虽然金属巴特拉姆已经为他缓冲,但奥斯卡还是差点昏了过去。
奥斯卡咬紧牙关,继续抓著黑伞抵挡分解炮击。
「我不会停止炮击,直到你化为尘埃。」
「那还真是谢了!」
被分解炮击持续压迫著,奥斯卡全身被夹在外墙上动弹不得。最后,黑伞似乎到了极限,逐渐损毁。奥斯卡从『宝物库』中传送素材来炼成修补,但修补的速度还是赶不上。
背后的尖塔因为炮击的余波而逐渐化为尘埃,奥斯卡的背部开始陷入其中。
最后,黑伞完全消灭,尖塔的外墙崩塌,奥斯卡被炮击的力道推进塔内。
「……多么顽强。经过刚才那一击,竟然还能维持原型。」
使徒如此自言自语,同时冲进尖塔内追击。
但是,进来之后却找不到奥斯卡的身影。
地面上开了个孔,看来他是逃到下层去了。尖塔一共有二十层楼,目前所在的是七楼。往下两层则有一道通往大神殿的门。
「白费功夫。」
或许他是想争取时间治疗自己,真是何等窝囊──使徒心里这么想,马上追了下去。
意外的是,地面上被打出来的孔竟然直通最下层。奥斯卡就在那里,并没有逃进大神殿。
「终于死心了吗?」
使徒全身迸发银光,同时这么问道。奥斯卡并没有回答。
他背部靠著墙壁,手上没有黑伞、也没有任何护盾,手掩著侧腹,闭著双眼。
使徒认为他默认了,朝著他举起一手。
「你是个不错的棋子。」
那或许是饯别的话语。语毕,使徒射出分解炮击,直指奥斯卡的心脏。
「好,生成完毕!」
奥斯卡的口气轻松,彷佛完全没把使徒的话听进耳里似的。
同时,他伸出戴著装甲黑手套的那一手。
「什么!?」
使徒如此惊呼。她肯定是打从心底感到惊讶。
那是当然的。分解炮击是使徒最强的攻击,能够分解万物。但是,却在她的眼前被装甲黑手套射出的阳光炮击抵销掉了。
「感谢你的协助。」
奥斯卡用手推了眼镜一下,嘴角流露笑意,表达由衷的感谢。
「难道……你把分解魔法化为神器了!?」
奥斯卡耸耸肩,暗示使徒的推测没错。
正如她的推测,这才是装甲黑手套的真正功能。
生成魔法的神髓在于『对无机性物质的干涉』,而生成魔法本身就是造出拥有魔法性质之矿物的魔法。平常在密雷迪等人的协助下创造神器的时候也让她们实际使用魔法,使其附于矿物上。
既然这样,奥斯卡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承受敌人的魔法的时候或许也能直接将其用来创造神器,藉此窃取敌人的魔法。
当然,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在战斗中实践,需要克服许多困难的条件。
但是,他还是办到了。因为奥斯卡•奥尔库司是绝代的炼成师。
以黑伞抵挡分解魔法的同时,透过『食魔』将其吸收,同时透过黑眼镜的『情报看破』功能分析魔力,同时将魔力输入装甲黑手套,并对其发动生成魔法。
于是,他完成了一对附有分解魔法的手套。
「竟然窃取主所赐神圣之力……!」
「怎么,生气了吗?」
奥斯卡这么说道,同时身体往背后的墙壁陷入。他透过炼成在墙上开孔,通过之后将其复原。
「休想逃!」
「我不会逃的。」
奥斯卡的身体没入墙内。分解炮击打中了那一面墙,但是……
「竟然无法分解!?」
使徒如此惊呼的同时,整个房间开始震动了起来。然后,四面八方传来「叽──」的刺耳声响,听起来像坚硬物质的摩擦声。
周遭的墙壁陆续变形,形成了没有缝隙的旋转刀刃。
使徒发现脚下也出现了旋转刀刃,于是她向上飞起,滞留在空中。而刚才从上面进来的孔以及原本的阶梯也都被封死,变形为旋转刀刃。
忽然,整个房间发出灿烂的阳光,开始迅速缩小。
使徒发射分解炮击,试图挣脱。
「房间本身都充斥著分解魔力……?」
分解炮击遭抵销,无法破坏房间。于是使徒以双大剑砍劈,却被旋转刀刃弹开。即使刀刃遭破坏,也会马上被炼成修复。
──领域创造 玩具箱。
「你不是喜欢游戏吗?那就尽情地玩个够吧。这是一场死亡游戏,看你能不能欢乐地逃出来。」
「奥斯卡•奥尔库司!」
使徒终于明白自己完全著了他的道,如此怒吼。发自丹田的吼声,无法想像使徒真的没有感情。而这就是这具使徒的最后一句话。结果她还是没能逃出来。
奥斯卡并不打算亲眼确认房间里面的状况。透过『情报看破』的功能,已经明白结果了。他可不敢看里面的惨状,那想必很可怕。奥斯卡的心里没有任何感怀,转身跑去。
接下来的目标,是以刚得到的最强攻击破坏造成伙伴们陷入苦战的原因。
另一方面,空中的战况愈演愈烈。
「哇、呼!」
「讨厌!身手这么敏捷,好像蟑螂一样!」
密雷迪失去了所有的护天羽衣,黑珠也被破坏了一半以上,全身多了不少浅伤。梅儿则是『空中海廊』遭破,被枪与箭刺得千疮百孔。
「跳舞吧!疯狂地跳舞吧!这才是神想观赏的!」
眼看战况对我方有利,鲁西鲁的表情愉悦地扭曲著。
顿时,几十道、几百道雷电有如骤雨般地朝著两人倾盆而下。风变得狂暴无比,使两人的呼吸愈来愈困难。子弹般的冰雹更是随时伺机划破两人的肉体。晨曦般的魔法之光必须一直笼罩著两人。
再这样下去,等到梅儿耗尽魔力之后,一切就完蛋了。
这时候,一具使徒藏身于龙卷风中,从内侧冲了出来,出现在密雷迪的背后。这是偷袭的大好时机。
「「「!?」」」
但是,使徒却停止了动作。另外两具使徒也一样。她们的眼光同时转向大神殿,彷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光景一样。
「使、使徒大人?」
鲁西鲁以为使徒们在看他,脸上浮现疑惑的表情。
使徒们的反应实在是太不对劲,达理昂等骑士也不由得停下了攻势。
「竟然将我们的魔法……!」
「奥斯卡•奥尔库司!」
闻言,密雷迪与梅儿扬起嘴角,面露嘲笑。随后,笼罩整座大神殿的银光忽然消失了。
「什么!?」
鲁西鲁动摇了起来。达理昂等骑士也开阖著手,脸上浮现苦涩的表情。相反地──
「呼──哈哈哈哈!我的春天终于来啦!欸欸欸,那边那位老先生!请问你现在的感觉如何?绝对有利的局势被逆转的感觉如何?说嘛说嘛,告诉我啊!」
「小密,看来你的状况很好呢!烦躁度破表啰!」
密雷迪的脸上浮现前所未有地令人烦躁的表情,高声大笑。梅儿也开心地拍著手,笑容满面。
因为『异教否定』与『圣战宣言』被破解了。
「那又如何?只是回到条件对等的状态而已。」
达理昂冷酷地说道,态度显得很不屑。
没错,该做的事并没有变,那就是为神舍身奋战!护光骑士们同时开始动身。
「正是。这是神所期望的圣战。既然如此,身为受神所选的『棋子』,该做的就是尽我的本分!」
鲁西鲁再度降下豪雨般的大量落雷。
为了一鼓作气拿下敌手,达理昂与骑士们、以及脸上再度失去表情的使徒也冲了上去。
但是在几个眨眼之前,密雷迪以『黑门之钥』发动转移,来到持有『黑门』的梅儿身旁。而奥斯卡也同时出现,时机抓得恰到好处。
「梅儿,你行吧?」
「当然、当然,尽管包在姊姊身上。」
奥斯卡发出分解炮击迎击使徒的分解炮击,密雷迪则操控所有剩余的黑珠阻碍迅速逼近而来的达理昂等骑士。
在两人争取到的短暂的空档中,梅儿闭目集中精神,然后猛地睁开双眼。
「领域创造──『悠悠缓缓』。」
晨曦般的光辉呈球状扩散,使得好不容易突破奥斯卡与密雷迪之阻碍的三具使徒与达理昂停下了动作。
不对。是因为她们的前进速度骤减,才会看起来像是停了下来。实际上她们的前进速度跟步行差不多,只不过在这所有人都以超高速活动著的战场上,她们的速度显得非常缓慢,彷佛牛步。
新魔法『悠悠缓缓』能创造出延迟领域,让半径五十公尺内的时间流速减缓。
达理昂眯起眼睛,发动『黄金律』。将复制魔法的目标从密雷迪变更为梅儿,试图抵销延迟领域的效果。
但是他慢了一步。奥斯卡朝著他伸出戴著装甲黑手套的双手,发射分解炮击。
达理昂只能连忙举起圣盾来抵挡。即使是圣盾,也无法抵御神所赐的最强炮击。
「呜啊!」一声苦闷的呻吟之后,圣盾连同达理昂的左手臂灰飞烟灭。
不过,他还是成功地拖住了对手。三具使徒分别从左右与下方以弧线绕行而来。
「梅儿,下面的给你。」
黑眼镜的功能看透了使徒的举动。奥斯卡如此警告,于是密雷迪在提防来自上方的雷击同时朝著从左右来袭的二具使徒施展『魔法技•积乱』连发各种上等魔法,箝制她们的行动。
其间,梅儿的蛇腹刀伸长,并在途中分叉为上百钢丝与刃节,有如网子一般地展开,缠住了下方的使徒。
「没用的。」
「──『坏刻』。」
「唔!?」
使徒的左手突然消失了。战斗装也严重破损,身体被烧得溃烂、肿胀。
「初次见面,幸会,埃斯特小妹。该道别了。」
没错,中了这个魔法的使徒,即是埃斯特。这魔法能重现过去所受过的伤,于是埃斯特的身上重现了以前在沙漠被岩浆陨石造成的伤势。突然受了重伤让埃斯特停止了行动,同时她的头上降下了大量的沙土。
「──『绝象』。」
大量沙土被复原,形成巨大而且超高密度的岩石。那是事先刻意破坏成沙土状的封印石。需要的时候,梅儿能在瞬间将其还原,将对象封印在『岩石之中』。
「唔喔喔喔喔喔!」
骑士索恩气势如虹地大吼,同时以固有魔法『祓魔』抵销密雷迪的魔力,迅速突击。
达理昂跟在他的背后,手上的圣枪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辉。其他的骑士们也涌上来掩护团长。
奥斯卡操控还健在的五具百手战鬼妨碍半数骑士,同时与索恩对峙。
眼镜开始发出微光。
(这个伎俩我看过了。既然知道会来,那就跟骗小孩的把戏没两样。)
索恩见状,闭上眼睛,防止对手的障眼技法,也就是当时奈兹称为『眼镜光束』的那一招。即使不用眼睛看,透过气息来感觉也行。只要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使徒化后扩张的领域范围一样足以同时抵销密雷迪与梅儿的魔法。
停止移动,反而只会让你们陷入不利──索恩在内心如此嘲讽道。
「──『冲魂』。」
「呜!?」
魂魄遭受冲击,使思绪一下子现入混乱,魔法也因此失去了控制。
魔力消除领域消失的同时,索恩听到了他所提防的那个词。
「超眼镜光束!」
不只如此,还多了一个多余的字。正当索恩在心里如此嘀咕的时候,眼睛被强烈的闪光直击。「马上后退,施展回复」他冷静地如此判断,但不知道为什么,意识从此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在丧命前的那一瞬间,索恩透过其他骑士的灵魂之间的心电感应交谈,才知道原因。
原来眼镜光束并非单纯的闪光,而是威力与『神威』同等的破坏光线。
另外,正确来说超眼镜光束并非魔法,而是由太阳热凝聚而成的物理性热力光线。眼镜的镜框部分有储存热能的装置,虽然只能发射一发,但是能够藉此发射热力光线,而且除了发射时之外不需耗费任何魔力。也就是说,索恩迟早都是要被击中的。
被这个能从眼镜发射太阳光线的男人──奥斯卡•奥尔库司射杀。
「恐怖!阿奥的眼镜太恐怖了!」
「好土!奥斯卡小弟的命名品味好烂!」
「你们少啰唆!」
「喂,奥斯卡!奥斯卡,喂!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功能!我的眼镜没有吗!?你什么时候要帮我升级!?」
「奈兹你……你何时成了眼镜的信徒?」
「阿奥哥真是太了不起了!果然能称霸眼镜就能称霸世界!」
「你们够了没?这里是战场,冷静点。」
『异教否定』一被解除之后,奈兹与班度马上察觉转移能力不再受限,马上赶到现场。两人一来就吵吵闹闹的。
劳斯在一旁瞄了他们一眼,叹一口气。然后拍打他背在背上的琉媞莉丝的背部一下,催促她使用升华魔法。
「没、没想到小劳哥也挺有嗜虐倾向的……『极天解放』。」
琉媞莉丝发动目前能力所及范围内最高等的升华魔法,笼罩密雷迪等人。
「给我战斗!快战斗啊!为神而战!进行至高无上的圣战!」
鲁西鲁有如发了疯一般地吼叫了起来。
达理昂等骑士回应他的命令,纷纷开始行动。两具使徒也喷发出魔力。漫天雷云隆隆作乡音。
「我说过,该是睡觉觉的时候了。」
密雷迪一下子收起原本的开朗气氛。
她举起一手,苍穹色的魔力呈螺旋状贯穿天空。极大的魔力照亮昏暗的下界,乌云逐渐散去。
「教皇鲁西鲁。天可没有卑微到任你摆布的地步。」
「可恶啊!」
失去衰减效果的束缚,加上琉媞莉丝升华魔法的全力加持,现在密雷迪的能力足以反制教皇的天气操纵能力。
「快阻止她!现在正是英勇殉教的时候!」
「所有人听令!拚了性命也要杀死她!」
使徒与达理昂接连下令,于是剩下的骑士们同时扑了过来。
但是,他们的攻击无法触及密雷迪。
密雷迪踏上寻找伙伴的旅程。她的努力开花结果,终于让她找到了六个能力与她同等的伙伴。
这些伙伴,当然不会任由骑士们接近领导人了。
奥斯卡发出分解炮击迎击,并张设无数金属丝线,将骑士们困在空中。
梅儿的延迟领域在升华后范围扩大,而且多了指向性,一口气困住了一具使徒与数十个骑士。
奈兹的空间距离扩张让使徒无法接近,同时施展空间激震来粉碎骑士们。
面对闯过这些攻击而来的骑士们,班度化身为『人龙』对付他们。琉媞莉丝则张设多重结界进行防御。
达理昂以『黄金律』复制并发动升华魔法,挥舞圣枪来攻击。但是与之对峙的劳斯除了有同样的升华魔法加持之外,还发动『最终极限•突破』使能力值增幅十倍。达理昂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最后,乌云完全消散,灿烂的阳光照耀群山,照亮下界。
「──『全天•星落』。」
这本来是魔法技能的名称,是同时发射大量最高等魔法的技能。
但是,现在这个名字所指称的意义,与字面上的完全一样。
灿烂的阳光之中浮现了许多亮晶晶的小星星。
「唔,提防上空!退避!」
使徒出言警告,但是没有用。
因为奥斯卡等六人的技量,绝对不容许任何目标逃出这片战区。
随后,被重力魔法从宇宙拉扯而来的石头有如雨一般地降下。
是流星群。这些陨石虽然在途中因燃烧而缩小,但每一颗还是有拳头那么大。这些陨石纷纷降落在教会总部。
几乎要震破鼓膜的巨响。剧烈撼动的【神山】。大神殿逐渐崩毁,骑士们纷纷坠地。
这些流星群似乎每一颗都受到精准的操控,完全没有碰到密雷迪等人一根汗毛。
只有达理昂一个人复制了空间魔法,张设空间阻断结界来保护自己。但是……
奈兹将手往旁边伸出,穿越空间抓住了达理昂,在结界内直接发动『大震天』。对现在的奈兹来说,结界形成的『境界』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
有如一瞬般地短暂、有如永远般地漫长的这最后一波攻击结束之后,教会总部所引以为傲的神之威光已经完全荡然无存了。
骑士团全军覆没。
二具使徒来不及防御。达理昂直接遭受了升华过的空间震动。所有敌人全数坠地,无一幸免。
密雷迪呼地吐一口气。
她没有说话,稍微感受著发烫的脸颊吹著凉风的触感。
漫天粉尘逐渐散去。
「密雷迪,看。」
「嗯?」
仔细一看,大神殿的瓦砾堆中有一道人影还在动。密雷迪降落到那人影前。
「唔、嘻嘻、哈哈!」
人影从瓦砾堆的缝隙中爬出,彷佛损毁的傀儡。是教皇鲁西鲁。
「不、不不不、不准俯视我……异端者!」
平常那静谧而神秘的教皇神态,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神、哈哈、是绝对的。等、等著瞧吧!」
疯狂的嘲笑声响彻周遭。
密雷迪只是静静地俯视他,然后开口,问道。
「我们人,是神的玩具吗?凭自己的意志生存,是罪吗?」
「当、当然是罪!那还用、说!是、大罪!身为、游戏的、棋子!才、才才、才是至高无上的……至高无上的……喜乐……」
神是绝对的。人是神的所有物。因此神可以任意摆布人。
无论是繁荣、毁灭还是悲剧,一切都是供神排遣无聊的祭品。
人没有自由生存的权利。
语带嘲讽地说完这些话,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之后,圣光教会的教皇、同时也是神国之王的这个人,终于断气了。
「嗯。所以,才要敲响变革之钟。」
密雷迪如此喃喃自语,同时再度飞上空中。
伙伴们已经聚集在圣堂之前了。色彩极为鲜艳缤纷的彩色结界仍然毫发无伤。奈兹试图突破,但是结界完全不为所动。
「琉,你的情报看破比我精准,有什么发现吗?」
「……看不出来。这结界不符合任何神代魔法的原理。只能从中读取到『不得接触圣域』这样的意志。」
琉媞莉丝困惑地摇了摇头说。
「没问题的!」
密雷迪扬起嘴角,朝著圣堂伸出手。
接著,她开始凝聚魔力。前所未有地更强、更大、更细腻、更大胆。
奥斯卡等人也过来,将手靠在密雷迪的双肩与背上。
连同发自内心的祈祷,伙伴们将魔力传给她。
「要去啰──『黑天穷』!!」
特大的祸星吞没整座圣堂。
大气有如漩涡般地卷动、震动、发出闪光。不只瓦砾,甚至连山的表面都被剥起、吸入其中。
由于密雷迪无暇进行细腻的威力调整,于是奈兹张设结界保护伙伴们。
即使如此,彩色结界仍然坚守著圣堂。
那无疑是超越人智能及的某种现象。
「喝啊啊啊啊啊啊!!」
密雷迪的吼声在灵峰的上空回荡。
如果连这招都不行的话,那就真的束手无策了。但是,在场没有人设想失败的可能性。
因为他们都相信著密雷迪。
因为他们都打从心底期望变革能够实现。
所以,他们也开口叫喊。一心一意地,足以改变世界一般地坚定。
为了争取能够自由选择携手对象的未来!
为了让人类找回自由的意志!
为了从神的束缚──
「「「「「「「解放!!」」」」」」」
这时候,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将七人连结在一起。
七人不约而同地这么喊道。
这是来自前所未有的强烈共同感。
这是出于深大而强韧、绝不动摇的意志。
所有人的心意合而为一,同时感受到连结在一起的意志成为某种巨大的力量,在这世上诞生。
办得到──所有人的心里同时萌生这样的念头,瞬间──
「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彩色结界的表面终于出现了裂痕。
彷佛某人的意志终于输给了密雷迪等人的意志而开始碎裂似的。
接著,空气轰一声地大幅波动之后,『黑天穷』迅速缩小。
圣堂连同周遭的地形在其中被不断地对折、碎裂……
最后,那里什么都不剩,只在山的表面上留下一个圆形的凹洞,彷佛一个火山口。
……
……
……
好一阵子,都没有人开口说话。耳中听得到的,只有剧烈喘息的声音。
不只是耗费了魔力与体力,感觉就好像体内的所有各种能量都被连根抽走似地,疲惫无比。这样的疲惫感,完全是众人始料未及的。
即使异常疲劳,密雷迪仍然静静地瞪著天上。
连结神与下界的白亚单柱已经完全消灭,等于是完全阻断了神的意志。
接下来,神会怎么应对?亲自降临来战斗吗?我们人不会躲也不会逃!
还是说,因为与下界之间的连结被破坏,神就无能为力了?
那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结界坚固得超乎常理,反过来说其所保护的东西就是有那么重要。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放马过来吧!
奥斯卡等人也并排站在密雷迪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向神展现坚定的意志。
一段时间──足以让密雷迪等人的呼吸恢复稳定的时间过去了。
但是,依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结束了吗?」
劳斯有些茫然地问道。这时候,密雷迪才将视线降回地面上。她回过头来,看了所有伙伴一眼。然后……
「唷呵呵呵,成功了呢!」
脸上浮现满面的笑容,高举双手。奥斯卡等人看了彼此一眼,迟了一拍之后,脸上同样地浮现满面笑容,纷纷与密雷迪击掌。
──王宫•大礼拜堂内。
白光骑士团与解放者、海盗团混合部队之间的死斗,逐渐有了结果。
三个军团长都已经倒下,几乎所有的队长级骑士都被杀了。而护光骑士图雷司与瑟斯也在战斗途中突然讶异地仰望上方,露出了致命的破绽,然后──
「怎么?同伴输了,让你们这么惊讶吗?」
「总算是露出破绽了。」
分别被巴特与克里斯一刀斩首。
目前队长级的人物只剩下勒莱耶一个人。但是现在她已经身受重伤,失去了武器,光是指挥剩下的近两百个部下就快要应付不过来了。
解放者阵营也有二百人左右丧生,而且金属巴特拉姆等防御用的装备也几乎都耗尽了。但是,双方的士气却完全不同。为了吞没对于绝对的盲信,即使疲惫至极,反抗的意志仍然让他们士气旺盛如烈焰。这时候──
『向全世界宣告。我是密雷迪•莱森。是对抗教会的组织「解放者」的领导人。』
闻言,巴特等人纷纷扬起嘴角。
白光骑士们则是瞪大眼睛,望向倒塌的墙外,也就是神都的上空。
在那里,他们看到的是……
──神都•东侧。
「真是一群麻烦的家伙。」
雷丝琪娜将军与她手下的魔人们有如布阵一般地固守在围绕著中央广场的巨树墙之前,对抗骑士团的进攻。
无论打倒多少人,骑士团依然高喊「一切都是为了神!」「殉教万岁!」等话语,有如发疯一般地突击而来。到了这个时候魔人们在精神上已经有些疲惫了。
「将军!来自解放者的通知!附近有三人,似乎是一家人!」
「什么!?」
话刚说完,马上看到稍远处的巷口奔出三道人影,是一个小女孩与一对夫妻。他们似乎以为中央广场最安全,打算前往那里避难。
当然,在勒克•艾雷因的结界包围下,他们无法轻易进入。
同时,骑士团正在采取以民众为肉盾的战术。那一家人的出现对骑士团来说是一场及时雨。
「抓住他们!」
两个骑士逼近那一家三口。他们应该有一瞬间以为骑士是来救助他们的,但是脸上很快又浮现了恐惧的表情。因为他们看到眼前的骑士们的表情充满疯狂与恶意。
为了信仰,奉献生命是应该的──即使脑袋明白这个道理,夫妻俩还是下意识地用身体为女儿阻挡。
「真是麻烦死了!」
夫妻听到一声巨响,以及随之而来的热波,害怕地更加缩起了身子。但是被抱在怀中的少女,却从父母的手臂空隙之间看到了那副情景。
那是个全身燃烧著赤炎的人的背影。她挡在骑士们面前。骑士们则嚷嚷著「她果然来救人了!」「好机会!集中攻击!」同时对她发出光之斩击。而那个人却一步都不退缩,以手上的灼热双剑劈开一切的阻碍。
最后,魔人部下们来夹击,终于打倒了那些骑士。
雷丝琪娜气喘如牛,同时从『宝物库』取出『唤门』,转身面向那一家三口。明亮的火光照耀著她那一头飘逸的红发,以及少女从未见过的褐色肌肤。
「好美喔……」
「嗯?」
雷丝琪娜以为这些人的反应肯定跟之前救过的民众一样,不是恐惧就是厌恶,而且不明白自己受到了拯救。
因此,少女的喃喃自语让她不由得停下了手。
这时候,少女从父母的怀抱内钻了出来,奔向雷丝琪娜。「唔喔喔!?干、干嘛!?」雷丝琪娜慌张失措地倒退三步。即使面对骑士的突击,也不曾看她这么慌张过。
少女从口袋内掏出了一颗小石子,递给雷丝琪娜。那是一颗平凡无奇的小石子,真要说有特别之处的话,形状看起来是有点像稍微扭曲的心型。
「给你!」
「呃、干嘛!?你有什么企图!?」
「嗯?谢谢你救了我啊!美丽的大姊姊!」
说完,少女抓起雷丝琪娜的手,将那心型的小石子塞进她的手中。那颗小石子想必是少女的秘密宝物。
雷丝琪娜僵住了一下子,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小石子。接著,她本来想对少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迟疑了一下子之后……
「呃、哼,就赏你面子,我就收下吧。但是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可是荣耀的魔人族!是绝对不会被人类讨好的!」
怎么对小孩子说这种话呢……部下们盯著雷丝琪娜的眼光带有如此指责的味道。但是雷丝琪娜却没有察觉,只是红著脸颊将脸别过去。
这时候,突然听到了某人的声音。是她视为眼中钉的那个女人,莱森家的千金。
「哇啊啊!好厉害喔!」
抬头往上一看,发现密雷迪的身影出现在中央广场的北侧。
另外六个神代魔法使也跟在她的背后。
七人在遥远高处的灵峰山顶上背对著太阳站著的画面浮现在空中。
画面看起来是透明的,应该是某种方法造成的投影吧。
『我们打倒了教皇与护光骑士团,以及神之使徒。』
画面中的人物这么说道。一字一句都说得非常仔细,展现真心与诚意。
顿时,吵闹的中央广场安静了下来,就连冲过来的骑士们也停下了动作,只能讶异地张著嘴巴。
「什么是打倒?」
「……就是收拾了坏家伙的意思。」
少女斜著头问道,雷丝琪娜回答她的疑问,决定稍后再使用『唤门』。
因为,现在她没来由地想要跟这个少女一起聆听空中的人物接下来要说的话。
──神都•东门。
「吁、吁……得救了。感谢你,勇者阁下。」
「吁、吁,彼此彼此,艾尔加将军。」
艾尔加与莱恩海德气喘如牛,跪倒在地上。骑士亚金与叶狄伏倒在他们的面前。
「你还能动吗?」
「哈哈,对这把老骨头来说是有一点吃力。」
艾尔加受了重伤。莱恩海德为他施了回复魔法,目前没有性命危险,但仍然无法走动。莱恩海德自己也是遍体鳞伤,身上的防具全数损坏,全身虚脱,不停颤抖。
「没想到竟然有被勇者扶著走路的一天。看来只要活得够久,真的什么事都可能遇上呢。」
「我也没想到会有跟魔人将军并肩作战的一天。」
有些复杂又有些尴尬的心情让两人对彼此苦笑。虽说身体可能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活动,不过现在似乎是不需要担心了。
「喔,结束了吗?」
「密雷迪小姐……真是太好了。」
两人仰望著空中的投影……
『全世界的人们。看到今天发生的事,请问各位作何感想?』
同时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安心的表情。
──东门的外墙。
「那是……什么……?」
巨神兵瓦解,骑士欧塔鲁跟著倒地。而黑骑士王也逐渐崩解。赫比耶露的神情明显地动摇。回答她的疑问的,是一脸愉快的拉斯尔。
「听说那是一种名叫『天网』的神器。」
「天……什么?」
「『天网』。能够将声音与影像传送到远处的神器。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
赫比耶露疑惑地眯起眼睛,然后似乎是想到了难以置信的可能性,喉头一个抽动。
『看见骑士们的所作所为,听见教皇鲁西鲁的话,请问各位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全世界的人们──
赫比耶露铁青著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凝视著拉斯尔,想要得到否定的回答。
拉斯尔只是对她耸耸肩,态度轻佻得让人恼火。
「现在这个时候,全世界的各个国家、都市、甚至是镇与村肯定都乱成一片。因为所有的地方都一直在看著我们的战斗。」
没错,这才是使用附有影像传输功能的通信机『天网』的最大目的。
为的是让全世界从头到尾观看解放者之间的战斗。
为的是将密雷迪的话语与变革之钟声传遍整个大陆。
「必须马上阻止才行!」
赫比耶露打算跑走,血色的魔刃却阻挡在她的眼前。
「别白费功夫了。你也安静地听看看她怎么说吧。」
拉斯尔微笑著这么说道。赫比耶露只能愤恨不平地瞪著他。
──中央广场上空的勒克•艾雷因内。
飞行船团都停止了动作。因此,萨鲁斯坐在舰桥上望著空中的密雷迪等人。这时候舰桥上无疑是视野最好的特等席。
「总算不枉我们忙著东奔西走。」
为了将如此影像传送到全世界的村镇,必须在各地架设『天网』做为投射影像的起点。当然,中央广场上也一直播放著战斗的全部过程。
『神是绝对的存在,人只是那个存在的游戏之棋子,遭受任何对待都是无可奈何的。各位,你们能接受吗?』
有很多人辱骂著密雷迪,坚称那是理所当然的。许多人的表情都因愤怒与憎恨而扭曲著。
但是,其他国家的国民则是专注地倾听她的话语。就连神民之中也有人以认真的表情凝视著她。
『我……我无法接受!因为无法接受,所以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各国首脑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做好了某种觉悟,看起来像是理解了什么。
萨鲁斯见状,安心地呼一口气,背部深深地靠在舰长席的椅背上。
「密雷迪,加油啊。」
一旁的米凯拉如此声援。萨鲁斯也跟著喃喃说了一样的话。
──神都•西门。
「变革会成功吗?」
翠的心神已经恢复正常,留意著骑士团的动向,同时来到席姆的身旁问道。
密雷迪继续说出神的真相,目前正在说明人类与魔人族之间的长期争战也只是神的游戏。听著她的演说,席姆稍微地苦笑起来。
「谁知道呢?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话,谁也用不著费心思了。」
「这样吗?」
「但是还是得想想办法。真正的战斗接下来才要开始。」
「啊,就算是这样,翠也不再工作啰。」
「没关系。」席姆摸了摸翠的头,慰劳她至今为止的奉献。
『我不要求各位舍弃信仰。但是……』
少女恳切地说道,那声音是无比地响亮、清晰。
整个都市的人都静悄悄的,彷佛时间停止似的。很明显地,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她的话语。
这一定是因为,她的话没有任何类似演说的『装模作样』。
她说出来的,都是纯粹『有意志的话语』,表现的只有真诚的心愿。
『以往任何事都由神的意愿来决定。让我们向这样的世界与历史诀别,好吗?用人的意志来创造人的历史与活动,好吗?让我们做为一个人──』
生还下来的骑士们,接下来究竟有何打算?虽然有修尼一族在场,但是战士团的装备几乎都耗尽了,情况其实是岌岌可危。
席姆不敢放下戒心,但也没有采取行动,只是静观其变。
──教会总部遗址。
「凭著自由的意志活下去,好吗────!?」
最后,密雷迪如此大喊,表现出她全心的心意。然后,她闭上嘴巴。
想表达的,全都表达过了。包括解放者这次采取行动是凭著什么样的意志、以及对于未来的看法。
想表达的,是否传达到了呢?
人们的心里,是否有了变化呢?
是否或多或少有了一些感受呢?
怀著如此些许的不安,密雷迪仰望天空,调整呼吸。
感受到来自背后的视线,回头一看,最棒的伙伴们都以温暖的眼光望著自己。
没问题的──即使没有说出口,也能感受到伙伴们正在对自己这么表示道。
接下来,就要操心具体的事了。
首先,先要求神殿骑士团立即停战。如果他们不从、决心殉教的话,那就只好战斗。如果他们肯屈服,就先抓起来关在王宫的牢内。
接下来要开放王宫,让各国首脑进驻。在那里与他们举行会议,决定今后的方针。同时也要应对神都的居民们。这些步骤都早在决战前的秘密会谈时就决定好了。
密雷迪忘了目前全世界都还在看著自己,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当她鼓舞自己提起劲,正要向未来跨出下一步的时候──
『我以埃希德之名下令──『闭嘴』。』
一道声音降临,听不出来是男性还是女性。
「!?!?」密雷迪手按著喉头,显得相当混乱。
情急之下,奥斯卡等人正要开口叫唤密雷迪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无法出声。
『我再下令──『跪下』。』
膝盖不听话地自己弯了下去。头垂得低低的,差点就要贴在地上摩擦。
有如要让魂魄冻结般的可怕压迫感自心底涌现。精神顿时变得极为不安,彷佛脚下踩了空似的。这些感觉逼迫身体自动服从命令。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真的跪下。因为大家都在看著。全世界的人们,都在看著她们。说什么都不能让大家看到她们向神磕头下跪的模样。所以──
「唔,唔喔喔喔喔喔喔!!」
劳斯放声大吼的同时,黑夜色的魔力有如波纹一般地展开。顿时,密雷迪等人终于摆脱了束缚,激烈地喘著气,同时瞪向天上。
「埃希德!」
原来神的意志并没有被阻断。白亚单柱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必要的东西。
这家伙真是荒唐无比。故意等密雷迪一行人倾诉过心意之后才出来逼她们跪下,更是特别恶劣。
空中浮现了白银漩涡。这本来应该是庄严而神秘的光景,看起来却莫名地骇人。
『无聊。每一个都这么不中用。』
声音这么说道,听起来打从心底感到扫兴。
『完全辜负了我的期待。』
接二连三的死斗。有如喜剧一般的悲剧。双方阵营痛失许多重要事物,沉浸于绝望与悲叹之中。这些才是神想看到的光景。
但是结果看来,似乎是解放者这一方──不,应该说是密雷迪她们有些强过头了。
『看来这一代的是失败了。』
那个声音以如此轻佻的口气评论这个时代的悲剧。虽然花了充分的时间准备了游戏,但是实际上进行游戏之后,才发现一点都不好玩,只好丢掉了──在他的眼中看来,这一切经过不过只是如此。
这话尖酸刻薄到令人作呕的地步,让密雷迪激愤。
「那就给我下来,跟我们战斗!我要让你这自以为是神的人渣见识人的强大!」
『人的强大?』对于这不敬的发言,埃希德只是思索了起来。然后……
『……嗯,原来如此。这个好。』
不知为什么,那声音的口气突然转为愉悦。密雷迪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似乎犯了某个致命的过错……
『看得见过多的棋子所找出的过强棋子啊,就由你来告诉我吧。』
神的象徵完全遭受破坏,神的手下棋子几乎全灭。即使如此,埃希德依然是神,绝不将密雷迪视为立场对等的对象。正因为不对等,情绪也不会受其挑拨,不可能真的为了她的一句话而降临,更不打算跟她对峙、一决胜负。
取而代之地,他将以神威『试探』她。就像在逗弄尖声吼吠的幼犬一样。
『尽管挣扎吧。为了排遣我的无聊,挣扎到最后吧。』
「你说什么──」
密雷迪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了。而在一旁全心提防著的奥斯卡等人也瞪大了眼。
因为,从那镇坐在天上的白银漩涡中,出现了『神之使徒』。
不是十具、二十具,也不是百具、千具。而是足以布满整片天空的惊人数量。
「唔、小琉!」
「知道!──『极天解放』!!」
「──『黑天穷』!!」
密雷迪再度放出规模大得足以吞没整座圣堂的特大祸星,一口气吞噬了五百多具使徒,将其消灭。
目前的状况并非完全在预料之外。解放者阵营也设想过,神有可能不降临,并且以大量的使徒来打物量战。
眼前的使徒数量肯定超过千具以上,虽然这一点确实是超乎想像,但是既然知道会从哪出现,那就没有问题。连同出现的位置用魔法覆盖即可。最强大的重力魔法是绝对无法挣脱的。无论要来几千具都行,就战到弹尽援绝为止。
尽管密雷迪的战意如此高昂,但神就像要嘲讽她似地──
「唔,不妙!能够从任何地方出现吗!?」
看著黑眼镜所显示的影像,奥斯卡的表情僵硬地抽动。与『天网』连线的镜片显示了地上的景象。在那里,他看到神都的上空也出现了白银的漩涡。
「小奈!带我们去找神!去那漩涡之后!」
「我已经在试了!但是……可恶,抱歉!」
奈兹的反应显得焦躁而懊恼,看来即使是领会了境界干涉的神髓,现在的奈兹仍然无法触及神之领域。
而且无法感应漩涡的另一头之灵魂的存在。无法透视其中的情报,也无法将其本身消灭。只知道漩涡内是超越神代魔法原理的某种存在。
密雷迪等人紧绷起表情。她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轻视过神的能耐。要不是为了赶在公开行刑前救人,她们一定会花费更多时间寻找与神抗衡的方法,并且收集情报来提升胜算。
但是,事实上心里仍然难免有『现在的自己或许应付得来』这样的想法。
真是想得太简单了。尽管密雷迪不甘地咬著牙关,仍继续展现她的战意。
「埃希德,你怕了吗!?身为神却只会躲起来让人偶代替自己应战,这样的神谁会信服!?要是不出面应战,你就没有未来可言!」
『你错了,错得离谱。』
埃希德嘲讽道。
『我即是未来。』
无论是什么样的形式,无论是繁荣还是衰败,无论是创造还是毁坏,一切都由神决定。
『倒是你,密雷迪•莱森,你有未来吗?』
看啊,神都要沦为战场了,无辜的民众要受到波及了──埃希德口气愉悦地如此暗示道。密雷迪紧咬著唇,渗出鲜血。肩膀无法停止颤抖。
这时候,温暖的手靠在她的肩膀上。是奥斯卡。
「密雷迪,我们已经达成了最大的目标。」
这冷静的口气,让密雷迪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心也正跟著恢复冷静。
「该救的都救了,该表达的也都表达了,不是吗?」
没有错。虽然懊恼万分,可能的话现在就想打倒神。
但是,既然无法处及神的领域,也无法阻止漩涡继续放出使徒,那就免不了要陷入混战。这样一来必然无法彻底守护神都的居民们。
即使是为了大义与宿愿,也不能牺牲民众。因为那等于自行否定解放者的中心思想。
「撤退!」
密雷迪透过通信机向地上的所有伙伴传达她的决断。
『收到。就实行撤退计画2,可以吧?密雷迪。』
萨鲁斯似乎也判断该撤退,立即这么确认道。
另外,撤退计画2即是以目前这样的状况为前提设想的计画。由密雷迪等人与勒克•艾雷因为诱饵,让其他人透过『黑门』分散撤退并潜伏。
『我的公主,还没有结束喔。期待与你重逢。』
『陛下,这里的事请尽管放心交给我们。密雷迪阁下,我们一定要活著再会。』
『嘿,密雷迪,你说得真好。该做的都做了,世界一定会改变。尽管抬头挺胸落跑吧!』
拉斯尔、席姆、巴特陆续透过通讯答覆。劳斯透过魂魄感应确认他们开始撤退。于是,密雷迪收起了『黑天穷』。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一定会打倒你!」
埃希德没有答话,只有嘲笑声不停地在空中回荡。
萨鲁斯的吼声在勒克•艾雷因的舰桥内响起。
「撤退状况如何!?」
在神都上空出现的白银漩涡释出了大量的使徒,多得可怕。
目睹如此景象,生还的骑士们纷纷欢呼。但是中央广场上的民众们的眼神却像是看到了可怕的东西似的,满心都是不安与恐惧。
「已确认撤退!没有问题!」
所有人立即透过『黑门』撤退亦是计画的一部分。目前看来所有人都平安地逃出神都了。
「好,开始准备转移!」
勒克•艾雷因开始加速往王宫驶去。
既然没把握在使徒的攻击下保护中央广场,还是离开现场才是上策。
「结界消失!魔力剩余百分之二十!」
「装甲损失百分之七十五!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了!」
「推进力减低!再这样下去就完了!」
严重的损伤报告陆续传来。这时候,白银漩涡忽然被漩涡状的黑星覆盖。周遭的使徒被冲击力击飞出去,有些则是被巨大战棍打飞。
密雷迪等人回来了。但是,也有大量的使徒从八千公尺处的高空涌来,看起来彷佛一道飞机云。
『萨鲁爷爷,快!』
「我知道!转移如何了!?」
「请稍等……魔力填充完毕!随时可行!」
「好,冲进去!」
勒克•艾雷因继续加速,冲向王宫。不过他们的目的并非再度撞进王宫。战舰本身搭载的巨大时空之门启动,船头前方的空间浮现漩涡。
趁著密雷迪等人在后方抵挡使徒们的时候,勒克•艾雷因不顾一切地冲进时空之门……
眼前的景色完全变了。看来转移是顺利完成了。
勒克•艾雷因来到了【神山】北方约三百公里处的位置。距离海岸约五十公里。
战舰喷出黑烟,几乎每个部位都失去外壁,一路往北方的海继续驶去。
过了一段时间,密雷迪等人也转移到了舰桥前的甲板上。
密雷迪的手在胸前紧紧地握著。
没能触及神,让她万分不甘。许多同伴丧生,让她哀伤。还有同伴仍在撤退,让她忧心。各种情感占满她的心思一脸上浮现难以释怀的表情。
「……我觉得你可以再高兴一些。」
计画几乎都成功了。不但救回了人,也向大众揭发了神的真相。破除了教会的绝对神话,也表达了解放者的思想。
但能够看得这么开的,也只有我这样的老头子而已吧──萨鲁斯如此想,苦笑了起来。
所有人不由得各自沉浸在感慨中,寂静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但是,能够让他们顺便喘息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密雷迪忽然回头,大声叫道:
『萨鲁爷爷!那些家伙来了!』
瞬间,整个舰桥的气氛再度紧绷了起来。
「准备转移!」即使萨鲁斯如此指示,得到的却是「魔力不足,无法转移!」这样悲怆的回答。
『撤退计画2之2!』
「听到了吧!动手准备!」
勒克•艾雷因开始吱吱作响,彷佛在哀嚎。「再撑一下子啊」萨鲁斯摸了摸椅子的扶手这么喃喃道,然后以严肃的眼光盯著外面。
因为,有如流星群一般的大量银色闪光从后方追过了战舰。是数量上千的大群使徒。
「难道这些家伙的目标是勒克•艾雷因!?」奥斯卡激动地喊道。
他说的没错,使徒们的动向看起来与其说是在追杀密雷迪等人,更像是想要破坏勒克•艾雷因,或者是其中的船员们。
『神就是这么地狠毒!』
班度立即变身,用冰龙庞大的身躯与龙鳞来抵挡,同时喷出龙息迎击。
奈兹发动空间扩张与结界、梅儿发动延迟领域来阻挡攻击。密雷迪与奥斯卡分别以重力魔法与分解炮击迎击。劳斯也派出分身迎击。琉媞莉丝在后方支援。
但是,众人这时才察觉自己比想像中的还要疲惫。
现在的他们无法发挥决战时那般的力量。肯定是因为先前在破解『圣堂的结界』时耗费了不少力量。
一旦有一瞬间的松懈,防线必然会被立即攻破。根本无暇修补战舰。
「各位,再撑著点!就快到海上了!」
密雷迪的如此呼声提振了众人的士气,决心不让战舰中的伙伴们牺牲。
数十分钟的时间漫长得彷佛永恒。没能完全拦下的炮击所造成的损伤,终于让船体连浮力都无法维持,开始愈飞愈低。
「统筹人!进入有效范围了!」
引领盼望的海,终于出现在眼前了。萨鲁斯透过全舰广播,下令『脱逃!』。
也就是透过『黑门』紧急脱离勒克•艾雷因的意思。目的地是藏身在海岸岩石群中的另一艘船──梅尔基涅号。在奥斯卡参考勒克•艾雷因而大幅改造下,梅尔基涅号脱胎换骨,成了第二艘魔装潜舰。
大小只有勒克•艾雷因的三分之一。所有人都转移过去会挤得水泄不通,但是现在别无选择。在这套逃脱计画中,危急时以勒克•艾雷因为诱饵,故意让敌人击坠。
『密雷迪,我们也要出去了!』
透过通讯听到萨鲁斯这么说之后,密雷迪看了劳斯一眼。透过魂魄感应确认勒克•艾雷因内的人们都离去之后,劳斯向她点了个头。
「要逃了!」密雷迪大声这么叫道,于是奥斯卡等人同时聚集到奈兹的身边,藉由转移瞬间从现场消失。
随后,魔装潜舰宫勒克•艾雷因被大量的银光贯穿,为其漫长的历史划下了句点。
另一方面,在魔装梅尔基涅号的舰桥上,萨鲁斯与密雷迪等人都躲在这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梅尔基涅号完全变了个样,成了金属材质的缩小版勒克•艾雷因。
北方海岸之外一百数十公里的范围内都是浅滩,无法深潜,必须躲在海中等到使徒们离去才行。
远方看得到勒克•艾雷因正在坠毁,遭受集中炮击。眼看自己度过半生的场所被彻底破坏,萨鲁斯显得万分不舍。
最后,分解炮击的光辉一道接著一道地消失……
船员们纷纷祈祷,希望使徒们尽快离去。但是,米凯拉的表情却紧绷了起来。
「来了!被发现了!」
「萨鲁爷爷,用最快的速度逃走!只要出了浅滩区就能潜入深海了!」
「密雷迪啊……」
「不许你再继续说下去,萨鲁爷爷!」
密雷迪的怒吼声响遍舰桥。因为她知道萨鲁斯想说什么。
使徒们一直执著地追击著勒克•艾雷因,既然这样,接下来的目标应该是萨鲁斯等人才对,或许可以让密雷迪等人有机会逃走──会这么想也是很自然的。
舰桥上的所有人似乎都这么想,脸上浮现做好觉悟的表情,这让密雷迪无比害怕。她想恳求大家收起这样的表情。
但是,事实上似乎也别无他法了。
「我们可不能输在这种地方!」
密雷迪燃烧般的眼光瞪向逼近而来的大群使徒。
奥斯卡等人虽然仍在喘气,却也摆好战斗架势,决心奉陪到底。
就在这个瞬间。
『『『『『吼啊啊啊啊啊啊!』』』』』
绝大的咆哮声响起的同时,数千道闪光射向使徒们。
每个人都愣住了。这时候,米凯拉大叫道。
「这是……是龙群!大量的龙从东方过来了!」
密雷迪等人同时望向东方的天空,看见了一大群勇猛强壮的龙,数量看来至少有五千。
「不,不对,那是……!」
或许是因为班度身上有一半是相同的血统,他一眼就看得出来。那不是普通的龙群,那五千多头龙全都是『龙化』后的模样。也就是说,他们都是──
『我们奉龙王陛下的命令前来救援。我乃亚斯特朗龙王国军的龙将──葛莱斯•修尼。』
是龙人族。大量龙息有如屏障一般地阻挡著使徒们的同时,一头有著美丽蓝色龙鳞的冰龙向下飞至战舰旁,以威严的声音报上他的身分。
「修尼?」密雷迪这么问道。不只是她,所有人都一脸茫然地望向班度。
班度全身都僵住了。葛莱斯的龙眼也盯向他,有些温柔地眯起。
『可不能让宝贝孙子死去,你们快撤退吧。』
虽然满脑子都是疑问与困惑,但是现在至少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接下来不会再有同伴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