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喧闹声总算告一段落。此刻在第一格斗技场——
「你刚刚那是什么战斗方式?完全忘了我之前教你的基础!」
当两人终于独处,峰音十季子以严厉的口吻斥责大和一哉。
「咦~~?」」『咦~』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夸奖你吗?」
「呃,不……」
没错,一哉的确这么认为。
事实上,他自认在刚刚那场战斗中表现不错,因此原本期待能从十季子口中得到一句赞美之言……但他太天真了。
像那样的战斗方式,果然还是无法达到她的要求。
「对、对不起!」
「哎……你果然还不够资格得到『EX战士』的称号。」
此刻十季子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先前的制服,而是学园指定的运动服。她注视著一哉,深深叹一口气,交叉在胸前的双手更突显出她的傲人胸围——但垂头丧气的一哉自然是无缘欣赏。
十季子不在乎一哉的沮丧心情,继续发表辛辣的评论:
「你的作战方式一开始就有问题!你趁对方还没武装化的时机发动攻击——这是很好的出发点。但是接下来你却明显地放水,对不对?」
「呃,这……嗯。」
「你大概是不忍心攻打毫无还击能力的对手吧?这种态度在实战中可是会致命的。又不是在表演格斗技或合气道,根本不需要让对手有攻击机会。」
十季子完全说中一哉当时的心境。他在吃惊之余,同时也意识到「实战」两个字沉重的意义。这个词由身经百战的十季子口中说出,格外具有份量。
「但是最糟糕的就是接下来回头往后看的举动。你到底是在开什么玩笑?」
「因为……八神叫我看后面,所以……」
一哉回答之后才体会到这的确是可耻至极的大失态。
「也就是说,你被他的言语迷惑了——就这一点而言,应该称赞八神才对。他为了获胜而绞尽脑汁,成功骗倒了你。至少在这个瞬间,他在『求胜的意志』方面胜过了你。」
「……嗯。」
十季子继续评论——
「还有,变身之后转为攻击的一连串动作实在是太慢了,慢到足以致命的地步!当对手呆住的瞬间,就是最好的攻击机会,你难道不明白吗?现在的你,有本钱让对手作好心里准备再战斗吗?」
「应该……没有吧。」
「完全没有!然而你变身之后却只顾著聊天……!——你要记住,不带有恫吓或策略目的的对话,只会给予敌人多余的思考时间!」
听完十季子义正词严的种种分析,一哉只能反省自己的不成熟。
十季子赛前就提醒过双方,不要因为这是一场模拟战而松懈;然而一哉却没有真正了解其中的含意,心中仍多少怀著「反正不是真正的战斗」这样的心态,以致于在战斗中也不免有疏忽大意之处。
他被批评得体无完肤,却完全无法辩驳。
「不过——也多亏你的不成熟,让八神有机会使出自己的绝招。就结果而言,或许没有遵照我的教诲反而是正确的选择。」
「咦?你的意思是……?」
听到十季子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一哉不禁抬起原本一直低著的头。
「我的意思是——这一来双方都不会留下任何遗憾,算是完美的结局了。」
「哦……」
一哉虽然不太理解十季子的意思,但看到她脸上的微笑,全身上下的紧张终于解除了。
「最后的一脚……也勉强算你合格吧。看来你应该有乖乖在练跑。力量的传达方面,似乎也终于有些体会了。」
「嗯,多多少少……」
「不论如何,战斗技巧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你现在必须做的,就是先提升自己的基本体力。其中最主要的关键就在于脚力。首先,你必须持续藉由练跑来锻炼自己。」
「是!」
两人原本只打算在练习前针对先前的战斗梢作讨论,然而不知是出自对一哉的关心,或是出自原本就喜欢追根究柢的个性,十季子的指摘和分析比预期的更为热烈。
接著她又详尽地讨论模拟战的各项反省要点,结果当天的训练只做了简单的柔软操就结束了。
大和一哉目前正在接受峰音十季子的个人指导,磨练战斗能力。
自从与暴风交战后,他深刻体认到自己缺乏战斗的「技术」,因此决定鼓起勇气向十季子求教。
选择十季子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很强」。
一哉曾经两度亲眼目睹十季子的战斗。身披武装化外骨骼的她化身为优美的大黄蜂战士,展现出如鬼神般出神入化的战斗技术。
自此之后,一哉便无法忘怀十季子战斗时的姿态。他下定决心,若要寻找锻炼自己的教练,这个人选非峰音十季子莫属。
然而十季子素来将EX战士视为仇敌,甚至曾数度交战。一哉想要请她协助,势必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和时间来说服对方。但最终两人还是在「守护学园」的共同目标下达成合议。十季子虽然不太情愿,仍旧答应担任一哉的个人教练。
当然,考虑到圣克雷斯学园和EX战士的关系,十季子之所以会答应一哉,一部分理由或许也是因为想要得到有关EX战士的情报。不过一哉反正也不打算保留任何秘密,因此即使如此他也不在乎。
「——今天真的很对不起。」
一哉换好衣服之后,再度对十季子低头道歉。
他这回道歉的理由不是因为自己在模拟战中的窝囊表现,而是因为莫名其妙把她卷入两人之间的纠纷而感到歉疚。
「真是的。请你们别动不动就掀起这么大的骚动!」
十季子叹了一口气回答。对此一哉也只能搔搔头说:
「我知道了。」
十季子仍旧穿著运动服,或许是准备在一哉离开后进行自主练习。
「你们当初是为了什么原因起争执的?」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什么?不过,至少该有个导火线吧?有时候光是言语上的小误会,也会导致双方的感情破裂。」
「这……我跟他之间也没好到可以感情破裂吧——啊!我想到了。」
「怎么了?」
十季子听到一哉突然大喊,连忙问他。
「我想起最初的导火线了!他最近一直叫我『大和桑』,我告诉他别这样叫了。大家都是同学,这样叫真的很奇怪。那时候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出『其实我并没有输你』这样的话……结果就演变成一决胜负的局面——」
「于是你们就决定约在放学后对战?」
「大致情形就是这样。」
「……哎,真无聊。即使是临时起意,也应该有个限度吧?」
十季子抱著头,似乎打心底感到无奈,再度深深叹了一口气。
虽然说是八神硬将一哉卷入战斗,但事情的开端的确是一哉的发言造成的,因此他也无言反驳。
(没错,要是我当初没说那些话……嗯?)
想到这里,他开始追溯自己最初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终于得到了答案。
「啊啊啊啊啊!」
「哇哇,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一哉再度大喊,十季子忍不住又开口问。
「我想起这段对话的起因了!我们当初之所以会开始谈论这个话题——」
「你不是说过,因为八神老是称你『大和桑』吗?」
「当然这也是理由之一……不过最早的开端,其实是因为峰音学姊。」
「我?」
十季子手指著自己,眨动著双眼露出一副不可解的表情。她这时急剧的脸上表情变化,让一双酒红色的眼睛更加鲜明而闪闪动人。
自从放学后两人开始进行一对一的训练以来,一哉常常不小心注意到她那双独特的眼珠子,即使是如此细微的变化也让他感到怦然心跳。
「我……怎么了?」
「你跟那位——是叫羽月学姊吧——你答应和她去吃午餐之后,临走之际不是回头看了我一眼吗?」
「是、是吗?」
「嗯。虽然只是很短暂地瞥了一眼……学姊的意思大概只是要提醒我,『别忘了放学之后的训练』吧?但是八神那家伙发觉之后却想歪了。」
「想歪了?」
十季子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催促一哉继续说下去。
「呃,就是……他怀疑学姊和我在放学后偷偷见面……」
「什么?怎、怎么可以做这种无凭无据的推测!」
「呃,就算『无凭』,应该也还算『有据』吧?——或者应该说是有凭无据……?不论怎么说,我们的确是要在放学之后见面啊。」
「的、的确如此。你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存债』。」
(道理存『债』?)
听到十季子不小心说出把这么简单的词也说错,显示出她此刻内心的慌乱,反而让一哉觉得可爱。
「……有什么好笑?」
一哉听她这么问,才发现自己脸上不知何时已经露出笑容,连忙移开视线,并努力装出严肃的表情。
「没有啊,我没有在笑……」
「骗人。请你看著我这里!」
十季子走到一哉身边,凑上前想要看他的表情。
一哉再度把头转开,但十季子却不死心地跟过去。
一哉不知道十季子为什么这么坚持,但听到她以矜持的语气口口声声说:「请你等一下」、「请你看著这里」,心里不禁又感到一阵好笑。
更夸张的是,十季子最后甚至伸手捏住一哉的双颊,硬要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意料之外的贴近距离以及从十季子身上飘来的香气——光是这些就足以让一哉的脸部表情心花怒放……
「我、叫、你、转、向、这、里!」
十季子咬紧牙关,嘴巴张成细细的一字形,像个腹语术师般卯足力气说话,更加提升了整个局面的滑稽程度。
「我、我不……噗。」
「啊!你果然笑了!这回你可不能否认了!」
「竟然然有人会说……『可不能否认』……噗哈哈!」
「你又笑了!」
他的确笑了。
事实上,他早已濒临极限。
十季子本人大概是很认真地在问话吧?但是看到拥有洋娃娃般美丽的外型、平时总是给人优雅而严肃印象的她,竟然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坚持——如此巨大的落差让一哉心中忍不住感到好笑。
「那、那我今天就先走一步了。」
「啊!等……等一下!」
「辛苦了。明天也请多多指教!……噗哈哈!」
一哉摆脱十季子抓住自己的手,迅速道别之后便压著几乎快崩溃变形的嘴巴逃出格斗技场。
***
「嗯,结束了吗?辛苦了!」
一哉一打开门便突然听到女生的声音,不禁吓了一跳。
他看到多奈内由良坐在门前的阶梯上。
外头的雨势越来越强,有屋檐遮盖的阶梯恰巧成了躲雨的好地方。
「你在等我?」
「其实是因为跟惠理子聊太久,结果没搭上校车……」
由良老实承认自己的失败,有些害羞地嘿嘿笑了两声。
「啧,原来只是顺道过来而已!」
「嗯,差不多。」
话虽如此,看到她在门口等候自己,一哉依然感到发自内心的喜悦。
「咦?不过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她不是也搭校车吗?」
「她自己跑回去了,还说:『沿路跑回去刚好可以当作训练,运气好搞不好还能赶上车子!』」
「真是不够朋友的家伙。」
「没这回事啦。其实,她大概也是为了让我……」
「嗯?」
一哉转向她,由良立刻以不太自然的速度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没没什么!」
「是吗?——不过这场雨还真是下个不停。」
「啊……你有带伞吗?」
「我忘了带。反正有阿月载我们,应该不要紧吧?」
阿月,本名月嶋,是圣克雷斯学园专任的校车司机。他其实也是这所学园的校友,除了原本份内的工作之外,还得负责在早晚固定的时间接送一哉和其他通车学生上下学,实在是个苦命的人。更何况一哉最近回家时间又特别晚,害他傍晚得多跑一趟,因此他总是对一哉碎碎念个不停。
不过他从未因此而拒绝载送一哉。每当一哉练习完毕,就会看到校车早已停在校门口等他。像今天这样突然下起大雨的日子,月嶋还会从预先大量准备的雨伞当中挑出一把,默默地递给一哉。
不愧是拥有『圣克雷斯学园第一闷骚男』称号的男人(虽然说他早已毕业,而且不论对任何人都既『闷』也『骚』……)。
「那就一起撑吧。」
由良将伞伸出来。一哉感到有些犹豫。
「不用了啦。反正校车就停在前面。」
「可是如果你全身湿淋淋地上车,月嶋先生一定会骂你『不要把座位给弄脏』喔。」
「对哦……」
如果把座位弄脏,清理的工作自然会落到月嶋头上。从一尘不染的车厢就可以看得出来,月嶋每天在迎接学生之前,都会先仔细清扫过车内。一哉不禁后侮自己欠缺思虑的言行。
「来,给你。」
「那就……麻烦你了。」
由良已经撑开浅绿色的自动伞,面带笑容招呼一哉。一哉战战兢兢地走到她身旁。
两人共撑著一把伞。
「对……对了,你今天做了什么样的练习?」
由良或许觉得沉默的气氛太尴尬,便开口问他。
「我刚刚不是才跟八神打了一场吗?所以今天几乎都在讨论模拟战的反省要点,之后就只有做一些简单的柔软操。」
「啊,果然——你刚刚比赛的时候,还回头四处张望。」
由良想起当时的光景,嘻嘻笑著说。
「那是因为八神——」
「嗯,我猜也是……不过十季子学姊对这样的失败特别严厉。」
「没错。她还说,就这一点而言算是八神赢了……可恶!一开始还不都是因为八神……」
「别生气了。」
由良苦笑了一下,温柔地安慰他:
「不过,我觉得那是很棒的一场比赛。」
「是吗?」
「嗯。当时如果你一下子就赢了,或是没有变身就落败,八神一定会被大家当作卑鄙小人,搞不好无法继续待在这所学园里……可是后来双方总算都有机会展露自己的绝招,让比赛过程更精彩,观众也才会看得那么过瘾。」
「哦……」
一哉终于理解了。
先前峰音十季子说『不会留下任何遗憾』,指的就是这件事。
「所以呀,最感谢你的应该是八神吧。」
「是吗?我倒觉得很困扰。」
「的确……」
看到一哉忿忿地诉苦,由良又嘻嘻地笑了。
「没错!要不是他提议要来一场模拟战——」
说到这里,一哉又想起刚刚追溯到的真正肇因。
他脑中浮现出引发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
那位不小心说出「道理存债」的专属教练——没想到她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嗯?怎么了?」
由良似乎很在意一哉说到一半没说完的句子,凑近一哉的脸问他。
「怎……怎么了?」
她又问了同一句话,但这次却带著不同的意味。
「什么怎么了?」
「因为……你突然嘻皮笑脸的……」
由良看到一哉原本板著脸孔抱怨,过了几秒钟却又突然展露笑容,感到相当不可思议。
「我、我没有笑……噗。」
「你明明就在笑!」
这段对白也和先前在格斗技场的对话一模一样。
一哉想起峰音十季子先前种种意外的举动,再一次因为其中的形象落差而感到好笑——不是捧腹大笑,而是类似看到可爱动物时发出的会心微笑。
(糟糕,一想起她就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冷静想想,其实这件事应该没有好笑到这种地步,但一哉越是想要压抑笑意,就越是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怎么搞的?你到底在笑什么?」
不了解内情的由良逼近一哉,想要逼问出实情。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校门口。月嶋已经结束第一趟任务,一副威严的态度坐在驾驶座上等著他们。
「喂喂喂,你们别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小鬼头!」
月嶋一见到两人便凶狠地斥责。这个全身肌肉的男人理著光头,即使在日落之后仍戴著墨镜,简直就像黑道大哥。
「嗨,辛苦了。」
「哼……我马上就要开走了,快上车!」
月嶋仍旧像平常一样板著脸孔催促他们上车。一哉上了车后,重新思考眼前的状况和今后的对策。
(由良的问题姑且就想法子敷衍一下……重点还是在明天。)
没错。明天放学之后碰到峰音十季子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考验所在。
一哉没有自信能够在她本人面前忍住不笑。
「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别罗唆,快坐下来!」
一哉听到由良和月嶋轮番开口,车内的气氛如此温馨舒畅,甚至让他突然想到:「或许可以问问这两人的意见……」
——当然,为了十季子的名誉著想,他绝对不能这么做。
***
「没想到原因出在我身上……」
另一方面,独自留在格斗技场中的峰音十季子正感到相当苦恼。
根据大和一哉的说法,当初是因为她的一瞥,才会引起八神龙司的误解……但老实说,她完全没有自觉当时曾经回头看一哉。
然而根据她这一个礼拜以来对一哉的观察,他的性格虽然有些过度随性,但绝对不是会为了撑场面而说谎的人。
这么说,十季子果真如一哉和八神所说的,曾经回头看了一哉一眼。
而且是在无意识中——
(放学后偷偷见面……)
这句话说得的确没错。
事实上,为了避免消息走漏,一哉的特别训练才会选在室内练习场中秘密进行。再加上十季子曾数度和EX战士交战,与一哉之间也曾发生过冲突,因此没有人会想像到他们两人之间会有任何交集。
(的确……这句话不偏不倚,刚好说中了事实。)
但是她先前却联想到这句话当中可能隐含的下流揣测,因此才会慌了手脚,无法隐藏自己内心的动摇。
老实说,她现在完全不记得刚刚对大和一哉说了什么,也不打算去回想它。
「哎……真是一大失态。」
她对自己感到强烈的厌恶感。平常她都会在指导完一哉之后,正式开始自行练习;但现在的她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情。
想到自己先前的幼稚举动,她就会羞耻得脸颊发烫。
「啊~可恶!都是他不好!从明天开始,我一定要更加严厉地锻炼他!」
十季子的声音回荡在广大的室内空间,发出格外响亮的回声。
她为自己的声音感到惊讶,但更让她吓了一跳的,是这时格斗技场的门突然打开了。
「哇啊!」
「嗯?——啊,真抱歉。」
听到十季子惊讶的叫声,打开格斗技场大门的女生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你是……周防?」
看到对方彬彬有礼的举止,十季子终于认清目前的状况。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周防比夜和理所当然跟在她身后的千路美寻。
「我看到大和已经离开,所以就进来了。」
「哦,是吗?」
听到比夜特地为自己的举动加以解释,十季子心中感到有些抱歉,但还是勉强保持镇定回答。
「他今天的练习表现如何?」
「今天的表现……?就如你所知的,他今天临时和八神进行模拟战,所以我们刚刚几乎都在针对这场战斗做检讨,最后只做了简单的柔软操,没有做其他练习。」
「模拟战——他似乎终于得到胜利了。」
比夜温和地微笑,在一贯平稳的语调中带著些许喜悦。
「不过比赛内容却差强人意。」
十季子以讽刺的口吻回答她。比夜笑著说:
「十季子学姊,你虽然这么说,可是看起来却很高兴的样子。」
「才、才没这回事——」
「我是在萤幕上观战的。他最后正确地使出踢击,威力也相当可观。」
「那是应该的!」
十季子的言辞虽然严厉,但表情却显得颇为得意。比夜不禁又笑了出来。
一哉的「踢击」技巧是十季子亲自指导的。
十季子当上一哉专属教练之后,除了要求他锻炼基本体力,也彻底分析过他变身为 EX战士之后能力上升的指数,最后决定让他以「踢击」做为绝招。
自此之后,一哉便忠实遵守十季子的教导,除了竞跑课的训练之外,每天早晚都会练跑,并在自己房间内进行锻炼,终于练就足以一脚粉碎八神武装化外骨骼的强烈中段踢击。
「不过他对力量传达的掌控还是不够成熟。碰到身躯庞大或动作迟缓的对手或许勉强能够应付,但还不足以在实战中派上用场。至少得让他进步到能踢中我的程度才行。」
十季子的评论依旧犀利,设定的目标也高得骇人。但——
「……原来如此。」
比夜了解十季子之所以会订下如此高的目标,是因为她相信一哉绝对可以达成。
换句话说,她对一哉的评价相当高。
「你对他很期待吧。」
「很难说。只是——」
「只是什么?」
十季子笑了一下,接著以肯定的语气说:
「他绝对不缺的就是热诚和毅力。」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别放心得太早。光凭这两点,是没办法有所成就的。」
「不过这是最重要的资质。」
两人脸上都泛起温和的笑容。然而就在此时——
原本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千路美寻突然将视线投注到门口。在此同时,钢铁制的门扉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打开了。
「喔,你们都在呀」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名个子娇小的女生。她一看到十季子等三人,就大摇大摆地走向场地中央。她一只手抓著巧克力饼的袋子,另一只手则忙碌地穿梭于袋口与嘴巴之间,嘴角周围已经沾满了黏黏的巧克力渍。
「羽月?你……你怎么会到这里?」
十季子看到古森羽月和午休时一样突然地出现,不禁大吃一惊——接著她又立即怒斥道。
「先不管这个……这里不是吃零食的地方,快点收起来!顺便把你那脏兮兮的嘴巴擦乾净!」;
「十季子真罗唆。」
羽月无视于十季子递给她的毛巾,伸出舌头将沾满巧克力的指尖和嘴角舔乾净。巧克力饼的袋口虽然有附拉链,但她却只是粗鲁地扭转袋口封起来,并随手塞在裙子口袋里。
对方虽然已经遵循自己的要求,但这幅光景仍旧不免让十季子皱起眉头。
「你是……古森学姊吧?」
「嗨,周防。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羽月轻松地打招呼,比夜则淡淡地回答「没这回事」,但先前的笑容已经从她脸上消失了。至于千路美寻,则一直紧盯著羽月。
「这个大块头女生还是这么不可爱。」
不知是因为对美寻的态度感到不满,还是对她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身材看不顺眼,羽月显出露骨的不悦态度,抬头看著美寻。
「……」
美寻只是默默地板著脸孔,从银边眼镜后方投射出锐利的眼神。
「发生什么事了?」
唯一不知情的十季子询问比夜。
「古森学姊要暂时离开『庇护者』的工作,以一般学生的身分回到这所学园。」
「暂时离开?」
「是的。她父亲在任务中负伤,在疗养期间两人将暂时离开『庇护者』,回到圣克雷斯学园——很抱歉没早点说明,事实上我们来到此地也是为了向你报告这件事。」
听到比夜的话,十季子更惊讶了。
「真的吗?羽月,今天中午怎么没听你说起——?」
「是吗?」
「是呀!中午一起用餐的时候,你只顾著吃东西,完全不理会我的问话。」
「反正你现在知道就好啦。」
「一点都不好!」
十季子看到羽月悠闲地挖著耳朵装傻,内心感到更加火大。
但这时羽月话锋一转——
「你不是也没告诉我吗?所以算是半斤八两吧。」
「什么……?」
「别装傻。我是指那个叫大和的小鬼。」
『……』
十季子原本高昂的气势一下子就萎缩了。
羽月的口吻则取而代之突然变得犀利。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跟『敌人』这么要好?」
「他……他是这所学园的学生,不是敌人——」
「别忘了,他是EX战士。」
十季子宛若被施以沉默咒语般默默无言,羽月继续以讽刺的语调说下去:
「你们应该不会忘记,EX战士让我们这些改造人类吃了多大的苦头吧?即使胜负老早就已经分出,他们仍旧以正义使者自居,继续追杀无罪的同伴们。」
「可是,古森学姊——大和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先前EX战士·暴风袭来的时候,他也代表这所学园迎战。」
比夜看不下去,从旁插嘴。但羽月只是冷笑著说:
「哼。我看过那段影片了。他的战斗技巧低劣,中途还穿插好几次对话,最后也只是把对方赶走而已,没有给予致命的一击……那怎么想都是串通好的演技吧?他只是装成盟友的样子,想要让我们松懈提防。」
「那是他第一次参加战斗,他之前完全没有格斗技经验,不可能指望会有更佳的表现。至于饶恕敌人性命只将他们赶走,是从以前就有的惯例。」
比夜替一哉辩解。羽月听了挑起眉毛说:
「哼,都是因为你们这种态度——」
她还没说完,一声巨大的雷鸣响起,彷佛在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次的落雷地点似乎很近,巨大的声响几乎直接撼动五脏六腑。而此刻空中的雷声仍旧隆隆作响,替接下来的落雷预作警示。
「……算了。我会照著自己的意思行动。别怪我没事先说清楚。」
羽月侧耳听了一会儿雷声,接著狠狠地说了这句话,便转身走向门口。
「请等一下。」
「嗯?」
羽月正准备推开门的时候,比夜叫住了她。羽月停留在原处,只将头转向后方。
「关于古森学姊回到学园的事情,要由我们通知《庇护者》吗?」
「不用了,我自己连络就行。」
「好的——对了,令尊目前人在哪里?是在家里休养吗?」
羽月沉默了一阵子,终于还是打定主意推开了门。
外面的雨势强烈到几乎形同暴风雨,强风伴随著雨点,毫不容情地自门口吹入。
「哦——他现在大概也在看月亮吧。」
羽月轻声细语地说,彷佛要让风雨声掩盖住自己的声音。
「什么……?」
比夜连忙追问,但羽月却不理她,迳自转身消失在毫无间歇的雨中。比夜回头无声地询问伫立在身后的美寻和十季子,但两这人也同样无法理解羽月话中的含意。
「月亮……?」
透过敞开的门看到的,是一片乌云密布的阴暗天空。
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之下,不可能看到羽月所说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