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翻译 裝甲人仕@轻之国度
是在……梦中吗?
在睡床上仰睡着的神城麻郁,缓慢的移开眼前的手臂。日光灯的白光通过眼睑,刺激着他的眼睛。麻郁不高兴的皱起眉头,顺势向侧面转动身体。俯卧着的他把脸埋入睡枕中,睡枕上自己头发和油脂的气味一下子充斥鼻腔。
又,这样了……
迷迷糊糊的脑袋中,对这小小失败的后悔念头扩散着。本想在工作的间歇中稍为休息而横卧在床上,没想到却就这样的睡着了。
畜生!明明就要到限期了……
麻郁的工作是编写计算机软件的程序,是从大企业接收工作的中小软件公司转介来工作的个人程序编写员。尽管麻郁从这工作中赚取了生活费,但这只是他的副业而己。他的本业还是学生。也就是说,他现在是的身分是「令人钦佩的苦学生」。
一身T恤运动短裤打扮的麻郁,半睡半醒的把纤瘦的肢体横卧在床上。由肩至颈沉淀着的厚重疲劳,让身体没法立刻回复过来。果然,同时应付学业与夜间的工作,实在是对十几岁的年轻肉体造成过重的负担。
刚才的梦中有让人在意的部份;好像是,非常重要的梦。
在脑海中,麻郁抓紧梦的碎片,尝试把它们收集起来。但是,零碎的记忆好像混浊池水中的小鱼儿一样,当看见那身影的瞬间,就从意识的隙缝溜走了。
啊啊……
淡淡的失望刺激了麻郁,让他无意识的清醒过来。同时,他的脑海中产生了一个疑问。
现在,是甚么时刻了?
虽然日光灯还亮着,但是覆盖着窗户的窗帘外边却己经明亮起来。不好的予感开始折磨他,他立即抓起在抌边反转了的闹钟。
「糟了!」
闹钟里的时针早已经超过予定响闹的时间。他不自觉的大声惊叫起来。本来只想迷迷糊糊的小睡一小时而己,实际上却不小心香甜地熟睡至天明。
「为甚么不响呢?」
弄得睡床的弹簧吱吱作响地跃起的麻郁,一肚子气的咬牙切齿地骂道。根本忘记打开的闹钟,理所当然的不会响闹。昨晚,原本就不打算睡下去的,所以闹钟才没有打开。
下到用碎木砌成的地板,麻郁拉开了窗帘。从打开了的窗户,清新的空气进入了八畳大的洋式房间。虽然想好好伸展身体深呼吸,但是却不是时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麻郁走到床的另一边的计算机桌前自己并砌出来的计算机,站着操作鼠标储存必要的数据后关掉,然后拿着有传真功能的电话和校服打开拉门出到走廊,咚咚咚的从楼梯跑下。如果有双亲的话,或者会骂他吵死了。但只有一个人住的他却无此顾虑。
楼梯在房门口的转角处,向下成直角向右折。下来后就是玄关了,玄关的左边就是饭厅的拉门,右边是用石头和水泥铺成的三和土(门口的向下陷,放鞋处)。玄关的正面,走廊向左右延伸。从那向前立刻就能看见客厅,向左前进就是厕所。在不太长的走廊末端的右侧是客厅相邻的和式房间障子,障子左侧的玻璃门也能进入饭厅。也就是说,包括玄关的拉门,饭厅共有两个出入口──不,加上厨房侧的门的话,就有三个出入口了。
麻郁进入走廊的通道,在厕所前右转,钻过门前敞开的帘子进入洗面所。站在洗面台前的,是镜中疲劳满溢的一张脸。刚睡醒的关系,脸颊有点浮肿,但是相对的全体却给人瘦削的感觉,和同龄的少年相比带有几分大人的样子。剪得极短的头发本来就硬得很,现在越发变得糟糕。眉毛幼细,眼神却有点凶恶,塑造出沉默着时予人难以轻浮的语气和他搭话的气氛。但是,超越他脸上各种各样的特征的,是那双如同映照出晴朗蓝空的蔚蓝色双瞳。看着镜中自己的的倒影,麻郁在想,自己到底像父母亲中的那一个……
自小被抛弃的麻郁并没见过自己的双亲。虽然是如何思考也不可能知道答案的问题,但麻郁还是常常会有自己到底像父亲或是母亲的疑问。但是伴随这个疑问的,也只能是确认自己对父母亲相关的事情一无所知的答案告终。
无论如何花费时间也没有答案的问题──但是,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无法阻止自己持续去想。但是,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个无益问题的时候。现在还不到因为睡过头而引致赶不上上课时间,但可不是悠闲自在的时候。麻郁为了抛开这无谓的空想,使劲的把水拨向自己的脸来。洗完了脸,就这样让前发滴着水跑向饭厅。
早饭,要怎么办呢?
时间不足,烤面包、煮荷包蛋、冲咖啡……已经是不可能了。但是,如果不向空无一物的肚皮塞点东西的话,已经不用猜想第三节课时肚皮会饿得如何发慌了。麻郁胡乱选了一片食桌上的食用面包,走向墙边的冰箱。就像在吃三文治似的,他拿出一片干酪夹着,再在面包上用力挤出塑料瓶中的美乃滋描出一个圆圈,再折一次后即大口咬下去。为了赶时间,随便的把三文治塞进口后,打开冰箱随手拿出塑料瓶打开,对准瓶口。一点五公升的塑料瓶的虽然贴着乌龙茶的标示,事实上内容却是自制的麦茶。
冰冻的麦茶由口中流向胃部,麻郁把塑料瓶放入冰箱后离开饭厅。上到二楼自己的房间,马上开始更换制服。穿上今年春入读高校的短袖恤衫和黑色西裤的麻郁,关上为了流通新鲜空气而打开的窗户,视线却停留在挂在身高相近,存放在用CD架子改造的相框中的相片。把瓦楞纸板挖通后包裹起的相片中,映照出两名正在戏水的幼儿。两人大约是刚好能用自己双脚站立的年龄,正在注满水的圆型塑料造水池中。两人一点衣服也没穿,可以看见跨下的形状是不同的,由此可以确定是一对男女组合。浓浓的影子显示日照十分强烈,是玩水的絶好时机。大概在冷水中十分舒服,男孩与女孩心情都好得很,笑容满脸。说不定,这是他们初次迎接的夏天和初次经历的玩水。在孩子们的背后是两人居住的家,一楝两层高的房子。
这张相片是从小被双亲舍弃的麻郁唯一持有的物品。相片中的孩子们,皆拥有着碧蓝色的──和麻郁相同颜色的双瞳。也就是说,顺此想象,相片中的男孩就是麻郁,而另一个就是和他有血源关系的──姐姐或妹妹。
且慢……
突然,一直望着相片的郁麻发觉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慌忙抓起手边的书本和记事本塞入背包,从房间飞奔出去。吵吵闹闹的从楼梯跑下去的他,胡乱穿上污秽不堪的皮鞋。为了把后脚根塞入鞋子,随便在三和土上踢了两下的同时打开了玻璃拉门,跑向停在狭窄门廊旁的轻型摩托车。由于常在未铺整的泥路上行走的关系,车身和车轮的沟都沾满了泥污。背上背包的麻郁拿出摩托车下方的头盔带上。当然,坐摩托车上学是违反校规的。不小心被发现的话,最坏的情况是停学。但是,在这个月己经迟到三次的情况下,只好冒这个危险了。
家门前有着狭窄低矮而茂密的庭园,再向前是一大片划分整齐的广阔田野。左面是大而广阔的湖,吹来的风让人身心舒畅。右面的柏油路像蛇般,与湖岸平行着向前方延伸。道路比麻郁的家还是高一整个楼层,要连接上道路,必须爬经一段未铺整的,缓缓向上的斜路。骑上响起轻快引擎声的摩托车的麻郁,向着那边驶去。登上坡道,进入道路的他稍稍瞄了一下自己的家。那就是,房间里相片中映照出的同一所房子。
麻郁是经由电视新闻而发现这座房子的。大约距今两年前,这一带曾发生UFO骚动事件。夜里,大量居民看见湖上空出现巨大的发光飞行物体。加上当时又没有其他的大新闻,所以这一段新闻得以乘着电波流遍全国。麻郁经电视看到这段新闻,完全是偶然。当时,从东京的孤儿院往中学上学途中的少年,在市中心电器店路过时正好停下看见这段新闻。吸引他的并不是新闻的主题内容,而是手握话筒说过不停的女性报道员背后的风景。一瞬间,麻郁并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被这平凡的映像吸引。但是,当他注意到报道员身后那一家房子时,所有的疑惑解开了。
那是……那房子是……
难道是?短时间内,怀疑转变为确信。
没有错,那是相片中的房子。相片中映照的,我的家。
那一天,麻郁回到孤儿院后,立即用新闻所得的数据,经由互联网来寻找发生UFO骚动的那个湖的位置。然后,利用休假日探访,以不到半日的时间找到那家房子的所在。可惜的是,住户己经改变过许多次了,经由这线索调查自己的出身是不可能的。但是,这房子一直是作为出租用的。问过屋主后知道,由于房子的位置偏远,虽然租金便宜但还是长时间无人问津。如果麻郁有兴趣租住的话,屋主无任欢迎。由那时开始,麻郁以入住这所房子──照片中的家为眼制的目标。
但是,麻郁必须先要自立,并离开被抛弃后一直照顾自己的收容设施。为此,麻郁开始学习自己一向有兴趣的计算机知识,同时在上初中的空隙开始了程序编写的兼职。正是因为是喜好所以很容易就上手,麻郁的工作技术变得更高,到初中三年级的时候,从良好关系的软件公司处,获得了从一般的帮手变成指名道姓要求分派工作的机会。后来更进一步发表了作为共享软件的程序,虽然是小作品但是却让名字得到软件业界企业的注意,并让此企业为产品作正式发售,由此获得印花税作为收入。
如此这般,获得略为不安定收入的麻郁,毕业初中时就离开孤儿院,转移到湖旁边那一户独立的房屋居住。从今年春天开始,在家附近的县立高中以奖学金入学,开始了白天上课,夜晚进行程序编写工作,日夜艰辛的生活。然后过了两个月──房租押金,酬谢金,老化建筑物的维修费用,购买中古家具什物的货款等支出,让初中时代里兼职积蓄的资金一转眼间见底。现在,正过着每月为赚取生活费辛勤工作的每一天。
实际上,如果能在高中毕业前待在设施,那就不用过着彻夜待在计算机颢示器前叩打键盘,次日挂着发困的脸去上学的生活了。但年幼时,一直梦想着和自己的家人一起生活……为了这满足这感伤的心情,才特意辛苦地过着旁人看来愚蠢至极的生活。所以,麻郁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另一方面,对自己的家却有一点违和的感觉,因为对这里一点记忆也没有。虽然如此,自幼的心灵支柱的相片告诉他,这就是唯一和自己家人确实连接的地方。虽然好不容易回到了相片中的家,却是一个没有人出门时送别自己说「慢走」,回家时迎接自己「你回来啦」的地方。一个人住实在太广寛的家,就像寺院般静寂,仿佛映照出居住者内心的感觉一样……
乘坐摩托车的麻郁通过空无一人的自家门前,沿着湖畔的道路轻快地前进。右边的湖水像破碎的镜子般反射着晨早的阳光。道旁两侧的稻田和田地中,如斑点般散布着和自己家相似的房子。每家房子都有放置汽车的空间。在这附近,没有自家的交通工具,是很难独自生活的。
空气清新。特别是今晨,有着梅雨季节难得的清澄天空。加上没有妨碍前进的对头车,道路就像专用的私家路一样舒服。如果,没有紧迫眼前的上课时限,大概会让人想用鼻子哼歌了。
进入岔道,经过好几个弯角后,到达和铁路轨道平行的道路。摩托车好像在和悠闲自在地前进的电车竞走一样。电车的型号很古老,从一串串的车窗中出现的是和麻郁同一高中的学生身影。既然能看见他们,自己的身影自然也会被人所见。虽然应该没人会去告发自己,但还是应该避开,不该让同校的学生看见自己骑摩托车的身影。就像回应麻郁的担忧一样,车道缓慢地转向,偏离铁路。如果顺着道路前进,就会横越学校正门。无论如何赶时间,也不可能骑摩托车直达学校正门。虽然是绕了一点远路,也必须在途中折返,然后在学校背后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停驻摩托车。麻郁瞄了一下手表来确认时间,剩下的时间正好让他能赶得及上课。
不久,前方出现了十字路口。路口的左侧转角处有着田地上收纳农具用的粗糙小屋。就在摩托车驶到小屋前的十字路口时,突然,从左边飞出一件白色的东西横越车前。接着,就像追逐这东西似的,小屋后有人影冲出。
「啊哗!」
呼喊的同时急剎车的麻郁,使劲把方向盘向右切。摩托车偏离狭窄的泥路,前轮陷入田地的软土中剎停。如果继续直接向前并在人影前剎车的话,也不是不能停下,只是,很有可能会造成交通事故。
「很危险呀!」
回望的麻郁对着在道路正中屁股着地摔倒的人怒吼。被吼得缩了头哆嗦的是一名和麻郁同龄的少女。少女穿着短袖的罩衫和茶色下攞长裙,松软的长发延伸至背后。少女像被饲主伸出的手吓到的小狗似的僵硬着身体,
「对……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吗?这可是很危险的啊!」
被这么一说,重新想起那间不容发危险的少女,一下子就开始混乱起来。吓得失去了力气她在地面上缩了起来。
「实在是对不起。因为帽子飞起了起来,所以我……」
「帽子?」
麻郁注意到少女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视线向下,注视着摩托车前轮下的东西。
「呀……」
附有丝带的阔大帽子就压在车轮下。看来为了抓住被风吹走的帽子,少女才飞奔出道路中心。麻郁慌忙把摩托车退后。下车停好后,拾起被车轮压扁了的帽子,尝试回复其形状并抹去污垢,但却无法消除车轮造成的痕迹。
又不是自己故意使坏的──摩托车压过被风吹走的帽子是无法避免的。倒不如说,少女应该感谢他光靠瞬间的判断力避过了交通事故。就算不感谢他,也应该为自己造成的麻烦道歉。虽然是这么想,麻郁却带着愧疚的心情,把帽子交给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少女。
「来。」
「呀,谢谢……」
少女取回帽子后,用有点悲伤的眼神看着车轮造成的痕迹后戴回头上。同时,拍去裙子上屁股附近的泥土,拾回摔倒时扔远了的皮革制手提箱。手提箱相当陈旧,四处还有一些皮革裂开后,经过手工缝补的痕迹。
旅行吗?
麻郁一边斜望提起手提箱少女的身姿,一边骑上摩托车。但是,在离暑假远的现在,与自己同龄,独自一个人旅行的少女实在是很奇特。虽然,这附近有着有名的避暑胜地,但游客却不太会特意跑过来这一带。
难道是,离家出走?
刚浮现这念头,麻郁就把这当成大体上的事实。但是,就算如此,也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为了远离长发的少女,麻郁开始发动摩托车的引擎。
「那个,能让我问点事情吗……」
少女用提心吊胆的语气问道。麻郁只好停下准备发动摩托车的手,只把半张脸转向少女的方向。
「甚么了?」
「到西海之口,要怎样走才好?」
「西海之口?」
说到西海之口,正好在麻郁家的附近。如此说来,少女遇到了合适不过的问路对象。
是不是离家出走?
因为少女问了具体的目的地,麻郁马上否定了刚浮现在脑海里的推测,并向对方说明前往的路径。
「沿着这条路直走,到达铁路线后,再沿着那里……」
少女哼哼地用老老实实的态度听完后问。
「请问,路途是不是相当远的啊?」
「不,步行大约二、三十分钟就够了。」
一边回答,麻郁一边对这个有点悠闲,动作微妙的少女倍感不放心。
「那么,我要抓紧时间了。」
就像是瞄准这个时机似的,少女在麻郁把脸转向前,重新启动机车出发的时候,再次叫停了他。
「那个……」
麻郁无言的回望。少女有点不好意思的。
「对不起,能不能再说一次?我好像还不是很清楚。」
这边可是在赶时间的呀。
麻郁在心中开始咒骂。不过,尽管如此还是再一次重复刚才的路径说明。
「明白了吗?」
最后还再三的小心地反问她。少女一脸不太明白的点头。
「是,大概。」
大概啊?
麻郁在心里叹气,并打算再次出发。这时,少女有点畏缩的跑到他的面前。
「那个……」
「怎样?还有甚么事吗?」
面对急躁地回话的麻郁,少女露出了有点害怕的表情。但是,她马上深深的低头对他说。
「真是,非常感谢你。」
*****
「神城君,今天也迟到了呢。」
说话的是坐在教职员室自己桌子上,越过眼镜框,看着站立在眼前的麻郁的风见瑞穗。瑞穗是麻郁的班级主任,年龄大约是二十多岁的中间位置。她穿着无袖罩衫和轻薄质地的裙子。左右两边的前发延伸过耳后,和后面的头发分成三等分,头顶正中一大束的卷起的,像月牙形面包的粗大发束。在这乡间高校,她是这朴素教室中难得的美人,丰满的身材任职这工作实在是有点可惜。为此,她成为男学生憧憬的目标。以往,她曾为了急病休息的体育老师担任代课老师,穿着泳衣出席自己班级的女子游泳课。为此,泳池的周边围满了像挂铃般逃课前来观看的狂热份子。一般而言,这种类型的女教师都会招来女学生们的反感。但是,瑞穗在年轻女孩的眼中,却是脱线得有点可爱的感觉。同性的学生们,都称她为治愈系的老师。
「今个月里,己经五次了。」
瑞穗刚说完,麻郁就直立不动的订正她。
「是四次。」
「唉……?」
瑞穗马上望向打开了出席簿,开始寻找迟到的记录。一、二、三、四……逐一数了的出来。
「呀,真的。」
出糗了的瑞穗,故意重重的咳嗽了一下。然后,努力地装出严肃可怕的脸。
「无论如何,迟到得太多了。」
「真是非常对不起。」
麻郁想也不想的低头回话。瑞穗闭上膝上的出席簿,缓和起表情,用担忧的表情望着抬起脸的麻郁。
「一个人住,很辛苦吧?」
虽然说中了。但是,为了自己选择的道路,是不能说出抱怨的话的。
「不,没问题。」
「正餐,有好好吃吗?」
「是的。」
「工作要通宵进行吗?经常迟到,也是这个原因吗?」
「以后会注意的。」
看见麻郁顽固地不露出弱点的态度,瑞穗死了心叹了一口气。
「好吧……明天不要再迟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在门口敬礼离开后,麻郁带着疲倦的身体开始在走廊前进。
可恶……为了那个家伙,结果还是迟到。
那个家伙是指早上上学时,冲到摩托车前的少女。由于执拗地询问路径的关系,浪费了麻郁不少时间。以致他把摩托车驶到学校里边停靠时,上课的予备钟己经响停了。为此迟到的结果,麻郁下课后被呼召来教训了一顿。虽然说起来,是因为自己睡过头在先,但如果不是因为一顶被风吹跑的帽子引起的事故,理应能刚好赶得上的。实在是让人不痛快。
即使那样,那个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麻郁的脑海里,对提着古老手提箱的少女产生了疑问。女孩目的地的西海之口,在这个季节中并不是旅客常去,作为目的地的地方。顺此猜想的话,最大的可能性是探访乡下的亲属,但时间上也太早了一点。如果……
那种事,不是和我没关系吗?
不知何时开始,麻郁自觉过份在意少女的事情了,他摇头驱走了脑袋中少女的身影。但就像击打水面来消除倒影一样,再次出现了她的身影,只是本来提着手提箱的身影,变成那张难过地看着帽子上车轮痕迹的脸。
车轮的痕迹,能好好清除吗?
帽子弄得太脏了,要怎么办?能和衣服一起放入洗衣机吗?还是要拿去干洗?
……为甚么,我要管她的事?
为甚么会对少女这么在意呢?麻郁对自己感到不可思义。的确,那特别的相遇令人印象难忘,而且少女也稍微有点可爱,但也只是如此而己。在她身上,一定有甚么特别的,看一眼后在记忆中留下强烈印象的事物。
使人联想到被来自湖的清爽的风吹起的长发。触碰的话,像会传来瓷器般触感似的雪白肌肤。肩膀纤薄,不太可靠的肩膀似乎连小小的背包也无法支撑起来。手足纤细,拿起手提箱后箱子的重量让肩膀也被扯下去了。鼻子就算恭维点说也不太高挻,但是那张脸上却满是让人容易亲近的可爱。眼角处稍稍向下垂,如果用手指轻按那软软的脸颊,眼泪大概要渗出来似的。然后,比其他特征还要让人难忘的是……
「怎样,好像很不爽嘛。」
从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招呼,麻郁停下向后望去。
「会长……」
看见比自己矮两个头的森野莓,麻郁有点困惑。留着一头及腰栗色长发的莓,有着看上去像小学高年级生一样的短小身材。但事实上,她是比麻郁还高二级的三年级前辈,现任的学生会长。那整洁的脸,说是美少女也没有人会反对。但是,那张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就是眼前发生了甚么事,也像人偶般不会露出一点表情。非常偶然的,她会用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歪着嘴,以不太感兴趣的表情,像读书般没有语言音调抑扬顿挫的方式讥讽别人。传说她刻薄无比的说话,曾令到在校内她被讽刺过的人中,陷入「再起不能」,再也不上学的例子。同时,她被称为以悠久历史而自豪的县立木崎高等学校开校以来,最强的学生会长。有着「小小的影子独裁者」、「没有胡子的希特勒」等令人敬畏的昵称。不知为何,在这所女生们都穿着水手服的学校里,只有莓一个人穿着奶油色的短袖罩衫,和裙边缝上白线的百褶裙。在旁人眼中,似乎是宣告着她是校规也不能侵犯的存在。
「神城君,我有点话对你说。」
说完,莓面对着路旁的拉门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会长,如果是加入学生会的事情的话……」
「我明白的。」
莓打断了麻郁的说话,打开了学生会的拉门。從窗口射入的午後陽光照亮著室內,室內的桌子被排列成「コ」字型。从出入口望去,正面的墙壁上悬挂着校旗。莓在背对着旗子,被学生会成员都称为「会长席」的位置坐下。
「神城君也坐吧。」
虽然莓请麻郁坐下,但他并没有长时间在此待下去的打算,因此只背对着出入口站着。
「不,谢谢你的好意。」
麻郁才刚进入学校就读的时候,莓曾邀请他加入学生会。不知道她从那里得到了情报,知道麻郁作为程序编写员的才能,并看中了他的信息处理能力。但作为工读生的麻郁,实在无法应付多余的工作。但是,莓好像并没有死心,经常找机会和麻郁接触。这次大概也是相同的话题,故此麻郁想尽快结束谈话,但是莓却保待沉默,迟迟的不开口。莓无视麻郁,只把手放在膝上,一动不动的向着前方保待沉默,彷如等身大的人偶一样。麻郁渐渐微妙的呼吸困难起来。
不是有话要说吗?
麻郁越来越焦躁的同时,莓的脸上却动也不动,连眼皮也不眨一下。真想把手伸到她的鼻子下,确认一下是不是还有呼吸。
「会长,如果没有事情的话……」
麻郁终于无法忍受沉默而开了口。好像是等待着这一刻似的,莓把脸转向麻郁。
「神城君,我们的学校是禁止骑摩托车上学的。」
「这、这又怎样?」
就像比武时无心稍微向前郁动,因而吃了对方一记突然攻击似的,麻郁完全地着了慌。这样子,等同承认了骑摩托车上学一事。
「我明白你很赶时间,但还是把车子藏在更隐蔽的地方较好。」
被抓住了停车的地点,就没法逃得了吧。为了赶时间而坐摩托车上学,却因为无谓的事情而迟到,还让骑摩托车上学的事败露了,今天可说是麻郁凶星高照的倒霉天。
「会长,这件事请不要对老师……」
「怎会。」
麻郁还没说完,莓就当场否定了。
「我不会做密告等卑鄙的事的。原本,我是很想这样做的。」
「呀……」
像为了掩饰自己优秀的情报收集能力的其中一面是依靠奬励密告,莓主动的切断了这一个话题。
「话说回来神城君,我想拜托你一点事呢。」
「拜托的事?」
「是的。」
莓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站起来从裙子的口袋中取出椭圆形的塑料盒子中取出一把钥匙。她在房间角落的橱柜前蹲下,用钥匙打开柜子,拿出一迭厚厚的纸束。然后,把纸束伸到麻郁的面前。
「这是今期校内各个团体的予算编成数据……现在人手稍微有点不足,如果你能帮忙的话,真是最好不过。」
「拜托的事,能够拒絶吗?」
麻郁把视线从眼前的纸束转向莓的脸,提心吊胆的试着问。
「当然,不会强迫你的。」
莓虽然如此说,但刚刚才指摘自己违反校规,话语背后怎样也不似没有别的意图。麻郁的视线再次落向厚厚的纸束,然后又回望向莓的脸。
这样,根本是间接威胁。如果不答应这次的「拜托了」,就会向学校举报自己骑摩托车上学的事吧。当然,莓根本没有说出过任何威胁的言词,话虽如此,实在难以想象她的「拜托了」是单纯的「拜托了」。拒絶她的话,必须要做好被举报的觉悟。
莓还是一脸能剧脸谱般的无表情,让人无法窥探她的内心。那站着的短小身躯,散发着不相称的巨大压力。让麻郁感受到学生们口中的,最强学生会长令人畏惧的一面。
「明白了。」
实在无法忤逆她。麻郁一脸死了心的样子回答,莓则用好像很高兴的语气响应。
「很高兴你能接受。」
「那么,完成的限期是?」
「下周初就可以了。」
可恶,明明己经排满了一大堆工作。
本来就有程序编写工作迫在眉睫,现在又有多余的工作压上,让麻郁烦得头晕脑涨。莓皱着眉看着这边说:
「别鼓着脸嘛,我会支付报酬的。」
「报酬?」
「二周分的炒面面包,又或是……」
「或是?」
麻郁对莓认真的脸生起了疑问。
「快乐地与我去约会。」
意想不到的答案,让麻郁吞了一大口口水。
快乐地与森野会长去约会……
和脸无表情的莓手牵手的散步;和对剧情一点反应也没有的莓看电影;和一言不发的莓面对面用餐;和张着刚睡醒的眼睛的莓在公园的长椅上谈情说爱;对如被放在桌上的金枪鱼的身体般的莓……
不行,根本无法想象!快乐地和莓约会,根本就是科幻领域的事情。与此相比,来自宇宙的美女外星人秘密的和学生结婚的话题,还比较容易想象。对无法想象的事发挥想象力的麻郁,额头己经被渗出的汗水沾满了。
「要选那一个?」
面对口角微微浮起地笑着询问的莓,麻郁惊慌的回答。
「炒、炒面面包就好。」
「是吗……真可惜。」(吐糟一下:会长你急了吗?实际上己经廿三岁了。)
你想我选约会呀!
当然,这只是说笑罢了。不过,万一是真的话,那实在太可怕了。麻郁决定尽快逃离学生会室。
「资料的整理,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听完莓的话后,麻郁抱着领取了的数据转向拉门。像是算好了一般,门从外侧打开了。麻郁的身体一下子僵硬的停了下来,对方也睁着眼停止不动。
「啊啦……」
打开拉门的,是二年级生的织部桩。留着有点硬的及腰长发的她是学生会的副会长。载着无框眼镜,有着细长清秀双眼的她予人知性的印象。但是,身体却和脸相反,是充满性感的,丰满得很的身躯。她的身高和麻郁相当,在同龄的女孩中可说是高挑的了。如此的她,当站在同为学生会成员的莓的面前时,简直像是在夸耀自己水服下,快要挤出来如蓝球般的胸部。为此,似乎有好事者在暗地里称呼她们两人为「学生会的凹凸组合」。
「前辈……」
麻郁露出有点踌躇的表情,桩立即缩开了身体让路。麻郁轻轻的垂下头离开学生会,桩则有点着急地慌慌张张的来到莓的身边。
「他是……」
「你不知道吗?」
「一年B组的神城麻郁。离开孤儿院后,正在家从事程序编写员的工作,现在一个人租住房子。」
「知道得真详细呢。」
「啊、不,这是……」
莓斜着眼看了一下明显慌了手脚的摏。
「难道是,喜欢上了?」
「不,不是的!」
桩红着脸否定。
「对了,他呀,不是很优秀吗?对计算机特别在行。所以我在想,他能进入学生会成为战力呢。」
「是……吗……」
莓故意放慢了语调。
「会长,你不相信吗?」
桩脸色大变的靠近,莓只是简单地响应。
「不,我相信。」
「是,是呀……」
被轻轻地错开话题的桩,无力地垂下了头。可是,她立即抬起脸问。
「对了,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没甚么,只是找他谈点事情。」
「是甚么话题?」
「想知道?」
「想知道。」
桩兴趣十足的伸出身体靠向莓。莓却在只有两人的情况下做出好像要顾虑第三者似的动作,故意向左右偷瞄了一下。
「把耳朶贴过来。」
「是!」
桩弯下身体,把耳朶挨近莓的脸。然后,莓把唇贴近她,用呵气般细微的声音说。
「秘‧密。」
*****
从学校回家的麻郁,在乡土风景的包围下骑摩托车骑过一个转角时,看到了正走着,穿着茶色长裙的少女背影。少女带着阔边帽子,提着陈旧的手提箱。白色帽子的上还残留着车轮的痕迹,远看彷如被车轮从头上辘过似的。没错,她就是早上冲出摩托车前的长发少女。让人感到无依无靠的脚步,正蹒跚地走在潮湿的泥路上。仔细想想,她就是早上让麻郁迟到的元凶。燃起重新和她搭话念头的麻郁,驱车赶过了少女。
「请问。」
刚擦身而过,少女就从后向他呼喊。麻郁一边咋舌,一边停住了摩托车。
「有甚么事?」
边粗鲁地回话边回头的麻郁,一看到少女的脸,立即就睁大了眼睛。
相同的,眼睛……
少女的双瞳,和骑在摩托车上回望中的麻郁一样,有着相同的颜色。如睛天日照下的湖面般的清澄蓝色──。
为甚么……为甚么就没注意到呢?
她在麻郁心中留下强烈印象的,既不是长长的头发,也不是瓷器般的肌肤或者白色的帽子,而是那双蔚蓝的眼睛。至今没有注意这一点,大概是因为早上见面时,太过赶时间而慌张得没发现。
被麻郁的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脸的少女,开始后悔地提心吊胆的问他。
「到西海之口,要怎样走才好?」
*****
「在那里相遇后,一直在迷路啊?」
一边推着摩托车,一边与少女平行着走的麻郁,听到少女口中,早上与自己从分手之后的经历,禁不住发出了感叹。
「对不起。」
简直像挨骂了似的,少女缩了一下头。
「不,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明明开始时跟从你的指示来走的,但到途中就迷路了……发觉的时候己经变成在同一个地方转来转去……然后,想回头走到起点,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回来……后来,好像跑进了深山中了,走得脚又痛、肚子又饿……没法子,只好吃了随身带着的自制便当,吃完后又累得想睡……在展望台似的地方的长椅处午睡了一阵子之后,就回到了这一带了。
「原……原来如此。」
哎呀,这是何等利害的路盲呀?就此放着不管的话,三周后大既会在俄罗斯的库页岛上彷徨着吧。但是呀,能在迷路的时候,一边在山野中吃便当一边午睡,似乎有着外表看不出来的大胆。
「反正和我回家的路相同,就让我来带路吧。」
麻郁说出了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话。是一般人的话,大概都会担心让这位天然记念物般的方向痴小姐自己一个走,结果是无论经过多久也不会到达目的地的。但是看到女孩高兴地说「谢谢。」的脸,麻郁有自己主动帮助她引路,是不是因为想再见她的念头。
为了顾虑己经狠狠地走了一整天,可能疲惫了的少女,麻郁推着摩托车,压抑着自己的急躁慢慢走。慢慢走的结果,麻郁花费了三倍以上的时间,才总算回到自家的附近。
「这一带就是西海之口了。」
对沿着湖畔走的麻郁的话,少女以不太得到要领的脸响应。
「是这样吗?」
「……那,你想到西海之口的那一处?」
「那个,我不知道。」
「哈?不知道到底是……」
「啊,但是如果看见就会知道了。」
「看见就会知道?」
「是。」
毫不介意麻郁那可疑的视线,少女逐一察看道路两旁田野中如小斑点般分布着的屋子。一路前进,一路左右张望的少女,看见了道路前方如收拢起的雨伞似的大树。大树相当巨大,高度超过两层楼高的房子。大树正好长在麻郁家和柏油路连接的斜路旁,是麻郁告诉别人自己居所时的路标。通过树前后,少女停下了脚步。从坡道口屡次望向麻郁家的她的脸上,感动的表情一下扩展开来。少女跑下斜路,站立在麻郁家的大門口。
「真的……真的在呀!」
也不是甚么特别的旧房子,却令少女吃惊得彷如看到天空之城一样。
「发生甚么事了?突然就……」
推着摩托车下坡的麻郁问道。少女则用手指指向眼的房子。
「这里是我的家。」
「胡说!这是我的家。」
「唉!那么说,你是我的哥哥?还是弟弟?」
「哈?」
对着被不明话语搅胡涂的麻郁,少女从裙子的口袋取出了一张照片。
「你看,这就是证据。」
「證據?」
看见少女取出的相片,麻郁不禁吸了一大口气。那张是,和麻郁被舍弃时唯一持有的相片,完全一模一样的东西。圆型的塑料造游泳池,游泳池中的两个孩子,孩子身上反射着强烈日射的水滴;然后,是两人背后那一楝房子……相片中的尺寸位置都是分毫不差。
「为甚么?你会有这个?」
「我,是弃儿。被舍弃时,名字也好身份也好,身上甚么也没有。唯一持有的,就是这张照片。」
听到少女的说明,麻郁感到如地面震动般的头晕。
到底,会变成怎样?
和自己一样有着蓝色眼睛的少女,拿着和自己被抛弃时身上唯一持有的相同相片。到底,这又意味着甚么呢?相片中照进了两个孩子,一个是男孩,另一个是女孩。由拥有着相同颜色的眼睛来看,两人一定是有血源关系。首先男孩的话,没错的话就是自己。如此的话,女孩就是……
「无……无论如何,先进去吧。详细的往后再说。」
混乱了的麻郁喘息着说,把摩托车固定在门廊边上。
*****
「还好吗?你的脸色很难看呀。」
刚从洗手间洗了脸的麻郁进入客厅的同时,早来一步的少女担心地问。
还不是因为你。
麻郁把就要挤出口的埋怨一口吞下。六迭大的房间正中,布置着由废品回收场中捡回来的矮桌。麻郁隔着矮桌,在褥垫上面正坐着的少女正对面坐下来。
「我叫麻郁……神城麻郁。」
为难得不知如何开口的麻郁,最后决定先告诉少女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小野寺桦恋。」
「刚才的相片,能让我再看一次吗?」
桦恋取出刚才的相片,安放在矮桌的正中央。拿起相片的麻郁,僵着身子,像要看穿相片似的凝视后说:
「我也持有相同的相片。和你的一样,相片也是在我被抛弃时,唯一待在一起的物品。」
「那么说,麻郁也是……」
「我也是被扔在孤儿院的孤儿。」
「那样的话,就可以肯定了。」
「肯定甚么?」
「我和麻郁是血亲的事。」
「为甚么会变成那样!」
麻郁用简直要打破桌子的气势说。
「但是,我和麻郁都是孤儿,也都持有那张相片。这边的是我……」
桦恋用手指着桌子上相片中的女孩,然后再移向旁边的男孩。
「这边的是麻郁你吧。」
「这可能是真的……」
「还有就是。」
说着桦恋用食指指着自己的眼睛。
「我也好,麻郁也好,都有着相同颜色的眼睛。」
在难以动摇的事实前,麻郁沉默下来了。桦恋作出了结论。
「所以,我和麻郁有着相同的血脉。理所当然的,这也是我的家。」
「但是,现在是我的家啊。」
为了否定桦恋的结论,麻郁拿出了另一个事实来。
「虽然……虽然可能是这样。但是,这里还是我的家!是我出生的地方啊!」
一口气说完后,桦恋为自己大声地叫喊,羞得红起脸来。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啊,不……」
不要紧,我明白你的心情……这句话快要说到嘴边的麻郁,为了避开这气氛,把视线从垂下头的桦恋脸上移开。如果像电影中会吸烟的角色的话,现在大概会淘出香烟点火,在双方之间制造一点空间吧。
「我明白你的苦衷了,但是,为甚么要选择这个时候呢?现在可不是放假的时期。」
「因为在电视里看到了。」
「前年的不明飞行物体骚动吗?」
麻郁嘟嚷着说,桦恋闻言抬起了头。
「那么麻郁也是吗?」
「对,我也是从那里看到了这所房子。」
简直像镜子里映照出相同的东西一样。弃儿的身份境遇,被抛弃所持有的相片,以至从发现这个家的契机都一模一样。恐怕,对自己出生的这个家的深厚感情也……。
只是稍微不同的是,麻郁比桦恋更早发现这个家,并且拥有它。当然严格来说,这个家并不是麻郁而是出租者的,但也不能改变现在租住者是麻郁的事实。大呼「这里是我的家」是理所当然吧。但对这个事实,麻郁却有拟似「偷吃了妹妹的点心」般的罪恶感。像为了弥补这愧疚的心情,当麻郁听到桦恋问「能让我看一下这个家吗?」时,虽然有点踌躇也选择回答「好」。
巡视完客厅和相邻的日式房间、饭厅、浴室等一楼的房间后,两人一起上到二楼。
「这是我的房间。」
说着麻郁打开了自室的拉门,让桦恋进入平凡到极点的房间。
「呜哗……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男性的房间呢。」
应该没有甚么不能见人的东西,桦恋却用兴致勃勃的表情四处环视。
「啊,是计算机。」
「别碰,那是我工作的用具。」
「工作?」
为了满足一脸好奇的桦恋,麻郁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离开孤儿院后,在家中进行程序编写兼职,从而自立的经过。
「很伟大呀。」
「没甚么,我只是做不得不做的事情罢了。」
对桦恋太过坦率的称赞,麻郁故意用非常粗鲁的语调响应,以藏起自己的羞涩。
「但是,在上学的同时工作的话,那不是很辛苦吗?」
「唔,还可以。」
「而且,家务也相当烦人吧。」
炊事、扫除、洗涤……等等日常营生,是从开始单独生活起,最令人感到头痛的。烦人的程度,是从未一个人生活过的人所不能明白的。
「你没有想过让谁来帮你造饭,打扫吗?」
「也不是没有,不过……」
说溜嘴的麻郁,突然惊觉起来。
「你到底想……」
「啊,我能看一下隔壁吗?」
为了打断麻郁的疑问,桦恋着急地发问。
「好,可以。」
带着一点疑虑,麻郁离开自室步往隔壁的房间。打开拉门,内部是一点家具也没有的六迭大和式房间。空无一物的关系,房间给人比实际阔大的错觉。为此,桦恋露出有点吃惊的表情。
「这里空无一物呢。」
「因为现在没有在用。」
「是呀,但是有好好清洁呢。」
桦恋用穿着白色短袜的脚,轻轻地擦了一下被太阳照射着的榻榻米表面。
「没错。」
「那么广阔的房间,却完全放着不用,不是很浪费吗?」
「是吗?」
「是的!」
桦恋微妙地使劲的说,声音却心虚地变得越来越细。
「为了有効利用空间,你没想过找一个同居者吗?」
「难道你……」
「我己经无家可归了。」
在桦恋出口拜托他之前,麻郁抢先断然的拒绝她。
「不行!」
「我还没说甚么啊。」
「不说我也知道。」
麻郁申斥自己有点松弛的心情。
「絶对不行。」
「为甚么?」
「那不是理所当然吗?突然跑过说要一起住,会有这种乱来的做法吗?」
「但是,有血源关系呀,我们两个人。」
「那个……那个还不肯定呢?就算是,那也,那也……应该怎样解释呢?」
听了麻郁的话,桦恋咬住了下唇。让人痛苦的沉默在两人间升起。就在麻郁再也忍受不住这气氛而开口前,桦恋先一步了口。
「刚才在麻郁的房间中,我看见那张相片挂着。」
麻郁像被触及看不见的伤口,脸变得僵硬。
「我也是那样做,一直把照片放在桌子上,每天每天都看着它。今天虽然是孤身一人,但是我还有兄弟,还有爸爸和妈妈,大家住在一起的家……」
说到这里己经不成言语了,桦恋垂下头呜咽着。
「那只是你在想,只要能回到自己出生的家,就能和家人住在那里一起生活。」
麻郁说出的辛辣话,比起桦恋更深深地掏空着自己的心。
这种事怎么可能实现!
吐出心中话的麻郁,在垂下脸的桦恋面紧紧地握着拳头。
「对不起。」
桦恋用嘶哑的声音说。用指尖擦着被前发遮住的眼睛。
「那个,真是非常对不起。不知为何突然乱说奇怪的话……」
抬起脸的桦恋强迫自己展现笑容,却因为太悲伤而失败。
「打扰你了。我现在就回去。」
桦恋无力的垂下头,把背转向了麻郁。
「等一下!」
麻郁叫住正打算离开房间的桦恋。
「回去,你能去那里?」
「…………」
「能去的地方,不是己经没有了吗?」
麻郁追上沉默地背向自己的桦恋,再一次问道:
「到底要怎么办?你有甚么打算吗?」
「没有甚么打算。」
与自暴自弃地断言的桦恋不同,麻郁像要和自己内心的痛苦斗争似的开口说:
「那么……那么先在这里待一阵子吧。」
「麻郁!」
面对吃惊地回望的桦恋,麻郁有点害羞的望向侧面。
「但是啊,并不是一直待下去。只是暂时的……直到你决定好其他的出路。」
*****
真是的!为甚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说要回房间工作的麻郁,却在桌子前一个人抱头烦恼着。虽然启动了个人计算机,但是却无法集中精神,以致工作毫无进展。这可不是放松的时候,除了己有的工作外,还有来自莓的学生会请求等着呢。
即使那样,那个名为桦恋的少女,真是自己的的血亲吗?考虑到两人同为弃儿的同时又持有相同的照片的,再加上相同颜色的眼睛,几乎是不可能有错。那么,她是自己的妹妹呢?还是姐姐?
怎么说,也不可能是姐姐……
是妺妹还好。如果是那种放着就会迷一整天的路,头脑中几乎甚么也不想的姐姐的话,那就跟与森野会长快乐地约会一样,变成不能想象了。在有点乱的脑海中考虑着这种事情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由于正想着失礼的事情,麻郁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甚,甚么事?」
细心想想的话,自己的房间有人叩门,是搬进这个家的第一次。感受到麻郁对这种一个人住时絶不会发生的现像产生的过敏反应,桦恋只把门拉开了一点。
「能借一下你的时间吗?」
桦恋从拉门的隙缝间,以客气的表情向着麻郁。麻郁转体椅子,把身体朝向她。
「好。」
「麻郁,你的肚子应该饿了吧?」
那么一说……
脑袋中满是考虑桦恋的事情,不经不觉的己经是晚饭的时间了。
麻郁用手摸摸腹部。
「是啊,相当的饿了呢。」
「可以的话,我来造饭好吗?」
「你会造饭吗?」
「是,很擅长。」
桦恋自信满满的点头。
「那么就拜托你了。」
「让我来吧!」
桦恋紧绷着脸回应。结果虽然演变成能够留下来,但其中多少包含了自己强行入住的因素,桦恋对此感到过意不去。为了多少弥补一下,希望能做点事来作为回礼。
「那么,冰箱的东西可以适当的使用。」
「明白了。那么很快就能做好了。」
桦恋把脸缩后,安静地关上拉门。立即从那方向,传来轻快的下楼脚步声。不知为何,麻郁对那声音感到不可思义的安心。
烧好的有白饭、味噌汤、炒野菜……等等菜肴。坐在并排着简单菜肴的客厅矮桌前的麻郁,取出了自己的碗筷。吃别人手造的家庭料理,真是久违了的事。手造饭菜散发出的家庭式气氛,让麻郁的脸颊快要松弛下来。但是,在穿着围裙担心地按着胸口,偷偷地窥视着自己表情的桦恋面前,麻郁慌忙绷起了脸。
用现成材料制作的关系,炒出来的颜色不是太好看。不过重要的是味道。麻郁从手边的盘子开始,用筷子把炒野菜挟起放入口中。下一刻,麻郁的眉毛拉起,眉间深深的皱起来。
「味道如何?」
桦恋以混杂着期待与不安的表情问道。麻郁以失望的脸响应。
「难吃。」
「果然……」
这样说的她,根本一点自信也没有。桦恋做的饭菜,味道厉害得难以被称呼为食物。如果是心脏衰弱的人,大概吃一口就要受刺激而死。麻郁家中冰箱中放的,只有卷心菜啦豆芽啦猪肉片等等一般普通食材。用这样的材料能组合出如此利害的味道,己经可以说是一种才能了。
「你不是很擅长料理吗?」
问完后,桦恋用很抱歉的态度响应。
「是很擅长做菜,但不太会应付味道……」
「不,那可不能称之为擅长。」
「对不起。」
看着桦恋可怜又沮丧的样子,麻郁没有继续再责备她,无奈的把筷子伸向那盘味道要命的《炒野菜》。
*****
「呼……」
麻郁把裸着的身体沉入热水中,面向浴室的天顶叹了一大口气。
来了,可是……
抛掉好不容易造好的饭菜也太可惜了,麻郁和桦恋一起扫平难吃的晚餐。结果,肚子经过好长一段时间还是很难受。如果每日三餐的持续吃下去,舌头就要从根站腐烂掉落。主动承受那种水平的食物的能力,还是不可能有的吧。
走出浴缸的麻郁,坐在镜子前的塑料椅子上。他的膝上放着沾满水的毛巾,手伸向浴室边的小篮子。本想取下沐浴露罐子的麻郁,发现了一根长长的头发,脸上立即出现退缩的表情。当然,这不可能是他的东西。不用想,这一定是刚才在这儿洗澡的桦恋的头发。体谅己经在外迷了大半天路的疲累,麻郁让她先使用浴室。
是呀,刚刚她还在这儿……
麻郁不禁想起从自室的门缝里刚好看到的,正好从热水里出来后,身上只卷着毛巾前来通知自己的桦恋的身影。从门缝中可以看见,脸颊和露出的肩膀上皆染上一层樱红色,残留着湿气的长发更显艳丽。如果距离不是那么远的话,大概可以从身上嗅到洗发剂的香味吧。想着这种事的麻郁,发现浴室内的水蒸气中,好像正飘浮着女生身上香甜的气味似的。
微妙地感到安不下心来的麻郁,正打算摇头来抖落自己的胡思乱想时,隔着门听到了外边传来了门铃微弱的音乐声。
「在──」
走廊传来桦恋应门的声音,以及啪嗒啪嗒的拖鞋声。
那个笨蛋想出来应门吗?
麻郁立即抛下沐浴露的罐子,急忙站起来了。如果是送东西的送货员还好,要是其他人的话,那就麻烦了。在一个人住的麻郁家中,出现一个刚出浴完的少女,要是被人知道就会招来各种各样的揣测和流言了。
麻郁飞跑出浴室,在换衣间的脱衣筐里抓住准备好的毛巾,也不擦干身体就直接把毛巾缠在腰上。可是,一边滴着水一边光着屁股大步跑来的麻郁到达玄关时,桦恋己经打开了拉门。
「是那一位?」
还没问完,大门外的少女就扑过来抱着穿睡衣的桦恋。
「哥哥!」
突然出现的访问者一边叫喊,一边紧紧用力的抱住桦恋。
「难道是,弟弟?」
「哥哥?弟弟?」
莫名其妙的说话,让桦恋只能翻白眼。另一边的少女,发现自己抱着身体,一点也不像是兄弟般的又细又软。少女马上放开手,离开桦恋半步后目不转睛的观察她。
「你,是这家的人吗?」
「这,有点微妙呢。」
「微妙?那是甚么一回事?」
踏着粗暴的脚步到来的麻郁,急得溅出唾沫地向桦恋怒吼。
「喂!你为甚么要随便出来!」
悲剧在下一刻发生。急着跑来的麻郁本来就没有把毛巾在腰上卷好,再加上急急的大声叫喊,毛巾就这样轻飘飘的掉落。桦恋和突然来访的少女不自禁的把视线集中在一点上──
「呜哗!」
麻郁慌忙拾起毛巾掩盖着胯下,不过重要的地方早被看光了。桦恋和少女都红着脸,把眼睛张得大大的。麻郁用「看到了吗?」的表情望看少女时,少女只是以不想说的表情轻轻点头。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桦恋就这样闭上眼,软软的当场倒下。
「喵呜~」
「啊!你怎么了?」
吃惊的麻郁单手按着毛巾跑到门旁,少女则立即支撑着气絶的桦恋身体。
「你这家伙,突然就让人看失礼的东西!」
「不,这是事故……」
「还有就是,想办法帮帮她!」
「呀,呀呀,是那样没错。」
二人一起把桦恋搬到客厅旁的和室,打开折好的被褥让她睡下来。麻郁先回到换衣间擦干身体,换好一身运动短衣再回来;少女则坐在桦恋的枕边,好好的照看着她。
「如何?」
麻郁问。在少女回答前,桦恋发出了微微的呻吟声。
「唔──」
「好像要醒过来了。」
如少女所言,桦恋张开了呆滞的眼睛。
太好了……
麻郁安下心来,桦恋则面向少女的坐了起了。
「呀啦?我,为甚么……」
慢吞吞撑起身体的桦恋的发现麻郁看着自己的那张担忧的脸时,「哗」的一声叫出来并抱着身边的少女。
「这,这是甚么反应呀?」
「是呢,谁叫你让她看那种东西……」
少女偷偷地笑着说。桦恋则想起刚才看见的东西,满脸通红的垂下头。
「对不起,我只要受到强烈的刺激就会气絶。」
「是吗?」
故意干咳了一下,麻郁转向身份不明的少女。
「暂且不提那个。你,到底是谁?」
「我?」
少女对至今才被问及这件事感到意外。她栗色的长发剪短至不及肩的长度。眼睛大大的,鼻子则神气的稍稍向上。一张让人感觉特别鲜明的脸上,为了表达感情而骨碌骨碌地不断转变着表情。然后,少女有着和桦恋一样的,蓝色的眼睛。身长也好年龄也好,都和桦恋差不多。在附有领子的无袖便服下,可以看见内衣的下摆。看上去很擅长运动,不但身体一点也不松弛,短裤下伸出的双腿也非常健康。
「我是宫藤深衣奈,是在这个家出生的。」
突然这么说的少女,看见哑口无言的麻郁和桦郁,认为有说明的必要。
「突然这样说大概不明白吧,其实……」
「等一下。」
麻郁打断了深衣奈的说话。
「你这家伙,难道是个孤儿,为了找寻被抛弃时身上唯一照片中的家,好不容易才到达这里?」
「利害……为甚么会知道?」
这次,轮到深衣奈哑口无言了。
「你,难道是超能力者吗?」
「不,当然不是,事实上是她……」
麻郁指向桦恋,深衣奈则顺着望向她的脸。
「唉,这孩子是超能力者?」
「不─对!」」
这样反反复覆的下去,无论如何对话也不会有结果的。麻郁只好从自己今天和桦恋相遇开始,一直说到桦恋留在这里的原委。
「等,等一下呀。」
听完这段话的深衣奈,以食指交替指向自己和桦恋。
「那么说,我和她,到底谁才是相片中的女孩子?」
「鬼知道呀。」
麻郁如放手不管般的语气。于是,深衣奈愤然的回应。
「太不负责任了!」
「有甚么不负青任呀?」
「可是,怎么说。你不是应该能分辩我和她到底谁才是你的血亲吗?例如,心露感应之类的亲人间的直觉?
「别说不可能的事。」
刚刚不是说了嘛,这边又不是超能力者。不可能只看一眼就能从两者间分出谁才是自己的血亲。相片中照出来的,是未来相貌还不太清楚的年龄的小女孩。经过十数年后,根本不可能分清她是现在脑子里空空的如塞着棉花糖般的桦恋,还是好像初次出门的幼犬般停不下来的深衣奈。
「真是的,不能依頼你了。」
交叉起双手的深衣奈,鼓起了自己的鼻子。
「这样想的话,只剩下三个选择了。」
深衣奈斜眼盯着桦恋。
「首先,是你出去。」
「啊,怎可以这样!」
桦恋忍不住发出可怜的声音,但是深衣奈无视她继续说下去。
「因为还不知道我和你谁是和这个人是血亲,所以暂且二人都待在这里。」
「喂,别随便决定……」
深衣奈从正面盯着发出了抗议声音的麻郁。
「还是说,你要出去?」
「为甚么我不得不出去啊?」
麻郁把气得钓起眼角,手指指着深衣奈的鼻尖说:
「还有就是,你这家伙出去的选择吧。」
「太~过份了!」
深衣奈用看着「告诉他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后,态度立即改变的男人」似的眼光看着麻郁。
「你打算在这样的深夜里,把无处可去的柔弱女子赶出去吗?」
「那来的柔弱女子呀?」
一般来说,会有这种突然跑进别人的家中,做些任意妄为行为的生物吗?深衣奈从某一个角度来说,可以说和桦恋同等程度的,了不起的人物。
「无论如何,我现在是一家之主。怎样做由我来决定。」
「呜哗,好大的架子。」
那样说了后,深衣奈还小声的加了一句。
「明明还是粉红色的。」
「你说那里!」
「呵,谁知道呢?」
深衣奈像是小笨蛋似的说话让麻郁生气了,他皱起眉回敬道。
「那么,你的又怎样?」
「不要,这是性搔扰。真差劲~」
「那么由我来说吧。」
才说完,麻郁才发现话题己经偏向莫名其妙的地方了。他无力的垂下头,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脸。
「真是的,头开始痛了……」
桦恋一个己经让自己伤脑筋了,现在又有深衣奈……结果还要加上两者间谁才是自己血亲这个迷题,头痛是当然的。
麻郁抬起脸,自暴自弃的说。
「好吧!无论如何今天就先睡吧。其余的等明天再考虑。」
「那就是说,我可以留在这里了?」
面对双眼闪耀着光芒的深衣奈,麻郁严厉的回应。
「无论如何也只有今夜。其他的事等明天再说。」
「小气鬼。」
「不要的话,你可以现在出去!」
面对站着的麻郁的险恶目光,深衣奈急急的挤出笑脸。
「也,也不是讨厌啦。」
深衣奈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点头。
「也是呢。刚才的事还是等明天再想吧。晚上想太多会把蛇(犯罪分子)引出来的。」
「说错了啦。」(原句应是「晚上吹口哨会把蛇叫出来。」意指黑夜中罪犯用口哨声沟通。)
「啊哈哈,是吗?」
麻郁死心的叹了一小口气。
「不能不说的是,被褥只有一套啊。」
「呜哗,真不要脸!」
听到深衣奈以讨厌的表情说的话,刚走到房间口的麻郁回头问。
「甚么不要脸?」
「你不是想和我们一起睡吗?自己睡在中间,双手各自抱着两朵鲜花一样。」
「要一起睡的,是你们两个。」
「那么,你呢?要怎么办?」
「我用薄毛毯来睡就好。」
想象到抽出被褥,用毛毯包裹着自己睡在坚硬的床上的麻郁,深衣奈露出意外的表情。
「啊,意外地绅士呢。」
「『意外』是多余的。」
麻郁用失望的脸响应,把背转向深衣奈。
「行李还扔在玄关那边吧,要收好哟。还有就是想洗澡的话,快在水还热时进去洗。」
用留下的热水洗好澡的深衣奈,换上睡衣后走进麻郁房间旁的和式房间。房间里的被褥己经准备好。从睡床上取下的床铺上,放置了折起来的被褥作枕头。相当疲累的桦恋则坐在枕边,摇摇晃晃如划船般的打着盹。
「呜喵……」
感觉到有人的桦恋,抬起睡迷糊的脸望向深衣奈。
「洗得舒服吗?」
「还不错。」
深衣奈关上房门,隔着被窝面对桦恋坐下来。
「那么想睡的话,先睡不就好了。」
「呀……」
桦恋脸上浮现起暧昧的表情,深衣奈微笑着看她。
「但是,谢谢妳等我。」
桦恋的脸上,混杂了害羞与喜悦的脸色。
「那么睡吧。」
「是。」
关掉照明后,两人友好地一起钻入同一团被褥中。
「深衣奈。」
怕吵着己经闭上眼的深衣奈,桦恋以小小的声音说道。
「这张被褥,有男性的气味呢。」
「是呀,那家伙一直有在用呢。」
「这就是,哥哥的气味吗?」
深衣奈闭着眼睛,小声的说道。
「还是,弟弟的味道。或者是……」
全然无关的,其他男性的味道呢──
深衣奈和桦恋如约定好般想起同样的事。不过,在说出口前,意识就沉入睡眠的深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