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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人与二人 第六章 一人与二人

「……郁……麻郁,请起来。」

在自室床上横卧着的麻郁,因为毛毯中的身体被摇动而醒来。在呻吟着,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张开眼的他面前,是半身沐浴在穿透窗户的月光下的桦恋身影。

「怎么了呀,在这样的深夜?」

在床上竖起身体的麻郁像睡迷糊的孩子般擦着眼说。在微暗之中,是穿着睡衣一脸认真的桦恋。

「对不起。但是,我,己经不能压抑自己了。」

在想着「在说什么呀?」而一脸诧异的麻郁面前,桦恋解开领子的丝带,毫不犹豫脱掉裙式睡衣。

「喂、喂喂,妳要干什……」

在麻郁发出声音的同时,桦恋一下子褪去睡衣和其中的内裤,她缺乏起伏的裸体,如梦般暴露在纯白的月明下。

「你……这是……干什么……」

就在想说「你这是干什么呀?」的时候,他却因为太惊慌而无法让舌头顺利转动。也许是因为被蓝色的月光照射着,桦恋的肌肤看上去像陶瓷般的滑溜,完全不像是凡间的事物。造型纤细的手迅速地伸出,搭在正为难着不知道要把目光投向何处的麻郁肩膀。

「等、等一下!我们先谈一谈。先谈……」

因为大吃一惊而说着不合场面话的麻郁嘴唇,被慢慢挨近他的脸的桦恋嘴唇压着。

「呜、呜哗!」

梦被自己发出的哀呜声打破,麻郁这次是真的醒过来了。他打开毛毯跳起来,但还是不太理解实况,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他一边粗暴地呼着气,一边上下晃动着肩膀,好不容易,才理解刚才的事是一场梦。

这是什么梦呀……。

麻郁一脸憔悴的,用手背擦去发际的汗水。会做着那样的梦,是因为昨夜和桦恋接吻后,留下了相当强烈的印像吧。当然,那只是单纯的事故,并没有其他的含义。但是,实际上这却是初吻,和同龄少女嘴唇重迭的事实,对他造成相当的冲击,刻印在少年的内心。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间隙射入,房间中开始变得明亮。想着到底是甚么时刻时,看了一下设定好的闹钟,离设定的时间还有不足十分钟。没时间再睡一回儿的麻郁,按停还没有发出声音的闹钟,从床上起来。盗汗相当多的关系,让代替睡衣的T-恤紧贴在身上,令人很难受。也许是因为做了奇怪的梦,身体莫名地疲倦。拖着双腿走下台阶,麻郁听到从打开着的饭厅门口,传来厨房用水的声音。看来己经开始准备早饭了。

「早。」

说着话伸腿踏入饭厅,在水手服上穿着围裙的桦恋回头说:

「早安。」

因为做过那样的梦,麻郁无法正面面对桦恋,不好意思的偏开目光。桦恋也因为昨天的事,刚一看到麻郁的脸,就害羞地垂下头。

「呀─,那、那个……」

为了寻找能对应的话题,麻郁彷徨地把视线伸向四周,这才发现深衣奈不见了,正好找到了话题的他,安下心的说:

「深衣奈呢?」

对这个问题,桦恋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然后,她以稍微暗淡的语气说:

「深衣奈她不太舒服,今天要向学校请假。」

「生病吗?」

「不,不是生病……」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

面对像是有东西嵌在牙缝般的回答,麻郁一脸疑惑。于是,桦恋脸颊红得像红豆饭的说:

「也就是……那个。」

「那个?那个是甚么?」

「就是,那……那个啦。」

「哈呀?」

完全不得要领的交谈,让麻郁困惑了。明白这样下去,实在是行不通的桦恋,先是快速地环视周围,像是确认是否有其他人似的,然后伸长身体把嘴唇靠近麻郁的耳边。

这样这样这样……。

低声说完不能大声说的话,桦恋离开他的耳边,麻郁用和她一样红的脸说:

「是、是吗?那个是,那个啊。」

「是的,是那个。」

「那、那样,真是没办法呢。」

麻郁明白了是深衣奈每月一次的客人来了后,他就像是为了避开尴尬的气氛似的,打算从饭厅的另一个出入口离开。准备洗脸的他,走向盥洗室的方向,可是才踏出走廊半步,就发现了一项重大的问题,转身面向桦恋问:

「桦恋。现在深衣奈在睡的话,那么今天的早饭,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是的。」

看见桦恋爽朗地点头后,麻郁原本就不太有的食欲,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

「早~哟!」

睛子用会让人以为她的头部两边会长出巨大的花似的无忧无虑笑容进入教室时,正好是离早上的朝会还有一点时间的时刻。把书包放在自己的座位上,她走向群集在桦恋座位旁聊天的秋那与双叶身边。虽然才转校没多久,桦恋和深衣奈己经与晴子、秋那、双叶三人组成为好朋友了。

晴子与在那边的三人寒暄后,注意到了一般会和桦恋组成一组的深衣奈没有露脸。

「呀啦,深衣奈酱呢?」

「深衣奈她……」

桦恋偷偷摸摸的开口说,秋那从旁插嘴说:

「『那个』太厉害了,所以今天休息。」

「『那个』?『那个』是什么?」

晴子问道。双叶一脸吃惊的说:

「是什麼,不就是女性的日子(女のコの日)嘛!」

「在說什麼。女兒節(女のコの日)是三月三日呀!而且,那天不是學校的假日啦。」

面对晴子充满自信的发言,秋那和双叶互相看着对方。

「不,就是说,你也是每个月会来一次的那个啦。」

双叶急躁地说明后,晴子好像还是不明白「那个」到底是什么。看见她这个样子,秋那战战兢兢地把心中浮起的疑问说出口。

「晴子,难道说,你还没有来?」

「还没有来的,是什么?」

「就是说,就是……」

焦急的秋那,终于直截了当的把事情说出了口。可是,晴子还是一脸呆然的不明所以。

「那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替代因为受过度刺激而说不出话的秋那,双叶把嘴靠近晴子的耳边,说明「那个」是什么现像。听完后,晴子一脸僵硬的表情说:

「哎哎!从那种地方出血的话会死的呀~」

看来,晴子好像真的还没吃过《红豆饭》。(注:不懂的别说自己看过日剧)

在桦恋她们用看奇怪生物的目光看着晴子时,她突然「啪」的拍打双手。

「啊,明白了!」

巨大的声音吸引了附近的学生,大家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都看着她这边。

「真是的,差点又被大家戏弄了。我还一瞬间信以为真呢。那种地方出血,是不可能的事嘛。」

窃笑起来的晴子,对呆住了的三人说:

「可惜噢,我才不会就这样被骗,晴子我才不是笨蛋呢。」

在挺起胸膛的晴子面前,桦恋、秋那、双叶三人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

*****

「那么,这儿有个问题。这时候,主角在考虑什么,导致他采取了这样的行动……」

站在讲坛上的瑞穗继续着授课时,桦恋停住了抄写黑板内容到笔记的手。

这时候,主角在考虑什么,导致他采取了这样的行动――?

对了……那时候的深衣奈,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

朝向黑板,握住自动铅笔的桦恋脑海中,重新浮现起昨夜入浴时不可理解的事件。完全没有预兆的,突然的吻。那个吻,某程度上比起那不幸的事故──偶然和麻郁的嘴唇重合还要具冲击性。那一个吻,到底有什么意图?只是心血来潮?还是恶作剧?是为了戏弄因为意外事故和麻郁接吻,因而过分忧郁的自己?

在浴盆中被深衣奈强吻后,桦恋只能呆坐着,好一阵子站不起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她离开浴室,只在身体上缠着浴巾就走到亮着灯的饭厅旁探视,在里头看见的是一脸凉快的,吃着兼职的缘川商店处得来的卖剩布丁的深衣奈。

「我先领受啦。」

察觉到桦恋后,深衣奈一边说着,一边把汤匙送入口中。完全是一副刚才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似的态度。如果,要不是桦恋在一瞬间,模糊的感觉到自己的唇上还残留着和深衣奈嘴唇的触感,头脑充血的她或者会想那是不是在做梦了。从那一刻开始,深衣奈一句也没有提起那突然的吻。既没有伸出舌头「抱歉、抱歉」的道歉,也没有笑着说「吓倒你了吗?」。不知为何,桦恋似乎感觉不可以触及此事似的,没有主动询问她。

那……那个接吻,到底是?

无论如何思考,只有「为什么」与「为何」在脑海里团团转互相追逐着,接近答案的迹象一点也没有出现。为了找出有甚么暗示,她试着重新忆起事件前后的细节状况,结果只能重复想起接吻的实况,换来的也只是脸颊变得通红而己。

「……寺同学……小野寺同学。」

「是,是的!」

陷入沉思的桦恋,在瑞穗多次呼叫她的名字后,总算发觉被指名的是自己,慌忙站立起来。在同学们忍不住漏出的窃笑中,她陷入慌慌张张的拿着教科书在页面之间翻来覆去的危机。偏偏在这个时候,平常会轻声地提示她页数的深衣奈却不在。

「那、那个、那个……」

「没有留心上课呢。」

站在黑板前,瑞穗试着装出可怕的脸。

「对不起。」

桦恋坦率的道歉,让瑞穗的表情缓和下来。

「怎么了?为什么今天,好像比平时像要发呆呢。」

很过份的说得桦恋好像平常就一直在发呆似的,遇上普通人的话,大既立刻就会气上心头了。但是,对一直在发呆的桦恋来说,这并不会让她生气,她只能悄然的垂头。

「难道是,在想念喜欢的男孩?」

对瑞穗玩笑般的发问,桦恋猛然抬头。

「不、不是的!我才没有在想麻……」

我才没有在想麻郁――快要说漏嘴的时候,桦恋及时的把话吞下去。

嗯?我,现在,为什么……。

在发现自己心中把「喜欢的男孩」与「麻郁」等同的连结起来时,桦恋就这样站着头冒热气的红着脸失去了意识。

*****

「累~死了。」

穿着体操服的晴子进入女子更衣室,用表面语意相反的,精神饱满的声势喊道。

「就是呀,今天真辛苦呢。」

走在晴子身后,真的疲劳不堪的秋那道。双叶则拉扯着吸满汗水的体操服领口,吧嗒吧嗒的扇着风说:

「那么热的,真不愿搅耐力跑什么的呢。」

「是呀,已经,筋疲力尽了。」

向前曲着身子,脱力地垂下双手的桦恋,拖着颓丧的脚步,走向更衣室墙壁上架设的柜子。那是像澡堂放置脱衣筐子处般纵横划分的区域,是放置换上体操服的女生们脱下的校服的地方。更衣室中,充斥着在午饭前的体育课后,从辛苦的课堂中解放出来,正直成长最盛期的女生们酸甜的汗味。桦恋站在放置自己脱下的衣服的柜子前,取出毛巾擦去脸上的汗水。

「叭、叭、叭!」

站在隔壁的秋那,突然模仿起吹奏喇叭的声音。想着到底是甚么了而望向她时,只见她手拿塑料造的瓶型水壸,伸向双叶的面前。

「哪是什么?」

双叶一脸诧异的,秋那则轻轻地左右挥动卷着毛巾的塑料制瓶子。

「是麦茶,冻得结成冰的。现在正好溶化了一半,是饮用的最佳时机。」

「呜哗!准备得真周到。」

秋那含着瓶子盖上插着的管子,吸吮着冰冻的麦茶。

「唔……冰凉呀。」

双叶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喂,也给我一口啦。」

「怎么办好~呢……」

「别小气啦,我们不是朋友吗?」

「但是呀,俗语不是说『多好的朋友也不能忘了礼仪』吗?拜托别人时,不是应当稍微礼貌一点吗?」

说着话的同时,秋那在双叶的脸面前摇晃着瓶子,瓶中冰冷的麦茶沙沙沙的鸣响着。

「我求您了,代官大人。无论如何,给我一口吧。」

「不是代官大人,称呼我做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请赐与我等慈悲!」

「很好,感激流涕地喝吧!」

用作秀般的语调说完,秋那把瓶子交给双叶。双叶高高兴兴的吸咥着饮管。这时,脱去体操服,只穿着内衣擦着身上汗水的晴子突然用手指着她,

「啊─!」

吓了一跳的双叶,禁不住噎住了。

「什,什么?晴子你突然大喊甚么?」

「真好呢,真好呢,我也要。」

「好的好的。」

双叶用手背去擦沾湿的嘴角后,把瓶子交给晴子。双叶完全把麦茶当成自己的东西一样,但是秋那却没有因此责难她,以显示自己的气量。晴子让麦茶舒缓她干渴的喉咙后,才把吸吮着的管子放开说:

「喂,这不是成了间接接吻了吗?」

「吥!」

秋那与双叶同时吐了出来。

「才不是呢!」

秋那说完,双叶也说,

「就算是,因为大家都是女生所以没关系。」

「是吗?」

晴子简单地接受了双叶的解释。

「也是呢。如果是哥哥的话就不要,不过都是女孩子就没关系呢。」

「就是那样。」

秋那一边点着头一边从晴子手上取回瓶子,再把它交给桦恋。

「来,桦恋也。」

「谢谢。」

礼貌地接下瓶子的时候,桦恋的身体突然一下子僵硬起来。秋那用惊讶的目光看向忽然硬直了的她。

「怎么了?」

「难道是,桦恋也在意间接接吻吗?」

双叶开玩笑的问,瓶子从脸色僵硬的桦恋手中掉下。

是吗!原来如此……。

「等等,妳怎样了?」

秋那慌忙拾起瓶子,双叶则一脸仓皇失措的问:

「难道是,又要晕倒?」

桦恋像是已经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似的站立着。忽然,她翻过身体,就这样穿着体操服跑出更衣室。

「呀!」

「桦恋酱!」

甩开秋那和双叶的呼唤,桦恋一溜烟地跑掉了。

昨天……昨天的那个,是间接接吻!

在浴室里,深衣奈那突然的吻。目标并不是桦恋的嘴唇,而是为了夺取与麻郁的唇接触过的桦恋的唇的间接接吻。

那么,说不定……。

被不吉的预感刺激着,桦恋拼命的加快脚步。奔出校舎的她,也不放慢脚步,就从敞开的学校后门奔出校园的范围。虽说是午休时间,但在无许可的情况下外出,絶对是违反校规的。但是,现在的桦恋脑内,已经完全没空担心这等琐事了。她明明在刚才体育课的耐力跑中已经耗尽力气,却还是在太阳的曝晒下,奋力地向自宅的方向跑去。

沿着湖畔的铺装路跑来,直到看见家门前作记认的大树时,桦恋已经累得东倒西歪了。她像是滚下去似的走下未铺装的坡道,好不容易来到家门前,把手搭上玄关的门把上。门被锁住了打不开。试着按了好几次的门铃,却完全没有深衣奈走来的动静。

桦恋打开门下方的信箱盖子,把手伸进去。在信箱内部的上侧,有用透明胶带贴着的门匙。这是以前麻郁告诉她,准备有紧急事件时使用的复制门匙。桦恋用这把门匙打开玄关的大门,连鞋子也不脱就急忙冲入家中。

「深衣奈……」

边呼叫着她的名字,桦恋边窥探食堂。那儿并没有深衣奈的身影,不过却飘浮着浓浓的咖哩香味。看见炉灶上有一只大锅子的桦恋,逐站在煤气台前,试着打开锅盖。和想象的一样,锅子里是咖哩,充满刺激性的调味料气味强烈地激起了食欲。空着肚子的桦恋吞了一下口水,告诫自己现在不是干那种事的时候,然后关上锅盖。今天早上从家里出门时并没有这样的东西,这些咖哩该是深衣奈在自己和麻郁在学校上课时作的。作为深衣奈一人份的午饭来说,分量实在太多,恐怕是为了准备今天的晚饭吧。但是,就算是如此,用家里最大的一口锅子作的咖哩,也不是一顿晚饭能吃光的。虽然说,咖哩每翻热一次就会越来越好吃,但是持续同一种饭食,这么多的份量絶对会成为问题的。有十人份的话,就是要提供三人吃二、三顿了。

既然会这样的准备晚饭,自己的不吉预感不就是杞人忧天了吗?如此的话,深衣奈现在应该在附近吧?是吃了药后,身体情况好转了,在作好咖哩后出外散步吗?那样的话,溜出校门潜返家中的自己,就是鲁莽造成的错误行动了。无论如何,还是先喝一口冰冻的麦茶让自己冷静下来,为此桦恋打开了冰箱。

等等……

冰箱中,是今早没看见过的,在狭窄空间挤着的大盘子和密封的塑料容器。容器中,放进了筑前煮和牛篣等手制的菜肴。满锅的咖哩,能吃上好多天的菜肴,有这么多的话,大概好几天都不需要为吃饭的事情伤脑筋了。想到这一点的瞬间,桦恋的心中明白自己的想法不再是杞人忧天了。她粗暴的闭上冰箱,飞奔出饭厅,跑上二楼。进入自己的房间后,她看见今天早上深衣奈躺卧的被窝己经整理好。而且,总是放置在房间角落里的,深衣奈的体育包也不见了。

果然是那样,絶对没有错。深衣奈离开这个家了。已经,不再打算回来了――。

咖喱和菜肴,是为了让留下来的二人暂时不用为吃饭而烦忧,作为临别的礼物而作的吧。当然,说是「客人」来了痛得起不了床,要休息不上学也是谎言吧。

跑下台阶的桦恋忘了锁上玄关的大门,就飞奔出家门往最近的车站跑去。她的脑海中浮起不安的预感:也许,深衣奈早就离开这里,说不定己经赶不上了。但是,想到锅子中的咖喱还带有余温,离开煮好的时间不会太久。如果没错,那深衣奈离开家门,应该是没多久前的事。而且那么多菜肴,即使是在桦恋和麻郁离家后立刻着手做菜,也肯定要到中午才能完成。要是那样的话,说不定还赶得上。一定来得及的。絶对希望赶得上……。

跑出家门的桦恋把最近的车站设定为目标,因为要远离这个交通不便的城镇,除了坐汽车外,唯一的选择只剩那个铁路车站了。单线的铁道加上支线的关系,列车的班次稀少,说不定顺利的话,能在那里抓住深衣奈。为此,桦恋希望尽可能早点到达。但是,只是跑了一会,她就己经开始气喘如牛了。原本就是运动白痴的她,加上在体育课时狠狠的跑动后,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要是平素的桦恋,大概早已经摔倒在地了。但是,在现在的紧急情况下,她虽然全身沾满汗水,还是抬起沉重的脚步向前进。像是要同情桦恋似的,毒晒着的太阳突然被雨云隐藏起来。在想着这下子能凉快一点安下心的瞬间,像是要让天气更凉快一点似的,豆大的雨点从覆盖着黑云的天空中掉下。眼看着两势越来越大,简直成了淋浴似的骤雨。骤雨中,桦恋也不找地方避雨,而是继续前进。桦恋迅速的湿透了,运动服湿得粘在身上,连衣服下的运动胸围也透视出来。

好几次差点要跌倒,桦恋拼命地抬起重得快要纠结在一起的腿,穿过雨帘前进的她,总算看见目的地的无人车站了。被雨水淋得连运动裤内的内裤也湿透的桦恋跑进车站,看也不看内里就大喊:

「深衣奈!」

听到这喊声,在等候室里无所事事地坐着的深衣奈抬起了脸。穿着无袖上衣和裙裤的她,在脚边放置着装满行李的体育包。果然,桦恋的推测没有错,深衣奈想不告知任何人,就这样偷偷的离开这个小镇。

「桦恋……」

怎么说,她也想不到桦恋竟然会追过来吧。在穿着体操服被淋成落汤鸡的她面前,深衣奈瞪大了眼,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的……」

桦恋也在好几次吞下唾沫后,才好不容易才说出了一句,然后往深衣奈的脚边挤过去。

「等等,不要紧吗?」

深衣奈慌忙让路给桦恋,让她坐在自己邻座。

「真笨呢,不打伞的跑来,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那种事,现在别管了!」

用一反平常的强硬语气说完后,桦恋也不管从湿漉漉的前发滴下的水滴说:

「那么说回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深衣奈……」

「…………」

深衣奈像要逃离桦恋的目光似的,沉默着伏下脸。

「请好好地回答!」

「已经很厌倦……这种悬空着的状态了。」

深衣奈垂下头嘟哝着道,然后继续说:

「我与麻郁说不定是血亲,也说不定不是。如果,知道了没有血缘关系的话,就不得不离那个家了。何时,会知道结果呢……然后,只要想到要是我不是他的亲人,不得不离开时……每天,我也没法冷静下来。如果是这样,不如自己干脆离开不是更……」

「说谎。」

桦恋强势的打断了深衣奈的说辞。

「事实上是相反的吧?深衣奈妳,不就是害怕知道自己是麻郁的亲人才逃出来的吗?

「你说什么。怎么会……」

桦恋无视深衣奈的抗议。

「深衣奈,昨天你和我接吻了呢。到了今天,我终于注意到了!那个吻,是间接接吻吧?那个吻,决不是为了和我,而是为了和麻郁接吻吧?」

深衣奈一边沉默着听她说话,一边像是要惩治自己那片没反抗诱惑的嘴唇一样,紧紧地用牙齿咬下去。

「如果知道了麻郁是亲人的话,虽然能生活在这个家,不过却不能谈恋爱――深衣奈是因为怕演变成那样,才逃出来……」

「吵死了!」

深衣奈像是要让桦恋退缩似的,尖声大喊。

「的确,是那样。我是喜欢麻郁。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喜欢上那家伙了。尽管如此,却一直假装不知道……因为,我可能和麻郁有血缘关系,我和他可能是兄妹……一直也这样想……一直……」

深深地垂下头的深衣奈的眼窝注满泪水。快说不出话的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昨天看见桦恋和麻郁接吻后,我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嫉妬,我想。真的很令人羡慕,是事故也好,我也想那样和麻郁接吻呀……然后……然后,喜欢的心意就满溢而出……」

昨天,目击桦恋和麻郁接吻后,深衣奈莫名的变得情绪高昂,一直说个不停。那一定是,为了欺蒙自己真正的心意吧。

「深衣奈……」

桦恋正打算说点什么时,深衣奈突然抬起脸,用她满是泪水的眼睛,严峻地看着她。

「桦恋,妳又如何?桦恋不是也喜欢着麻郁吗?」

「是的,我喜欢。」

过分直白的肯定回答,让深衣奈禁不住傻了眼。

「但是……但是,桦恋不害怕吗?如果知道了自己和麻郁是亲人……」

「是呢……如果是那样的话,应该会很震惊吧。」

桦恋,把视线落向脚边后,立即抬起脸说:

「但是,说不定不是那样呢。所以,清楚明白是那一边前,我都会继续维持喜欢麻郁的心情。烦恼也好,死心也好,都等知道了结果再说吧。」

「真坚强呢,桦恋。」

深衣奈目不转睛的看着桦恋的脸道。然后,桦恋有点害羞的说:

「不,坚强甚么的才没有……我只是在发呆,很迟钝罢了。」

「的确,好像是那样。」

「呀,太~过~份了!」

桦恋生气的鼓起脸颊,深衣奈则双目注满泪水的微微笑起来。到此,紧张的气氛一口气和缓下来,但是,这刻桦恋却回到认真的表情:

「要回去了哟?」

「好的。」

深衣奈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水,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脸上浮起有点害羞的笑容说:

「……而且呀,我根本没有其他地方能去呢。」

「啊,仔细想想的确是如此。」

说完后,桦恋爽朗地笑了。深衣奈把手伸向裙裤的下摆,擦干自己指尖上的眼泪。

「桦恋呀,为什么你想要追回我?」

「嗯,因为……」

桦恋一脸没想过会被追问这种事的表情。

「我,不但想和麻郁一起生活,而且也想和深衣奈在一起,所以……」

说完后,桦恋慌忙补充:

「啊,请不要误会,这不是说是对像麻郁一样的……」

「我明白的。」

深衣奈轻轻的笑了出来,她从长椅上好好地站起来,举起放置在脚边的运动背包。

「那么,是时候回去了吧?」

「是。」

精神地回答后,桦恋也起来了。深衣奈重新审视眼前像是在路途中掉进河中似的桦恋后说:

「回到家里,要马上洗澡呢。」

「那么,深衣奈也一起洗吧。」

「是呀。也没有带伞,反正我回到家里我也会像妳一样湿了。」

深衣奈说着做出车站,不过雨却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像是开玩笑似的一点黑云也没有的晴空。看来,刚才的只是小骤雨。

「唉呀,放晴了。」

「呜呜,怎么好像吃了一个大亏呀。」

跟着她出来的桦恋,仰望着天空,一脸遗憾的。深衣奈则先开步走起来。

「这是平素品行的结果。」

「我,才没有做过坏事呢!」

「但是,妳不是溜出学校,翘掉了下午的课吗?」

「那样说的话,深衣奈不是也诈病休息吗?」

强风把骚动的痕迹完全吹跑了以的,在悬挂着彩虹的天空下,二人避开路上各处出现的水洼踏上归家的路。不久,在看到了家门前那棵被雨水冲刷过后,比往常更为翠绿的醒目大树时,桦恋喜不自禁的说:

「深衣奈,我想到了好主意。」

「好主意?是什么好主意?」

「我们两人,结盟吧。」

「哈?结盟?」

「是的。我喜欢麻郁,深衣奈也喜欢麻郁。也就是说,这是三角关系啰。」

「嘛,的确是发展成那样。」

突然被说成三角关系,深衣奈好像一时间也没有实感。

「一般的话,我们会成为竞争对手吧。但是我也喜欢深衣奈,所以不想引起争吵。」

「没错,我也是这样。」

深衣奈说完后,桦恋一脸正合我意的说:

「就是那样呀!所以结盟吧。我和深衣奈的恋爱同盟!」

「我和桦恋的恋爱同盟吗……也不坏呢。」

「那样的话,同盟就这样成立了呢。」

「好。」

深衣奈点头后,

「那么,这个同盟的规章要怎样订定?」

「规章……吗?」

「是的。说是同盟,就是规定啦,约定啦等事情,不能不决定啊。」

「那个……规章的话就……」

说是结盟,但依照桦恋的性格,其实在内心那儿,根本就什么也没考虑吧。在临渴掘井式的思考下,两人来到了家门前。桦恋把手搭上没有锁上的门后说:

「无论如何,先一起来洗澡,二个人再一块儿想想吧。」

面对桦恋式的回答,深衣奈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怎么了?我说了甚么奇怪的说话吗?」

「不。」

深衣奈笑着摇头。

「也就是说,OK啦。」

就这样,小野寺桦恋和宫藤深衣奈的恋爱同盟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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