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瑞穗老师。」
深衣奈与桦恋在校门遇上风见瑞穗,是在周六下课后,两人完成了值日生所负责的区域扫除工作后,准备回家时的事。
「老师,你也是现在回去吗?」
桦恋问道,瑞穗轻轻地点头。
「嗯,是的。」
因为回家的方向一样,故此从离开校门的三人一边并肩的走,一边说着闲话。不久,走到稍微有点住家,勉强能称为住宅区的地方时,迎面传来了热闹的伴奏声,原来是祭祀的花车从前方开过来了。身穿法被的男人们拖曳着花车,花车上有身穿祭祀服装的孩子们用不熟练的手法吹笛子和打鼓。
「有花车出巡呀,今天是祭典吧。」
瑞穗站在路边,看着花车在眼前经过时喃喃自语,她转向站在她身边的深衣奈和桦恋说:
「呀,說是花車(ダシ,音同日語『出汁』,汁狀的調味料),但這不是說鰹魚和海帶喲。」
「在这情况下,会误解的人是不会存在的。」
面对着为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作出注解的瑞穗,深衣奈冷静地回应。
「也,也是呢。这种误解,谁也不会有呢。」
瑞穗以奇怪的着急表情,指着坐在花车上远离的孩子们。
「但是,坐在那里的孩子们是否会在祭祀中成为祭品,真让人担心……。」
「不会的。」
「絶对不会。」
桦恋和深衣奈一唱一和的否定。让显得退缩的瑞穗抽搐着嘴角道:
「是,是这样啊……。」
虽然是美人又有好身材,而且很温柔,但是这位老师,老是有点怪异的表现──。
深衣奈和桦恋的脑海中,浮现出相同的的想法。老师简直像是,从遥远的外国来的人一样,对很多一般日本民众都知道的事情却懵然不知,也经常有莫名其妙的误解。
一路走着的瑞穗感受到她们的怪异的目光带来的压力,来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以手指指着右边的道路说:
「呀,再见了,我要走这边。」
听到草草了事的话别后,看向从十字路转弯的地方离开的女教师背影时,深衣奈和桦恋不知为何总是无法释然。
*****
「嗯,祭典吗?」
麻郁在空中停住准备挟住晚饭的菜的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坐在他右边的的深衣奈的脸。
「是的,附近的神社好像在举行夏季祭典。吃过饭后,要一起去逛吗?」
「又不是小孩子,去什么祭典的……。」
麻郁一脸无关痛痒的说词,让坐在他左边的桦恋挺身说:
「麻郁你,讨厌祭典吗?」
「不,虽然也不是特别讨厌。」
「那么,就去嘛。」
深衣奈像是要站起来似的说。
「想去的话,你们俩去不就好了?」
「真是的!为什么这么讨厌和别人一起行动?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交不到朋友的!」
「要你管!」
麻郁一下子火上心头,怒气冲冲的一口咬住没有挟住食物的筷子。
「呀,麻郁别说这种话嘛,一起去啦~」
桦恋也拼命地恳求他,深衣奈也乘势说:
「前一阵子不是因为准备演奏会,没什么时间和我们在一起吗?偶尔也三人一起出门嘛。」
「前一阵子,不是去了海边吗?」
「那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吗?」
「是不久前的事!」
麻郁冷淡的说,深衣奈闻言握住筷子睡倒在榻榻米上,像撒娇的孩子般吧嗒吧嗒的拼命挥动手足。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祭典!」
矮桌上的餐具摇晃着,碗中的味噌汤也快要溢出来了。
「喂,等等,快停止!」
虽然麻郁厉声喊道,但是深衣奈却充耳不闻的继续其撒娇小儿的角色扮演。桦恋也合起两手的手指,以哀求的目光转向麻郁。
「麻郁,拜托您了。今年的夏季祭典,只有今年的夏天能够去。」
「那个,也对啦,但是……。」
发展成这样,除了一起去以外,已经看不见其他收场的选项了。麻郁叹了一口气后说:
「明白了,明白了。带你们去就是了。」
闻言,立刻竖起身子的深衣奈和桦恋,同时高呼万岁。
「成功了─!」
在心中哎呀哎呀的……嘟哝着的麻郁,一脸严肃的转向两人说:
「但前提是,可以花的零花钱,一人只限一千円噢。」
*****
「呜哗~,满满的人。」
从鸟居延伸出来的参拜者队列长得很,桦恋看着不由得漏出了感叹声,深衣奈也重重的点头道:
「是呀,比想象的要热闹呢。」
二个人──再加上,麻郁也以为祭典是更带乡土气息的活动。但是和想象不同的,地上铺石的参道两侧并列着密密麻麻的露天摊子,人流不比假日混杂喧闹的繁华街道。经过鸟居进入参道,马上听得见从前方传来的祭典音乐演奏者和游人们喧哗的巨大交响乐。货摊支柱上缠着的有编码电灯泡,送走了晚上的黑暗。參道兩側迎面汹湧而來的,是炒麵檔的醬油味和燒烤玉米上塗著的燒烤醬汁氣味,混合著燒蛋糕(※ベビーカステラ:類似章魚燒,不過內容是蛋糕料)那甜甜的味道。
穿着明亮黄色连衣裙的深衣奈,没法安下心来的左右转动着视线走着说:
「啊,烧墨……那边是苹果糖……不,冷冻菠萝也不错呢。」
「深衣奈,你不是才刚吃过饭吗?」
一身白色短袖衬衫配上水色无袖连衣裙组合的桦恋责备她说。
「但是,对了,不是说祭典贩买的食物可以放入另一个胃吗?」
「才没说过。」
加入吐糟的麻郁,一身打扮是白色开领衬衫和麻质长裤,和学校制服没甚么差别。
「无论如何,不先参拜不行。吃什么东西是那以后的事。」
桦恋那意外地正经的话,让深衣奈嘟起了嘴。
「哎─,有什么不好。别说那么僵化的话嘛。」
「不可以。」
桦恋一点也不亲切的回应。
「那样的话,最后受到天罚的话,肚子痛起来可不管你哟。」
纵使先好好地参拜了,只要深衣奈想吃的欲望全开,最后大概还是会肚子痛……想着这等事情的麻郁,顺着人流慢慢地走。不久,来到参道的尽头时,神殿前正好站着一对情侣。像是算好了似的,来到参拜的地方时,麻郁三人和站在赛钱箱(※也就是神的收费亭)前的二人交替了位置。顺着决定好了的命运似的,麻郁作为三人的代表投入五円硬币(日元中一円是最小的),深衣奈则咔啦咔啦的重重拉响了铃。如果,神真的在睡的话,现在太概要跳起来了吧。
合起双手,闭上眼睛的麻郁完成了许愿,张开双眼时,他左右站立着的深衣奈与桦恋还是一脸认真的紧闭着眼睛。等到无所事事的麻郁开始感觉到有点烦厌时,二人却几乎在同一时间张开眼。他们把位置让给身后等待的亲子后,深衣奈来到桦恋的身边问:
「请求了什么呀?」
「是,是秘密。」
「太可疑了。」
认为一下子身体僵硬起来的桦恋很可疑的深衣奈,从旁窥视着她的脸。
「难道是,触犯恋爱同盟规章的事情呢?」
「不是的!絶对不是!」
「为什么要这样激动的否定?太可疑了呢。」
桦恋的脸颊开始充血。
「那么深衣奈又怎样?你也,在许愿时想着奇怪的事情吧?」
「哎?」
受到桦恋反击的深衣奈,一瞬间,露出被抓到痛处的表情。
「才,才没有呢,不可能有那种事啦。」
「那么,请说你许了什么愿望。」
「那是,那个……类似世界和平甚么的。」
「真的吗?」
把脸别向另一边的深衣奈,这次反要面对桦恋的窥探。
「喂,在干什么?」
大步摇晃着向前走的麻郁回头呼喊,两人就像听到口哨声的小狗一样,跑向他的身边去。
「喂喂,麻郁你许了什么的愿望?」
像是听不到深衣奈的查问似的,麻郁穿过人群来到参道的起点。向着身边一左一右的,像是从两腋挟住自己似的两人道:
「明白吗?如果我们走散了,就在入口的鸟居处等候吧。」
「OK!」
深衣奈轻松地回答。麻郁对她点头后,转向另一面的桦恋说:
「特别是桦恋,你这家伙要注意不要马上就走散了哟。」
「太过份了……就算是我,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才不就这样简单地迷路的呢……啊,是小鸡!」
刚发现一个钓小鸡(※真的是钓的。)的摊子,就忘了自己在说什么的桦恋,一下子碎步急行到那里去。在摊子前蹲下,咪起眼睛看着只有一张榻榻米大小的空间中挤来挤去的小鸡们。一只离群的小鸡,像是找她有事似的,挨近她的方向。桦恋以兴奋的声音喊道:
「呜哗~,是小鸡哟。小小的,轻飘飘的,唧唧叫着的噢。」
连珠炮似的说出那些一目了然的事情后,却没有听到回应而感到可疑的桦恋,转过头回望。可是,她原以为应该在身后的麻郁和深衣奈,却到处不见踪影。站起来的桦恋环视四周后,以可爱的表情歪着头说:
「人呢?」
*****
「等一下,麻郁。」
被呼唤的麻郁,正好被贩卖气球摊子用漂亮手法以细长的气球制作卷毛狗所吸引,他回头看向深衣奈。
「怎么了?」
「桦恋,不在了啦。」
「哎?」
麻郁慌忙环视四周,但是本以为还跟在身后的桦恋,却到处不见身影。
「……真是的,才刚说过别走开,就变成这样了。」
麻郁脱力地垂头说,他以右手支撑着右半边脸。
「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要在这人潮之中找出桦恋,是不可能的事情。前往鸟居处等候,是走散时的对策中,最为确实可靠的。
「真没办法呢。无论如何,先回去鸟居处等一下吧。」
「也只剩这个办法了呢。」
说完后,深衣奈和一脸苦涩的麻郁并肩往回走。虽然有想要尽早与桦恋合流,但在这样的人流中也无计可施,不得己的两人在人流中维持着「左摇右晃」、「缓慢前进」的步伐前行。话说回来,桦恋就是如何的迷糊,始终也是一个高中生了,二人也不会担心她会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只懂在路边哭泣。所以,两人安心的抱持着只要在鸟居等待着,就必能重遇她的乐观想法。如此下来,现在的深衣奈,开始有心思想到,自己竟然幸运地有意想不到的机会和麻郁单独待在一起。
这不就像,约会似的……。
另一边的麻郁却没有察觉到,在这夏日之夜,两个人在祭典的人山人中海中漫步的情景,在傍人的眼中就像是约会似的。他的脑海中恐怕只想着到处寻找着那个一脸不安地,四周寻找他们的桦恋身影,为此,深衣奈开始悄悄地对那个迷糊的女孩表示感谢。
「喂,深衣奈。」
正在一边围绕着明显地违反恋爱同盟规章的妄想,一边在麻郁身边走的深衣奈,因为自己的名字突然被呼唤而吓了一跳。
「什,什么?」
「你,不口渴吗?」
「不,我不是太……」
也许因为心中有愧疚,深衣奈没来由的慌乱起来。
「是吗?那再等一阵子好了。」
说完后,麻郁挨近竖立在参道旁的太阳伞。麻郁从伞下卖饮料的男人手上,买了一罐在冰水中浸冻着的冰果汁,一手拿着回到深衣奈的身边。
「让你久等了。」
「呀,不要紧的。」
看着麻郁买入饮料摊子对面的深衣奈,一脸心不在然的回头。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似的,让本要开步走的麻郁,当场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麻郁问道,深衣奈朝着投环的摊子指着说:
「喂,麻郁。不试一下那个吗?」
「你在说什么呀,现在的前提是要找到桦恋呀!」
「是的,的确是那样但……」
「来,快走吧。」
「拜托你了!只玩一次就可以了。」
深衣奈在自己眼前合掌朝向麻郁。
「深衣奈……」
「你自己不也买了果汁吗?那么我玩一次也可以吧!」
像是那根筋不对劲了似的理由,无可奈何的麻郁只好同意了。
「知道─了啦。但是,真的只限一次噢。」
「这才对嘛。」
深衣奈喜形于色的跑到投环的摊子前,着急的从连衣裙的口袋中取出钱包。
「大叔,请来一回份的。」
麻郁一边喝着果汁,一边从后追赶深衣奈。
嘛,算了……
怎样想,桦恋那家伙也不可能比我们先到达鸟居。那样的话,在这里稍稍耗一点时间也不成问题。
深衣奈支付了游戏费用后,从店主手上取过三枚用胶带卷住的竹制圈圈。在地面铺设的塑料座毯上,并列着一些粗糙的奬品。深衣奈瞄准着放在一盒姬路城塑料模型与廉价的奬杯之间的,一只白色中带有黑色斑纹的绒毛猫玩偶投掷圈圈。但是,第一次的投掷的力量太强了,圈圈从斑点猫的头上飞过。深衣奈在下一次及再下一次的投掷中,都执拗地以同一猎物为目标,但是,还是无法让圈圈套住目标。
「真可惜。」
从后看着的麻郁说道,丧气地放松肩膀的深衣奈脱力地点头。
「真的那么想要得到那只绒毛玩偶吗?」
深衣奈瞄准的绒毛玩偶,是和抓娃娃机中的奬品差不多的廉价品,麻郁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执着。
「我呢,从前有养猫的。」
再开始走的时候,深衣奈自然自语似的开始细说起来。
「刚才的绒毛玩偶,和那孩子很相像。」
「是这样吗?」
深衣奈的脸上,浮起和平常那开朗性格不相符的表情。
「说是养,其实也不过是二、三日间的事情而已。」
「跑失了吗?」
「是扔掉了。」
那样的说着后,深衣奈像是被触碰了旧伤似的皱起了脸。
「原本就是拾回来的呢。是雨天里,放在纸皮箱子中,舍弃在垃圾场的孩子。那时还能放在手掌上,小小的,看着我的脸咪咪叫的,轻摸牠的头还会往我身上擦的……我,可是被领养的孩子,要是把牠带回去一定会被骂的,但是我无论如何还是想养牠。」
说不定深衣奈她,把弃猫的心境和被双亲舍弃的自己的心境重迭了。因此,面对着和自己有着相同境遇的幼小生命,总是无法弃之不顾。
「为了不让那些人……啊,说的是领养我的人呢。不让他们发现而悄悄地饲养着,结果,还是被发现……」
「那么,然后又怎样了?」
「给我扔掉!虽然表面上没有这样的说,但是弃儿把弃儿拾回来要怎么办?──就像是这样的感觉。」
麻郁察觉到了在深衣奈的内心中刻上的,深邃非常的伤痕,却无法作出任何安慰。
「然后,我,把小猫放回原来的地方。把报纸放入纸皮箱中让牠不要受寒,尽量放在雨水淋不到的地方……但是,说完再见,我要回家时,小猫跟着来了……对不起呢,我家的话不能养你呢……无论说了多少几次,再把牠放回箱子中,牠还是又跟着来了……」
一鼓热流往上冲,伏下脸的深衣奈无法再说下去。麻郁也说不出话来,并肩走着的二人之间,只存在着与周围洋溢着的热闹相反的沉默。不久,来到鸟居旁后,麻郁以不自然的大动作环视四周后说:
「桦恋,好像还没有来到呢。」
「是呢。」
以鼻音回应的深衣奈把手插在腰,故意以发怒的模样说:
「桦恋真是的,到底还在哪里晃来晃去呀?」
把背靠在鸟居的柱子上,麻郁在短暂间,像是在往来的人流之间寻找着桦恋的身影似的,但是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的说:
「深衣奈,先在这等一下。我想起了有点事。」
「哎?」
「好吗?就在这不要动。我马上就会回来。」
深衣奈连叫住他的时间也没有,麻郁就大步的走入人群之中。在享受祭典的人群的隙缝之中前进的他,来到了刚才投环的摊子前。幸运的是,深衣奈渴望的绒毛玩偶,还留着没有被人领走。
太好了,还留着呢。
麻郁向店主支付费用后,立刻瞄准奬台上安静地坐着的绒毛猫玩偶投出圈圈。从旁观看时没有想到,实际上投圈时才意外发现难得很,竟然一点也接触不到目标。才一转眼,手上的圈圈已经全部投出了,麻郁兴冲冲的拿出钱包。但是,第二次也很快地失败了。为了不负深衣奈无论如何都想取得玩偶的心情,但却事与愿违。结果,麻郁持续挑战了三次,还是无法把目标奬品拿到手。
看来,自已是没有投环的才能吧。他发觉再进行下去只是浪费金钱罢了。但是,可能的话,他还是想把那个布偶带回去深衣奈的身边──要再来一次吗?就在麻郁迷茫着怎样办时,像是要嘲笑他的犹豫似的,从旁投出的圈圈命中了猫玩偶,一下子圈住了它。
「好的,恭喜你了。」
店主用平板的语调说完后,拿起被圈圈圈中的布偶,交给穿着浴衣的女性。女性的年龄约三十岁后半,艳丽的头发长达腰际。沉重而雄伟的胸部从浴衣的胸口处汹涌而出,从领口处出现的深谷漂浮着诱人的成熟色气。她从店主处取过小猫布偶后,眯着眼看着说:
「哎呀,真可爱。」
狙击的猎物在眼前被抢走的麻郁,哑然了好一阵子,看到女性一手拿着布偶准备离开时,忍不住的他开口向她搭话:
「请问。」
「是。」
对方回头之后,麻郁才惊觉是自己先呼叫而慌慌张张的响应。
「突、突然叫住你很对不起,但是如果可以的话,那个……现在拿在手上的布偶能让给我吗?」
「哎,这个吗?」
不认识的少年那意外的提案,让她考虑了一阵子。然后,她轻轻的挥了一下手上拿着的布偶。
「啊,对了,如果是钱的话,我会给一点的。」
「怎么了,你好像有什么苦衷呢。」
「嗯嗯,是的。」
女性像是要为麻郁估价似的看着他。
「让给你是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
「条件?」
「我呢,正好一个人无聊着。从现在起稍微陪我一下(注:和交往同义)的话,可以作为谢礼送给你噢。」
「嗯……」
面对对自己的提案提出意外条件的对手,麻郁一下子无法反应。
「怎样?我想那可不是会让你吃亏的条件。」
「但是,说要约会……」
「我可没说要求约会到床上噢。只要陪我一阵子,一起到处晃晃看看周围而已。」
令人意外的,不是太差的条件。但是因为深衣奈在鸟居处等着的关系,他实在没法马上肯定接受这个提案。
「嘛,如果无论如何也不行,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在麻郁难以下决定响应时,对方摆出马上要离开的动作。看见如此的麻郁慌忙说:
「明白了!那就拜托您了。」
「那么,契约成立。」
那么一说后,女性站到麻郁的身边,把自己的手臂缠住麻郁的手臂。手臂附近那熟透了的果实,软绵绵的压在他身上。
「那,那个,等一下……」
「你说什~么?」
明明百份之一百明白麻郁的踌躇,女性却婉然一笑的道:
「从现在开始,不是要和我约会吗?」
交缠着手臂才走了二、三步,女性才像是事到如今似的提问:
「话说回来,我们还没有彼此介绍呢。」
「啊,我是,神城麻郁。」
「我,是初穗……风见初穗。」
「风见?」
听惯的性氏,让麻郁想起了自己的班级担任老师的身影。
这么一说,这个人,总觉得那里和瑞穗老师很相似。
「初穗小姐,难道是瑞穗老师的……」
「哎呀,你是瑞穗的学生吗?」
果然,她与瑞穗好像有什么关系。
「那样的话,果然是老师的姐姐呢。」
初穗的表情一下子像是要崩解了似的。
「真是好孩子呢,你。」
「哈?」
面对呆了的麻郁,初穗不说一声就把他拉到旁边的章鱼烧摊子前。
「请你吃一客章鱼烧吧。」
「嗯,但是……」
打断准备说什么的麻郁的,是从铁板的另一端传来的很有威势的喊声。
「欢迎!」
不知是否代替双亲管理着店铺,一名初中生似的少女用干枚通(翻丸子的工具)小心滑溜地翻着章鱼烧。她分成两边的头发扎成了两根粗大的辫子,架着一副有着圆镜片的眼镜。鼻子附近长着一些雀斑,衬托着漂亮的脸蛋,可爱迷人。
「章鱼烧一份。」
初穗下子单子后,少女很有威势的以关西弁「是的,谢谢。」来回应她。
「现在正烧着呢,请稍等一下。」
隔着门帘,初穗和麻郁观看着少女用熟练的手势翻动章鱼丸子,
「客人噢,看起来,说是亲子的话年龄也太近了,说是姐弟又差太多了……这位姐姐大人,难道是『那种』关系吗?」
用快速的关西方言说着话的少女,向初穗立起了大拇指。
「哎呀,真是的,你看透了啊~」
初穗以两手狭住面颊,像是害羞似的扭动着身体。
「那,怎样呢?年轻人的味道如何?」
少女以和年龄不相配的,老头子似的语调问。
「真是,太棒了!皮肤滑溜溜的,那里湿嗒嗒的。汲取着那无止尽的精之泉,每天晚上,都让我尽兴。」
「哈呀─,那真是干得漂亮呢。」
「但是,稍微不懂自制,让人有点困惑呢。」
「这,又怎么说?」
「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处于临战势态,刚才还忽然说想要,就强拉我到神殿背后站着……」
「啊哈哈,真是热情的孩子呢。」
「等、等一下,你在说,什么胡言乱……」
麻郁脸色大变的插入对话,但是就像是要阻止他说话似的,章鱼烧的盒子伸到他的鼻端。
「好,久等了。」
在和初穗对话的同时,少女还是有好好的动手工作。初穗取过章鱼烧的盒子,用另一只手拉着麻郁的手臂说:
「来,走了噢。」
像是要让出空间给身后的客人似的,二人离开摊子往前开步走。
「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才的是什么!」
麻郁立刻就咬牙切齿的问,初穗则一脸无辜的说:
「有什么不好。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玩笑……」
乘麻郁说不出话的空隙,初穗用竹签串起了一只烧好了的章鱼烧放入口中。
「哎呀,真好哈(吃)。」
热乎乎的章鱼烧还在口中嘴嚼着时,初穗用竹签把另一只章鱼烧伸到麻郁的嘴唇边。
「来,你也吃一个吧。非常美味的哟。」
初穗一脸自我中心的闭口不语,麻郁不得已,只好张开口一口把章鱼烧唅住。」
啊,真的很美味呢。
一口关西语调的少女的店买的章鱼烧,确实十分美味。这就是原产地的味道吗?烧得爽脆的表面破开后,从那溢出的粘糊涵料,与浓郁的酱汁混合起来。加上不太大块的章鱼肉十分有咬劲,成就了絶妙的口感。
「来,啊的张开口。」
初穗用竹签刺着的章鱼烧,还在嘴边等待着。在别人的面前做这种事虽然让人感到害羞,但麻郁还是张开了口。这时候的麻郁,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影,正被人群对面一双惊恐地睁大着的眼睛所注视着。
*****
怎么办噢?与麻郁他们走散……。
麻郁与深衣奈还待在投环摊子的时候,桦恋则一个人在人群中彷徨着。虽然发觉走散了,其实只要赶快走到鸟居的位置就行了,不过她似乎是惊慌过度,就是想不起来。这时候,寻找着麻郁和深衣奈身影的她就像在暗云中奔走着似的困在人山人海中,心中那不安的黑影,慢慢的扩散开来。
到底,两人是跑到哪里去了?为何怎样都找不着?
为何?难道是,两人把自己搁置在一旁,跑到某处去……
才不可能有这种事呢。理性上虽然是知道的,但投入心中的疑惑渐渐增大,扭曲的想法在心中变形。
麻郁「看来好不容易,终于摆脱了呢。」
深衣奈「这下子,只剩下我俩了呢。」
麻郁「桦恋那家伙,就这样放着不管没问题吗?」
深衣奈「不用担心。要是肚子饿了,自然会回到家中的。」
麻郁「那倒是,应该没错。」
深衣奈「话说回来,难得只有我们俩人,何不做点『好事』呢?」
看着脑内的屏幕放映出的,正在做着「好事」的深衣奈与麻郁的幻想映像,桦恋情不自禁的放声大喊:
「不,不可以深衣奈!那是违反恋爱同盟规章的!」
哈啊……。
被自己的声音惊醒过来桦恋,注意到看着这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而众集在她周围的人们,害羞得连直红到耳根。就在她慌慌张张的逃跑似的打算走开的时候,因为太过着急,撞上了一个正在工艺摊子前的客人肩膀。
「啊,对不……」
桦恋看向撞上的人的脸,道歉的说辞不自觉中断了。
「巨……」
回头面对着织部椿,她反射性的想喊「巨乳眼镜」,但慌忙的更正为「副会长」。
「哎呀,你是神城君处的……」
椿说完后,她身边站着的岛崎康生也把目光转向桦恋。
「啊,连查理也在。」
椿与康生的意外组合让桦恋傻傻的瞪大了眼。
另一方,椿把目光转向康生的脸。
「为什么要叫查理?」
「那是因为,我是康生呀。」
因为康生老是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所以椿对这一件事,己经无意再去深研了。她再次把视线转回桦恋的方向。
「神城君他们没有一起来吗?」
「是有一起来,但是中途走散了。」
「那样呀。」
「刚才就一直在找了,不过完全找不着呢。」
「没有约定走散的时候集合的地点吗?」
椿问完后,桦恋才总算想起了麻郁说过的事情。
「有,有呀,集合的地点,有决定过的!是鸟居!」
「真是的,振作一点嘛。」
椿一脸吃惊的,对桦恋说着不可能的事。
「那,那么,我……」
一明白了去处,桦恋就马上朝向该处飞奔。
「好的。要看见神城君的话……」
还没有听完刚开口的椿在说什么话,桦恋就背向她们,闯入人流之中。把不安扔在刚才的地方的桦恋,开始走向鸟居的方向。但是,她还没有走到约定的地方,就在来往的人群中发现了麻郁的背影。
「麻郁…………」
脸上闪耀着兴奋之色的她准备呼唤他时,在章鱼烧摊子前的麻郁就离开了。并且在他身侧,还有一名没见过的年长女性亲密地挨着他。
唉,谁?
看不去不像是不认识的人,因为二人很亲密的样子,桦恋的双脚一下子冻结住了。还以为麻郁一定是和深衣奈在一起的,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谜样的女生,简直像是黏上去似的紧紧地靠着麻郁,还一边吃着章鱼烧。从旁看的话,活像是年龄有所差距的恋人,无论如何都会令人联想起「不普通的关系」。与平日敌视着的,像是夸示着女性魅力的椿相比,桦恋眼中正体不明的女性,身体某部份的色气像是要渗出来似的样子,向四周散发不得了的魅力。
难道说,麻郁他,和那个人做着这种那的事……更进一步的,连那种不得了的事也……。
桦恋的脑海里,不能对十八岁以下的好孩子播放的映像搅拌成了旋涡。在自己的妄想中浮沉的少女,脸上像是能溶掉牛油似的烧起来。就在她那本来不太足够的脑容量快要当机的时刻,头晕眼花而蹒跚的她,巧恰的撞上了背后路过的女性身体。
「啊!」
把声音提高少许的女性,看见碰撞自己的少女的脸时,不自觉地瞪圆了眼,
「小野寺同学。」
桦恋猛然的回头,那里站着的是班级担任老师风见瑞穗。配合着浴衣扎起的头发,加上没有戴上眼镜,看上去的印像和平时不同。由于看见认识的人的脸,桦恋心里绷紧的线瞬间断开了,意识一下子远去。
「等,等一下,为什么会?
瑞穗慌忙支撑着慢慢地颓然倒地的桦恋身体,看着双目紧闭的少女的脸说:
「胡说,真是的,又气絶了?为什么?为什么看到我的脸就昏过去了?」
*****
似乎是,被不得了的对手捕获了呢。
明明只说是稍微约会一下,初穗却拉着麻郁这边那边的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摊子,让麻郁开始略感烦厌。仔细想想,布偶的代价实在太高了。
麻郁「够了吧,还不想放开我吗?」的想着的时候,初穗看见场内的一角人山人海。
「唉呀,那是什么一回事?」
手臂被初穗拉着的麻郁,不自主的向那边起步。在人山人海那边的方向设置了小舞台,在台上的中年男人手握麦克风唱着演歌。看来,正在举行卡拉OK大会。
一曲终了,只得到稀稀疏疏掌声的男人从舞台侧面退走,同时穿着金色无尾晚礼服,戴着大蝴蝶领带的主持人交替而出。他一手拿着麦克风站在舞台中央,环视舞台前的观众。
「那么,接着下来就是惯例的插唱时间了。集合在此的诸位中,想站出来参加的请举手……」
在呼召完成之前,初穗就举起了手喊:
「这─里!」
主持的男人目光停留在浴衣的袖子里伸出的雪白手臂。
「好的,那么再来,是那边那位美丽的女士。」
「哎呀,真是的,说是美丽也太过了。」
口里说是感到不好意思,看上却反应良好的初穗,高高兴兴地从地面走向舞台。
「那个……」
把脸转向准备开口的麻郁。
「我去唱了,要好好的听噢。」
「哈呀。」
初穗留下拿着布偶的麻郁在台下,走上用铁管搭成的简陋舞台。用笑容回应台下的拍手声,她从主持人那儿收下麦克风,开始点唱歌曲。
「那么,拜托你点选美铃‧陈的『虞美人之花』。」
不知是否喜欢怀旧的旋律,选择的曲子十分古旧。曲子的前奏开始演奏,双手握住麦克风的身体随韵律开始舞动的初穗,发出最初的声音时,卡拉OK大会的会场瞬间就满布战栗。已经不能以音痴程度来形容的凄厉的声音向外流窜。非常识的声音已经不能认定是地球上的生物了。就像是一秒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似的,现场响起了一下宏亮的钟声。
咚─……
舞台的主持慌慌从舞台的侧面跑出来。
「好的,非常感谢。那么,下一个节目是……」
「等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让我好好地唱到最后嘛!」
初穗如此说道,但要是真的这样做,那毫无疑问的一定会出人命的。
麻郁在人山人海的最后面,看着初穗和主持争论着,他感到已经无法再和这名女士约会下去了。到这一刻为止,已经为了得到布偶,付出充分的代价了。如此判断的他,一方面对自己擅自消失感到愧疚,另一方面却悄悄地逃离现场。
*****
真头痛呢……。
瑞穗在参道与道路相交的十字路处设立的一只帐篷里,排列着折凳的休息处叹气道。在折凳坐着的她身边,是依靠着帐篷的支柱坐着的,晕倒了的桦恋。瑞穗花了很大力气,才把一碰头就气絶的桦恋送到这里,瑞穗呼叫她的名字也好,轻拍她的脸颊也好,她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就在她感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把像是能把她的恶劣心情吹散的天真声音传来。
「啊,瑞穗老师!」
「哎呀,晴子酱。」
头上斜戴着面具,右手拿着棉花糖,左手把玩着水摇摇,一眼就能明白她十分满足于祭典乐趣的四道晴子,向着瑞穗的方向走来。跟在她后面的,是她那像是跟屁虫似的兄长跨。
「连四道君也来了。」
晴子探视着仰起脸的桦恋。
「桦恋酱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晕倒了噢。」
「哎──,又这样?」
「我,得去找走散了的人。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把她丢着不管。」
「那样吧,老师。让晴子我在此代替你看住桦恋吧。」
「哎呀,真的?」
「是的。晴子我们,正好想休息一下呢。」
看着跨两手分别拿着在烧鸡肉串的摊子买的一大包串烧鸡肝和纸杯饮品。似乎,兄妹俩打算在这里的折凳坐坐,好好的吃喝一顿。
「谢谢。得救了。」
瑞穗感恩地站起来。
「那么,小野寺同学就拜托你了呢。」
「那个,老师。」
从休息所的帐篷中出来的瑞穗,听到跨的声音而回头。
「怎么了,四道君?」
「老师,今天没有戴眼镜呢。」
被问及一看就知道的事情,瑞穗露出踌躇的表情。
「是,是的……我想和浴衣不太配衬。」
「你在说什么?眼镜是能提高一切配件魅力的道具呀!可以说,和眼镜不相配的服装是不存在的!如果无论如何都衬不上的话,就应该改变服装!」
不知是否疯了,跨口沫横飞的,诉说着被眼镜至上主义毒害的自我主张。晴子插入两人之间,保护因为感到身体有危险而不断后退的瑞穗,把丢脸的哥哥压在自己的背后。
「老师不要介意,请走吧。晴子过一阵子会叱责哥哥的。」
「是,是吗……那么失礼了。」
瑞穗草草了事的打了招呼后,像是逃跑似的离开了。
*****
气─死人─了,太慢了……。
在等候的鸟居旁,深衣奈独自一人烦躁地焦急着。在哪做着什么呢?桦恋到什么时候了还不过来,麻郁又不知跑哪去了不回来。人类,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的话,不知不觉的总会在脑海中产生糟糕的妄想。
难道说,那两人,在什么地方碰上了,就这样的……。
桦恋「呀,麻郁!」
麻郁「什么,是桦恋呀,你在这种地方干吗?」
桦恋「呀唔,我正一个人害怕着噢~」
麻郁「喂喂,停手。别抱住我。」
桦恋「对,对不起。只是看见了麻郁的脸,太高兴了,不知不觉的……。」
麻郁「……真是的,真没你辨法呢。」
桦恋「麻郁,我还有一个请求,可不可以挽住手走呢?」
麻郁「也是呢。要是再走散就麻烦了。」
桦恋「还有,难得好不容易只剩下二人,不一起走一走吗?」
对自己的妄想激动起来的深衣奈,忍不住用拳狠狠殴打鸟居的柱子。
「那是不可以的!」
在旁路过的人们,都吃惊的把目光转向这边。可是,被自己的妄想驱动起来的深衣奈,看也不看周围的人们一眼,就这样闯入人群之中,寻找桦恋和麻郁去了。
*****
「唔……」
晴子与跨吃完串烧鸡肝的时候,在帐篷支柱上靠着身体的桦恋轻轻地呻吟着,微微张开了眼睛。看来,意识好不容易回复过来了。注意到她的跨,靠近看她的脸。
「太好了。回过神来……」
「叽呀――――!」
桦恋看见迫近眼前的跨的脸,发出像是要刺破耳朵的哀呜声。
这是,桦恋的……?
一手拿着布偶,准备回到深衣奈等着的鸟居处的麻郁,听到桦恋哀呜声的同时,立刻就跑过去了。他撞开周围的路人跑向休息所,抓住被当面的叫喊声吓得一脸仓皇失措表情的跨,勒住衣领举起他。
「你对桦恋……对桦恋做了什么?」
「请等一下,麻郁。」
还未能好好理解况的桦恋,依靠在麻郁的手臂上说:
「不要紧的。我还没有被他做什么!」
「『还没有』是……」
被抓住胸口的跨,一脸苦闷的歪着脸。
「我只是睁开眼,看见讨厌的脸在眼前吃了一惊而已。」
桦恋说完后,晴子继续说下去:
「就是呀!哥哥虽然很无耻但实际上是很废柴的,所以虽然会在睡着的女性脸上架上眼镜,但是不会做更进一步的事情的!」
听到不能说是解释的解释后,如此这般的,麻郁取回了冷静,放开了勒住跨的衣襟的手。
「太过份了呀,真是……」
跨故意的抚摸喉咙附近,用怨恨的目光看着麻郁。虽然听见哀呜有这种反应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明白自己错误行为的麻郁,老实地头朝下的向跨低头。
「对不起,前辈。」
「不,嘛,搅清楚就好了,搅清楚就好。」
虽然是变态,不过压根儿是个好人的跨,被人称为前辈后,心情变好了。对不太有机会遇到这种厚遇的他,被当成前辈敬重,好像相当的高兴。
麻郁从晴子的口中,听到了从倒下了的桦恋被瑞穗照顾直至由他们接手的事后,重新的向她和跨道谢后,就与两人告别。带着好不容易再会的桦恋,向着深衣奈等待着的鸟居走去。在途中,桦恋以一脸莫名其妙想不开的表情问:
「麻郁,我有点事要问你。」
「什么事?」
「刚才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哎……」
受到不意的质问,麻郁脸上明显的出现抽搐。
「我看见了。麻郁与不认识的成年女性亲密地黏在一起。」
「看,看错人了吧。」
「不,絶对不是,才没有看错。我看得很清楚的。」
看见麻郁惊慌失措的模样,桦恋更为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对了,桦恋,不在摊子里买点东西吗?难得来到祭典,还什么都没有买过呢?」
「请别东拉西扯。」
看麻郁明显地把话题岔开,桦恋似乎越发加深了疑惑。
「那─么,买什么好呢……呀,棉花糖如何?桦恋你,好像喜欢甜食吧?」
「麻郁!」
麻郁像是听不到桦恋的声音似的,在附近的摊子买了棉花糖。
「来吧,我请客。」
「我,才不会被这种东西欺骗的!」
「什么呀。好不容易买回来的,不吃吗?」
那样一说后,麻郁把嘴贴近棉花糖。本来不太喜欢甜食的他,故意装作很好吃的表情。看见这样子,桦恋的脸上显现动摇的表情。麻郁再咬了一口,故意吃给她看。
「真的不想要吗?那我要全部吃光了。」
「不,不可以!」
桦恋硬着头皮的忍耐终告崩溃。
「我,我也要吃。」
从麻郁处取过围绕着棉花糖的木筷,桦恋高高兴兴地把口靠上去。香甜的味道轻飘飘的从口唇中渗入,在口中扩散的,是巧克力和蛋糕中絶不能品味得到的甜味。桦恋的脸上,浮现出松软的,溶化了似的表情。
真美味~。
吃下去的绵花糖像是充斥在脑中,让桦恋感觉轻飘飘的。
看来扯开话题的作战成功了,麻郁心中缓了一口气。可是,像是在瞄准他这一刻的疏忽大意似的,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他。
「找─到了!」
柔软又丰满的压迫从后来袭,从肩膀上伸出初穗的脸来。
「初,初穗小姐!」
初穗用鼻子发出声音。
「真是~太过份了。在我体内点起了火苗,却又默默地跑掉。」
「什么,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
发出抗议的麻郁,说着话的途中像是感到被带刺的目光盯上,把抽搐着的脸转向那一边。那一边是一脸紧绷着,失神地让刚开始吃的棉花糖掉落地面的桦恋。
「麻郁,这个人是……」
「不,不是,这个人,是那个,没有什么的。只是,那个,该怎么说……」
「没有什么吗?太过份了,明明射了那么多~」
明明没什么,初穗却感觉有趣而故意调戏一番。把那番话当真的恋爱,连耳根也变得通红。
「太不洁了!太色了!太过违反华盛顿公约了!」
「不是的,桦恋!先好好听我解释呀!」
麻郁脸色大变的解释。可是,桦恋对此充耳不闻的大喊:
「麻郁这笨蛋!」
说完后,就跑掉了。
「啊,喂!」
麻郁本来打算从后追赶桦恋,但是却被初穗从后紧紧抱住,无法随心意行动。正在他想辨法,抖开缠住他的初穗的成熟身体时,身后传来了喧嚣的喊声。
「呀─!」
麻郁与初穗一起转向声音的源头,那里站着的是瑞穗。
「哎呀,是瑞穗……」
「怎么了?为什么妈妈会和神城君在一起?」
听到瑞穗那惊恐的发言,这次轮到麻郁大吃一惊。
「什么?妈妈?」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初穗的脸。
「不是瑞穗老师的姐姐吗?」
「哎呀,那种话,我可没说过噢。」
话说回来,的确是没说过。麻郁在问「是老师的姐姐吗?」时,初穗并没有否定,但同时的,也没有肯定。即便如此,初穗看来怎样也不像是超过四十岁的,麻郁认定她是瑞穗年龄相差较多的姐姐,也不是没有理由。
「到底,你想干什么?难道是,想对我的学生出手吗!」
瑞穗双眉倒立,初穗则偷偷的远离麻郁。
「没什么,什么都没做噢。」
「神城君,不要紧吗?没有被做了什么无法说出口的事情吗?」
「给我等一下,太失礼了。把人说成是万年发情期的痴女似的。」
「哎呀,有说错吗?」
「这算什么说词。难得打算让你和丈夫两个人好好的一起待着。『父母心,子不知』就是说这种事情呢。」
「胡说什么!明明是一个人到处乱晃,找机会搞什么不要脸的动作!」
「什么,居然对父母说这种话,你……」
看着眼前开始的母女吵架「盛事」,麻郁像是怕被卷进去似的,悄悄地离开了现场。如果可以,真想对瑞穗忠告一句「这样爱惹麻烦的母亲,请预先好好地抓紧她」,但是现在要紧的是追回桦恋。麻郁向着她离开的方向加快脚步。但是,才仅仅走不了十步,就被背后不知是谁的手臂,强硬地抓住了肩膀。
「麻郁!」
名字被叫住了而回头的麻郁,看见的是眼睛快要扯成三角形的深衣奈。
「真是的,到底跑哪去了!」
「深衣奈,你,为什么在……」
「什么叫为什么!我不知道等多久了,你也不回来,所以才来找你的。」
等了又等,让深衣奈相当生气似的。她一点反驳的空间也不给麻郁的说:
「到底直到现在在做着什么呀?你给我好好解释……」
说到这里时,她注意到在麻郁手上,握住了刚才投环摊子上的小猫布偶。
「麻郁,难道你,为了这个才?」
「啊,是的。」
麻郁笨拙的点头,把布偶伸向深衣奈。
「胡说,不可能的,为什么会……」
难以置信地把布偶接过手的深衣奈,紧紧地放在胸前抱住。
不可以的,麻郁。如果你这么做的话……如果你这么温柔的待我,我会无法压抑自己的心意的。
看着紧紧抱住布偶,低下头的深衣奈,麻郁以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说:
「是不是,那个……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了吗?」
深衣奈要把脸弹起来似的抬起脸,
「才没有那一会事!我,只是有点感动罢了。」
「感动,那样也太夸张了。」
「真是的!我,真的感到很高兴……」
发觉自己兴奋地大声响应后,深衣奈急速地涨红了脸。麻郁看起来也害羞地朝向侧面道:
「是,是吗……那就好。」
忘记了身处在人山人海之中,相对而视的二人之间甜蜜地酝酿起羞人的气氛。
「麻郁……」
在深衣奈脸上浮起从未出现过的表情,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突然,麻郁大声喊道:
「啊,对了!」
「什,什么?」
「不快去追桦恋不行。」
「发现她了?」
「呀呀,但是,让她逃了……」
「哎,为什么?」
「那是……」
现在才没有空闲去说明,因为被班主任那色气过剩的母亲纠缠住,所以招致了不必要的误解。最重要的是,考虑深衣奈的性格,笨拙地解释的结局只会越描越黑。
「说明就等一会吧。」
说完后,麻郁向着桦恋离开的方向跑去。深衣奈也一手拿着布偶,随后追赶。但是,她的步伐,就像是在云端上飘呀飘似的。
麻郁为了我……为了我,麻郁把这个……。
深衣奈的心思完全被麻郁给她的布偶所占满,明明是不得不去寻找桦恋的时候,却又像是看不见身边的各种事物似的。然后,当她回过神来,走在她前面的麻郁已经不见踪影了。
*****
呜呜,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垂下头,在人流中独自一个走着的桦恋,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和麻郁他们走散的钓小鸡摊子前。小鸡们当然不了解她的心情,只顾唧唧的叫着,聚成一块的挤在一起。无心地看着牠们的桦恋,目光留在了一只离开黄色的群体,漫无目的地摇摇晃晃地走着的小鸡,小鸡简直像是现在的桦恋的写照似的,让她急速地悲从中来。像是要藏起鼻子中开始的酸味似的,她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这时,小鸡摊子另一面的店主向她说道:
「怎么了,小妹妹?」
店主年龄约四十前后,四角型的脸上戴着又小又圆的太阳镜,腰上缠着骆驼色的腹卷。打扮是在最近祭典的日子裏,漸漸少見的古風攤檔大叔(※原文:テキ屋「的屋」)。
「一脸暗淡呢,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吗?」
「不,不是的!」
桦恋慌忙否定,店主却笑着说:
「哈哈,说中了吗。」
「真的不是的。才不是吵架……」
「小妹妹。」
店主并没有听桦恋说话的意思,一个人随性地开始说起来。
「小鸡的性别是雌是雄,是很难用肉眼看出来的呢。就这样,只是注视着牠们唧唧叫的,谁是雌的谁是雄的,完全没法知道噢。要确认真相,只能一只一只的拿起来,踏踏实实的看清牠重要的地方。」
「是吗。」
不太明白男人到底想说什么,桦恋拼命地思考。
「人生呢,也是这样一回事吧。只是看的话,是没法明白真相的。说不定互相面对面老老实实的试着谈,意外的能解开误解……也是有可能的。」
误解……。
桦恋在口中慢慢地细味这一句话。刚才因为突发而太吃惊,还没来得及听清楚解释,就从事发地点逃走了,不过也许说不定,实际上有复杂的源由在其中。麻郁也说了「先好好听我解释」。细想一下,麻郁他,决不可能做出自己想象的轻浮行为。太早下定论的结果,是没法好好地听他解释,说不定会有让人接受的因由的。一定是,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也是呢。也有可能是误解呢。」
桦恋用只有自己听到声音自言自语后,用刚才没有的晴朗表情转向店主说:
「小鸡摊子的大叔,非常感谢您。」
「喂喂,我什么也没做噢,无需这么礼貌的向我道谢。」
被礼仪端正的道谢,男人也不好意思的浮起了害臊的表情。
「那么失礼了。」
说完后,桦恋向店主点了一下头,就转身背向他一蹦一跳的开步走。
遇到麻郁的话,要好好地谈谈呢。然后,刚才的事也要听麻郁好好说明……。
决心要去见麻郁后,桦恋的脚步不可思议的变轻了。一瞬间,她正准备走向人群之中时,桦恋才察觉了一件重要的事。
麻郁他,现在在哪里呢?
*****
寻找桦恋的麻郁发觉自己和深衣奈走散的时候,已经接近卡拉OK大会会场附近了。说不定,也许是混杂在观众之中,不如分头去寻找……想这么说而回头时,深衣奈已经不在了。他慌忙环视四周,视线所及之处却完全没有她的踪影。焦急地呼叫她的名字也没有响应,看来是真真正正的走散了。
可恶!
麻郁在口中毒骂着,在人群中站着不动。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像是,三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待在一起,全员被诅咒了似的。走散,重遇,逃开……如果,这是名为「命运」的女神的计算的话,她一定是十分喜欢恶作剧。
面对这不顺心的事态,麻郁烦躁的越过通道,渐渐生起气来。像是要进一步违逆他的心情似的,卡拉OK大会的舞台处传来难听的歌声。在歌声告一段落后,穿着夸张服装的主持人走了出来。
「那么就到此为止,再来又是台下参加的时间。在座的诸位,对自己的歌喉有信的,请上……」
主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时,麻郁就被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冲动驱使下举手。
「噢,很有干劲呢。那么,那边的你,请登上舞台吧。」
被指名的麻郁,穿过会场外站立着的观众间的空隙,走到舞台前。在这一刻,他还没有明白自己打算做什么。但是,登上舞台,从主持人手中取过麦克风时,忽然的,驱使他的未明冲动,化成了明确的实体。
「那么,准备演唱那一首歌呢?」
麻郁无视主持人要求他点曲的查问,吸了一大口气后,向手握的麦克风大声喊道:
「深衣─奈啊!桦─恋!」
以扬声器增幅的呼叫,响彻会场内外。麻郁在惊愕的观众面前,毫不畏缩地持续呼喊。
「我在这里呀!神城麻郁在这里噢!」
麻郁絶望似的雄叫让会场周边路过的人们都停下了脚步,其中,也传到了偶然来到附近,在人山人海中彷徨着的深衣奈和桦恋的耳中。
「麻郁?」
「是麻郁?」
在不同的地点,几乎同时听到麻郁呼唤的深衣奈和桦恋,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动,穿过观众间的空隙向舞台前跑去。她们登上舞台,从左右扑向舞台正中手握住麦克风的麻郁。
「麻郁!」
「麻郁~!」
承受不住二人的冲击力,麻郁被推倒摔了个屁股着地。
「麻郁~呜哗~」
深衣奈把脸埋入麻郁的胸口,桦恋也紧紧地抱住他。
「终于,找到你了呀~。」
观众面对突然的再会剧情,一下子都呆了。但是不久,观众中的数人开始啪啪的拍打手掌,然后掌声像是海啸似的在人全体人员中传开去。舞台一下子被盛大的掌声包围起来,麻郁则不知为何,有点想要哭似的。
*****
「哎哎!那个小猫布偶,是麻郁送的吗?」
桦恋的喊声响彻浴室,过度兴奋的她气势旺盛的在澡盆中站起来。被她那光滑而平坦的正面身躯压迫的深衣奈,有点吓倒似的后退说:
「嗯,是的。」
「真好─啊,真好─啊……只有深衣奈一个实在太狡滑了。」
从夏日祭典回来的深衣奈,和平时一样与桦恋一起进入浴室,在那里向同盟者的桦恋,报告从麻郁处得到小猫布偶的事。
「只有深衣奈收到礼物,怎么看都是违反恋爱同盟规章的吧?」
「所以,不是这样好好的报告了吗?」
「那,的确是那样。但是……」
现在还是一脸无法释然表情的桦恋,再次把裸体沉到热水之中。
「桦恋和麻郁二人一起时,什么也没有买吗?」
面对深衣奈的讯问,桦恋稍微想想后说:
「呀!那么一说,麻郁也为我买了棉花糖!」
「什么呀,桦恋不是也让他请客了吗?」
以为只有自己从麻郁处得到礼物,怀有一点愧疚心情的深衣奈,一脸安下心的说。
「但是,收到布偶的点数太高了噢~。而且,棉花糖刚吃一口就掉了。」
那真是,可惜……桦恋事到如今,脑海里才浮现掉在地上,只刚吃了一口的棉花糖。无论怎么说,也只是棉花糖而已。虽说那是为了意图把话题岔开去,但也是麻郁为了自己而买的,那么重要的宝物,却因为自己发呆而招致掉落收场。一边为掉地的棉花糖吝惜,桦恋的脑海里一边顺着麻郁买棉花糖回来的时序追忆。
麻郁把棉花糖买回来……然后吃了一口……接着把它交给我……再来,把吃过一口的绵花糖,我也……。
桦恋脑海里把棉花糖放进口中的麻郁身影,与做着同一动作的自己重合了。就像是对比指纹似的,清楚明白了重合的那个部份,正是麻郁的嘴接触的地方与自己的嘴咬下的地方。
那,那个是……间接接吻?
直到这时候,才想起那事实,让桦恋脸颊像充血似的红起来。如果这时不是在洗澡的话,深衣奈一定会怀疑的。
这种时候,要好好地报告……。
这样想的桦恋张口时,深衣奈从热水中站起来,跨出浴盆来到了清洗身体的地方。
「那么呀,我先出去了。」
「那,那个,深衣奈。」
「怎么了?」
正打开浴室门的深衣奈回头。
要好好地……好好地报告。不报告的话,就会违反规章了。
虽然是这样想,但桦恋不知为何,无法告诉深衣奈自己和麻郁间接接吻的事。她明白那是背叛恋爱同盟,但感觉这只能作为自己的秘密,必须要好好藏在自己内心。
「怎么了?」
被桦恋叫住了,对方却什么也不说的深衣奈用怀疑的眼光回望。桦恋像是逃避她的视线似的,低下头轻声说:
「没,没事了,什么事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