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
我就跟平常一样和希一同上学,但今天却有个关键性的不同之处。
我的鞋柜里,竟然塞了一封情书。
那是一只粉红色的信封,背后贴着心形的封条。
上头虽然没有写寄件人,但由外观可以确定这是封情书。
顿时,我觉得自己的时代终于来了。
然而我的笑容,却因见到一旁希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而顿时凝结。
「……呃,希?为什么你的表情这么吓人呢?」
「——时政同学。」
「是?」
「明明已经有我这个太太,收到情书竟然还如此开心,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慢着慢着,什么叫太太……」
看来对于昨天的那番对话,希似乎还没罢休。
「我的先生总是一有机会就想搞外遇。将这样的行为视为悔婚,时政同学应该不介意吧?」
「非常介意。拜托请不要试着诉诸法律。」
「原来如此,看来时政同学并不喜欢上法庭。」
「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喜欢。」
「那么,麻烦您现在把那封情书撕了。」
「太恐怖了!!」
为何我非得把连看都还没看过的情书给撕掉不可啊!
「是说昨天的婚约不是玩笑话么?听你突然改用敬称,搞得好像是真的一样,把我吓得都想要保持距离了。」
听了我的抱怨,希连忙摇了摇头。
「时政同学你也真是的,我就算再怎么说,你也该晓得昨天那番话是开玩笑的吧?所以完全不必跟我保持距离喔?」
「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过嘛,其实我还盘算着,要是就一直向大家宣布『时政同学答应和我结婚』,不断重复到毕业为止,也许到时会弄假成真也说不定。」
「不要去盘算这种事好吗!」
就算真的成功,这对谁都没好处吧!
「……真是的,拜托别这样开我玩笑好吗?」
「啊哈哈,抱歉抱歉。」
「好~那我们进教室去——」
「慢着,时政同学。先不管刚刚的事,请把那封情书拿来让我仔细瞧瞧。」
「…………」
看来这么短的时间,果然没办法让她忘了情书的事。
不得已,我决定跟她好好谈谈。
「呃,就算你说你想看,但顾虑到对方的心情,这种东西应该由我自己来拆封才对吧?」
「反正让我看就对了。」
我的意见遭到驳回。
看来无法和希用道理沟通。
「时政同学,你知道吗?情书可是危险物品喔?」
「为什么?不就只是情书吗?」
「正因为是情书啊。那封信里,拥有扰乱时政你的人生的魔力。」
希一副危机将至的表情,慢慢往我这儿逼近。
「因此,首先该由我检查信里的内容。别担心,只要看完后觉得没事,我就会把它还给你的。」
「这是什么审核机制?」
「我可是担心时政你被怪怪的女人勾引呀!」
我这辈子遇过最怪的女孩如是喊道。
如果以她的基准来判断,我想应该欠缺正确性吧?
然而我才刚暗自心想,希便在下一秒硬是凑过来,想把我的情书抢走。
于是,我下意识的举起握着情书的右手。
只见希猛力一跃,试着想要夺下情书,目光有如盯上猎物的母狮般锐利。
然而希的身高毕竟跟我有段落差,只靠一般的跳跃,终究摸不到我高举的右手。
只不过希却没有就此放弃,对着情书蹦呀蹦地跳著。
……总觉得这就像是在陪小孩玩,看起来真是可爱啊……
希那拼命的模样,真是让人觉得愈看愈温馨——然而,祥和的事态也就仅止于此。
试着要抢信的希,为了尽量缩短距离,身体逐渐往我贴了过来。
每上下跳动一次,希那丰满胸部的柔软触感也跟着传来,而她却因为太过专注,对这些毫无知觉。
明明行为举止很孩子气,身体却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啊。
但问题就出在这儿,再这样下去,我的精神很快就会濒临极限。
何况现在可是上学时间学生最多的时候。
在鞋柜旁搏斗的我们俩,根本就醒目到不行。
身在这种不知值不值得开心的状况里,我一时之间什么也说不上来。但过没多久,希似乎终于死了心,停下先前的蹦蹦跳跳。
「呜呜~时政同学好过分……」
大概是痛切地体会到自己身高过矮,希的眼角泛着点泪光并出声抗议。
被她这样一说,我差点儿就要道歉了。
不过不行,我绝不能屈服。
「希,拜托你死心吧,这封信我不会给别人看的。」
「不,我不答应。」
「为何要这么固执?」
「因为,时政同学你昨天不是才说过『在成为独当一面的风纪委员之前,绝不谈恋爱』之类的话,如今收到情书却高兴成这样,这不是很不应该吗?」
「…………」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可是啊,虽然说不谈恋爱,但要是收到情书,不可能不去在意内容吧。?
再说,我向来就很向往这种心儿砰砰跳地打开情书的感觉。
不过,希想必无法体会我的心情吧,毕竟她说的话才是合乎道理的。
所以——
知道用讲的讲不赢,我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是个卑鄙的人。
但有一点我希望她能明白。
我想做个诚实面对自己的人。
「啊!时政同学,慢着!」
看到我突然快步离开,希慌张地喊道。
但我并没有停下步伐。步伐就象征了我坚定的决心。
如此这般,两名风纪委员之间的鬼抓人就这么开始了。
但身为风纪委员,总不能在走廊上奔跑,因此我只以竞走来移动。
回过头一瞧,希也同样以竞走般的速度快步追来。
由于两人的速度相同,因此我虽然拉不开距离,却也没有被追上的危险。
然而,我早就另有计划。
只要进到男厕,希就没办法再追了。
等进入男厕,再找间隔间并锁上门,确定安全无虞后,我就能悠悠哉哉地读信了。
我带着微扬的嘴角不断前进,胜利已近在眼前。
接着,我就像是冲过赛跑的终点彩带般,进到男厕里头。
结果,希也毫不犹豫地跟到男厕里。
「慢着慢着慢着!!为何你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追进来!?」
「现在可不是在意这种小事的时候!」
「哪里叫小事了!男女有别的问题一点都不是小事啊!」
幸好厕所里没有人,否则希搞不好会被人当成变态报案。
我一边想,一边进到最里头的单间厕所。
才刚进门,希的手便随后伸来,但我早一步将门给关上,抵挡住随后咚咚咚的拍门声,硬是将门锁扣上。
……真是好险。
男厕对女生来说虽然是无敌要塞,但却没有后路可退。
「时政同学!立刻把门打开!」
希连连敲门,直截了当地要我投降!
「等看完这封信我就会出去了。」
「不可以!再不打开的话,我就要用水管从上头的缝隙洒水啰!」
「这是什么霸凌!?」
要是从头上被淋水,我接下来的一整天该怎么过啊?
而且以希目前的状态,还真有可能会付诸实行。
这情况跟我当初的理想显然大不相同。看来我还是赶紧把信看完,迅速离开比较好。
然而下一秒,小小的手指扣到厕所的门上。
看样子,希似乎打算爬进我这里。
这也太疯狂了吧……
随后,两颗眼珠子浮现,瞪着因恐惧而僵住的我。
这是怎样?她的行为难道没有极限吗?
——但,希的进攻也就到此为止。
厕所门上的缝隙,毕竟没大到能让她的身子穿过。
而且她似乎都已经攻顶了,才察觉到这件事。
「哼唔!哼唔唔唔!」
然而她依旧不肯罢休,发出凄凉的低哼。
但由物理层面来看,她再怎么卖力,也不可能穿过那道狭窄的缝隙。
「……我说,希,你也差不多该死心了吧?我花个三十秒看完后就会出去了。」
「我绝不放弃!等着瞧吧,只要卸下关节,还是会有办法搞定的。」
「原来你会这一招吗!?」
但我觉得就算卸下了关节,她之后还是会卡到其他东西吧……好比说胸部之类的。
话说回来,看着挂在上头的希,实在是教人坐立难安。
因为要是等一下有谁进到厕所里,希的裤裤岂不就等着被那人看个精光吗?
让其他男生尝这种甜头,这真的好吗?
答案不用说,当然是不行。
对我来说,死守住希的裤裤,就跟情书一样重要。
因此……
我最后还是决定乖乖投降。
证据就是,我把门锁给打开了。
一听到门锁声,希随即跳了下来,开门闯入我这间厕所里。
「很好很好,人就是要懂得认命。」
并且微喘地说着。
看来爬到门上似乎消耗了她不少体力。
「时政同学,感谢你看到我身处压倒性的劣势,还愿意乖乖投降。」
总算调匀呼吸后,她先是跟我道了声谢。
「看在你好意投降的份上,我准许时政同学你亲自打开这封信。」
承蒙希的通情达理,我在她的见证下,打开那封情书。(C:男主你认命吧,你就是妻管严的命~)
我小心翼翼地撕开可爱的心形贴纸,拿出里头那带有樱花插图的信纸。
第一次收到情书的期待感,让我心跳不已。
颤抖的手慢慢将折成四折的信纸摊开。
紧接着——我无言了。
信纸上的内容,怎么说呢……非常猎奇。
首先,信中内容并不是手写的,而是由剪报拼凑而成,像是索讨赎金的信那样。
至于内容,则如以下所示:
『我是为了与你相遇而诞生在世上的。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喜欢到想把你藏进眼睛里,想把你绞碎跟你合而为一。』
里头充满过度的热情,令人冷汗直冒。
而且这样的文章内容竟然是用剪报拼凑出来的,简直是精神有毛病。
……不对,这样的东西,或许也算是情书的一种没错。
只不过,这跟我所追求的情书实在是有某种决定性的差异。
「 「…………」 」
我俩彼此默默地对视,然后将信封回原状。
我们决定当做不曾看过它。
结果就在这时,早会的钟声响起。
我们于是连忙前往教室。
我本来恨不得立刻扔了那封信,但又想到,那搞不好是什么新式的恐吓信。
根据宗助的说法,似乎有男生见到我跟希以及明日奈很要好而对我怀恨在心。
要是哪天我遇袭,这封信或许能成为揪出犯人的证据,因此虽然内容令人不舒服,我还是不能就这么扔掉。
话虽如此,这封信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恶作剧。若真是这样,我的小心提防就只是在白费力气。
因此,在班会即将开始的前一刻进入教室的我,先就近挑了坐在前方的宗助,试着跟他套话。
「欸,宗助,你今早有在我鞋柜里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奇怪的东西?充气娃娃之类的?」
「……抱歉,当我没说吧。」
我完全忘了。这小子的恶作剧,才不会只有偷摆情书这么简单。
而且,在鞋柜里摆充气娃娃究竟是什么样的概念啊?
总之如此这般,我的这一天,就以悬而未决的案件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