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松脱的鞋带重新绑好后。我大跨步地迈出校舍。
好不容易才摆脱强烈要求战斗服必须遵从古法、换上白装束的那群老人们;就算打死我也宁愿选择学校指定的运动服。
——最优先的考量自然是为了变身方便。不过,不可否认,我也暗地期望这种学生打扮可以使敌人疏忽大意。
等我完成作战准备并跨出校舍时,柠檬与一斗哥已在正面楼梯口前等候多时了。
「出发吧!」
终于要展开行动了。
我们一行人往学校大门的方向冲刺。当大家好不容易抵达化妆樱的根部附近,巨大的炮击声同时也在我们后方响起。
——又是哪一栋校舍被毁了?我勉力压抑涌上胸口的焦躁,继续往大门移动。下一个掩蔽处是外头的民宅后方,等到了那里再採取下一步吧。
有时间愤恨这些敌人的野蛮行径,还不如先找出对手的总部与指挥官。
只要成功阻止敌人的企图,或是拿下他们的指挥官,困守学园的同伴便能得救。这才是最快将那些傢伙赶出宵见里的方法。
「如果是一斗哥的话会把总部设在哪里?」
「我想想,诹访部家的宅邸已经被他们佔领了对吧?以该处为指挥中心的可能性高不高哩?」
「那栋房子要爬很长一段石阶耶,战车或装甲车应该上不去吧?」
「听薰子姐说轻型的也可以爬坡……会不会是在平地上呀?」
「山区应该已经有其他小队的人负责了。」
这次的行动是以「迅速」为前提,因此志愿者被分为以数人为一组的小队。除了我们几个以外,还有许多目的相同的分遣队在行动。
本队的成员除了我,还包括柠檬与一斗哥。
薰子姐应该也在这附近,只是我们看不见她隐蔽在哪儿。
「……勇太,右边的马路上好像停了一辆装甲车耶。」
「绕路吧,小心不要发出脚步声。」
为了避免与敌人接触,我们立刻从暗巷绕了过去。
在潜入敌人的总部前,最好不要与敌人发生任何冲突。
对于握有战车与步枪的军队来说,宵森的妖魔鬼怪或诹访部一族的家臣都与血肉之躯的普通人无异。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硬碰硬——幸好高层的方针也是如此。
虽说只要变身为狼,不但可以从数百公尺外听到车辆的引擎声,也能迅速嗅出来自里外的陌生气息、方便闪避敌人。
但一斗哥与薰子姐并不懂狼的语言。
平常因为有日奈在,可以透过她理解我与柠檬的意图并加以传达,所以不会产生沟通的障碍。但如今负责转达的日奈不在,一旦变身,柠檬跟我都只能仰赖狼人的语言交谈了。
因此我跟柠檬在出发前就谈好,直到逼不得已时才能利用变身的手段。
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在途中暴露行踪,就维持这种状况抵达目的地——
「站住!」
当我们通过狭窄的暗巷中央时,背后突然传来如此尖锐的喊叫。
我跟柠檬都被学园方向一连串的炮击声以及陆续引发的天摇地动与崩落夺走注意力,对后方有敌人的气息接近这点慢了许多才发现。
想逃也只有前面一个方向,但这里离巷子的出口又太远,两旁的墙壁高度更不是一口气就能翻过去的。
我只好无奈地停下脚步。
当我高举双手转过身后,只觉得枪口对准自己所发出的钝重金属光芒非常刺眼。
手持武器的是四名身上拥有各式装备的自卫队队员。
跟先前看到的那群疑似太空人防护服不同,这些傢伙都穿着黑色的野战服与迷彩图桉的战术背心、钢盔,并以长度至肘的手套与脚上的军靴包裹全身。由于脸上还被厚重的防毒面具遮住,所以完全看不出他们的表情。
四人手中的步枪已经蓄势待发地盯紧我们了。
「你们是宵见里的居民吧?」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区域出现了特殊的传染病,所有居民都必须前往指定场所避难并接受检查。」
「传染病?」
我假装讶异地瞪大眼睛,接着又将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步枪。
「……那为什么需要那种装备呢?」
我的质问让四名自卫队队员迅速对看一眼,他们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终于,应该是其中阶级最高的傢伙慎重地开了口:
「我们已经掌握到有凶恶的恐怖分子潜伏在这一带,目前正在扩散的病原体很可能就是由那些恐怖分子带进来的,倘若不幸感染后果会很凄惨,你们最好赶快接受治疗——」
这次事件不知何时又被追加上如此骇人的设定。
向我们解释的自卫队队员口气虽然平静,但位于后方的同伴可依然没有松懈防范,手中的步枪瞄准方向也丝毫未变。
那些傢伙恐怕在怀疑我们是不是恐怖分子吧。
为首的傢伙放下步枪回头对后方下达指示。
「很好,又找到三个居民了,立刻联络正在待命的输送班……」
就在同一瞬间,原本一直隐蔽在某处的薰子姐冷不防在暗巷中现身。
四名自卫队队员根本来不及扣下扳机或抵抗,就被薰子姐的打击技一一撂倒。
确认四人都昏过去后,薰子姐才以凝重的表情通知大家。
「事情不太妙。」
「怎么了?」
「情况恶化了。战车开始集中朝高中部校舍攻击,好像已经有一部分建筑物倒塌。我们得加紧行动。」
我想起没多久前才传入耳中的一连串炮击声,顿时有种脑袋血液全被抽光的寒意。
其实自己差点就脱口而出『日奈没事吧』,但一想到薰子姐不会比其他人更清楚才勉强噤声。
我很想立刻返回学园确定日奈的安危,可惜却不能这么做。
在焦躁的情绪催促下,滚烫如热泥般的情感不断涌上胸口。
愤怒——不对,应该是憎恨。守护宵见里封印的最后堡垒,也是我们的学习场所,更是我返回故乡后度过人生最充实光阴的重要回忆地点。胆敢破坏那里的敌人使我发出如假包换的强烈憎恨。
——这或许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出现绝对无法原谅对方的想法吧。
当我难以遏抑狂奔的冲动重新迈开脚步时,背后再度响起「不准动!」的吼叫声。
这当然不是刚才倒地的那些傢伙,而是新来的援军。
我的听力虽然可以迅速判断出对方举起步枪的喀喳金属声,但像这样一直被妨碍前进,等抵达目的地天色恐怕都已经黑了。
我们迅速对望一眼后便冲入一旁的民宅后方。
为了从追兵的视野内消失,我们刻意选择家户与家户间狭窄、细长的通道前进。
「给我站住!」
面对手持武器的人如此鬼吼鬼叫,天底下大概只有傻瓜才会真的停下脚步吧。
我一鼓作气用力踹向地面,眺上民房的围墙。
柠檬也跟在我后头如法炮制,但当殿后的一斗哥为了攀越而单脚跨上墙壁时。
——哒哒哒哒哒哒哒!
宛如将生气块弹出的枪声大作,把路上的小石子化为粉尘。
我们也在瞬间停下动作。
暗巷的入口处有一名持枪单膝跪地的自卫队队员身影。
一斗哥保持单腿跨上墙面的姿势并一脸铁青地仰望着我。
「对、对方开火咯!?」
「还用你说,快爬上去啊!!」
「讨厌,被那种东西打到一定很痛。人家还不想死呀~」
我与柠檬合力将一斗哥拉上围墙。
接着又顺势一起跃人民宅的庭院。而位于我们面前的砖墙,已经被来自巷子的攻击打出了许多弹孔。
「——快走!」
当警告性质的射击即将转为确实对准我们的扫射前,一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座狭窄的庭院,全力返回外头铺有柏油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