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不论何时,无论何地
夏日的酷热终于开始消退,不论是早是晚,都明显感觉得到秋天悄悄接近的气息。
自从那场整座山岭几乎破坏殆尽的死斗结束之后,已经过了两周左右,对于突然在地球坠毁的陨石群,地球物理学家、日本自卫队自动警戒管制系统研究人员,(甚至直到陨石群坠毁前的最后一刻,似乎都未显示在雷达萤幕上),甚至连灵异杂志都开始讨论起来,整个事件引起群情哗然的大骚动。
不过,弘树与真昼完全没受到影响。
在激战之日,目送带来王权之剑的神薙则宗返回过去的世界之后,一行人就回到了东京。
他们最担心的‘拂晓指环’的反攻,似乎也毫无动静,正如夏伊娜所说的,召唤使的实力,绝对不在数量的多寡,包括特别小组与雅人在内,合计四人以上的召唤使被一举歼灭,对‘拂晓指环’这个组织来说,应该也是相当大的打击。
“黄泉路学长,好像对召唤使的本质有很大的误解……”
弘树手掌交叉摆在后脑勺,感触良深地说。
“他似乎真的想成为地球的支配者,我只觉得那根本是一件麻烦的不得了的事。”
“那是因为你太弱了。”
走在前面的真昼转过身来,心情愉悦地对着弘树笑着。
“我对自己很有自信,只要我一变身,就可以比身边其他人强,如果到那里去,会使用召唤术的不只你一个人,很危险的,你还是别一个人去的好。”
“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也不想想是谁救了你。”
真昼应该不至于听不到弘树的低语,不过她还是假装没听见,伸长了身躯,像是在找谁似的张望起四周。
伫立在原地的两人身旁,往同方向前进的人潮,犹如台风过后的河川浊流,在他们前方,有个彷佛巨型汉堡盒覆盖其上,看起来像白色风船的体育馆。
这里是独卖巨人棒球队的根据地,东京巨蛋。
暑假最后一天,两人受到夏伊娜的亲自邀请,去听夏茵·芭妮丝日本公演最后一日的演唱会。
正在搜寻目标的真昼,脸上的表情突然明亮起来。
“找到了!喂!夏伊娜……”
在“小姐”两个字还没出口之前,认出两人的黑人少女召唤使,以惊人的速度冲上去捂住真昼的嘴。
“别在有人的地方大呼小叫啦!我也算是个顶尖歌手,如果在这种地方被认出来的话,不是立刻就会被人潮包围了吗?”
夏伊娜压低嗓音焦急地说,然后她把两个人带到歌手休息室去。
“嗨!夏茵,状况怎么样?”
“今天是最后一场了,会让观众看一场精彩表演的。”
对于工作人员充满朝气的问候,夏伊娜一脸愉悦地回答。真昼与弘树走进了她的专用歌手休息室之后,夏伊娜要他们坐到大沙发上。
初次见识演唱会后台的弘树,一脸感慨地说。
“夏伊娜还真的是歌手呢。”
“当然啊,说这什么废话啊。”
真昼立刻戳了他一下,正当两人又开始拌嘴的时候,
“停!”夏伊娜制止了他们。
两人这才勉强安静了下来,夏伊娜堆起了笑容,把脸凑近两人。
“那么,怎么样啊?考虑过我的建议了吧?”
“咦?哦哦……留学的事。”
弘树危襟正坐。
“喂!”
真昼被戳了一下之后,也抬头挺胸地坐正了。
见到两人面面相觑,夏伊娜以试探性的口吻询问。
“虽然说,我不会勉强你们,但是召唤使的力量,本来就应该要接受扎实的训练,我所教的,充其量只是临时性的紧急措施,我的老师愿意扛起责任教导你们……”
夏伊娜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再度凑上去观察两人的神情。
两人先是彼此牵制似的始终不开口,最后,先开口的是弘树。
“嗯……虽然真昼怎么想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我会去。”
“弘树?”
真昼一脸诧异,弘树露出微笑望着她,以认真的口吻继续说下去。
“我似乎感觉到自己有点了解了,召唤使绝对不是比人类高级的种族。开启次元之门,召唤各界的恶魔……这样看来,其实应该算是次元与次元之间的中介者而已。”
“呦……”
夏伊娜感动似的弹了手指,就在弘树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真昼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肚子。
“……净说一些自以为是的话,弘树你这家伙。”
“……总之!我想知道身为中介者到底能做些什么,因为,我也非得了解自己不可,所以我不应该放弃接受正规训练的机会吧?”
弘树一口气说完之后,把视线栘到夏伊娜身上,原本一脸愕然的真昼,突然瞪大了眼睛。
“什么嘛!随便你啦!你不是我的跟班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做起决定了!”
真昼说话大声了起来,然后揍了弘树一拳,弘树来不及挡住头部,发出了哀嚎。
“痛痛痛!我说过了,这也没办法啊!我的家人倒是无妨,可是你的父母那边不行吧!”
“这根本没关系吧!总之,原来的学校已经不见了,如果说要留学的话,我爸妈本来就喜欢我念名校,他们一定会开心地答应的!”
真昼鼓起了双颊,盘腿坐在沙发上,虽然她嘴巴上不想说现在的家人不是自己真正的父母,不过在真昼心中,他们直到现在仍还是自己最珍爱的爸妈。
弘树搔了搔头,蜷缩起身子坐在旁边。
不过,两人似乎还没察觉,在这次的留学事件发生之前,两人的关系已经起了决定性的变化。
留学的事是弘树先开口决定的。
虽然真昼慌张得大吵大闹,从结果看起来,像是弘树居于下风,不过,其实是弘树取得了主导权。
——照这样发展下去,这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会稍微有进展吧……
夏伊娜这么一想之后,不禁暗自偷笑。
“事情已经决定了?”
朝气蓬勃的昭子探出了头,中气十足地问道。
弘树不由自主地喷出已经吞进喉咙的冰咖啡。
“姐、姐!你在这个地方干嘛?”
弘树指着她质问,昭子以若无其事的表情挺起了胸膛说。
“当然是我也要去啰。因为我也继承了召唤使的血脉嘛!这种有趣的事,难道只有你有资格体会吗?”
昭子神情骄傲地说完之后,对着夏伊娜眨了眨眼。
“啊——啊……”
看到弘树抱着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真昼开心地笑了起来,并拍了一下他的背。
“这样子不是很好吗?这样不就更能下定决心,大家一起快乐的出发,我和你姐姐都一起去,你应该要很开心啊。”
“没错,组织的人也会很高兴,因为这是初次确认有人类以外的召唤使存在。”
夏伊娜愉悦地说。
“好过分哦!夏伊娜小姐这么说真的很过分!我又不是实验用的动物!”
被刺中要害的真昼突然睁大了双眼,弘树察觉到她的神情有异,于是开口发问。
“你怎么了,真昼?”
“嗯,我感觉夏伊娜小姐,好像刚刚从门的对面走了过去……”
真昼吞吞吐吐地摇了摇手,不过夏伊娜却爽快地承认了。
“那、那家伙是我的分身啦,一种叫做二重身(注17)的魔物。”
“魔物啊?”
弘树直眨眼,夏伊娜闭起了一只眼睛,然后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重身的本质属性是土,因为又当战士,又当歌手的,蜡烛两头烧,这样太累了!所以我就去跟别人借来用,如果不这样的话,来日本巡回演唱的我,怎么能跟你们在一起呢?”
注17:二重身(德语:Doppelganger):原意是指某一生者同时在二个地方现身,由第三者目睹另一个自己的现象。此处则指召唤魔物的一种。
瞪大眼睛噘起了嘴的夏伊娜,突然又精神百倍地举起了手臂。
“总之!今天的巡回公演是最后一场了,尽情享受吧!到了美国,就得忍耐艰辛的训练了。”
“艰辛……咦?”
弘树这才想起夏伊娜所设计的严苛训练。
只能怪自己太大意,既然刚才都已经放话,如今也没办法打退堂鼓了,感觉自己笼罩在女性们阴影下的弘树,不禁忧郁了起来。
活力充沛的夏伊娜极具有爆发力的嗓音,震撼了东京巨蛋的圆形屋顶。
演唱会到达了最高潮,端坐在巨蛋屋顶侧耳倾听的夕间,在怒涛声般的欢呼中,听见了弘树与真昼的声音,他脸上露出了微笑。
其实在先前的激战当中,夕间也已经预测过两人的未来,虽然那两个小家伙还有点靠不住,不过,他深信两人不论遭遇怎样的危机,绝对都能安然度过。
“就像我和则宗主公相遇一样……彼此信赖就可以了,那比什么都来得强,而且是最温暖的……”
冰冷的瞳孔闪烁着温柔的眼神,在洒落而下的星光底下,夕间打开了一只塑胶袋,透明的塑胶袋闪耀着红色的光芒,那是从附近医院拿来的血袋。
弘树与真昼两人沉浸在演唱会狂热的气氛里,虽然没察觉夕间就在上方,但是却深刻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两人继承了遥远的过去之后,变成了真正的召唤使,而且也重新认识了对方,今后也会继续并肩走下去,坚定地迎向未来,希望永不分离。
不论何时,无论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