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七夜@轻之国度
樱花、樱花、遍地樱花——
「你知道吗?」
樱花、樱花、遍地樱花——小茵倚身靠上其中一棵樱花树,悠悠眺望舞台,漫无目的的开口说道:
「据说樱花本来是白色的。」
风飕飕吹过,彷佛在回答她的话一般。她一头白色长发应和着樱花树摇曳的节奏,随风飘逸。
不久之后——
仿佛在等待风止息——
「哪有什么本来不本来。」
琪-妮坐在隔壁的树下,同样眺望着舞台,自言自语般的答道:
「樱花原本就是白色的吧。」
时值夜晚,太阳已经西沉至遥远的彼方,仅剩明月孤寂地高挂天上。天空不见星辰,樱花受到莫名明亮的月光照耀,愈显洁白。数以千计的樱花树中,少数未受月光照耀的花瓣在暗夜里皎洁且苍翠地摇曳,就好似自己在散发光辉一般,朦胧这片夜。
「……的确,本来是白色的啊。」
琪像是当头棒喝般地喃喃说道,仰望自己倚靠的樱花树。朝着夜空耸立,忽然向四面八方延伸的树枝——不,是樱花,带给她几近晕眩的陶醉感。
樱花、樱花、樱花——
不论望向何处,眼前都是成千上万的樱花树——仰望时交错于视界内的远近感,予人宛若被吸入樱花树中的错觉。
(我们与樱花融为了一体。)
琪突然打了个冷颤。
她强忍住猛然袭来的呕吐感,将视线转回舞台。
寻找舞台上主人的身影。
「……还没好吗?」
「……」
「……其实我是第一次看咲杳大小姐跳舞……」
一座浑然天成的舞台,据说树龄高达八百年的古老樱花树——咲杳正横躺在八千樱的树干旁,等待时机成熟。她身上仅仅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整个人隐没在樱花的花海里而难以辨认。
在数不尽的樱花花瓣之中——
「……可是,那竟然是真的樱花树啊。」
即使让二十个人手牵手也包围不了的巨大树干雄伟地朝天耸立,茂盛绽放着苍白的樱花。
(……明月——和这样的夜晚以及樱花很相配啊。)
光是那棵樱花树的花瓣数量,就有数亿以上吧——琪毫无根据的想着。宛如树叶般盛开的花瓣在晚风吹拂下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好似雨点般毫不间断地飘落在横卧树下的少女身上。此情此景,叫人难以相信是世间景色。
不自觉地喃喃说道:
「想不到它竟然会开花。」
「……你不知道吗?
小茵迟了一会儿才回答琪:
「三年前它也盛开过。而三年前,咲杳大小姐也曾在八千樱下跳舞。」
「……三年前?」
「对,就在八千樱绽放的那个时候……」
黑色左眼和茶色右眼的一双异色眼眸浮现黯淡的光芒,留着一头白色长发的少女瞪着琪说道:
「……你刚刚竟然敢问:『还没好吗?』琪,你仔细看看这棵樱花树和满天樱花的景色。面对这片骇人的风景,还有樱花可怖的异状,你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吗?竟然敢若无其事的询问:『还没好吗?』。你胆子可真大啊!」
「……你干嘛反应这么激烈?」
「……或许我们还是应该加以阻止才对。」
小茵环顾四周,望向待命于各樱花树下的部下。直接侍奉舞原姊妹的人现在都待命于此,屏气凝神等待咲杳开始跳舞。对,她们近百人的阵容表露出与年纪——平均十七岁——不相符的紧张感,而这也是让现场氛围显得诡异的主因之一。
「……是啊,说不定我现在也该上前阻止。」
「你想阻止咲杳大小姐?没用的……小茵,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你不能理解吗……」
小茵转移视线,寻找另一位主人。少女——依花坐在离咲杳稍远的舞台侧边,身上穿着白色带了绿色内里的和服,两者重叠呈现出淡绿色的模样,也就是俗称的卯花色(注:十二单衣的搭配色调之一)。她的装扮在樱花树下非常显眼,可是小茵却没来由的认为,在一片白蒙蒙的风景之中,身穿浅桃色服装的咲杳存在感远比一身绿色的依花还要来得强烈。两人共处于同一景色,咲杳与风景融为一体,但是却莫名的比颜色相异的依花更惹人注意。
小茵喃喃说道:
「……要是依花大小姐也肯一起跳舞——」
「依花大小姐身体虚弱。」
小茵对生气回答的琪耸了耸肩,心想事实上不只如此。
至少直到三年前的那一天为止,依花也是一直在跳舞的。
可是——
想起往事。
三年前咲杳的舞姿。
换做小茵是依花,在看到那种场面之后,应该也无法再跳舞吧。
那时候——
对,三年前的那场舞,正是现在小茵不安的原因。自从那天起,舞原家的当家就卧病不起,已经三年没有露面。当然,或许这和咲杳的舞蹈扯不上关系,可是——
「……你知道吗?」小茵再度重复刚刚的话语。
「据说樱花原本是白色的。」
「……」
「白色的花瓣会吸收土壤的养分改变颜色。用来供养往生者灵魂的樱花,被种植在埋藏了死者的土地上。种植于死者之地的樱花树开始往土里扎根,进而绽放出浅红色的花朵……那花朵,就宛如吸取了血液一般。」
「那不就是——」
「所以人们对于浅红色的樱花有此一说——」
小茵喃喃、抑或是低吟般地吟咏出真相:
「据说樱花树下埋藏着尸体——」
据说樱花树下埋藏着尸体。
依花的神智虽在半梦半醒之间,却清楚的听见了这句话。
——据说樱花树下埋藏着尸体——
这句话正是依花的起始。
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依花确实听到了这个声音。
——咲杳、咲杳——
(那是……)
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在作梦吗?)
那是幼时的情景。
年幼的少女躲在棉被内哭泣。一边用枕头捂住嘴,极力掩盖哭声——
——咲杳、咲杳——
另一位年幼的少女朝棉被走近。
小手轻轻拍打微微隆起的棉被,躲在被窝中的少女畏畏缩缩的探出头来。
面对和自己长相相同的少女……
——依花!
大声叫道,并且抱住她。
被称为依花的少女,疼爱地抚摸从被窝探出头的少女。一边抚摸,一边祥和的问道:
——咲杳,你为什么哭呢?
被称为咲杳的少女,怱地抬起头来。
——依花你也看到了吧?
(……依花想不出对方到底看到了什么?但大概可以猜想到答案。)
——嗯,我看到了啊。怎么啦?
咲杳听到「怎么啦」,不由得吶喊:
——你还说「怎么啦」!你也看到了吧?樱花树下埋藏着尸体耶?而且那是咲杳啊?(注:咲杳的读音与樱花树相同,皆为Sakura)
——嗯……所以呢?
依花仅是温柔的轻抚咲杳的头。可是无法得到理解的焦躁感,让咲杳忍不住将依花推飞出去。
——咲杳,很痛耶。
——不要!我不要被叫做咲杳!我不想成为樱花树!我最讨厌樱花树了啦——
——咲杳……
依花摇摇头,缓缓起身。
轻轻的拥住咲杳。
贴上脸颊,悄悄地在耳际说道:
——放心吧,依花会陪在咲杳身旁啊。我会保护咲杳的。
——可是、可是……
——咲杳喜欢依花吗?
——嗯。
少女迟疑一会儿之后答道,依花露出高兴的神情。离开咲杳耳边,注视容貌相像的少女,就像照镜子一般。
然后——
「依花。」
依花被拉回现实,睁开闭起的双眼。
她看到——
咲杳站在面前。
肌肤的光泽透过轻薄的白色单衣,泛出微微的淡红色,即便是同性,也觉得她有说不出的妩媚。依花一瞬间看傻了眼,压抑心中的动摇并承受着姊姊的视线问道:
「……有什么事吗?」
「你还说呢,要开始了哦?」
「……我明白了。」
「依花真的不跳舞吗?」
「我要负责伴奏。」
依花从衣袖下拿出一支绿色的横笛。她自幼爱用的横笛,名字叫做「昴」——不过这名字从未被说出口,只存在于她的心中。
依花调整坐姿,重新坐好。
「请随意开始吧,我会跟上的。」
「嗯。」
咲杳朝八千樱前方——「舞台」的正中央走去。她轻轻舔了一下嘴唇。同时依花也做出完全相同的举动。但追根究底,依花的动机是基于紧张,而咲杳却是——
因为兴奋。
咲杳抬头挺胸一步步走向舞台,表露出天不怕地不怕、毫不紧张的表情。
咲杳的舞蹈就此揭幕。
风在吹拂。
花朵随风摇曳。
咲杳的舞蹈内容是将自己化为樱花。她难得戴上面具,利用衣袖遮掩自己的脸,左右摇晃移动。配合动作怱左怱右摆动的衣袖,似乎是在模仿花朵。面具是朴素的白色椭圆圆板,仅描绘了右眼。
「咻」一声,风势变得更强。
咲杳配合随风摇曳的樱花旋转身体。她维持站姿,利用脚尖做出横向的全身回转。右手依然遮住脸、左手转为反手画弧。然后再度回转,这一回用左手遮住脸,伸出右手。咲杳的身体迎合吹拂于现实的晚风,或左或右轻快地回旋,由于她上半身始终保持一定的姿势,所以旁人感觉不到她的动作有一丝笨重。咲杳的回转动作宛若真的被风吹动一般,风势愈强,回转就愈快;风势减弱,动作也跟着趋于平缓。依花一边配合咲杳的舞姿怱快怱慢地演奏横笛,一边在内心赞叹。她双手的动作——连指尖都满溢出意志力,却显得悠然自在,那绝非平常的创作舞蹈。那应该是——
「呼」地一声,风突然止息……
咲杳的回转也跟着停止。
停止?不,不对,眼前的咲杳好像从一千年前就维持静止不动一般。左手在动作的途中遮住脸,右手正作势向前伸出。
就连时间都一同在此停滞。
所有人屏息以待,等风再度吹起。琪在几乎让人窒息的寂静中凝视咲杳,她真的还活着吗?小茵为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起了鸡皮疙瘩,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受到舞蹈左右。
风吹起。
(依花在内心吶喊不可能……这一定是错觉,绝不可能有这种事——)
咲杳再度开始回转身躯。
咲杳理所当然般的随着突如其来的强风回旋起舞,可是众人却认为这相当自然。在她们看来,那并非演技,而是真的被风吹拂。双手怱左怱右,不时比划出巨大或细小的圆弧,让在场所有人看到风的姿态;脚尖重心毫不颠簸的移动方式,叫人联想到在风中飞舞的花瓣。
咲杳乘风起舞的舞姿,有如迎风飘荡的树叶。
一阵强风吹起……
咲杳的身子浮上空中。
众人看傻了眼。她轻盈地在空中飘舞,纵向翻转身子,以脚尖着地、跪了下来。随后却又再度翻转、浮上半空中,然后飘落。不停迎合风势,自由自在、时左时右地在空中飞绕。依花也不禁为之倒抽一口气。咲杳就连在踢击地面并翻转跃上空中时,体态也没有任何不稳,始终维持不偏不倚的舞姿。全身上下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让人感觉不到她的身体有一丝僵硬——当然,所有的动作皆是沉默无声。「诚之花」(注:原文为「诚の花」,属于日本「能剧」美学之一,但也形容世间的花朵,尤其代表「樱花」的形象)一词是用来形容舞蹈的才能,可是咲杳是何时习得了有如「诚之花」般的舞蹈技能呢?吹着横笛的依花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种情况——再这样下去,会跟三年前……)
时强时弱,咲杳任由现实的强风摆布。在场的众人都随着咲杳节奏变化激烈的舞蹈,时而屏息、时而呼吸,完全醉心于观舞之中。对,咲杳很清楚该如何控制舞蹈的节奏。将众人的情绪由紧张导引至和缓,再由和缓衍生出紧张,操控全场的气氛。能够掌控场内情绪起伏的人,才是真正能够支配现场的人。当场内陷入激情时,便刻意退让;当场内显得冷淡时,就加以煽动——依花迎合咲杳的动作,或高或低地吹奏横笛——
突然间,咲杳停止动作。
琪以为风停了下来,然而风却仍徐徐吹着。小茵也以为已经风平浪静,但风仍然吹拂着。就在摇曳乱舞的樱花花瓣之中——
——咲杳没有任何动作。
她向左右伸出双臂、微微低下头,面具下的表情无人知晓,就这样悄然静止——
(——!)
右手手心朝天。
强风突然从八千樱的右方吹来。
依花立时瞠目。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这是偶然吧——)
咲杳再将左手反过来朝向天际。
八千樱左侧突然狂风大作。
(不、不对……咲杳只是在配合风势罢了。她绝不可能得以随心所欲操纵风的——)
众人有如当头棒喝。如果刚刚的咲杳是樱花花瓣,现在的她即是樱花树。倘若将她的身体譬喻为树干,其手臂即有如樱花。樱花树配合衣袖飘动的声音一同发出沙沙声。徐徐微风顺着衣袖吹拂树群,宛如咲杳刻意让风吹动一般——
(糟糕,果然不该小看咲杳的舞蹈啊。)
三年前的那件事,果真不是偶然。
依花彷佛认为咲杳可以让风吹起。她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迷幻状态,拚命用舌头找出藏在臼齿内侧的兴奋剂——为了以防万一而准备的药片——一口气吞了下去。恐怕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迷幻状态吧。现在谁都以为咲杳并非随风起舞,而是风在配合咲杳的舞姿吹拂。经由观舞而产生的迷幻状态,绝非毫无科学根据的现象。说不定,这才真的是「舞蹈」自古以来流传的真正理由。总而言之,咲杳的舞蹈拥有使人目眩神迷的力量。再这样下去很危险,一定要在酿成大祸之前——
依花下定决心,咽下一口口水。
——我要阻止咲杳。
舞蹈要在此结束。不然,可能又会有人牺牲。如果只因为是一支舞就坐视不管,对彼此来说太危险了。
或许这么做会被咲杳怨恨,但是……
依花将头抬起,企图停止演奏横笛……
与咲杳所戴面具上描绘的眼神交会。
剎那间,心跳停止。
描绘在假面上的眼神确实看着依花。
其右手朝依花伸出,手心朝上,缓缓的、有如招引般向上挥动,不断往上,再往上。
笛声配合手势,剧烈、高亢地被吹奏出来。
(——!)
(我的身体不听使唤——!)
依花惊觉自己的行动,顿时一阵错愕。
横笛弃依花的意志于不顾,不断演奏出更高、更陡的音调。手指也违背她的意念,流畅地按着笛孔,从口中不断吹出气息。
更高、更高、更高、更高——
笛声任由咲杳支配,持续激昂且剧烈地演奏。
(——啊啊。)
缺氧使心跳加速。可是,即使吐尽氧气,也还是被要求更激烈的演奏,而且无法反抗。就连咳嗽都不被许可。
不停吹出的气息,以及绵延不绝的笛声。
因为缺氧状态,依花开始感觉头晕目眩。
(不行,再这样下去——)
一旦吐光肺部的空气,就无法再做出吸气的动作,也必然会丧命——当然,咲杳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现在的咲杳根本不清楚状况。她认为这些事跟她没关系,她只是在跳舞罢了。咲杳为了要能继续跳舞、为了不让人破坏这个完美世界的调和,任凭本能命令依花继续吹奏。
(——啊,啊……!)
——依花让笛声在虚空中鸣响,吹出超过能力界限的氧气,失去了意识。可是,意识消失的身体,也还是遵照咲杳的手指指示,继续让横笛吹出笛声——
直到咲杳心满意足……
笛声才总算停歇。
在一片寂静之中——
咲杳将高举起的右手手心朝下……
将手向下挥。
突然的强风降下,樱花四散飞舞。在如同雨滴般落下的无尽花瓣中,琪在视线角落察觉到依花的异状,可是却动弹不得。樱花花瓣漫天狂舞的这个空间是咲杳的世界,而琪亦是其中的一分子。她的身体早已成为咲杳舞蹈的一部分,就连属于不随意肌的心脏,都照着咲杳的指示激烈跳动。在咲杳猛烈挥舞的手臂命令之下,狂风大作。琪的感官被随风飘荡的樱花雨所吞食,化为咲杳舞蹈的一部分,配合她手臂的动作或左或右飘移。咲杳挥手唤来的暴风将琪吹至左侧。接着朝右方挥手的动作,让树群为之喧嚣,琪在此时回转身躯,一边感受自己的身体受人摆布,一边拚命确认周遭情况。在盛开的樱花花海中,几乎所有人都口吐白沫,但却不被允许休息,只得配合咲杳唤起的狂风起舞。
「咕!」琪咬了一下嘴唇,努力想夺回意识。
(这……这就是咲杳大小姐的舞蹈……)
(要是再这样下去……)
琪拚命找寻腰际的佩刀——然而她却无法伸手取刀,就连握刀都做不到。因为只要她那么做,咲杳的舞蹈以及这完美的世界就会遭到破坏。成为舞蹈其中一部分的琪,根本不可能破坏舞蹈。她将视线转向小茵,小茵也极力寻找悬挂于腰际的枪把,但结果亦同。
(要是再这样下去……)
风势愈来愈强。
樱花不停飞舞、散落。
咲杳的双手伸向两侧,再度于左右画出圆弧。这个动作让在场所有成为舞蹈一部分、亦是世界一部分的人们,开始跟随咲杳所孕育出来的「风」回转。
十分和缓,但是却相当确实的慢慢加速——
心跳激烈到不堪负荷的地步。
(……啊啊!)
琪感慨的叹了一口气。
满天飞舞的樱花花瓣,在不知不觉中,颜色自白色转为红色。
(……这该不会是……)
剧烈跳动的心脏传来的血液太过急促,导致眼球的微血管破裂,在红色的视界里映照出染成红色的空间,琪流下了血泪。渲染上不祥朱红色的月光下,巨大樱花树八千樱雄伟的绽放淡红色的樱花——
(这就是舞原家的奥秘——「绽花之舞」吗——)
八千樱,那正是舞原家的象征。
历代当家都在八千樱面前跳舞,藉此供养往生者的灵魂,让樱花盛开——
(……啊啊——)
(……真不愧是咲杳大小姐——)
琪才一个不注意,意识就消失殆尽。不过,她身体的回转却停不下来——
(咲杳大小姐……)
小茵极力保持几乎要消失的意识,尽可能叫出声。但是,她却喊不出来。因为只要她那么做,就会破坏舞蹈。面对这完美的世界、完美世界的调和,到底有谁能下手破坏?她在染红的视界内,看到咲杳对现状毫不知情、舞至忘我的模样,让她感觉到绝望。舞蹈突然加速让心脏超越极限跳动、翻腾,全身的微血管逐渐破裂。小茵的身体渐渐染上红色,但仍然拚命维持意识。
(不行……不要放弃……)
咲杳应该无意伤害任何人。她只是在跳舞,并尽力让舞蹈不受破坏罢了。只要她脱离迷幻状态后发觉场内的情况,一定会停止跳舞。
……但是,该怎么做?
在这完美的和谐之中——
据说樱花树下埋藏着尸体——小茵露出轻蔑的微笑。一直以来,她都不相信「绽花之舞」这种怪力乱神的传说。可是,眼前的状况却叫她不得不服——
(我们也要被埋藏于此吗?为了咲杳大小姐——)
到底该怎么办?
有什么方法可行吗?
根据传说,有一种叫「岩永之舞」的舞蹈与「绽花之舞」互相制衡,两种舞蹈的均衡可以保护人们不受樱花影响。可是,依花已经无法跳舞。而「绽花之舞」和「岩永之舞」也早就失传了。但为什么现在却——小茵事到如今才为咲杳的存在打了个冷颤,一边在红色花海中找寻依花的身影。
(如果依花大小姐也束手无策,那不论是谁都——)
(……啊啊,不行了,视线愈来愈模糊……)
咲杳的舞蹈将一切染得更红、还要更红。
众人回转的速度已经超乎平常。
心脏就快——支撑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
(舞原家要在今天灭亡了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
在满天红色花瓣的暴风中……
她听见高昂的笛声悠悠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