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五月「盆子之中」
1
「美幸姊姊,早安!」开朗的声音。
「早安!」高八度的尖锐嗓音。
「是是,早安早安早安今天会很忙,不过请多指数啰!」
呀!目送一群小巫女叫闹着跑走,美幸「呼」地叹了口气。
高中落榜的美幸,约在一年前国中毕业后当上巫女。虽然她时常来打工(国中生能打的工就只有送报和这个了),不过没想到真的能当上巫女美幸有时候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真的很不可思议。
美幸只是因为高中落榜的压力,所以才来到新鹰神社参拜而已,压根儿没想过要成为巫女。那时她偶然看见住宿打工的传单,突然觉得不太想回家,所以就心血来潮应征看看。她连工作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在面试时间她私人问题(有恋人吗?有男性经验吗?之类她可是大城迹的国中生耶?怎么可能有啊!又不是住在都市!)之后又有泳装审核,使得她心想:「这份工作该不会很不妙吧?」之后又被带到医院做脑部的计算机断层扫瞄。等她再次回神后
就已经成为巫女了。
而且还是入住新鹰神社的最年长虽然今年才十六岁巫女。新鹰神社中的重要职务都托付予她。每当美幸想起这件事,便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她至今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直到去年以前,美幸明明是个对神道毫不了解(也没兴趣)的国中生。无玄先生到底是看中美幸的哪一点,才雇用美幸的呢?
「早安!大姊姊!」尖细的声音。
「美幸小姐,早安。」沉着的声音。
「早安早安今天请多指教啰!」
目送一群小巫女离去,美幸再次于走廊迈开步伐,同时沉浸于不可思议的感慨中还很年幼的她们,正确来说并不是巫女。受舞原家委托而待在新鹰神社的她们,在接受了相当的教育及训练之后,会再回到舞原家。换言之,只是暂时性的存在(而且毕竟也算是违法的存在)。可是
家人吗
这么说来,弟弟今年应该要应考了,不晓得情况如何?事到如今才想起这种事,美幸觉得浑身不对劲。家人没有联络她,一定是考上了吧要是考上就好了她彷佛事不关己地想着。美幸落榜之后,家人的关心就全都转向弟弟了。希望弟弟不要输给那份压力
「早安,美幸。」
「是是,早安早安?」
边想事情边走路的美幸,一下子认不出那是谁。
就算她目不转睛地瞪着眼前的身影,大脑都还拒绝承认那个存在。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恕宇小姐应该还在睡才对啊!怎么可能
「美幸?」
「恕宇小姐?」听见理应不会出现在眼前的人的声音,她不禁乏力跌坐在地,话声也断断续续地询问:「怎、怎、怎么了吗?这种时间、在这种地方我记得今天不是您的休养日吗」
「妳在说什么啊!」恕宇一脸不满。「今天是『奉侍之日』吧?」
「可、可是恕宁小姐总是」
「我想说偶尔做做也没关系嘛!」
恕宇心虚地摇摇头,并叹了口气。她是有想过美幸会吓一跳,但也不用吓成这样吧?恕宇如此心想同时粗声询问:
「所以我就想说要美幸?」
美幸早已从眼前消失。
恕宇吃惊地愣在原地我真的生气了!我绝对要欺负那家伙!正当恕宇于内心如此发誓时
随着一阵啪跶啪跶的脚步声
「恕宇!」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无」
「恕宇!」身穿新鹰神社神主装(水蓝色)、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在他的小孩(虽然是养子)都还来不及开口前,就伸手紧抱住她。不顾恕宇痛苦地挣扎,无玄双臂紧紧环住,涕泪纵横地叫嚷:
「啊啊,恕宇!MYdaughter!妳终于能体悟奉侍的喜悦了啊!」
「放、放手」
「没错,恕宇,Mydaughter!唯有奉侍才能令巫女感到喜悦、唯有奉侍才是巫女的使命!原本巫女就是为了奉侍神明而存在的」被美幸拉了拉袖子后,无玄清了清喉咙
「总而言之,虽然世界非常广大,但能够奉侍神明的生物就只有人类!啊啊!Mydaughter!妳终于跨出了迈向人类的第一步!啊啊!Father我实在好高兴!若要比喻这份喜悦,那就像是在功德箱里发现一万圆钞票、并能在美幸发现前回收一样」
「啰嗦!」
「啊噢!」
恕宇朝他的胯下一踹,无玄痛得倒地。又再踹了倒地的无玄几下之后,恕宇红着脸(那是因为被无玄紧抱而感到痛苦的关系,绝对不是因为害羞!)瞪着美幸大叫:
「妳、妳给我记住!这份屈辱我绝不会忘的!」
话才刚说完就转身跑走。
眺望着她不晓得要跑去哪里的背影,美幸叹了口气。
她帮忙扶无玄起身并询问:
「恕宇小姐居然会参与『奉侍之日』,不晓得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
「谁知道」无玄苦笑。「因为她是个喜怒无常的孩子呀!」
「果然很奇怪。」美幸再次对无玄提出至今已向他报告过好几次的事:「从四月起,恕宇小姐就好像变了。该说是变乖了?还是令人毛骨悚然呢?」
「毛骨悚然吗?」无玄的声音笑道。
「所以,她会不会是有什么烦脑?」
「既然变乖了,这样不也很好吗?」无玄叹气:「没什么好在意的啦!」
「可是,万一她在新的班级被人欺负」
「噗!」无玄喷笑:「欺负恕宇?」
「总之,恕宇小姐什么也没说,让我好担心」
「放心放心,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那孩子都很坚强!」
无玄的视线望着远方。
接着说道:
「一定是交到好朋友了吧。」
「恕宇小姐交了朋友?」这种可能性好像还比较低
总之没什么好担心的啦,哈哈哈!无玄说了这句话后便走掉了。目送这般反应的无玄离开,美幸不禁叹息。
她并不是希望恕宇遭到欺负
只不过安分老实的恕宇,反而令她觉得可怕
2
结果什么也没能对美幸说出口,恕宇就来到了神社境内。
在挤满了和自己同年龄的巫女人群之中,恕宇忍着不东张西望,等待对方从人群中发现高眺的她。
过了一会儿,果不其然
「小鸟游!在这边!」认识的声音传了过来。
恕宇看向发声处。
恕宇在同班同学的众多面孔中,发现了新见亚绪、二叶亭由真,以及冬月日奈的身影。她们三人都穿着新鹰神社白与水蓝色相间的巫女服,往恕宇的方向挥手。附带一提,新见亚绪尽管穿着巫女服,嘴唇上却仍涂了淡淡的唇彩、单边耳朵戴着青石耳环。听说那是市价两万五千圆(在她搞丢其中一边以前)、货真价实的蓝宝石。名叫新见亚绪的少女年仅九岁(今年就要满十岁了,不过日子还没到,所以现在算是九岁),可是就已经开始戴耳环、化妆了。即便如此,她看起来仍然如此朴素,是归功于替她化妆的师傅手巧吧。化在亚绪脸上的妆,完全无损于小孩子的肌肤与氛围。如此完美的化妆手艺,真可说是巧夺天工。再加上亚绪本身很喜欢代表了自己名字的青字(注:日文「亚绪」与「青」发音相同),经常以蓝色为基调搭配服装,因此就算化了妆,她看来还是像个朴素的小孩子虽然光就化妆这一点,依然改变不了她在国小之中很显眼的事实。另一方面,她的老友二叶亭由真并没有化妆,但头上却戴着「看似巨大毛毛虫的东西」由真称之为「奇妙生物」,光凭这点就比新见亚绪还要更前所未见。姑且先不论那个「奇妙生物」是不是生物,但牠显然会自己动作,还不时发出「呦啊」、「呦唷」或者「呦呀呦唷」之类的声音。据由真所言,那不是叫声,而是牠在背颂诗的其中一节。最后,一次就听出那个「奇妙生物」所唱的诗节「啊啊,是中原中也的马戏团对吧?」的冬月日奈,和这两人比起来非常普通,只不过特征是眉毛有点太粗了些。这位少女有着令人着实放心的外表,以及一头长发和白皙肌肤(毕竟之前长时间卧病在床)、犹如千金小姐般恬静。
不过,这也只是乍看之下而已。
恕宇是知道的。
只有恕宇察觉到。
她是个多么厉害的存在。
她是个多么特别的存在。
毕竟她是个成功打破了身为新鹰神社巫女及见鬼的小鸟游恕宇的诅咒,甚至还反过来对恕宇下咒的少女。这样的小孩子,绝不会是一般的小孩正因如此,最近恕宇才会乖乖地像个普通小孩一样生活。为了接近冬月日奈、让她掉以轻心,以找出她的弱点,恕宇才会假装成一个「乖孩子」。而这项计谋进行得非常顺利,由于太顺利了,因此恕宇的班导叫做春川什么的,似乎是会错意,满心欢喜地到处去跟别人宣扬说「我让小鸟游恕宇改过自新了」。恕宇心想,总有一天要让你知道那真的是你搞错了。不过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总之就是如此这般,看到最近常常和恕宇在一起的三人组(为了监督恕宇和日奈不会吵架,新见亚绪硬是将她们一起拉进了小团体)朝这里走来,恕宇便放慢脚步。
她故意慢慢走着
观察那个「讨厌的家伙」冬月日奈。
长发粗眉的冬月穿上巫女服后,感觉就像是真正的「和风公主」一样。
在恕宇的注目下,日奈露出害羞的笑容说道:
「巫女的裤裙原来不是裤子,而是像裙子一样啊?我都不知道呢!我还是第一次打扮成这样!」
亚绪点头。「很适合唷!嗯!」
「谢谢!亚绪也很漂亮喔!」
「嘿嘿!是吗?」
「虽然不能露出肚脐就是了。」由真说道。
听了由真的话,亚绪不知为何以露出肚脐为傲的少女「唔嗯嗯」地呻吟着按住肚子的部位。
然后日奈看向恕宇问道:
「我第一次参加『奉侍之日』耶到底要做些什么呢?」
隐瞒自己也从没体验过一事,恕宇不悦地回答:
「为、为什么我非得救妳那些不可?」
「对、对不起」
「不用那么生气嘛!」亚绪介入调停:「放心吧,日奈,不会太难的啦!首先是听神主致词,之后就打扫神社。花一个上午打扫,最后再冲冷水就结束了。懂了吗?」
冲冷水?日奈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双手一拍。
「喔喔!所以才要带泳装呀!」
「没错!」亚绪点头。
「没错。」对着亚绪点点头,恕宇在心中兀自做了一番理解。喔喔,难怪我们神社才不用经常打扫
「可是为什么是冲冷水呢?泡热水不行吗?天气还有点冷耶」
谁知道亚绪疑惑地侧着头。
恕宇代替她回答:
「因为用热水就没办法神清气爽了。」
「神清气爽?」
「没错。神道最重要的,就是『冲了冷水后变得神清气爽』。『祓禊』也就是藉由冲水来获得爽快感、清洁感、清爽感让体内去感受这些感觉,就是神道的重要关键。」
「?」日奈一脸讶异。
恕宇回想着无玄说过的话,同时因日奈的视线而感到得意而滔滔不绝:
「人类这种生物,就各种意义上来说,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沾染污秽。没有人能免于污秽存在的普通状态称为『净』,而受污染的状态则称为『污秽』。所谓活着,就是不断反复着『净』与『污秽』。」
「?」
「物质上的污秽可以藉由『除秽』来清除,而精神上的污秽则要藉由『祓禊』来去除。人类就是不断反复着净、污秽、除秽、祓禊,变得清洁净之后又变得污秽污秽之后又除秽、祓禊
脏了之后清洁,人们反复着这些步骤,然后变得坚强。
神道新鹰流就是要教导人们这些。」
「哦~!」日奈闪耀着双眼看向恕宇。「真不愧是巫女!」
插图065
「这只是常识啦!」恕宇不满地、却又微微红着脸继续说下去:「然后姑且将之称作为污秽,但正确来说,『污秽』对于『净』的状态也就是为了活下去的正常状态而言,就是一种妨碍。
假设一个人抱持着梦想,当梦想妨碍了生存,那么就是污秽。假设一个人恋爱了,要是恋爱妨害了他生存,那么恋爱就成了污秽。」
「那、那样的污秽,要如何去除呢?」亚绪从旁插嘴。
恕宇笑着回答:
「很简单!如果梦想是污秽,那么实现梦想就是『除秽』。如果恋爱是污秽,那么成就恋情也是一种『除秽』当然放弃也是一种『除秽』。总之,具体而言就是想办法加以处置,那就是『除秽』。
接着则是心雾的『祓禊』。
让自己的内心回复清爽、清洁、纯白的状态,重新开始为了获得这种感觉,于是要冲冷水,用五感去体会那样的感觉,使之再现。藉由冲冷水,找回内心的那种感觉那就是所谓『祓禊』的本质。听得懂吗?」
「好像懂。」日奈不太有自信地回答。
「一点也不懂!」亚绪自信满满地回应。
总而言之恕宇做了总结:
「总而言之,以今天的情况为例,打扫境内,让神社真正变得干净就是『除秽』,之后再冲冷水、让自己变得神清气爽就是『祓禊』藉此让大家体验神道新鹰流,这就是本日活动的宗旨。所以最后不能泡热水,非得冲冷水不可懂了吗?」
「嗯。」日奈点头。「我们接下来真的要进行巫女的修行了呢小鸟游真厉害~」
还好啦小鸟游摆出得意的架式。
不要被骗了喔,冬月由真自一旁冒出这句话。
「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结果我们只不过是被迫做白工罢了。从一年级直到升上六年级,每个月都要浪费一次难得的星期日。」
「啊,说得也是。」亚绪点头。「连这套衣服也叫我们自掏腰包不过穿起来很可爱,所以就不计较了。」
「毕竟是『奉侍之日』嘛。」日奈说道。
正当小鸟游莫名感到心虚,连忙想解释又、又不是我出的主意的瞬间
「呦啊?」奇妙生物叫出声。
叽咿咿麦克风的噪音响起。
遍布境内的大城迹国小四年级巫女们(男同学则称作是觋)一班一班开始集合。
「各位!过得还好吗。?」新鹰神社充满朝气的神主声音响彻境内。
于是『奉侍之日』开始了。
3
在无玄发表了难能可贵的致词(内容和恕宇所说的几乎相同,因此恕宇暗自心想「活该」。她并没有特别针对谁),以及一点都不可贵的「和歌」之后,打扫便开始了。
恕宇的班级负责神社后门,而恕宇、冬月、亚绪和由真这一组便负责庭院除草。不过几乎每个礼拜各年级都会轮流参加『奉侍之日』,所以并未长太多杂草。
「日奈,杂草必须连根拔起才行喔!不然又会再长出来。」亚绪边示范着说道。
「原来如此,要连根拔呀?很合逻辑呢。」日奈点头。环视着包围后院、布满青苔的岩石,以及从岩边长出的杂草,她问道:「可是我没有看过耶?哪一种是杂草呀?这些全都可以拔掉吗?可是长得还满整齐的啊」
「咦咦?呃~这个嘛」
由真插嘴:
「把能拔的全都拔掉不就好了?」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说的话,由真接连拔起了眼前的草。「杂草这种东西,不管有没有根都会长出来,所以才叫杂草呀!若它不是杂草,自然就会散发出不是杂草的感觉啦!如果是不认识的草,就全都拔掉吧!自己的身体至少要由自己保护嘛!」
不晓得由真是不是对杂草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她讲话的同时也一股作气地接连拔掉了许多杂草。速度之快,连恕宇都不禁瞠目结舌。况且那些草还不是由真用双手拔的。在由真头上那个「奇妙生物」类似头部(?)的地方,纵向开了一个口,并从里头飞出了好几条像是细线的东西,缠绕住草并接连拔掉。恕宇实在惊愕得想要询问:「喂,哪有这种事啊!妳那究竟是什么啊?」不过还是拚命忍住了(不知为何,总觉得问了就输了。就如同无法对最后一片洋芋片出手的那种感觉吧)。她忍耐着,姑且观察了一下其它两人的模样。为什么这些家伙都无所谓?撇开亚绪这个从以前就认识由真的朋友,最近才刚认识的冬月又是怎么回事?看到了「那个」却一点也没感觉吗?
才这么想
「由、由真,那个!」日奈开口了。
喔喔?终于要问了吗?
「什么事?冬月。」
「那样不行啦!根都遗留着耶!」
「没关系啦!」
「不行啦!还要再劳烦别人拔第二次,这样不合逻辑啦!不可以劳烦别人再拔第二次!这样是不行的,要合乎逻辑
咦?小鸟游,妳怎么了?」
恕宇夸张地扑倒在地面。在她一旁的亚绪开口:
「我知道了!日奈,我们把根留下来吧!」
「咦?」
「这么一来,就算错拔到不是杂草的草,也可以马上再长出来」
大家都非常我行我素。
4
听到那阵激烈的撞击声,是打扫开始后三十分钟的事了。
这时亚绪正好已忍耐到了极限,打算拿剪刀在自己的巫女服肚子处剪一个洞,让肚脐露出来。
「别这样啦,亚绪!很难看耶!」由真责备她。
「啰嗦!亚绪要露出肚脐啦!非得露出肚脐不可!」
「为、为什么?」日奈问道。
亚绪却反问她:
「日奈,妳知道女人为什么会胖吗?」
「那是因为摄取了多余的卡路里?」
「错!」亚绪断言:「女人会胖,是因为那个人掉以轻心!」
「咦咦?」
「只要觉得没有其它人会看见,女人的身体就会大意!认为藏在衣服底下别人看不见,就会掉以轻心而变得愈来愈胖!听好了!女人就是要在他人的注视下才会变得美丽!若是处在别人随时都会看见自己的状态下,身体才不会大意!要经常警惕自己,让自己无论何时受人注目都没关系,这样身体才会维持美丽!懂吗?所以要是女人不想发胖,就应该尽可能露出肚脐!所以亚绪要露出肚脐!听懂了吗!」亚绪的语气几乎像在吶喊。
「嗯!」日奈也跟着叫道:「真厉害耶!」
「没错!很厉害!因为是印度的老师教我的!这是印度的大概有四千年历史(?)的智慧!」
由真不禁叹息。
「可是制服也就算了,因为亚绪很可爱。但以这种打扮露出肚脐,又该怎么说?我觉得一点也不可爱!应该说,是非常不象样!绝对!」
「这不是为了要可爱!而是为了不变胖!」
啊啊~在妳们讲这些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的腰围胖了两吋!由真好不容易按住随时都会剪开肚子衣服的亚绪,朝恕宇投注恳求的视线。
「能不能想点办法?」
「要我想办法」恕宇在内心捧腹大笑道:(快切腹吧!快砍下她的头吧!)外表从容地回答:「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露出肚脐嘛。如果那样就能让她心满意足」老实说,反正怎样都好。
唔唔这次由真将视线转向日奈。
「拜托,冬月,能不能想办法说服她?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种病态了!会被送进四面铺上橡胶的房间里啦!」
嗯这个嘛看着亚绪腹部的日奈
脸颊突然冒出红晕。
「?」「?」「?」
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日奈身上。
这次她看向自己的腹部,脸颊变得更红。她双手轻轻按住肚脐附近将其遮住之后,略微红着脸,低头以视线向上看着亚绪说道:
「妳想不想看我的肚脐?」
「咦咦?」听见日奈的话,亚绪瞪大的双眼便直接望向日奈双手遮住的腹部。
凝视了好一会儿
亚绪也红着脸回答:
「嗯,想看。」
日奈的脸又变得更红地说:
「为、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妳那样子遮起来,反而会让人想看呀」
「对吧?」日奈依然遮住肚脐,红着脸蛋点点头。「人啊,只要有东西被遮起来时,就会变得很想去看喔!」
「?」
「所以啊,亚绪,偶尔也要遮起来才可以喔!如果老是曝露出来,大家反而就不会去看了。这样一来,身体也会轻忽大意喔!这么一来不就木末倒置了吗。必须像今天一样,偶尔遮起来才行」
「这样啊」亚绪点了点头,似乎是理解了。「确实是如此。」
「真厉害耶!」由真赞叹着。
「呦啊!」奇妙生物也出声。
凝视着自己的肚子好一会儿,亚绪再次点头。
然后对着日奈说:
「我知道了。我觉得日奈说得对所以今天就把肚脐藏起来吧!」
「嗯太好了!」
「相对的,妳要让我看妳的肚脐喔,日奈!」
咦咦日奈瞪大了眼。
「为、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
日奈拚命地猛摇头。「才、才不要」
「不行!」亚绪认真地说:「妳那种任性是行不通的!虽然亚绪也不想,但我还是遮住了肚脐,所以日奈也得让我看才行!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说得也是,确实不公平呢!」由真点头。
「呦呀呦唷!」奇妙生物也同意了。
日奈低头陷入思考好一阵子,并且看着自己的肚子,最后拾起头。
面红耳赤地猛摇着头叫道:
「不要!」
「不能说不要!」
「不要!」
「不能说不要!」
「不~要~!」
「不能说不」
朝着正在彼此叫嚷的日奈和亚绪
「喂!」由真说道:「小鸟游,很有趣唷?」
哪有什么有趣的事啊!恕宇别过红通的脸,拚命摇头、拍打脑袋,企图赶走脑中浮现的景象。
一边驱赶,心中一边暗骂着「可恶」。
不赶紧想办法处置这家伙就糟了!
总觉得这个诅咒迟早会成为致命伤
「小鸟游?」日奈询问。
「小鸟游,妳怎么了?」亚绪也担心地出声。
「没、没什么!」
就在小鸟游粗鲁回应的瞬间
轰咚!传来了那阵撞击声。
听见后门传来的剧烈撞击声及破坏声
「什么?」
「怎么回事?」喧哗声四起。
恕宇急忙赶往后门。
「呜哇?」
一辆巨大的车也就是所谓的加长礼车,撞上了后门的风切鸟居。而描绘在那辆加长礼车侧边车门的「食蛇鹤」纹样是
「舞原妹?是妳吗?」
像是在响应恕宇的声音一般,加长礼车的黑窗开启,一名褐色肌肤的少女跳了出来。年龄应该和恕宇差不多或稍大一点(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那名少女的胸部已经发育得比冬月日奈还大了),上半身缠胸并套着一件黑色夹克,黑色长发整理成一条辫子,额头则仿佛在宣告「现在就是绽放光辉的时刻」般光滑刺眼。
恕宇有印象
记得她是叫吉-妮还是琪-妮,名字是取自于从壶里冒出来守护主人的精灵,舞原家的公主非常中意她。她似乎是舞原妹四岁生日时,从母亲那里收到的生日礼物
褐色少女才刚跳出车窗,就「咚!」一声毫不顾忌地对着高价的加长礼车侧边狠狠踹了一脚。
之后
车门「啪哒」一声开启
一位纯日本风格发型的少女静静走下车。总觉得和冬月日奈有点相似,不过她比冬月日奈更有「和风公主」的味道
「好久不见呢,舞原妹。」
「是啊。」
这名比起恕宇更像是巫女(事实上,也有人昵称她为「巫女」)的少女,一副自己刚从牛车上静静走下来似的模样,缓步靠近恕宇。
她转过头看着加长礼车说道:
「不小心弄坏鸟居了呢。」
「别介意嗯?」
「妳还好吧?」
下一秒
加长礼车的前座弹开,并从中走出一位和刚才的褐色少女呈现对比的女孩。年龄和褐色少女相仿,但肌肤却是正好相反的雪白一头纯白的长发。她并未露出额头、脸有一半都被白色的浏海覆盖住。和一身褐色的活泼少女正好形成对比,看来雪白而阴沉的少女确认周围并说道:
「了解失败的原因了若踩加速器就不能踩煞车,要是踩煞车就没办法踩加速器。」由于浏海盖住了她的脸,看不见她的表情。「而且不管要踩哪一边,都会看不见前方。」
接着,从苍白的阴沉少女身后又出现了另一位身穿女仆装的少女。「真是的,那些都是借口!要是大小姐发生什么事,看妳要怎么办!」
恕宇叹了口气,询问舞原妹:
「该不会只有妳们几个吧?没半个大人?」
「是啊。」舞原妹若无其事地回答。「因为是私事就偷溜出来了不过好像把事情闹大了。小敏,受害总金额是?」
「物品加上人身损害,总共约三百万不含这座鸟居。」
是吗彷佛在谈论天气般地点点头后,舞原妹对恕宇说道:
「请带我去无玄那里。」
「啊、喔喔」
「那么,小茵和小敏,妳们负责张罗车子的修缮,或者是别的交通工具。琪就在这附近玩吧!」
是!三人点头。
舞原妹也点了个头,之后看向恕宇。恕宇在无声的催促下迈开步伐,不顾四周的混乱。耳边听到:「咦?是舞原家的公主耶!」她附和地点头,心情变得很好。没错,我也认识那个舞原家的公主喔。
就这样
舞原家的公主登场了。
5
「放心,诚一可以叫你诚一吧?」
新鹰神社的神主充满朝气的声音传来:
「你一定可以成为杰出的老师。对,没错!所以赶快结束实习、成为杰出的老师,回到日炉理坂吧!到时你就会遇到你命中注定的对象!不然,我也可以帮你介绍啊!」
在胡说些什么梦话啊?那家伙之前是这样替人做心理辅导的吗?恕宇疑惑地侧着头思考,不过还是不自觉地听无玄的声音听到陶醉。
不愧是新鹰神社的神主,音质真的非常具有力量。
聆听困扰的人们倾诉烦恼,这也是新鹰神社神主的工作。无玄当然持有心理咨询师的执照,不分日炉理坂、大城迹或和歌丘,只要是来求助的人都免费提供咨询。而将来有一天恕宇也会继承这份工作吧倾听弱者的烦恼这种事情,恕宇实在是学不来。
咨询似乎结束了,恕宇和舞原妹自年轻男子身旁擦身而过,进到无玄的房间。
见到舞原妹,无玄脸上绽开笑容。
「咦?怎么了吗?记得奉纳之舞是下下个礼拜」
「我今天是为私事而来的。」舞原妹面无表情地回答。「你是就我所知范围中,最有能耐又可靠的心理咨询师,因此我才来到这里。那今天我拜托你的事」
「当然,我会遵守保密的义务。」无玄微笑。
舞原妹点头,从和服袖中拿出一个绿色信封。
一派轻松地将信封交给无玄。
她等待着无玄看完那封信的内容,同时开口:
「我希望你能为那个人做心理辅导。」
「哦?」无玄的表情依旧不变。
恕宇伸长了脖子,不过当然是看不见不过,那个人会是谁啊?居然让舞原家的巫女亲自登门拜访,况且还私密地进行委托是什么样的重要人物?
无玄颔首。
「没问题。想要什么时候?我随时都可以」
「不关于这个」舞原妹的表情隐约蒙上阴霾。「老实说他父亲并不是日炉理坂的人。」
「嗯,的确。」无玄点头,他已看过资料了。「可是已经住在这块土地上将近二十年了。在这块彻底排外的土地上持续生活了二十年应该很辛苦吧?不管是这位父亲,或是其家人。」
「是啊。」舞原妹点头。
她一瞬间出神地望向远方,又马上恢复自我说道:「四季老会也终于认可『接受他们』一事了可是事到如今他们对日炉理坂的憎恨应该也不会消失吧。」
我明白了无玄点头。
「这样的人物,应该不可能会主动带自己的儿子来到我这里来吧。我明白了。我就在偶然的机缘下和这孩子见面吧!」
「或者不要被他父亲知道。」
好的无玄点头。
过了好一阵子后又说:
「为了慎重起见,所以我先问一声。」
「什么事?」
「这孩子所遭遇到的事件和舞原家有关吗?」
「没有。」舞原妹回答。无表情的脸上,蕴含了某种坚强又冷漠的意志。
过了一会儿又再补充说道:
「至少就我所知是没有。」
「我知道了那么,这就是今天要谈的事吗?」
「是的。」
「哦?」
舞原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无玄。
端整的嘴唇说道:
「确实只有这样不过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是我自己为了采取行动,而」
舞原妹所说的话,令恕宇脸上浮现诧异之色。
采取行动?
无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舞原妹的双眼。
过了好一阵子后,说道:
「妳和令堂吵架了,对吧?」
「」
「舞原依花。」无玄对她说:「妳总有一天会获得强大的力量,用不着现在就轻率地将其舍去。」
「我所需要的力量」名叫舞原依花的少女答道:「就只有可以现在立刻依我的意志而使用的力量。若手中没有那种力量,那么不管今后迟早能得到何种力量都没有意义。」
「」
「假使我终将得到力量,那么,就是现在的我亲手挣得的力量吧。」
无玄微笑。
他挥了挥手中的绿色信封说道:
「不晓得妳有没有听说过『薛丁格的猫』的理论?」
「大致上知道。箱子里的猫在人们去观察牠之前,将同时具备『活着』及『死亡』两种状态大概就是这样的概念吧?」
「嗯,没错。」无玄摇晃着信封说:「直到观察之后,结果才终将产生。只要不打开盖子去看,谁也不晓得猫是生是死那么,要是盖子一日不打开,猫就一日无法从箱子里出来吗?」
「啊?」
「答案是NO。」无玄说道:「猫会从箱子里出来。」
「」
「因为若是尸体,就已经称不上是猫了。」
「称不上是猫?」
「依花,『想出去』的这股意志本身就是猫。而且
那样一来,箱子就绝非是用来囚禁东西的存在。」
舞原妹面无表情地注视无玄。
啊我的坏毛病又犯了呢!无玄苦笑着搔搔头。
「没什么,不用在意,只不过希望妳能切记在心这纯粹只是『祝福』的言语罢了。」
「『祝福』?」
是的无玄重新面向舞原家的公主。
然后开口:
「大小姐,只有这一点请妳千万要记住。日炉理坂之所以是一块特殊的土地,绝非因为它不隶属于日本的治理之下、绝非因为它是舞原家所支配的土地。若这里只不过是这种土地,那么老早就灭亡了吧『绝对的王政』架构就是这样。」
「」
「这里是舞原家所支配的土地,要是舞原家灭亡,一切都会毁灭有些人是这么认为的,不过那是天大的『误会』。支配着这块土地的并不是舞原家,只不过乍看之下是那样罢了,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舞原家只是在成立这块土地的系统中,站在最优越的位置而已。假使舞原家灭亡,顶多就是有别的人事物会取代舞原家只要不将建立这块土地的系统本身破坏掉,任谁也无法毁灭这块土地。就这层意义上来说,甚至连舞原家都只是受到支配的傀儡。」
「那个系统是?」
「『唯一神教』该这么解释吧。」无玄笑道。「渴望唯一、绝对的人们他们祈求在唯一、绝对之下维持安宁及和平的心愿,创造了这块土地,让舞原家戴上了象征唯一与绝对的冠冕。没错,将舞原家拥立为王,成立被制定的王国只要有祈求唯一与绝对的人们存在,真正的民主主义就不会诞生。祈求唯一与绝对的人们若能称之为人只要有他们存在,这块土地就永不灭亡」
什么?是在讲什么啊?
恕宇交互看着无玄和舞原的脸。
「原来如此。」舞原妹不带感情地回答:「无玄我要感谢你。」
「」
「你总是会忘了我是个九岁小孩,对我侃侃而谈。」
「抱歉。」无玄面露苦笑:「毕竟我的女儿是那个样子,所以我搞不清楚普通的九岁小孩是怎么样的。」
「拜此所赐,你的话总是让我获益良多。」
「因为那是我的工作嘛!」听了舞原妹的话,无玄再度晃了晃手中的信封笑道:「啊啊,放心,我会谨守保密义务的,不用担心!这个少年就交给我吧!」
舞原家的公主点点头。
插图076
「嗯。那么我失陪了。」她看向恕宇。「恕宇,请妳带路」
嗯?喔喔恕宇点头。
发觉到自己被两人的对话所震慑住,恕宇感到羞耻地率先迈步。
「那么请加油喔!」
背对着无玄的笑容,两人走出房间。
两人在走廊的半路上
「我说啊。」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恕宇终于出声询问:「你们刚才究竟在讲什么呀?是什么样的私事?」
舞原妹望着恕宇好一阵子,最后开口说道:
「小鸟游恕宇,虽然上次已经问过妳了妳不打算成为舞原家的『组员』吗?」
「我上次就回答过妳了吧?我」
「如果是妳,我可以将『组员』的领导位置交给妳。」
「妳的好意我心领了。」恕宇摇头。「我没有兴趣。再说,现在的领导者健三郎,不是依然年轻力壮吗?为什么」
「我打算在我的周围安置和我同年龄层的人。」舞原妹说道:「在我成功将舞原家得到手之时,健三郎、四季老会包括我的父母,所有的大人我都要排除掉。我想只靠我们来重新建构舞原家。」
「咦?」
「到时请妳务必担任『组员』的领导者」
等一等恕宇出声制止她。
「妳说『成功得到手』?喂,妳究竟在说些什么?」
「妳还不明白吗?」仿佛谈论的是明天的早餐一般,舞原妹面无表情地说出下面的话:
「我打算在舞原家目前的舞原家发动叛变。为了将舞原家的力量得到手。」
恕宇哑口无言。
她勉强挤出这句话:
「就、就算不做那种事,反正将来」
「被赋予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我打算靠自己的力量去夺得。」舞原家的公主说道:「我要是可以,希望不是生在舞原家。但我却被生了下来,而我也无法自这个『牢笼』里逃脱吧。」
「」
「既然这样,至少我想将在这个『牢笼』中所能获得的一切,全都纳入这双手中。而且我不想要别人赋予给我,而是靠自己的力量取得。
首先就从这个舞原家开始。
所幸无玄他教了我一个有效率的方法。」
「刚才说的就是」那对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舞原妹继续说道:
「没错,就算做了非常胡来的事,舞原家也不会毁灭。只要能抑制住系统,想要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没错,并非不可能。接下来,就端看要不要实行了。」
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恕宇。
接着说道:
「说得也是,光是嘴上说说谁都办得到,首先要实行对吧?
恕宇,我一定会将舞原家得到手。
妳就等到时候再做决定也没关系。等我将舞原家得到手后,会再问妳一次刚才的问题。在那之前请妳仔细考虑。」
「得到手之后」
「一切都要由此开始出发。」依花面无表情地宣告:「舞原家只不过是个开始。」
依花再次迈开步伐。
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恕宇叹了口气。虽然很不甘心,不过她和我的器量差太多了。这名少女比恕宇更有远见。尽管年仅九岁,但正如恕宇是见鬼一般,这名少女也是个「特别的存在」。
「可以问妳一个问题吗?」
「什么事?」
「妳一个人不寂寞吗?」
呵!舞原家的公主笑了出来。
对于她那一笑,恕宇认定为「问的是什么蠢问题」。
真不愧是舞原妹恕宇心想。
她八成能够贯彻目标吧
到时候,要她考虑当「组员」领导者说不定也可以恕宇一瞬间如此心想。虽然她并没半点意思去侍奉某个人不过若是这名少女,或许可以她思索着。
没错
要站在我身边的,果然
(不是新见亚绪、二叶亭由真,也不是那个叫冬月日奈的家伙。)
(不是那些不成群结党就无法成事的家伙们)
而是这样的家伙才适合
6
看见远处褐色少女和亚绪的身影后(冬月日奈和由真不在,八成是轮流去冲冷水了吧。亚绪好像已经冲完了,一脸神清气爽的样子),恕宇突然间很好奇。
「呃、那女孩是叫吉-妮?」
「妳是说琪-妮吗?」
「对对,就是那女孩那女孩如何?她是妳的心腹部下吧?妳不是为了让那女孩成为『组员的首领』,所以才聘请老师,花钱培育她吗?」
「她不行。」舞原妹即刻回答。
「为什么?」
「请妳别误会,琪比谁都更得我的信赖。她的忠诚心也比其它任何人都更值得信赖。
但是她简单来说,就是人偶。
她会依照我的意思行动,但不会自己采取行动,无法做出实行命令以外的判断那就是琪-妮。
这样的人,我不能将『组员』托付给她。」
「」
「我将她培育错了」
嘴上讲着严苛的话,但是舞原妹看着琪-妮的眼神却带着某种温柔。
这家伙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啊恕宇重新认识到她的另一面。
两入朝着琪-妮所处的人群走去。认出两人之后
「小鸟游!」亚绪立刻挥手。
而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大盒子。
见到她的模样,舞原妹「唉」地叹息。
这家伙竟然叹气了?恕宇诧异地问:
「哇!怎么了吗?」
「我一定是太焦急了都忘了这回事。没错,我原本打算向无玄询问那个盒子的事。」
「盒子?」
她看向亚绪手提的盒子。
大小约二十公分二十公分八公分左右。盒盖是压扣式的,中央以毛笔字大大地写上了「鸟羽」两个字,盒盖的两端还各开了两个大小不一的洞。一边约是一圆硬币大小,另一边则约五百圆硬币大。这两个洞,是要打开盒子时让手指勾着的地方吗
恕宇询问:
「鸟羽?」
「这个是我家仓库的『钥匙』。在这里面应该藏有『鸟羽』这把刀所在之处的提示可是」舞原妹回答。
「?」
妳们看!亚绪用手指扳开盒盖,盒子中有一个刚好塞满空间大小的巨大圆筒。拓印着无数复杂交缠的龙之纹样的圆筒表面,有着以草体书写的文字
「什么什么?『不得将盖子打开而取出,否则就无法寻获』?」
仔细一看,圆筒两端确实塞着两个形状相同的盖子。由于草写的文字是和两端呈垂直方向书写,因此无法分辨哪边才是盒盖
「这是什么啊?」恕宇看着舞原妹。「不得将盖子打开而取出?可是不晓得哪边才是盖子啊?」
「没错,但问题不仅如此。妳可以拿起来看看没关系。」舞原妹这么一说
恕宇便拿起圆筒。比外表看起来还要重,而且
「这里面什么也没装吧?感觉不出里面有装东西呀?」她将圆筒凑近耳边摇了摇。
「里面什么也没装。」舞原妹颔首。「打从最初发现到时,就什么也没装了。」
「那么,就是有人已经把里面的东西拿走了。」
「要怎么拿?」
怎么拿?这个嘛恕宇看着圆筒。
不得将盖子打开而取出?
舞原妹说道。
「妳打开盖子看看吧!」
「打开?哪边才是盖子?」
「哪边都可以,构造上是相同的。」
「?」
恕宇尝试握住以正面看字方向的右端,扭了一下盖子。盖子轻而易举地就扭开了,而在下一瞬间
「哇啊?」
圆筒本身化为碎片四散掉落。
「什、什、什么?」
「放心就是这样的结构。」
琪-妮开始捡拾散落至地面的大大小小碎块。碎块零件有的如同小姆指的指甲,有的则有整个手掌大。琪-妮以非常利落的动作捡起总数七十二个碎块拼组回去,不消一会儿圆筒便恢复原状。再将仍留在恕宇手中的盖子盖回去,就又成为一个坚固的圆筒了。
恕宇嘀咕着:
「这是」
「不管从哪一侧,都会在打开的瞬间散落可是,圆筒是藉由零件的组合以保持平衡,在这样的状态下,真的可能不开启盖子就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吗?」
「」
「况且」舞原妹面无表情地补充。「既然这里提示了『不得将盖子打开而取出,否则就无法寻获』,就能预估里头或许放了盖子一开就会毁掉的东西,但是
那究竟会是什么东西,妳能够想象吗?」
「?」
能装得进这个圆筒、盖子一开就会毁掉的东西。而且若是用正确的方法取出,就不会毁掉的东西
「?」
「这里面应该装有提示『名刀-鸟羽』在我家仓库何处的『关键』。」舞原妹面无表情地往刚走出来的本殿方向看去。
「可是,别说是不打开盖子而取出的方法,就连里头装了什么我都无法想象因此我原本打算借助无玄的智慧,结果却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叹了口气。
这样的她实在难得一见,看来她真的很关注另一件事吧恕宇隐约有这种念头。
舞原妹看着恕宇说:
「现在也不好再折回去,所以就下次再说吧恕宇,能请妳将这个交给无玄,向他说明一下情况吗?」
嗯嗯恕宇点头。
「原来小鸟游和公主都不知道啊!」亚绪高兴地大嚷着:「是吗?连小鸟游也不知道对吧?」
「嗯。」真是抱歉喔!
「而公主也是可是啊,日奈她知道喔!」
恕宇目不转睛地盯着亚绪。
「什么?」
舞原妹也看向亚绪,然后询问:
「她知道了意思是说,她知道『不得将盖子打开而取出』的方法了吗?还是说,她知道这里头装了些什么?」
被这么一问,琪-妮才初次开口:
「好像是打开的方法。」
「!」
沉默。
焦躁感涌上心头,恕宇再次打开盒子取出圆筒。什么?那家伙知道了?那家伙知道,而我却不知道?恕宇将手上的圆筒翻来覆去加以观察
只要不打开盖子,圆筒就能维持平衡。
但是一打开盖子,零件就会失去平衡而导致圆筒散开。
恕宇捡拾着再次散落的圆筒碎块,心中嘀咕着。
可恶!
明明连我都不知道
那家伙竟然知道?
7
过了好一阵子,冬月日奈回来了。
冲完水后,脸上带着神清气爽的表情跑回恕宇她们这里。她一脸开心地说:
「小鸟游,妳回来啦?跟妳说喔,刚才」
恕宇沉默地递出圆筒。
「咦?那个」日奈一脸困惑。
舞原妹询问:
「妳就是冬月日奈吗?」
「咦?是啊没错」
「听说妳知道打开这个的方法?」
「咦咦?」她神情困惑地说道:「那个不可以打开才能取出」
「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够办到这种事?」
冬月日奈抓抓头。
抓头的手移到耳垂。她边揉着耳垂边环视众人说道:
「这样啊大家好像都误会了呢。」
「误会?」舞原妹询问。
「嗯这个啊,是脑筋急转弯啦!因为我也思考过类似的谜题,所以才会一下子就知道了」
「是什么样的谜题?」
「嗯就是我爸爸生日那天」
「我不是问妳想的谜题,是这个盒子的。」
啊呜日奈叹了口气接过圆筒。
她手握着两边说道:
「那个啊,因为圆筒上面写着『不得将盖子打开而取出,否则就无法寻获』,所以大家都误会了。其实它指的不是圆筒里的东西。」
「咦咦?」亚绪诧异地叫着。
「怎么回事?」舞原妹问道。
日奈回答:
「这句话所指的是整个圆筒。」
「哈呜?啊?」琪-妮出声。
日奈微微一笑,把圆筒拿到盒子上方,并将圆筒解体。确认所有大大小小的碎块都掉进盒子里后
再盖上盒盖。
「妳看,就像这样」她将手指塞进盒盖的两个洞中,将盒子倒着举起。接着她松开塞在较小洞中的手指,摇晃盒子。「这样就不用打开盖子拿出来了吧?」
圆筒的碎块从小洞漏了出来。
确实是没有打开盖子就拿出来了。
在一片沉默之中
摇了一会儿后,确认已经没有碎块从小洞掉出来,日奈便将掉出的碎块分到一旁。接着这次换让大洞朝下,松开手指后再将碎块摇出来。
「原来如此。」舞原妹低喃:「这个盒子,是用来筛选必要与不必要零件的」
过了一会儿,确认大洞已不再掉出碎块,日奈放下盒子。打开盒盖,确认盒中只剩下比洞还要大的零件后,拿给舞原妹看。
「妳看,这样零件就分成三个部分!接下来的我就不知道了可是,把筛选过后的部分组合起来,应该就能发现什么吧?」
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解开了谜题
舞原妹凝视着日奈好一段时间。
「请、请问?」日奈不禁困惑。
然后
「呵呵呵呵冶哈哈哈合」
笑声从舞原妹的嘴里倾泄出来。
恕宇惊讶地盯着舞原妹。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名少女像这样大笑出声。
日奈和亚绪,以及琪-妮也呆愣地看着持续大笑的舞原妹。
舞原妹笑到眼角都泛泪了,并且回头看向才刚走出的神社本殿。
她笑着喃喃自语:
「是吗!事情可没那么简单呢无玄。」
好一阵子之后,她终于看向日奈。
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
她回复原本面无表情的容貌,说了下去:
「妳叫做冬月日奈对吧?」
「那个是的」日奈怯生生地回答。
「我欠妳一份人情。」舞原妹说道:「这份人情,我总有一天会还。」
「那、那个,请别这么说!」
「真的很感谢妳因为我很想尽可能赶上生日。」她一瞬间瞄了身旁的褐色少女,又马上转移视线。
褐色少女应该完全没察觉到吧。
「生日?」
舞原妹不再理会日奈,径自拿起筛选过后的碎块,分别放进左右衣袖以防混淆,然后拿起盒子。
她飒爽地迈开步伐并出声叫道:
「琪,走啰!」
「是!」
向日奈她们深深一鞠躬后,琪-妮「哈呜~」地追在舞原妹身后。
「果、果然很不寻常呢!」目送着两人离去,日奈叹了口气。「那就是舞原家的公主吗」
一直保持缄默的恕宇
一瞬间瞪了日奈一眼,然后急忙追上舞原妹。
舞原妹对追上前来的恕宇低喃:
「我想起来了。」
「咦?」
「冬月日奈经常让健三郎伤透脑筋的『爱虫公主』原来就是她啊。」呼吐了口气后,她继续说道:「这么说来,我听说她转学了?」
「『爱虫公主』?那是啥啊?」恕宇揶揄地说:「那家伙喜欢虫?」
舞原妹看也不看恕宇的脸说道:
「健三郎过去称呼和自己商品有关的人为『虫』。」
「」
「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公主原来如此,难怪健三郎会大伤脑筋也许并不完全是因为他太溺爱女儿呢。」
「妳太高估她了那种家伙,不值得妳那么在意啦!」恕宇粗鲁而愤愤地说道。
「」
「没错,刚才的问题也一样!」她看向琪-妮夹在腋下的盒子,嘀咕道:「我只不过是一开始误会了!只要稍微思考,任谁都能看穿那个谜题!只要别误会!」
说得没错舞原妹点头。
「的确是这样。误会只要改变看法,就能轻而易举解开那谜题。」
「没错!就算不是那种家伙」
「尽管任谁都能找出解答,但问题是无法察觉的人,就一辈子都找不出解答。」
「」恕宇陷入缄默。
舞原妹问道:
「小鸟游恕宇。」
「干嘛?」
「妳为何要这么生气?」
「我才没有!」恕宇含糊其词。「我只是希望妳不要误会了。要是妳因为那种问题而认为我比不上她,那就伤脑筋了。」
「」
恕宇别扭地撇开头说道:
「毕竟我可是见鬼啊!」
「出现了,妳那句台词。」舞原妹并未看向恕宇的脸说道:「我就在想,妳什么时候会说这句话。」
「」
后门停了一辆出租车。
那辆车是为舞原家的公主准备的,从坐在驾驶座上直冒冷汗的陌生男子,以及男子身旁坐着一名拿刀的白发女子来看就一目了然。而后座还有一位穿着女仆装的少女。
加长礼车已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舞原妹坐进出租车后
面无表情地说:
「小鸟游恕宇。」
「干嘛!」
「好好爱惜妳的见鬼之力。」
「!」
留下这句话后,出租车便扬长而去。
叫我好好爱惜?
恕宇扬起嘴角。
什么叫做好好爱惜!喔喔,妳想说的我懂!我可没误会什么!这件事,恕宇自己是最清楚的。
我可不会为了吝惜生命
甚至宁愿放弃这份力量!
恕宇不禁笑了。
她的世界,终究也不过是这点程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