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外来病患的诊疗时间和对入院患者的会见受理结束了吧。日落后的天空之下,在通向正面玄关的道路,守卫设置了禁止通行的矮栏。虽然丰花觉得这样高的栅栏能简单跨过。但是能够看到对面除了守卫还有大量的人。
不仅仅只有那里有人影,在树丛和外壁的附近,在后面的夜间用入口附近也是有着黑色的影子不慌不忙地动着。丰花也清楚,这个医院的警备体制并不是极端地戒严,只是今夜的出现了异常的状况。估计大部分的人影都是穿着西装的本家职员。
“糟糕,好像预想到我们会来到这里了。”
在距离正门十数米的电线杆的后面,丰花用力地咬着嘴唇。蹲在一边礼子无言凝视着从病院射出的光芒。丰花她们从公寓逃出,好不容易来到医院的时候,正门的附近已经有职员们的身影。虽然最初丰花也以为是医院出了什么状况,但是职员们口中交换的“逃走者的特征”,毫无疑问正与礼子和丰花相符合。虽然将垃圾袋扔向公寓的看守将其击退,但是在丰花逃走之后,看守马上就用无线机联络了本家吧。现在医院附近的职员们也全都拿着一样的小型机器。
是矫正术者和原成员,就是那个少女。职员一边一个人对着无线机迅速说道,一边走向了电线杆。丰花紧紧地闭上了嘴唇,屏住了呼吸。礼子抚着胸口,一动不动地压抑着呼吸。
“逃走的理由?嘛,不是也有着密探的传言是原成员将术者劫为人质逃走吗。”带着理智的脸的职员在丰花面前几步处停下,多次对无线机点头。”入院患者之中也有原成员的恋人在,就是那个术者…不是恋人,而是原恋人?这样的事情怎样都好,增加在繁华街和车站的追赶的人手。”说完这些话,职员回到了医院那边。看职员的后背渐渐远离,丰花慢慢地吐出气息。似乎是因为机械的收信灵敏度的情况,出于偶然向丰花这边走来。
“那些家伙的全员能关禁闭吗。”
为了不发出声音,丰花抱住了玲洗树树枝,嘟囔着。丰花的行李只有这个术具和放进制服口袋深处的钱包和手帕。大概是因为没有打包行李的时间,清点起来,不用说丰花,礼子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携带物。
就算能够进到医院,在这之后要怎样做?握住唯一战力的术具,丰花慌张地开动脑筋,考虑该怎么办。京介的病房的确是在走廊一直向前然后转弯,之后向前直走。如果在途中碰见了医生要怎样做好呢。明明已经在考虑着方法但是想不出来。镇定镇定——丰花好多次敲打着自己的头部。
丰花的手腕被悄悄地抓住,礼子抬起了头看着丰花,路灯的光芒从正上方冷冰冰地照射着礼子的脸。
“这里肯定是没办法了。”
放开了丰花的手,礼子说道。
“不只是外面,里面也有很多人吧。光流脉使的医院也有着各种各样的药物吧,而且…”
从礼子的嘴唇露出的气息,微弱地染上了白色。
“而且,对那个不能不静养的人,也不能增加他的麻烦。”
“那么,那么……”
丰花无意识地抚摸着双臂,对变冷的户外的空气,只穿着水手服的身体开始投降。因为涌起的焦躁感,脑袋变得热起来,头皮渗出不明种类的汗。这令丰花出奇地不快。
“那么,没办法了,去掉京介的因素来制定作战计划吧。怎样都好,反正那个发呆的家伙也想不出什么了不起的好办法。怎样做?怎样做的话好呢。那些家伙,对,停止调查班的那些家伙的行动,总而言之就能放心吧…….家长,如果联络家长向他请求的话….不,不行啊。不这样做的话……”
因为焦躁和混乱,丰花不光没有找到答案,连泪腺的也开始发热了。礼子再一次抓住因为焦躁而粗暴擦拭的丰花的手。
“镇定点。”
虽然打算回答已经镇定了,但是丰花没能很好翻转舌头。礼子稍微向丰花挺出身体,用细小的声音说道。
“丰花,多谢你了。虽然只是帮助我从公寓出来,但是在丰花的旁边,我好像就能够镇定下来。这种只是和谁在一起就能够放心的感觉,我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
“那样的…”
“刚才那人用无线机所说的事情,丰花也听到了吧。现在,他们只是考虑到丰花被我的逃走行动卷了进去而已哦。但是如果真正的理由被传开的话,就算是你的组织也会向你追究责任的。所以,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在说什么啊。”
礼子迅速地塞住了反射性要叫出来的丰花的口,礼子隔着电线杆窥视医院边后,慢慢地张开口。
“我会一个人逃走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了停止团体的目的,要从哪里再开始行动,要如何去行动才好,但是就算是一个人我也要去努力。丰花就是被我威胁,才不得不一直作为我逃走的帮凶的。”
“不要说愚蠢的事情啊,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做到吧。”
拉开礼子的手,丰花竭尽全力控制着声音说。
“为什么都要打算一个人去做啊,就是我也会帮忙的,就是京介,现在也是为此才打算治好伤,一开始不就是说了吗,已经不用一个人受苦了。”
“但是和我在一起的话,会给丰花你们添麻烦的。”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感到为难,如果因为在组织的命令而感到为难的话,就算是辞去本家,我也要和礼子一直一起行动。”
“不要轻率地说这样的事情。”
礼子抓紧了丰花的肩膀说道。虽然丰花皱起了脸,但是礼子也没有减轻力量。在礼子的眼瞳深处,闪烁着气愤的阴影。丰花不禁吞下反驳的话。
“丰花还不知道,什么是失去了居所的真正的痛苦。不可以因为一时的感情用事,就说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在本家里有想置礼子于死地的家伙哦,这样的组织……”
“丰花,你现在只是因为突然遇到太多的事情,所以有些混乱,只是一部分人变得不能相信吧。只是有一部分讨厌我的人,只是这样哦,你要好好地考虑。”
“但是…”
“丰花的组织一定和久画均精不同,就算有错误的地方,我也想这对于丰花而言,也有改变的力量。从以前不就说了吗,你想要成为非常棒的术者。如果从组织辞掉的话,丰花不是就没有使用术的资格吗?这样也可以吗?”
“但是……”
“丰花是在那里活着的,请珍惜自己活着的地方。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将我的事作为重要的事情去考虑,谢谢。”
丰花的双眼,不由自主地溢出了温热的泪水。尽管悔恨和悲伤需要通过泪水来宣泄,但是丰花拼命地压抑着声音。礼子双手不住地抚摸着她的肩膀。
“但是让礼子一个人去的话,京介一定会对我发火的。”
在痛苦的呼吸的内侧,丰花吐出了声音。
“虽然完全没法想象那个家伙愤怒的样子,但是绝对会发怒的。所以我绝对不能让礼子一个人去。”
“不过呢,丰花…”
“礼子肯定是不知道被留下的一方的心情,因为你总是打算一个人地努力。”
吸着鼻水,对在肩膀放上的手,丰花竭尽全力地握回去。
“礼子,为什么每天看着京介的病房啊,一直都没有对我说的真心话,要是对着那个家伙的话,就会对他说吧。是这样的吧……不,是从很早以前就一直是这样的吧。”
“丰花……”
“和那个家伙分离,能够做到什么啊。即使是京介也不想变得一个人。京介说过,他想看到和礼子一起得救的方法啊。”
礼子睁开了眼睛,眼神摇晃不定,低声说道。
“…他说过这样的事情吗?”
“就是啊。”
丰花怒吼地回答。
“尽管如此,礼子也很过分哦。你正再次践踏那个家伙的感情啊,如果再次变得一个人的话,这次京介的心也会坏掉吧。”
丰花越说,越是无法压抑眼中的泪,只能咬紧了牙齿。明明不希望眼前的对方变得不在,但是只能吐出责备的话。过分的不是礼子,而是这样想的自己,无情却悲伤,眼泪划过嘴角,空余苦涩。
“明白了,对不起呐。”
从上面包住了丰花的手,礼子低声说道。
“就像丰花所说,说实话,要我就这样和那个人分离,还是有着遗憾。还没能好好地道歉呢。”
“道歉之类的,没有必要哦。”
“医院不能进去,也很难在公寓里面等到京介出院吧,所以……”
对尖起嘴唇的丰花微微地微笑,礼子继续说。
“我去寻找能一个人安定下来的地方,我会在那里一直等待,直到那个人外出的日子,然后再考虑以后怎样行动。”
“真的?”
“恩,所以,丰花,在发现能让我能安定下来的地方之前,能和我在一起吗?”
丰花看着礼子的脸,礼子的表情一片平静。因为丰花不退让,礼子就提出了妥协方案。丰花再一次吸了下鼻水。虽然在某些地方不能不分离感到不满,但是丰花决定先点头,恐怕礼子也是一样,怀着【在这里总是争执是不行的】的想法吧。
礼子从丰花的口袋拿出了手帕,擦拭丰花的脸。丰花一边就这样接受,一边因为总觉得自己像个孩子而发出叹息。实际上,和礼子比较的话丰花的精神年龄一直都是比较年幼的吧。不过,丰花想,就算怎样像小孩子,直到京介出院之前我要保护好礼子。也只能这样想。
只是互相点了一下头,丰花和礼子同时站了起来,隐藏着脚步声从电线杆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从医院那边传来的骚乱的声音,虽然丰花在紧张是不是被注意到,但是职员的杀气和发出的脚步声,向着丰花她们以外的方向消失了。
虽然稍微感到在意,但是丰花握起礼子的手,打起精神去面对这太过黑暗的夜晚。
远峰秋一乘坐的车打算在夜晚通过来访的门的时候,发现本该守在门边的守卫不见了。两名守卫倒在了平时视线不及的门边的树荫下。远峰让司机停住车,然后下了车。这里相当于医院的后门,平时很少有人来往。对于这个异常事态,医院方面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
每个守卫都失去了意识,但没有显著的外伤。司机说道:“难道,是那两人做的?”。“那两人”是现在让本家内骚乱的逃跑者。怎样呐,远峰低头嘟囔着。
“将垃圾袋扔向看守而逃走的女子们吧,这次也漂亮地让人昏过去吗。”
将守卫的护理交给司机,远峰和部下一起进入医院。紧张的人声伴随着黄色灯一起,从通用入口嘈杂地泄露到外面。并非无人注意到外面的异常,而是异常也波及到院内,令他们无法照顾到外面。远峰穿过门,招呼住正好从前方跑来的年轻的护士。
“很吵呢,是妇产科诞生了怪兽吗?”
惊慌地停下的看护师只是重复着“呃”和“这个那个”一类不得要领的回答。在走廊的前方有个通向中庭的门。在半开着的门前,衣服下摆翻乱的肥大的医生倒在那边。医生好像还有意识,拿着破裂的眼镜快速地叫着“工伤,工伤”
“啊,知道不少基路古斯星兽魔蒙盖亚的事情的大叔。”
在医生的旁边站着拿着玩具的男孩,男孩一脸为难,视线在远峰和走廊的墙壁之间漂浮不定。男孩的围巾被来自中庭的风所吹动,不住地摇摆。“先去听取详细情况”远峰将护士交托给部下,走到了男孩的面前。
“呀,晚上好。”
远峰在男孩面前站住,和平时一样地微笑。
“怎么了,今天没有精神啊。而且那个医生也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出去了。”
男孩看着脚下,小声地回答。
“特别着急地,出去了……即使胖医生拼命地去阻止,也还是出去了”
“不是有谁进来了,而是有谁出去了?”
远峰在那个地方蹲下,从男孩的脸下方探头窥视问道。
“然后,谁出去了?”
“……大哥哥。”
“哪里的大哥哥?”
“隔壁的大哥哥。”
男孩不安地嘟囔着,紧紧握住怪兽的玩具。
“大哥哥,明明被大家说不能不静养的。明明自己都说痛的……他应该没问题吧。”
恩,远峰低声地搭腔,站了起来。
按顺序凝视没有关上的门,和在那对面扩大的黑暗。远峰嘟囔着。
“为什么隔壁的大哥哥,总是不听我的话呐。”
手里的棋子真令人为难啊,声音混杂在冰冷的风消失。
从中庭到医院的后门的距离,充其量不过两,三百米。只是全速跑过这个路程,攻击两个守卫的要害。肺和心脏,以及全身的关节,都痛得仿佛支离破碎一般。也许因为氧气和血液不能回转的原因,在颅骨内侧,奏起了头疼和头晕双重折磨的二重奏。蹲在电线杆下,京介再次体会到自己的身体有多不争气。现在还能听到医院内的嘈杂声,并非能够休息的时候,但是他连气都喘不过来,更别说要让他立即移动了。
丰花和礼子从公寓逃了出去。主治医生是这样告诉京介的。也向偶然经过的护士们确认了这项传言的真伪。真的喔——不知为何,护士高兴地说道。那个原成员终于展开了对本家的攻击。原成员果然是密探,看守当时就因为炸弹而殉职了。呃,不是这样的吧,是被垃圾击中了吧。那恶女将垃圾装得满满的,击向了光流脉使。不是这样的吧,好像是调查班为了收集情报,打算强行解剖原成员的脑子,所以才会逃走的吧。呃,总觉得这个是真哦。不过这就是,没有目睹也觉得是非常大的暴动吧。交流着话语的护士们互相点头的瞬间,京介下意识间撞飞了医生,跑了出去。
强行解剖原成员的脑子,一想起护士的话,在京介喉咙深处的呕吐感复苏了,按住嘴巴,将讨厌的预感和气息一起强行咽下。一边整理呼吸,一边对焦躁的心说镇定。不知道这项传言是不是正确的。不过丰花和礼子不在公寓的事情,大概是真的。
是发生了什么吧。在手掌下,京介无声地问道。礼子不能在那个公寓平静地生活下去吗。因为也说过看守会在了,所以不能说是完全的自由生活。但是这种程度的话,两人是不会出去的。根据一直以来的经验,即使是丰花,应该也能知道在组织的管理下,做了什么事情会发生怎样的骚乱吧。纵使这样还决定去逃跑的话,果然是有不得不逃走的理由吧——大概与礼子有关的。所以此刻,并不是老实接受治疗的时候。
从医院那边,传来了巨大的声音,和复数人跑动的声音,车使劲地开动的的声音。虽然好像是追赶丰花她们的人也来到医院,但是不认为那个主治医生会放任他逃跑。用手顶着电线杆准备起来的时候,腹部的伤口述说着激烈的疼痛。止痛药的服用是一天三次。快到不得不吃第三次药的时候了,但是空着手跑出来的京介,当然什么也没有带。身上穿着的只有医院发的睡衣,和因为医生以 “穿拖鞋而滑到就感到为难了”为理由而强迫他穿上的轻型板鞋。既没有药也没有术具,唯一能依赖的身体也在负伤中,对妨碍着头脑运转的痛楚和经过多久也无法镇定的心跳,京介只能咬牙忍耐。
闹腾或者跑是绝对禁止的。打算迈出脚步的时候,想起了一板一眼的医生的话。现在的伤口裂开继续恶化的话,毫无疑问会进展到第六阶段。京介摇头驱散了幻听。伤口不裂开的话就没问题了吧。不让它恶化的话就没问题了吧。如果能看到丰花和礼子,并确认她们没事的话,就马上回到医院。医生的说教和痛得要死的治疗之类,多少都会接受。狠狠地打向电线杆,凭借这个气势跑出去。也不知是要逃离追赶自己的人还是逃离自己的软弱,京介迅速地走在路上。
首先,来到虹原站附近的那个公寓。玄关附近有着大量看似本家职员的人出入,京介只能接近到离公寓的五米处。他们也好像考虑到了,逃跑的丰花她们疲惫不堪而重新考虑而返回这里的可能性。
京介将身体藏在路边的树后面,从那个位置仰视着十层的窗。在被给予的角落房间,一盏灯也没有打开。发出叹气的时候,背后被拍了三次。京介反射性握住拳头,但转过头去,面前的却是拿着超市的购买袋的中年女性。
“哎呀….虽然听说你在哪里的观光地被奇怪的人弄出了严重的伤,不过已经能出院了吗?真的太好了。”
这没有顾虑的视线和声音来自于住在公寓旁边房屋的中年女性。对本家内发生的事件的情报所知不详,基本只是看热闹的人。对以前见到留下过这样的印象的邻居,京介放松了拳头和紧张感问道。
“…那个。”
“什么?”
“住在我的房屋的妹妹和朋友…”
“啊,那个呐。我出去买东西了,是稍微早些时候的事了。”
京介还没说完,邻居就开始说起来。重新抱起了露出萝卜叶的购物袋,邻居缩起嘴唇吐出了细微的气息。
“在我那边,也听到了纠纷骚乱的响动,我还在想是什么事,从阳台探出身子。但是她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吧。如果被决定那样处置脑袋,就算是我也会逃走的吧。”
“脑袋吗。”
“是啊,也不知是解剖还是分解,被做了这样的事情的话不就会死吗。本来,看守的人也很坏哦。”
中年女性也多次深深点下头说。
“他们将调查班放进来了呐,要是不放进来就好了,明明知道前几天下层人员有过一次未遂的暴动的。虽然上层的人准确地按照规则来工作没问题,但是这个不知变通的缺点反而被利用了,真是的。”
与其说她的话中蕴含着愤怒,还不如说她只是对自己的话而感到兴奋。
在脑中反复回响着关于调查班的话,京介再一次仰视着公寓。护士她们的传言果然是真的。礼子承诺帮忙调查的事情,京介也从远峰那里听过。但是这个合作中,没有听说过要解剖脑袋这种令人不安的内容。他们是怎样向远峰是传达的,有好好惩罚调查班的人吗?没有目睹都觉得是非常大的暴动,对护士比喻的话,京介无意识间再次握起拳头,想象着礼子受到的痛苦,悔恨涌上心头。
“话说回来,你看起来好像很冷的样子。”
邻居从正面窥视着京介的脸。将塞有牛奶盒和大瓶酱油、看起来很重的袋放在地面,邻居将空着的手放在京介的肩膀上。
“快点回到房间去吧,你的病才刚好吧?这样寒冷的日子里,晚饭也只能是火锅了。站前的超市,醋很便宜哟。”
只答了句是这样啊,京介慢慢地从路边的树木露出身体。丰花她们是逃去了哪里。因为是丰花,所以也没有想好去哪里就跑出来的可能性很高。在街中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的话,说不定会在某处相遇。但是这个城市没有小到能够让京介一个人轻松地搜索到两名少女。
在门口前的职员们,依然持续发出脚步声。在公寓中进进出出,互相接近,交换了一下对话,就马上分开。一动不动凝视着能令人联想起蚂蚁集团的景象,京介想着,要尽可能避免被这些从本家派遣出来的追赶者在我之前先抓捕到丰花她们的事态。如果在追赶者里有调查班的人的情况下,恐怕会立刻开始解剖工作。不只是调查班,根据抓捕的职员的不同,说不定会对礼子做出粗暴的行为。
丰花能带着礼子投靠的地方,究竟是哪里?虽然想起了学校和自己的家。但是恐怕追赶者应该也想到同样的事情吧。在城市中,没有人的郊外吗。会不会来到医院那边?预想到已经在哪里擦身而过的可能性,京介发出叹息的时候。沉默的邻居的眼睛突然发出了锐利的光芒。
“呐,那个或许…”
邻居迅速地用手抓住了京介的衣袖,将脸挨近到薄薄的布料上。
“哎呀,果然是这样,你这个是睡衣吧。刚刚太黑了看得不是很清楚,这样重新好好地看着的话,你的脸色不是很坏吗?”
“不…”
“你大概就是从医院逃出来吧。”
是对自己的推理而感到激动吗,邻居的声音变大了。
“是那样,一定是那样。是因为那些女孩的事情吧,在稍早之前,你听到这事而跑出来吧?嘛就是这样。这样子地好好地努力了。不过睡衣有点……只是看着就觉得变冷了。哎呀,袜子也没有穿上。这样不行啊,不重视脚的话会很容易着凉的。”
邻居的声音连续不断地拔高,开始聚拢起路人们的视线。在京介想到要是不离开就麻烦了的时候,公寓附近的职员注意到这边,并指指点点起来。京介忍耐着咂舌,从邻居的旁边穿过去,前方是人流众多的车站,但是因为没有犹疑的时候,京介忍住开始复发的痛楚,抛开身后传来的[等下]的怒喝,开始跑起来。
好像正好是夜晚回家高峰的开始的时间段,站前十分拥挤。在咬着嘴唇的京介的旁边,学生的团体轻松地超过了他。职员呼喊的声音在背后逐渐接近。对那么早就喘不过气的身体,不能期待能有从人群中一下子穿越的速度。京介选择眼前的岔路,转动了脚步。在开始跑的瞬间发现会逃跑失败。在岔路数米后有个铁路口,它发出了喧嚣的警报声,降下的断路闸即将堵住去路。追赶者的脚步声确实地缩短了距离。
咬紧牙齿,京介跳入了铁路口。在断路闸前,好好地按照规矩站住的女学生团体发出了悲鸣。在眼前落下的断路闸打到了肩膀,踩到路上的石头,在脚的底部引起了疼痛传到腹部的伤口。在视野的一角。电车的冷冰冷地闪耀着。在缺乏立足之处的路线上,向着对岸奔跑。跌跌撞撞中,京介终于钻过了对面的断路闸的时候,在后面上行电车马上发出轰响地通过,正好下行列车和回场的空车的通过声也持续不断。警报声一直响着不停。
依靠着断路闸,京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也不知时冷时热,不是很清楚温度的汗。在铁路口等待的主妇和邮递员和狗都不禁哑然地眺望着这边。
从铁路口前面开始,因为打算甩开追赶者,所以没头没脑地跑到交叉路口的狭窄的胡同。那个时候注意到,走向何方都是类似于繁华街的地方。在拱廊下,弹子房和游艺场,大众居酒屋,卡拉OK等,尽是些有着耀眼招牌的店。往来的行人们都没有共通性,虽然他们行走的方向七零八落,不过全部都看起来享受着这条路的噪音。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独自停步的人,只有京介。拱廊上所写的是“虹西路”
相当于虹原站西口的这个地方,在暑假的时候,在搜索失踪的丰花时,那位被卷进来的同学也走过的路。那个时候一样,虽然没有想要混入这杂乱的人浪之中,但是也不能返回。因为从中穿过去人也太多了,所以京介只能一个人喘着气,开始走起来。就算选择路角前进,对只是披上一件睡衣地走着的京介,路人还是将不客气的视线转过去。
避开自动售货机和路上停放的自行车车群走起来的时候,渗出了汗的背后开始传来冰冷的感觉。环顾附近,就能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行人,都穿上了冬季的厚衣。围巾,大衣,羽绒服。映照着这些的视野突然开始模糊。是染上白色的呼气的原因吗,街和行人的声音和轮廓都开始变得模糊。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脑后像是结成坚冰开始吱吱嘎嘎地响。用还在颤动的手按着剧烈颤抖着的肩膀,今晚真是变得相当冷啊,京介在口中低声说道。在这时注意到舌头出现了痉挛。第一次发现到。勉强使用的身体现在和寒冷没有关系地述说着极限。脚不灵活,京介搂住立式广告牌。蹲下了。听到从后面发出的“哦,喝醉了~。”的嘲笑声。
伤口和它的内侧被药阻断发出哀鸣的神经,跑动过多的脚,到处都在痛。一半以上的意识都变得苍白,繁华街的嘈杂完全传不到耳里。只有呼吸的嘈杂声。京介一边对不能称心如意的身体发怒,一边对看板紧紧地按上了额头。明明不快点发现丰花她们是不行的,我究竟在做什么。这样的痛苦和礼子直到现在所受苦的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在因事故死亡的地方,什么也不知道也就被团体带走。被迫握着冰冷的武器去杀人。舍弃了笑脸,只是勉强地不断重复。然后这次因为保护的一方的任性的想法而置身危机中,即使现在肯定也是在某处心怀着不安吧。京介在看板上用指甲勉强竖起了摇晃的身体。
在朦胧的视野前面,看到了少女两人。虽然是背影,但是注意到发型和体格和丰花,礼子一模一样。京介打算跑到跟前。刚一迈出脚步的时候,被剧烈的晕眩感侵袭,眼前一瞬间变得漆黑。蹒跚的时候,碰上了从反方向走过来的男人的肩膀。样貌凶恶的年轻人,眼神变得更加凶恶地看向这边。京介虽然短促地道歉了,不过好像声音没有传达到对方。年轻人发出了“什么啊”没品的声音,狠狠抓住了京介的手腕。在旁边站住的几个人好像是对方的熟人,“发生了什么?”他们露出强烈的好奇心和斗争心的眼睛靠近过来。虽然能够容易预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纠纷。但是现在自己没有这样的时间和体力。京介虽然打算抖落年轻人的手,但是手臂提不起力。
“什么啊这个家伙,一副病人的装扮。”
一人说起来,其他的所有人都裂开嘴地笑着。啊,真的喔。另外的一人抓住了衣服的前襟,嘴唇弯起来。真无聊啊,穿着这样连口袋也没有的衣服,想恐吓也不能啊。再次一起笑起来。虽然在笑着,但是周遭的空气充斥着强烈的不快。京介打算转过脸, “这个家伙留着冷汗呐,真有趣哦。”年轻人扭曲着脸笑着。
是注意到骚乱吗,少女两人回头看向这边。化了十分浓的妆容的少女们以前也不和丰花她们相似。是看惯繁华街的争吵吗,两人看起来无聊地耸一下肩膀,轻易地将脚后跟翻过去。
“那个,这个家伙的脸……”
瞪视着放下京介的年轻人,鼻孔吓一跳地动了一下。
“和刚才在东口撞上的家伙相似哦,便服和制服的……”
“啊,真的喔。只是和穿着水手服的自大女子高中生的脸相很像,真有趣呐。”
年轻人们再次笑起来。一边受到漂浮着臭气的哄笑,京介拼命地动起功能低下的头脑。东口,便服和水手服,和自己的脸相似的自大女子高中生。京介撞飞了年轻人,打算折返到东口的路。不过连三米都没跑开,就被发出怒声的年轻人抓住了后襟,拉到了狭小黑暗的胡同里。
后背被踢而倒在地上,脚尖也向腹部飞来。对方好像对京介用手腕庇护伤口感到不满,这次是胸和下巴被踢到,呼吸被堵塞了。或许是醉了的原因吧,年轻人的攻击力并不大。但是本来就不舒服的身体,受到强烈的粗暴的一击。对从四方踢向头部和身体的冲击,身体回响着单调的震动。每次都令意识确实地远离,完全不能反击。反正这些人只是为了消除压力而打架。消除那种程度的郁闷的话,很简单就会停手。不用担心会负上濒死重伤,但是现在不是在这里停下脚步被打的时候。连这样的着急的心情也逐渐产生了裂缝。歪斜的听觉好像微弱听见了像是猫的动物的叫声。
突然,攻击一起停止了。张开沉重的眼皮的话,就能看到在京介的周围的年轻人们全部都倒下了。在前方,不可思议地站着一个强壮的人影。长脸的那个男拿着一个稍大的铁锹,拍落附在厚重的手掌的表面的污秽。
“比起初中的时候,打架不是变得相当弱吗。”
男人以嘶哑的声音说道。猫在那只穿着木屐的脚下,看起来悠闲地举起后脚挠着身体。
“然后,以这样像是住院患者的服装,很好地在大街出外走动呢。不过我不觉得一条是这种爱引入注目的性格。”
男人的服装是连身的蓝色针织衫,上衣的胸部写下的是“虹原东”这样的学校名。
京介将稍微放松就会昏过去的意识强硬地拉回来。以前也遇到过这个男人。好像是在这附近的卖药的人的头头。在胡同里和猫住在一起。虽然好像是和京介同一个学校出身,但是和以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也就感受不到怀念的感觉。看着现在的对方,想起的事情只有盛夏的太阳。
猫的胡须震动着,朝着京介长长地鸣叫着。好像是要求着什么的声音。的确,对名为横田的同学,京介首先要说被帮助而感谢的话。但是又不能很好地发出声音。猫发出不高兴的声音。横田以惊讶的表情靠近了这边。
“被踢得那么厉害吗?”
没有回答横田,京介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丰花她们在东口那边。不快点去不行。猫匆忙地叫唤起来,想要妨碍京介般,在他脚边一直跟随者。拜托了让开吧,京介在心中请求着。因为脚震动着所以连猫也不能避开。横田不知什么时候转到了京介的前面,提起了粗大的眉毛。
“一条,在哪里受了伤吧。难道你真的是住院患者吗?”
像是赞同一样,猫也叫起来。
“脸色也十分不好,流着很多的汗。是被刺伤还是什么…相当深啊。”
对张开口的京介,横田“果然是这样。”轻轻地发出鼻音。将一只手深深放入针织衫的口袋,横田说道。
“之前也说过吧,我是卖药的。不只是消遣和逃避现实的东西,偶然也会卖些实用的东西。时不时会有些家伙由于无聊的争吵受伤,没有保险证之类东西滚进来。大家像是现在的你一样,呼吸和汗失常。就算这样说,对于我能做到的不过是注射镇静剂程度的事情……”
从横田的口袋,拿出了放入细小的塑料袋的注射器。横田用惯用手将袋撕破。
“看在同学情谊的份上,特别给你免费好了。”
从横田的声音带着夏天的气味。在那只手中,注射针像是冰一样冰冷地闪耀着。京介移开眼睛,打算回到胡同。没有被谁帮助的时间,不去帮助丰花她们的话……远离从大路溢出的光芒,对开始走起来的京介,比起横田还要早,猫就喵喵地发出了抗议声
“哎,什么事啊,不要勉强去动比较好啊。”
抓住了京介的手腕,横田说道。虽然声音不小,但是对于京介的耳朵,猫的声音也是什么也是已经无法传达到。
“因为是免费的镇静剂所以安心吧,不过如果你睡着的话,我也会打电话到你家去的。能说下电话号码吗?还是不让家人知道比较好?”
“丰花……”
“丰花……那个的确是一条的妹妹的名字,去叫妹妹比较好吗?”
“不去,找她的话……”
“寻找,发生了什么事?”
“礼子……”
在胡同前面能看到的光明,突然从视野中消失了。从膝头开始失去力量,京介被深深的坠落感侵袭。
在黑暗的前面看到了幻觉。在中学的操场,穿着制服的丰花和横田,还有其他不知道名字的同学们,一直自由随意奔跑的景象。
但是为什么,在这里面,没有礼子的身姿啊。
在虹原站东口附近的公共厕所中,靠着出入口的墙壁的丰花认真窥视着外面的样子,“在躲起什么吗?”不认识的老妇人问道,披上看起来温暖的披肩的老妇人谨慎认真的忠告道“不过因为已经天黑了,天气又冷,是时候回家吧。”走出了厕所。丰花咬碎了就算想回去也不能回去的话。离出入口的不远处,由于回家高峰互相拥挤的人群中,也能确认到几个本家职员的身姿。
职员们站在尽量不会阻碍人流的位置,在说着什么。从丰花的位置也很清楚,他们频繁看向的地方是公共厕所。职员的一个人对从厕所出来的老妇人问话,老妇人点了两,三次头,然后职员微微点头目送她离开。丰花停下咬牙,轻轻地呻吟。追赶者完全发现了丰花她们隐藏在这里的事情。不马上踏进来的理由,大概因为这个地方是女子厕所,而职员全员都是男性。再加上在这样的地方,现在附近太多无关的路人。
是在等到路人变少的时候突入吗,还是说召集女性职员到这个地方吗。不能读出对方的行动。丰花为了排除焦躁,靠在墙上。逃进这个厕所不是因为有特别的计划。在街上走来走去的时候,好不容易来到站前。被配发传单和没有顾虑的搭讪被阻挡去路,在强迫踏步的时候,在人山人海中发现了职员。虽然踢飞了搭讪的对方赶紧地藏到这边,但是说不定还是失败了。这个公共厕所正面只有一个入口,也没有能成为逃跑的路的窗和后门。
用术来破坏墙壁逃跑吗。紧紧握着术具,丰花鼓起了脸庞。但是这次能够很好地逃走,下次要去哪里才好?京介在的医院也是,自家和学校也是,丰花想到的地方,全部都有职员在到处走动。说不定在这个城市中,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即使就算能够运气好找到死角,也不能够长时间隐藏。
变成这样了啊。仰视着天花板上的白色荧光灯,丰花狠狠地吸一下气。“藏起来”没办法的话。就只能拉开距离不被抓起来。说不定会不得不离开虹原。
“……丰花。”
礼子在背后发出声音。逃到这里之后,丰花让礼子藏在最里面的单间中。单间的门是由简朴的胶合板作成的。如果在外面的职员一起进入的话,这样的东西肯定不能保护好礼子。尽管如此丰花如果不将想到的事全部实行的话,会感到非常不安。
“已经被包围了吧。”
打开了单间的门,礼子伸出脸。在荧光灯的灯光下,眼瞳不明显地闪烁着。礼子继续说。
“我到外面引开追赶者吧。因为使用将气息隐藏的力量的话,能够撑几分钟不被抓住。丰花就趁这个时候….”
“不会让你做这样危险的事情的。”
丰花大声地掩盖着礼子的话。提起了眉毛,迅速地靠近了单间的前面。
“不是约好了吗,所以,直到礼子找到能够安定的地方为止,我都要和你都在一起。好好地制作地图,然后强迫推销给京介,所以。”
“但是,外面已经…”
“呐礼子,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丰花尽力浮起笑容,拿起了礼子的手。
“从这里逃跑的话,总之首先得离开虹原。对此稍微心里没底,不过,觉得这样比较好。那边就是车站太好了。乘上电车,然后到别的城市,寻找住的地方。去哪里好呢。说不定能像旅行那样欢乐哦。话说,礼子没有去初三的修学旅行吧。那么从现在开始就两人重新去一次吧。”
丰花握着的礼子的手摇晃着。虽然礼子眉毛上落下阴影,但是丰花没在意。就算舍弃掉也会立即涌上来的不安也是,烦躁的神经也是,觉得这样笑着的话那些就会全部飞走。不这样做的话,就会没有守护礼子的自信。
礼子沉默地凝视着丰花一会儿,随机慢慢地吐了口气、说“我的话,哪里都可以。”是察觉到丰花的意图而打算奉陪吗,礼子只是稍微缓和了表情。
“但是修学旅行不是没办法吗?现在我们身上也没带够旅费吧。”
想起了所带的金额,丰花尖起嘴唇。的确对于现在的丰花的钱包,别说壮大的逃跑旅行了,连一晚的住宿也无法承受。
“这样呐…即使假设有钱,我们也不能去太远的地方,否则后来就很难遇到京介了。”
对丰花的话,礼子的睫毛震动着。礼子将手贴在嘴唇上,低声地说道。
“真的,会来见我吗。”
“这不是当然吗,就算有人阻止,他也会飞奔过来哟。但是因为睡得迷糊,说不定途中打瞌睡,稍微休息一下。”
依靠着单间的门,丰花吐出长长的气息。关于资金,一旦离开了虹原后,能想到的也只有联络家中的父亲去汇款。现在总之先去现在带的钱能到的地方。刚想起了父亲的脸,之前尚打电话的内容,在丰花的脑海中闪过。被礼子母亲所问的法事的事情,从虹原搬走的礼子的家族住的城市的事情。
“不过,关于要去哪里……”
在丰花打算张开口的时候,礼子像是顾虑地说。
“到我的家人搬去的地方,不行吗。虽然不近,但是没有修学旅行那么远哦。”
对这偶然间变得一致的想法,丰花几乎禁不住喊出声来,厕所中有位好像从公司回家的女性OL,在洗手台前面开始补妆。女性斜眼望着看起来有些可疑的丰花的她们。
“我现在也是考虑着一样的事情哦。”
丰花降低声音,对着礼子用力地点头。
“礼子和父母也已经两年没见了,说不定是个好机会。”
“我并不是因为有这样的打算才说的…….就算过去了几年,碰面也是不行的。”
礼子皱起了脸,如此回答道。因为我早就死了。涂完了口红的女性,用力关上了化妆包的金属盒。发出了巨大的声音,礼子的声音只能传达到丰花的耳中。丰花更加挨近了礼子的脸,耳语道。
“不过,只是看一下脸不就可以吗。”
“所以啊,已经没有那样的心情。”
眉毛就这样扭曲着,礼子低声地回答。
“我并不是那样想的,我觉得如果是我的母亲的话,也会借钱给丰花的。偶然来到附近旅游,却发现钱包掉了,这也能作为理由。这样一来,无论是作为逗留那边的费用,还是移动到别的城市的费用都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是钱的话,我会想办法和我父亲联系解决的,所以放心吧。不过比起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在礼子的母亲所在的城市的话,,礼子也能稍微安心藏起来吧。”
所以说不是了。礼子看起来焦急地说道。从旁人来看,看起来好像是沉迷在秘密的话中的无害女子高中生。女性也好像对丰花她们没有兴趣,飒爽地从厕所出去。等待鞋跟的声音远离,丰花的音量恢复原本的大小。
“那么,一边走一边去考虑详细的作战。呃,搬去的地方的确是…”
“从虹原乘坐下行电车到终点,到那里换乘特快哦。”
礼子平静地立即回答。
“照现在的时间看,我想是夜行列车要出发的时候。到达的时候肯定会是明天的早上。车费应该不会很高。”
“你很了解嘛。”
对丰花的视线,礼子只是吐了口气。
“父亲的调动工作,是在中二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如果我讨厌搬家的话,父亲也说会单身上任的。但是要每个周末的来见面,告诉了我很多次去的方法…我只是记住了而已。“
这样啊,丰花轻轻地点了头。礼子也没说更多的事情。丰花深深地呼吸,将身体从门上移开挺直。
决定了目的地和路线,但是这时回到了最初的问题,要如何从这里逃跑才好。果然只能用术式来轰走所有人吗。从丰花瞪着的入口,又有人进来了。对方所穿的水手服是和丰花一样高校的制服。这名裙子的下摆好好地盖住膝盖,垂下麻花辫的学生。丰花是认识的。
对方也注意到丰花,啊,发出了声音。名为塩原友子的风纪委员不知为何脸变得通红,在背后藏起了单手拿起的物体。虽然丰花只能看到一瞬间,但是那个好像是塑料制的水枪。
“一年三组的一条丰花,你,你好。“
以僵硬的表情和死板的声音,塩原打了声招呼。塩原的鼻孔动了两,三次。以认真的脸说道。
“在这样的地方在干着什么啊。放学后在公共厕所化妆,作为清正的虹原高中生,我是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
“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反而是你,在做什么呢。“
“我只是为了吸烟者消灭运动扩大版,在市内到处走动。为了让水龙不会没有子弹,在进行水的补给….“
“水龙?“
“那个,那个,一条君好吗?“
塩原突然全身僵硬起来,脸变得更加红地叫喊。
“我感到…感到很为难啊,总是无故缺席。即使期末考试也接近了,即使圣诞节也是…啊啊啊,不,没关系吧,圣诞节什么的。只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就说什么而已啊。“
塩原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好像要掩饰什么一个人挥舞着手臂。虽然在塩原的背后又出现了新的想用厕所的人。不过看到惊叫的塩原,就一脸害怕地走了出去。
在逃跑的人的后面,看到了接近这边的穿着西装的人们。丰花屏住了呼吸。咬着里面的牙齿。
“啊,那个,虽然听到他因为打架而受伤的传闻,但是,这是真的吗?“
塩原一边迅速地说道,一边移动到洗手台那边。出入口变得空空的,开始听到听到以一定速度走进来的职员的脚步声。礼子抓住了丰花的手臂。丰花点头无言地传达没问题。
“如果是真的话,我也有一点吃惊呢。能让一条君受伤,对方是十分强的人吧。在这之上还要厉害呢。“
打开水枪的拿着的部分,塩原灌入自来水的水。外边的职员带着可怕的眼神接近到能够看到的程度。是人流高峰结束了吗,环绕的人群被从中断开,也没有会觉得职员可疑的行人和警官。
“然后,对方是哪个学校的不良?不能不管这样的学生,那个学校的风纪委员也很辛苦,很令人同情啊。请传达给一条君,怎样都不要去复仇。明明只是打架就很野蛮了,所以再打一次做个了断什么的,这样的事情更加不好。“
拧紧水龙头的塩原,抬起了脸。在这时,塩原好像第一次注意到在丰花旁边的礼子。塩原鼻尖像是惊讶地皱起来的时候,职员的皮鞋在入口大力踏在地板上。
“一条……那个人…….“
丰花跑到想要说什么的塩原后面,狠狠地对着向职员推起水手服的后背。
“救救我,那些人是瞄准可怜的虹高女生的痴汉。“
大概是出于条件反射,从塩原的水枪中飞出了有气势的飞沫。大概是前面被打脸的职员的咂舌打开了塩原作为狙击者的开关,塩原一脸认真地开始用水枪连射。丰花拉着礼子的手腕,跳向出入口和职员之间所产生的空隙。虽然其他的职员想伸出手,但是好像被塩原的水枪攻击到,抓空了。丰花一口气跑向了车站。充满塩原气势的声音和水声,直到她们跑到外边为止都在回响着。大概是注意到厕所的骚动吧,几个车站人员看起来非常嫌麻烦地跑向丰花的反方向。人声嘈杂,看惯的景色远离了丰花。
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覆盖着毛皮看起来柔软的圆圆的物体。在脸颊下,有着粗涩混凝土的冰冷触觉。京介慢慢理解到自己正躺着睡着的事情。传到耳中的声音有两种,近处的风声,远处街道的嘈杂声。他身上盖着一张毛毯,虽然是十分脏的物件,却比看上去要更加温暖。最初映入眼中,是在喉咙旁边的毛皮的球体。以毛球来说也太大了,这个究竟是什么。京介用指尖碰了一下,回应的是看起来为难的叫声。明白到是团起身体在睡的猫。
虽然不明白睡了有多久。但是头上的天空还是夜晚的颜色。从天空下能够看到颜色单调的牌坊,在这下面是京介和猫。牌坊的正前方有个很小的神社。在没有路灯黑暗处能够看到就只有这些。存在于虹西路的胡同深处的窄小的空间。夏天的时候也踏入过的这里,好像是横田的住处。身边只有一只毫无危机感的睡着的猫,至于横田本人则是不知所踪。
仰视着牌坊,京介尝试想起夏天那时的事情。遇到了拥有实现人们愿望的力量的男人,他曾被那个男问有没有愿望。虽然有愿望,但是他京介没有借取男人的力量。就算不做这样的事情,也觉得在死亡的时候,还能看到想见的人吧。就这样,京介想到活着的时候总是想着礼子的事情,连死去之后也不能不去想礼子。在想到的时候,脑袋开始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用手肘顶着地面,竖起了上半身。虽然腹部的伤口仍像执行义务般诉说着痛苦。不过侵袭全身的不调感总算治好了。能动吧,京介自己作出了判断。即使不是能够动的状态,也不能不去。那个粗暴的路人说看到了好像是丰花和礼子的两人。不可能总是在和平时一样的地方。不过总之先决定回到东口那边。对横田一声不响就这样离开有一点不好意思,不过现在没办法。京介轻轻地碰了一下猫的后背,拜托猫传达问候给你的主人。猫若无其事地张开了一半眼睛,又闭上了。
将手从猫上离开,偶然注意到在猫的身下铺着一张大大的纸。京介停下动起来的手,从觉得是传单之类的纸的一部分,看到了油性笔写下的“给一条“文字。猫看起来郁闷地发出鼻声,不过让京介从他体下拉出纸张。在西口的超市广告的反面,有留下了匆忙写下的笔记。
“给一条,因为如果在我出门的时候你醒来的话就难办了,所以预先写在这里。就算醒来后也绝对不能动。虽然没经同意就查看了,但是你的伤势很重。虽然觉得最好是去叫救护车,不过总觉得你有些隐情,就没去叫。我去请别的卖药人拿药,就算你醒来也不能动。(猫也作为看守放在那里)”
“一条说的妹妹的事情,我通过卖药人的同伴稍微收集了情报。听她们说有相似的女子高中生跳入了从虹原站前往终点的下行电车,在一起的还有看起来差不多年龄的少女。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因为还在收集情报,所以请等一下。同一个学校的家伙死掉的话,连无关系的学生也会联系。我可是很讨厌那种被从前的联络网通知要去参加某位同学的葬礼的事情哦。所以最后再说一次,绝对不能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猫,仰视着京介从喉咙发出了声音。京介将读完的留言放下,沉默地互相比较猫的脸和留言。虽然猫用看起来很轻松的眼睛凝视着京介,但是它的样子与其说它想起了自己看守的任务,它正因为空腹而寻求着什么。
考虑了数秒之后,京介放下了传单站起来。虽然觉得对连情报都提供的横田不好意思,但是还是要抓紧时间。和丰花她们相似的少女好像在乘坐电车。是打算匆匆离开虹原吗,还是以某处作为目的地吗。即使是哪边,睡眠的时候被拉开的距离,不是马上就能缩短的。
京介打算跑出去的瞬间,朝着胡同的方向,猫的喉咙突然像是要威胁般震动着。听到了从窄小的道路前面传来的复数的脚步声。京介看向那边的时候,出现了四个穿着西装的人影。虽说对对方定睛看着这边的脸没有印象,但是从冷静的表情和氛围,京介预想十有八九是本家的职员吧。
“被增加了无聊的工作,感到十分为难啊。“
四人中最矮的那名男子,发出了和脸相符的冷酷的声音。
“如果你还明白自己是什么状态,就请马上回到医院去。“
猫露出牙齿叫起来。四人并列着像是要完全堵塞住胡同的入口般站着。在倒立着毛的猫的旁边,京京静静地握起拳头。一对四,虽然对手没有术具等武器,但是也没有空隙。虽然估计没有胜算,但是想不出除了正面突破以外的方法。
“如果我在医院老实地待着的话,你们会怎么样?“
男人扬起下巴说道。是完全看穿了京介所想的事情吗,从眼神中感觉到余裕和轻视。
“就算你不去找你的妹妹和那个成员,我们也会一定找到她们并带回来的。这次事情,这边也有一定的责任。“
“责任?“
“呃,我们调查班透过家长对原成员试探的合作最开始是包括了脑袋的解剖的内容。不过好像没有全部表达。在原成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意了。结果演变成了这样的骚乱。“
调查班的男人耸了一下肩膀,夸张地叹气。是和责任这个词不相符的,相当傲慢无礼的语调。猫再次尖叫。京介看着对方的眼睛。
“不可能有默默地同意让你们解剖脑袋这种事情的家伙的吧,“
看着京介的脸,调查班成因轻轻地发出鼻音。
“这样说也没错,不过那个原成员说不准会同意呢。是在两年前吧,明明本该早就死了,但那个少女借助久画均精继续活下去,而且还活到了现在,不觉得十分贪心吗?被那个团体附加了各种各样的能力,身体究竟变得怎样了呢,光是想象就让人恶心了。不过早上在公寓殴打她的时候,手感倒是挺普通的。“
京介握紧拳头,手指骨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指甲陷入了手掌了,刺激到神经,不过有更甚于此的痛苦。京介一直凝视着调查班的人开始走起来——本打算走过去,但是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是跑起来。
在逼近对方之前,其余的三人打算伸出手压住京介。真是碍事,反正这些家伙也是像现在这样沉默地伤害着礼子。拳头打在第一个人的脸上,打算将第二个人踢倒在地的时候,明明只是攻击了了两次,突然产生的疲劳感让视野朦胧起来。看到第三个人的手,虽然打算拨开,但是眼前却出现了重影,脚也摇晃着。在正面的最初的调查班的成员一步也没有移动,只是伸出了脚。京介的胸口被膝盖打中,剧痛穿过了京介的脊髓。听见了猫的尖锐的叫声。
喂,这样好吗?——从头上传来冰冷的声音。这个家伙死掉的话就麻烦了。弄坏了有用的东西的话,上层现在会感到困扰。没事,没有出血。医生说伤口不裂开的话就没有问题——别人发出的声音深深渗入了身体。扭曲的视野的对面,能看到他们的鞋。明白到自己倒下并且再次失去了意识,京介懊悔地皱起了脸。猫靠近到旁边叫着。京介打算用手撑着站起来。今次落在后背的是嘲笑般的笑声。顽固的术者喔。倔强又多事的笨蛋哦。将那样的女人当成同伴,能得到什么吗。不过,原本照本家的规矩,你也只能和没有继承术者的血脉的人结婚。
在这个时候调查班的人的声音停下了。说话声消失,随即响起不吉利的声音,响起了两次用什么击打了人的声音。这样声音就消失了。京介硬是抬起了摇晃的头。在前方,一具身材高大的身影拿着铁锹,俯视着倒下的调查班的人的后脑。有如时间倒回的错觉侵袭而来。
“横田…“
在低声说话的京介旁边,猫压低姿势露出牙齿。就算看到了主人的身影。猫也不知道为何没有解除临战状态。横田慢慢转动黑色的眼珠,先看了京介,再看向猫,平静地说道。
“是这个名字吗,这个持有媒介的人。“
猫竖起了尾毛尖叫着。无视猫,横田踏着有力的步伐走到了京介的前面。木屐蹭着地面,微少的尘土漂浮在京介的鼻前。
“你从医院逃出来,对我来说也挺方便的。“
一边用铁锹的前端在地面划着,横田一边说。
“虽然和一条丰花也见面了,不过还是想直接对话。在附近刚好看到不错的媒介,虽然这也很幸运….但是见到的时候怎样也太迟了吗。”
“横田….?”
“光流脉使所能操纵的一个术式,治愈术。使用那个术式的话,就算要从没法估计死亡的深渊中拯救出普通人,也能够救回来。”
横田将铁锹扎在地面上。对摇晃着地面的震动,猫的声调又高了一层。
“久画均精的劝诱员也拥有着非常相似的能力。他们的能力不用选择接受者也能没有界限地持续发挥。但是和光流脉使的治愈术是不一样的。无效治愈体质这个接受者的症状,妨碍着不死的实现。阶段越往前,像是被迫支付之前受到的伤害,肉体会变得衰弱。一条京介,你的体质进展到这样的地步,我也没法预测到。”
是猫叫喊的缘故吗,横田的声音没法清楚地传达到京介的耳中。还是说已经传达到,但是完全不能理解。和本家没有关系的人,流畅地述说着除了术者以外不能理解的内容。和横田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不过这个家伙真的是自己的同学吗。
感到怀疑的瞬间。京介前方的空气被切开。横田用铁锹除去吵闹的猫的身体之后,将前端放在喉咙的前面。
“我本打算对你说,退出你的组织吧。不过不在光流脉使的组织的庇护下,你的身体已经无法保持下去。在组织之外,能够让你继续活下去的只有久画均精了。”
横田没有散发出杀气地说道。在横田脚下翻滚的猫,四肢微微地痉挛着。铁锹没有发出声音,但是确实地压迫着喉咙。
“直到生命竭尽的时候,你会作为兵器继续活下去。我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态而来到这个城市。虽然去掉这个选项,我也深感遗憾,但是没有办法了……”
“你…”
“在这个地方死去吧,一条京介。”
铁锹动起来,斩向了京介的喉咙和锁骨。生锈的钝器锋利度不好,没有出血的样子。可是,下巴的下面被强烈的灼热感所包围。
横田轻轻咂了下舌。木屐的脚踩着地面,挥起了铁锹。京介在那个时候用指尖抓起了土,向横田的脸扔过去。横田背过脸的一瞬间,竖起了身体开始跑。虽然这样无法得知对方是何方神圣,但是现在最优先的是逃跑。
打算向着胡同跑出去的时候,鼓膜的一边被猫微小的叫声吸引住。禁不住停下脚步的瞬间。被铁锹强而有力地敲进去了。在感觉到痛楚之前,先听到的是身体内部的不明显的声音。
这个肯定没有错,是伤口裂开的声音。
“啊,这个是今天的晚餐。”
果断打开在车站的商店买来的点心的袋,丰花递向在旁边座位的礼子。“好好尝尝吧,这下子就漂亮地变的身无分文了,所以在父亲汇款之前什么也买不了哦。”
礼子收下点心袋,不停嘟囔着“多谢”和“对不起呐”。
礼子的肩膀的一侧,单调的黑色的夜景在车窗外流动着。丰花她们乘坐的特快列车在明天早上到达到目的地澪月站之前,一次也不会停下来。也就是说不必担心追赶者会从哪个车站乘上这辆车,丰花也能稍微放松一下了。不想将本家的存在变得广为人知的职员们,估计也不会强行停止行驶中的列车。
“不得不道歉的,是我这边哦。”
丰花从自己那份点心袋中抓起了大量的点下,放入了口中。一边咀嚼,一边拍打着靠着座位上的后背。
“这个座位非常硬喔,不过只能买到这样的座位,所以没有办法,能不能好好地睡一觉呢。”
丰花和礼子所在的车厢的是自由席。虽然另外的车厢也有卧铺,但是根据经济的情况,没有买那边的票。是因为不是节假日吗,还是因为所到的目的地并是个算不上观光地的乡下城市呢。丰花她们的车厢没有其他乘客。虽然对座位的坚硬感到不舒服,但是对这种像是包下车厢的状态还是感到很高兴,丰花开心地摇了摇脚。
“嘛,这个时候不睡也可以。如果睡得太香甜而坐过了站,那就麻烦了。”
“我不用睡,丰花就好好休息吧。”
将点心袋放在膝盖上,礼子说道。
“明天快到站的时候,我就会叫你起来。一直走来走去,丰花也很累了吧。”
“这样的话,礼子不是也是一样吗。在这时候也不用勉强了。”
“并不是勉强自己,我就算不用休养也真的没事。”
“为什么?”
“就算说为什么也…”
手指夹着点心,礼子闭上了口。在便宜的车厢陈旧的照明下,淡淡的影子落在礼子脸上。
“就算一点也不睡也能继续活动。因为在两年前,身体就是被这样改造的。”
在座位的旁边,走过一位看起来很闲的乘务员。眺望着移动到下个车厢的乘务员的背影,礼子轻轻地吐气。
“所以真的,就算在医院,就算在那个公寓,每天的睡眠也是没有必要的。尽管如此在夜晚也会进入到被里。明明不是真的感觉到寒冷,也这样穿着从丰花借来的毛衣。我是一直欺骗着自己,才能像普通人那般生活。因此只有现在不睡哦,丰花不用担心,去睡吧。”
想不到能够反驳礼子的话,丰花紧紧抓住点心袋。礼子以无力的视线开始眺望着窗外。盯着袋的开口,丰花低声说道。
“即使是我也……没问题的。在除夕的夜晚,还没有做完作业的暑假的最后一天夜晚,考试前一天夜晚……整晚都能活动,因为天生就是如此。所以并不是就是礼子一个人特别。”
礼子察觉到动静将脸移向这边。丰花快速地继续说。
“不过,明天在不认识的城市,不得不继续移动。所以我觉得今晚还是先去休息比较好。不过休息的时候是两人睡着,起来的时候也一起起来。不是还要甩开追赶者吗,所以不呼吸一致地行动是不行的。团体活动不就是这样的吗,明白吗?“
丰花下决心抬起头。礼子的脸上浮现出了像是混杂了笑意和困惑这样复杂的表情。瞳孔摇晃几次后。礼子轻轻地点头“明白了“。
“不过也只能想起‘考试的前一天夜晚’之类的话了。“
稍微倾斜错开了并排的脚,礼子说道。
“之前说了听起来了不起的话,没想到,结果我还是让丰花逃课了,对不起了。“
“不是说了不用介意这样的事情也可以的吗,没有道歉的必要。礼子道歉得有点多了。“
丰花将点心放在口中,让脸鼓起来。
“因为礼子什么也没错。所以也禁止说‘对不起’哦。说了的话就罚款,要给我一个点心喔。“
礼子轻轻地点头微笑着。像是为了遮住丰花视线中的那个笑容,车厢在仅仅数秒内变得黑暗。是列车正穿过短小的隧道吧,数秒之后就恢复到了原本的亮度。类似于山脊的轮廓开始一点点混杂在外面的景色中。
现在是在哪里的附近呐,再次看向窗外的礼子嘟囔着。
礼子的耳朵进入了丰花的视野,丰花想起了某件事。距今两年左右,丰花的一只耳上也戴着蓝色的穿孔耳环。她重新想起了,那个耳环原来的主人就是礼子。
“呐,这个交还给礼子比较好。“
轻轻拉着挂在自己耳垂的穿孔耳环,丰花向礼子问道。
“虽然是打算收下作纪念的,不过明明礼子好好地在我旁边,我总是戴着显得不自然,礼子再戴起来吧。啊,另外一只给了京介,他应该还拿着,出院的时候让他带出来。“
礼子不可思议地不停眨了一会儿眼睛,旋即慢慢地摇起头。
“这样就好,不觉得困扰的话,就让丰花拿着吧。“
列车来到了弯路,车身稍微倾斜了。
“觉得用来纪念不自然的话,看成是礼物不就好了?虽然不觉得这么便宜的穿孔耳环能够作为接受了那么多的帮助的感谢。“
“礼物之类,怎样都好,不过……“
用手指弹了一下耳垂,丰花放松了脸颊。
“不过,这样说的话我就收下了。实际上我也十分喜欢。也收下京介的那份,这次两边的耳朵都戴上吧。不过这样做的话,风纪委员又会发火吧…“
“风纪委员?“
“那个在厕所里打水枪的人啊,每天都吵闹着,裙子太短了什么之类的话。还有一件事,委员长还要更加执拗哦。看到我和京介的术具,还把我叫成魔女什么的,还做着制作断头台之类的事情,像个笨蛋一样。“
丰花皱起了脸,礼子像是吐气地笑着。丰花也在座位上摇晃着膝盖笑着。
“丰花…“
“嗯?“
“看起来很块乐呢。“
“学校本身的话,是挺快乐呐“
“总是这样子度过吗?“
“和初中几乎一样哟。每天一边说一边笑着吃东西,顺带稍微学习一下。“
“….那个人…“
“京介吗?那个家伙也不是和中学的时候完全一样吗?总是翘了课,然后好像在哪里睡着。现在也肯定在医院呼噜呼噜地睡着。
“真的,对我……“
“所以说,他绝对会来见你的。礼子也太过担心吧。如果对之前的事情也怀不安的话,那不安就会真的变成现实的。”
“那样啊….对不起了。”
“啊,礼子,罚款。”
猫在手臂中叫着。每迈出一步,从腹部流出的温血就会弄湿脚下。因为剧烈的痛楚和贫血,视野和意识完全产生了裂缝。尽管如此京介还是跑起来——本打算跑起来。
“一条京介,那样的身体能够做到什么。”
从背后被抓住了肩膀,京介被摔到了胡同的墙壁,猫闹腾着伸出的爪,划伤了手肘。
“想用这样坏掉的身体,保护砂岛礼子吗。组织,泉见夏生,没有她的世界,能够从这些全部中守护好吗?”
铁锹在空中沉重地舞动,打在了腹部。忍耐着不叫出来。京介单手拨开了铁锹,以胡同的前面为目标前进——必须快点赶上丰花和礼子。
不过被染得通红的脚无法前进。自己的血相当沉重。
“如果礼子破坏了久画均精的计划,之后会怎样。”
“怎样啊…”
“所以说,你打算怎样讴歌第二人生。在团体消失之后,我觉得就算是本家也不会对礼子的行动说什么。”
“不过,之后的事情,什么也没有想过。”
“那么,和京介结婚不就好了吗?”
“丰花…”
“呐,是好办法吧,就这样做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唐突的构想…”
“呃,不是当然的构想吗?”
“砂岛礼子是没有继承光流脉使的一般人。甚至住处和户口和亲属都没有,对于这个世界,大概已经和死人没区别了。”
铁锹再次穿入了京介的腹部。攻击者无论多少次都只是重复攻击同一个地方。
“因为你执着于她,所以对于你来说她是你唯一的弱点。组织的负责人也扭曲了对砂岛的处理吧。是为了即使述说了怎样的方针,你也不会全部遵从。兵器带着感情任意地行动的话,即使是持有者也会感到为难。”
以充满焦躁的声音,攻击者一边说着,一边说一边挥舞铁制的武器。猫看起来发狂地叫着。
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从裂开的伤口疼痛到达了后背,从脊梁骨支撑身体的力量逐渐消失。
视野在倾斜。
“恭喜,礼子!哎呀,实际上我从中学的时候,就觉得礼子会很早结婚。感觉到你会成为一个好的夫人呢。”
“丰花,那个呢…….”
“什么?啊,不担心也会没事哦。我的父亲也是我的母亲也是,从以前就很喜欢礼子了。不过最近父亲好像开始中意礼子的妈妈了。”
“虽然对之后的事情感到不安,既然丰花这样说……不过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完成目的。而且大概,即使那个人的心情也是…”
“对不起,现在在说着什么?电车的声音太大了我听不清楚。自由席果然是摇得厉害。”
“如果听不到的话,就这样好了。”
“那样啊?啊啊,总觉得后面的事情越来越有趣了。那个迷糊家伙,不能赶快出院吗。”
“是你,将砂岛礼子卷进了这个漩涡之中。”
铁锹动着,眼前变得黑暗。
“如果你不在的话,就不会产生争斗。她也会变得自由。”
铁锹呻吟着,伤口扩大了的身体歪斜着。
“一条京介,就让这争乱在萌芽阶段就消失掉吧。你消失的话她就能放开无谓的情感,她也会变得轻松。这样想的话,让你在这里死掉也没什么不好的。”
铁锹十分冰冷。京介对这痛苦束手无策,为什么谁都要来妨碍我。为什么我就不能和礼子相见。我明明只是想帮助礼子,我明明只是喜欢着礼子而已。
在黑暗的视野的一角,突然出现了强烈的光芒。然后听到铁锹破碎的的声音。木屐的脚步声在远离,而皮鞋的声音在接近。发生了什么事呢。
虽然京介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不过知道在手臂中的猫在不停地叫着。
“和丰花对话的话…”
“嗯?”
“就能稍微想到世间上快乐的事情。”
“那样啊。”
“我想让这样的世界一直继续。因为能诞生在这样的世界上,我十分高兴。”
“是这样呐…”
“哈欠很厉害了,已经可以睡了。”
“那么,礼子也睡吧,我们约好了的。而且即使是京介也应该睡着了。为了美好的未来,现在大家先去休息吧。”
脚步声在正前方停下,声音转化为大大的叹息。
“啊,很久没有使用术,肩膀好酸啊。你真的了不起,用古代术的话,应该会更加累吧。”
脚步声的主人这样说道。京介睁不开眼睛,所以也无法够确认对方的脸。
“不需要介意。”
声音逐渐接近,与之相对,猫叫声和温暖却变得远了。脚步声的主人好像从京介的手腕中拿起了猫。
“因为世间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看法,也提出了各种各样的意见。世间就是这样,明明是被烦恼所操纵的愚人的故事,却被某些人理解成了感人的爱情传说。很多人在根据遵从国家而写的历史中就是历史上伟大的国王,换个角度去看就是不知名的侵略者。因为不清楚哪一个的意见是正确的,所以也不用去介意。”
猫的叫声停下了,隐约间传来繁华街的喧嚣声。
“不过刚才的男人,也说了一个对于谁来想也是真实的言词。”
谁的手接触到伤口。在以前伤口也被这样接触过。和那个残酷的指尖,感觉到这只手的体温有所相似。
“你的身体已经不在组织的庇护下就不能保持下去。明明不用说这样的事情,你本身也很清楚,为什么还要这样勉强自己?为什么你就不听我的话?”
平静的声音稍微伴随着疲劳回响着。
“那还是她的原因吗?”
“晚安,礼子。”
“嗯,晚安。”
“明天也要努力了。”
“嗯…多谢了”
晚安。脚步声的主人对京介说道,唯有声音听起来很和善。
特快列车所停的站是要七点过后才能到的澪月站。就这样轻松背离了丰花的预料和偏见。
在只有一个月台一边,列车看起来有点拘束地停下车来。在线路正对面,一片被寒霜覆盖的天地扩散开来。无数的麻雀对警笛丝毫不惧,在田地上捅着。在月台上有个穿的厚厚的车站工斜眼看着从车下来的丰花和礼子。放下了两人,也没有让新的乘客上车,列车在淡淡的阴天下慢慢地出发。
丰花偷偷地环视着寒冷彻骨的月台,目送列车的车站工作人员吐出白色的气息回到了事务室。四周找不到类似小卖部的地方,只有一台自动售货机,上面只有一些设计朴素的罐装饮料。从没见过这样的风景,也从没体会过这种寒冷与寂寞,出奇地令人感到心中没底。丰花慌张地攥坏空空的点心袋。除了自己以外感觉不到别的气息的话,也说明现在没有被追赶者超越的危险性。丰花重新提起干劲,看着站着旁边的礼子。
“那么,走吧。”
礼子默默地点头。
和月台一样,检票口也只有一个。冰冷的风吹着额头,丰花非常注意地确认了周边,不过在车站的附近也没有追赶者的身影。车站前不存在能容纳转盘的空间,只有细小的道路一直孤伶伶地向远方的杂木林延长开去。路旁没有的商店和派出所,也感觉不到会有巴士和出租车的样子。不用说追赶者,连人都没有,只有几只麻雀在电线上,吵闹着商谈着什么。
“是个比想象中还要萧条的地方呢。”
因为礼子默不作声,所以丰花先述说了感想。头上的麻雀好像作出了决定飞了起来,不过礼子也只说了“这样啊”。从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礼子就不怎么说话了。来到这个城市,丰花也很能体会到礼子的紧张。在看不惯的街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追赶者。所以今后,不能不去寻找藏起来居住的地方。虽然丰花的手掌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不过礼子有着比丰花还要紧张的理由。
“稍微试着走一走吗。”
像是鼓励着自己和对方,丰花用双手拍打着裙子说道。
“说不定就只有站前看起来萧条些。”
礼子的胸膛上下起伏,然后无声地表示同意。在行走的时候,会不会偶然和礼子的双亲擦身而过。抱着说不清是期待还是不安的心情,丰花在礼子的前面走起来。风吹着,立在道旁的老旧的招牌表面一点一点地摇摆着。用紫色的喷雾所喷下“o国谚语题”的文字也在震动。
在这条夹在两旁低矮的树木中的道路上,除了丰花她们谁也不在。每隔十数米出现的T字路和十字路上,丰花每次都选了最有像是城市感觉的方向。礼子也没有特意去反驳。但是无论走了多久,路边也只是持续出现着树木,偶然看到的建筑物,也只是倒塌悬挂的公寓,和玻璃窗破碎的工厂。
环顾附近,唯有麻雀的叫声不绝于耳,丰花逐渐开始感到焦躁。虽然打算来到这个城市的话就拜托父亲汇款过来。但是找不到公共电话。连店铺也是,到处都找不到。或许,在这个城市中连人都没有。
回去吗?不过要是回到车站的时候,恰好追赶者乘坐的列车进站的话该怎么办?也没有足够从这个城市离开的钱。在丰花不禁停下脚步的时候,从拐角处,有一列孩子排列地走过来,所有人背着双肩背包。某些孩子在吵闹着。某些孩子在拼命地练习竖笛。在转角后面,住宅街延展开来。也能确认到公园和便利店的身影。好像城市就是从这里开始。车浪在崭新的道路上悠闲地流动着。丰花将积存在胸内的气体吐出来。
“太好了….有人在。”
好好想的话,在没有人的城市不应该会有电车的站。丰花向斜后方的礼子回头一笑。
“也走了很久了,礼子,不累吗?”
丰花打算开口问道去不去那边的公园休息一下。不过礼子没有看丰花的脸,一直凝视着别的方向。
顺着礼子的视线,丰花看到的是在住宅区的一块地方,某个白色墙壁的民家。在二楼的阳台,洗好的衣物在风中柔和地摇曳着。在不大的庭院中细小漂亮的花木盆排列着。在这下面,有一条像是柴犬的茶色的狗,天真烂漫地和球嬉戏着。
从庭院的里面,出现了一位穿着围裙的主妇。对着狗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用喷壶向盆里浇水。洒落的水,沐浴在朝日下放出了透明的光芒。丰花对主妇的脸有印象。虽然最后见面是两年前,但那肯定是礼子的母亲。笨拙的竖笛声,乘着风而来。
“礼子…”
被丰花呼唤,礼子露出了僵硬的表情,就这样退后了一步。丰花她们在转角位的前面,从民家那边应该是看不到的。礼子用双手抱起自己的手肘,看起来很冷地缩起身体。
讨厌啊,这过分的偶然。礼子说道。偶然也会发生这种事呢,毕竟是这么狭小的城市。礼子抚摸着手臂,有些扭曲的嘴角漏出了叹息。在丰花的旁边,又有别的小学生的团队,一边叫唤着一边跑过。
“在养着狗啊。”
斜视目送摇晃着的双肩背包,礼子说道。丰花停下了向礼子伸出的手。
“母亲从以前就很喜欢动物。不过因为有我在,考虑到说不定会影响到我的哮喘,一直什么也没有饲养。”
其中一个小学生绊倒在地。另外的几名小学生粗暴地把他拉起来,又开始跑起来。
“挺小的家呐。”
仰视着家的屋顶和洗衣物,礼子低声说道。
“是作为单身赴任所租的家吗,房间看起来相当的小,明明庭院也很小,但还是养了狗。”
礼子的声音已经找不到感情的颜色。不过丰花看到礼子慢慢地微笑。
“小小的家,小小的城市….不过,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幸福。真是太好了。”
那是在这数天之中,丰花所看到的最自然也是最脆弱的表情。丰花打算搭话,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在家那边,狗在叫着。礼子的母亲抚摸着狗的脑袋,一边取下围裙一边回到家里。穿在围裙下的衣服,是灰色的外出衣服。不久后玄关的门打开了,礼子的父亲和母亲并列地出来了。父亲也是简朴的颜色的西服。母亲锁上了门,二人一边平静对对话。一边急忙地走向了和丰花的反方向。像是送别一般,狗一直摇着尾巴。
“好像出门了。”
礼子的头发提到耳上。
“明明打算向我的母亲借钱。好不容易偶然找到了家的位置,但是十分遗憾。”
在拨开的头发的时候,礼子的指尖擦着外眼角。丰花“没办法哟”地摇头。礼子的父母说不定是要去做法事。礼子沉默着,视线定在父母的后背。
丰花想到礼子一直没有流下眼泪。虽然调查班来到公寓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过只是在眼里积攒着眼泪,没有真正流下来。只有丰花哭着。丰花粗暴擦着眼睛和鼻子。茫然地想着,如果现在在礼子旁边的不是自己而是京介的话,礼子就不会勉强自己不哭出来吧。
丰花打算张开口的时候,有辆黑色的轿车从丰花的背后慢慢地出现了。车身磨刷到令人感到嫌恶的这辆车和这个狭小平静的住宅街总给人一种不相称的感觉。但是走这条路的话,就是哪个居民在乘坐吧。丰花为了不妨碍通行,悄悄地按着礼子的肩膀推到路边来避让。
但是车就像为了阻挡丰花她们的视野一样,紧紧地在眼前停下了。丰花尖起嘴唇的时候,总算激起了丰花本能中的危机感,心跳上升了。丰花紧紧拉住礼子的手,打算跑出去的时候,车的门打开了,走下来的本家的职员堵住丰花她们的左右边退路。丰花将礼子按到身后,对着职员拿出了玲洗树树枝。
“停下来吧,引发骚乱的话会让那边的夫妻发现的。”最后从车下来的大个子,低声地宣告。是副家长的石田。深信追赶者会乘坐电车的丰花紧紧地咬着嘴唇。石田用和平时一样的不高兴的脸瞪着丰花,轻轻地发出了叹息。
“你们兄妹是有着逃走的癖好的血统吗。”
“什么意思?”
“没有特别的意思,不要做无谓的行动和反抗,回到虹原吧。你那从医院逃出去的哥哥,昨晚也被带回来了。”
“医院…….京介吗?”
丰花差点将术具掉在地上。也听见了在背后的礼子捂嘴发出的声音。
“说谎,难道是打算来找我们吗?呐,他没有事吧?有没有听到他勉强自己,让病情恶化了之类的事。”
“只是收到这样的联络,确认到他已经自己回来了而已。不,那是不可能。”
抓住了丰花拿着术具的那只手,石田说道。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骚乱。你也是原成员也是,都要问罪。首先要到把你们关进拘留室。”
被石田紧紧地拉着,丰花的骨头和肌肉痛得仿佛要裂开一般。别的成员也向礼子那边伸出了手。虽然丰花也喊快逃。大概是被捂了药物,礼子的身体没有反应就倒在地上。丰花不禁叫起礼子的名字。
在视野的一角,感觉到好像有谁停下来回过头看向这边。但是没有确认的时间,丰花和礼子就被一起塞到车的后边座位。关上了车门,车一转眼就开动起来。简单超过了在路上走的夫妇。
隔着窗,某个瞬间丰花看到的礼子的父母在平静地谈笑。他们的眼睛没有看向这边。
雨声依旧。
停下了处理文件工作的手,女医生隔着窗仰视着天空。为了换气而稍微打开的窗的对面,雨从黑云之中降下。已经是多少天持续这种天气。就算是天气预报,也不能如期望地报告短暂的晴朗。这个天空到什么时候才能不哭呢,女医生静静地叹息。一边轻轻用手指揉着眼皮,女医生又回到了文书工作中。打起精神来,现在要归纳使用中的拘留室的资料。拘留室是光流统辖管理本局的设施之一。犯了罪,在等待处分的时候,害怕某些人逃走了而将其监禁的地方。室内的罪人所配给的三次饭食是全部液体化的营养补充剂。观察罪人的状态而决定调剂的分配。是女医生的工作之一。
拘留室一到五,调查班所属职员,三十三岁到三十七岁,男,因为对原成员的暴力未遂。拘留中。各自的健康状态没有异状。营养剂全部和平时一样配给。全员预定后天释放。
拘留室六,光流脉使。十六岁,女。因为对监视的人的暴力行为以及擅自外出逃走。拘留中。健康状态没有异状。因为连续三天拒绝营养剂的摄取。从下次开始配给高热量的。预定后天释放。
拘留室七,特殊团体久画均精原成员。十六岁,女。罪状和六一样。健康状态没有异状,营养剂是平时一样配给。虽然释放的时期未定。不过从今天十六时到第三手术室移动。因此营养剂的配给到今天的中午时中止。
“以上是根据负责人的指示进行的处理。”
工作结束后,女医生关上了房间的窗。
雨的声音总是回响着。
“啊,知道基路古斯星兽魔蒙盖亚的大叔。你好。”
在医院的走廊和部下走在一起的远峰的后背,传来了小孩的声音。远峰没有停下脚步,回头露出了笑容。拿着怪兽的玩具穿着睡衣的男孩跟在远峰的背后。
“呀,你好。虽然想告诉你这周的内容,不过,今天有一点忙,抱歉了。那么下次见面再告诉你好吗。”
“大叔,旁边的大哥哥,又没有起来了。”
一边小步地跟着远峰,男孩一边说。远峰和部下向着二楼走上了楼梯。被雨濡湿的鞋底,每次和地板摩擦都发出了带着杀气的声音。在楼梯擦身而过的医生和护士,以诚惶诚恐的表情对远峰他们打招呼。
“大哥总是睡着,一脸看起来很痛苦的表情,总是被肥胖的医生满满地注射着什么。十分可怜哦。大叔是了不起的人吧。再次一般应对就可以了,不能让大哥哥醒来吗?”
到了楼梯的顶端,鞋发出了强烈的声音,远峰停了下来。远峰俯视着男孩认真的脸,温柔地微笑着。
“你很温柔哦,能够好好地担心附近的人的事。”
“在幼稚园学到的,对朋友要温柔对待。”
“不错的幼稚园哦,这样教导肯定没有错。不过……”
背向了男孩,远峰继续说下去。
“不过,隔壁的大哥哥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部下哦。”
雨在发出声音。
窗和照明都没有,在黑暗窄小的房间一角抱着膝盖,砂岛礼子将意识集中在听觉。雨在发出声音。耳朵能够听到的声音也只有那个。虽然隔着墙壁听到的声音很微弱,但是能够告知已经已经被监禁了好几天的礼子的一点点现实。
好像为了完全消除雨声,伴随着尖锐的声音,房间的一部分突然被打开了。门从外侧被打开。对从正方型的门口射入到黑暗之中的光芒,礼子皱起了脸。
不知道进来了多少人。礼子被抓住双臂,拖着从房间出去了。在过于明亮的走廊下,一个拉着礼子手腕的人,用着冰冷的语调宣告着什么。虽然礼子能够理解那个内容,但是不想接受。打算逃出去地拼命挣扎,而被殴打了。
“不要打头。”
某个人说道。
“在解剖之前里面被破坏掉的话会很难办。嘛,不过对于结果,上层好像也没有太多期待。”
其他的人在低声笑着。但礼子笑不出来。她咬着嘴唇,悔恨地闭上了眼睛。
一边拉着礼子走着,其他人说着明天的话。明天的话,后天的话,未来的话。
礼子没有私心,拼命寻求着帮助。但是在附近都是对礼子生命毫不关心的人。没有武器,没有力量。丰花也不在旁边。总是温柔地对待我的父母也已经不在。我能依靠着谁来对自己的软弱哭泣吗。
就这样被拖上了楼梯。再次走在冰冷的走廊,进到不知道何处的房间里。又是没有窗的房间。房间里面有张台。排列着多种刀具。礼子闹腾着,再一次被殴打。对方的拳头中,感觉不到攻击欲望和杀意。
这些人们只是为了工作而殴打,礼子用朦胧的脑袋理解到。和之前的自己没有不同。
手腕被扣上了金属零件,又紧又重。只是这样就已经让礼子的全身都不能动。谁的手伸了过来,被抓住了头部。
救救我。
衰弱的礼子无意识地打算发出恳求。是绝对不想说的话。在两年前自己就决定了。在这之后就算有多痛苦的事,直到死也不能说的话。现在的礼子却在内心深处说出了这句话。
救救我。
京介君,救救我。
透过窗户看能到黑色的雨云。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白得耀眼。周围的墙壁都镶着透明的玻璃,从自己的身体发出了强烈的消毒液和血的气味。开始感觉到已经习惯了在躺着的床上的硬度。明白到醒来的地方是平时的病房中,京介慢慢打开了过于沉重的眼皮。
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睡了很长时间。在心里的某处,被不明理由的和焦躁相似的感情牵挂着。那是梦的依恋吗,还是睡觉前所面对的现实的残渣吗。脑袋很模糊,无法做出判断。感到以腹部的为中心的周围十分的寒冷。明明被子从头到下面已经好好地覆盖上,但是依然很冷。全身直到中心都很寒冷,动不起来。在身体的某处说不定有着空洞,然后从体力和体温都那里泄露出外面。京介用净是裂缝的意识来想着那样的事。
“所以都说了,伤口就这样一直裂开是不行的。”
从非常近的地方,听到了一个十分嫌麻烦的女声。躺在枕头上的京介只能移动眼睛,在视野的外面,有着两个白色的人影在动。京介推测,是护士吗。白色的人影好像没有注意到京介醒来了,继续大声地说话。
“因为止不了血,所以输血也不能停下来。而且每天不消毒也不行。再加上意识没恢复。即使是本人也感到痛苦,但是辛苦的是这边。不能想办法用更强的治愈术,然后赶快堵上吗?”
啊,是这样的事啊。京介平静地叹气。因为伤口没有堵塞住,所以那么冷。伤口现在还在裂着。
不过,什么时候裂开的。
“那个啊,能这样做的话医生们也早就做了。”
别的声音吃惊地回答。
“不过这样做的话,无效治愈体质又会进展的哦。因为一条先生和一般的患者不一样,事先要好好地记住告诉你的基本信息。”
“啊,是啊是啊。这个人现在是弟五等级”
白色的人影发出了轻快地声音。
“如果进展到第六等级,就会变成终生都不能出院。如果变成这样的话就会很辛苦吧。”
是啊是啊——就是这样。无效治愈体质,如果没有组织的庇护就无法维持生命。这样的身体能做到什么。京介想起了被谁责备的事情。
以这样的身体,自己应该打算要做什么。
“虽然这伤口会令他很痛苦,不过想到后面的事情,不去用更强的治愈术比较好。好像也有家长的指示。”
“嗬,家长不是相当温柔吗。”
“要是说温柔啊,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患上‘终焉热’的第六阶段的体质者,不是很难带上战场吗。”
“不过啊,意识没有恢复说不定反倒是幸运。特别是今天。”
“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啊,喂,今天不就是要解剖的日子吗。”
解剖。
什么要解剖。
“啊啊,话说回来,我也听说过那样的传闻,那个是真的吗?”
“是真的哦。也听到家长许可了。刚才二楼就聚集了各种各样的人,不就是已经快要开始吗?这里做完的话,我要不要去看下呢。”
“低级趣味呐,看到了割开的脑子你打算怎样做。不过家长也同样低级趣味哦?听说就算没有值得一提的成果也同意解剖。”
“就算没有成果,比起让敌人继续吃白食这样不是更好吗。”
“那么的话,一开始不保护起来不就好了吗。而且在这个解剖的日子,一条先生的意识没有回来,为什么就幸运了?”
“因为那个原成员,好像就是这个患者的恋人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摆脱这种失去意识的状态,我觉得这样对他来说比较轻松。”
“啊,原来如此,你啊,对和工作没有直接关系的情报,总是知道得很详细。”
白色的人影一起笑着。两人以热闹的声音,不负责任地在京介伤口上说得十分起劲。胸的鼓动开始拍打不稳的波浪。汗渗入了应该寒冷的身体。
解剖,脑的解剖。家长许可。原成员的解剖。想起了留存在心中的焦躁的原型。京介跳起来了。床旁边输血用的台倒下了,发出夸张的声音。回过头来的护士,同时发出了惊恐的声音。
“在哪里?”
拨开了被子,京介向护士问道。和被子一起什么器具和药瓶都倒在地板上。护士的脸痉挛着,像是静止图像一样僵起来。
“在哪里。”
京介再一次大声问道。
“礼子的…礼子的解剖是在哪里做的。”
“啊,那个。”
“是知道的吧,告诉我,在哪里。”
“第,第三手术室….”
嘴边像是痉挛般震动着,护士回答,听完是在二楼的深处的回答,京介跳下床,向着门跑出去。光脚滑了一下,身体摇摇晃晃地,地板占满了视野。手掌按着地板,用手肘将门打开。虽然手臂像是要折断地吱吱嘎嘎地响着。不过他觉得怎样都好。在门的前面,肥胖的医生正好在。医生露出不高兴的脸打算向把手伸出手,不过注意到京介的身姿,他睁大了眼睛,身体震动着。在主治医生发出哀鸣之前,京介就穿过了走廊。在楼梯所擦身而过的其他的医生在楼梯震惊地洒落了X射线照片。
二楼的走廊的转角前就是终点,那里只有一个灰色的门。虽然不清楚那里是不是第三手术室。但是在门前有着几个穿着套衣的人站在那里。看到了呼哧带喘的京介,谁都深深皱起了眉头。
“跑得这么拼命的话。”
从门最近的位置,发出了声音。
“会死的哦。”
有个人坐在折叠式的椅子上,交叉着脚,那是远峰。虽然远峰的语调和平时一样地悠闲,但是他投向京介的视线,却带着罕有的温度。
从灰色的门的深处,听到了轻微的响动。泄露出来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像是人声,和女人的细小的悲鸣。虽然京介打算跑到门前,不过在门前被穿着西装的人包围了,被抓住了双臂。就算京介怎样闹腾,也没人不放开手。无论怎样叫礼子的名字,也没有从门后传来任何回应。
“这里的医院的睡衣,是这样的花样吗。”
远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站在了京介的正前面,对血开始渗入的睡衣眯起了眼睛。
“我觉得这么令人注目的颜色,和你不怎么相似。”
“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
瞪着远峰,京介说道。
“为什么许可这样的事情。”
“要说是为什么呐。”
在地板上左右移动着脚,远峰回答。粗暴地摩擦着落在地板上的血滴。
“虽然事件的起因是愚蠢的部下的暴动,不过因为我也一样想要久画均精的情报。现在不是能够选择手段的状况。”
“解剖了也不会有情报出现的吧。”
“会怎样呢,不过不去试着去做又怎么知道呢。”
“不是没有说过这样的事情吗。”
京介打算逼近远峰。职员抓着手肘的手的力量,也随之增强。虽然注意到自己的体温上升了不少,不过从附近职员感觉到的热气,也上升了不少。
“的确,没有这样说过。”
露出明亮的目光,远峰点头。
“不过,同样也没有说过要保证她生命一类的话。”
京介咬紧了牙齿,打算挣开职员的手。却连让那些手腕的一根手指松脱都办不到。从伤口流下的血在增加,脚开始颤抖,眼前变得摇摆不定。自己是被按住了,还是被支撑着。京介也逐渐变得不明白。
“回到病房去吧。”
在肩膀上,放上了新的手。远峰按着京介的肩膀的,轻轻地叹息着。
“你也明白现在的身体是个什么德行吧。你现在死掉的话,真的会让我很困扰。”
“也就是说礼子死掉就无所谓吗。”
在远峰说完之前,京介反驳了。
“从最初开始就是为了杀掉礼子才将她带回来的吗,本来家长保护了礼子,即使是丰花也感到高兴。”
“保护了。不过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因为想到不明白她的住处的话,你就会擅自去搜索的。”
从京介的肩膀上拿开了手。远峰看着门,像是眺望什么景色。远峰慢慢说道。
“不过她在的话,反而难以限制你的行动。即使是现在也是。从这个事件开始,你就变得难以处理。不理智的行动变多了,不仅无视组织的意向,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引起这样的感情的,不过只是砂岛礼子的存在。老实说我感到很为难。”
“为难……”
“就是这样。因为我的工作是让组织平滑地运作。无论何时我都得这么做。”
兵器带着感情擅自地行动的话,无论是怎样的持有者都会感到为难。是谁嘶哑地说过的话。寒冷流入了背部。对开始急剧下降的自身体温喘不上气,京介凝视着远峰的侧脸。
“……所以就杀掉礼子吗。“
“刚才也说过了,这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的。“
“快停下来。“
对京介竭尽全力的声音,远峰稍微露出了笑容。
“嗯,就算是你也发出了怒吼呢。“
“礼子不是没有错吗,只要我遵从你的命令去做就可以吧。已经够了,停止对礼子伤害吧。“
远峰什么也不回答,沉默地眺望着门。从手术室的里面,又发出了响动。虽然京介再一次闹腾,但是头晕得十分厉害,使不出力。
远峰将视线转回弄乱呼吸的京介。
“想要帮她啊?“
京介凝视着远峰。没有等待京介的回答。远峰就继续说。
“如果今后,你真的能将刚才所说的作为约定的话,现在马上中止解剖也没有所谓。因为我就是这样了不起的人。有着这样做的发言权。“
远峰将脚后跟翻起来,又再次坐在了椅子上。
“不过对放任她活下去的事不满的伙伴也很多。为了今后不会再次发生暴动,这边也会做好一切应对。这次肯定会保证她的人身安全,生命和自由。不过…“
靠在椅子的后背,远峰向着天花板呼气。
“不过,‘遵守命令去做’你的话,我要怎样去相信才好。“
垂下了下巴,远峰直直地凝视着京介,从某处响起了雨的声音,深深渗入了走廊里的空气。
“以前命令你攻击她的时候,你也没有遵从命令。在空桥也无视了命令,将她摆在优先的位置,所以给了泉见夏生接近的机会。就算拜托你在入院的时候老实一点,你也跑到外面去寻找她。你对砂岛礼子的恋爱感情,大大左右你的行动。所以就算现在约定了,我也很担心。并不是对你不能信任,而是你自己有太多次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去行动。“
“今后…“
刚一开口的,京介就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喉咙逆流而上,是血的味道。
“‘今后会注意了。’?“
远峰歪着头。京介拼命地咽下了呕吐感。
“不过过分重视地考虑她的事情,你又会随意地采取行动的话?对于乱来的你,如果有万一,让泉见夏生把握到机会的话,又该怎么办?因为是这样的状况,希望你能理解,如果可以,我想要依赖更为确实的东西。“
脚底轻轻踢了下地板,远峰起来了。改变了语调,远峰说道。
“这段时间,让这里医院的医生开发了关于记忆的新的术式。过去的术式,只能够消去短时间内的记忆。而且在使用术式不久后,被消去的记忆也会复苏。要消去距离时间更加长的记忆,就只能消去那个人的所有记忆。也有将之作为处罚的一环而进行这样的处置,让人无法继续执行职务,从而成为了废人的事,你是知道吧。“
从椅子前到门前,从门到京介那边,远峰蜿蜒地走着。家长想要说什么,完全不能预想到。京介也只能去听。冰冷的汗完全没有停下。吞下了没有根据的不安的预感的疑问。
“新的开发出来的术式是。“
以好像倾耳侧听自己的脚步声的脸,远峰说道。
“完全不受时间轴的限制,选定对脑中某些特定的记忆和伴随的一部分的感情,就能漂亮删除的术式。完全杜绝了记忆复苏的可能,因为什么的反弹而让记忆和感情回到原本是绝对不可能。实际上试验也好像成功了。“
“使用这个术式的话,消除了在你脑中所有的砂岛礼子的记忆和对她的恋爱感情。这样做的话,我就能够相信你的话。就以此作为我帮助她的条件。“
究竟在说什么,京介不能马上理解。听到了从腹部滴下来的血,落在地板的声音。
“因为没问题,所以不用担心。“
背对着京介,又回到了椅子那边,远峰说道。
“消去的记忆是只占全部记忆的很小部分,而且就算失去对特定人物的感情,也完全不会对术者能力和日常生活产生障碍。不会像以前的术式,对于消失的一部分记忆,会在脑中留下令人怀念的空白。新的记忆会像嫩芽般生长缠绕,将欠缺的不自然的地方弥补过来。“
远峰停下了,回头看着京介。
远峰的以轻快的声音继续说。京介自己的心音因为痛苦变得沉重而快速。雨的声音一瞬间远离。
“例如你接受了这个术式的话,你是怎样爱上了砂岛礼子,有着怎样的回忆,这样的事情会全部忘记。不过她是你中学的同学这样的基本记忆会好好地留下。如果遇到她的话,名字和悲剧的过去的事,你也能够清楚想起。虽然想起了,不过也就这样。你打算从久画均精救出她,并不是因为喜欢她,而且因为是妹妹的朋友所以没有办法。记忆也是认识也是,脑袋也会随意的改变。所以,不会陷入像是记忆丧失的不自由的状态,是个方便的术式吧。“
远峰谨慎认真地说着,语气亲切又温柔。平静的声音消失了,雨声回来了。对于听到的言词,理解到仿佛渗入到体内一般,血管开始冷下来,心跳也变得激烈,京介将冲上喉咙的气息吐了出来。家长一边露出笑容,一边说着让他去忘记礼子。无论是那份醉人的温柔,那张柔和的笑脸,还是更多的更重要的食物都要去忘记。
“你是那么的害怕那种事情吗。“
坐着椅子的远峰的脚出现在京介的视野中。组合起来的脚尖,慢慢地摇晃着。
“很奇怪吧,因为不想和她战斗,所以连封印所有能力和记忆的‘灯塔’也会去的你,究竟害怕着什么?因为她说想要用自己的手来弄碎久画均精,要是她承认那种自由,你们说不定今后也能够一起行动,话说如此因为一度消失的感情是不能复苏,所以发生什么事你也不会再次喜欢她。在这之后,在你隔壁的是知道名字程度的别人。再也不会让你的心灵产生动摇,也不会让你减少生命去说话,这不是很轻松吗。”
别人——别人,像是别人一样地这样说。想起了在庭院里哭泣着的女子的事。想起了直到昨天对恋人的事情感到自满,到了明天就是认为她假装成恋人样子而皱起眉头的男子。
“难道,术式试验的是…”
对着远峰的脚尖,京介问道。啊,远峰以冷淡的语调回答。
“好像接受试验的是无效治愈体质第六层的住院患者。不过,当然没有对本人说什么样的术式。虽然对说不定对未来短暂的第六层体质者做了过分的事情,不过那种地方的记忆又不会延长剩下的生命,没有特别的问题。”
冷起来的血管,脉动变得剧烈起来。京介将一切的力量注入手腕,大概是职员对健康状态恶化的京介疏忽大意了,有一只抓住京介的手松开了,以那个为突破口,京介甩开了职员向着椅子跑出去了。但是打算打向远峰的拳头,简单就被本人阻止了。抓住手腕的力量,意外地比起其他人还要强。就算打算握起左拳,力量也传达不到手指里。膝盖倒下来,京介瘫倒在被自己的血沾湿的地板。
“失去了对她的感情,说不定你也能够长命地活下来。”
远峰俯视着京介,平静地说着。
“没问题哦,即使是她,大概只会在一开始感到悲伤而已,那之后就会亲自舍弃对你的感情。比起看不到自己的对方,马上就能够发现到不少重要的事物。世界是广阔的。就算不是你,也会有谁能给予她幸福。”
从楼梯那边听到了骚乱的声音,看到被护士带着的主治医生青着脸跑过来。从手术室那边,又发出了响动,京介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比起被抓住的手,比起一直裂开的腹部,胸口内部要更加的痛。不过现在,那扇门的对面,礼子一定比谁都更痛苦。
自己所在的组织伤害着礼子。总算明白到和礼子从公寓逃出的丰花的感情。多少次从耳边传来,将在这里的全员打倒,带上礼子和丰花一起逃到远方的私语。然后伤口恶化,由于出血过多在路上死掉,想到能从这里逃出去就不介意了。不过以后,谁来守护礼子。谁去打倒泉见夏生。礼子喜欢的世界,又有谁来保护。
按着地板的手在震动,对着没有力量的自己,京介问道。
“如果我接受那个术式的话,你真的会帮礼子吗。”
“那样的话,应该会。”
远峰回答。在远峰的后边,主治医生好像在大吵大闹着什么。
“不过在这里作出的约定的事,你会忘记吧。”
在这里的记忆怎样都好。只是对于那事,京介沉默地点头。
远峰放开了京介的手腕,移动到手术室那边。轮到主治医生跑到了京介跟前,他的眼睛似乎因呼吸频繁而蒙上一层迷雾。
在被医生抓住手腕站起来的时候,门发出打开的声音。复数散乱的脚步声传到了耳边。京介移动着视线。从手术室,被露出失望的表情的职员拖着,一个少女正要出来。
少女的头发凌乱,脸十分僵硬。两眼充血得十分厉害,嘴边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色。也能看到手腕上有很多伤痕。京介忍不住叫唤了少女的名字。少女注意到这边,眼睛大大睁开了。感受到礼子的视线,各种各样的感情在心中嘈杂地出现。不过在这之后,即使再次看到礼子,也不会再产生什么感触了。理解到这点的瞬间,视野变得模糊。
被职员拉着,礼子走过了京介的旁边。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表现老实的礼子,突然开始闹腾着。放开我,礼子多次叫喊着。声音震响了走廊。
“放开我,拜托了,放开我。”
离远的礼子的声音,像是对着什么而愤怒,对着什么而悲伤。已经没事了。京介对自己胸里说着。会伤害礼子的家伙已经不在了。这个事件完结的话,安稳肯定会拜访礼子。就按照远峰所说的,就算京介不在身边,礼子也会变得幸福。真正的你是个快活而又温柔,总是向前看的人,大家都会喜欢上你的。和一个人不能活下去的我不同。京介以空虚的意识试着相信。
“只想稍微说一下话,所以拜托了。为什么那个人——”
为什么京介君在哭啊——礼子的质问声近乎于悲鸣,刺激到京介耳膜。慢慢地,京介试着碰了下自己的脸。不停颤抖着的指尖,摸到了几滴冰冷的水滴。让头脑深处也变得冰冷,是泪。
礼子变得不在,变得听不到声音的时候,从京介的袖子上掉落了什么。京介只是将实现移动到那里。是淡紫色的花瓣。是什么时候,在被打破的花瓶上插着的花。是刚才倒在病房的时候,沾上了的吧。
“‘不会忘记你’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旁边的远峰,嘟囔了一声。对仰视的京介,远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回应。
“只是花语而已。”
不要忘记我的事情哦。突然想起了,礼子在两年前无意中说过的话。京介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十二月,在能听到圣诞歌的路上的事。
隐隐约约地看着沉在在地板上的血泊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