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俗话说:吃毒要连盘子一起。
意思是既然吃了毒药,就要连盘子一起吃掉。
这句格言诞生的当下,经常会看到有人以烤硬的面包来代替盘子。会把肉之类的主菜放在烤得硬梆梆的面包上面来调味,接著撕一小块沾汤,等变软之后再吃。
连盘子一起, 换句话说就是全部吃完。
即使端出来的东西是毒也要全部吃光。这就是珍惜食物的精神。
我乱说的。
事实上,指的是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乾脆吃下平常吃不习惯的食物后再死,这种积极正面的精神。毕竟平常根本不会吃盘子。所以意思是不管是吃下瓷器害胃破裂而死还是因为毒发身亡,其实都没什么分别。
以上说的,当然也是骗人的。
好啦,现在我待在爱夏为了作为佣兵团事务所而准备的其中一间设施。
这里位于商业区,在歇业酒馆的地下。
周围整齐地摆放著装有乾粮的木桶,以及加工前的黑色大衣。
我是用转移魔法阵的卷轴移动到这里的。
是双向性通讯的转移魔法阵。是之前我为了以防万一而预先设置好的。
然后,眼前有一位女性。平时会刻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言行举止幼稚的乖乖女。
实际上却是年龄超过二十岁的女人。
「是个很风趣的地方呢。」
神子以女性的坐姿席地而坐。
尽管我没有特别将手脚捆绑,她却满不在乎地坐在满是尘埃的地上。
结果,我就这样将神子带来了这里。
「你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意思?」
「在那种时间点出来,而且还不打算逃走……」
仔细想想,神子出现的时间点恰到好处。简直就像是在等待自己上场的时机。
而且,她还老实被我捉住。丝毫没有任何抵抗。
「……我会出来纯粹是巧合。因为我根本不晓得发生了那样的争斗……一走出外面,看到庭园被浓雾覆盖还吓了一跳。」
说是这样说,但是她的判断很迅速。
「是骗人的吧?」
「没错,是骗你的。其实我读取了负责照顾我的人的记忆,知道特蕾兹他们想对你意图不轨,所以才出来的。」
「哦……这表示你是来帮我的?」
「是的。后来我出来外面,看到了你的眼睛,立刻就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眼神相对的那一瞬间,就能读取记忆。
虽然我想说隔著魔导铠真亏她还看得见,不过既然是神子的不可思议能力,想来也没什么好奇怪。
毕竟像札诺巴的怪力,我也不知道原理是什么。
「我站在你这边。我想成为你的力量。」
「……」
我一语不发地以指尖朝著神子。
吃毒要连盘子一起。既然已经掳来了也没办法。事到如今根本也没计画。只能行动了。
我方的卡片只有两张。就是我,还有这家伙。
基于这样的认知上,来预想最坏的状况吧。
教皇是敌人、枢机卿也是敌人、特蕾兹也是敌人、克蕾雅也是敌人。所有人都是人神的爪牙,克里夫、爱夏以及基斯都已经被抓。虽说自从我绑架神子后顶多只经过一个小时,但神殿骑士也开始行动了。我虽然认为转移的瞬间没有被任何人看见,但实际上已经被看到了,神殿骑士团目前正朝著这边过来。
由于没有多余时间准备送还用的魔法阵,就先用泥沼将魔导铠「一式」沉到了地下,但已经被挖出来直接没收。
最坏的状况大概就是这样吧。
不过若真是演变成这种状况就太糟了,感觉几乎是束手无策……
我必须以自身的战斗力以及神子这两张卡片,设法突破这个最坏的状况才行。
「神子,在相信你说的话之前,先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
为此我该做的,就是质询神子。
说想成为我力量的这个女人。不管要不要相信她,获得情报才是当务之急。
「把你身为神子的能力告诉我。」
「你不是已经晓得了吗?」
「我想听本人亲口证实这件事。」
说不定会与奥尔斯帝德的情报有出入。所以我重新确认。
「我可以看到人们记忆的表层。」
「表层?」
「是的。可以看到那个人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以及些许相关的记忆。」
「那跟读心不是一样吗?」
「不,我能看见的,只有过去。不过要是持续盯著眼睛看,便能不断地、不断地往前回溯……」
与其说看得见记忆……感觉比较像是能看见现在所想的事情以及与其相关的过去。
「只能看而已吗?」
「是的,只能看而已。」
「有办法将心神丧失的人恢复到原本的状态吗?」
「没办法。不过若是与治愈魔术并用,或许有可能想出什么方法。」
看来没办法取回塞妮丝的记忆啊。
「……所以并不是能读取对方内心的想法吧。」
「不过,有办法藉此推敲。」
尽管看不见现在所想的事情,但能一边对话一边想著完全不相干的事情的人并不多。举例来说,要是被问到「早餐吃了什么」,应该没几个人会在意识表层跑出与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相关科普考察吧。
「难怪有做亏心事的家伙不想和你对上视线啊。」
简直就是测谎器。她可以将自己不中意的对象定罪。可以光凭「眼神对上了」这个理由而定罪。
虽说就算她本身在说谎也不会有人知道,但那种事无关紧要。
所谓的神子,就是这样的存在。只要看过札诺巴就自然能理解。
只要有掌控权力的某人,担保其效能就行。
「鲁迪乌斯大人,你不会避开视线呢。」
「毕竟我没做什么亏心事。」
我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将视线从神子身上移开。虽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有些自暴自弃,但既然她能看见过去,只要像这样四目相接,就能省去说明的功夫。
「这样好吗?就算不是亏心事,也会全都被我知道喔……」
「……」
「哦,奥尔斯帝德大人身上有那样的诅咒……原来如此,人神……第一句话是这样……哎呀?」
突然,神子的脸颊泛红。
怎么了?难道是看到色色的东西吗?不过,这种类型的在审问时马上就会看到了吧?
像是在米里斯的神父偷腥的时候,应该就会看到了吧。
「怎么会,居然两个人同时……明明有两个人,爱却…………啊啊…………啊,这是祭坛……咦?…………咦?」
此时,神子总算是移开了目光。
她流著冷汗。呼吸也很急促。彷佛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你看到了什么吗?」
「邪教……呃,嗯咳,你会举行一种不属于米里斯教的……那个,偏激,不,是不可思议的仪式呢……」
「那是我的灵魂Soul。」
「嗯……嗯嗯。」
神子压住裙襬,同时往后稍微拉开距离。
放心吧。洛琪希教虽然不像米里斯教那样清廉洁白,但好歹是美丽的蓝色。不会对你做出像色情同人志里面的事。
「嗯咳,回到话题吧。」
「嗯咳,说得也是。」
彼此清了清嗓子。
虽说也不是被人看到会觉得困扰的东西,但被人看得一清二楚确实很难为情。
跟两个人同时做的那件事被看到,表示她或许也听到了我说过的那句话。
不是的。那只是一时兴起才说溜嘴。平常不会说的……
总之,继续谈下去吧。
「首先,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次的事件?神子大人,关于这次的事件,你认为谁才是主谋?」
「是教皇猊下,或是想要陷害猊下的枢机卿所为吧。我认为人神并没有涉入。」
换句话说,是米里斯排斥魔族派系的领袖吗?拉托雷亚家的人与这件事无关吗……?
「你的意思是与拉托雷亚家无关吗?」
「或许有遭到利用,但我认为并不是主谋。」
所以绑架塞妮丝和刚才那件事没有关系吗?
不管怎么样,教皇派与枢机卿派。双方的领袖都显得很可疑。
「为什么你会认为人神没有涉入?」
「如果真的是猊下听从人神的吩咐,这个行为对米里斯教徒来说会是非常严重的丑闻。虽然猊下其实是个坏人,但同时也是个虔诚的米里斯信徒。」
「不过,这种事你打算怎么判断?」
「只要看到眼睛,自然就会水落石出。」
问了个蠢问题啊。不过,能相信她吗?
「要是你无法信任我,就把我当成人质进行交涉,交换你想要的东西就好。」
「我手上的牌还不足以这么做。神殿骑士团应该已经做出对策。就算我把你当作筹码要求什么,到头来──」
「我是神殿骑士团的一切。」
神子打断我的话如此说道。她脸上挂著轻飘飘的笑容,同时继续说下去:
「神殿骑士团……应该说排斥魔族的派系,非常明白要是我一死就会失去胜算。」
「也就是说,不管对方说什么,只要我以你的人身安全为筹码坚决交涉,就会完全接受我这边的要求吗?」
「我很肯定自己拥有那种程度的价值。」
是真的吗……我可不想因为相信她,而看到爱夏在我眼前被一刀两断之类的。
「神殿骑士团虽然是笨蛋,但也不至于无能。他们现在搞不好已经捉住爱夏并且问出了这个地方。不对,不用特地捉住也没关系。既然有在观察我的动向,应该马上就会注意到这里很可疑。当我为了提出要求而前往教团本部时,你也有可能被神殿骑士团救走。」
「那么,提出要求的时候我也一起去就行了吧?」
「虽然是很大胆的想法,但是也很有可能在路上被包围,直接展开总体战。」
「以鲁迪乌斯大人的实力,应该有办法将眼前的对手全部收拾吧?毕竟你在面对那位奥尔斯帝德大人及奥贝尔时,都能战得势均力敌。」
还看到了那里啊?
嗯,是有可能没错。虽然很像老王卖瓜,但收拾三流货色可是我的拿手好戏,甚至可以称我为「杂兵猎人鲁迪乌斯」。要是不须考虑手下留情,纯粹抱著杀意行动,与刚才打倒的那群家伙相同水准的家伙我都能应付。
「而且,假使有人来袭,我想不会是神殿骑士团,而是教皇底下的人马。」
「这又是为什么?」
「哪怕有个万一,神殿骑士团也不希望我死去。但就算是因为偶然,教皇派也希望我可以去死。」
教皇派表面上虽然会为了保护神子而行动,但就算在混战中杀了她,也是有利无害。
「搞不好神殿骑士团会用结界魔术还是什么的,设法把你安全夺回。」
「神殿骑士团当中,对付人类的能力最为出色的集团已经败在你的手上。以神殿骑士团的个性来看,照理来说应该不会再投入新的战力。因为实在太过危险。」
……最为出色的集团,是指刚才那群人吗?
话说起来,特蕾兹确实有说过最强什么的来著。
虽然团队合作也十分出众,想不到那群家伙……
不对,不能贬低他们。那些人的技术可是能弹开我的岩炮弹,同时还连发魔术。即使面对魔导铠,他们也毫不畏惧地试图拔剑。
假设每个人的平均值是「剑神流上级、水神流上级、攻击魔术中级、结界魔术中级以及治愈魔术中级」,可说是相当高水准,而且战斗技巧十分全面。
虽说应该有个别上的强度落差,但再怎么说都聚集了七个如此厉害的角色,而且还锻炼出如此精彩的团队合作,确实可以视为精锐部队。虽然唯独特蕾兹的实力逊色少许,但她的指挥也是堪称一绝。
虽然我不认为没派出「一式」的话会输,但其实也很有可能吃下败仗。
不管怎么样,既然都打倒了最强的一伙,确实是……
不,等等,这终究只是局限在神殿骑士团里面吧。
「可是我听说还有教导骑士团及圣堂骑士团啊?」
「那些人顶多只算是米里斯神圣国的骑士团。无法干预教团内部的事情。况且,教导骑士团现在并不在这个国家。」
是吗,不在啊。
不过听到这些,感觉好像有办法应付了。
带著人质,光明正大地从正面交涉。身为奥尔斯帝德部下的本大爷,因为突然遭到袭击而十分不悦。原本应该要把神子大卸八块,让米里斯教团的威信扫地,所幸我等宽宏大量。只要好好赔罪并接受我方的要求,就可以饶神子一命并原谅你们,大概像这种感觉。
在这个过程当中,一边接受神子的协助,同时揪出人神的使徒以及犯人。
当然,多少还是会留下一些祸根……
就算是那样,根据交涉的结果,应该还是有办法安然离开这个国家。
但是,佣兵团那边还是放弃比较好吧。
等克里夫过几年后真的出人头地,到时再来拜托他。不过按照事情的发展,比方说教皇若是人神的使徒,也是有必要让克里夫放弃在这个国家往上爬……既然事情变成这样,虽然对克里夫过意不去,但也没办法。
「如果担心其他骑士团,我认为早点行动比较妥当。要是鲁迪乌斯大人的亲人真的被捉,时间一久不知道会遭受什么样的对待。」
「也对。」
我绑架神子后大约只经过了一个小时。
虽说最坏的状况是已经被捉住了,但是他们要找到爱夏与基斯,捉起来后进行拷问……怎么想都没这么快。
但是,要是我躲起来的时间拖得愈久,对方肯定也会愈著急。
一急起来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这点每个人都一样。
好。接下来得赌一把了。如果失败,至少会以神子的性命作为代价牺牲某人。
起码要做好这样的觉悟。
我是想这么做。但没办法下定决心……希望能再有一个决定性的手段。
「……那个,神子大人。」
「怎么了吗?」
「你为什么想站在我这边?为什么那么乾脆地让我捉走?」
神子愣了一下,然后对我莞尔一笑。
这是与米里斯教团的象徵相称的笑容。
「我现在之所以能这样活著,是因为你和斯佩路德族的战士种下的因果。」
那是从我的记忆中看到的吗?或者说,是以前从艾莉丝的记忆中看到的?
虽然不知道,但以前把艾莉丝带来米里斯的,确实是我和瑞杰路德。
可是,这个回答实在与我的期望过于相符,反而有点教人怀疑。
「要是这样说没办法接受,请你认为我是对好不容易熟识的朋友,与感情已经十分融洽的部下互相残杀这点感到愤怒吧。」
「……」
「也可以说是你好几天都讲有趣的事情给我听,还帮我画了画的谢礼。米里斯大人也说过:『汝,不可徒失礼仪,不可忘恩负义』。」
「…………」
「原本要是你因为令堂的事情而向我求助,我就打算偷偷地助你一臂之力……只是到最后,你都没有来拜托我。」
我默默听著,神子像是在闹别扭般噘起嘴来。
「况且鲁迪乌斯大人也是一眼就确信我不是敌人,所以才把我掳走的吧?」
「算是吧。」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就认为她不是敌人。
正因为如此,才会迅速地绑架她,像这样与她对话。
好。总之都事到如今了。我错失先机,陷入了这种状况。就算再继续东想西想,事态也不会有任何好转。
在下次对决时,必须以占有优势的立场出现,来完成自己的目的。
目的是以下几点。
第一目的,夺回塞妮丝。
第二目的,确保爱夏、基斯以及克里夫的安全。
第三目的,不要给克里夫的将来添麻烦。
第四目的,设置佣兵团。
第五目的,获得贩卖瑞杰路德人偶的许可。
第六目的,将米里斯拉拢为我方。
总之,先以达成前面两项为目标吧。
接下来要先发制人。我现在手上有牌。名为神子的超强力卡片。
当然,我自身这张牌也是相当强力。
那么,在某个人……完全不理解状况的某个人做好准备之前。
快速地开始我的回合,来个先发制人吧。
「如果这次的事情能完美划下句点,没有留下任何遗恨……我会把艾莉丝带来的。」
「好的,麻烦你了。」
好,走吧。
★ ★ ★
于是,我们回到了教团本部。
与特蕾兹等人的战斗开始之后,约莫过了两三个小时吧。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城镇里面并没有神殿骑士的身影。
这样一来,基斯与克里夫告密的这条线就可以消去了。
我们是用转移魔法阵的卷轴脱逃。
一般大众并不晓得转移魔法阵的存在。
再加上神殿骑士团封锁了入口,会认为我「应该还在里面」也是正常的。
现场的指挥官要判断我们已经逃到外面要花一个小时。
为了搜寻外面,向神殿骑士团的本队申请支援,编制好搜索部队要花一个小时。
再考虑到某人扯了某人后腿使得进度延宕,又多花了一个小时的话……城镇的入口或许已经遭到封锁,但是应该还得过一阵子才会正式开始行动。
这种过于庞大的组织实在麻烦。
克里夫与基斯他们两个知道转移魔法阵。
我设置紧急逃脱用的魔法阵时,基斯也在场。
至于克里夫,我在夏利亚事务所地下绘制转移魔法阵时,他也有来帮忙。
不过基本上,如果是他们背叛了我,刚才一开始转移回来的地点有神殿骑士团严阵以待也没什么好奇怪。
这条线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
不过,教皇或是枢机卿他们得到了那么多的情报,就算已经察觉到我是用转移魔法阵移动也很正常。
如果是人神在暗中行动也是一样道理。
……这样一想,就觉得实在很不对劲。虽然只过了几个小时,但对方始终处于被动的这种感觉……难道说,特蕾兹他们是独断采取行动的吗?
当我正在思考著这些事时,已来到教团本部附近。
然后,从里面接二连三出现了一群身穿蓝色铠甲的人。
「是神子大人……」
「鲁迪乌斯带著神子大人出现了!」
「快呼叫支援!」
如字面所述,真的是接二连三地从里面出来。
而且周围也是。转眼间我们就被团团包围。真的不要紧吗?
「鲁迪乌斯大人,请绝对不要把手从我身上放开。」
「……」
我紧紧揪住神子这个救命绳索的上臂。
尽管没有特地拿刀架著,但神殿骑士们却显得很紧张,并没有真的袭击过来。和神子说的一样。
「竟然对神子大人那么粗鲁……!」
「可恶的鲁迪乌斯……就连我都还没碰过神子大人……」
「居然把神子大人当作人质,根本是米里斯教徒的败类!不可饶恕!」
感觉他们生气的点有点奇怪……
可是我明明什么都还没说,他们却认定我抓了神子当人质。
不过想来也是理所当然。因为我把护卫骑士全灭,然后带走了神子,会被这么看待也是无可厚非。
就连这次事件的主谋也是这么看的吧。
「队长,我们上吧……!与『圣坟守护者』战斗之后,不管是什么人,肯定不会剩下多少魔力。」
「慢著,他应该还有能对神子大人出手的力气。」
「不要紧的。只要数一二三一起攻击,这家伙与其对神子大人出手,肯定会选择优先保护自己……!」
有一个家伙正在煽动。那就是这次事件的主谋底下的棋子吧……
「神子大人,那是谁的手下?是人神的爪牙吗?」
「不,那是教皇猊下身边的人。与人神没有关系。他对这次事件似乎也不太清楚详情。」
我轻声地询问后,神子小声回答。
算了,要是连那种货色也一个一个怀疑可是会没完没了。
好啦,总之先开始吧。
「关于这次的事情,我想和教皇猊下谈谈!把路让开!」
我尽可能地提高音量说话。看到我的态度有些盛气凌人,神殿骑士们也激动了起来。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让你这种人去见猊下!」
「现在立刻放开神子大人,接受制裁吧!」
有几个人甚至已经拔剑。
但是,看到神子在我的怀里浑身颤抖后,那些骑士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把剑收回剑鞘。
喔喔,好厉害。这就是神子的力量吗?虽说看到「圣坟守护者」那群人我大概就猜得到了……不过这个人,比想像中更像个公主偶像啊。
好啦……嗯咳。
「吾名为鲁迪乌斯.格雷拉特!是『龙神』奥尔斯帝德的代理人!我以伟大主君之名起誓,并没有伤害米里斯教团的象徵──神子的打算。」
我高举左手。从奥尔斯帝德那收下的手环发出灿烂的光芒。
以身分证来说或许稍嫌薄弱,但应该能虚张声势一下。
「但是,如果连要求对话也不允许,我恐怕无法保证!你们要知道,若是与我为敌,就等于让米里斯教团与『龙神』及其所有部下为敌!」
我原本就决定好要以强硬态度交涉。
台词也事先好好思考过了。虽然擅自动用了奥尔斯帝德的名字,但应该不成问题。
其实部下也没有那么多,但应该不成问题。
「……唔!」
神殿骑士们被我的气势震慑,往后退了一步。
刚才那番话,似乎让他们理解到我并不是单独行动、随处可见的贼人,而是组织里的重要人物。
总之,算是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我想直接询问猊下,听听米里斯教团对方才的事有何辩解!我乃『龙神』的代理人,为何要觊觎我的性命!为何要囚禁我母亲的自由!我事先声明,根据到时的回答,神子很有可能人头落地!」
我再怎么说都只是客人。
对于自己突然被强加绑匪的污名,甚至被盯上性命而愤怒。我现在气噗噗。所以要求赔罪与赔偿,顺便将塞妮丝那件事也当成米里斯教团全体的问题吧。
「……」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神子大人都被当成人质了……」
然而,神殿骑士团却没有把路让开。
看起来正在犹豫不决。或许是因为在这里的只是基层,不知道该如何判断。
再稍微等一下,应该就会有指挥官出来了吧。
「把路让开!」
「让开!」
「你们打算对神子大人见死不救吗!」
当我正在分析状况,后面那边莫名地吵了起来,然后出现了四名男女。
我对其中三个人有印象。
是「圣坟守护者」的成员。
凹陷的铠甲令人不忍直视。
特蕾兹也在里面。她一看到我,就一脸歉疚地低下头。
另外一个人留著白胡子,大约五十岁后半的男人。尽管脸上刻著岁月的痕迹,但是眼神锐利,感觉不到一丝衰老。
我对他没印象,会是谁啊?
由于他也身穿同样的蓝色铠甲,可以知道是神殿骑士,但铠甲的设计更讲究了一些,感觉就像是把特蕾兹的铠甲再提升了一个层次。
把目前包围著我比喻为一般神殿骑士,「圣坟守护者」那群人就是稀有神殿骑士;如果把特蕾兹视为菁英神殿骑士,那么这个男人应该算是顶尖神殿骑士吧。
「我是神殿骑士团,剑组『大队长』卡莱尔.拉托雷亚。」
啊,这个人就是卡莱尔。我的外公啊……
「在这样的状况下见面,不好意思。初次见面,我是塞妮丝.格雷拉特的儿子,鲁迪乌斯.格雷拉特。」
我反射性地这样回应,卡莱尔便以有如老鹰的眼神投向我。
比克蕾雅的视线更加锐利。这就是所谓的夫妻脸吗?不过要是在这里争论会很麻烦。
「这样好吗?」
「……不。」
虽然一瞬间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想起与克蕾雅的交谈后,我摇了摇头。
现在的我是奥尔斯帝德的属下。尽管我无疑是塞妮丝的儿子,但并不是以那个立场前来。
若是不主张对等的立场,就无法以对等的立场进行交涉。
「我是『龙神』奥尔斯帝德的代理人,鲁迪乌斯.格雷拉特。还请让我与猊下见面。」
我挺起胸膛,收起下巴,想像著艾莉丝的姿势并如此回答。
于是,卡莱尔的脸上有一瞬间浮现了柔和的表情。
「嗯。」
但是,马上又板起脸孔。
「我来带路,跟我来吧。」
卡莱尔维持严肃的表情并转过身子。特蕾兹等人也依旧挂著复杂的表情,跟在卡莱尔的后面。
「如何,神子大人?」
「……特蕾兹似乎只是听从枢机卿的命令。卡莱尔大人没有跟我对上眼,所以不晓得。」
我姑且轻声问了一下。真是方便。
卡莱尔处于灰色地带。虽然感觉不是敌人,但有些可疑,先保持警戒吧。
我侧眼看了一下在远处观望的那群神殿骑士,然后跟上他们。
我被直接带到了中枢。
从途中开始,前后左右就站著「圣坟守护者」的其他成员围著我。
他们已经没有戴著头盔。
从所有人都能用双脚好好走路这点来看,是用治愈魔术治好的吗?
虽然我保持警戒,但是也很清楚他们没有袭击的打算。
我破解了他们自豪的王级结界,之后更是以正面对决击溃了他们。虽然我认为对方也没有要下杀手,但应该也明白我有手下留情。
敌我的实力差距可说是昭然若揭。更何况神子还在我手上。
他们并没有愚蠢到会不惜让神子暴露在危险之中,去挑战几个小时前才惨败的对手。
不如说,他们的脸色看起来莫名歉疚。
尤其是达司特氏,从刚才开始就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不过,既没有恶意,也没有敌意。也没有太警戒我。感觉起来更像是在保护我。
「……」
我们在中枢里面走著走著,过了短短几分钟。
虽然我觉得只弯过几个稍稍弯曲的道路,还有七十度左右的转角……但回过神,我已经迷失了方向。
之前来的时候也这么想过,通道莫名曲折,简直就像迷宫一样。
「真像是迷宫呢。」
「是的。为了在发生万一时,能让我和教皇大人安全逃脱,所以才盖成这样的。」
神子为我说明。意思是这里并不是特地用结界之类设下的吗?
总之,应该不会突然感到一阵睡意袭来。
「没错!」
「神子大人对这条通道可是瞭若指掌!」
「我们一开始在玩鬼抓人的时候,也经常被她逃走呢!」
跟班反射性地夸奖神子。用来让重要人士逃走是吗?确实很常见呢。
不过,我开始有点搞不清楚路了。要是被带到深处,可就逃不掉了……
不对,也可以破坏天花板之后再逃走。
墙壁……想必设有了结界,但只要用吸魔石应该有办法。
嗯。虽然满不在乎地就跟了过来,真的不要紧吗?
「还没到吗?走得太里面会令我很困扰的。」
「再一下就到了。」
卡莱尔头也不回直接回应。真的吗?该不会其实是打算设陷阱害我吧?
我一边保持警戒,同时把视线移到后面那群人身上。
于是,他们便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开始大喊:
「卡莱尔大人!您太失礼了!说话时至少该回头吧!」
「鲁迪乌斯可是抓著神子大人的手啊!」
「要是惹他不悦,万一神子大人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请看这个,这套铠甲上的凹痕!他可是拥有能将我等神殿骑士团的苍铠凹成这样的怪力啊!」
「有可能只是因为稍微不开心,就让神子大人的玉手留下丑陋的疤痕……」
「全都给我安静!」
特蕾兹大声一喝,那群跟班便停止继续嚷嚷。
同时,卡莱尔停下脚步,缓缓地转向后方。
「再一下就到了。」
「……好。」
我也再次点头回应,继续跟在他后面。
然后,大概走了仅仅十步的距离吧,卡莱尔便停在一扇门的前面,敲了门。
「我将鲁迪乌斯.格雷拉特带来了。」
真的是再一下就到了。
感觉好像在催他似的实在过意不去。仔细想想,就算失去了方向感,也不过就是绕了两个弯而已。
只要有心还是回得去。
「请进吧。」
从里面传来了教皇的声音。卡莱尔面向房门献上简单的祈祷,然后将门打开。
他以侧身将门打开,同时邀请我进入里面。
「请进。」
「失礼了。」
我抓著神子的手走进了房里。
感觉差不多可以放手了……不不不,可不能大意。
「……」
里面就宛如会议室。
在长桌旁边,有十几个人正面对面坐著。
其中有教皇。也有克里夫。还有一名老人身穿与教皇类似的高级法衣。想必那就是枢机卿吧。还有身上所穿的蓝色铠甲看起来比卡莱尔的更加高贵的男人,也有穿著白色铠甲的人物。
在更里面,有七名骑士正把手环在背后站著。
我对其中两个人的样貌有印象。是教皇的护卫。
所有人都面向我这边。
彷佛刚才为止还在如火如荼地展开议论,却因为我的出现而中断。
倒抽一口气,一语不发地望向我这边。
然后,在长桌有些后面的位置,坐著两名人物。
其中一人,是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的老妇。她看起来像是在瞪著我。
是克蕾雅.拉托雷亚。
然后,在她旁边。
是她。总算找到了。
以空洞表情,抬头仰望天花板的女人。
明明差不多年近四十岁,看起来却依然年轻的女性。我的父亲最深爱的女性。
我的母亲。塞妮丝就坐在那里。
奇怪?等等……她们俩为什么在这?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应该还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才对。我还没有要他们把塞妮丝带过来。
磅当。
打破寂静的声音响起。背后的门被关上了。
神殿骑士们犹如要守住门口似的站好岗位。彷佛要与房间深处的骑士们对抗那般排成一列。
只有特蕾兹在位子上就座。
「那么,既然相关人士都到齐了,就让我们开始谈判吧。」
坐在最里面的教皇这样说道。
看来在这几个小时里似乎有了什么动作。本来以为是自己先发制人,结果又被取得先机了吗?咕唔唔。
「鲁迪乌斯大人、神子大人,可以麻烦两位入座吗?」
我该不会有处于被动的才能吧?
但是,目前的状况并不算坏。
就这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