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大陆某处。比耶寇亚地区某个城镇的镇长之馆。我就在这里的中庭。
充满在周遭的是浓厚的酒味,还有一群喝得酩酊大醉,上半身赤裸的男人。
而那个打赤膊,像是老大的家伙就在我的面前。
对我来说,那名人物虽然很亲近,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毕竟我知道名字,也曾从远处看过。可是一次也没有和他扯上关系,甚至连对话也不曾有过。
可是他确实在世界的某处做些什么。
就是那样的存在。
尽管最近总是遇见那类人物,但这次双脚依旧颤抖不已。
「呼哈哈哈哈!呼哈哈!呼哈!呼哈!呼哈——哈哈哈!」
那家伙心情大好地喝着酒。
以六条手臂拿起巨大酒桶,就这样一饮而尽。
这种喝法就像是在表示味道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可以说酒很令人同情。
「参见陛下。」
我走到前面这样说道,那家伙便将喝干的酒桶扔向远方,然后看向我。
「呼哈哈哈哈,你好啊!」
那家伙只回了这句招呼,便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好,再拿下一桶酒来!你们酿的酒味道虽然差强人意,却喝不腻!酿造得非常出色!呼哈哈哈哈!」
想必他对我丝毫不感兴趣吧。
可是,我知道这家伙多少会有兴趣的单字。这家伙听到的时候,无法忽视的单字。
「你知道人神吗?」
笑声停止了。
视线回到我身上。
「……你是在哪听说那个名字?」
「和你一样,在梦中。」
「原来如此!那么你就去拉诺亚王国的魔法大学吧!因为与人神关系匪浅的人就在那里!呼哈哈哈!」
是指前辈吧。
也对,如果我与人神扯上关系,而且为此所苦,去前辈那边想必是正确选择。我也会这样建议别人。
「不,我要找的是你。」
「什么?」
「我现在跟随人神,正在与龙神战斗。麻烦你帮个忙。」
「哦……」
我可以察觉到他的气息改变了。
从笑容转为严肃表情。无论何时都会笑着的这个男人,身上愉快的气息产生了变化。
「那么,就告诉你一件事吧。算是吾给你的建议。」
「我洗耳恭听。」
「跟随人神,总有一天会亲自毁了自己重要的事物。趁现在抽身才是明智之举。」
「是啊,因为遵照人神的建议,害我毁灭了故乡。」
「……毁灭了故乡?嗯?尽管如此,你却依旧服从人神?」
「是啊。」
看人的眼光真奇怪啊,他是这个意思吧。
现在我正被他以看着珍禽异物的眼神看着。这感觉真爽。
「那么,你亲手毁灭了自己的故乡,都没有任何感觉吗?」
「怎么可能,我大受打击啊。该怎么说,到了为时已晚,束手无策的时候,我才第一次明白,自己的故乡并没有那么讨人厌。当时我才理解即使是像人渣一样的亲兄弟,我也不希望他们就这样死去。后悔自己怎么会干下这种事,有好几天都没办法站起来。」
回头想想,那是在我接受人神的建议出外旅行,过了几年后发生的事。
我记得,那是在与保罗他们相遇之前吧?我是名冒险者,正为钱所苦。
人神的建议,只是将某个情报告诉某个男人。
与往常的建议来说显得更为具体,真要分类的话,他的讲法算是请求,我记得自己对此稍稍有些怀疑。
只不过,照他说的去做后,收到情报的那名男子给了我一大笔钱。
说是一大笔钱,顶多是以当时的我为基准。大约一个月左右都不用工作也能生活的钱。
我很满足。
拿着那笔钱直接前往酒馆,请在场的所有人喝酒,自己也喝到像是用酒淋浴一样。
可是,就在隔天。
隔天,我才知道自己交出去的情报,触碰了某个魔王的逆鳞。
尽管是温和的魔王,但任谁都有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秘密。
我所交出去的情报,似乎正是那个秘密。
然后,魔王好像只知道泄漏这个情报的是奴卡族。
所以他前去奴卡族的部落,将待在部落的奴卡族赶尽杀绝。
毫不留情。无论是男女老少,都一视同仁杀得片甲不留。
然后,魔王也死了。
我所泄漏的情报,似乎是杀死那个魔王的关键方法,从我这边买走情报的男人后来又将情报卖给别人,魔王就是被那人所杀。
只有我活了下来。
我很受打击。我哭喊叫唤,也为此后悔。想说为什么会干下这种事。为什么要相信那种家伙。
当时,人神说了什么?
记得他当时嘲讽我,耻笑我。
「很过分吧。不仅大费周章地让我留下最难受的回忆,甚至还落井下石。」
「结果你依旧支持人神……是吗……呼哈哈哈哈!真是有趣的家伙!」
「对吧?我常被这么说。」
应该没有像我一样被推入不幸的万丈深渊,却依旧站在人神这边的家伙吧。
鲁迪乌斯也是如此,这个男人也是如此。
「不过,我认为你也是个有趣的家伙。」
「哦哦?」
可是,从我掌握的情报听来,我认为这家伙应该有点不一样。
我觉得他跟我应该是同一种人。
「我虽然也没有听到详细经过,不过……你啊,有喜欢的女人吧?」
「嗯!她现在是吾的未婚妻!」
「不过,要把你的心意告诉自己喜欢的女人,你以前一个人应该是办不到的吧?」
「唔嗯。」
「之所以能顺利,都是托人神的福吧?你已经向祂道谢了吗?」
「……呼嗯。听你这样一说,确实……这样一讲吾并没有回礼!」
「既然这样,作为当时的回礼,帮我一把应该不算过分吧?没错吧?」
说实话,我认为自己哪怕被当场捏烂也没什么好奇怪。
这个男人真要分类,算是鲁迪乌斯那边的人。
我想这家伙肯定明白。接受人神的建议展开行动,因此导致重要事物遭到践踏的人有何心情。
不过与此同时,他应该也能了解我的心情。
重要事物受到践踏,不过唯独自己认为真正重要的事物没被夺走,像我这种人的心情。
因为,这家伙在被人神欺骗的人当中,是唯一还活着的。
因为他成功得到了啊。
得到自己最重要的事物。
「你说的确实没错!吾有义务助人神一臂之力!」
「对吧?」
「但吾拒绝!」
「为什么啊!」
「因为你啊!」
我不禁这样大叫后,却被手指指着。四只手,四根手指同时指着我。
「呼哈哈哈哈!要是因为被人挖出过去,再加上几句片面之词就被拉拢为伙伴,可是会愧对魔王之名啊!」
「……」
喔喔,这样啊。话说起来,所谓的不死魔族,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由于长生不老,会很在意契约或是面子问题之类,总之很坚持自己的规则。
「吾是不死身魔王巴迪冈迪!要是想拉拢吾为伙伴,就打倒吾再说吧!」
没错,这家伙是不死身魔王巴迪冈迪。授予智能的魔王。
由于不死魔王阿托菲拉托菲是授予力量的魔王,因此只要展示自己的力量,就能令她臣服于自己。
相对的,要是不把智能展现给这家伙,就无法令他俯首称臣,据说是这样。
「好啊,如果是要比智能,我多少也有胜算。」
「比智能?呼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蠢话!靠那种事情来决定又有什么意义!」
「什么?」
这样就糟了。论打架我根本没胜算。应该要带其他人过来才对吗……?
「魔王陛下把我这样贫弱的家伙痛揍一顿,高呼胜利,这样能保有魔王的名誉吗?」
「怎么可能,吾当然不这么想!所谓魔王,总是会给予能成为勇者之人机会。」
「……好吧,那怎么个比法?」
「是这个。」
这样说完,那家伙拿出的……是酒桶。
「从外表看来,你也是相当了得的酒豪!」
「嗯,我是喜欢喝酒没错。」
比酒量……是吗?
老实说,我并不是那么擅长喝酒。可能比塔尔韩德喜欢没错,但酒量并没有好到哪去。
话虽如此……
看起来,巴迪冈迪身旁落着超过十桶空酒桶。
巴迪冈迪满脸通红,看起来已经完全喝醉。
将这点也计算进去……不,别被骗了。这家伙是不死魔族,不管看起来有多么醉,他的容量也是无穷无尽,没有极限。拚酒量根本没理由会赢。
「怎么?害怕了是吗?难道,你的原则是只比赢得了的比试?」
「不,我的原则是不比赢不了的比试。」
「鲁迪乌斯·格雷拉特可不一样。他面对吾时一步也没有退让。他放声大笑,突然轰出了帝级魔术。不过,当然是吾赢了就是!呼哈哈哈哈!」
「别把我和前辈相提并论啊。我跟前辈不同,就是少了那个叫才能的东西。」
「哼。赢不了的比试就不比那算什么?才能又算什么?你以为当时的鲁迪乌斯·格雷拉特那么有自信吗?你以为那家伙打从心底相信自己的才能,投身到每一次的战斗吗?」
听他这样一说,我想起了转移迷宫。
前辈他……嗯,是比我要来得有自信没错,但即使如此,也有好几个场面可以感觉到他的表情藏不住内心的不安。
然后在最后失败,差点成了废人。
到头来是由洛琪希用强硬的手段让他重新振作,后来好像也设法好转起来……不过保罗的死肯定依然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与奥尔斯帝德战斗时也是,他应该没想过自己能赢。因为对一只九头龙就吓得唉唉叫的家伙,得去挑战感觉能单手杀死九头龙的家伙。
「你自己也很清楚吧?只是在安全地带穿针引线,也是有赢不了的战役。有时哪怕得让自己的生命陷入险境,也必须要放手一搏。」
「……」
「吾很明白。正因为从前不懂这个道理才会沦落到失去一切,而且在那次反省之后,才会像这样锻炼身体,大口喝酒,结交了众多朋友!呼哈哈哈哈!真想让你们也看看从前弱不禁风的吾啊!」
授予智能的魔王是什么样的魔王,我也只是从人神那听说一点情报。
不过,有件事是明摆着的事实。
对魔王来说,契约是绝对的。
只不过是拚酒量的对决。
然而,只要赢下这场对决,这家伙就会遵守约定。
成为人神的属下。成为我的手脚。
那个不死身的魔王巴迪冈迪,从前曾经与龙神战斗,并将其打倒的男人,将会服从没有任何名声,只是听从人神的建议,从别人的人生中得到施舍的基斯·努卡迪亚的命令。
「……我知道啦。」
如果是揍个你死我活的打架,我连万分之一的胜算也没有。
可是,既然不是打架,应该不至于没有胜算。
「就来比一场吧!我会击垮你的,魔王陛下!」
「呼哈哈哈哈!说得好!尽管放马过来!」
「可别忘记那句话啊。」
「好啦各位,尽量拿过来!」
对决成立,周围欢声雷动。
「好,猴子脸!给他点颜色瞧瞧!」
「明明是外地人却很有骨气嘛。」
「就算你是猴子,对方可是簸箕啊!小心点!」(注:日文中「猴子」与「簸箕」的发音只差一个浊音,簸箕是当作筛子的农具,比喻酒喝再多也不会醉)
我在这群男人的引导下,就战斗位置。
仔细一看,地上已经躺了好几个挑战巴迪冈迪的人,可以用尸横遍野来形容。
那么,巴迪冈迪应该也喝了不少才对……我有胜算……吗……?
「来,首先是第一杯。」
杯子递到我眼前。
拳头大小的木制杯子里,倒满了透明的黄金色酒。
「干杯!」
「干杯!」
第一杯。总之很轻易地一饮而尽。
嗯。是非常顺口的酒。甚至让我涌起这种酒来再多也喝得下的感觉。
然而并不是这样,倒下的男人以数量告诉我这个事实。
「呵呵,每个家伙都是愚蠢之徒。居然想跟不死身魔王的吾比拚酒量。」
「以前曾经有人赢过你吗?」
「有!」
此时第二杯递了过来。
我们互碰依然装得满满的杯子干杯,一口气喝下。
「噗哈……可以问一下名字吗?」
「那还用说!是魔界大帝奇希莉卡·奇希里斯!」
「那应该不算吧。」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魔界大帝奇希莉卡·奇希里斯,是不死身魔王巴迪冈迪的未婚妻。
在第二次人魔大战时,他们是主仆关系。既然这样,巴迪冈迪也很有可能是考量到彼此地位,才将胜利让给奇希莉卡。
「可是,关于那次胜负,确实是奇希莉卡赢了。吾不会故意落败。以魔王之名发誓!呼哈哈哈哈!」
第三杯。还可以继续。
「意思是,你在认真比试输了?」
「嗯。可是啊,基斯。努卡迪亚最后的幸存者。」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谁?」
「呼哈哈哈哈!自己的领民,而且还是最近才毁灭的种族,吾自然记得一清二楚!」
第四杯。还很好喝。
「基斯·努卡迪亚。你认为所谓的认真比试是什么?」
「就算你问我是什么,那当然就像是你刚才说的,不会故意输掉,也不会放水,直到明确比出输赢之前都要持续比下去的对决吧?」
「唔嗯。正是如此!」
第五杯摆在眼前。
我收下了酒杯。还可以。我还行。
「然而,所谓的胜利总是很不明确。你不这样认为吗?」
「是啊。毕竟在这世上有许多人明明输了,却到处炫耀自己是赢的一方。」
「呼哈哈哈哈!你很明白嘛!」
第六杯。
感觉到视线角落开始天旋地转。
可是我还撑得住。还喝得下去。我才不会醉倒,不要紧。
「你再思考一次。对你而言所谓的胜利为何?」
「……胜利~?」
不妙。这酒很不妙。虽然顺口,让人能一鼓作气喝下,但以浓度来说,比阿斯拉的葡萄酒高上许多。更像是拉诺亚的火酒,至少很接近矿坑族的酒。因为味道很好害我没注意到,这是以让人在一瞬间醉倒为目的所酿的酒。不该是照这种步调来喝的酒。
先冷静一下,降低速度,再这样下去会输。
我不能输。即使没有胜算,我也不能在这边结束。
「唔嗯,正是。你大可仔~细想想。」
想想?要我想想?
是要想什么啊?
胜利,胜利……胜利是什么?对我而言的胜利。要做什么,我才会赢?
拚酒把巴迪冈迪灌倒?不对,我并不是想做这种事。
应该有更明确的理由。让我跟他在这比酒量的理由。
「来,第八杯。」
我想不起自己是何时喝完了第七杯。
可是,我开始明白了。简而言之呢,这是在比智能。这个魔王陛下,用拐弯抹角的方式,要我在醉倒之前,找到能说服他的理由。
他的意思不是要将他灌倒,重要的是让他承认自己的败北。
所以,让他承认败北的提示,可能就散落在对话的各个地方。
以这些提示为基准,找出适当的话语,猜中他的想法。是这样的游戏。
哈,我怎么可能记得住他讲过哪些话啊。还让我猛灌这么烈的酒,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是打算让我在你掌心上跳舞吗?啊?」
「呼哈哈哈哈!吾掌心很大,想必可以跳得很尽兴吧!」
「谁会在那种站台上跳舞啊。要跳舞的是你。而且是在我掌心上!」
第九杯。
「说得好!不过,你已经摇摇晃晃了不是吗!」
「啰唆!」
接下第十杯时,我的手在颤抖。
我有预感,一旦喝下这杯自己肯定会吐。
然而,我的手却没有停下。因为我不能停下。虽然我没有理由,但要是在这里收手,就赢不了鲁迪乌斯,我是这样想的。
「唔噗……」
一口气上涌。
胃无法承受累积的酒,开始收缩。
脑开始天旋地转,我缩起下巴试图压抑这种感觉,然而它却通过喉咙,在整个嘴巴累积某种酸酸的东西。尽管我闭起嘴巴,却流入了鼻子。不快感一口气冲上大脑。
「呜呕恶恶恶恶恶恶恶!」
吐了。
没有固态物体。混杂着胃液与酒的液体在地面扩散。
酸臭味弥漫四周,在旁欢呼看着比试的男子们尽管皱起眉头,却依旧发出喝采。
他们在赞扬魔王的胜利。
「呼哈哈哈哈!分出胜负了!」
我趴在地上,一边从嘴里滴滴答答地流出唾液,同时凝视地面。
好恶心。全身都很不舒服。包括内心也都觉得恶心。
我……我完全输了。完全就是个丧家之犬。
「……」
抬头望去,眼前是六只手的魔王。
他威风八面地站着,同时拿着酒杯低头望着这边。脸上挂着胜利的得意表情。
我移开视线。不相信自己输了。明明没有胜利的道理,却在内心某处认为自己能赢。认为比酒量的话还有办法。
那就是,我的……
此时,我看见眼前的一个东西。
「唔?」
我将那玩意儿拿在手上,重新坐好。然后一语不发地拿起那玩意儿。
拿起不知不觉间准备好的,第十一杯酒……
「吐了就输的规则,是谁决定的?」
巴迪冈迪一瞬间愣住,然后立刻咧嘴一笑重新坐好。
「没人这么决定!」
第二回合开始了。
★ ★ ★
我不记得自己喝了几杯。
也不记得吐了几次。
毕竟从途中开始,每喝一杯就吐一次,根本是边吐边喝。
身体老早就到了极限,我也对这点心知肚明。
意识一直很朦胧,视野模糊,记忆断断续续。说得出口的话尽是呻吟。
只是将端出来的酒,机械式地喝下的行为。
之所以没有昏迷,我认为搞不好是发生某种奇迹。
「喔……啊……」
「呼哈哈哈哈!呼哈哈!呼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意识的另一侧听见了巴迪冈迪的笑声。可是,从途中开始就听不见在旁围观的那群人的声音。简直就像置身梦境。
奇怪?为什么巴迪冈迪那家伙倒下了?
不对,倒下的人……是我吗?
「魔王陛下,再这样下去这男人会死的。」
「唔嗯……吾并不认为这个男人会做到这种地步……」
「该如何处理?」
「帮他解毒,让他睡在那边就好。」
「意思是,这场对决……?」
「呼哈哈哈!如此的胆小鬼都豁出性命,那么吾也不得不承认败北!所谓勇者,并不是只有实力强大之人!呼哈哈哈哈哈!」
听到巴迪冈迪这样说,我的意识也同时沉入了黑暗。
★ ★ ★
这是个好机会。来聊聊一件往事吧。
那是误以为自己很聪明的男子的故事。
嗯,他是这么误会的。毕竟周围的人尽是蠢蛋。
不论同事,还是以力量无法胜过的姊姊,甚至是值得敬爱的帝王,无论是谁都缺乏智能。
处在这个环境中的男子,认为自己聪明绝顶。
实际上与其他人相较之下,男子确实很聪明。
尽管吾等种族基本上只会生出蠢材,但男子一出生就拥有智能。
他理解事情道理,可以率先猜到他人思考,擅长找到针对问题的解决方法。
几万年一遇的奇才,父亲大人是这样称呼,甚至还帮他取了个智能魔王的别名。
正因为这样,男子才会误以为自己很聪明。
嗯?什么?只要他实际上很聪明,就不算误会?呼哈哈哈!没错,没错,那正是误解!
仔细想想吧。纵使在一群蠢材之中多少有点脑袋,这样真的能称为聪明吗?不能!反而是以为自己聪明,更彰显他脑袋有多蠢!
好啦,回到话题上。
当时,人族与魔族正在战争。是人魔大战。第二次的。
与后来的拉普拉斯战役相较之下,这场战争犹如儿戏。像吾等这种长寿的魔族很慢条斯理,侵攻也是不急不徐,即使在关键战役中拿下胜利,也会给人族时间重振旗鼓。因为所有的魔族都觉得只要在最后打赢就好。
男子在魔王军中担任作战参谋的地位。
男子看到现状后不禁感叹。再这样下去不行,若是真的想赢,应该更猛烈进攻,攻陷所有要地……他是这样认为。当然,没有任何人听他说话。毕竟他们都是些不懂事情道理的蠢蛋!呼哈哈哈哈!
——然而,某一天。
真的只能说是某一天。没有任何前兆,不对,或许真的发生了什么状况,但男子毕竟也是蠢材,根本无从知晓。
从某天起,男子呢,会开始作梦。
男人所作的梦,会出现一名人物。虽说是人物,但不清楚是男是女。也没留下记忆。
那个人简直就像是梦境一样。
梦里的人物自称「人神」。
如字面所述,是人的神。
男子询问,神是来杀害身为魔族的自己吗?
那家伙说:「我可是神喔。生存在这世界的一切都像我的孩子。所以我没想过要杀你。只不过看你很努力,打算帮你一把。」
那家伙简直莫名其妙。
男子感到可疑,那家伙却是给了简单的建议后就消失了。是很微不足道的建议。他吩咐男子将部下带往加尔高遗迹,就算少数成员也行。
当时的男子也相当耿直,他知道某位魔王正在加尔高遗迹驻军。尽管没有什么危险,他抱着姑且照做的想法,带着部下前往该处。
到了后着实令他吃惊。加尔高遗迹居然正处于战斗,而且魔族还居于劣势。
对于人族而言,男人的出现在他们的预料之外。尽管男人的部下绝不算多,但对瓦解人族军队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于是,男子因为拯救了可说是魔王军中心人物的魔王,得到了发言权。
后来事情便一帆风顺。
男子靠着天生的聪明才智,在背地里操控魔王军。以堪称急速的步调,支配了人族领域,将当时曾是兽族的种族迎为魔族,拉拢海族,逐步拓展支配区域。
人族灭绝可说是时间的问题。
男子感谢神。这样一来,就可以帮伟大的父亲报仇雪恨。
但是,愿望并没有成真。
当时的事情,依旧记得一清二楚。
男子订定的作战很完美。嗯,现在回想起来也没有丝毫的破绽。呼哈哈,话虽如此,其实也只能想起一部分罢了!想起来的顶多是作战很完美,以及要是那个作战成功,就能搭建通往阿斯拉王国的桥头堡,人族将会完全无处可逃,几乎能确定魔族的胜利。
然而,如此重要的作战却以失败告终。
可是,事情实在奇怪。
我军不论质还是量都胜过对方。不仅如此,就连觉悟也远在人族之上才是。人族恐怕没有理解那场战斗的重要性,正因为如此,当时打算攻打的堡垒也是人手不足。因此男子才会对这点深信不疑,将战力送往该处。
然而,却输了。
送过去的士兵遭到赶尽杀绝。
嗯,赶尽杀绝。就连用全军覆没来这种温吞的话来表达都显得客气。无一幸存。
男子看到战场的痕迹后颤栗不已。
数以万计的士兵,一个个遭到击溃。
是出了什么状况,才会导致那样的杀戮发生,完全没有头绪。
唯一知道的,就是那次惨剧几乎是由一名人类所亲手造成。
因为所有尸体,几乎都是类似的死法。
男子理解了,看样子在人族当中,诞生了一个超乎常理的怪物。
是勇者。
因为男子曾听闻第一次人魔大战时,勇者也是像这样出现,以压倒性的力量驱逐魔族,所以他立刻就明白了。
从那之后,不管做什么都不顺利。
男子所订定的作战,统统遭到勇者妨碍,被彻底击溃。
一切都怪那名勇者……唔,你问吾为什么知道?哎呀,因为并非所有战场的士兵都遭到赶尽杀绝,我们这边也搜集了情报。
到头来掌握的,就是人族似乎也不明白那名勇者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他穿着黄金铠甲,出现在战场后便能带领人族赢得胜利。只不过是那样的存在。
人称「黄金骑士阿尔德巴朗」。
阿尔德巴朗以堪称压倒性的力量颠覆战况,令人族急起直追。
实在没道理。男子无论如何绞尽脑汁,制定的作战有多么深谋远虑,依旧会臣服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
尽管名为第二次人魔大战,但实际上那场大战,即使解释为魔族对阿尔德巴朗也不为过。更何况,那家伙从途中开始甚至不穿铠甲就能扭转战局。
于是魔族赢不了阿尔德巴朗。男子后来在所有关键战场是屡战屡败。
就这样,人族军队攻进了魔族最后的堡垒,奇希莉卡城。
当时男子充满责任感,认为之所以会陷入窘境都要怪自己。失去一群勇猛的魔王,身为最强魔王之一的姊姊遭到封印,至今所占领的领土遭到夺走,全都是自己的错。真是个不自量力的男人。
现在回头想想,输给那样的对手,根本不需要负起责任。
要是与其他魔王相同,二话不说逃之夭夭,或是在乡下地方隐姓埋名生活就好。
无论男子肩负多么沉重的责任感,事到如今已无济于事。
魔族军队瓦解,所有魔族领域都遭到人族夺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当时,男子认为最愚蠢,最无可救药的女人这样说道:
「不是你的错。再来就交给本宫吧。」
那是他必须敬爱的帝王。自由且奔放,随心所欲活着的女人。
当时,男人虽然在表面上讨厌那个女人,呼哈!其实内心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为什么男子要作为智能魔王担任作战参谋?都是为了讨那女人欢心啊!
最后的最后,男子察觉到这件事。
然后他向神祈祷。
请务必拯救那个女人,拯救吾等魔族。若是为了这个目的,吾什么都肯做。
那家伙在那天晚上出现了。
他在梦里现身。模样分不清是男是女,不会留在记忆里的那家伙,脸上挂着笑容,仿佛是在路上遇见旧识那般,举起一只手。
「嗨。」
男子当然感到疑问,为什么这家伙,人族的神……会现身回应身为魔族的自己的愿望?
就像是要回答男子这个疑问似的,那家伙说:
「阿尔德巴朗呢,是邪恶的斗神。我也很伤脑筋呢。再这样下去,你重要的女王陛下将会被杀,魔族也会毁灭。」
事到如今仔细一想,这番话满是漏洞。为什么魔族毁灭,人类的神会感到困扰……
然而男子被逼到了绝境。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吾该怎么做才好?」
听到男子的回答,人神笑了。脸上挂着那下流的笑容。
「别紧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于是男子踏上了旅程。
男子当时身体虚弱,骨瘦如柴,与现在的他根本无法联想,但好歹也是不死魔族,他不眠不休地持续行走。在人族的军队中穿梭,跨越十座以上的森林,横渡五条以上的河川,攀上三座以上的山丘,来到如今已不复存在的迷宫深处,首先找到了那个。
那是紫色的小瓶子。
那原本可能是某种药物或其他东西,如今因为迷宫的魔力使得性质产生变化。
「那是封印魔眼的灵药。只要喝下那个,魔眼就无法再映出你的身影。」
说不定,那是有别于阿尔德巴朗的人族勇者,必须得到的东西。
可说是能对魔族首脑,魔界大帝奇希莉卡·奇希里斯发挥特效的灵药。
一旦喝下,到死为止都能持续发挥作用的药水,男子一饮而尽。
然后男子再次奔波。
他这次穿越深不见底的峡谷,通过吹着暴风雪的原野,登上世界最高的山峰……
然后,他找到了。
黄金铠甲。
从头顶到脚底都是金碧辉煌,尽管如此却不觉得品味恶劣,充满了诱惑目视此物之人的力量……是套不祥的铠甲。
这样的铠甲像是被特意藏起来那般,封印在险峻群山的山里。
「是能给予穿上它的人无敌力量的铠甲。」
再次强调,男子是个蠢蛋。
他没有考虑到为什么铠甲会遭到封印,又是为什么被隐藏起来。
居然还敢自称智能魔王,实在可笑。称为愚昧魔王反而更为恰当。
男子依照人神的吩咐,解开封印。
尽管封印很复杂,但对于自称智能魔王的男子来说,要解除并不困难。
男子解开封印,穿上铠甲……一切都遭到剥夺。
确实,铠甲拥有力量。
源源不绝的魔力令铠甲萌生自我意识。
然而,男子一开始并没感觉到那股意识。
男子一心陶醉在铠甲满溢的力量,他确信这样一来,能打赢那个阿尔德巴朗。一定能杀死阿尔德巴朗,并将人族赶尽杀绝。
唔嗯,从那时开始,已经变得有点不正常了。
不管怎么样,本应与战争无缘的这名男子,在斗争心的驱使下,犹如疾风般奔驰。
他从最高的山一跃而下,飞越山谷、暴风雪、三座以上的山、五条以上的河川以及十座以上的森林,打垮人族军队,回到心爱女人的身边。
赶上了,他是这样认为。
因为女人还活着。
尽管因战斗而遍体鳞伤,陷入眼看就要遭到杀害的局面,但她依然活着。
而与女人战斗的对象……唔嗯,稍微有点难解释,但这家伙并非阿尔德巴朗。
实际上说是阿尔德巴朗也没问题,但并不是他。因为名为阿尔德巴朗的人族,在最初的战役出现的黄金骑士,当时应该就已经死了。
在那里的是——龙神拉普拉斯。
或者说,是被称为魔龙神拉普拉斯的男人。
男子也知道他的存在。
龙神拉普拉斯,在深山过着隐居生活,偶尔会下山来到村落,教导人们武术,举止温柔稳重,被不死魔族流传着「绝对别对这男人出手」的男人……不过也只有这点程度的知识。
那样的人不知为何打算杀害女人。
如果是平常的男子,想必会思考他的理由,询问他的理由。了解之后再说服拉普拉斯,设法避免战斗。
但是,男子却遭到斗争心所支配。他看到女人受伤的瞬间,怒不可遏。
他发出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怒吼,袭向拉普拉斯。
至于拉普拉斯,他很震惊。这也是当然。因为他不明白,为何那人身穿绝不会被找到的铠甲出现在此。而且那家伙甚至没有映在魔眼上面。
然而即使如此,魔龙神之名也绝非浪得虚名。
唯一幸存的古代龙族之王,传说中甚至提到绝不可对此人出手。
如果是男子原本的力量,想必只消几秒便会命丧黄泉。
实际上,最初的一击就打断了男子的双手,砍下了他的脖子。
要是男子没有穿上铠甲,恐怕战斗已在此时结束。
如果男子不是不死魔族,恐怕战斗已在此时结束。
但是,男子是身穿铠甲的不死魔族。
男子从残留的肉片瞬间再生,铠甲也自动修复。
铠甲强迫有一半失去意识的男子行动,继续战斗。
堪称激战。
若是拉普拉斯有误算,便是他没料到自己所制作的铠甲,居然除了自己所选择的人以外也能使用。
男子虽然没有战斗手段,但铠甲能够炼成各式各样的武器,模仿各式各样的武术,彻底分析战况,从破千的奥义当中选择最适合的招式击发。
各式各式的奥义。
当然,其中也包含了魔龙神拉普拉斯耗费长年岁月所练就的技巧。
着实讽刺。
尽管不明白拉普拉斯是抱着何种想法练就这样的技巧,但那套技巧能对拉普拉斯本身造成致命伤。
拉普拉斯裂成两半。
男子打倒了世界最强的对手,保护了心爱的女人。
实在了不起!简直就是美满结局!呼哈哈哈哈!
……虽然想这样说,但故事并未到此结束。
因为——因为男子还在行动。
意识遭到铠甲侵占,化为任由斗争心所支配的怪物。
男子取回意识时,他手上的剑贯穿了女人的心脏。
他不明白为何会取回意识。或许是因为女人挤出最后的力量做了什么,亦或是男子因为犯下无可挽回的过错而大受打击,才使得意识恢复。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因为,男子用自己的手,杀死了心爱的女人。
「啊……啊……」
他说不出话。
因为他认为至少要保护这个人。
「呼……哈哈哈……」
然而女人却不同。
她笑了。在濒死之际,遭到信赖的人背叛,依旧笑了。
「你依然是……皱着一张脸,啊……真是无趣的家伙……笑啊。」
「咦……」
「无论何时……总之,就笑吧……」
「可是,我对您做出……」
「没关系没关系……你太过认真了……愁眉苦脸……把自己关在房间,滴酒不沾,觉也不睡,这样有什么乐趣……你要大声欢笑,去抱个女人也好……」
「不需要女人……因为,我一直仰慕着您……!」
「呼哈哈……什么?那么你得当个更有趣的男人给本宫见识……这样一来,本宫就与你结婚……」
「是……是……我会努力……」
「那么,来世,你就是我的未婚夫了……呼哈哈、呼哈……」
女人在最后笑了。
笑得豪爽有力。
「呼——哈哈哈哈哈!呼——哈,呼——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那阵笑声的围绕下,男子与女人被光芒所包围,死去。
唔嗯,你看起来一脸疑惑,搞不懂为何会突然被光包围是吧?
其实,是因为拉普拉斯那家伙爆炸了。
不愧是长年以来只凭着使命感而活的男人,拉普拉斯那家伙,早就做好自己丧命时的准备。
性命垂危的拉普拉斯事先准备了在自己死时分散因子,并在经历长年岁月后复活的法术。
不过,这才是人神的策略。
由铠甲所释放的奥义,导致那套法术不够完全。
拉普拉斯裂成两半,法术也只剩一半,原本应该会在死时使出的惊人魔力失去方向,所以才会失控,引起爆炸。
不死身的拉普拉斯死了。
不过,实际上虽然是分成两半,各自以魔神及技神的名号自称,但由于被称为魔龙神拉普拉斯的存在已经消失,说是死了也不为过。
好啦,虽说死了,故事的男子是不死魔族,尽管得经过些许岁月,但依旧会复活。
在等待复活的期间,他失去意识,同时作了个浅梦。
在梦里的,是人神。
「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神笑了。笑得像笨蛋一样。
「什——么智能魔王啊!你在我的掌心上跳舞,甚至被我陷害,杀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根本就是个脑袋空空的提线木偶嘛!」
人神早就知道。
只要得到那副铠甲,与拉普拉斯战斗,意识就会遭到剥夺,男子会亲手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下手。
他在明白一切的情况下取得男子的信任,操控了他。
「啊——不过玩几次都好开心啊。看到像你现在这样的蠢脸……实在太棒了。我就是想看到这副表情!」
人神狠狠嘲笑了男子一会儿,羞辱他,瞧不起他。
「再见啦。虽然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但你可要长命百岁啊。愚蠢的魔王陛下。」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消失了。
★ ★ ★
「你希望吾如此愚蠢的魔王陛下,助你一臂之力吗?」
在空无一物的世界,男子如是说。
「嗯。哎呀,可是啊,你与其他人不同,是不死魔族,那女人现在也还活着,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对吧?我认为你大可不需要那么记恨吧?」
「有道理,但下次或许不论男女双方都会遭到消灭。」
「没有这回事啦。我真的很伤脑筋。我跟你道歉,你就帮帮我嘛。求求你。」
要说他是男人还是女人,甚至形容年轻还是年迈都没办法。不留在记忆中的神,说完这句话后低下头。
「唔嗯。」
这个举动可以说很轻浮。
可以说几乎感觉不到一丝诚意。
然而,确实是赔罪。以嘲笑他人为人生乐趣,与赔罪这个词最为遥远的生物,尽管会以欺骗他人感到骄傲,却不像是会道歉的这个男人,所做出的赔罪动作。
那个人神,确实低头了。
「要是吾不出手帮忙,你会有什么下场?」
「我会被杀。不过是在遥远的未来就是。」
男子开始思考。
自己确实遭到欺骗。
听见建议提早侵攻人族的结果,唤醒了沉睡的狮子。被诅咒的铠甲所囚禁,对最爱的女人动手。自己的忠义任人摆布,狠狠践踏。对当时的人神来说,肯定早已看到所有未来。看到露出绝望表情,痛哭流涕得不像样的自己。这家伙确实是一脸有趣地嘲笑了自己。
理应是不可饶恕的。
引以为傲的魔王军已不复存在。
男子已经不是魔王军的作战参谋,只是一介魔王。
「『他』那件事,我不是也帮过你吗?」
「关于这点,吾心怀感激。」
「对吧?」
那个建议是经由其他人所传达。
陌生人物所传达的两项情报,将男子导向他认为不错的方向。
之后询问那名陌生人物为何拥有这样的情报,对方才说:「是在梦中的神明吩咐我这样说的。」令他露出苦涩表情。
话虽如此,他对情报本身还是心怀感激。
拜此所赐,他才能拯救从前曾为领民的种族,以及那个种族的英雄。
英雄开心的表情,男子实在无法忘怀。
「所以啦,拜托你嘛。」
人神这样说完,再次低头。
「唔——嗯……」
男子陷入沉思。
虽说多少做了些好事,但他也做出无可饶恕的事,这个事实不会消失。
可是,该怎么说,所谓的无可饶恕,真的就没办法原谅吗?
若是其他人倒另当别论,但男子是不死魔族。女人……尽管当时并不知道,但她拥有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命运。两个人都还活着。
当然,如果是以前的男子,肯定是二话不说拒绝。
反而会打算投靠敌方,一雪过去的怨恨。
但是,男子并非从前的男子。他变了。
为了将名为智能魔王这种只会空口说白话的存在留给过去,他锻炼身体,放声大笑,与女人相爱,饮酒大醉,不论身处何处都躺成大字入睡。成为了一个适合自己未婚妻的男人。
现在男子并非智能魔王。不是那个软弱,非得接受神的建议才能拯救一名女人的男人。
不死身魔王巴迪冈迪。
是耸立在旧奇希莉卡城的利卡里斯之王,比耶寇亚地区的王者。
不在意琐碎小事,豪放磊落的魔王。
这样的魔王,被一名没有任何力量的弱小魔族挑战,承认自己的败北。而且,堪称仇敌的对象甚至向他赔罪。
那么,他肯定会这样说。
「呼哈哈哈哈哈!好吧!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吾就助你一臂之力吧!」
「真的吗?耶——帮了大忙!」
就这样,巴迪冈迪成为了人神的使徒。
★ ★ ★
「所以,你打算如何战斗?敌人是?」
「敌人是龙神奥尔斯帝德。」
「哦?」
「话是这样说,但应该要打倒的是他的部下,鲁迪乌斯·格雷拉特。」
「那个魔力惊为天人的小鬼吗?」
巴迪冈迪只不过在鲁迪乌斯身边待了将近一年。
少年拥有超越那个魔神拉普拉斯的魔力,听奇希莉卡提到后,令他涌起兴致的存在。
他甚至认为要是那个拉普拉斯复活,自然有必要见他一面。
实际上只是个魔力多了些的小鬼。然而却有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特质,但如果只是感到不可思议,与普通的少年并没有两样。
「呼哈哈哈哈!原来那个小鬼,现在成了龙神的部下啊!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那个老爱板着一张脸,令人摸不着头绪的男人收他为部下!有意思!」
「哎呀——我也完全搞不懂。」
「哼,嘴上这样说,反正肯定是你欺骗了他,才害他化身复仇之鬼吧?」
「要说明这部分会有点麻烦……不过,你说得没错。」
「呼哈哈!根本是自作自受啊!」
男子痛快地笑了,就像是在报复以前的事情一样。
人神对他的豪迈笑声,摆出了相当厌烦的表情。然而男子成为手下的事实没有改变,所以他也不得不消除心中的怒火。
「算了,没关系。详细作战正由基斯规划,简而言之呢,就是与其他使徒协力,让鲁迪乌斯落入陷阱的感觉吧。」
「哦,不正大光明地从正面一战吗?」
「如果不须正面交战就能赢,自然是再好不过。对吧?」
如果是曾为智能魔王的这个男人,肯定会对这番话二话不说点头。
然而,现在的男子是愚蠢的魔王。不死身魔王巴迪冈迪。
接下对手的一击,撑过去后再以反击打倒敌人的魔王。以鲁迪乌斯的讲法来说,算是摔角手的一种。
「吾不喜欢。」
「……也对,如果是现在的你肯定会这么说。不过,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来得明白吧?要是从正面挑战,你是赢不了龙神的。」
「是这样没错。」
「所以啦。接下来我打算要你去某个场所,把某个东西取回来。」
「……那该不会是得穿梭人族的军队,跨越十座以上的森林,横渡五条以上的河川,攀上三座以上的山丘,穿越深不见底的峡谷,通过吹着暴风雪的原野,登上世界最高的山峰才到得了的地方吧?」
「不,当然不是。只要跨越一片海洋就行。」
人神在下一瞬间,笑了。
「不过,希望你去拿的,是你也很熟悉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巴迪冈迪理解该处沉睡着何物。
那东西对他而言,是一种禁忌。
但是要与龙神战斗,而且还想要将其打倒,那个自然是不可或缺。
「唔——嗯……算了,好吧!」
巴迪冈迪尽管烦恼了一瞬间,但立刻就点头答应。
他是不死身的魔王巴迪冈迪。奇希莉卡·奇希里斯的未婚夫。并不是拘泥于琐碎小事,屁眼狭窄的魔王。
他说过一旦输了就会成为部下。
他接受道歉,说要助对方一臂之力。
对于魔王而言,契约就是绝对。尽管口头上称为绝对,但也会以撒谎或蒙混的方式随便敷衍。不管怎么样,既然说要助他一臂之力的对象,要他用那个去战斗,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听命行事。
「没有其他建议吗?」
「很遗憾,我的眼睛也是魔眼的一种,看不见喝下魔眼封印的你有何未来。」
「这样啊这样啊!那倒是一件好消息!毕竟要是能看见未来,人生就没意思了!呼哈哈哈哈哈哈!」
巴迪冈迪感到愉快。
因为自己愈笑,那个人神脸上的表情就愈不愉快。
「我虽然看不见你的未来,但看得见其他男人的未来。那家伙虽然比不上你,但也很聪明,是个了解无力之人该如何战斗的男人。你要听他的指示。」
「呼哈哈哈哈,是那个猴子脸的矮冬瓜吗!好吧,就让吾成为那家伙的手脚大展身手吧!」
「那么,智能魔王巴迪冈迪。」
「不对,如今的吾是愚蠢的魔王陛下,不死身魔王巴迪冈迪!」
「……那么,不死身魔王巴迪冈迪啊……拜托你了。」
「交给吾吧!呼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自己笑声的同时,巴迪冈迪感觉到视野慢慢染上一层雪白。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
巴迪冈迪满足地看着一脸厌恶的人神,在意识消失之前都不断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