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毕塔一死,斯佩路德族的疫病就会再度恶化。
尽管事前已听过说明,但我完全没想到状况会变得如此糟糕。
说不定毕塔并非让延缓病情恶化,只是麻痹患者,令他们感觉不到疾病的侵蚀。
可是因为他附身在我身上后死了,分身也跟著死去。
导致原本被隐瞒的症状一口气爆发……之类。
我可不会说毕塔是我打倒的。那是自爆。虽然人神那边也有像我这种愚蠢的家伙很令人放心,但现状实在令人堪忧。
「鲁迪乌斯阁下!」
看到瑞杰路德这么痛苦,我却束手无策,想说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而冲出屋子,便看到香杜尔朝我跑来。
「香杜尔先生!」
「你醒来了吗?方才村里的人突然一个接一个倒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冥王毕塔被打倒了。疫病是因为这个影响而开始恶化的吧。」
「咦?什么时候?你在哪里打倒冥王的?」
「刚才他自己倒下的!」
这种事随便啦。
「请详细跟我说明!」
「呃……」
我说明了。
昨晚,我从瑞杰路德那听到的真相。毕塔操纵他以接吻把自己灌进我体内,让我看到幻觉,却被死神的戒指打倒。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冥王挑战鲁迪乌斯阁下,结果反而遭你击倒……瑞杰路德阁下只是受到操纵而已是吧?」
「……他不醒来就无法判断,可是如果他是敌人,应该不会把我带回村里。」
「我明白了。」
「接下轮到我发问了。你刚刚在做什么?」
「我姑且叫现在还能动的人去叫回出外狩猎的村民。我打算指示那些人回来后直接守在村子入口。」
真不愧是香杜尔,办事效率真好。
明明疫情才刚开始蔓延就做出明确指示,他实在很优秀。
「杜加呢?」
「杜加正在将病人聚到一处。」
此时我望向视线前方,杜加正好抱著一位女性慌慌张张地跑过去。
一脸担忧的斯佩路德族小孩就像在追著他那般跟在后面。
他们前往的地方……是族长在的讲堂吗?也对,那里是最大的建筑物,这样正好。
据香杜尔所说,目前还没出现死者。
但是,有多达半数以上的村民都和瑞杰路德相同,出现了动弹不得的症状。
「鲁迪乌斯阁下,我们该怎么做?」
「……该怎么办啊……」
我一时语塞。
这种状况下该怎么应对?
村落遭到疫病侵蚀,必须治好才行。所以,没错,解毒魔术。可是,我刚才也对瑞杰路德用过解毒魔术,并没有效果。
虽说还没尝试过所有治愈魔术,但我觉得解毒魔术无效的可能性很高。因为有好几种像这样的疾病与毒素。
既然解毒魔术无效,最好交给疾病的专家来处理吗?
说到专家的话有谁?
告诉爱丽儿这件事,请她帮忙安排医生?
可是,这个世上最了解疾病的人是奥尔斯帝德。不过奥尔斯帝德对斯佩路德族……不,我就尽力试试看吧。
首先是通讯手段。要到设置的魔法阵,得花三天……
不,我们为了以防这种状况,事先在事务所的地下准备了备用的转移魔法阵。
直接在这个村子设置魔法阵和通讯石板吧。
移动到事务所,向奥尔斯帝德说明现状。
接著再经由社长室将斯佩路德族的现状与病状告知各地。
好。
「我先去村子深处设置转移魔法阵,移动到事务所,再从那边直接联络各地,找有办法诊察的人过来。」
「了解。那么我负责这个村子的防卫工作,并照顾患者。」
「拜托你了。」
快速地商量对策后,我急忙赶到村子角落。
因为这里位于森林深处,魔力浓度也很高,想必可以设置不需要魔力结晶的转移魔法阵。为了以防万一,我从事务所多带了石板过来,就设置在这边吧。
我一路上仔细地思考对策,来到了村子后侧。
我走出栅栏,以魔术砍倒树木开辟出一座广场,再以土魔术制作一间没有入口的小屋。接著在小屋底下,挖了条直接通到村里的地下通道。
这样魔物就进不来了
我取出记事本,确认与预备魔法阵一致的术式。
由于直接画在小屋地板有可能会自然消灭,因此我决定以魔术生成石板画在上面。
不可以著急。要是稍有差池,魔法阵就无法完成。考虑到出现错误还得浪费时间找出来修正,可以的话希望能一次成功。愈著急的时候愈需要冷静……
「啊,可恶……」
我刚这样想,就出了点差错。
「呼……」
深呼吸。
我要冷静下来,画的速度要比平常更加缓慢。
这是直径两公尺的平面魔法阵。要是想画快点,出错也是在所难免。
我要慎重地画。
这种转移魔法阵,我之前已经画过好几次。
我对正确度是有自信的才对。我为自己打气稳定心神,仔细地画好了转移魔法阵。
「如何?」
完成的同时,我注入魔力。
画好的魔法阵每个角落都注入了魔力,开始隐约发出亮光。成功了。
「好。」
我立刻跳进里面。
意识消失一瞬间后,我抵达了事务所的地下。
我确认魔法阵正常运作,与此同时快步离开房间。
不用遵循地上画的「有事找奥尔斯帝德、鲁迪乌斯的客人请往这边」的指示箭头,我直奔地面。
穿过转移魔法阵的房间并排的地下室,我爬上楼梯,眼前就是大厅。
「啊,会长,您回来──」
「社长在吗!」
看到我来势汹汹,柜台小姐双耳抽动,露出有些畏惧的感觉垂下耳朵,这样回应:
「他……他在。」
我没有把柜台小姐的话听到最后,直接打开了通往社长室的走廊大门。
穿过简短的走廊,打开社长室的门。
尽管我认为不该这么粗鲁,但还是忘了敲门。
或许是因为这样,奥尔斯帝德并没有戴著头盔。
「奥尔斯帝德大人。」
「……」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总觉得奥尔斯帝德或许注意到我的来意,看起来一脸尴尬。可是,他没有别过头,而是笔直地注视著我。
看了几秒之后,开始觉得他的脸上就像写著「你有什么怨言吗?」,让我感觉内心怒意不断上涌。
我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就算这样,我依然用焦躁的语气逼问他。
「那个,斯佩路德族罹患疾病这件事,您早就知道了吧?」
「我知道。」
「治疗方法呢?」
「没有。」
他说得很果断。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有。
「要是您早点告诉我,我至少能去寻找治疗方法才是。您为什么没告诉我?」
说完这句话,奥尔斯帝德摇头否定。
「你成为我部下的时候,斯佩路德族应该早就灭亡了。」
「应该……是指在平常的轮回中会发生的状况吗?」
「没错。而且,瑞杰路德·斯佩路迪亚也不会遇见幸存的斯佩路德族。」
因为原本应该早己灭亡,所以才没说。
本来的话,瑞杰路德与那场灭亡无关。所以就算他想到有这个可能性也没说。他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您几年前曾去看过吧?」
「……对。」
「当时,您找到了斯佩路德族,与瑞杰路德接触,确认他们身上罹患疫病,却选择保持沉默对吧?」
「没错。」
「只要沉默,斯佩路德族就会灭亡,瑞杰路德也会消失。所以我也不会知情,选择放弃找他,您是这个意思吗!」
我不知不觉大吼。因为我感觉自己遭到背叛。
「不对。因为我认为那是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
「没错。我自己也曾打算帮助斯佩路德族。试过所有解毒魔术,测试过所有可能治疗的药物。但没有起作用。那个疫病,是治不好的。」
意思是奥尔斯帝德已经把想得到的事情都尝试过了吗?
「对我而言,斯佩路德族的灭亡是无可动摇的事实。可是,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放弃,而是会照顾斯佩路德族,直到他们灭亡为止吧。」
「这样讲……是没错。」
可是两年前……或许是在更早以前?
以时间点来看,是在西隆王国那件事之后,因为不知道拉普拉斯的复活所在地,说要召集战力的那个时候吗?
要是当时他告诉我斯佩路德族的事情,而我选择为了治疗疫病到处奔波,现在会是怎么样?
少说也有一整年的工作都做不了吧。
会没办法去找阿托菲、蓝道夫,甚至是其他魔王。
说不定连米里斯都去不了。
可能甚至到了现在,我都还没发现基斯是使徒。
「可是,决定是不是浪费时间的人……或许……不是我……」
道理我明白。
可是,内心还无法接受。脑袋想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这次,奥尔斯帝德并不是忘记说。
而是没有说。
他是依照自己的决定,暗中策划好不让我去帮助斯佩路德族。我明明理解这么做的道理,但是我无论如何,怎么样都无法原谅他。
无法原谅对我的恩人见死不救的……奥尔斯帝德。
因为奥尔斯帝德就是这种人,会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
如果是平常,我明明会涌起这种话,但这次我无法原谅。
糟糕。
再这样下去,我会把奥尔斯帝德视为敌人。
现在还在作战当中,敌人就在毕黑利尔王国,大家也都在毕黑利尔王国的这个时候……
理由,我需要想个理由……可以让自己原谅奥尔斯帝德的理由。
「……瑞杰路德,在您的计画当中,是个阻碍吗?」
说出口的却是这句话。
与刚才的对话无关的一句话。要是他肯定这件事,我会打算怎么做?
但是,奥尔斯帝德却这么告诉我。
「不是阻碍。那家伙的女儿在与拉普拉斯战斗时,是最重要的棋子。」
「女儿?是……什么地方重要?」
「成为魔神的拉普拉斯是不死之身,但他有弱点。唯一能识破这点,给予他致命伤的,就只有拥有第三只眼的斯佩路德族。」
能看穿魔神弱点的,只有斯佩路德族。
「啊。」
此时,我的脑袋突然想通了。
拉普拉斯把自己的诅咒转移到斯佩路德族,试图毁灭他们的理由。
明明瑞杰路德的战斗力低上一阶,但他在与拉普拉斯战斗时所打出的一击,足以让杀死魔神的三英雄,甚至是佩尔基乌斯都感谢他的理由。
斯佩路德族之所以染疫的理由。
疫病比预定还晚发生,等瑞杰路德抵达后才蔓延的理由。
……我与瑞杰路德一起,旅行到中央大陆的理由。
「是人神……吗?」
我顿时浑身无力。
东摇西晃地退到后面,脚勾到椅子,沉沉地坐在上面。
所幸我整个人靠在扶手,才得以没有继续滑下去。
「如果是本来的历史,瑞杰路德先生会活下来吗?」
「嗯。」
「他不会在中途死去,最后还生了孩子吗?」
「嗯。」
「奥尔斯帝德大人以前曾打算利用那个孩子,打倒拉普拉斯对吧?」
「起初是这样。但自从我知道拉普拉斯在刚出生的瞬间并非不死之身后,我就没想过要利用。」
「这样啊。」
那么,这也是人神的布局之一吗?
原来如此。然后,这次是将这件事与消灭我扯上关系……这种一箭双雕的作战很有人神的风格。
「奥尔斯帝德大人,看样子我们又再次被人神玩弄在股掌之间了。」
「……」
「斯佩路德族的灭亡,疫病的蔓延并非自然现象,而是人神设计的。对于人神来说,魔神拉普拉斯活著对他似乎比较有利。」
如果是魔龙王倒另当别论,可是成为魔神的拉普拉斯对他无害。
毕竟他已经忘记人神。
不仅如此,还打算毁灭人类。搞不好拉普拉斯战役的时候,拉普拉斯也是受到人神操控。我不认为他有办法直接操控龙族,应该是经由使徒去做这件事。
「唉……」
总觉得想通了许多事情,心情舒坦了许多。
至于奥尔斯帝德没告诉我有关斯佩路德族的处境这件事,该怎么说,依然是有点耿耿于怀,不过就算我现在对奥尔斯帝德宣泄不满,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到头来只会让人神开心而已。
他只会觉得一切如自己所料,嘻嘻窃笑。
「……」
虽然刚才没想到,但或许是因为脑袋豁然开朗,现在也想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因为不知道治疗方法,认为斯佩路德族已经没救,而放他们自生自灭。
当初,在奥尔斯帝德的心里,斯佩路德族的灭亡与瑞杰路德的生死无关。他认为瑞杰路德依然在哪活得好好的。
然而,他认为或许会有万一而去确认之后,发现瑞杰路德也在那里。
而且,就连瑞杰路德也被感染了。
他不知道该对我说什么才好。所以就算他觉得最好别告诉我,也是情有可原。
「奥尔斯帝德大人,假如没有斯佩路德族,您打算怎么打倒拉普拉斯?」
「只要使用神刀,不至于赢不了。尽管难免会有一番苦战,但你现在正在聚集伙伴,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我记得那把神刀会消耗相当大量的魔力对吧?」
「这也是迫不得已。」
更何况,奥尔斯帝德还打算自己背负不利条件。
「我原本打算向你道歉的。但是我说不出口,所以才演变成这种事态。抱歉。」
奥尔斯帝德这样说完,向我低头道歉。
「……我明白了。」
奥尔斯帝德也并非完美。
这种事情也是会有的。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他吧。
「奥尔斯帝德大人,我这次就原谅你了。」
「嗯。」
这样就解决了。我也忘记内心的疙瘩,积极面对这个问题吧。
至少目前是这样。
「我确认一下,奥尔斯帝德大人,您要打倒人神,果然还是需要魔力对吧?」
「嗯。」
人神在西隆王国,成功阻止拉普拉斯的复活位置被奥尔斯帝德掌握。
再来,他故意让握有打倒拉普拉斯关键的瑞杰路德与斯佩路德族会合,试图将斯佩路德族斩草除根。
一旦斯佩路德族灭亡,就可以让拉普拉斯直接对上奥尔斯帝德。
到时奥尔斯帝德为了打倒拉普拉斯,将会消耗庞大的魔力。
这就是人神的致胜方程式吧。
我要打破他的如意算盘。所以,最好别让奥尔斯帝德使用神刀。极力避免战斗,也要压抑魔力的消耗。
打倒拉普拉斯的战力由我来聚集,奥尔斯帝德的魔力,要等到与人神战斗再一口气爆发。
但是为了这个目的,必须让能够掌握拉普拉斯弱点的斯佩路德族活下来。
「我再请教一下,真的没有治疗方法对吧?」
「…………至少我不知道。」
「话虽如此,奥尔斯帝德不知道的事情其实也很多呢。」
「……是啊。」
奥尔斯帝德这样说完,摆出比平常更可怕的表情。
最近,我已经习惯这张恐怖的脸了。这是感到惭愧时会摆出的表情。
「那么,或许还有方法治疗。我们再试著稍微挣扎看看吧。」
奥尔斯帝德因为诅咒在身,肯定有许多事情做不了。所以现在能尝试的方法,以前他应该没试过才对。那就试试看吧。
「知道了……我也去村子吧。」
奥尔斯帝德这样说完,点了点头。
★ ★ ★
后来,我向他报告了冥王毕塔的事情。当我告诉他毕塔因为死神戒指而自爆之后,奥尔斯帝德摆出带有诧异的恐怖表情。
从那个表情来看,他似乎不知道毕塔曾附身到我身上。
看样子,戒指真的是为了保险起见。
后来,我们用通讯石板与各地取得联络。
为的是告知斯佩路德族的病状,并请求医生协助。由于通讯石板的数量过多,联络各地时费了一番工夫。看来有必要增加复制讯息的功能。
在他们回覆讯息之前,我也事先画好了追加的预备魔法阵。
要设置转移魔法阵,一开始得先画好两个,确定能启动之后,就将其中一个的术式找个地方记下来再清除掉,这是必要的流程。
尽管没必要慌张地补充,但既然用掉了就得补充,有备无患。
接著吩咐柜台小姐在社长室待命,奥尔斯帝德不在时要由她负责回信,以及引导从转移魔法阵过来的人。最近由于转移阵增加过多,开始搞不太清楚哪个是连到哪里了。先不论我与奥尔斯帝德,可能有必要帮第一次来的客人弄个导览图。
再来,就是在转移过去的地方标记一下要往村子的哪里去就行了吧。
顺便说一下,希露菲已经带著基列奴及伊佐露缇前往剑之圣地。
听说当时爱丽儿也有露脸,和希露菲说了一些话。
柜台小姐和奥尔斯帝德好像都没听到内容,但既然没有留下口信,应该只是稍微来露个脸吧。
或许是因为作了那种梦,要是和她见面可能会稍微意识到那方面。
不过,我实在不想在希露菲面前因为看到爱丽儿而脸红。
然后,我确认了分散在毕黑利尔王国的其他成员是否已经设好转移魔法阵与通讯石板。
全都很正常在运作。看来他们的行动也很顺利。
后来也收到了联络。爱夏+佣兵团这边没有异常。札诺巴的报告提到讨伐队正在首都聚集。洛琪希的报告则说她们在调查鬼神的所在处。
我也对他们送出了关于现状的讯息。最后再加上一句「我们这边会设法处理,请各位完成自己的任务」。要是不这么做,感觉艾莉丝可能会飞奔过来。
好啦,从各国送回来的讯息,有许多令人满意的情报。
许多国家都回覆说「会调查看看关于疾病的过去文献」。
阿斯拉王国那边,说明天就会调派医生过来。
只不过,米里斯神圣国只回覆了上次发的那封关于援军的讯息。里面提到要把神殿骑士团送到转移魔法阵颇有难度,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话又说回来,米里斯的回覆果然很慢啊。
不管怎么样,事情告一段落后,我就先回村子了。
这次是与奥尔斯帝德一起。
现在,奥尔斯帝德正在帮倒下的斯佩路德族逐一诊视。
尽管他拥有比一般医生更丰富的医疗知识,但以前不懂的东西,不可能现在就突然搞懂。
基本上,他也不是医生。
虽然在至今的轮回当中,他应该也曾想过要治好某人的疾病,但那想必不是医疗行为。
真要说的话,是RPG的跑腿事件。
几月几日周几,鲁迪乌斯小弟弟生病了。鲁迪乌斯小弟弟会在几月几日周几死亡,在那之前治好他吧。在这个当下并不明白治疗方法。然而在跑了几轮之后,就会发现希露菲叶特小妹妹也会罹患相同疾病。而且,洛琪希老师会使用某种道具,完全治好希露菲叶特小妹妹的病。奥尔斯帝德只要在下一轮把洛琪希老师用过的道具拿来用在鲁迪乌斯小弟弟身上就好。
像这种感觉。
嗯,对应方法或许就是将过去的病例以及这次的病例结合,藉此寻找治疗方法,但我对这部分不是很懂,毕竟我不是医生。
简而言之,奥尔斯帝德不擅长应付预料之外的事情。
「还是不明白。」
诊视所有人后,奥尔斯帝德无力地摇头。
「不过与我所知的疫病,症状似乎有些不同……」
「是什么地方不同呢?」
「应该不会这么急遽恶化才对。」
「……表示毕塔果然只是麻痹村民,让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没事吗?」
「若是人神的手法,就很有可能。」
装作抑制病情恶化,实际上什么也没做,人神确实可能干出这种事。
「你那边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
我在奥尔斯帝德诊断的期间,向村里负责医疗体系的人,询问他们罹患疾病时是如何治疗。
听说他们是用中央大陆盛行的药草,以及高营养成分的蔬菜混在一起炖煮后再给病患服用。尽管我对药草与蔬菜的营养价值不是很清楚,但我不认为这种做法有错得那么离谱。
可是这个方向行不通。
难道我们必须要改变想法吗?
比方说……没错。原本疫病会在更早的阶段蔓延。
换句话说,人神有办法控制这场疫病。那么,也有可能存在著人神从某处带来的毒素或是病毒吗?
或者,单纯只是因为转移事件发生,才延后了斯佩路德族染疫的时间点。
而人神只不过是利用了这个巧合……
啊啊,真是的,所以那又怎么样?
现在重要的不是人神打算怎么样,而是找到治好这种病的方法。
愈想愈觉得思考陷入泥沼,会觉得或许真的无计可施,这种感觉实在令人讨厌。
可是,还没结束。
靠我、奥尔斯帝德、香杜尔以及杜加的这个组合是治不好他们没错。
可是,不久后医生也会过来。现在先著重在保持患者的清洁,让他们摄取营养吧。
我抱著这种想法,当天与香杜尔及杜加花了一整天专心照顾病患。
隔天,阿斯拉王国的医师团队抵达了。
有两名医生、四名护理师,再加上各种粮食以及医疗用品。
似乎姑且召来了不会惧怕斯佩路德族的成员,他们一看到病人,立刻著手进行诊察。
至于他们是否会泄漏转移魔法阵的事情,只能赌在爱丽儿的领袖魅力了。
「虽然事前已经听说过,但这种症状前所未见。」
不过,明明承担了风险,医师团队却派不上任何用场。
「我们也曾在国内诊察过魔族……不过特定魔族在特定条件下罹患的疾病,我们实在是束手无策。」
医生的见解是毫无头绪。
至少,从前似乎没有相同的病例。
不过,其实我早就料到了。在这个世界因为有治疗魔术与解毒魔术,医学并不算发达。如果这个世界的医生靠诊察就看得出来,奥尔斯帝德没理由看不出来。
「我们姑且会继续诊察,但请别抱太多期待。」
医生这样说完,现在也依旧在努力帮忙治疗。
可是……果然是这样吗?虽然我没抱过期待,但听到这么斩钉截铁的回答,比想像中更令人丧气。
「呼……」
我叹了气,环视讲堂。
眼前躺著几十名斯佩路德族。有人呻吟,有人浑身瘫软动弹不得,有人不知道是失去意识还是睡著,有人正被帮忙喂食。
各式各样的人躺在眼前,受人照顾的光景,简直与战地医院无异。
死者目前虽然是零,但重症患者不在少数。恐怕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且,在重症患者当中,也包含了瑞杰路德。
他现在失去意识,处于昏睡状态。偶尔会猛然睁开眼睛,剧烈咳嗽,看到那幕景象,我明白他已经不久人世。
我想设法治好他,我抱著这种想法坐在瑞杰路德身旁。但是,我对现状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只有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再这样下去,就算米里斯神圣国及王龙王国派来医生,找到治疗法的可能性也很低。
要是找不到治疗法,下一步我该怎么做呢?
要问谁才能知道?
该怎么做才好?我能做什么?
「鲁迪乌斯阁下。」
回过神来,香杜尔就站在我眼前。
「怎么了吗?」
「在这种状况下打扰你很抱歉,但情报贩子那边要如何处理?」
情报贩子……是指什么事来著?
啊,对了。之前在第二都市伊雷尔,曾经委托情报贩子搜索基斯。
「到约定的日子还有几天来著?」
「从都市到镇上花了一天,从村子到这里花了两天,鲁迪乌斯阁下沉睡了一天,然后是昨天,今天也快要结束了,大概还有四天吧。就算晚个一天出发,我想应该也能设法赶上。」
已经要折返了吗?
是说,原来我并没有睡那么久啊。
「由于转移魔法阵也设置好了,我想天数上应该还绰有余裕……」
「说得也是。到时我去就行了。」
尽管我不希望从这里移动,但搜索基斯才是主要目的。我非去不可。
「我也同行吧。」
「……只留奥尔斯帝德大人和杜加在这吗?」
「让鲁迪乌斯阁下一个人行动反而危险。」
一瞬间,我以为他这个提议有什么内幕,但说得也有道理。
我一个人行动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鲁迪乌斯阁下,情报贩子是好处理,但讨伐队方面该怎么应对?」
「讨伐队?」
「就是国家召集的讨伐队啊。之前我们不是听到风声,国家会花一个月招兵买马,再攻来这里吗?」
「啊……」
也有这件事呢。
「我认为那方面也尽早采取对策较为妥当,你如何判断?」
确实,如果要保护斯佩路德族,最好快点采取行动,与国家进行交涉。
但是不管怎么样,要是不能从根本上确立斯佩路德族对人族是安全的,根本无从谈起。
当然,现在至少有办法证明斯佩路德族这边对人族没有敌意,可是……
「照现在这个状态,他们可能会以疫病为由,直接烧毁村子。至少先确认能不能治好疫病再说……」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置之不理吗?」
「……这样不太好呢。你认为该怎么做才好?」
「与情报贩子接触后,先前往王宫,就算当下只能说明恶魔的真面目,报吿目前的状况应该也有意义。如果对方要以疫病为由一把火烧了这里,那就战斗;假如对方打算出手相救,便算完成交涉。对吧?」
「嗯……你说得没错。」
意思就是,总之先试试看吧。
不管怎么样,下次行动在四天后。
要做的事情堆积如山,但依旧找不到解决问题的线索。事情毫无进展,实在令人愈发焦躁。
好累啊……
我那天在空无一人的瑞杰路德家中左思右想,就这样睡著了。
感觉有人在摇醒我,我不由得睁开眼睛。
在眼前的是名美少女。有一头柔顺的金发,眉上剪了一排整齐的浏海。
至于是谁,根本不用思考。
「哥哥,请你醒来,哥哥……!」
是诺伦。
哎啊,又是梦,不会又是幻术吧?
这次妻子换成诺伦吗?这表示毕塔还活著吗?那么,我希望斯佩路德族的现状也只是一场梦。
「毕塔也真是没招了啊。」
「毕塔?你睡迷糊了吗!我有好多事情想说呢!」
诺伦看起来火冒三丈。
最近虽然不会这样,但记得以前的诺伦总是对我发脾气。诺伦这种气冲冲的模样也令人怀念。
「为什么瑞杰路德先生发生了这种事,哥哥却不告诉我!」
瑞杰路德发生了这种事。
听到这句话,我的意识一下子清醒。
「……!」
我挺起身子。
地板铺满了野兽毛皮。这里是瑞杰路德的家。这不是梦。
「我明明,也受到瑞杰路德先生、很多照顾……!居然连出了这种事都不告诉我,太过分了……」
诺伦的眼睛开始扑簌簌地流下泪珠。
她没有用手擦拭,而是紧紧握住地板的毛皮。我看到这幕,不由自主地用手指擦拭了她的泪水。
「嗯,对不起……」
与此同时,我涌起了疑问。
为什么诺伦会在这里?我记得她现在应该很忙才对。
「诺伦,那个,虽然现在可能不该问这种事,但我怎么记得学校应该有举办什么活动来著?」
「那个早就办完了!」
咦!意思是连毕业典礼也办完了吗?怎么会这样……那我在她的毕业典礼上以手帕按住眼角──不对,那种事现在根本无关紧要。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是克里夫学长,把事情、全都告诉我,然后带我过来的!」
诺伦嘤嘤啜泣,同时回头望去。
住家入口。有两道人影背光站在那里。
(插图012)
其中一人有著修长轮廓,受阳光照耀而熠熠生辉的金发。与长耳族相符的禁欲体态,酝酿出一股妖媚感。
然后,另外一人是男性。
身高比平均略矮。身材也并非特别粗壮。明明如此,不知为何看起来却显得高大可靠。
想必要归功戴在其中一只眼睛的眼罩吧。
「鲁迪乌斯。」
克里夫·格利摩尔就在那里。
「抱歉,我来晚了。因为办理各种手续费了我一番工夫……毕竟米里斯教团也并非团结。原谅我吧。」
他是为我而来。
他看到那块通讯石板上的文字后,立刻动身赶了过来。
「既然我来了,就不要紧了。因为我为了这种时候,可是连医疗术也学会了。」
「可是,克里夫学长……」
「喔,我知道。事情我已经全部听说了。可是,我有这个。」
克里夫这样说完,轻轻敲了敲眼罩。
从奇希莉卡那得到的魔眼之一。
识别眼。
「靠一两个魔眼,就有办法做出对策吗?」
「光靠魔眼或许什么也办不到。可是啊鲁迪乌斯,拥有魔眼的人可是我喔。」
克里夫这样说完,骄傲地挺起胸膛。
「我可是天才啊。」
他或许是为了让痛哭流涕的诺伦安心才会说这样的话;或许,是为了让憔悴不堪的我安心才会说这样的话;或许,是为了让不安的自己鼓起干劲才会说这样的话。
可是,克里夫看起来很高大。
这种时候还说得出这种话的克里夫,看起来很高大。
以前我曾经见过如此高大的克里夫吗?
每次见面,克里夫都会更加高大,大到超越了我的想像。现在应该已经有我的两倍那么大了吧。
如果是克里夫学长,连诅咒都能设法解决的克里夫学长的话!
「没有我这个天才办不到的事情,交给我吧。」
他一定会设法的。
明明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发言,却让我自然而然地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