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五人一羊的共同生活也已经进入第好几个月了。每天早餐时间总是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今天也是同样的光景。
「吃饭了!」
笑嘻嘻地扯开嗓门大喊的人是琴梨;在她身旁,面无表情的凌央凝视着不知何方的空中;再过去一点的位置上,巴将眼睛凑近了早报,正在看报纸。
那三个人一到饭厅就马上坐到椅子上,丝毫没有打算站起来的意思。于是会帮我做早餐的就剩下两个人,当然就是芦荟和野野香了。
「野野,盘子很烫很烫,你要小心点喔。」
芦荟从我手中接过盘子,再递给野野香。附带一提,芦荟的工作就只有这样。
「哇」
野野香用那双紧张得发抖的手端着盘子,动作僵硬、步履维艰地走向餐桌。
话虽如此,早餐是吐司、煎蛋和优酪乳这三样,负责料理的只有我一个,芦荟和野野香只是在厨房和餐厅间来回端盘子上菜而已。
野野香身高不及流理台,让芦荟做事又太危险,巴就算拜托她也不会帮忙;凌央则是完全不晓得她在想些什么,至于琴梨,她不如什么都别做,事情才会顺利进行。所以今天我还是围着和我一点都不搭的围裙做早餐,老实说我也早就习惯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早餐的内容总是一成不变呢?」
巴的视线离开了体育新闻版,一脸正经的问。
「偶尔来顿豪华一点的早餐应该不为过吧?一直反复荷包蛋、煎蛋卷和美式炒蛋这三样,我也差不多要吃腻了。」
就算你这样要求,我其他的拿手菜也只剩下水煮蛋而已。
「除了蛋以外不是还有其他东西吗?像是牛角面包、土耳其咖啡、凯萨沙拉等等等等。」
牛角面包还另当别论,我根本就不晓得另外两样的作法。况且我最重要的莫过于成本效益。爷爷的存款所剩不多,拜托你也为我这样精打细算的苦心设想一下。
「要是不顾虑到我们的美容和健康问题,那怎么行呢?最近我总觉得自己的头发失去光泽,唉,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面对不轻易善罢甘休的巴,我也只能耸耸肩。
「唉,天晓得。」
根本无法期待能冒出什么特别的早餐来才是,要是她愿意自己动手做的话那还好,然而那只是永无止尽的梦想罢了。就在我想到爷爷发明的东西里是否有自动调理装置时。
锵的一声响震鼓膜。一看,野野香刚刚端在手上的装荷包蛋盘子翻倒在地、她自己也跌倒了,不过发生顺序好像说反了。
凑巧的是那正好是巴的份,巴尖锐的声音随即响起。
「野野香!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呜呜对、对不起」
野野香惶恐地缩起身体。巴继续说:
「你向我道歉做什么?要道歉就向生了这颗蛋的鸡道歉!」
野野香一边哭、一边朝掉在地上的荷包蛋深深低下去。
「对、对对不」
芦荟在野野香身旁蹲了下来,捡起翻倒的荷包蛋。
「没关系、没关系。鸡妈妈一定会原谅你的,只要好好拜托它,就会再帮我们生蛋的,这个就给喵喵们吃吧。好不好?」
「唔唔唔。」
「鸡可能无所谓。」
我指出问题点。
「冰箱里已经没有蛋了。刚刚那是最后一颗。」
这时芦荟提议。
「对了!我们就各分一点给巴吧!」
「咦?已经没了喔!」
琴梨好像早就一口吞下荷包蛋了。
「你也不早点跟我说!对不起啦,巴!」
「我根本就没指望过你。」
巴不悦地说完以后,神色怨恨地看着地板。有几只从院子跑进来的猫,早已期待万分地等着这颗蛋会如何处置。
要安慰手撑在地上、泪眼汪汪的野野香也是一大难题。巴转过头去,凌央也只是一味地注视着自己的盘子;说到琴梨,不晓得是不是对周遭的情况浑然不觉,总之她早已将早餐一扫而空,正准备离开座位。
「我吃饱了!拜拜!我早上还有练习!」
「对了,你之前说你是参加什么社?」
琴梨精神百倍地回答我:
「长曲棍球(lacrosse)、女子足球和雪战同好会!偶尔还会去田径社!今天是哪个咧?反正去了就知道啦!」
话一说完,她全力冲刺出了饭厅,就这样直接跑出玄关,只留下一阵旋风。
「野野,你快吃吧。不然又要迟到啰。」
「呜呜」
芦荟帮颓丧的野野香把面包撕成小块,接着又对凌央说:
「凌央,准备好去上学了吗?有没有忘记带什么东西?要先确认过课表才行喔。」
「」
凌央一言不发地盯着芦荟,点了一下头,又继续慢慢咀嚼。
巴拉开椅子站了起来,始终面向旁边,就这样离开了厨房。她一向都会把自己餐具拿到流理台,但是今天却留在原位。我叹了一口气,把琴梨和巴的盘子叠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吃完早餐的芦荟等三人在玄关到齐了,芦荟一脸春阳般的笑容,牵着野野香和凌央的手。包包挟在腋下,带着两个人这副模样也是每天早上惯例的光景。
「路上慢走。小心车子喔。」
鞋柜上的羊偶骨碌碌地转动眼部镜头这么说了。芦荟还以微笑。
「嗯!小加。我们走啰。」
芦荟转向我。
「那,小秀,我们出门啰。」
她轻快地说完以后,芦荟和野野香、凌央这国中部三人组就走出了爷爷家大门。
目送她们以后,我想自己差不多也该准备去大学而转过身时
「嗯?」
鞋柜旁摆着一样十分眼熟的东西,那是芦荟一直随身携带的厚重精装书,不时成为她迟到原因的植物图鉴。
「怪了,她从来没忘过啊」
被遗忘在玄关的一本书。
事后回想起来,那就是今天发生事件的前兆。
*****
我在大学餐厅吃饭时,别在领口的徽章传来熟悉的旋律。我敲了一下徽章顶端,音乐骤然停止,接着一个电子语音说话了。
「我是小加。您是小秀吗?」
「我要挂断了。」
「那可不成!就是因为有紧急事态发生才特地通知您的啊。」
「反正又是怪物出现了吧。」
「不是。」
加尼米德的声音中隐约挟带着哀愁。
「芦荟小姐似乎在学校里昏倒了。请您务必尽快赶去。」
「芦荟?不是野野香?」
我边说边站起身来,一手拿着吃到一半的鸡肉奶没拉面汤碗,和上同一堂课的同学挥挥手,就离开了。
「没错,正是芦荟小姐。刚才从学校那边来了通知,症状似乎不是那么严重,不过」
「是什么病啊!我根本没听说过她有什么病症!」
「并不是肉体上的疾病。可别小看我的身体监控系统,我可以确定芦荟和任何疾病都无缘。」
「那怎么可能会昏倒!」
「您说得没错,所以我非常担心,担心得无法自拔,于是我现在正一路飙车前去接您。啊啊、芦荟小姐要是她有个什么万一的话,我说不定会启动屋子的自爆装置。」
「拜托你千万别那么做。应该说,别把那种东西装在家里头!」
在走到餐具回收区前,我就把拉面吃完,接着一路冲向校门口。
加尼米德紧急煞车,和我抵达校门口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准备坐上这半调敞篷车的驾驶座时,一只浑身脏兮兮的羊布偶当场映入眼帘。
「你是怎么上车的?」
「用、爬的。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
加尼米德从羊角底下伸出机械臂,比出万风的手势。我想像从玄关一路蠕动爬行到停车位的羊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您那是什么反应!枉费我面对猫咪半路的挑衅时仍不忘必死决心!更要紧的是,您看!芦荟小姐亲手缝的这身模样都被弄成这么脏了!」
「我知道了,你快开车啦!」
在我系上安全带的同时,由加尼米德所操控的敞篷车,引擎像是接上了氮气钢瓶似地猛然发动。我和加尼米德就这样一路无视所有交通法规,赶往芦荟她们就读的女校。
几分钟后,肯定让轮胎磨损不少的恐怖兜风结束了。我有些一拐一拐地下了车,仰望眼前井然有序的校舍,是间感觉不错的女校。真不愧是制度完善、从幼稚园到大学部全都一应俱全的学校。
「拜托你放开我。」
「我不要!」
加尼米德吊在我的一只手上,都是因为它的机械臂硬抓着不放,还惹来警卫怀疑的眼光。要不是这两个人来到玄关接我们的话,警卫肯定不会放我们进去吧。
「芦、芦、芦荟她、芦荟她、芦荟她她」
不知所措、随时要哭出来的野野香,以及
「」
始终保持沉默的凌央一路带着我走进去,我这还是第一次进女校,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感。下午的课似乎还没开始的样子,一旁国中部的学生们各自以好奇的眼光看着我们。投向加尼米德的目光让人如坐针毡,只是这样一直默默地走,感觉也很尴尬,于是我试着发问。
「听说芦荟昏倒了?」
「芦她是、是」野野香回答。
「」凌央沉默。
「那,芦荟现在在哪里?」
「保、保健保」
「」
「是保健室啊。」
「是、是在室」
「」
在进行上述的问答时,就来到了那间保健室。凌央脸上不见一丝犹豫的神色,她直接拉开门,用那双干冰似的眼睛仰望着我。
芦荟睡在一张白色的床上。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现在正闭着,抿着的嘴呈波浪状,睡得正香。
回转椅嘎吱作响一阵,一身白衣的年轻女校医转过身来面向我。
「你不是挂川同学的哥哥吧?啊,你是小秀!」
为什么她会知道呢?就在我摸索这个问题的答案时,对方先开口了。
「挂川同学还有三隅同学来这里的时候,总是把你的事挂在嘴上喔。」
芦荟还另当别论,野野香话多的样子还真是超出我的意料之外。
校医要我坐下以后,说了:
「谢谢你,雪崎同学,忙到这里就好了。三隅同学也是,你们都先回教室吧。」
「秀那个、那个」
野野香双手合十,嘴唇颤抖不已,眼中泛起泪光,我朝她点点头。这时,茫然伫立的凌央手上多出了一本不知本来藏在何处的簿册。
「」
她翻开其中一页给我看。写着「病情稳定」。她又继续翻下去,接着是「健康第一」、「合家平安」等四字成语,最后
「拜托你了。」
她淡淡地说出这句话以后,非常优美地行了一个礼,接着不慌不忙走向担心得不知所措的野野香,牵起她的手,出了保健室。
「这么相亲相爱是件好事呢。」
女医生笑眯眯地发表意见,再次面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的我。
「关于挂川同学的病情」
「呃、是。」
我试着甩开加尼米德的手,同时勉强做出回应。它就是不放开。
「她同时并发轻微发烧、腹痛、头痛、晕眩、心悸等症状,我已经先让服下镇静剂了。」
「请问病名是什么?」
我最在意这点。女医生似乎觉得很有趣似地看着我和加尼米德,一边回答: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是压力。」
「压力?」
「对。这病是心因性的。对挂川同学而言,这就像是她的宿疾一样。」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我一边瞪着加尼米德,一边喃喃自语。羊的镜头转了一圈。
「唉呀,是吗?去年也是平均每几个月就被抬进来一次耶啊,这么说来,升上二年级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发作呢。我还以为早就痊愈了。」
校医女士看着芦荟的睡脸,露出了微笑,接下来看着我,又笑得更开心。
「挂川同学现在是住在逆濑川老师那边吧?你是他的孙子吧?」
「嗯,是啊。」
「大家处得还愉快吗?刚刚那两个人,还有高中部的那两个人。」
一点都不愉快。我想起早上的风波。不过至少芦荟和其他人应该都处得还不错。
听我这么说完以后,校医女士开口了。
「挂川同学一直都保持微笑吧?在学校也一样,她就是以这种方式来散播光与热给周围的人。」
「她这种个性常常帮了我很大的忙。」
「可是,长期维持发光发热的状态,是会造成很大的负担的。」
我本能地将视线投向芦荟的脸。
「也就是说,有时候芦荟其实是在勉强自己笑啰?」
然而女医生摇了摇头。
「可以肯定那都是发自内心的笑。挂川同学的笑容,不论何时都没有一丝虚假,可是她在无意识中还是会有心痛的时候。」
这么一说我就想到了。
「如此说来芦荟在学校该不会也是都扮演一些像是仲裁、或是劝人家和好之类的角色吧?」
「你脑筋挺灵光的嘛。你说的没错,在挂川同学开朗真诚的笑容打动下,只是因为一点点不愉快就吵架的那一方反而会觉得自己很愚蠢,就是这么回事。」
「原来如此。」
「还有」
女校医稍微放低音量。
「你知道挂川同学家里的情况吗?」
这么说来我对她们的事情一无所知。
「挂川同学的父母都专注于工作上。父亲已经到国外出差多年,母亲似乎也是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回家;所以当我听到挂川同学到逆濑川老师家寄宿的时候,我个人是觉得这样应该会比较好。」
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话说回来,听到爷爷被人称做老师,耳朵挺不能适应的。
女校医发出了高雅的笑声,站了起来。
「你可以在这边待一下吗?我等一下有会要开,挂川同学就麻烦你了。我想她等一下就会醒过来,帮我转告她说今天可以先回家没关系。」
呃,该怎么办呢
在我还在思考的时候,女校医已经拿起床上的文件,走出保健室了。
总之我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双手环胸。
就在我望着芦荟那张即使睡着了仍像是在笑的脸庞时
「真是惹人怜爱的睡脸啊。」
要是一直装成是布娃娃,那该有多好啊。偏偏加尼米德却说话了,这死家伙到底要抓我的手抓到什么时候。
「睡在保健室里的芦荟小姐,噢噢,真是美妙啊。这完全有别于一般的状况。正因为是在学校这样的场所,我所有的感知器才会从这个空间充分感受到这个状况的特殊,您不这么认为吗?」
「你在病人面前说这什么话啊。」
「您才是,持续沉睡的芦荟小姐就在眼前,您还在犹豫些什么呢?现在四下无人,这间保健室里面只有单独的两个人,加上芦荟小姐现在正化身为睡美人,您该做的只有一件事。希望您不要违背我的期待。」
「谁管你啊,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
「我并不知情。实在非常抱歉。」
加尼米德的声音消沉了些。
「不过,其实只要好好想一想,事情就显而易见了。即使在我等居住的大宅中,仍旧有隐形的精神性冲突,巴小姐个性神经质,野野香小姐又是那副德性,琴梨小姐天真过头,凌央小姐完全不懂看人脸色。就是因为有芦荟小姐在,五个人才能和平相处至今,我这么说并不为过吧。」
「虽然我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这样。」
「这次是我们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得想办法做点什么才行。」
不过该做些什么呢?
「当然是照顾病人。来,快行动吧,现在就是您和我一起充分照顾芦荟小姐的时候了!」
「好了!你给我安静一点啦。」
我看着芦荟那张非常适合「睡得香甜」一词的睡脸。那张脸就像是在阳光充足处缩成一团的猫似的。那那合不拢的嘴唇更让我强烈如此觉得,她的表情平静得让人全然不觉得她是因压力而昏倒。
「」
芦荟一直戴在头上的发夹就放在枕边,看起来像是一颗橙色的球。我一时兴起拿在手上,仔细一看,那好像是某卡通人物,造型类似柳橙装上手脚。摸起来的手感像海绵。
「让你操心啰。」
我的这番喃喃自语,居然得到了回应。
「没这回事喔。」
我往下一看,芦荟的眼睛带着笑意,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
「那个是从瓦伦西亚(Valencia)星系来的宇宙人柑橘君喔。纯手工,借我一下。」
从我手中接过似乎是叫柑橘君的玩意儿,芦荟突然换了个说话口气,说起话来。
「哟,芦荟。你为什么躺着呢?」
似乎是当自己在表演腹语术。
芦荟:「嗯,柑橘君,那是因为肚肚稍微有一点痛了起来。」
柑橘:「那可真是不得了,你不要紧吧?芦荟。」
芦荟:「我不要紧喔,睡一觉就好了。」
柑橘:「真是太好了,这样就可以放心了。」
芦荟:「嗯。」
柑橘:「万岁。」
芦荟:「嗯~~~~~」
芦荟似乎已经想不到后续。她歪着头,似乎在思考接下的台词。轮到我开口了。
「你真的不要紧吗?」
「嗯,全好了。」
虽然芦荟嘴上这样说,但看起来并不像是完全康复了的样子。或许是药效的关系,芦荟的眼神总显得有些茫茫然的,我把手放到她的额头上,确实还有点烫。
「对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就醒来了?」
「刚刚,就在小加说什么『付出袋子』的时候。」
芦荟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坐起上半身。把柑橘君夹回头上以后,准备下床。途中脚步一个不稳,我赶紧扶住她。
「还是回去休息会比较好。」
我点头同意加尼米德的提议。
「就这么做吧。能走吗?」
「呖,不过得先去拿书包。」
她蹒跚的步伐真是让人捏一把冷汗,我叫住芦荟,最后决定听从加尼米德「就一路背她到车上如何?至于书包,拜托凌央小姐就行了。嗯,这样最好!」的一席话。
「咦~~?真的好吗?我真的很重很重喔。」
「别想太多。」
而实际上,芦荟并不像她所想的那么重。
*****
多亏有先指示加尼米德要它尽可能开得慢一占,老旧轿车这回可说是破天荒头一次以安全驾驶的姿态回到了宅邸。我再次背起芦荟,带她回二楼房间,一爬上楼梯
「对不起喔,小秀。」
芦荟在我耳边悄悄地说了。
「你又没亏欠我什么,根本不需要跟我道歉。」
「可是,学校的课」
「反正下午的课我本来就打算翘掉,你就别在意了。与其因为EOS出现而被叫出教室,这还让我觉得自在多了。」
我在挂着写有「芦荟家」的牌子的门前把她放了下来。
「听好啰,换上睡衣以后就躺着休息。对了,你午餐吃过没?」
「还没。」
「那我去煮稀饭过来,味噌口味的可以吗?」
「嗯,随便什么都可以唷。」
芦荟开心地点头后,进了房间。在门关上前,我听到了一个小小的说话声。
「谢谢你。」
*****
让芦荟吃过稀饭后,我和加尼米德待在厨房。
「问题尚未解决。」加尼米德说着。
「这我当然知道。」
一边把冰块扔进塑胶带里,我一边思考着。
看样子,芦荟在无意识间累积的压力会让她周期性倒下,如果本人有意识到这点那还另当别论,但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会不晓得舒解压力的方法。问题不是在芦荟身上,而是出在周遭的人身上。现在这个情况,离她最近的周遭就是在这幢宅邸里面。我想起今天早上的口角。
「不能再让那种事发生啊」
有必要让全体成员意识改革。巴应该要更坦率、琴梨要更用心听别人说话才行,凌央则希望她能更明白清楚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野野香需要锻炼出不为小事轻言落泪的强韧精神
「总觉得行不通耶。」
「在还没开始前就说行不通怎么可以,得先试试看再说。」
「是没错啦。不过,像是温柔婉约的巴、或是深思熟虑的琴梨,这根本让人难以想像。」
「其实我也无法想像。况且,大小姐们就是因为各自拥有那样的个性,才会展现出魅力光彩。要把这么难能可贵的个性给抹灭掉还真是令人惋惜。」
「问题是,首先我连要怎么做都不晓得。」
我叹了一口气,用橡皮把装了冰块的塑袋口束起来。
「我想试看看头上放着碎冰睡觉的感觉。」这是芦荟的要求。她指的应该是冰袋吧。
「算了。现在就先专心照顾芦荟。喂,温度计在哪?」
「根本不用那种东西,用我的热感应器,量体温绰绰有余。」
「这是心情上的问题,用温度计才比较会有被人看护的感觉吧。」
在脸盆里装水、准备毛巾。就这样,我准备好了一套看护用具,就在我抱着这些东西准备到芦荟房间时
整栋屋子里警报声大作。
*****
霎时我茫然杵在原地。不用思考我也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啊啊」
就连加尼米德也不似以往,声调中带着些许悲伤。
「居然是在这种时候,接下来我本来还打算要慢慢地、彻底地纪录整个看过程耶」
「先关掉警报再说!快点!」
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停止。我把看护用具放在地板上,抱起加尼米德,赶往地下室。一冲进作为司令室的地下室,墙上的巨大荧幕正显示出附近这一带的地图。其中一个地点正闪烁着红光。
「无庸置疑,这是EOS。已经是具象化、属于比较大型的还有,这是」
我感觉到背后有人。不待回头,我已经知道是谁。
「得赶快过去才行!」
身穿睡衣的芦荟站在门口,神情恍惚,倚着墙。我连忙摇头。
「这种时候你就好好休息没关系。靠其他四个人应该也是有办法解决的,之前只有三个人的时候,不是也这样撑过来了吗?」
「但是看来这回可能行不通了。」
加尼米德说。
「请您仔细看看EOS的出现地点,您知道这是哪里吗?」
「在问之前可以先说明一下吗?」
「那我就简单扼要地说明一下。这是从正好飞过上空的观测卫星所盗取到的照片。」
画面切换后,出现了一幅奇怪的情景。乍看之下不是很清楚大小,只看得出是个淡粉红色的圆。但是一旦掌握到比例尺以后,马上就会理解到那个圆圈出奇巨大,粉红色的圆旁边的房屋,就像是小小的垃圾一样。
真正的问题是在于覆盖在一片粉红色之下的部分。
「不会吧?」
「正如您所见,这次EOS出现的地点,正是我等刚才所待的地方,也就是芦荟小姐她们学校的校区内。不如说是整个校区可能比较贴切。不管是高中部、国中部、大学部,全部都在EOS的包围中,以一般的手段是无法进出的。」
芦荟脚步蹒跚走到我身旁来,稍微有些发烫的手指抓着我的手腕。
「EOS应该是呈巨蛋状覆盖住整间校园。要打破这表面,必然要藉助大小姐们的道具以及D操纵器才行。」
不待加尼米德全部说明完毕,我就已经理解了。除了芦荟以外,能够攻击EOS的其他四人,现在全部都包围在淡粉红色巨蛋内侧,而她们的道具和D操纵器全部都在
这里。
而唯一不在包围内的,只有芦荟。
「我去换个衣服就过来喔。」
芦荟一边开朗地说,一边以蹒跚的步伐,走向那扇通往更衣室的门。
*****
由加尼米德操控的车子在路上疾速奔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芦荟照例穿着那套战斗服,抱着素描簿,静静地闭着眼睛;我盯着挡风玻璃外的景象,那个由荧光粉红色所形成的巨蛋顶部已经清晰可见。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加尼米德突然如是说。
「要是五个人全都被关在EOS内侧的话,我们就真的是束手无策了。能够打倒它们的就只有这几位大小姐们,而且一定要靠道具才有办法」
我对仪表板上的加尼米德问道。
「这次的EOS就是看准这点而来的吗?」
「目前尚无法确实EOS是否拥有目的意识,不过如果这是偶然的话,未免也太刚好了。就连身为一介机械的我都不由得打冷颤。拜芦荟小姐倒下之赐,我等世界的命运尚系于一线希望之上而免于破灭。」
我所在意的还不只这样,如果EOS是有意将芦荟她们五人就读的学校作为目标的话,那么EOS的目标与其说是学校,不如说是她们五个人。
以往的EOS比较像是天然灾害,出现模式随机,也不挑时间地点。或许现在已经开始产生变化,EOS开始明确地察觉到芦荟她们是『敌人』了吗?
我用力甩头,这种烦恼最后往往只是沦为杞人忧天而已。惟独现在,就让我暂且相信这次也是这样吧。
「抵达目的地了。」
语毕,加尼米德停下车子。
*****
从近处看根本无从掌握全貌。总之就是很大,差不多跟座小山一样!刚才还是校门所在的地方,如今似乎是在呈曲面状的粉红色障壁的另一端。
「里面的人都平安无事吧?」
「关于这点,现在我们也只能祈祷了。不过这个巨蛋状EOS虽大,质量却很小。这面障壁应该也很薄才是。但当然用普通武器还是无法加以破坏的。」
四周是成群的警察,正在把蜂拥而来看热闹的民众给推回去,黄黑交错的警戒布条早已拉起。虽然不晓得是怎么办到的,总之据说是加尼米德下的指示。
「准备好了吗?」
我点头回应加尼米德。此时我双手抱着体积庞大的行李一共是四人份的战斗服,还有竹剑、滑板等道具。按照预定,芦荟在EOS形成的障壁上开出洞来的同时,就由我负责冲进去把这些东西交给里面的四个人。那四个人要是能事先聚集在容易找到的地方就好了。
芦荟蹲在地上,在素描簿上作画。
「嗯~~~嗯~~~」
她咕哝着。是因为她很焦急所以画不顺手的关系,还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太听使唤的缘故?
让人不由得专心祈祷的几分钟过去了。芦荟的素描簿开始发光,固体状的青白色光芒缓缓改变形状,在光辉减弱时,芦荟拿在双手上的是状似电锯的物体。这是说到要用来在墙壁上开洞的道具,只能想到这类东西的我所下的指示。想当然尔,说到目前的形状,要不是一开始就是我提出的意见,压根儿不会想到那是电锯。这是只存在于芦荟想像中的电锯。、
「是这样用吗?嘿!」
芦荟拉了一下像是绳子的东西,推测应为刀刃的部分开始转动。摇摇晃晃地走向EOS的步伐真是让人心惊胆跳。
我马上放下手中的行李,站到芦荟背后,从她身后握住她拿着电锯的手。
「嗯。嗯?」
芦荟头转向一边看着我,轻轻笑了出来。现在的我还没有多余的心力还以微笑。
「芦荟,你只要拿着这个就好。由我负责操纵。」
「嗯。」
高速旋转的电锯刀刃接触到了那片荧光粉红,感觉相当坚硬。蓝色的火花如喷泉般倾泻而出,迸裂四散,我将自己的手置于芦荟的手上,缓缓地操控着电锯。芦荟的能力持续时间约三分钟左右,必然得在这段时间内,开出一个我能通过的入口来。
「过了一分钟。」
加尼米德冷静地告知时间的流逝。
好不容易在壁面切出了一条长约五十公分的纵线。我使出浑身的力气,让电锯倾斜向一边,像是在画圈似地切割。在我使力的同时,应该也让芦荟的手承受了不小的力道,但是我现在实在没有闲暇去顾及她。
「过了两分钟。」
汗水滑下我的脸颊,还差一点。
「请加快速度!EOS准备要再生了,还有正转为发出形态。」
我也看得出EOS颜色正渐渐变深,从粉紫色转为洋红色。
「两分三十秒,次元能量反应增强。」
「两分四十五秒五十秒」
持续倒数计时中,原来三分钟这么短暂啊。
「可恶!」
电锯就快画好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就差一点点了,拜托,再等一下下就好了!
「五十五秒,六、七」
粉红色的壁面上,静悄悄地开了一个洞。
在听芦荟的叫喊前,我就已经用个人的极限速度抱起衣服,一头栽进洞里。
当然我不可能还有余力做出安全倒地法。所以当场头着地摔了一大跤。想必全身上下都擦伤了吧,不过现在我根本就不在意。
我整个人倒在地上,朝背后看去,才刚开好的洞已经开始愈合。仰望天空,感觉颇为诡异的粉红色光芒让天空蒙上了一层阴霾,在天花板上,红色的『核』正在旋转。
我现在人在EOS里面。
愣了一会儿以后,我急急忙忙想要站起来,得先找到那四个人才行。
「巴她们在哪里啊」
「就在这里啊。」
声音从头上传来,一头长发的少女正俯视着我。
「四个人都已经到齐了,都冒出了那么盛大的火花来,当然会晓得要到这里来。来!快把那些东西交给我们吧。」
是巴。琴梨也在她身旁笑着对我比出胜利的V手势。
「刚刚真是帅吊啰,小秀!我刚还在想你会怎么做咧。对了,听说芦荟昏倒啦?她人还好吧?」
「这件事等一下再说。」
我好不容易站起来。不安地低着头并注视着我的野野香,还有一直面无表情地面向EOS形成的障壁的凌央也在场。
除此之外,大批学生纷纷从教室窗户探出头来的光景也一并映入眼帘。
所有的道具和服装奇迹似地居然全拿齐了,巴和琴梨像是在抢东西,野野香则是畏畏缩缩,至于凌央是漠然她们各自接过自己的衣服以后,突然开始脱起身上的制服。
「你在做什么!非礼勿视!给我转过去!」
我顺从巴的怒气,转过身去。如果是加尼米德的话,八成是哭着惋惜吧。
「我也不想在这种地方换衣服啊。然而现在事态紧迫,啊啊,居然有这种事!居然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半祼。真是耻辱!」
「巴,这不是很好吗?像这样在学校正前方换衣服,可是少有的体验耶!」
「少有的事情一旦频繁发生才麻烦!野野香,你换快一点,凌央也是!脱下来的衣服等一下再折也没关系。」
这样的对话也仅止于片刻,在琴梨一声「好啰!」的信号下,我转过头去。
四个人身上还是同样的那套战斗服,全身覆盖在D操纵器的磷光中。
仰望天花板,『核』的旋转速度上升了。这时,呈小碎片状的物体从圆盘附近剥落并掉了下来。是一个单边长五公分左右的三角锥。粉红色的三角形一落到地面,发出了滋的一声,学校石板地当场烧焦融化。
接着,从天花板一口气分离出了好几个三角形。
「快闪开!」
我边喊叫,一边抱起野野香的身体、拉着凌央的手迅速跑开,EOS的攻击接二连三从天而降。
琴梨踩在滑板上,身轻如燕地一一回避。巴则是一边跳跃躲过攻击,一边挥舞竹剑,将三角形击溃。但是这样下去损害情况只会越趋严重。
我立刻拟出反击的方法。
「喂!琴梨!」
「YesSir!叫我吗?」
以高速让滑板转向的琴梨在我身旁紧急煞车。
「你跳得到那个『核』的位置吗?」
「小事一桩!加上助跑的话,轻而易举就上去了!」
「不过我还要麻烦你载着巴喔。」
「嗯嗯~那就有点棘手了,谁叫巴很重啊。」
巴从远处大喊:
「真没礼貌!我可是一直都保持着理想体重喔。肯定比琴梨还轻!」
「是喔?咦?可是我记得上次身体检查的时候,巴比我」
「给我闭嘴!」
随情况不同,这应该会是个让人莞尔的对话,只不过,想听的话,还是找别的时间来慢慢听吧。
「听好了,琴梨。不管用任何手段,你都要想办法带巴到『核』的附近去。然后用巴的竹剑下致命的一击。」
「那EOS的攻击该怎么射过呢?」
「那个就拜托野野香想办法处理啰。」
野野香打了一个寒颤,嘴巴微开,目光向上看着我。
「还有我也想拜托凌央帮忙。」
凌央不慌不忙地眨了一下眼睛,看着我,接着注视着野野香;不可思议的是凌央似乎明白了我想说的话。
我尽可能以威严的声音这么说了。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作战计划。」
之后
*****
胜负轻松搞定。
在巴有如绕口令般的必杀攻击下,承受了这一击的『核』当场碎裂,荧光粉红色的巨大巨蛋像是溶化了似地在空中粉碎消失。
我所拟定的作战内容如下:
首先,野野香让三只精灵犬出现并攻击EOS的『核』。然而那三只狗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野野香的吹奏缘故,完全不听使唤,于是借助凌央之力施了一点小小的咒语。吃了一记出自凌央笔下『奋不顾身』的发光文字后,三只狗不晓得是不是反省过了以往怠惰的表现,总之它们朝『核』笔直飞了上去。而这正是佯攻。就在EOS反击精灵犬时,让巴抓紧自己脖子的琴梨让滑板冲出出去,借着足以引起音爆(sonicboom)的速度,两人一口气冲上EOS内壁,最后就像是云霄飞车的360度轨道般,借着离心力来到天花板附近时,巴抓准时机用竹剑给予『核』致命一击就这样,一切结束了。琴梨和巴接着同样以高速划过半圈天空回到这里来,和笑容灿烂的琴梨不同,巴一脸惨白,将竹剑撑在地上。
无论如何,无人受伤真是太好了,我手上和脸上的那一点擦伤根本就不足挂齿。
至于现在,我们一行人像沙丁鱼罐头似地挤在车内,正在回爷爷家的途中。
以现在的心境,根本就懒得在意那些交通法规,于是野野香也一起坐在后座,局促地缩在巴和琴梨中间。
巴向来的指定席副驾驶座上,今天是芦荟坐在上头。
击退EOS以后,和加尼米德一起待在车旁的芦荟一看到我们的身影,便露出微笑挥挥手,随即又无力地放下手来。她刚才果然是在勉强自己。
「芦荟,你怎么了!」
对着率先赶到她身边的巴,芦荟开口说了。
「真是太好了,大家」
话还没说完,她就睡着了。现在也还睡着。为了避免把芦荟吵醒;反座的四个人把手指摆在嘴唇上保持安静。特别是琴梨那蠢蠢欲动的嘴,是由凌央负责按住。
我向加尼米德确认过芦荟睡得正熟以后,转头面向后方。
「拜托大家听一下,我有话要说。」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我身上,我陷入沉思。关于从女校医口中得知芦荟昏倒的原因以及她患有压力性疾病的事,我思索着该如何告诉大家,芦荟究竟是怎样煞费苦心、究竟有多为周围的人着想。就在思索的同时,我也渐渐反省起自己来。我自己也是一味地依赖芦荟。那是因为我一直以为自己对她的笑容依赖成性,也因此,我和这些女孩的关系才能顺利以现在进行式进展下去。
就在我好不容易整理好思路,正准备开口时,巴迅雷不及掩耳地开口了。
「你什么也不需要说。」
巴看着靠在副驾驶座上的芦荟头上的发饰。
「和你比起来,我们认识芦荟的时间要长得多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们心里都很清楚。」
「咦?到底是唔唔唔」
凌央和野野香联手捂住话说到一半的琴梨的嘴。野野香不安的脸上浮现出像是要鼓起勇气似的决心,凌央只是肃静地望着我。
*****
顺利回到宅邸,我让芦荟睡在房里,吩咐凌央帮芦荟换衣服以后,下楼一看
「总之我们要好好照顾病倒的芦荟!各位,做好今晚必须熬夜的觉悟!总之要照顾得彻底周到!」
还没换下战斗服的巴正在站在第一线指挥众人,野野香在手忙脚乱中接下了命令。
「野野香负责制作冰枕,别忘了外头要裹上毛巾。还有琴梨,你负责准备热水,那是要用来擦拭身体用的。不要太烫也不要太冷。」
「好难喔~~~~!」
话虽如此,琴梨依旧活力充沛地一手拿着脸盆朝浴室走去。
巴自然也不忘吩咐我。
「麻烦你去准备晚餐。对了,容易消化吸收的锅烧乌龙面怎么样?」
「好啊。」
我回答。
「可是,得去买乌龙面回来才行。如果要淋上蛋汁的话,那就还要鸡蛋啰。」
我看着巴抿起嘴唇。本来还以为她会说些什么话来回敬我,没想到巴像是企图隐藏自己的表情似地大动作点头。
「我知道了,我负责跑腿,请尽管告诉我需要些什么东西。」
我一把钱包和清单递给她以后,巴就以那身打扮出门去了,搞不好巴多少有些惊慌失措也说不定。
「咿,啊呜哇!唔唔呃呃」
只不过是在洗手台将水装进冰枕里头而已,不知为何从头到脚弄得全身湿答答的野野香,现在正慌了手脚。我帮野野香弄好冰枕,和小心翼翼地捧着冰枕的野野香一起到芦荟房间去探望芦荟她们。
「哇~~」
房间地板上铺满了习字用的宣纸,不晓得是从哪边拿来的。凌央将宣纸摊在地毯上,在那里默默地写着书法字,还真是一手好字。纸上头写的好像是『病魔退散』(偶差点打成禽X退散),看来她似乎是打算用这些来代替神符或是符咒那一类的东西吧。
凌央抬起眼来瞥了我和野野香一眼。
「」
她只是一直默默地动笔书写。
这时琴梨一手拿着脸盆登场了。
「唉呀呀!这是什么啊?习字大会吗?来,芦荟!擦身体啰!」
「等一下再帮她擦吧。她看起来睡得正甜。」
琴梨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
「唔!真可惜!我是真的很想擦遍芦荟全身上下耶!」
我看向床,芦荟果然还是一副像在笑的表情闭着眼睛,她一定正在做愉快的梦!她就带着让众人不禁这样想的笑意安静睡着。
看来,四个人都比我还要清楚,为了芦荟该怎么做才好。根本就轮不到我来对她们下指示,不待我表示意见,她们就已经以各自的方式来为芦荟着想,而芦荟似乎也感受到了伙伴们的心意,安心进入梦乡;之前我居然还想非得由我来做些什么不可,但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其实她们心里都很清楚,就算平常每个人都我行我素,不待他人提醒,她们心里早已明白: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彼此无可取代的伙伴!若非如此,芦荟也不可能流露出如此缓和人心的睡脸来。
「我也还有待修练呢。」
这还真是一张可爱到加尼米德会想拍照留念瓣睡脸啊。当我想到这点时,我才想起那只羊被我遗忘在车上。
不理它,至少暂时先放着不管吧。至少到芦荟清醒,琴梨帮她擦完身体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