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气非常好。
巴尔比平常早一点离家,来到二等区的教堂。
已经有好几张熟面孔聚集在那儿了。
「唷,大家都好早啊。」
巴尔向『钢铁意志』的成员们打招呼。
「因为我们不能迟到嘛。」
「巴尔先生也很早来啊。」
巴尔很久没看到他们不是冒险者装扮的便服模样了。
「我是不小心早到的。」
「哈哈,就当成是这样吧。」
深知巴尔个性的成员们,不把他的说法当真。
「话说回来,巴尔先生准备了什么贺礼呢?」
「钱啊。这东西最管用了不是吗?」
众人点头同意巴尔的说法。
「没错——」
「送东西的话,说不定会和其他人撞品项。」
「钱的话,不管送再多都不会嫌多。」
「不过算钱很花时间就是了。」
其中一人说道,巴尔从口袋中掏出白绳。
「用这个把十枚串成一串的话,算钱时就方便多了。」
「不愧是巴尔先生,准备得真周全。」
「我都没想到可以这么做。」
众人聊得正开心时,穿着白衬衫与外套,特地打扮过的尼古拉与还没换上礼服的艾娃走了过来。
「唷,今天的主角来了。」
没带长枪的枪使开口了。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你在客套什么啊。」
团队成员互相笑闹着,艾娃注意到了白绳。
「这是什么?」
「喔,这是巴尔先生带来的。」
弓使说。
「不愧是巴尔先生。」
艾娃眼神闪亮地看向巴尔。
「没错。」
尼古拉也点头。『钢铁意志』的成员们大吃一骜。
「咦?艾娃居然这么温柔!」
「你什么时候认识巴尔先生的?」
从他们的反应看来,可以知道艾娃平常就是很严格的人。
「因为昨天巴尔先生帮我们解决了新家的问题。」
「所以被艾娃认可了吗?」
「也太快了吧。我们可是花了一个月以上才被她认可耶!」
『钢铁意志』的成员们虽然接受了尼古拉的回答,但还是无法立刻从打击中恢复。
「巴尔先生和你们不一样,很值得信任。」
艾娃说。
「艾娃还是老样子呢。」
「不过我们比不上巴尔先生是事实。」
众人苦笑起来。
他们似乎已经习惯艾娃的严厉了。
「大家,真是不好意思。」
尼古拉向『钢铁意志』的成员们道歉,众人回以微笑。
「没关系啦,我们知道艾娃是因为爱你才会这么严格的。」
「是啊,艾娃有多喜欢你,我们可是一清二楚的喔。」
「呜……」
艾娃红着脸低下头。
「大家都没有因此否定艾娃对尼古拉的爱,我觉得很棒呢!」
巴尔说道。
「我们可是花了很多时间才发现这件事的喔,巴尔先生未免太厉害了吧?」
「只是感觉啦,没有根据。」
巴尔笑着自谦,但是被众人投以尊敬的眼神。
「巴尔先生的观察力和洞察力太强了。」
「真的。竟然能观察得这么仔细。虽然很佩服,不过有时又会觉得有点可怕呢。」
『钢铁意志』的成员们说着。
「是这样吗?」
巴尔露出稳重的微笑。
「新人们在哪?」
年老的神父与中年修女从教堂中走了出来。
「啊,那我们先回去了。」
「谢谢你们今天能来。」
尼古拉挥了挥手,艾娃向众人鞠躬后进入教堂。
「唷~你们来得真早啊。」
有人说着,走了过来。
来宾逐渐增加。
「你们认得所有人的脸和名字吗?」
「认不得呢。我们不可能认识尼古拉所有的亲戚朋友,艾娃那边的更是完全不熟。」
「我们只不过是冒险者啊。」
『钢铁意志』的成员们苦笑。
「咦?巴尔先生,你也来啦?」
「因为我认识尼古拉啊。」
巴尔对一名看来和他颇为熟稔的老人回道。
就在这时,又有人出声。
「喔,原来你认识艾娃未来的老公啊?」
那是一名大约四十岁左右,身材壮硕的妇女。
「对啊。塞里昂,你老公呢?」
「他等一下就会到了。」
塞里昂耸肩。
「反正不算迟到就是了。」
巴尔笑道。
「巴尔先生,你刚才说『塞里昂』?」
『钢铁意志』的弓使发问。
「是啊。这位太太是『卡特&塞里昂』的塞里昂喔。」
塞里昂看向『钢铁意志』的成员。
「那么这些人就是『钢铁意志』啰。」
「是啊。我从他们刚出道起,就和他们很熟了。」
「喔。」
塞里昂打量着成员们。
「看起来虽然不差,但是也没有多好呢。」
「五级的话,没有闲钱买好衣裳嘛。」
巴尔帮他们说话。
「不是服装啦,重要的是心情。不过就这部分来说,所有人都合格了。」
听她这么说,成员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塞里昂太太是『卡特&塞里昂』的老板娘吗?」
枪使发问。
「是啊。我和艾娃的妈妈认识很久了,对我来说,艾娃就像亲生女儿一样。虽然我不希望她和冒险者那种工作危险又不稳定的男人结婚,可是她不听我劝。」
塞里昂耸肩。
「就算是事实,也别在冒险者面前这么说啊。」
巴尔苦笑。
「你在说什么啊?冒险者不是简单工作,你不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吗?」
塞里昂不但不觉得不好意思,还反瞪了巴尔一眼。
「到头来,你还是答应了不是吗?」
「因为艾娃很坚持嘛。而且那小子答应不接太危险的工作,所以我也不好继续反对。」
塞里昂哼了一声。
「塞里昂是刀子嘴豆腐心,和艾娃一样喔。」
「喔,原来如此。」
『钢铁意志』的成员们恍然大悟。
「你不要乱讲。」
塞里昂大声抗议。
但因为她脸红了,所以看得出来是在害羞。
「话说回来,卡特先生呢?」
弓使向塞里昂发问。
「刚才也跟巴尔说了,他马上就会到。那个人就是个慢郎中。」
「和你相反呢。」
也和卡特很熟的巴尔说。
「不过夫妻感情也因此很好呢。」
「个性互补,反而可以处得好吗?」
盾骑士歪头这么问。
「这么说来,尼古拉和艾娃也处得很好呢。那两人的个性虽然不到相反,不过也差够多了。」
「但两人的本质都很认真又温柔喔。」
巴尔说道,塞里昂点头道:
「没错。你还是一样观察入微呢。」
「……难道说,尼古拉和艾娃之所以能结婚,是因为他认识巴尔先生的缘故吗?」
弓使以豁然开朗的表情说道。
「他没跟你们说吗?」
塞里昂露出讶异的神色。
「如果是尼古拉,应该早晚能以实力得到认同。现在只是让时程稍微提早一点而已。」
巴尔否定。
「虽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巴尔先生你太谦虚啦——」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自吹自擂呢。」
正因为『钢铁意志』的成员们熟知巴尔的个性,所以无法接受他的说法。
「的确。巴尔在冒险者之外的部分,非常有成就呢。」
说这句话的不是塞里昂,而是站在她身后,高大又壮实的男人。
「啊,老公你来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卡特露出腼腆的笑容。
「没关系,反正婚礼还没开始。」
塞里昂笑着,在他肩膀用力一拍。
「让各位来宾久等了,请进。」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修女大声宣布。
「时间算得真准,不愧是卡特。」
巴尔称赞。
卡特绝对不会迟到。
「真是不好意思。」
卡特本人倒是很难为情。
众人鱼贯进入教堂,巴尔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某名女性。
那是一名穿着普通服装,五官不起眼,没什么存在感的女性。
(不对,那是——)
巴尔走到她身边。
小声发问:
「米娜,你来啦?」
「不愧是巴尔大人,一眼就识破了。」
以魔术变装后的米娜小声回答。
两人一起坐在教堂的最后排。
「你是来观察的?」
「是。我有点感兴趣。」
米娜回道。
(这是米娜开始出现转变的征兆吗?)
是的话就太好了。巴尔心想。
「教堂内部虽然宽敞,但是很朴素呢。」
米娜说出感想,巴尔点头。
帝国的教义以清贫为尊,每间教堂都严守这道教条。
祭坛的后方供奉着结婚女神的神像,年老的神父站在神像前方。
「现在开始举行尼古拉与艾娃的婚礼。」
尼古拉与艾娃在两名修女的引导下,缓缓走到神父面前。
「请对天上的女神海拉蒂说出你们的誓言。」
「我尼古拉发誓,会爱着艾娃,保护她,与她生活在一起。」
尼古拉把手掌按在胸口说完,艾娃接着说下去:
「我艾娃发誓,会爱着尼古拉,保护他,与他生活在一起。」
「奉女神海拉蒂之名,我在此承认两人的誓言。愿女神祝福你们!」
神父大声宣布后,两名修女把花束交给尼古拉与艾娃。
「星辰花?」
「意思是永恒不变的爱。」
米娜小声发问,巴尔回答。
来宾们在两人接过花束时起身,为两人拍手并送上祝福。
两人回身,朝教堂的出口缓缓前进。
走到一半时,两人将花束抛给来宾们。
接到尼古拉的花束的,是一名年轻男性;艾娃的花束则是被米娜接下。
「这是?」
米娜讶异地发问。
一直以来,对人类的习俗完全不感兴趣的她,当然不知道抛花束的意思了。
「这叫『幸福的花束』。接到新郎新娘花束的人,下次就有机会结婚。」
「原来如此。难怪我感受到这么多视线。」
听了巴尔的解释,米娜傻眼地叹气。
之所以没有口出恶言,是因为现在不是可以那么说的场合。
「然后呢?我必需和接到新郎的花束的人说话才行吗?」
尽管语气很平淡,巴尔仍然能感受到她掩不住的不满。
「随你高兴。这只是习俗,不是硬性规定。」
「那我就放心了。」
米娜的声音轻快了一点。
「这样一来,婚礼就结束了吗?」
「是啊,来宾们与新人打过招呼后就结束了。很简单吧?」
巴尔的意思是,和贵族的婚礼相比的话。
「的确,不过我比较喜欢这种的呢。」
米娜回道。
不喜欢太多繁琐的仪式和礼节,是她和巴尔的共通点。
「我也有同感。等和新郎新娘打完招呼,就回去吧。」
「是。」
米娜才刚说完,尼古拉已经过来了。
「巴尔先生,今天很谢谢你来。」
「我的花束应该是往这边丢的吧——」
艾娃说到一半,住了口。
夫妻俩的视线落在米娜手中的花束上。
「下一个结婚的是巴尔先生吗?」
「不意外呢。」
尼古拉有点惊讶,但是艾娃很冷静。
「这位女性是?」
「我不认识。」
被尼古拉一问,巴尔立刻回答。
尼古拉和艾娃显得有点失望。
「什么嘛,原来如此。」
「我还以为你们是熟人呢。」
艾娃一脸意外。
「是吗?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巴尔不解地发问。
「因为你们站在一起的样子看起来很自然……不过如果是巴尔先生,就不奇怪了。」
「不管和谁在一起,巴尔先生都能马上混熟呢。」
艾娃与尼古拉自顾自地解释完,接受了巴尔的说法。
离开教堂后,米娜开口:
「那个叫艾娃的女孩,直觉很敏锐呢。」
「不能小看女性的直觉呢。」
巴尔呻吟。
可以从两人在无意识之中蕴酿的感觉猜出两人的关系,只能束手投降了。
「在这之后,您有什么预定吗?」
两人来到无人之处后,米娜发问。
「没有。要不要去哪里吃饭?」
「好。」
米娜立刻回答。
看起来就像忍不住来找恋人的女性似的。
「巴尔又带着不同的女人在外面走了。」
「因为巴尔跟所有人都很要好嘛。」
两人听到这样的对话。
「巴尔大人的人面真的很广呢。」
米娜说出感想。
「只要和大家有接触,该保护的事物不再只是数字。虽然我不否认自己是基于兴趣做的就是了。」
巴尔认真地说着。
那声音,彷佛在说给自己听似的。
「身为守护者的觉悟吗?假如能单纯当作数字,就轻松多了呢。但是您却不那么做。」
米娜立刻回话。
她正确地判读出巴尔的意思。
「是啊。真不愧是米娜,很懂我呢。」
米娜笑而不答。
「那么,今天也来享受该保护的日常生活吧。」
她如此说完,巴尔苦笑起来:
「别这么努力啦。要放松一点。」
「还真困难呢。」
米娜说着,两人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