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以为皇国的战争结束了,但是真就如此吗!
——在皇国不为人知的地方,仅仅因为一个契机引起的平淡武器的战争,包括战后处理的等一系列提案的争执完全结束后,新的战争即将来临——《雅尔斯托洛梅利亚民主联邦》下议院的议员选举迫在眉睫。
【实际上,在这次选举中,得到皇国方面支援的那些人占有很大优势。这是毋庸置疑的,那些人虽然肤浅,但也并不愚蠢。如果我有皇国这张可用的手牌,我也会用的】
一位在野党议员对他的亲信如此说道,深深的地叹了口气。
他为了挣脱皇国的影响,赞成了向皇国的出兵。
但是事实却与想法背道而驰——出兵失败。因此他在这次选举中失去了席位。
有谁会预料到这样!
他本身并非无能,相反他很优秀。
他既非世袭议员,也不是派系人士,而是凭借自己的知名度和才华才获得了如今的地位。
这位歌剧演员出身的议员——伊诺威克·诺尔丁——这就是公众对它的认知。
【这个提案怎么办?】
伫立在办公室一角的秘书发出苦恼的声音,但是房间的主人不予追究。
【是继续当议员,还是辞去议员来坚持自己的矜持,做选择的是阁下本人。】
【是啊…….】
秘书的话正如他预想的一样,他也理解秘书会这样说自己。
【皇国发生改变了吗?】
【是,好像有很多人都觉得变了。】
秘书用把收集的情报讲了出来。
【据悉,与阁下一样试图摆脱皇国影响的议员中,有三成接受了皇国的提议。其中包括那个国防部部长。】
现在的总统顾问团──内阁组成的议员中,担任国防部长的男人。
那个男人,也曾是强烈主张向皇国出兵的议员,伊诺威克也认识他。
【他还有尊严吗?】
【恕我直言——有人都把自己拥有的地位视为骄傲。但那只是个人的价值观而并不普遍。而且阁下的也只是个人的价值观】
对于秘书逆耳的回答,伊诺威克并不感到愤怒。
从小,他就立志成为一名议员,虽然由于他的身世和性格找优秀的人才有困难,但是他依旧凭借着广大的人脉去拜托他人寻找优秀的人才,于是在最后找到了这位视为心腹的秘书。最后发现他们二人不可思议的合得来,所以伊诺威克不难看出自己的心腹是用何种意图说出这番话。
【我们输了,阁下。】
谁都不愿意说出口的残酷事实,但却是冷酷的,这个事实给伊诺威克造成二次伤害。
没有任何官方文件将撤出皇国记录为失败。
桌上正摆着对皇国进攻失败记录的正式文件:联合军的正式立场是,把与维持治安相关的业务归还给现任皇国政权,并光荣回归。该军事行动的名义不是国家之间的武力冲突,而是维持治安的行动。本身就没有输赢。
尽管如此,对大多数联邦市民来说,那场战争意味着军队的失败。
【如果没有办法,就放弃成为议员吧!这样麻烦也会消失;还是,去当他国的走狗呢──】
【你也以选择放弃议员,也可以变成皇国的走狗,皇国不会对我们要求太严,最后我们也会得到我们想要的】
秘书暗示说,在皇国即使国家不强制要求,民众也会自发性的纳税。
皇国用老练的手法维持着国家命脉。
尽管拥有如此富于肥沃的国土,但并不拥有还算强大的军事力量,所以一直被他国的强大压力所折磨。
尽管如此,能够实现这样的发展,完全是因为其国民自主性吧。
作为世上仅有的超级大国之一,尽管活得艰难,而且前不久还在喘气续命。
但是皇国自建国以来,从来没有失去过任何领土,这是谁都承认的事实。
【只能如此了吗?】
即使伊诺威克拒绝接受皇国的支持,但接替他位置的议员也会深受皇国的影响。
如此一来,他继续坚持己见又有什么意义呢?
坚持矜持必须达到目的,否则只不过是自我满足。
如果自我满足的最后得到自尊就罢了,但对他来说,一生中最重要的矜持变成了自我满足,这是最令其难以忍受的屈辱。
在伊诺威克看来,政治家们并非是从事政治工作的人,而是在政治上生存的人,能够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如果有希望的话,还是多笑一笑比较好,这才是民众所追求的政治家的姿态。
如果仅仅是为得到粮食生存,那他可以一直当演员。
但他之所以成为政治家,是为了得到演员所无法得到的东西。
【那么,向对方传达我的意思。】
这样,与皇国联手后,他在下届选举中当选已成定局。
【────】
秘书安静地离开房间。
伊诺威克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
以城堡为中心的高层建筑──以皇国皇都为背景拍摄了几名年轻人。
这是伊诺威克去皇国留学时的照片。
当时,他还不知道世界为何物,那时他相信祖国和皇国是永远的朋友。
虽然现在和皇国的朋友们也有书信往来,但是现在仍否像照片中那样毫无保留的往来,现在伊诺威斯并没有那样的自信。
只是,现在确实深深怀念那个时候。
当时在前代皇王的在位时,积极招收来自其他国家的留学生。
其中甚至还有皇国全额负担费用的特别留学生制度。
现在才终于发现,皇国就是通过这种手段进行了非武力的侵略。
他们把自己的存在和价值观混在人们的价值观中。
正因为曾经有过被他人排斥过的经历,所以才会为了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想法设法去消除这种芥蒂。
那绝不是不自然的事情。现在,皇国的计划已经取得一定程度的成功。
大约在一〇〇〇年前,种族间的寿命和外表的差异在人们心中形成了巨大的障碍。
不同种族之间的结婚是极为罕见的,有的时候这种婚姻甚至会夺走对方的生命。
但是现在,虽然不能说是全部,但是很多国家,这样的价值观已经被完全消除了。
与异种族接触很少的伊诺威克也没有意识到种族间寿命和外表的差异。
正是这些价值观的变化,才得以审视道皇国的“不依靠武力的侵略”。
皇国怎么做到的?这是利用了时代的变化。
时代的变化是很可怕的,甚至人们坚信不变的价值观也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容易改变。
例如,现在谁都没有意识到“雅尔斯托洛梅利亚民主联邦”的国策是公民主权。
当然,也有理所当然享受这个主权的人。
过去为了争取市民主权,流了很多血,但认为这也只是别人的事。
把一切都归于时代的变化——即新老交替的发生。
随着国民的新老交替,国家定期进行蜕变。
由于蜕变,国家的想法、思想发生了变化,产生兴亡。
一〇〇〇年前的常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再是常识了。
当然,如果这是有意诱导的话,皇国确实做到了。
使这种事情成为可能的理由之一是皇国没有进行世代交替。
为什么皇国不进行世代交替呢?
因为在皇国中处于中枢地位的人们,长寿种族众多,故而无法替代。
建国初期的重镇职员现在还处于皇国中枢地位,这样的人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另外,即使把职位让给后代,也可以从背后对其指导。
甚至一些学者推测贵族制度是为了使这种制度更加平稳。
这种缺乏变化的制度,有助于改变其他国家的价值观。
皇国的价值观不会改变。
正因为如此,通过人材交流等,不断进行灌输不变价值观的来实现“不依靠武力的侵略”。
而且,侵略至今还在继续。
【皇国花了一〇〇〇年的时间,改变了我们对于寿命和外表的差异的价值观。如果这是为了创造自己生存的地方的话,是不错的办法。但是,我不能接受他们国家的现有姿态】
伊诺威克认为,这个国家和皇国的基本观念有显著的差异。
同样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存而建立的国家,但是,我们选择了自己运营国家。
另一方面,他们认识到了自身价值观的差异,所以把国家托付给了具有超越个人价值观的个人。
在某种意义上,两者都是平等的。
正因为所有人都拥有平等,正因此所有人都没有平等。
伊诺威克在留学时亲身学到了这一点。
皇国的人民不想拥有超越义务的权利。
因为他们从小就被教导说,权利是有代价的。
如果你想要什么,就要拿出什么。
从幼年起就教育灌输这样的价值观,维持着皇国社会。
他明白,这支撑了皇国二〇〇〇年的历史。
人能够抱在怀里的东西是有限的。
所以,如果你想要得到什么,就只能失去什么。
【这是商人的想法。但是没有人能断定这是错误的。】
伊诺威克收起照片,站了起来。走近背后的窗户,眺望联邦首都的摩天大楼。
这是一个以牺牲防卫能力的城市,借此向人们展示它的发展。和堪称堡垒城市的皇家首都的结构相比,这座城市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杂乱了。
【但是,在联邦首都,我们可以感受到人的气息。】
这个国家是由人们自己创造的。皇国是由一个男人建立的。
与联邦从构成上不同的皇国,皇国的理想是什么,目的是什么?
两国的理想和目的完全不同,使用的手段和达到目的的过程也不同。
【──这么说来,我不知道皇国所期望的未来】
不只是伊诺威克,联邦的任何人都不知道皇国所期望的东西。
【不可能赢吗?】
不知道敌人的目的就不可能赢。
即使确信自己赢了,但如果对方的目的在更前方,那么最后等待的还是失败。
【利用当上议员的人生去寻找价值。真麻烦啊。】
伊诺威克微微苦笑,但他感到心中郁闷减轻了不少。
坚持自尊并不一定就是胜利。即使自尊心受挫,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那么就是胜利。
矜持只是生存的武器,,是基础。但没有在这之上的价值,也不可能有。
但是,如果存在着比生命更有价值的矜持的话,那么不做好舍弃身边所有微不足道的矜持,就无法得到吧。
【只能抱着死了的决心去做了】
为了给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民一个和平的明天,即使是向皇国屈服,只要百姓能够理解我,就没有什么可羞愧的。
◇ ◇ ◇
群青色天空中闪耀的星星们,只是单纯的化学变化的产物,讽刺的是,被那样的星星所吸引的梦想家,当他们知道星星是按照物理法则的秩序在天上闪耀时,他们的感到了欣慰。
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回答呢?
因为他知道,无论是多么压倒性的、人们无法触及的东西,都会被某种枷锁所束缚。
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并不是一种慰藉。
压倒性的、人们无法触及的存在,至今依然是恐怖、绝望的存在。
例如,一场天灾就是如此。天灾吞噬了无数的生命,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人们会一时感到愤怒,不久后就会怀有空虚的绝望。
愤怒有时会朝着别的方向发展,但绝望没有指向性。无法指向任何地方。即使自己内心产生了绝望,人们也只能移开视线继续生活下去。
【那么,按照原计划行动】
【嗯,小心点】
<新生阿尔玛达帝国>东南部。
在人口八万左右的都市的小巷里,两个男人交谈后分开了。
两人都是脏兮兮的工厂工人的样子,在街上看到他们的身影也不会留下任何印象。
但是,他们的真正身份并不是单纯的工厂工人。
他们是进行反帝国独立运动的结社联络员。
两人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眺望着自己生活的脏污街景。
瘦骨嶙峋的孩子在渔获剩饭剩菜,用化妆纸把脏兮兮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妓女站在路边。在胡同的尽头,放着一具老人的尸体,乌鸦在啄食着它的肉。
这是个贫穷的城市。
但是,如果去领主生活的城市中央,就可以看到一条美丽的街道。
掠夺了众多市民的财富,享受着虚假的荣耀。
领主不知道市民过着怎样的生活,只是往返于帝都和自己的城馆中。
从市民身上卷走的钱,用于领主为了出人头地在帝都进行活动的资金。
那是我的孩子卖掉从腐烂的垃圾中找到的金属碎块,甚至妻子卖掉身体赚来的钱。
光是这样想着,从联络员口中就传出无法抑制的愤怒的呻吟声。
我们做了什么。我们既不是亚人,也不是混血人。
难道这个国家不是为了人类的国家吗?
这样的疑问最终变成了愤怒,悄悄地蔓延开来。
但是,这种愤怒的火焰是绝对不会外露。因为治安维持组织的活动非常活跃。
【──我们背后的工作愈严峻,同时也是帝国政府愈发头痛的证据】
在反政府组织的拉帮结派中甚至出现了这样的话,同时表明帝国政府对反政府组织的镇压活动非常激烈。
造成反政府组织活跃的原因是帝国对皇国的战争失败,帝国政府抱着必胜的信念进攻了皇国领地。
虽然葛罗莉艾公主也出征了这次战争,但是遇到了皇国预想之外的抵抗。
从帝国政府的角度来看,他们已经丧失掉一张手牌。
虽有证据表明,葛罗莉艾公主指挥下的部队中,自动人偶部队在途中遭到了阻拦,据说是讨厌她立大功的人所为。
但在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就可以知道帝国方面认为这场战役是必赢的了。
皇国已经因内乱而混乱,帝国军甚至有突破要塞的秘密武器。
在这样条件下皇国不可能赢。帝国每个人都这样想,但是却输掉了战争。
【政府的混乱很大,反政府组织活动也得到很大发展。再加上帝国军的重组,武器的走私和人员的运输都变得容易了】
实际上,皇国和与皇国友谊的国家都在帮助他们。
帝国现在的物流,表面和背面都被他们蚕食了。
就像肿瘤一样通过血管扩散到身体各部位一样,名为皇国的肿瘤正在侵蚀着帝国。
但帝国并没有意识到。
因为之前打了很多的仗,帝国得到了很多的国土,但是身体却变得懒散,不知自己的健康状态。
在帝国统治的裂痕中,皇国和它的友邦慢慢地深深地渗透其中。
虽然没有必要让帝国四分五裂,但是让帝国国力不能发挥到十足的地步,只要继续让其以傲慢自居态度存在就足够了。
也有说法称,帝国虽然是人口众多的大国,但其内部却一直处于不安定的状态,只是依靠军事力量这一空壳来维持其形态。
强大的军事力量担负着国家的安全。那不仅是对外的,也是面向内部的。
既然帝国强大的外壳出现裂缝,那么帝国这个庞大身躯就会出现扭曲。
其中之一就是在各地日益活跃的反政府、祖国独立运动。
《格里芬》的反政府、祖国独立运动属于特别活跃的一类。
理由是这个城市接近皇国,比其他城市更容易得到新成为皇国领地<威尔玛格斯>的确切情报。
他们知道,自己的同胞在皇国得到了理想的生活。
他们有不少亲兄弟在皇国,其中也有让妻子作为难民逃离到皇国的。
拥有相同目的的人们自发成立了一个组织来帮助这些活动。
那个组织按照<格里芬>的希望的那样,告诉他们<威尔玛格斯>的现状。
为了重建都市会创造出很多工作岗位,失业者的数量几乎为零。
只要想工作,谁都可以找到工作。
皇国的税比帝国少,只要调查一下皇国税收用途就能明白。
即使之前是帝国的土地,但税金不会比本国重,也可能移居到皇国的其他地区。
这些信息给了《格里芬》的组织者很大的勇气。
因为,只要向他人传播这一事实,就能展示自身行为的正当性。
另一方面,也有很多人认为,现在的生活再苦也比死好。
对他们来说,反政府、祖国独立运动只是扰乱平静不安因素。
万一被怀疑是组织的成员或协助者的话,不知道会被帝国政府如何对待他们。
所以,接受现状的人们,根本不想接近他们。
因此,革命者只能静静地等待时机。
历史证明,得不到人民支持的反政府活动不会成功。
因此现在只能等待时机。
革命的机会只有一次。
帝国不会给否定自己体制的人第二次机会。
为了建立革命者理想的社会,为了迎接随时可能出现的机会,秘密寻找同样对现状不满、希望变化的人,逐渐扩大势力。
有些人对帝国的不满甚至超过了镇压的恐惧。
而且,组织的团结也非常牢固。
如果不采取过激的行动,同样被虐待的人不会出卖自己。
以前,也有一些人试图泄露他们的信息来得到零钱,但现在这些人被排除在组织之外。
终于,风开始吹向他们。
因为这次帝国的败仗,据说在帝都方面贵族之间的纠纷激化,竞争下任帝王的人们之间也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争斗。
这是一个好机会,但现在还为时过早。
他们明白,在无秩序的情况下进行抵抗也只会被镇压。
因此,他们图谋着有秩序的叛乱。而且还是席卷整个帝国规模的大事件。
【尽管从现在开始,还需数年的蛰伏期。但是,如果持续了一〇〇年以上的苦日子能在几年内结束的话,还是可以忍受的。】
记住,总有一天,用牛刀剔掉那腐败而丑陋的赘肉,送去当乌鸦的饵食。
◇ ◇ ◇
在阿尔马达大陆的南面,漂浮着几个岛屿,聚集着许多小国家。
有些国家,绕一个小岛一圈不需要半天时间,也有些国家则是将多个岛屿组成的群岛国家。
在被称为南洋群岛国家群中,有一个国家与“雅尔多狄斯提尼亚王国”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帕尔瓦蒂亚王国>——以第一次文明时代的人工岛为首都,将散布在周围的天然岛屿结合起来作为国土的小国。
这些居民的祖先是以首都岛为根据地在周边海域肆虐的海盗。
他们在皇国兴盛后,接受其庇护而开发了这块土地,建立国家。
【威达,还没结束吗?】
在位于首都岛边缘的王宫的一个房间里,一位女性正匆忙地移动着脚步。如果按照人类的标准看的话,年龄大概20左右吧。
【好吵啊,那么闲的话带谁去海边不就好了吗?】
回答的是和刚才的女性长得很像的青年。晒黑的皮肤富有张力,用意志坚强的眼神看着女性。【姐姐只是认为自己有空闲,但是我在忙着和皇国更新通商协定的调查。我不会找你帮忙,你自己去玩吧。】
【你也太过分了!】
【一点都不过分。你觉得怎么样,琉克?】
在青年威达的提问中,躺在房间角落里的野兽抬起了头。
它拥有酷似虎躯的身躯,背上有着酷似飞龙的皮膜状翅膀。
【我不知道,笨蛋。你们这对笨蛋姐弟还是早点分开吧。每天都和同样的人在一起不腻吗?然后莉迪雅,虽说是弟弟的私房,但也不能穿的太邋遢。】
神兽<琉克>,是一种拥有力量的幻原兽。
以前在这周边海域活动,但随着与阿尔玛达大陆的交流频繁,作为王国的守护兽被招入王宫。虽然本人什么也不说,不过,但好像是因为过去在阿尔马达大陆上曾与其他神兽们战败了,所以对胜利者的某些人有所顾虑离开了大陆。
【腻了的话就早就厌倦了。我们在一起已经十八年了。】
一个叫莉迪雅的女人自豪地挺起胸膛。单薄的衣服下有着娇小的胸部,动作十分优美,但她的动作中仍残留着孩子的特征。
<琉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了再次入睡而蜷起了身子。
身体动了几次之后,不久后安静地发出鼾声。
【──什么呀】
威达用惊讶的表情眺望着连神兽都觉得无语的姐姐,与其说是愚蠢,不如说是佩服。
【你把脑子留在母亲肚子里了?】
【是你把我的那份脑子拿走了吧。快来感谢姐姐让你生来就这么聪明伶俐。】
威达和神兽一样叹了口气,继续回到了工作岗位。
姐姐靠在他背上伸了个懒腰。
【不要无视啊~ ~,我很闲啊~ ~】
【我知道了!所以我正忙着整理汇总各种协定呢!】
威达敲了敲桌子,桌上几份文件飞舞在空中。
莉迪雅拿起一张掉落下来的文件,歪了歪头。
【有不少呢】
【还会增加,因为最大的顾客皇国的皇王府现在开始认真运作了。】
拿起文件,看看上面的数字和图表。
威达整理的这些文件将在此后接受官员们的审查。
总有一天,背负着这个国家的威达,被要求和官僚们做同样的事情。
这是为了了解自己下达的命令会通过什么样的路径,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你看,仅上个月的交易额就翻了20倍。多亏皇王府出面,那一带的商会才开始雪崩式的运作。现在,我们港口的生意忙的不得了。】
拥有周边海域最大港口的这个国家,不仅是南洋,还是驶向世界各地的船只的中转地。
对皇国来说也是重要的据点之一。
最近,皇国作为国家方针,宣布扩大和世界各地的流通网,拥有皇国船籍,以皇国为据点的货船的使用状况不断上升。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东西走向的航线上,比起直接前往皇国本土的港口,经由这个国家的港口燃料消耗较少。
他们早就与“帕尔瓦蒂亚王国”达成协议,以便在当地的皇家货船进行货物转运时,最大限度地减少费用和程序。
即使不是皇国船籍,只要是得到皇国政府和王国政府双方许可的船,就可以享受同样的待遇。因此,此地被称为南洋的中心。
【如果皇国兴盛,这个国家也会得到好处。所以这个工作不能疏忽大意。】
反过来说,如果皇国衰败的话,这个国家也会衰败。
在前些时候皇国发生内乱时,来往于这个国家的船只数量减少了三成以上。
不仅仅是皇国的船只减少了。
由于担心海上贸易路的安全,其他国家的船也推迟了向这片海域出航的时间。
这时,威达明白了这个国家的信用只有靠着皇国才能维持。可以说是附属国。
实际上,如果不考虑作为国家的脸面,就应该归顺于皇国。
在同样的南洋海域,甚至有国家作为皇国的附属国,将拥有的外交权和军事权交给皇国。
然而,王国的统治者是维达的母亲“帕尔瓦提亚十二世”,她的绰号为“海贼女王”。
另一方面,成为附属国的国家由于没有强有力的政府,所以接受以谋求地区稳定的皇国的提案的方式成为其附属国。
原本在南洋海域,国家意识淡薄的百姓很多,这也是属国这种统治形态得以顺利进行的原因之一。
与海共存,与海共死。这是一个质朴的想法根深蒂固的地区。
成为属国的居民只要自己的岛屿安全,就不会再有其他要求。
作为渔业基地,虽然有皇国渔船等停留,但交流并不深。
而且,他们国家也没有接待游客的设施。
即使海上的无人岛成为了皇国海军基地,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只要生活支柱的大海,渔业资源不被破坏,他们就是温厚的岛民。
皇国也对他们给予最大限度的照顾,对岛民不过多要求。
南洋就这样保持着平稳。正式这种平稳,才是岛民想要的生活。
【所以拜托你不要打扰我。蠢姐姐】
【────】
虽然姐姐仍在房间内,但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威达疑惑的转过身,发现了躺在神兽身体上的姐姐睡着了。
【呼,呼!】
<琉克>的腹部被按住,痛苦地呻吟着。
即便如此,<琉克>依然还在沉睡中,难道是因为神兽的傲气吗?
【──喂】
威达用低沉的声音呼唤姐姐。
他的额头上浮现青筋,手中的笔尖在颤抖,墨汁扑簌簌地往下掉。
【喂!】
声音比刚才更大。但是,姐姐还是没有起床。
只是,神兽不堪重负爬了起来,看到威达的表情,僵住了。
【让开!】
<琉克>从威达年幼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观察他的言行。
与天真烂漫的姐姐不同,弟弟对每件事都深思熟虑。
因此,否定自己的想法──这次被无视的形式──心里的愤怒忍耐不住,毫不犹豫的表现了出来。
【愚姐……】
神兽<琉克>惊慌失措地逃走了,莉迪雅滚到地上。
即便如此还是不起床,是因为她睡得死吗?
威达抓着熟睡中的姐姐的脸颊,嘴角扬起了微笑。
【呵呵呵……今天愚姐的点心我来吃……】
他低声说着,仿佛来自地狱的低沉一般,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神兽目送着他的背影,打哈欠着说:多么和平啊。
【——天气晴朗。世上仍有战乱。尽管如此,我们仍身处和平】
<琉克>躺了下来,再次打哈欠。
比这个国家年长得多的神兽,迎着从窗户吹进来的凉风,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 ◇ ◇
【果然摄政殿下不同意啊…】
【我早就知道了。即便如此,作为我们的表达诚意的方式,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穿着丝绸连衣裙,皮肤呈褐色的女人回答身后的男人。
【不过,听说民间也已经流传着这样的传言,基本上都被认为是好事。】
【是吗?】
对于眼前男人的报告,女人经过短暂的思考后,终于给出了答案。
【——为了不要做的太过火,请好好握住缰绳。】
【是】
背后站着外务大臣和内务大臣,这个国家的主要领导人帕尔瓦提亚十二世通过自己房间的窗户环视着自己的国家。
灰色的人工岛上,绽放人们生活的证明的色彩。
看到从皇国飞来的大型飞龙降落在机场,她再次确认自己完全被编入皇国经济圈。
根据皇国的《航空安全法》,只有能够确保安全的地区才能运行民间的航班。
也就是说,皇国认为这个国家是可以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派遣民用航班的地区,即说皇国把这个国家视为本国的领土。
对帕尔瓦蒂亚十二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只是,在皇国许可航班出入之前,他们自己所花费的时间和劳力是否有相应的价值。——至今还找不到那笔资金、时间和人们的辛苦的价值。
但是,从皇国来的定期航班,随着下一次的协商条约的修改,海空航班次数也决定大幅增加。价值总有一天会找到的。今后这个国家会更加繁荣吧。不过,她也没有认为那个发展是永久的。
【海事方面也会变得繁忙起来吧。从皇国购买警备舰的事情谈妥了吗?】
被问到的外务大臣将脑中整理好的报告说出来。
【是。在皇国的大使向我报告了预计能顺利签订合同。购买的舰艇预定为皇国海军海防战队的现行主力舰〈伊密特〉级和快速型的〈路西特〉级。为了使包括整修在内等工作也可以在我们王国这边进行,相关技术的转让也得到了对方的许可。如果有必要的话,也可以考虑在我国建造。】
对外务大臣的话默默点头,帕尔瓦提亚十二世也有同样的想法。
这片土地必须被皇国视为其自己的领土。如果是为了维持这一点,对方多少也会接受一些无理的要求。
无论什么时候,王国的发展不能只依赖于海运。
要想维持皇国和王国之间关系,维持两国的官民联系是必要的。
王国和皇国之间联系的必须体现在更多方面,例如贸易和国防。
皇国利用自古以来对该海域有影响力的王国,来维持自己的海上贸易。
上一代皇王也采取了同样的政策。
大力发展不依靠武力的侵略来扩大影响力,女王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确实,通过武力扩大影响力可能是最直接的,同时对他国可以起到威慑作用。
以军事力量为手段来扩大经济圈的国家也可能是基于这一点吧。
只是,军事力量是有限的。无论拥有多强大的军事力量,这个世界所能容许的“破坏力”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微不足道。
而且,其允许限度已经被各国所持有的超大陆级战略要素突破,诸如概念兵器、遗迹战舰、超级战略魔法、次元天象兵器等。
据她所知,拥有毁灭世界方法的国家,已经超过了五个。
到了现在,我们不能像第一次文明的初期——还不了解这颗星球的面貌时那样,进行单方面的高压外交。
因为如果世界被毁灭了,就不村子胜者和败者了。
【话虽如此,武力侵略也不会消失,这也是真理。】
帕尔瓦蒂亚十二世的声音在颤抖。
在以前的战争中她失去了姐姐和弟弟。
二九年前,以维持治安的名义镇压的周边海域的海盗,但是其残余势力在王都发动了自杀式袭击,导致多名王族死亡。
受此影响,王国与皇国海军实行广域共同作战,对周边海域的主要武装势力进行歼灭作战。但是,只要战乱持续下去,这些武装势力就不会消失。
最近,遭受海盗袭击的人数再次增加,帕尔瓦蒂亚十二世和父亲一样,决定镇压海盗。
但是帕尔瓦提亚十二世拒绝了和皇国共同作战。
考虑到今后的世界,她的国家必须通过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
如果对方是某个国家的正规军,就利用相互防卫协定吧。
因为这符合协定国之间的利益。但如果对方是非正规武装势力,作为国家元首的她就应该通过自己国家的力量把他们排除。
如果她屈服于武装势力的话,王国的威望就会下降。
如果因此贸易线路的安全受到威胁的话,皇国会对王国采取更加强硬的态度。
现在,皇国最大限度地尊重王国。因为这符合皇国的利益。但当这个前提崩溃的时候,他们当然会毫不客气地介入。她的观点同样得到了王国内部其他人的支持。
皇国虽然不使用武力进行侵略,但却在经济上进行侵略。
如果这对王国来说是发展的必经之路,那么除王族以外还有谁会反对呢?
【千万不要让皇国随心所欲。】
【是】
皇国虽然是朋友,但不是血脉相连的家族。
国家之间的联系始终是建立在国家利益之上,而不是建立在感情之上。
正因为通过展现感情可以得到国家利益,皇国才会展现友好的态度。
世间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但是,皇国从来没有违背约定。因为皇国知道这样会提高国家的价值。
王国也想和这样有价值的皇国保持联系。
这个<帕尔瓦蒂亚王国>单靠自己无法生存。
同时,要想回到以前到处流浪的海盗时代,背负的责任会非常沉重。
【皇国会一直在考验我们。我们也会一直考验皇国。皇国的下一代统治者已经显示了才能,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帕尔瓦蒂亚十二世移开了实视线,望向自己孩子所处的房间,她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 ◇ ◇
所谓清晨,对于和<皇剑>合一,而没必要睡觉的瑞克提法尔来说,不过是单纯的日出的开始。即使是现在的黎明,对于昼行性的生物来说,也不过是一天的开始。
即便如此,为了适应周围的生活,他还是把睡觉作为一种义务。
当然,如果有需要紧急处理的工作,那这项义务就不会被履行。
但是,特别是在后宫和离宫时,他会配合对方睡觉。
如果不这么做,对方也会担心自己而不肯睡觉。
作为概念兵器的自己和作为生物的对手,不必想,到底配合哪一边才比较妥当。
但是,《皇剑》在瑞克提法尔睡眠的时候也持续工作着。
它有两个功能。第一,利用睡觉使身体大部分机能进入低负荷运转状态,从而修复或加强体内组织的损耗。同时,启动体内的循环装置,分解、清除身体各部位堆积的废物。通过这样做,维持身体正常机能。
除此之外,作为“皇剑”的信息储存的部位,也利用睡眠时的低负荷状态。这是第二个功能,被称为优化。对重要信息的选定,整理新信息,把不重要的信息进行压缩和收纳。
在优化过程中,使用了瑞克提法尔的部分自我意识。因为自我意识与记忆、记录有着很深的关联性,所以信息的优化也是必要的。
但是,信息优化即使不睡觉也能进行。睡觉时效率会稍微提高一些,但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顺便一提,只有在睡眠时进行的信息优化过程中,瑞克提法尔才会看到类似于“梦”的幻像。也许是有关未来的幻像,也可能是的过去的幻像。会根据“皇剑”的运算的结果决定幻象的出现。
让没有必要做梦的概念兵器做梦的理由非常现实。通常情况下,信息的优化是在与所有者的思考系统不同的领域进行的,因此所有者本身不会察觉。
但是,只有在优化的中被转换成碎片形式的信息,所有者的意识才能够察觉到。
这就是概念武器会做梦的真实面目。
如果完全和“皇剑”合一的话,就能适应那个处理速度,所以也就不会做梦了,能够最大限度地使用“皇剑”的处理能力。
但是,所有者会做梦,也可以说是继承了“皇剑”但还残留着作为人的意识的证据。
武器有完整的武器和人类的一面。如果问哪一种更适合使用“皇剑”,历代皇王都会回答后者。<皇剑>既是概念武器的武器,同时也是概念武器的人。
因为是人,所以会做梦。即使这与普通人的梦有着不同的意义。
这一天,作为当代的概念武器的青年看到了一种可能性。
那是成为母亲,抱着自己生的孩子的义姐。
梦中的她幸福地微笑着,呼唤站在身边的他,让他抱下孩子。
放下剑,脱下侍女服的她,从任何角度看都是母亲,是某人的妻子。
他目眩地凝视着这样的义姐────轻易地被拉回了现实世界。
身体机能的正常化和信息优化已经结束,“皇剑”判读他已经没有睡觉的必要了吧。
他没有沉浸在刚才梦境的余音中,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在赫尔伯尔尼府邸的房间天花板。
应该是身体里发生异常的机能很少,即使有也几乎都是轻度的,同时需要处理的信息也很少,所以他的睡眠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左右。
如果身边有人的话,可以再多睡几个小时,但看了下表的他决定就这样起床。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四点三十分。
【──罕见。】
瑞克提法尔一边对梦感慨着,一边起床。与其说是新奇,不如说太不现实了。
《皇剑》展现的“梦”,既然是名为“梦”的可能性,那就有可能在现实中发生。
瑞克提法尔并不否认威妮雅决定和别人一起走,成为母亲的可能性。
但与此同时,这名叫威妮雅·哈尔贝隆的女性却最优先考虑自己的未来,这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恐怕威妮雅首先考虑的是主君梅里艾菈,今后也会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吧。
梅里艾菈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梅里艾菈的快乐就是自己的快乐,梅里艾菈的愿望就是自己的愿望。
在那一天,在那不为人知的日子里,她向那位死去的人起誓,把那个女性想要保护的东西,代替她保护。
但是,在瑞克提法尔看来,这只是一种逃避。
【但是,那真的算赎罪吗……】
瑞克托无意中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并不打算在本人说出来。他没有那样的勇气。
谈论别人的过去究竟有多少意义?对于无法改变的过去,真正意义上不知道过去发生的人,对她本人说这些。连自我满足都做不到,不就是任性吗?
【如果要开口的话,一定要做好觉悟吧。】
这才是等于否定对方现在的做法。否定的代价,即使牺牲什么也都是合理的代价。即使被杀了,也不能抱怨。
【不过,我并没有那种觉悟……】
在床上翻了个身。从床边的窗户,可以看到开始发白的天空。
【黎明到来的时间也逐渐变晚了。——也就是说,这个星球的地轴跟地球一样也是倾斜的吧。这个星球也有四季的存在。】
一边嘟囔着这些没有什么意义的话,一般做起床的准备。
脱下长子的旧睡衣,换上阿尔福特的旧便服。白色上衣和褐色细条的裙裤。这两件衣服的布都不是上等的,但是非常厚实,皮肤触感也很好。
掌管这个家财产的人好像知道物品的意义在于价值不是价格。
【嗯,我有一个很好的养母。】
看到威妮雅,就知道养母是一个很会养育孩子的女人。
她的丈夫阿尔福特在骑士中也是非常优秀的人物,这让瑞克托明白了白龙公凯尔推荐这对夫妇成为自己养父母的理由。
【没有健全的环境,就没有健全的精神。】
而且,没有健全的精神就没有健全的政治体制。
瑞克托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样子再次苦笑。
【──那么,不去帮养母忙的话。】
只是,职员们在工作繁忙时不回皇城就糟了。首先是宰相无言的怒吼,接着是皇王府总裁的笑脸怒吼。而且为了不让部下发现只能在内心怒吼。只为那唯一的一人,为了主君而愤怒。
【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以瑞克托为中心的现体制,就像刚刚站起来的小矮马一样。因为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摔倒,更容易受伤。为了支撑这一切,瑞克托让经验丰富的他们当作国家的支柱。
光有声望组织是无法团结的。不管支撑组织的支柱有多粗、有多坚固,如果支撑支柱的基础脆弱的话,组织就会轻易崩溃。
在这一点上,瑞克托非常幸运。拥有坚韧爱国心的臣子和一直在注视着这个国家历史的妖精们,他们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欲望,最重要的是毫不犹豫地劝谏主君。
瑞克托作为一国之主,他的技术确实拙劣,但臣子们的存在足以弥补这一点。
【国为民,国为臣,国为君】
在学习君主论时,最先被教导的就是这句话。意思是说,作为建立国家的要素,君主不如百姓和臣。如果以为是先有君主才有的国家,总有一天会被他人鄙夷。瑞克托认为应该应以为戒。
【不管怎么说,我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
令人困扰的是,我们世界并不是只有自己好好活着就好了。
而且,一个人是做不了什么大事的。
君主的职责是团结国家,团结众多国民,建立国家形式。
但是,如果被问到君主能单独做什么的话,大多数人会哑口无言,除此之外的极少数人会回答几乎什么也做不了。
即使是君主,也只是单纯的人。只是角色特别而已,能做的事情并不比别人特别多。
【嘛,我不想再回到一个人的时候了】
瑞克托再次微笑着。站在他眼前的镜子里的青年虽然并不可靠,但却十分开心。
他到厨房里一看,路易丝已经出现在那里了。穿着朴素的围裙,稍微舀了一点锅里的灰汁。
【早上好。】
【哎呀,瑞克托殿下早上好,今天起的好早啊】
【是啊,虽然还可以再睡一会的时候,但我也想帮些忙】
【明明可以睡的。工作总是很辛苦吧?】
【一直都是交给别人去做。我只是偶尔会忙一点】
【是啊,那么——】
路易丝对生活认真的儿子苦笑着,拜托他到餐厅摆放餐具。瑞克托点点头,推着放有餐具的餐车,走出厨房。
【──——啊,还有,能帮我把正门信箱里的报纸取回来吗?】
【是的。】
真是一个恬静的早晨。瑞克托在通往餐厅的走廊上,看着朝阳这么想着。
就在几个月前还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现在却过着这样一种生活,让人觉得那是一场生命交换的噩梦。
回到王城里,那里有新的家庭,有新的工作场所。但是,那样的日常生活在那个战场上是无法想象的。
因此,瑞克托也有这样的想法。在那个战场上,永远失去了如此安稳的日常生活的同胞们是无法覆灭的事实,现在的日常生活难道不是他们留给自己的诅咒吗?充满微温而又甜蜜的日常,总有一天会再次被那个战场夺走。
对于负责那些战友死亡的瑞克托来说,这是非常适合的诅咒。
【就算是知道有陷阱,也逃不掉啊】
既然无法舍弃现在的日常生活,那也只能明知是陷阱也要跳入其中。而且,还要咬破陷阱。
【我应该不是那么有主动性的人。】
如果不做的话,即使不愿意也会失去他怀抱中的重要的人们。一旦失去了这些重要的人,即使已经死心的瑞克托也不会接受的。
【——也就是说,我会保护你的】
他一边把手搭在不知什么时候到达的食堂的门上,一边嘟囔着谁。
【嗯,那太好了。】
回应的声音来自他的背后。
瑞克托回过头来,阿尔福特肩上扛着一把装着铁芯的木剑,嘴角微微上扬。
【早上好。──接下来要去锻炼吗?】
【啊,工作繁忙的话,只有早晚有时间修炼。】
【原来如此。】
阿尔福特是即使工作再忙自己的锻练也不能偷懒,所以自然而然地在工作前、工作后进行修炼吧。或许,这是他被调到近卫军之前的日常生活。
【你也来吗?】
咚咚地,阿尔福特用木剑拍打着肩膀。对于这个提议,瑞克托摇了摇头。
【我还有义母交给我的工作,下次再说吧。】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本以为能在早晨空气和他清爽挥剑的阿尔福特遗憾地皱了皱眉头。但是,因为事先有约定,那就没有办法了。
【那我就在院子里,吃早饭时叫我。】
【好的】
阿尔福特扛着木剑,拍了拍瑞克提法尔的肩膀离开了。目送他离去的瑞克提法尔重新振作起来,打开了餐厅的门。
哈尔贝隆家族的早餐对于属于皇国首席贵族的林德维尔姆公爵家的骑士家来说是非常朴素的。
因此,做早饭的工夫并不多,几乎都是路易丝一个人做早饭。
要说瑞克托能帮忙的只是把蔬菜叶撕碎,把放在高处的盘子拿下来的程度。无论瑞克托在不在,都没有区别吧。
尽管如此,路易丝还是向瑞克托道谢。而且还拜托了他一件事。
【那么,最后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是的,是什么事情呢?】
他对于这个时候爽快答应的决定,事后感到非常后悔。
【能不能把威妮雅叫醒?那个姑娘呆在家里的时爱睡懒觉】
此时的瑞克托,不知道这之后给自己带来的苦难,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然后,他也没意识到说着【拜托你了】送他离开的路易丝,带着期待的目光望着他。
【啊,对了,如果房间里没有回应的话,可以进入房间哦~】
【是的,我知道了。】
他回答了在他背后的路易丝,朝着义姐的房间走去。
因为昨天晚上被威妮雅教训了,所以还记得义姐房间的位置。
他在房子里毫不犹豫地走着,来到了威妮雅的房间前。
在门的另一边,可能还没有睡醒,传来了威妮雅微弱的的气息。他确认了那个气息,敲了敲门。
【义姐,已经早上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没有回答。虽然有翻身的迹象,但是没有要起来的样子。
【——义姐,你不起床的话我就要进房间里了。反正到时你会生气吧。那就早点起床吧。】
如果进入房间,即使得到了路易丝的同意,威妮雅也会不高兴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威妮雅就会把矛头指向瑞克提法尔。至少,在不回到皇城的这段时间内,瑞克提法尔就只不过是威妮雅的义弟。为了防止义姐出现不讲理的情况,瑞克提法尔拼命地敲门。
【义姐,我真的要进去了。】
不管叫了多少遍,都没人说话。虽然偶尔听到呻吟声和喘息声,但还是没有起床。
【————】
他下定了决心。遵从义母的命令,前往眼前的死地。
【即使生气了我也不会道歉】
应该道歉的不是进到房间里的自己,而是没起床的姐姐。
【但是,果然被骂了的话还会道歉的】
他一边垂下肩膀,一边打开了义姐房间的门。
【早上好。】
一进入房间内,就闻到了一股奇妙香味,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被义姐骂的恐惧,让他变成了忍者。不发出脚步声,屏住呼吸,消去气息。“皇剑”的功能包括了各个领域,此时最优秀的忍者诞生。
他在挂着窗帘的昏暗房间里,无声地靠近床铺。在那里,有一位被被子包裹着,发出安稳鼾声的义姐大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寒冷,她蜷着身子背向了瑞克托。头也不在枕头上。
【嗯……】
毫无意义的话语从威妮雅的口中流出。那令人心情舒畅的声音,只在一瞬间,瑞克托的眉间浮现出青筋。
他晃了晃义姐的肩膀。
【义姐,早上了。该吃早饭了。虽然打扰你休息不太好,但我也是受人之托。】
看着她睡得很舒服的样子,如果说瑞克托一点罪恶感都没有,那就是谎言。但是,如果不起床的话就麻烦了。
【义姐,大姐,威妮雅】,
瑞克托用各种各样的名字叫着威妮雅。摇晃她的肩膀,被子歪了,露出了威妮雅的肩膀,但瑞克托只是冷静地整理乱掉的睡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顺便把胸口掉了的扣子也重新扣上。
【请起床,或者快点起来吧。】
渐渐地,瑞克托的语气开始变得强硬起来。抓着肩膀的手也充满了力量。
【威妮雅,不适可而止的话……】
【喵……】
不知是对多少带着愤怒色彩的瑞克托的声音有所反应,或是偶然,威妮雅翻个身。被子被卷进了她的身体下,差点连瑞克托的手也被卷入其中。
【义姐,你醒了吗?】
【呼──】
回复瑞克托的是一声长长的鼻息。
【────】
该怎么办才好呢。
威妮雅平时那么严格地管束着,难道只有在早上起床时很脆弱吗?
不,或许因为回到了老家,所以心情才会这么松散吧。
早就应该有这样的直觉,仔细想想,这位女性平时是不是总是将身心逼入绝境呢?在家的时候,让她好好享受平静的日常生活是不是更好呢?这才应该是作为义弟的温柔吧。
【嗯……】
再次,威妮雅一边翻身一边发出与慵懒的声音。
往下看,肚脐从敞开的睡衣下摆露出来。下面是白色的内衣,如果不是家人的话应该看不到现在的样子吧。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现在就是如此安心。那么身为义弟的自己现在应该做的是──
【──不,等等,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要叫醒她吧】
不吃早餐对身体也不好吧。而且,路易丝要我叫醒义姐,我不能放弃。
虽然对叫醒你怀有罪恶感,但如果对你来说是必要的事情的话,无论你多恨我,我也要做。
他一旦下定决心,就会付诸行动。
【义姐!快起来!】
他用比刚才更强的力量扶起义姐的身体,抓住她的双肩使劲摇动她。顺便把嘴凑到威妮雅的耳边。
【义姐!】
威妮雅的脸上浮现不快神情。看来她的意识渐渐清醒了。
【早上了!早饭准备好了!】
【嗯……】
发出呻吟,扭动身体的威妮雅。好像要挣脱瑞克托的手臂样子。但是,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瑞克托用更多的力量。然后在耳边说一声。
【义姐!快起来!】
【呜呜呜~ ~ 】
威妮雅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啊,醒了吗?】
【────】
瑞克托扶着威妮雅问道。坐在床上的威妮雅,迷迷糊糊地抬头看着义弟。
【你是说……】
【嗯,是的。】
瑞克托心想终于醒来了。但是他面临考验不会结束。面对浮现出喜悦神色的瑞克托,威妮雅伸出了双手。
【──抱】
【啊?】
面对发出有些娇柔声音的威妮雅,瑞克托没能理解义姐在说什么。
面对沉默着俯视着自己的义弟,威妮雅焦急地再次伸出双手。
【——抱!】
快把我抱起来吧,义弟。似乎能听到那样的声音。
那声音让人有些害羞,甚至让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嗯嗯……】
被抱起来的威妮雅,露出满意的声音,双手搂住义弟的脖子,把脸埋在脖子里。
与此同时,瑞克提法尔对于自己无意识地举动感到吃惊。
【咦?为什么我……】
似乎已经养成了弟弟完全被强势的姐姐折腾的习惯。在对这个事实感到失落的同时,看着在自己的手臂中开心地摇晃着身体的义姐,瑞克托露出了有些困扰的表情。
【──呀!】
【这个,这个义姐……!】
瑞克托一想把威妮雅放下了,威妮雅便摇摇头,非常不情愿离开瑞克托,环绕脖子的手臂变得更紧了。虽然现在迷迷糊糊的,但是力气却很大。
路易丝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俩姐弟的对话,但没过多久她就让瑞克托放弃吧,于是再次拜托他。【啊,女儿偶尔才会有这样的请求,你就答应她吧】
【────】
被这么一说,瑞克托就无法反驳。正因为知道威妮雅平时很辛苦,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我明白了,那我把她带到更衣室吧。】
【那样就可以了。从那之后就交给我吧】
【是的……】
看着背负着挫败感离去的肩膀上,承载着女儿心情愉悦的脸。
路易丝忍不住想笑出来,慌忙遮住了嘴。
尽管如此,她无法隐藏的笑意还是被闻到早餐香味而出现的丈夫看到了。
阿尔福特歪着头感到不解地看着妻子的表情,要求一杯餐前茶。
【怎么了,看起来你很开心的样子】
【当然开心啊,因为有了一位好儿子】
【──啊,是啊。但是也别高兴太早了。】
年龄相差的异性之间很难沟通,最近,比自己女儿威妮雅年纪大很多阿尔福特,不能与女儿顺利沟通,因此他只能给妻子多强调一下。
特别是,瑞克托地位特殊。如果在公开场合也表现出一副为其母亲态度的话,虽然瑞克托不会说些什么,而是周围的人是不会有好脸色的。
阿尔福特知道,妻子并不是追求权力的女人。
只是,虽然关系亲密的首席贵族凯尔了解路易丝,但是其他人根本不了解她的性格。
【我知道。虽然瑞克提法尔殿下是我的儿子。但瑞克提法尔殿下在这个国家位于顶点的存在,这点我懂。】
【那样的话……】
【不过啊,亲爱的──】
路易丝回头看着丈夫,带着与刚才的笑容不同的,略微凄凉的笑容说。
【殿下也跟其他孩子一样。也会笑,愤怒或者困惑,和我们这些有心之人一样。】
【殿下不是人类,而是保护这个国家或使之灭亡的武器。】
面对阿尔福特用冷酷的声音讲出的事实,路易丝摇了摇头。
【不,虽然是保护这个国家或使之消亡的武器,但那孩子果然还是人类。】
阿尔福特虽然也对瑞克托个人也有着浓厚的感情。但是,如果这样对待他的话,国家会运转不下去的。
【────】
皇王是武器还是人类?在皇国现在已经没人谈论这个问题。
那是因为皇王自己承认自己是兵器,所以现在没有人想要讨论这件事。
是武器的同时还是人类────国民是这样定义自己的主君。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把皇王定义为不是人类的存在,正因为如此,阿尔福特无法反驳妻子的话。
【────随你便吧】
【好的】
路易斯的脸上恢复了开朗的笑容。
在到达更衣所之前,瑞克托感受着威妮雅温暖柔软的身体。
虽然他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却感到极度的罪恶感,这使他的眉头皱的厉害。
一路上,威妮雅心情非常好。
这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在没有得到答案的情况下抵达了更衣室。
【已经到了,义姐。】
【嗯。】
威妮雅点点头。
瑞克托把比想象中还要轻的义姐的身体放到了更衣室镜子前的椅子上。
威妮雅终于解开了缠绕在瑞克托脖子上的手臂。
但是,果然,一早的事情严重削弱了瑞克托的精神状态。
【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嗯?!】
威妮雅发出不高兴声音的同时,紧紧抓住瑞克托的上衣下摆。然后,瑞克托的脖子又被勒住了。
【咦——义姐你要做什么?】
【换?】
威妮雅盯着瑞克托的脸。在威妮雅的表情中,像往常一样的凛然之气丝毫没有,纯真的双眸注视着瑞克托。
【帮你换衣服?】
【嗯】
威妮雅一边回答瑞克托的问题,一边举起双手。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等待瑞克托接下来行为。【──我帮你脱掉?】
【嗯】
【────】
瑞克托感觉大脑有点天旋地转。
虽然脱掉女性的衣服并不是第一次,但为什么今天一早我就要经历这些?而且还是帮义姐脱衣服。
【嗯~ ~】
但是,也不能把举着双手发出痛苦声音的义姐就这样放着不管。
瑞克托一边感叹人生的不合理,一边闭上双眼,把手伸向威妮雅的睡衣。
【好,我给你换】
【嗯】
这已经不是说睡迷糊的程度了。现在的威妮雅就像一个小孩子,甚至让人觉得是另一个人。如果是平时的她,就不会让瑞克托抱她,也不允许一起进入更衣室。更别说是让他脱自己衣服之类的行为。
但是,现在的威妮雅乖乖的看着瑞克托帮她脱下睡衣。
【那么,下面的睡衣怎么办──喂,你已经脱下了啊!】
【嗯。】
即使眼睛看不见,也能通过《皇剑》的空间识别功能知道动作。瑞克托对连内裤也开始脱掉的威利亚惊慌失措。顺便一提,威妮雅睡觉的时候好像不穿上身内衣。
【我进去了】
【啊,好的,请慢慢来。】
留下还在害羞的义第,把身上穿的衣服全部脱掉的威妮雅,高兴地走在浴室里。
瑞克托确认门关上的声音后,立刻把姐姐的衣服叠好放进架上的篮子里,离开更衣室。
【呼~】
威妮雅一边发出满足的声音,一边在浴缸里晃动着。
虽然在到达浴缸前摔倒了两次,但因为还没完全睡醒所以并没在意。
【真是太好了……】
从愉快的睡眠中被叫醒的时候虽然很生气,但是这样带我去洗澡,真的非常感谢他。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气味,即使是还没完全清醒的头脑也能明白他是和父亲不同的人。
【呜呜……】
用热水洗脸,昏昏沉沉的意识也逐渐恢复。
意识逐渐清醒,威妮雅开始回顾之前的状况。
在这个过程中,威妮雅产生了几个疑问。
早晨,到底是谁叫醒的我。
我要求那个人把我抱起来,然后带我去餐厅,把我带到更衣室,还帮我脱掉衣服。
【——嗯?】
威妮雅产生了疑问,为了得出那个答案而思考。开始疯狂的思考,然后得到了答案。
【————】
谁来了——瑞克提法尔。要求谁抱我——瑞克托。谁带我去更衣室——瑞克托。谁帮我脱衣服——不用说,是瑞克托。
【──! !】
即使思考完全恢复,找到了答案,这时的威妮雅连发出悲鸣都办不到。
◇ ◇ ◇
【那么,是飞龙来接我吗?】
【是的,在前面的平原】
【嗯,这附近连牛也没有,应该没问题】
因为如果继续等待威妮雅的话,瑞克托的工作会迟到,因此三人决定先一步吃早餐。
瑞克托将切好熏猪肉把放进嘴里。
【不好意思,虽然我比较忙。但是请让义姐好好休息。】
【好的,还有今天的晚餐也会在这里吃吗?我会做你喜欢吃的。】
【不,今天在城里吃晚餐。】
果然连续两天都不在后宫不好,主要是莉莉西亚会变得不高兴,接着梅里艾菈也会摆出一张冷淡的脸。与此同时,莉蒂和雅莉亚也会变得冷漠,菲莉儿和法莉儿也会对我冷眼相待。
【——离开太久的话,感觉精神上有点难受……】
【是啊,出轨是不好的,但是回老家算是出轨吗?】
不,我并没有出轨的想法。——瑞克提法尔虽然想这么说,但还是放弃了。
这位路易丝夫人不管说什么都笑置不理。出轨可以说是男人的天性,但防止男人出轨也可以说是女人的天性吧。
【你也有工作要作,不能太任性。】
【没关系,工作地点离城堡很近。如果想去见你的话,下班后就能去吧?】
【不,但是你说要去城里的话……】
你要我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见你?城堡的主人是摄政殿下,与此相对的自己只是单纯的士族。按照正规程序的话应该可以见面,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对了,我给你送午饭便当吧。正好我也想去城堡里看看】
【【不不不……!】】
对于想出好办法的路易丝,父亲和儿子都极力否定。
【你看,就是那个。今天的午饭的话工作预定聚餐,便当的话有点……】
【啊是吗?那么就下午三点的茶点和点心把……】
【【不不不……!】】
父亲和儿子再次全力否定。
【那个,今天午饭后必须去视察,喝茶的时间实在是…】
【啊,真遗憾啊,我本来想做个美味的点心带给你吃的……】
【这样的话,让瑞克托下次再来不就好了吗……瑞克托也很为难吗?】
【啊!原来如此!】
听到丈夫的话,路易丝拍了拍手。父亲和儿子对路易斯的态度感到一丝不安。
【瑞克托下次回老家是什么时候?我需要提前准备饭菜、打扫房间。】
【啊,我最近会比较忙,现在也不能马上回答,回来之前会联系你们的……】
【那就拜托你了,料理的准备要一个星期左右。】
【那我会在那之前联系你的,义母】
【是吗?那就这样吧。】
【是的】
瑞克托点了点头。虽然内心疲惫不堪,但却始终保持笑容。
然后想到,威妮雅果然是这个母亲的亲生女儿。更进一步说,这一家人都会给自己的精神带来巨大负荷。
【那你──】
当路易丝说下一个话题的时候。
瑞克托和阿尔福特同时抬头看向通往走廊的门。
一连串的轰鸣声从门后传来,那个人似乎正以踩碎地板的速度跑过来。
【──义父大人】
【——啊,是威妮雅。】
沉睡的狮子醒了。瑞克托听着正在逼近的脚步声,站了起来。
【——义父大人,义母大人,虽然时间有点早,但我要去工作了。】
【恩,小心点。】
【哎呀,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吗?】
阿尔福特理解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流着冷汗点了点头。然后,路易丝歪着头确认下手表。【义母大人,我会在近期再次拜访的。】
【好的,我等你。请不要跟我们客气哦】
【好的】
瑞克提法尔回答后,用转移魔法把自己的私人物品从房间里召唤过来。顺便换了件衣服。
召唤来的只有外套和一些小物件,他把它们穿在身上,打开了餐厅的窗户。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那么,我出发了。】
【哦,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但你要从窗户离开吗?】
【是的,义母大人,我想从窗户出发】
【哦……好奇怪的孩子啊】
【哈哈哈……那么!】
以敏捷的身体动作跳过窗框,降落到庭院的瑞克托。
马上命令身体中的肌肉组织以第一战斗阶段的第一战斗速度运行,速度快的足以留下蒸汽残渣。
因为他在一瞬间消失了,空荡荡的空气中盛满了魔素,发出“嗖”的声音。
【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应该没事吧?】
【应该没问题吧,但我更担心的是……】
阿尔福特战战兢兢地看着门的同时,餐厅的门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啊~ ~ ~ ~ ~ ~ ~ !!】
站在那里的是只穿着薄睡衣的发怒的狮子。不,与其说是愤怒────
【怎么了,威妮雅?,脸那么红,是体重增加了吗?】
尽管威妮雅的体重确实增加了,但现在的威妮雅在意的根本不是体重。
【妈妈!今天来叫醒我的妈妈吧!?对吧!?】
【你在说什么啊,明明向瑞克托撒了那么多娇呢!】
是说害羞呢,还是应该说被羞耻心杀死了呢?
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威妮雅,阿尔福特泪流满面的点点头。
【──嗯嗯,女儿长大了……爸爸很高兴……】
【别看!】
威妮雅手里的武器发出吱吱吱的声音,直接击中了这个家的家主的眉间。
【──】阿尔福特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路易丝面对丈夫惨不忍睹的样子笑个不停,走向儿子飞出去的窗户。
【路上小心,瑞克托】
路易丝抬头看看天空,看来今天也会是个好天气。
◇ ◇ ◇
在月夜下的后宫里,有着两种脚步声。一个是堂堂正正。另一个是肃然起敬的。脚步声仿佛在显示着彼此立场的不同。
【〈马杜克王国〉发生武装政变了吗……】
【军队情报部、皇国情报院、皇王府情报局都得到了同样的情报。】
堂堂正正行走的,是一个身穿银丝长衣的白发男子——〈雅尔多狄斯提尼亚皇国〉国事国政全权代理官——摄政瑞克提法尔。
肃穆地跟随其旁的是身穿以白色为基调的近卫军军服的女子——皇国近卫军第一特别护卫旅团团长、近卫准将玛丽卡谢尔·德·莉亚·玛塞莉亚。
【没想到西方战线的雄狮竟然会以这种形式崩溃】
【哈哈……】
〈马杜克王国〉——是在阿尔马达大陆西岸拥有国土的有翼人种的国家。这个国家位于在大陆西部,与都市国家的集合体〈统一联邦美尼尔〉、海栖种的国家〈神圣格林尼德王国〉,一起拥有强大的国力和军事力。
在面对〈新生阿尔玛达帝国〉的战区中担当主力。在〈马杜克王国〉,军队的一部分军官得到了对现行体制不满的贵族的支援,发动了政变。
他们将包括国王在内的国内王族全部处死,夺取了政权。
为了与帝国相抗衡,军队的主力驻扎在国土的东面,这一空隙被人抓住了。
缺乏防守兵力的首都,轻易地陷落了。
【在〈雅尔斯托洛梅利亚民主联邦〉留学的马尔杜克国王的第四个孩子,第三王子帕特里亚殿下,好像处于〈雅尔斯托洛梅利亚民主联邦〉的保护下。目前在〈雅尔斯托洛梅利亚民主联邦〉国内建立了临时政府,并要求各国支援】
玛丽卡谢尔像是仆人一样跟在瑞克托身后。
她既是护卫旅的旅长,又是摄政护卫中队的中队长,而且是瑞克托在后宫中唯一的军事辅佐。所以像侍从一样到卧室迎接,像参谋一样分析情报,发表意见,像军司令官一样执行主君的命令。
近卫队中最繁忙,完成别人无法完成的工作──这就是第一特别护卫旅团旅团长,这在军队内部是常识。
如果玛丽卡谢尔离开旅团,一定会有非常多的人想要她的才能。但现在,她还没有离开旅团的想法。
要保护国家刚上任的摄政殿下,最好是有丰富经验的职业军人──最好由军官军僚服侍在身边。近卫军总司令贝尔法尔和瑞克托都批准玛丽卡谢尔担当此职务。
【感觉支援他们的话会有很多麻烦啊】
【你有什么想法吗?】
玛丽卡谢尔问道。
在军事问题上,听取主君的想法,然后在此基础上发表意见,这正是玛丽卡谢尔的职责所在。所以对主君提问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被问到的瑞克托只是微微摇头。
【也不是没有……但是,像我这种程度的意见就不必说了。现在我要去的地方,聚集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专家。那么,我只要在那里统一意见就可以了。】
【那么,就依照殿下的意思】
至少,这个年轻的摄政殿下不会过高评价自己。
对于玛丽卡谢尔来说,虽然有些安心,但也有遗憾。
年轻人那像利刃一样的野心,在某些情况下也会成为巨大的武器。
从性格上看,这个青年似乎与野心相距甚远,但现实情况又是如何呢?
【那么,下官到此为止。】
“星天宫钻石宫殿”内流淌的小河为后宫和皇城的分界线。
经过小河上方的架空廊坊来到皇城一侧,有一位正在等待摄政殿下的玛丽卡谢尔的同事。
瑞克托毫不犹豫的跨过了一条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界限,从后宫的主要负责人变成了这个国家的主人。
【辛苦了,“那些”人就拜托你了。】
听到这句话,玛丽卡谢尔低下了头。
被称为的“那些”人,是现在还不能称为妻子,只能算有着暧昧关系的女性们。
然而,玛丽卡谢尔有为她们赌上性命的觉悟。
这就是──《机甲少女骑士团》的作用。
在皇国内既不归属于皇国军,也不归属于近卫军,而类似于花园骑士团。她们是这个国家的王族依靠的最后堡垒。
皇城其中之一房间《白之大圆桌》,房间中央为欠缺一部分的三重圆桌。
即使是深夜,皇国的重镇职员也聚集在一起。
在后方墙壁上挂着皇国国旗和摄政旗,比其他座位高一级的座位是唯一的空位。
在那个空位旁边坐着的是皇国宰相,然后依次为外交、内务、三军务院的总裁和副总裁。元帅府的陆、海、空、近卫军的四元帅。四军参谋本部的参谋总长们。贵族,国民两大议会的议长和副议长。他们十九个人坐在离中心最近的圆桌上。他们的助手坐在后面的圆桌上。
这时,聚集在大圆桌之间的人数大约有五十人。他们都身着正装,威风凛凛,静静地等待着皇国的主人的登场。
近卫陆军的卫兵如雕像般矗立在门前,不久,站在门外的同事通知他等待的人到来的消息。
他提高嗓门。
【摄政殿下到。】
坐在圆桌旁的人们一齐起立。一同面向背后装饰着国旗和摄政旗的上座。
近卫兵环视众人,然后利落的打开门。
一打开门,他立刻躲到一旁,把拳头抵在胸前来迎接自己的主君。
同时,聚集在大厅的人们一起敬礼。虽然文官和武官的姿势不同,但每个人都是最高级的礼仪。
【────】
摄政无言地前进着。虽然足音会被绒毛毯遮住,但每次迈步的时候,都会有敲打着的长袍声和首饰奏出的协和音来炫耀其的存在。
这位年轻的皇国主人,走在除了自己发出的声音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的大厅内,坐在圆桌的上位上。配合他而做的铺满天鹅绒绒布的座椅,像是填补残缺般包裹住他的身体。
【辛苦大家了,这么晚还把各位叫来,放轻松吧。】
瑞克托下达允许后,参加者就从中心的圆桌上按顺序入座。
最后,在最外面圆桌上的军务院的年轻官员们坐下后,瑞克提法尔用下巴催促了担任会议主持人的皇国宰相海德鲁。海德鲁点了点头,打开手里的便笺本。这时御前会议正式开始。
【——就在四小时前〈马杜克王国〉发生了武装政变,因此召集诸卿来决定我国对于此事的方针】
海德鲁环视周围一圈,好像每个人都预想他刚才所说的话,没有任何一个人吃惊。
海德鲁看到瑞克提法尔看到自己的臣下们沉着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瞥了他一眼,催促会议继续进行。
【首先,关于我国与〈马杜克王国〉的关系,外务大臣】
【是】
一个坐在相对接近瑞克提法尔位置的年轻男子,响应海德尔的要求站了起来。
外务大臣玛尔法斯是有着黑头发和红眼瞳的吸血种,其特征是发达的犬牙。
虽然他看上去很年轻,实际上比海德鲁年长一二二岁。
向瑞克托鞠了一个躬后,他开口道。
【我国和〈马杜克王国〉之间交往并不密切。虽然两国建交,但是没有那个国家的大使或公使,而〈统一联邦美尼尔〉的公使兼任着这个职务。两国也没有通商协定,只有通过第三国的交易才和〈马杜克王国〉有联系。因此,关于武力政变的影响,可以认为影响不大。】
【那么,就没必要采取动了吗?】
瑞克提法尔听了玛尔法斯的话,问道。
不采取任何行动也是外交的一种手段。如果考虑道采取行动也得不到什么好处的话,那可以说是稳妥的判断。
但马尔法斯摇摇头。
【不,殿下。趁着这个机会推进和〈马杜克王国〉的关系,才适合我国的国家利益。】
【──有计划吗】
【有】
面对瑞克提法尔的追问,玛尔法斯点了点头。
玛尔法斯看向宰相海德鲁以征求上奏的许可,得到了默许。
接下来,面向瑞克提法尔阐述自己的提案。
在御前会议上,出席者如果被摄政询问的话可以回答,不过,将自己的意见陈述给摄政是需要被许可的。
即使没有被许可,也可以采取事后同意的形式,但理想的做法是事先取得有关各方的许可后再进行禀奏。
虽然有很多人觉得这是非常麻烦的,但这是作为皇王这个总揽全局的人为了下达正确的判断所必要的礼仪,现在也没有被废除的迹象。因为,经过讨论后的结论被赋予了巨大的力量。即使是在多短的时间内得出的结论,也会成为被皇王所认可的结论。
【说】
【是】
得到瑞克提法尔许可,玛尔法斯翻了翻旁边外务院副总裁交给他的资料。
【这次〈马杜克王国〉的支援请求是帕特里亚第三王子殿下发出的。在〈马杜克王国〉绝望生存的今天,王子殿下希望我国承认他是〈马杜克王国〉国王政府的正统继承人。只要摄政殿下不承认武装叛变篡夺的政府是马杜克唯一的政府,那我国就只有承认帕特里亚殿下才是正统的国家继承人,然后让他当〈马杜克王国〉的统领才是最好的道路】
现如今不需要对摄政殿下说新建立外交系需要多少劳力和时间。而且,由于尚不清楚新的外交关系将带来多少好处,那么重视至今为止培养起来的联系是应该妥协的判断。
【我知道。我不承认武装叛变篡夺的马杜克的政府。我觉得这和我国的外交方针一致,各位觉得怎么样?】
瑞克提法尔询问在场的所有人。参加者们和旁边的人交换着各自的意见,这种讨论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讨论声消失后,海德鲁说道。
【对殿下的话有异议的人请举手。】
有几只手举了起来。
海德鲁瞥了一眼瑞克托,看到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就认定他是允许发表意见的,然后指明了一个人。被指名的是坐在国民议会议长后面的一名议员——国民议会议员卡文迪许。
虽然卡文迪许是国民议会的实质性领导,但这个男人却不敢公开发表意见。他知道,退一步的地方才是看透一切的好地方。
参加该会议的贵族议会议员之一白龙公凯尔看到卡文迪许主动表明自己的意见,皱起了眉头。凯尔想如果是平时的那个男人,应该会让坐在眼前的傀儡议长提意见的。
【殿下的话确实有道理。只是——】
卡文迪许目光转向瑞克提法尔的银色眼瞳。
【如果篡夺的政权能给我国带来更大的利益的话,我想选择这个也是一种手段吧。】
【卡文迪许卿!那件事没那么容易做到!】
玛尔法斯拍着圆桌站了起来。
还没等海德鲁制止,玛尔法斯就怒气冲冲的咆哮起来。
对于掌管皇国外交的玛尔法斯来说,政府的重要人物轻易地做出背叛别国政府的发言本身就非常危险。
万一这个会议的议事录泄露出去的话,皇国的外交信用会受到严重损害。
虽然作为意见之一有讨论的余地,但是应该更慎重地表达。不应该在没有和外务院事先咨询的情况下提出意见。但卡文迪许只是冷眼看着玛尔法斯。
【那么现任政府的帕特里亚殿下殿下能治理好〈马杜克王国〉吗?殿下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年轻人,说是得到了〈雅尔斯托洛梅利亚民主联邦〉政府合作,但是谁能保证他不是联邦政府的傀儡呢?】
卡文迪许沉稳的说到。
说到〈雅尔斯托洛梅利亚民主联邦〉,就是之前内战时与皇国起争议的国家。
至今为止,和皇国之间还因为逃兵问题起争执,友邦这个互相依赖的招牌也有欠缺信用的一面。
那个国家到底会如何看待皇国对〈马杜克王国〉的干涉呢?如果皇国积极干涉〈马杜克王国〉的问题,肯定会以〈马杜克王国〉为舞台展开两国的外交战吧。
当然,玛尔法斯也知道这一点。
在此基础上,他还大胆上奏希望改善与〈马杜克王国〉的关系。
其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改善与大陆彼岸国家的关系。
其中包含着牵制〈雅尔斯托洛梅利亚民主联邦〉国家以〈马杜克王国〉国家为立足点,对大陆西方的影响力。
因为这只是一种牵制手段,所以皇国没必要对〈马杜克王国〉有太大的影响力。总之,要避免因联邦的举动而使大陆内的平衡遭到破坏。
然而,卡文迪许的视角在别处。皇国虽然没有再次与联邦争斗的意思,但是,如果联邦对大陆西方的影响力增强的话,联邦的就可以干涉皇国的贸易。对于在大陆内拥有众多顾客的皇国来说,被他国侵占贸易通道就等于侵占国土。
卡文迪许考虑到自己的想法被出席者都注意到的时候,卡文迪许接着说道。
【殿下,联邦对〈马杜克王国〉的方针是明确的。以这次的武力冲突为契机,强化对西方的影响力,打算对包括与帝国战争在内的各种外交行使其影响力吧。而且联邦希望改善依赖我国的贸易体制。〈马杜克王国〉拥有大陆西岸的帕脉地带这一广阔的工业地带,以及随之而来的大规模贸易港口,还有其周围还有尚未开发的土地。我认为联邦一定会考虑通过让帕特里亚殿下成为国王后,来获得这些港口的使用权。】
【——嗯,卿的意见确实有道理。】
摄政殿下坦率地承认这一点。玛尔法斯不由得瞪着瑞克提法尔的眼睛看了看,但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低下了头。但是,拳头在桌子下颤抖着。
瑞克提法尔装作没注意到玛尔法斯的态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卡文迪许。
【可是卡文迪许,这不能成为与篡位政权进行交涉的理由。】
听了瑞克提法尔的这番话后,卡文迪许在心中发出了喝彩声。
因为瑞克提法尔表现出了他想要的反应(对,这样就好了)。表情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
【正如殿下所知。如果我们国家受帕特里亚殿下信任的话,应该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现在联邦还没有明确表示支援的内容,我国只要立刻组织大规模的援军讨伐叛徒,就能得到帕特里亚殿下更多的信赖。如果进一步表明物资、金钱援助的话,可以比联邦更快一步行动】
因为是皇国是专制国家,所以决定快,行动快。这是联邦政府不能办到的。
只要在皇国擅长的领域压制联邦就可以了。
但是,瑞克提法尔摇了摇头。
【那是办不到的】
【——哎呀,殿下这是为什么呢?】
卡文迪许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主君。
注意到那个表情是演技的人并没有那么多。但是,在这为数不多的人中,包括瑞克提法尔。
【我国没有能够派遣到大陆西部的战斗力。是吧,军务卿】
一位被瑞克提法尔质问的身材矮小的老人站了起来。军务卿加兰特是亚人种之一,被称为洞窟矮人杜沃夫的种族老人。他一边晃动着像钢丝般的头发和胡子,一边用隐藏在浓密眉毛里的眼睛看着瑞克提法尔。
【——正如殿下所说。我国的正规军、近卫军现在都在整编中,没有能力承受这样的派遣任务。】
加兰特回答后落座。
对瑞克提法尔无需进一步说明。
瑞克提法尔每天都有收到报告军队改编情况的文件。
他敢于向加兰特征求意见,是为了告诉其他会议者军队的现状。
【如果我要求派遣军队,那么能够派遣的战斗力有多少?】
瑞克提法尔又问元帅府和四军参谋总部的人。
他们和旁边的人交换了意见,大约三十秒给出了一个答案。
恐怕,对于瑞克提法尔的质问已经事先预料到,答案也是事先准备好的。
起来回答的是<海军上将>伊莎贝拉·格兰·阿特缪拉。
【如果尽可能早的派遣的话,海军陆战师团只有两个舰队可以派遣。因为原本就是为应对此事成立的舰队。】
虽说如此,与近卫军想要打造的快速应对军相比,规模实在是太小了。
海军陆战师团是以登陆作战为主要任务,每一个登陆舰队都分配一个师团。现在海军所拥有的不过是四个师团共四万四千名士兵,而且考虑防卫政策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师团都派到远程地区。因此,伊莎贝拉回答说,在这四个师团中,最多可以派遣两个师团。
瑞克提法尔对伊莎贝拉的回答频频点头,当她入座后,他再次将目光转向玛尔法斯。
【玛尔法斯卿】
【是】
【我认为卡文迪许卿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我还没有听到玛尔法斯卿具体计划。】
没错,玛尔法斯还没有表明作为外务院的意见。瑞克提法尔允许他陈述那个。
玛尔法斯深呼吸了几次后,站了起来。一瞬间对卡文迪许投以锐利的目光。但是,意识到对方只是用暧昧的眼神看自己的时候,马上将身体转向了瑞克提法尔。
【——外务院向您申请与联邦合作来支持的〈马杜克王国〉。与联邦一同,推进和〈马杜克王国〉的关系。正如卡文迪许卿所说,如果联邦需要海,我国应该为其做后盾。此时,如果我国与〈马杜克王国〉、〈雅尔斯托洛梅利亚民主联邦〉两国之间取得了某种协定,那么我国就可以向两国借款了。】
对于〈马杜克王国〉,只要让皇国当中介,就不会被比国力更强大的联邦掌握谈判的主导权。这时,皇国要求〈马杜克王国〉在两国间设置贸易通路和关税的优待就足够了。
如果能在〈马杜克王国〉内获得作为根据地的港口,就可以以此为起点,深入大陆西方的贸易。
通过将皇国置于中间,也不会让〈马杜克王国〉本国民众认为是受到了〈雅尔斯托洛梅利亚民主联邦〉的恫吓才让其得到港口。在得到港口的时候,皇国的海军力量也将帮助确保海上贸易路的安全。最重要的是,可以避免了只有一人获胜而招致不必要的怨恨。
皇国将不仅是与〈马杜克王国〉,还会增加与〈雅尔斯托洛梅利亚民主联邦〉的贸易通道,利用这一点也可以加深两国的友谊。
【也就是说,不使用军事力量吗?】
【我认为,为了确保贸易路的安全,派遣海军的一小部分舰船就足够了。如果派遣太大规模的军队,这可能会被认为我国要侵略大陆西方。】
瑞克提法尔交叉着胳膊,抬头看向天花板。
天花板上玻璃照明闪闪发光。他凝视着那光辉,开口道。
【──卡文迪许卿,你的意见是不是跟刚才意见一样?】
【是】
【玛尔法斯,剩下的细节会议后再讨论】
【是,相关的细节之后会把资料送给您】
【啊,我知道了。──其他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瑞克提法尔的质问,在场一个人都没有举手。
恐怕在场所有人的意见也与这两种意见相近吧。或者,也许是判断出哪一种意见比自己的更符合现状。
以外务院的非军事外交为主,重视与相关国家的协调路线。或是卡文迪许,即国民议会的采取军事外交为前提,让皇国在这次事件中掌握主导权。
总之,会场上的意见大致集中在这两种。细节以后会慢慢修改吧。
因为是在遥远的西方发生的事情,所以信息不足。应该会决定包括收集情报在内的方针吧。
【嗯,我明白了。】
瑞克提法尔将视线从天花板上一开,环视会场。收到了比自己活得更久的人的注视下,瑞克提法尔依然泰然自若。
【好吧,之后就由我负责决定】
全体出席人员都肯定了这句话。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角色会发生变化。从帮助摄政殿下酝酿自己的想法,到实现摄政殿下的结论。
◇ ◇ ◇
送走瑞克提法尔的皇城方面的负责人向玛丽卡谢尔交接后,她来到了白龙公公主梅里艾菈的住处。
在这个房间的旁边,有一个为了防止两个人发生男女关系而负责监视的侍从等候室。即使这两人即将成为夫妻,但现在也仍需要监视。
当玛丽卡谢尔带着紧急通知进入待机室时,两人床上坐着。梅里艾菈抚摸瑞克托的头发,而瑞克托一边将头枕在梅里艾菈的双膝上,一边操纵棋盘上棋子,观察着棋盘的趋势的动向。两人之间虽然很少说话,但两人的身影无疑是一对相爱的恋人。
玛丽卡谢尔对破坏眼前这副景象感到一丝犹豫,但是,她还是对瑞克提法尔进行紧急通知。
进入梅丽埃拉的卧室后,两人就保持刚才在等候室看到的样子迎接她。
当玛丽卡谢尔告知这是紧急通报时,摄政殿下和她的王妃立刻改变了姿态。
瑞克托从床上下来,进入盥洗室,为应对加下来的演讲需要进行化妆。在这期间,梅里埃拉准备了瑞克托的正装,当他回到房间时,她和玛丽卡谢尔一起帮他换衣服。
最后,梅里艾菈环视瑞克托一圈,亲眼确认瑞克托的身姿完美符合摄政殿下身份,说了一句【请慢走。】
她只穿了一件上面绣有羽毛薄衣,但其身份仍然是白龙公公公主,玛丽卡谢尔从她身上感受到她的凛然和紧张。
瑞克托似乎知道她紧张的理由,却只是抚摸着公主的脸什么也不说。
只是,被他抚摸脸颊的梅里艾菈,脸颊染上红晕,但是却悲伤地垂下双眼,这副姿态被玛丽卡谢尔记在心里。
玛丽卡谢尔也肉体能理解两人之间有着某道鸿沟。虽然两人无限接近夫妻,姑且不论心意,但他们之间发生关系是不被允许的。
毫无疑问,男女之间的联系不仅仅只有肉体联系。但即便如此,在现在只靠不确定的心意维系在一起的两人之间,也许有很多联系是建立在虚假之上的。语言、动作都是可以伪装。无论两个人有多心灵相通,无论怎样努力去沟通,谎言还是无法消除的。
为了证明这一点,梅里艾菈看向玛丽卡谢尔,眼睛变成了龙眼。
【——很难看吧,玛丽卡谢尔。】
梅里艾菈嘟囔着,声音里蕴藏着抑制不住的愤怒。
梅里艾菈说她讨厌自己,她和瑞克托充满欺骗性的相遇,破坏了瑞克托平稳的人生。
【瑞克托希望我能用笑容送别他,但我却没能做到】
【梅里艾菈大人,殿下他——】玛丽卡谢尔被梅里艾菈的龙眼瞪着,闭上了嘴。梅里艾菈用眼神示意她不想听到后面的话。
【我是一名近卫中尉,已经不能在公开演讲中帮助瑞克托。虽然在战场上可以站在其身旁,但是现在的他的立场直接上战场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
现在瑞克托的战场是皇城里的政治战场。妃子不能参与政事,无法成为瑞克托的支柱。
【——知道那个人感到无力的时候,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梅里艾菈趴在床上,将注意力集中在瑞克托残留在床上的气味。
【我觉得那个人总是在勉强自己。在伤害着自己。被强迫做着并非本意的事】
那个是否是事实,现在也都无所谓吧。只是,这样想就很痛苦的。
【我想帮助他,他也希望我能帮助他,所以他让我等他回来,我想和他在一起……】
瑞克托需要梅里埃拉,这是千真万确的。
如果没有梅里艾菈的话,瑞克托能否完成摄政的任务也令人怀疑。
但是,名为梅里艾菈的雌龙虽然知道这一点,却无法控制本能的烦恼。
【每当那个人需要办成摄政的角色时,我就会感到痛苦。】
就这样简单的一起吃饭一起聊天,真的能帮助他吗?
有时肉体上的联系比心的联系更简单易懂。越单纯的行为,有时也会强烈地影响到心灵。
梅里艾菈认为,市井里的恋人们之所以思慕对方的肉体,可能是因为他们可以将单纯的生物欲望升华为爱情。
【那个人说我烦恼也没关系,会等我找到答案的】
但是,还是会不安。在等待的期间,他的心是不是不在我这了呢。
【——真的很难看呢。】
梅里艾菈这样自嘲着。她的眼睛已经不是龙眼了。
【谢谢你,玛丽卡谢尔。让你费心了】
【不,其实是殿下拜托我照顾梅里艾菈大人。】
【啊,是这样啊……】
把瑞克提法尔的拜托她的话告诉给梅里艾菈,梅丽埃拉气鼓鼓的鼓起了脸颊。
是对于过度保护自己的摄政感到愤慨吗?
但是,她现在的氛围和之前的有很大的不同。
只是传达一句话就变成这样,玛丽卡谢尔真心感觉梅里艾菈大人是一位可爱的人。
【算了,等回来后我再教训他。】
【是的,我想这样做比较好】
玛丽卡谢尔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之间应该存在这没有充满欺骗色彩的美好联系,虽然有点笨拙,有点丑陋,但却是最真诚的联系。
在比两人都略微年长的玛丽卡谢尔看来,瑞克托也在忍耐着寻求梅里艾菈的想法。
如果他是梅里艾菈所说的那样的男人,没有谁支持他的话,就很难担当摄政这个重责吧。
那个男人,没有谁支撑自己就无法生存下去。
而且,现在在他的生存的要素中,也有在玛丽卡谢尔面前喋喋不休地吐出毫无意义话语的女性和在后宫和离宫中美丽而强大的公主们。
【那么,梅丽埃拉大人,我先告辞了】
【——嗯,谢谢你】
玛丽卡谢尔向没有看她的梅里艾菈露出苦笑,行了一礼,静静地走出了房间。
沿着走廊走到可以眺望庭院的回廊,看到了月光下的皇城。
尽管是深夜,灯仍然没有熄灭,这表明有人在那里工作。
一想到在那灯光下有一位年轻的主君瑞克提法尔,玛丽卡谢尔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那个年轻人一定是在心里某处,一边想着梅里艾菈这朵绝对不可失去的花,一边努力工作。
他知道自己所下的决定责任重大。所以,他应该能果断地做出正确的决定。
他以对她们的感情发誓。
他将一直都会以摄政身份生存下去,这就是他对她们的爱。
【那么殿下,我先休息了。】
玛丽卡谢尔抚摸了一下领口的阶级章,向着皇城深深地弯下腰。
【晚安,殿下。】
在月光下的她,充满了对自己职务的自豪和自信,其身姿符合皇国夸耀的少女骑士的美丽。
这天早上,皇城下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关于<马杜克王国>的内乱,皇国采取非军事外交手段,但是保留行使军事的权利。
这不仅仅着眼于大陆西部的战略,而是着眼于整个大陆的战略。
也就是说,皇国将再次夺回占据大陆一角的大国之位。
因此,他向国内外展示了皇国因内乱和帝国侵略造成的伤痕正在愈合,并向世界广泛传达了皇国的威严健在,然后,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乱而锻造自己的剑刃。
皇国历二〇〇九年黑的十一月。再过一个月又一个季节就要过年的时候,皇国再次把目光投向了世界。
◇ ◇ ◇
设置在皇城内的皇王府总裁的办公室里,有很多影像像万花筒一样展开。
【────】
注视着这些影响的小小的身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她坐在那张对他身体来说太大的桌子上,无言地注视着影像。
投射在虚空中的大部分显示窗,都反映着皇国某处现在的景象。
那个地方是指皇国南岸的港湾城市“莉赛尔”。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作为皇国屈指可数的港口城市,这里是贸易、造船的中心。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作为皇国首屈一指的港口城市,都是贸易、造船业的中心地。
在“马森纳尔港”的一个角落,一只舰队军舰抛下锚停靠在那里。
所有的军舰都在关闭主引擎魔导炉后点起了灯火,由于其产生的振动微微晃动了一下船体。
它们被官方称为皇国维和海军西方派遣舰队,由结束首次航行一年多的新型战龙巡洋舰“塞菲利亚”号编成的舰队。
这种战舰搭载海军新采用的飞龙弹射器,拥有二十四骑的飞龙。
舰队以“塞菲莉亚”号为首、搭配一艘防护轻巡洋舰、四艘泛型驱逐舰、四艘海防舰。还有负责运送陆兵和陆上武器的四艘运输舰和一艘工作补给舰。这就是舰队的全貌。
看到舰队的身影,传闻中又皇国影子宰相的妖精自言自语道。
【但愿平安无事。 】
她的话有很明确的理由。
当初,皇国计划派遣以重型战舰、大型战龙母舰或两栖强袭登陆舰为主力的战舰部队。
但是,对于拥有强大海军的皇国的介入持消极态度或对其怀揣疑问,根据马杜克政府和雅尔斯托洛梅利亚民主联邦政府协商的结果,决定阵容为
‘以巡洋舰以下的舰艇为中心,以十几艘主力战斗舰艇为基础,包括若干辅助战斗艇。’
她也参与了讨论了这个决定。
当然,这一决定也遭到了海军的反对。
在巡洋舰以下的舰队中,万一与任何一个国家的重战舰、拥有大型战龙母舰的强力舰队陷入战斗状态的话,将很难对抗。
即使是以陆军为主体的〈马杜克王国〉海军,也有两艘重型战舰和一艘中型战龙母舰,驱逐舰以上的战舰超过六十艘。
海军说,如果这一切都掌握在篡夺政权的手中,那么皇家海军就等于是给了〈马杜克王国〉宝贵的十几艘战舰。
在大陆西域中,有些以〈新生阿尔玛达帝国〉为首的国家 ,这些国家把皇国视为敌对国家。
与他们的海上兵力发生战斗时,能否确保派遣舰队的安全。
海军的疑问作为皇国关切的问题传达给了两国政府。
马尔杜克政府回答说,〈马杜克王国〉周边海域的制海权由自己及其友邦占有,皇国不必担忧。联邦政府也作支持他们的答复。此外,他们在答复的同时,也要求皇国派遣陆军。
这也是西方国家希望看到的,因为西方国家已经察觉到了皇国对〈马杜克王国〉武力政变的动向。
要求派遣陆军的理由是,将皇国和联邦的联合军用于加强因〈马杜克王国〉政治混乱而被削弱的对帝国西方战线。帝国对皇国的战线已经大幅后退,帝国军所拥有的战力也因为先前皇国的反击和对帝国领土的反攻而不得不重新编制。
因此,两国政府向皇国政府询问,是否可以提供战斗力,直到〈马杜克王国〉的政治混乱平息,恢复到可以维持西方战线的状态。
但是皇国拒绝了这个请求。
先前的内乱和帝国侵略所遭受的损失绝不轻。而且被要求的任务将远多于确保居住在西方诸国的皇国国民的安全。在此次派遣的海军舰艇上,输送较多的陆上兵力是非常危险的。
这就是皇国的说法。
事实上,目前皇国以维持西大陆治安的名义可以派遣的兵力,只有陆军混合旅1800士兵而已。如果认为这些兵力也会分散部署在〈马杜克王国〉周边各国的话,那么这些兵力就不是可以与帝国作战的战力。
但是,和皇国有着友好关系的西方各国也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有期待皇国的陆上兵力加入对帝国战线。
对他们来说,皇国的陆上兵力只不过是对马尔杜克的篡夺政府的牵制罢了。
只要让人觉得,东方大陆的〈雅尔多狄斯提尼亚皇国〉就在他们身后支持他们。
因此,西方国家接受了皇国拒绝派遣陆军的请求。
在与皇国缔结的友好协议中,‘当事国或其周边国家发生威胁本国人民生命的事件时,可派遣必要的本国军队以平息事态’的条款。这也是友邦国家态度软化的原因之一。
如果认为有一个协议可以在紧急时刻促使皇国方面出兵,那么就没有必要强行推进。
皇国派遣国军只是为了保护本国国民的生命和财产而采取的军事行动,没有其他目的。
如果西方战线被突破,帝国军陷入向周边国家进攻的事态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到目前为止,帝国还没有突破西方战线的迹象,皇国也没有考虑派遣对帝国战的想法。
马尔杜克王党政府和联邦政府只能勉强承认这一说法。
如果两国政府更强烈地要求派遣皇国陆军,皇国就会要求增加海军派遣舰队作为其代价。
对于惧怕皇国海军力量的两国政府来说应该很难承认这一点。
如果皇国为了安全运输陆上兵力而派遣完全编制的一个舰队的话,大陆以西的海域实际上就会由皇国掌管。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皇国海军掌握了所有的制海权。因为皇家海军没有足够的战斗力。
即使暂时拿到制海权,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有维持想要的时间才行。
顺便说一句,如果想要制海权,皇国只需要向西方国家中拥有强大海上兵力的任何一个国家提供帮助就足够了。
这个国家以皇国的军事力量和经济力量为后盾,统治着大陆西域的大海。
皇国只需要从背后操纵它。
但是,考虑到以后的情况,现在不应该与特定国家接近。
从马尔杜克和联邦的立场来看,皇国只要站在自己这一边,就能战胜万军,对敌人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与此同时,皇国也希望在大陆西域保留必要的影响力。虽然不需要投入过大的力量而引起怨恨,但投入维护本国权益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
这样,马尔杜克、联邦、皇国三国暂时达成利害关系的一致,构筑了合作关系。
当然,这三个国家之间的既不存在友情,也不存在信任,只有算计和利己主义。
即使有同样的目标,也只不过是敌人的敌人,不是朋友。
毕竟,其他国家只不过是应该被自己利用的存在。
于是,皇国西方派遣舰队的船员们,以卷入国家间利害关系的形式,前往遥远的异国他乡。以露琪蒂(皇王府妖精总裁)个人的观点来看,那是一群为国家服务的人。是活祭品。他们的生命将花费在国民身上。
【皇王府真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抬头看着天花板的露琪蒂低下了头。
随着声音的增加,桌子上多了一个小小的显示窗。
那里有穿着白色长袍的瑞克提法尔。但是,这种姿态并不忠实于现实。
【殿下,您的样子真可爱。】
露琪蒂看着瑞克托的样子说到。
【我不想在对人终端上浪费并行思考的处理容量】
瑞克提法尔一边说着一边挺起胸膛。那种一点尊严都没有的样子,让露琪蒂一开始面无表情地看着画面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她觉得这就像一个小孩子吹嘘自己画得很好。的确,是一台做得很好的人际终端。理所当然,
这些只要在内心想想就好,不必说出来。
她那小小的嘴唇说出的话与她心里的话完全不同。
【视察怎么样? 】
画面中瑞克托——瑞克提法尔的并行思考之一,常驻在皇宫中央运算器中——对于露琪蒂的问题皱了皱眉。
【不管怎么说,我如果因为来见你而耽误了工作,那就麻烦了… …】
瑞克提法尔刚才参加了在“马森纳”号上举行的西方派遣舰队的盛大仪式。
他和“海军上将”伊莎贝拉一起,鼓励舰队的船员们,现在他们正以伊莎贝拉为向导前往马森纳海军工厂。
本来应该一直看着他们出航,但是瑞克提法尔和伊莎贝拉都没有多余的时间。
也有人认为,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轻视把生命托付给国家的人。
但是,据露琪蒂观看的影像显示,船员们正在和他们的家人、朋友和熟人进行最后的谈话。看起来现在的他们不需要皇国三军最高指挥官或海军元帅。
仪式结束后,舰队离开了“莉赛尔”。
当时,瑞克提法尔和伊莎贝拉上将在联合舰队旗舰“卡迈克”号上目送他们离开。
据说,整个舰队出发到外海大约需要三个小时,因此,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去了海军引以为傲的马森纳海军工厂。
也许海军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把自己向目前还没多少联系的摄政王展示自己的力量。
正确地说,陆军和空军在上次内战和帝国战中向摄政王证明了自己的力量,但是海军并没有取得显著的战果。因此他们想挽回失误。
虽然没有事实证明瑞克提法尔轻视海军,但是海军这样认为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更糟。
所以瑞克提法尔认为,即使以视察的形式,也要保住海军的面子。
此外,瑞克提法尔进行视察还有另一个意义。
【马森纳海军工厂是我国三大海军工厂之一。里面的海军舰船都是国家造船技术的结晶。在一个不允许任何妥协的世界里,看到这些结晶能增加殿下的见识。】
【嘛,的确如此… … 】
瑞克提法尔有些不情愿的地交叉双臂。果然,露琪蒂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爱。
【把我的名字定为船舰名,这个提案不能推翻吗?】
【不行。】
【是吗… … 】
目前,在马森纳海军工厂的第一船坞建设的是皇王瑞克提法尔的“御船” ,也是皇国海军的“旗舰”。这同时也是近卫海军总旗舰的皇国全海军的象征。
“御船”的名字是〈伊格赛诺里姆 · 瑞克提法尔〉。
〈伊格赛诺里姆〉是给历代皇王的“御船”,也是皇国海军总旗舰的名字。
初代皇王把从旧帝国贵族那里继承来的舰艇命名为自己的御座船,据说是这艘舰艇的开始。
此后,皇国海军总旗舰的名字加上皇王本身的名字就成为了惯例。
总旗舰的舰体本身在确定建造的时候,在已经完成设计的重型战舰和大型战龙母舰中,选择了设计上游刃有余的舰体。
〈伊格赛诺里姆 · 瑞克提法尔〉的设计采用了“卡迈克”级重型战舰的后期设计,它的装饰符合皇家海军的标志,加强了指挥功能。
因此,海军在公文中把“她”当作“卡迈克”级重型战舰的第九号军舰,后期生产的第五号军舰来处理。
【当我们宣布建造那艘舰时,许多臣民捐赠了建造资金给我们。当然,即使没有捐款我们也能建造。但是对臣民来说,那艘舰不仅仅是一艘重型战舰。总有一天那个名字会让给新的舰船,但是,到时候人民还是会把他们的财产捐给那时建造者。】
【好吧,我不会再说了】
建造〈伊格赛诺里姆〉的资金几乎没有用到海军的预算。
一半是皇王府提供的皇室财产,剩下的五成中三成来自其他国家,最后的二成来自响应捐赠号召的国民。对国民来说,这艘船是他们国家的象征,是连接皇王和他们自己的纽带。
瑞克提法尔在露琪蒂的话理解了这一点。他再次认识到,自己最终还是无法一个人成立的存在。皇王因国民才能存在。
寄宿着皇剑的他,除了皇王之外什么都不是。失去国民,他就无法生存下去。
【而且,殿下视察那艘船建造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各国,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让各国的武官同行。】
【马杜克王国官员也是。刚才看到建筑工地的时候,他们的表情真是令人难以忘记。】
如果〈马杜克王国〉在此次事件中没有处理好,那么和这艘战舰的同规模战舰和其他重型战舰、战龙母舰将出现在〈马杜克王国〉的近海上。
〈马杜克王国〉的主力重战舰只有两艘,甚至性能也完全落后皇国。
两国的国防开支本来就不一样,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已经看到皇国海军实力的武官将如何向本国报告,无论是瑞克提法尔还是露琪蒂都能猜到。
〈马杜克王国〉将重新体会到皇国海军的威严如今依然健在。
【事实上,我们没有余力向别国派遣正规舰队。即使伊莎贝拉说可以派遣两个舰队,也是无视派遣所需的预算提出的提案。当然,如果殿下认为这是在国防上必要的话,也可以派遣过去。】
【我知道。不管是虚有其表还是虚张声势,如果不能证明皇国对于此事是认真的话,事情就不会顺利进行。】
【迟早会有人发现的。】
【如果被发现,这次我们真的会派遣舰队】
【以转地训练的名义向登陆舰队运送物资,这也是在故弄玄虚吗? 】
在露琪蒂看来,这简直是浪费预算。原本对大陆西域没有表现出那么积极态度的皇国,为什
在大陆西域有很多皇国的友邦。
〈马杜克王国〉和〈雅尔多狄斯提尼亚皇国〉认为皇国可以通过背后操纵这些国家来参与此次事件,这样皇国承受的负担将会更少。而为什么皇国要亲自前往,至今还仍未理解。
如果说是为了国家利益的话,也可以理解,政府的公告说明也很充分。
但是,还是有不能理解的部分。
【皇王府难以接受吗】
瑞克提法尔抬头看向露琪蒂,面无表情地问道。
【他们为什么要去遥远的外国呢? 他们也有家人。这次不像上次与帝国战争一样,如果输了,国家就会灭亡。】
【确实,向西方派遣是政治问题,但是──】
【不,殿下,不是的。】
露琪蒂看着自己的主君。他的眼中充满了悲伤,因为他一直在注视着这个国家。
【我不是不明白殿下的想法,也不是不明白政府的意图。如果贸易路线被联邦侵犯,我国可能会因这种‘非流血战场’的方式而消失吧。一些靠贸易养家糊口的人也可能会丢掉工作。既然如此,那么殿下或政府维护国家利益的想法也不是错误的。但是… …】
她看到了一幅画面,一个年轻的水手和他的妻子分离的情景。他们紧紧拥抱着对方的身体,泪流满面。他知道,根据情况变化,此次的离别可能会是永久的。嫁给一个军人家庭,妻子应该很想微笑着送丈夫离去吧。但是她太年轻了,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她的丈夫也太年轻了,不能接受这样与妻子分离。所以,他们只能用悲伤的泪水来送别对方。
周围还有很多送行的人,之所以没有人告诫他们,是因为他们分手的样子并没有错。
微笑着送别当然没有错,但是露琪蒂认为,用真心的眼泪送别也是一个人正确的姿态。
【他们是为了政治而死吗? 】
也许并不会死的,也许他会一直等到六个月后换班为止,不会发生任何问题。
但是,他也可能会死。比如南方各国的私掠船队可能会袭击我们,可能会染上疾病,可能会在事故中丧命,也可能会死于与西方国家之间发生的海战。
【一切都是可能性的问题。但有时我们就会害怕这种毫无意义的可能系。】
【原来如此。】
瑞克提法尔抬头看着露琪蒂,只是点了点头。
站在他的立场上,说什么都只是借口。他不愿意说‘为了国家的利益’,仅凭这一句话就勉强说服露琪蒂。
另一方面,露琪蒂很快就发现,这就是瑞克提法尔对自己的看法。露琪蒂不是单纯的妖精,她是一只一直守护皇国的妖精。
露琪蒂亲眼见证过所有的国王,她不可能不知道瑞克提法尔的感情。
【对不起,殿下。】
【没关系,你说得很好】
瑞克提法尔明白。即使自己不告诉露琪蒂,她也明白正因为她一直注视着一切,所以害怕失去一切。
瑞克提法尔甚至可以想象露琪蒂的处境一定很艰难。在皇剑的记录着,记载着被她送走的人们的记录。
瑞克提法尔遵照记录,告诉皇国这位小小的长老。
【送他们出发后我会回来的。但在那之前,我会努力理解你痛苦的万分之一。】
【不… … 这话真不敢当。】
露琪蒂低下头,当抬起头时,瑞克提法尔已经不见了。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笑得像要哭的样子。
【真是的,那样的老实人能活下去吗。过去也一副天真的样子,但感觉这次特别天真。大概,和那样的人交往的我也很天真吧。】
从初代皇王到现在,八位皇王都十分珍惜露琪蒂。
这并不是因为她是一个扎根于皇国历史的政治怪物。他们知道露琪蒂就像这个国家的母亲一般。一直凝视着,一直观望着,一直目送着,然后现在也是。
对于背负着记录着二〇〇〇年历史的“皇剑”的皇王来说,露琪蒂可能是他们唯一的亲人。
或许有一位皇王一直把她视为母亲。
【啊,因为你对我说过‘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 … 所以我现在也没死。】
妖精的寿命很长。与其说寿命很长,不如说寿命的概念很薄弱。
作为半精灵的她们,只要下定决心,就可以度过接近无限的时间。
【不过,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去你那里的。──妖精很容易厌倦的,就算死了你也不要生气。】
只有当她们厌倦了这个世界,或者被别人毁灭了,她们才会死。
当她们厌倦了生活,没有了活下去的意志时,她们就会死去。
连骸骨都不会留下,就好像它的存在像梦一样消失不见。
但她们对此很满意。
如果能活到消失的话,那就等于完全享受了这漫长的时间。
这是对这个世界毫无遗憾的证明。
【好! 】
露琪蒂一边喊着口号,一边跳过桌子。放在桌上的几张文件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那么,一会还是去看看莉莉西亚小姐吧。那个殿下居然把骑士学校的事瞒着公主们。】
受此影响,今天的后宫的气氛非常恶劣。可能是认为不说也没关系吧,还是因为害怕而说不出口。不管怎么说都是个麻烦。
她挺直脊背,轻轻地浮到天花板附近。
在后宫,因为这个小小的契机,那个巫女公主开始闹腾了起来。
【啊,真是麻烦死了! 】
露琪蒂挥挥右手,关掉所有的显示窗。她猛地关上门,现在关在房间里的是谁也不知道的爱哭鬼形象。还有,放在桌子上的《关于〈马杜克王国〉武力政变受到〈新生阿尔玛达帝国〉阵营方干涉的可能性》的报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