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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暗夜篇 第肆章 苍天之凤翅膀负伤,仍不忘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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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小日向无界将会休睽违一个月的假。鼬从志村段藏口中得知此事后,下定决心要动手。

各项安排都进行得很快。无论是鼬还是要跟他同行的止水,出任务的日子皆被排开。

这些都是段藏的安排。

明天,鼬将要杀掉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里的忍者……

虽然对方是个叛徒,但他依旧是自己的同胞,村子里的伙伴。要下手杀掉那样的男人,说没有犹豫是骗人的。不过,这是鼬至今为止的忍者生涯中最重要的任务,比他经历过的其他任务都还要重要。

他无法拒绝。

无界私下与雾忍者村联系,长期泄漏木叶忍者村的重要机密,是个叛徒。鼬在心中不断回想这个事实,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罪恶感。

「准备好了喔!」

轻快的话声打断鼬的思考。

「我照着你说的去做,把八个靶子都藏好了。」

弟弟笑着说道,鼬回以微笑。

他们正身处森林之中。

鼬收到明天要出任务的通知后,获准回家休息。但佐助拜托他陪自己练习,鼬也就陪他去了。在茂密的树林中,佐助把上面画着双圈的靶子藏了起来,藏得非常完美,鼬一个都看不到。

「来吧,哥哥。」

佐助隐瞒不住内心的雀跃,用兴奋的声音催促。

鼬点头的同时,双手握住苦无。

他的每个指缝之间都夹着苦无,总共八支。从虚握着的拳头当中,露出八支铁爪。

鼬低下头,稍微集中一下精神后,蓄积在腹部深处的查克拉传到眼底。

写轮眼……

树木的气息突然变得骚乱不安。在轰然蠢动的生命脉动之中,他看见了小小的圆形异物。

有八个。

鼬稍微吐了一口气,轻轻往地面一踢。

他的头与脚在空中上下颠倒。因为身体倒转可以压低重心,让姿势比较稳定。如此一来,就能提升发射苦无的准度。

鼬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勾勒出八个靶子。其中大约有两个,是从这里射不到的。有个靶子在正面的巨岩背后,被随意弃置于地上,那一个最麻烦。

他先扔出左手的四支苦无。

位于比较容易命中之处的四个靶子,确实地被刺穿。

接下来,他扔出夹在右手拇指到中指之间的两支苦无。

这次也顺利地贯穿靶子。

剩下两个。

目前鼬的身体仍停留在半空中。从他跳起来到现在,花不到一秒钟。

鼬把夹在右手中指与无名指之间的苦无移到左手。

左右手各一支。

他挥动双手,同时射出两支苦无。

鼬刻意让它们的轨道重叠,刀刃在半空中碰撞,发出尖锐的金属声,弹开之后分别飞往完全相反的方向。

鼬落地。

写轮眼放出鲜红光芒。

他缓缓站了起来,感受到弟弟的气息位于自己的视线前方。佐助为了避免危险,刚才一直躲在树干后面,这时才稍微从树后冒出头来。苦无贯穿了每一个靶子的中心,鼬的技巧似乎让佐助看呆了。他张大嘴巴,直盯着眼前的那个岩石后面。

最难命中的靶子就放在那里。

那个靶子当然也被鼬射穿。他之所以在最后让两支苦无碰撞改变轨道,就是为了要射中这个靶子。

「哥哥,你太厉害了!连放在岩石死角的靶子也正中红心!」

佐助从树后冲了出来,双手还握着苦无。他看到哥哥的技巧后非常心动,兴奋到再也坐不住。

「很好——!我也……!」

「……佐助,差不多该回去了。」

「!」

跃跃欲试、手舞足蹈的佐助,突然停下动作。弟弟面向哥哥,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满。

「…………」

他用不服气的眼神瞪着哥哥。

「你不是说要教我新的手里剑术吗!」

鼬确实有答应他。不过,他认为刚刚在佐助眼前露了一手,就算完成约定了。

「明天我有个比较重要的任务,必须要预做准备。」

主要是心理准备。

弟弟别过脸去,嘟起嘴巴,皱起的眉头底下,原本冷静的双眼如今变得扭曲,简直就快要哭出来。

「……哥哥骗我。」

他不是在气鼬没有教他手里剑术,而是跟哥哥待在一起的时间被打断。

若时间允许,鼬也想尽情地陪佐助修练,但明天的任务没有容易到能让他这么做。

其实鼬也很想哭……

佐助虽然别开了脸,却仍然用愤恨的眼神偷瞄哥哥。鼬对他招了招手。

「!」

原本哭丧着脸的弟弟,马上笑逐颜开。欢天喜地的脚步声在森林里响起,佐助立刻跑向鼬。

「原谅我,佐助……下次吧。」

鼬一边说,一边伸出食指,往跑过来的佐助额头上一戳。

「好痛!」

佐助往前冲的势头被挡了下来,闭起眼睛轻叫一声。

他垮下嘴角,抬头望着哥哥。当他露出这种表情时,一定都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哥哥,你看着吧!」

佐助双手交叉,握着苦无摆出架势,露出得意的笑容。

「喝————!」

鼬还来不及阻止他,佐助就朝着靶子跳了过去。

「喂!太乱来的话……」

鼬开口大喊时,佐助就在他面前扭到脚,头部重重摔在地面上。

在回程的路上。

鼬背着脚受伤的佐助,穿过木叶忍者村,走向宇智波的聚落。弟弟的体温从背上传来,时间安稳地慢慢流逝。

鼬感觉到背上的佐助气息突然扬起微微波动,鼬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弟弟。

「怎么了?」

「就是这里吧……爸爸工作的地方。」

「这里是木叶警务部队的本部。」

那是一栋以圆形为基础建造的巨大水泥建筑物。鼬抬头看着那栋建筑物,用平淡的语气回答弟弟的问题。

听完哥哥的话后,弟弟用成熟的口气继续说:

「我之前就很在意了,为什么警务部队的徽章上会有宇智波一族的家纹?」

「怎么……你发现了吗……」

「这是当然的吧!」

佐助挺直身子似地大喊。听到佐助的声音,鼬不禁露出微笑。

「嗯……这个嘛,简单来说,据说组织与设立警务部队的,就是宇智波一族的祖先。所以才会在代表这个组织的徽章上,加上我们的家纹。自古以来,宇智波一族就一直守护着这个村子的治安。宇智波的家纹,也是我们族充满荣誉的证明。」

为了满足充满求知欲的弟弟,鼬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言语描述。

弟弟则是静静地聆听。

「虽然现在宇智波一族势力变小,但目前几乎所有人都隶属于这里的第一分队,贡献心力维持村子的治安。」

也有像止水那种例外。因为他十分优秀,获得很高的评价,因此据说村子里的忍者要求他不要加入。如果他进入警务部队,跟外部忍者交流的机会就会大幅减少,完全受制于宇智波一族的框架当中。村子里的忍者害怕这点,便拜托止水负责现场的任务。不过,鼬认为这些事应该不用对佐助说明,就在思考时排除了这些内容。

「要取缔忍者引起的犯罪,只有更优秀的忍者才做得到。」

然后……

要平息忍者引起的争端,也只有更优秀的忍者才做得到。

「哥哥,你也要加入这里吗?」

弟弟天真无邪的问题,刺痛鼬的心。

我不会加入……

实话卡在鼬的喉咙,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为了对村里有所不满的一族,鼬要加入暗部。这件事情打死也不能对弟弟说,只能随口敷衍。

「你一定要加入喔!」

弟弟不知道大人之间的种种隐情,用无忧无虑的声音大声喊道。他闪闪发光的纯真心灵,让鼬的胸口紧紧揪了起来。

「因为我长大之后……也要加入警务部队!」

兄弟一起在警务部队工作,一起认真运行任务。

这是如梦一般的日子。

然而,那种日子绝对不会来临……

鼬要加入暗部。

就算环境允许他加入警务部队,他也不打算甘于接受。

他梦想着消除世界上的一切争端。为了实现梦想,警务部队这个环境对他来说太过窄小。

「明天的入学典礼,爸爸也会来。这是实现我梦想的第一步。」

弟弟的梦想是成为忍者,跟哥哥一起在警务部队工作……

鼬很高兴。

可是……

那个梦想不会实现。

「……这样啊。」

鼬只能够以暧昧的回答敷衍佐助。

当他们走到隔开宇智波聚落与村子那道门前时,突然感受到围墙旁传来一阵气息。

「真晚啊……你去做什么了?我现在有事要跟你讲。」

父亲双手抱胸,紧盯着鼬。

「快点回去吧。」

「是。」

鼬回答之后,点了点头。父亲跨出脚步,经过鼬的面前,动作毫不迟疑,朝着家里一直线走去。为了追上父亲,鼬背着弟弟,抬起沉重的脚步跟了上去。

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对面对父亲感到不耐烦?

他心里也清楚答案,却不想承认。

父亲的起居室里——

在并排坐着的鼬与佐助面前,是双手抱胸的父亲。

「就是明天了吧。」

父亲突然冒出这句话。

鼬默不作声,胸口激烈地鼓动。他了解父亲话中的意思——明天要运行暗杀无界的任务,让他心跳加速。

父亲到底知道多少?

又是从谁那里听到任务的事?

对于后面那个问题,鼬心中大概猜得到答案。除了段藏身边的人,父亲不可能从其他人口中得知。

为什么段藏要把任务的情报泄漏给父亲知道?

怀疑引发更多怀疑,使鼬心乱如麻。

「呵呵……不愧是我的孩子……升格为中忍之后,只花了半年就到达这个地步。」

鼬依然默默地望着父亲。

佐助则是用担心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哥哥。

「明天的特别任务……我也会跟你一起去。」

这时鼬的心跳速度达到本日最高峰,但身边弟弟心里的动摇不知比他激烈多少倍。

父亲满脑子都是一族的事,忘了明天对弟弟来说是多么重要的日子。

鼬心中涌起一股对父亲的愤怒。

「只要这次的任务成功,鼬……你几乎就确定可以加入暗部了。」

父亲的眼神染上一片鲜红,盯着一直保持沉默的儿子。

「你应该知道吧……」

暗杀无界的任务,只允许带一个伙伴去,他已经向段藏报告过要带止水去。父亲不知道这件事,就代表他并不清楚任务的详细内容,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运行任务的日子吧。

他憎恨着村子,却受到村子放出的情报所愚弄。看到这样子的父亲,鼬觉得非常可悲。

这是一个要下定决心赌上性命的任务。

除了止水以外,没有人足以陪自己前往。

鼬绝对不允许父亲介入。

「不需要这么担心啦。比起这个……」

鼬望向佐助。佐助明明很想直接大声哭出来,不过这个聪慧的弟弟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露出笑容。

『没关系啦,哥哥……』

他似乎听到了弟弟的心声。

鼬嘴角微微上扬,把想说的话表现在眼神之中。

『快说吧……明天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吧?』

他用充满力量的视线,推着弟弟小小的背。

「爸爸……明天是我的……」

「明天的任务,对宇智波一族来说非常重要!」

脑海里只惦记着一族的父亲,用强硬的话语击碎弟弟的勇气。而佐助依然拚命忍耐着泪水,以僵硬的表情垂下了头。

鼬对父亲的愤怒已经超越极限。

一族就这么重要吗?

弟弟的事情就这么无所谓吗?

父亲眼中只有一族的未来。他毫不关心正要赌上性命出任务的儿子,更何况是弟弟。他完全不把佐助放在眼里。这种狭隘的思考,要怎么赢过木叶忍者村?

鼬对一切感到厌倦。

「我还是不要参加明天的任务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应该也知道,明天是多么重要的日子吧!你到底在说什么!?」

「明天我要陪佐助参加忍者学校的入学典礼。」

父亲稍微愣住了。这时,他才想到自己儿子明天的行程。这件事再次让鼬感到非常生气……

觉得悲哀。

「照惯例,忍者学校的入学典礼,都要有亲人陪同参加。您之前应该也接获学校通知了吧……父亲大人。」

他是真心打算放弃任务。他由衷说出来的话,没有半分虚假。

父亲似乎了解到鼬是认真的。经过短暂的沉默后,父亲露出受不了似的表情,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忍者学校那边就由我去吧。」

父亲说完之后站了起来,朝着餐桌走去——母亲正在旁边等着他们。鼬和佐助也走出房间,跟在父亲身后。

院子里的※鹿威发出单调的声响。

鼬知道只要自己这么说,父亲一定会出席佐助的入学典礼。让自己的儿子加入暗部,是他达成长久以来心愿的第一步。他不会因佐助的入学典礼,使心愿化为泡影。

鼬绝对不能让父亲陪同自己出任务,才会认真地打算参加佐助的入学典礼。

他对一切表现出不悦,以及要去忍者学校的态度,都不是假的。不过,他并非放弃跟止水一起去完成任务。

加入暗部并不是替一族达成长久以来心愿的开端。

这是为了要完成鼬自己的心愿——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忍者,消除一切的争端,所踏出的小小一步。

鼬不打算退让。

为此,他利用了弟弟……

鼬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失望。

虽然父亲决定要参加入学典礼,但佐助对于自己让父亲和哥哥之间的气氛变得紧绷感到自责,于是静静地跟在鼬身后。鼬转过头来看着弟弟,压下内疚的心情说:

「你的左脚……要好好冰敷啊。」

说完之后,鼬笑了一笑,心想:「不知道自己的笑容会不会很僵硬?」

「嗯……」

弟弟带着复杂的表情回答。

看到佐助的模样,鼬也想不出该对他说什么才好。

「要说我是为了这个而活也一点都不过分。」

在屏住气息的鼬面前,小日向无界说完这番话后,把香烟的烟雾吐向空中。另一只没有拿烟的手,则是握着银色的酒瓶。

在互相瞪视的三个人周围,有超过十个雾忍者村忍者倒在地上。

他们都昏倒了。

这些人都是鼬和止水两个人打倒的。

「乖乖束手就擒吧,小日向无界。火影大人对自首的犯人很宽容。应该不会杀了你。」

站在鼬旁边的止水说道,眼睛里已经浮现出写轮眼的三条※巴纹。无界低着头,刻意不去注视止水的眼睛,脸上露出嘲笑般的笑容。

「说到瞬身止水,可是个小有名气的忍者啊。不过,因为你只走在阳光底下,所以脑袋果然也只有到这种程度而已?还是说……」

无界讲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手上的银色酒瓶稍稍倾斜。

「你还只是个小鬼头吗?」

无界睁大了右眼,对止水露出嘲弄的笑容。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让止水皱起眉头。

「你们清楚我做了什么吧?既然如此,应该也知道我自首之后会不会被原谅吧?」

无界弹了一下拇指,把烟灰弹掉。

「没想到,居然是现在如此活跃的两个宇智波天才来刺杀我,真是倍感光荣。」

他从怀中取出携带式烟灰缸,把烟头扔到里面后,拴紧银色酒瓶,放进背心的口袋里。

「再这样下去就危险了。」

无界低声说道,查克拉突然急遽增加。

他把影分身收了回来。在无界的查克拉增加的同时,鼬也解开监视木叶医院的影分身。

「如果我儿子知道刚刚跟他讲话的爸爸其实是影分身,现在应该很生气吧。」

无界抓了抓头,瞪着面前的两个人。

「这样一来,我就得赶快回去,找个借口跟他好好说明才行啊。」

无界蹲低身子,双掌举起与胸口齐平,摆出柔拳独特的架势。

鼬把隐藏在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像你这么厉害的忍者,为什么要去当间谍?」

「年纪大了之后,就会有种种不得已的原因啊。而且那些事情,都是要上了年纪才会懂。就算我现在跟你们讲,你们连一半都无法理解吧。」

「你死了以后,生病的儿子会怎么样?」

「为了种种原因,我可不能死在这里啊。就算要杀了你们,我也不能死。」

无界的左眼周围浮现出无数经脉。

「是白眼!」

鼬开口大叫,这时止水已经跳到后方,跟无界拉开距离。

「我没办法手下留情,原谅我吧。」

鼬站着不动,耳边传来无界的声音。

无界一口气缩短双方之间的距离。

他用惊人的速度出招,双掌分别击向鼬的喉咙与心窝。

袭向心窝的手刀刺进鼬的腹部,无界的手指伸了进去,食指与中指在鼬的身体里弯曲。

「喝!」

无界发出充满气魄的吆喝声,用手刀把鼬的肠子给扯了出来。

瞬间……

呆立在场、肚子被挖开的鼬,突然变成一大群乌鸦飞了起来。乌鸦啄向无界,他并没有闪避,而是用流畅的动作挡了下来。

止水悄悄逼近他身后。

「火遁•豪火球之术!」

止水迅速结了一个印,从口中吐出大到可以将无界整个人吞噬的火球。

无界的右手手掌依然举在脸前,正面对着火球。

直接命中。

不对。

火球在无界面前被劈成了两半。

看不出来无界有施放什么术,他身上也没有缠绕特别的气劲。在鼬的眼中,无界眼前的火球就像是自己裂成两半。

「有办法使用断绝敌人查克拉的柔拳,就代表熟知查克拉的流动。忍术是由查克拉凝聚而成,只要能判别其流动,要将火球一刀两断,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无界愉快地解说招式,同时冲向止水。

止水的脸色变了。虽然他的体术技巧也在常人之上,但对手是柔拳高手,等级无法用「体术」形容。止水会脸色大变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直到此时为止,鼬都站在远处,俯瞰一切经过。

这里距离木叶忍者村的路程约三小时,是火之国北方的领土。有点高度的山丘围绕着一个小盆地,三人就在其中战斗。岩山上一根草一棵树都没有,却有许多能让单人藏身的地方。鼬躲在刚好可以遮住自己身形的岩石后面,看着他们两人战斗。

跟无界对战的是鼬的影分身。

鼬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

对方是柔拳高手。

要在近身战中解决他,实在太困难了。

必须从远距离发动攻击,一击决胜负。

写轮眼是瞳术。将查克拉灌注到自己的眼睛里,再对敌人施术。也就是说,只要是在视线能及的距离,就可以成功对敌人施术。

视线交会未必是有意识地进行。可以让敌人以为眼前只是一片普通的景色,借此让双方的视线交会。只要双方视轴完全一致,就算对方没有意识到,也能制造出视线交会的状况。

鼬在等那个瞬间。而止水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刻意采取危险的近身战,努力想办法让无界的姿势能跟鼬的视轴重合。

只要能发动写轮眼的瞳术,之后应该就有办法取胜。只要让无界心中产生小小的破绽,就能以此为突破口,用瞳术渐渐侵蚀他的心灵。

问题在于最初的一击。

无界不仅战斗经验丰富,还拥有血继限界「白眼」,能够用视觉看穿查克拉的流动,他当然知道写轮眼是什么样的招式。他的战术就是为了要克住写轮眼。

无界挥出左掌,止水身体猛然向后一仰,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趁这个机会,无界大幅拉开双方的距离。

止水翻过身子,往后方一跳。在这瞬间,无界的脸朝向鼬躲藏的岩石,但双方的视轴仍然没有交会。

止水落地后,无界看向他,但又突然别开了脸。

因为止水发动了写轮眼。

当然,他的写轮眼只是佯攻,无界转过去的那个方向,正是鼬躲藏的那颗岩石。

鼬敏锐的视线紧紧盯住敌人,无界则是无意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双方的视线即将交会……

原本应该是这样……

然而,在那瞬间,无界突然往地面一蹬,跳了起来。

是个十分惊人的跳跃。

无界一着地,马上又往其他石头一蹬,展开跳跃。

鼬的位置被无界知道了。

刚刚的那一瞬间,无界用白眼的能力察觉鼬的存在,恐怕他在那时也发觉到写轮眼发动了吧。

不知道无界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直觉,或者是想要把鼬也扯进战场,总之他一直线地朝着鼬躲藏的岩石跳过去。在他背后的止水笑了一笑,鼬没有看漏。

止水消失无踪。

下一秒,出现在无界的眼前。

「啧!」

无界咂了下舌,脸部被止水一脚踢中,整个人撞向凹凸不平的岩壁。

鼬心想,他的头盖骨应该碎了吧,出现在眼前的却是碎裂的树干。

「是影分身吗!」

「没错……」

鼬轻轻发出惊叫声,背后传来无界的声音。

无界摆出柔拳的架势。

「八卦二掌。」

他的左右双掌接连打中鼬的腹部。

「八卦四掌。」

鼬连呼吸的时间也没有,一下就挨了四掌。

「八卦八掌。」

但无界的连击就如同在嘲笑鼬摸索反击的思考般,毫不留情地袭向他。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悲痛的声音从无界的右侧传来。

是白眼的死角。

在鼬朦胧的视野边缘,止水使出飞踢,视野中的影像正在摇晃。

「止水……」

因为无界摆出防御架势,让鼬总算有可以低声细语的空档。

不。

无界的架势不单是防御这么简单。他只是稍微歪了歪头,就躲过止水的飞踢,之后伸出左手掐住止水的喉咙,高高抬起。

无界光靠一只手臂,就支撑住青年雄壮的身体。

止水的喉咙被掐住,正在死命挣扎,却扯不掉深深陷入脖子上的五只手指。

「为了克服弱点,才要进行『修练』。我只有一只眼睛有白眼。用体术弥补白眼死角,正是我修练的第一步。小子,你们可别太小看大叔了啊。」

「小日向无界……」

鼬在无意识之间,喊出眼前强大敌人的名字,双脚不自主地往前走去。

「怎么,你希望我杀了你吗?」

确实,无界会这样想并不奇怪。鼬受到柔拳重击,身体里查克拉的流动都被打断,还剩下什么手段可以反击?他毫无计策地往前走,就算对方认为这是鲁莽的行为,也无可辩解。

然而,鼬没有停下脚步。明明没有人这么命令,他却依旧坚持朝无界走去。

「既然如此,我就如你所愿,给你个痛快吧!」

「咕呜!」

无界加重掐住止水脖子的手,打算就这样捏碎他的喉咙。

「住手!」

鼬大声喊道,眼睛里放出写轮眼的光芒。

「这么明显的幻术,我怎么可能会中招呢?」

说完之后,无界转过脸不去看鼬。

这时他眼前的是……

鼬好友的脸。

「万花筒写轮眼……」

止水低声说道。

朋友的眼睛变成鲜红色,形状跟鼬至今为止见过的写轮眼都不一样。

写轮眼——眼睛中心会有小小的黑点,外面则有一圈黑线,黑在线浮现勾玉状的巴纹斑点。勾玉图案的多寡会因为力量而有差异,不过形状则是全族共通。

止水的眼睛却不一样。

三条巴纹的勾玉变粗后链接在一起,眼睛中心的小黑点消失,形成红色的空洞。如果普通写轮眼中红黑比率是八比二,现在的止水就是五比五,两者呈现分庭抗礼的状态。

止水的视线与无界的视线交会的时间,恐怕只有数千分之一秒吧。

对一般的写轮眼来说,是处于不确定是否能捕捉到对方视线的瞬间。

不过止水并没有错过这一瞬间。

照理来说,无界应该已经中了止水的幻术才对……

「无界!」

解开拘束的止水茫然大喊。无界在他眼前倒在地上,腹部喷出血花。

鼬呆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无界切腹了。

止水发动写轮眼的瞬间,无界的身体稍微僵了一下,之后从怀里拿出苦无,突然在自己的腹部划下长长的一刀。

「振作一点啊,无界!」

止水蹲了下去,抱住无界的头大喊。

「我是其他村子的间谍……我被施了一种术,当脑袋受到干涉时,就会主动了结自己的性命。已经没救了。」

无界开始咳出血来。

「我、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成功施展出瞳术……那到底是什么?」

「…………」

止水没有回答。

「是宇智波的秘术吗……」

鼬看止水一句话也不说,便主动开口询问: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虽、虽然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可是……我、我所做的事,都是个人行为……和我老婆孩子无关……」

「你的意思是说,背叛村子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说得真是好听……」

无界用发抖的手,在怀中翻找着什么。鼬拨开无界的手指,帮他把想拿的东西拿出来。

鼬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放进他嘴里。

「帮、帮我点火……」

这次换成止水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帮他把烟点着。

无界叼着烟,深深吸了一口,让烟雾流到肺部深处,细细品尝之后再吐出。

「忍者死去的样子就像这样……我先到另一边等你们啦……」

他夹着香烟的手掌突然失去力量垮了下来,一动也不动。

「结束了。」

止水用疲惫发抖的声音说道。

鼬则是默默点了点头,代替回答。

「刚刚的写轮眼……」

止水看着无界的脸,低声说道。

「你可以帮我对村子里的人保密吗?」

「嗯。」

「万花筒写轮眼……」

说完这句话,止水的眼睛再次浮现出那种特异写轮眼的图案。

「等时机来临,我会向你说出一切。」

朋友身上蕴藏的神秘力量,让鼬感到一股无法抵抗的魅力。

「吕班吗……」

段藏盯着文档,低声喃喃自语。鼬则是站得直挺挺的,一直望着他。

这里是段藏的房间,位于「根」所属的房子里。段藏坐在黑檀木桌前,左肘靠在扶手上,右手拿着文档,瞧都不瞧鼬一眼。

「队长是旗木卡卡西吧。」

「是的。」

鼬简洁地回答。

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很介意站在段藏身旁的男人。

男人是「根」的人,脸上戴著白虎面具。不知道为什么,鼬就是很在意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白色面具上两个圆形空洞里的眼睛,一直瞪着鼬不放。这种阴险的视线,让鼬的心里燃起不知从何而来的躁动。

「那个男人很优秀。」

段藏以笃定的语气说道。

旗木卡卡西……

在鼬刚成为忍者没多久时,曾被他救过一次。

担任火之国领主警卫的任务中,鼬的小队遭到神秘男子袭击,其中的队员——天马被杀死。当时鼬的写轮眼还没开眼,在无可抵抗的力量面前,他已经做好死亡的觉悟。

但那个男的突然低声说出旗木卡卡西的名字消失无踪。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清楚为什么那个男人当时会离开。不过,他记得男人是说出卡卡西的名字后才消失的,这代表对方忌惮卡卡西的力量吗?还是说有别的原因?现在也无从确认。

「那个男人心中有着黑暗。对暗部来说,这是最重要的要素。」

黑暗……

自己的心里有吗?

鼬扪心自问。

「放心吧。你的心里也有足够的黑暗。」

段藏简直就像看透鼬的想法一样,开口说道。鼬跟段藏接触过好几次,已经不会对这种情况感到吃惊。只要擅长洞察他人心里想法,做到某些程度的推测,并抢先说出对方心里想的答案,也是有可能的。

段藏只是利用了这种技术而已。

「我已经准备好调职的贺礼了。」

段藏说完把文档放在桌上,站了起来。他把黑檀椅子推进同材质的桌子里后,看向站在虎面具旁边的鼬。然后把手搭在那个男人的肩膀上,露出难得的温暖笑容。

「这个家伙,要借调到吕班了。」

段藏的根也是暗部的一部分,却完全独立于第三代火影直辖暗部的指挥系统及统率之外。因此,鼬听说双方在暗部内并未频繁交换情报或是调动人员。

「别担心,我当然有经过蒜山的同意。」

段藏说了这句话,宛如再次看穿鼬的想法。这种高傲的语气,鼬不管听了几次,依然无法喜欢。

「幸会,我是蜾蠃。」

虎面具突然开口说话。感觉像是喉咙里塞了什么东西,声音里混杂着干燥的沙沙声,让人听不太清楚。

「蜾蠃从小喉咙就生了重病,之后就没办法好好发出声音。」

「如果是要说话的任务,我比较难以完成,不过其他的事情我什么都愿意做。」

虽然他的声音很奇特,讲话的口气却满活泼的。看样子,他的个性似乎很随和。

「你就把这个男人,当作你的手脚来使用吧。」

「手脚?」

「是的。」

鼬询问段藏,而蜾蠃代为回答。

「我是『根』的人。绝不会违背段藏大人的命令。因此,只要他命令我成为鼬先生的手脚,就算鼬先生的年纪比我小,我依旧会下定决心,为了你牺牲自己的性命。」

蜾蠃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用讽刺的语气说道。鼬面无表情地转头盯着段藏。

「我一个人也能在暗部里做下去。」

「你不用太在意这件事。形式上只是根把蜾蠃借调到吕班。他和你之间的关系,连队长卡卡西都不知道,你不去管蜾蠃也没关系,不过他会时常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人身安全?你是说有人盯上我的性命吗?」

「你是宇智波里的第一个暗部,年仅十一岁。这两件事就足以让你受到排挤与嫉妒。」

「…………」

确实,他去跟吕班成员见面时,在前往当成会场的演习场途中,便受到伙伴们的苦无洗礼。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他,但从空中飞来无限多苦无,仿佛在施加无言的压力,妨碍他前往演习场。鼬没有躲避也没有抗议,平淡地走完那一条路。

卡卡西注意到伙伴们的行动,开口劝诫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真心反省。

「我很看好你,不希望你因为伙伴的嫉妒早死。」

「无论谁来袭击我,我都……」

「你不要小看暗部的忍者。」

段藏打断鼬。

「不喜欢宇智波一族的人,愈靠近村子中枢愈多。就算有人想杀你,再把状况安排成你死在任务中,一点都不奇怪。你死了之后,宇智波一族会怎么想?」

「难道说……」

「我的意思是说,这种状况也是有机会发生的。」

段藏重重地点了点头,就像是在肯定鼬的想法一样。

鼬在任务中丧命。父亲他们会认为这是村子的阴谋。对宇智波一族的立场感到不满的人来说,鼬的死是非常适合的引爆剂。一想到自己的死亡将变成政变的导火线,鼬的背后不禁寒毛直竖。

「对村子和宇智波一族来说,你都已经背负着相当大的责任了。」

段藏离开蜾蠃身边,绕过桌子站在鼬面前,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必须成为村子和一族之间的桥梁,所以你得要活久一点啊,鼬。」

段藏这番话,与父亲跟他说过的话一样。

木叶忍者村与宇智波一族……

两者是对立的存在吗?

住在木叶忍者村里的人,应该也有宇智波一族才对。既然如此,这两者会针锋相对,应该是一种不自然的状态吧?为什么木叶没有完全控制宇智波一族呢?为什么一族的同胞拥有这么大的自治权,依旧对村子如此不满呢?

联系两者的存在。

用父亲的话来说,就是管道。

用段藏的话来说,就是桥梁。

两边的意思都一样。

「我会保护你的性命,你就放心运行暗部的任务吧,宇智波鼬。」

段藏一脸满足地说道。鼬对他稍稍点了点头后,立刻走出房间。

「感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呢……」

泉美低着头,对鼬说道。

在一族的聚落中,有一个小小的公园,鼬正待在那里。他已经成功加入暗部,也跟段藏报告完毕。现在是傍晚时刻。

当他站在聚落的入口处时,碰巧遇到任务结束后回来的泉美。他们都没有开口邀约对方,而是自然而然地走向那座公园。泉美一个人坐到秋千上,鼬则坐在她背后的长椅上。

「那时候真是对不起。」

「那时候?」

鼬反问道。泉美则是摇晃着秋千,转过头望向鼬。

「就是在村子里的茶店……」

鼬想起来了。

当时,泉美一怒之下冲出店里,她在为那件事道歉。

这么说来,自从那次之后,他们就没有单独讲过话了。在那之后,发生了许多事,老实说,鼬没有空闲去想泉美的事。所以直到刚刚为止,他完全忘了在茶店里发生的事。

就算现在泉美道歉,但鼬当时也没有生气,因此根本没有原谅或不原谅的问题。

「我才应该要跟你道歉。」

「为什么鼬要道歉?」

「因为我没想到你会烦恼到这个地步。」

「呵呵……」

面向前方的泉美用力荡了一下秋千。

「怎么了?」

「真像是你会说的话。」

泉美的心情似乎转好,说话的口气十分开朗。由于她的态度变化太大,让鼬有点跟不上。

鼬心想,这样下去会被她打乱步调,于是打算换个话题。

「你任务运行得怎样?」

「跟你比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说完之后,泉美往秋千一踢,让身体飞舞在半空中,直接在前方的空中做了一个回转,漂亮地着地。

她细瘦的双手往左右伸出,保持这个动作回头望去。

「照顾领主夫人的宠物、帮忙火之国公所搬家等等,都是一些打杂的工作。」

「这样啊……」

鼬的嘴角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听到泉美没有经历危险的任务,他就放心了。

至于「为什么他会放心」这个问题,鼬刻意不去想。

鼬认为,自己还只是一个不够成熟的忍者。因此,他没有多余的精神认真思考泉美的事。

『我想跟喜欢的人走在同一条路上……我不能够有这种想法吗?』

当时泉美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鼬认为自己能了解她的心情。

却无法回应。

「对了,鼬……」

「什么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喔,要是你没有成为忍者的话,你会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没想过这种事。」

鼬的双亲都是忍者,本身也对成为忍者这件事没有抱持任何疑问。他认为,要达成消除世界上一切争端的梦想,只有成为忍者才能做到。

所以,他没想过除了忍者以外的道路。

「这样啊……」

泉美寂寞地低下头来。

「听说你加入暗部了。」

「你听说了啊?」

「聚落中的每个人都知道啊。」

暗部是很隐密的组织,村子也要求隶属于暗部的忍者尽量不要公开自己的身分。

鼬加入暗部的消息,已经在聚落中传开……讲好听一点,这是一族团结的象征,但情报竟然泄漏得这么快,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他们平常就把政变之类的话挂在嘴边,若被村子里的人听到该怎么办?

「欸,鼬。」

泉美的声音把鼬拉回现实。

「我很害怕。」

「怕什么?」

「你似乎愈走愈远……」

鼬的胸口突然受到冲击。

泉美的头贴近鼬的脖子下方。

「泉、泉美……」

「对、对不起,鼬。不过,就再让我保持一下这个姿势吧。」

「…………」

鼬无计可施,只好等待泉美冷静下来。

「我、我们才十一岁而已耶……可是,你却已经……鼬,你要走去哪里?」

「我哪里也不会去。」

大概吧……

最后这一句话,鼬在说出口前收了回去。

「你是不是有点松懈了啊?」

鼬站在朴素的门旁,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对他说道。双方被门隔开,对方站在门的另一侧。

鼬并没有回答,男人则是用轻松的口气继续说:

「虽然我们是暗部,但并非每次都会参与危险的任务。担任火影大人的警卫也很重要啊。」

「我知道。」

鼬淡淡地回答。他跟那个男人一样,脸上也戴着狐狸面具。男人的面具是上吊眼,鼬面具上眼睛处则是两个圆形空洞。

带着上吊眼面具的男人,名叫旗木卡卡西。他是暗部吕班的队长,也是鼬的直属上司。卡卡西年纪轻轻,大约只有二十岁左右,不过加入暗部这个村子里的菁英部队,已有八年。他的能力很强,也深受火影信赖。

鼬从以前就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

天马死去的时候……

当时,来救他们的就是卡卡西。如果卡卡西能早点出现,天马或许就不用死了。

忍者只重视现实与结果。

天马的死,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事到如今,鼬也没有想要以这种「如果怎样怎样」的事,怪罪对方。

「你记得暗部的基本战术吗?」

卡卡西问了一个中规中矩的问题。他是个好上司,会顾虑到新加入年轻部下的心情。

『杀害伙伴的凶手。』

说卡卡西坏话的人,一定会提到这个。

鼬加入暗部之后,也听过好几次。

不过那些都是年纪比卡卡西大、不甘于担任部下的人说的。这种话除了嫉妒与中伤之外,什么都不是。

『卡卡西队长为了达成任务,连伙伴也杀……』

这种恶意曲解事实、辱骂卡卡西的人,表情大多都很丑陋。

鼬并不觉得卡卡西的行动是错的。

对忍者来说,任务理当比性命还重要。如果会妨碍任务进行,就算是伙伴也必须杀掉,这就是忍者的世界。而且他身处村子里菁英群集的暗部之中,他们也会进行暗杀这种令人良心不安的工作。在村子里的忍者之中,暗部是要求达成任务最为严苛的组织。

而这些暗部的人,竟然把卡卡西杀了伙伴的事情当成中伤他的题材,实在太过滑稽。

至少,鼬平常从来没有听到卡卡西说过一句轻视伙伴的话。不仅如此,他还会明显地说出一些重视伙伴羁绊的发言。现在也是如此,他很关心刚加入暗部没多久的鼬,正拚命想要找话题。

鼬并没有转头过去看那位温柔的队长,而是保持直立不动的姿势,开口回答:

「大致上都记起来了。」

「真了不起。」

鼬涉猎过许多关于忍者小队战术的书籍。对他来说,暗部特有的战术体系非常有意思。

四人小队、三人小队、两人小队,连单独进行任务的战术都有。对于忍者在任务中有可能遭遇到的所有状况,从攻击位置到摸索完成任务可能性的实战战术,都网罗在这本书籍里面。此外,还有佯攻、搅乱、防御阵型以及多人组合技等等,一切内容都是专门为了打倒敌人,达成任务而撰写。

鼬受求知欲所驱使,一个晚上就读完了暗部专用的厚重战术书。

「真不愧是忍者学校首屈一指的天才。」

「忍者学校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毕业生在说什么啊?」

「我毕业的时候,大战方兴未艾急需忍者,跟现在的状况不同。」

这么说来,鼬毕业时的制度跟现在忍者学校又有不同。那时还残留着大战的影响,因此只要实力受到认同就能跳级,毕业的速度也很快。但现在进入和平时期,火影也认为忍者必须要花上漫长时间仔细培养,所以已经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在短时间内毕业。因此,无论佐助多么有才华,都必须要到十一岁才能成为忍者。

「我只是记住而已,必须要实际上配合过伙伴的动作之后,才能说是了解。」

「是你的话,应该没问题。」

卡卡西的说法简直像是已经亲眼看过一样。他的语气中,完全感觉不出过度的期待,以及大意与傲慢带来的不负责任。他的语气非常自然,正因为如此,才更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说服力。

「希望暗部能成为一个值得你夸耀的地方。」

「谢谢。」

值得信赖的上司……

卡卡西这个男人拥有某种特质,能让鼬产生这种想法。

不管来了几次,他都没办法喜欢上这个地方……

热气笼罩着神社里的神殿,鼬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他周围,坐满宇智波一族的同胞。

这是一族的定期例会。

成为下忍的泉美也在里面。属于年轻一辈的鼬坐在下座,同年的泉美也跟他坐在同一列,中间隔了几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包围的关系,她低着头一动也不动。鼬虽然想开口找她说话,但包覆着热气的神殿里一片寂静,一种无言的压力让他不敢轻易行动。

「那就开始吧。」

坐在最前列的父亲站了起来,转身面向大家。每个人都屏住气息,等待父亲开口说话。这种景象俨然就像某些宗教的教祖与信徒。

独自背负一族仇恨的领导者……

就是鼬的父亲——富岳的黑暗面。

「我的儿子——鼬,已正式决定加入暗部,也开始以暗部的身分顺利完成了任务。」

静静的欢呼声响遍神殿之中。

「这样一来,我族就有了能跟村子中枢链接的管道。接下来,我们不再只是单方面地从村子那边接收消息,也能够主动探听消息了。」

要实行这件事的,并不是父亲。

「鼬。」

父亲调用儿子的名字。鼬没发出任何声音,静静地站了起来,等待着父亲的下一句话。

「你加入暗部之后,有发觉什么事情吗?」

这个问题太过模糊,让鼬感到困惑。父亲想听的大概是村子里的人不喜欢一族,对他们抱有偏见之类的答案吧。实际上,暗部的伙伴也没有欢迎鼬入队,甚至有人明目张胆地排挤他。不过这些行动不能以鼬是宇智波的理由一概而论。鼬年仅十一岁,十分年轻,这也是让他们不满的原因之一。

「村子里的人会戒备宇智波一族,也不喜欢我们。这是事实。」

「没错!」

鼬说了父亲想听的答案,座席中也传出同意的声音。

「但是……」

鼬略微加重语气,宛如在抑制底下轻率的吆喝声。

「尽管如此,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人抱持积极的嫌恶,想要迫害一族。我想他们的感情只不过就像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嫉妒而已。」

双手抱胸,正在听鼬讲话的父亲,右眉突然抖了一下,高高吊起。

「你说的嫉妒,也有可能会凝聚成巨大的感情波动。」

同胞们吵杂起来,仿佛在赞同父亲的话。为了压下底下这群人的声音,鼬把力量集中于丹田继续说:

「如果像这样不断往负面思考,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会在眼中渐渐变成负面的现象!」

父亲一言不发,默默瞪着儿子。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挡在他们两个中间。

是父亲的心腹,宇智波八代。

「喂,鼬。」

他的细眼中充满杀气,出声叫住鼬。鼬则是一言不发,盯着父亲的心腹看。

「你还挺会替村子说话的嘛。你到底站在哪一边?村子还是一族?你该不会在加入暗部之后,为了自保而让判断力变迟钝了吧?」

「我建议你不要用语言去强迫定义一件事物……」

「什么?」

听到鼬的低语,八代开口反问。

鼬的眼睛闪烁着淡淡的红光。

「敌人……我方……用语言这种工具去区分事物,就会看不清楚真正的想法。原本不用踏进去的地方,也会变得不得不踏进去。」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辩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宇智波鼬!」

八代的怒吼声,让神殿里鸦雀无声。

「这还用问吗……」

鼬瞪着父亲的心腹继续说:

「我是宇智波一族的人。」

「方便找你讲几句话吗?」

会议结束后,鼬走在回家路上,跟父亲隔着一段距离,这时止水出声叫住他。父亲发觉儿子停了下来,觉得不对劲而转头过去察看,才发现儿子的好友。

「怎么了吗,止水?」

「我想跟鼬讲几句话……」

富岳来回看了看止水与鼬,最后只留下「别太晚回家喔」一句话,独自走上夜路。

「止水……」

父亲离开后,鼬出声叫了好友的名字。

「我非常了解你的心情。」

好友说完皱起眉头,表情宛如打从心里感到悔恨。

「八代是推动政变派的急先锋。对他来说,村子里每一个人都是敌人。」

刚刚八代那番毫不讲理的话,现在仍然在鼬的耳朵深处回荡。为了不去看脑海里浮现出的八代形象,鼬低下头。

「就像你加入暗部一样,我也展开行动了。」

「什么意思?」

「我直接去找火影大人谈判,得到能够单独调查一族内情的权限。」

调查一族的内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种难以立即理解的话语,让鼬十分困惑。止水似乎也发觉了这一点,开口解释:

「为了让一族的紧张情势不再更加剧烈,我被调离一般任务。为了防止一族的不满爆发,我得到能够自行判断该进行何种行动的权限,并改为隶属于暗部。不过这只是名目上的立场,实际直属于火影大人。因此,你父亲他们不知道我加入了暗部,暗部里面的人大多都不知道这件事。」

「你该不会对火影大人……」

「放心吧,我没有把政变的事说出来。」

可以想见,若是一族的阴谋被村子所知,便无法继续维持现在这种互相牵制的状况。

「鼬,你在暗部这个组织的内部努力,我则是站在火影大人直属忍者的立场上,接下来也要为了阻止一族暴动而奋战。」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也不会忘记跟你之间的约定。」

止水向前举起拳头,鼬也举拳与止水的拳头相碰。

「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阻止政变发生。」

面对止水强硬的语气,鼬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难以置信的光景,出现在鼬眼前。

暗部所属大楼的地底下,有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面安装着满满的屏幕,上面显示的都是鼬平常司空见惯的风景。

「九尾事件……村子高层怀疑这件事与宇智波一族有关。」

站在他旁边的卡卡西说道。鼬一边听一边盯着屏幕。

「高层嫌将一族的聚落隔离到村子边缘还不够,于是派暗部二十四小时完全监控聚落。」

「你说的就是这间房间吗?」

「没错。」

屏幕前面有着无数按钮和拉杆,暗部的伙伴们则是用那些东西来操作画面。虽然大家都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不过鼬知道每个人的表情应该都很涣散。他们的态度就是这么松懈。

这也是难免的。对他们而言,这是个只要看着屏幕就好的单调任务。他们甚至没有发觉这对宇智波一族来说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

「我们的一举一动完全被监视了呢。」

「虽然我觉得不需要每次都跟你确认,不过这件事……」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跟族里的人讲。」

他没办法说出口。

如果族里的人知道聚落的每一吋角落都遭到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视,父亲他们的愤怒会变得更加激烈吧。之前他们就吵着要发动政变,这只会给他们一个好借口。

鼬被父亲派到暗部来当调查村子内情的间谍。如果要忠实达成任务,就必须尽快将这件事报告给一族知道。

他放弃跟族里讲这件事的同时,等于放弃身为一族间谍的任务。

「你今天一整天就在这里负责监视吧。」

「你是要我监视族里的伙伴吗?」

一个戴着猿猴面具,至今为止都坐在屏幕前默默聆听卡卡西与鼬对话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无论他们是你的伙伴还是什么人,任务就是任务。你们一族把九尾引了过来,才会像这样遭到监视。接受现实吧,新人。」

「柯乌。」

卡卡西叫了戴着猿猴面具的人的名字,仿佛在斥责他。之后,坐在柯乌旁边的另一个同事,把椅子转了过来,面向卡卡西,脸上戴的是圆脸猫面具。

「这家伙的妹妹被九尾杀死,因此对宇智波一族有不好的印象。」

「不要让私情牵扯到任务上。」

卡卡西说完之后,柯乌低着头走近他身边。

「我知道啦,对不起。」

柯乌点头行礼,经过卡卡西旁边。

「那就拜托你啦,新人。」

他语带不满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圆脸猫面具也跟在他后面离开。

「喔,来了来了。」

卡卡西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的门说道。

「就麻烦你跟他一起监视啦。」

站在门口的是之前待在段藏身边的忍者——蜾蠃。

自从卡卡西离开之后,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

蜾蠃一句话也没说。鼬原本就不擅长闲聊,所以并不觉得不说话是一件痛苦的事。两人盯着屏幕,时间也随之流逝。

鼬是在偶然之下看到那个的。

虽然这是任务,但是鼬还没有冷血到可以冷静地监视同胞们的生活。他频繁地切换监视摄影机的画面,不断改变眼前的景象,尽量不停留在同一个地方。看着这一连串的画面转动,才让他总算有办法保持平常心。鼬受过训练,只要看过一眼,就能将情景记在脑中。他有自信,光是这样做就能充分达成任务的要求。

在瞬间切换的断续影像之中,他发现有一点不对劲,于是停下了手。

画面的角度是从鸟居望向南贺神社。石造鸟居面对着神殿,中间有一条笔直的石板路通往神殿。

鼬看见鸟居和神殿正中央的空间,有些许的扭曲。

这只是短短一瞬间发生的事。

此时屏幕上的景象恢复静寂。恐怕蜾蠃也没发现到这件事。只是画面有着微小的紊乱。其变化之小,如果是别人看到,也只会觉得是风吹动摄影机的镜头。

但鼬对刚刚景象之中出现的紊乱有印象。

在石板路中央的景色,以一点为中心产生漩涡状的扭曲。简直就像是周围的空间被吸进那个点。

面具男……

在屏幕对面发生的现象,跟从前在火之国领主护卫任务中,袭击鼬他们的那个男人逃跑时所用的术完全一样。

「那个男人为什么会……」

鼬不小心脱口而出,当他发觉蜾蠃就在身边之后就后悔了。蜾蠃依然注视着眼前的屏幕。

他后悔自己不够成熟,再次陷入思考当中。

天马丧命时,鼬清楚看见那个男人在面具深处发光的眼睛。深红的瞳孔中心浮现一个黑点,外面的同心圆上有三条勾玉。那个男人的左眼确实是写轮眼。这么说来,他也是宇智波一族的人。

那个事件已是三年前的事。

直到现在,鼬还是会不时回想起天马死时的光景。他脸上充满扭曲的恐惧,在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情况下丧命。当时,面具男跟自己之间压倒性的力量差距,让鼬非常震惊。他对软弱无力的自己感到失望,之后,写轮眼就开眼了。

真要说的话,是那个面具男让鼬觉醒成为真正的宇智波忍者。

他是杀害自己伙伴的仇人,还是自己的恩人?

鼬从那个面具男身上,感受到一股奇妙的缘分。

在这三年里,鼬思考过那个男人的真实身分为何好几次。

他推测对方是宇智波一族的人,不过今天这个推论终于获得证实。

影像之所以会扭曲,是因为那个面具男的缘故,他出现在南贺神社,再加上天马丧命的那天,那个男人的面具底下闪烁着写轮眼。

这一切都指向那个男人是宇智波一族。

他到底是族里的谁?

在那之后过了三年,鼬接触过族里的每一个男性。在族中,没有人像那个男人一样具有能操控空间的忍术,也没有人有跟他同样性质的声音或气息。

更重要的是,鼬的直觉告诉他,那个男人不是村子里的人。

他到底是谁?

宇智波一族从木叶创设以来,就一直住在村里。他也没听过宇智波一族以外的人拥有写轮眼。虽然有像旗木卡卡西这种例外情况,但他也还在木叶里面。写轮眼或白眼这种贵重的血继限界如果流到村子外,可是国家的重大事故,村子里不可能没有留下记录。

现在也没有听说写轮眼流出到其他村子的消息。

这么一想,有可能的选项就自然而然减少了。

首先是第一种——男人是宇智波一族的人,被认为在前一场大战中阵亡,其实还活着,后来成为面具男。

在战争中,如果宇智波一族的人死在战场,其他忍者一定会按照规矩把他的写轮眼带回去,所以敌方无法从尸体上抢走写轮眼。既然如此,就是原本以为已经阵亡的人还活着,保有写轮眼踏进聚落。这种想法应该比较适当。

然后是第二种——面具男有可能是从前脱离宇智波一族的人。

这比第一种的可能性还低。因为从木叶创设以来,只有一个忍者脱离一族,离开村子。

宇智波斑……

他是跟千手一族的柱间共同创设木叶忍者村的男人。他离开村子之后,在现在被称为「终结山谷」的地方与柱间开战,死于柱间之手。

已经死去的人不可能还活着,这个可能性在这时应该就要舍弃了。

然而,鼬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当时,他亲身体验到面具男压倒性的查克拉与存在感,比自己至今以来遇过的任何忍者都还要强。

如果那么厉害的忍者在大战中死去,应该会名垂青史。不过大战的记录中,完全找不到那么强大的宇智波忍者阵亡的记载。

既然如此……

鼬认为,斑还活着倒还比较有可能。

「……鼬。」

某个人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鼬!」

蜾蠃粗硬的声音,将鼬唤回现实。

「换班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

「啊啊……」

鼬随口回答一声。虽然他沉浸于思考之中,手指却依然不断按着按钮。尽管他面向屏幕,完全没有在看,但屏幕上的景色仍不停转变。

「你没事吧?」

「什么事?」

他用问句回答蜾蠃的疑问。

「不……没什么。」

蜾蠃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鼬加入暗部之后,过了将近两个月。然而,他每天生活依旧很单调。他主要的内容是担任火影办公室的警卫,以及陪伙伴演练,还没有轮到他进行有性命之危的任务。

『如果暗杀或重要任务频繁出现,村子的状况就算不上是平稳了吧。我们能像现在这么悠闲,就是和平的证明。』

这么说完后,卡卡西悠哉地笑了。

村子正处于和平……

鼬心想——既然如此,为什么……

村子里应该很和平,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中会如此紊乱?为什么心情会变得如此急迫呢?

这是因为族里的关系。

在平稳的村子之中,宇智波的同胞在暗地里渴望发生混乱。

这就是扰乱鼬心灵的元凶。

他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政变,却想不出具体的方法。即便他找止水帮忙,但就算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张开双手阻挡,也没有办法抑制住族人的冲动。

一直找不到突破现况的方法,让鼬显得愈来愈焦急。

「嘎哈哈哈!」

震耳欲聋的笑声贯穿刚结束任务回来的鼬的耳朵。

鼬不禁停住脚步,眼前正好有一个小公园。目前已是快要入夜的傍晚,夕阳早已西沉,附近渐渐被薄暗包围。

有个少年站在秋千旁边,看来刚刚的笑声是他发出的。他看着的方向,有三个人影正往远处跑走。

那些恐怕是他的朋友吧。

「你们打不过我漩涡鸣人大人啦!」

站在秋千旁边的少年大喊。

三个人影并没有回头看他,而是一边跑离,一边彼此交谈了几句。自称漩涡鸣人的少年望着三个看似感情相当好的人影,寂寞地坐上秋千。

刚刚那句话,不管怎么看都是在逞强。

当那个少年自报姓名时,鼬就知道了。

村子里没有一个人不晓得漩涡鸣人这个名字。

让村子里的人们陷入恐怖的九尾事件,跟眼前的这名少年有关。九尾附身在这个孩子身上。当他走在路上,周围的人都会交头接耳。只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件事——

就是鸣人自己。

村子里的灾厄在他不知道时,封印进他体内,在人们的恐惧下出生。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受到其他人冷落。他的父母离世,已经没有人会对他付出无偿的爱情。

鼬不知不觉走向公园,静静地靠近软弱无力摇晃着的秋千旁边。

他在漩涡鸣人的身边坐了下来。

「唔喔!」

鸣人注意到鼬突然出现在身边,吃了一惊,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他的手脚不停剧烈晃动,好不容易才让身子停在秋千上。之后,他用怀疑的眼神看向鼬。

「你吓到我了啦。」

「抱歉。」

「话说回来,你是谁啊?」

鸣人瞪大眼睛,直盯着鼬瞧。鼬荡着秋千,把脸转向鸣人。

「我是谁不重要吧?」

「妈妈说,不可以跟不认识的人讲……」

「你没有妈妈吧。」

鼬说完之后,鸣人露出害羞的笑容,把右手放到脑后。

「你果然认识我?」

「说到漩涡鸣人,可是有名的恶作剧小孩啊。」

「我这么有名吗?」

「从某个层面来说是。」

「嘿嘿嘿……」

鸣人听不出鼬话中的讽刺,高兴地笑了。

「你的朋友逃跑了喔。」

「那些不了解我恶作剧的人,才不是我的朋友呢。」

鸣人的声音格外开朗。他为了不让别人察觉自己的寂寞,拚命表现出爽朗的样子。

每个人都知道鸣人的真实身分。

对村子来说,九尾事件至今依然留下了深深的伤痕。被怀疑操控九尾的宇智波一族,现在仍然无法从这个事件的影响中脱离。鼬也因为这件事,遭到好几次不明所以的中伤。九尾事件的元凶就寄宿在这名少年体内,在这个村子里,恐怕没有人愿意好好对待他吧。

要说的话,鸣人正是九尾事件的最大受害者。

鼬不清楚九尾是怎么封印到鸣人体内。但他觉得,会将灾厄封印到幼儿体内的人,应该一点也不正常。对方难道没有想过,做了这种事之后,那个孩子会受到多么大的迫害吗?

九尾事件的详情是村子里的极密事项。真相隐瞒于黑暗之中,只有鸣人被留了下来。

鸣人也是村子里黑暗的一部分。

这个村子是靠着牺牲鸣人这种人而存活下来的。

高层将灾厄封印进鸣人体内,借由迫害宇智波一族转移村民的不满,巧妙地控制村子。

仿佛借由刻意产生黑暗,隐藏自己的黑暗……

而鼬现在也是这个村子里黑暗的一部分。

因为暗部才是村子里真正的黑暗。

「大哥哥!」

「嗯?」

鸣人坐在他旁边,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没事吧?」

「我没事。」

「那就好。」

鸣人抬起视线看鼬,眼神中流露出担心。

「你差不多该回家了吧?」

「就算我回到家,家里也没人啊……」

鸣人瘪着嘴,摆出逞强的表情。

「那我要回去了。」

「咦咦!」

鼬站了起来,鸣人则是一脸震惊。

「加油吧。」

鼬心想,这种话恐怕连安慰他都做不到。不过鸣人似乎很高兴,发出「嘿嘿」的笑声,用手指摩擦鼻子。然后一口气从秋千上跳下来,猛然用食指指向鼬。

「我叫做漩涡鸣人!是总有一天会当上火影的男人!」

「这样啊,火影吗……」

鼬的胸口燃起了火焰。

这名少年背负了村子的黑暗,却没有放弃自己的命运。他不憎恨村子与其他人,而是以直率的眼神相信自己的梦想。

「你能当上火影就好了。」

「我一定会当上火影给你看!你要一直记得这件事直到那一天啊,大哥哥。」

鼬用微笑代替回答,转身离开。

天空上闪耀着满天星星。

鼬被段藏叫了过去。

「根」的领导者板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在他身边,是原本隶属于吕班的蜾蠃。

「你觉得暗部怎么样?」

「目前还不了解。」

「真是老实的感想啊。接下来,你应该会经历好几次只有在暗部才能体验到的经验吧。在这之前,你要先好好磨练自己的实力。」

段藏的口气俨然是自己的上司。但鼬是直属火影的暗部,与「根」没有关系。在职务上的关系中,段藏和鼬可说是没有任何关连。

「今天我找你过来,不为其他,就是为了这件事。」

听完段藏的话,鼬默默点了点头。

「我听说宇智波一族的聚落最近对外人很严苛啊。」

确实,在这数个月当中,聚落产生了排他的气氛。这是因为父亲提到政变这个字眼,似乎让聚落整体产生一种意志。

「你应该也有参加宇智波一族的例会吧?」

段藏开门见山地问道。

宇智波一族受到暗部二十四小时的监控,段藏会知道集会的事情也一点都不奇怪。

「是的。」

鼬觉得就算隐瞒这件事也没有用,便老实回答。段藏表情相当满足,大大地点了点头。

「我就直说了,希望你可以把会议的内容告诉我。」

他的声音里蕴含不容分说的压力,敲打在鼬的身上。

「这样下去的话,宇智波一族会毁灭的。为了阻止这件事发生,需要你的力量。」

「你是叫我背叛一族吗?」

「不是背叛,而是拯救。」

段藏将双肘靠在桌子上,十指交扣,将下巴靠在手背上。他的左眼宛如又深又暗的洞窟,直盯着鼬不放。

「所谓的背叛,是对被背叛者造成不利的行为。你把会议的内容告诉我,可以防范一族的暴动于未然,就结果来说,对一族有利。因此,这算不上是背叛。」

真是巧妙的修辞技巧。

他似乎打算用话术迷惑鼬,不过鼬没有上当。对一族来说,无论最后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只要把会议的内容告诉段藏,就是背叛,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段藏的判断有误。

鼬并不会拘泥于「背叛」这个字眼。

「我知道了。」

「我就知道比任何人都还要讨厌争端的你会这么说。」

根的领导者用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回答。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段藏说得没错。

鼬至今仍然没有找出能够防范政变的具体方法。段藏在这时提出这种要求,具有让自己无法抵抗的魅力。

止水应该可以获得第三代火影的协助吧。而鼬的决定或许也能成为利用段藏力量的契机。

只要能跟村子里的中枢牵上线,一定能够防止一族暴动。

「我不想做出夺走一族尊严的行为。你要提供什么情报给我,交给你自己取舍。」

「谢谢您。」

「有劳你啦,鼬。一族的命运将寄托在你的判断上。」

段藏的声音深深压在鼬的肩膀上。鼬的决心并没有天真到无法承受这种沉重的压力。

为了让自己感受到重责大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达腹部深处。

鼬总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一股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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