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不断忍耐。
为了自己所诞生的一族,为了血之宿命而忍耐。
他曾经认为,身为忍者,无法跟所爱的人结合是不得已的。
但是,在那个男人眼前出现的影子,实在是太过壮丽,也太过耀眼了。
对方拥有那个男人想要却得不到的一切。所以男人憎恨、嫉妒着影子,同时也感到很悲伤。
于是,男人决定不再忍耐。
那个影子的名字就叫〈风影〉。
* * *
一阵爆炸声突然传来。
(!)
我爱罗反射性地踢开桌子,跳到对面,将白兔一把抱起,并扑倒在地板上。
「趴下!不要说话!」
不知如何应付少女的那个纯情青年已经消失了。他毫不犹豫地压住白兔,避免她乱动。
(爆炸在……西方两百公尺左右之处吗?不知道是不是诱饵……)
下一次的爆炸也有可能会发生在这栋建筑物里。
他从葫芦里取出沙子,创建起防护罩当作盾牌。即使拥有盾牌,还是维持趴下的姿势,是因为我爱罗想要避免白兔受到冲击波或是爆炸声的伤害,就算自己受伤也无所谓。
「是……恐怖攻击吗?」
「恐怕是。」
白兔脸上虽露出害怕的神色,但并没有陷入恐慌。
我爱罗看得出来白兔接受过训炼。
但是,实战的情况还是跟平常不同。她的脸庞变得苍白,恐惧深深地传了过来。
(必须要派叶鬼他们去爆炸地点才行。)
诱饵战术麻烦的地方在于,就算明知道那是诱饵,但如果不去处理,就会输。
在恐怖攻击中,发动攻击的一方有压倒性的优势,其原因就是如此。
站在防御的一方,我爱罗他们必须随时戒备可能在所有地方发生的攻击。可是攻击者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攻击的地方。
借之后将要成为自己姐夫的鹿丸讲过的话来说就是……
「盘面无限宽广,王被安排在各个地方,敌人可以先看完我方的布阵,然后每次都把将棋子放在自己喜欢的地方。恐怖攻击就等于是在下这种将棋一样,而且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王放在哪里。」
事情就是这样。
(该怎么做……?要继续维持沙之防护罩吗……?)
这样太软弱了。我爱罗在两秒之内就做出了判断。
由于沙子的防御是由我爱罗过世的母亲所留下的查克拉自动进行,所以可以无限使用。但要进行其他的行动,就必须要使用自己的查克拉。移动、探查、反击——这些行动所使用的查克拉现在都很足够。不过也只是在「现在」。
(应该要假设敌人已经掌握了我的能力。只要是绝对防御能够挡下的攻击,他们就不会发动。)
在之前的忍界大战中,大家得到了很多东西,也失去了很多。
其中之一是许多秘传之术失去了功效。因为他们在其他村子的忍者面前使出了各种秘术,导致很多忍术都失去了优势。我爱罗的绝对防御也不例外。
「我会……」
我爱罗握住白兔正在发抖的手腕。
因为他隐隐约约还记得,母亲和夜叉丸曾经这样让自己安心下来。
「保护你。」
我爱罗解开沙之结界。
同时,有手里剑从窗外飞了进来。
「这早就在我预料之中!」
我爱罗将集中在手上的风遁往外发射。
有两个人影从窗口中跳了进来。
「不要放开我。」
我爱罗用左手抱著白兔,同时往后方的墙壁跳去。
他拿出原先藏在身上的手里剑,往右上方,也就是跟窗户距离九十度的另一个方向射出手里剑。
「呃啊!」
那里传出短促的惨叫声,血雨从天而降。
同时,从窗户跳进来的两个人影也垮了下来。
一如我爱罗所料。
这是傀儡之术。
先用灌注查克拉的线操控人偶从窗户闯进来,本人再从我爱罗背后发动攻击。这种招数一眼就被我爱罗看穿了。
我爱罗滑向屏蔽物的阴影处。
白兔就像羽毛一样轻,不会妨碍到他的移动,但唯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少了一只手可以用。
(外面的护卫没有进来,代表他们已经被打倒了吗?)
我爱罗没有担心,也没有生气。
只是冷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死亡就是死亡。
* * *
(我太大意了……!)
另一方面,原本躲在天花板里面的手鞠,也被黑暗中出现的忍者用丝线绑住了四肢。她的双脚、身体、右臂、左手、喉咙都被丝线所缠住,只剩下左肩可以稍微移动。
这也是因为她跑来偷窥,才会因此自作自受。
「呵呵呵……!你就尽管挣扎吧!」
在丝线的另一端,传出嘲弄声。
忍者只有在确认自己获胜的时候,才会不在乎自己的位置被发现。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害怕吧……呻吟吧!不过,这些丝线是取自活了很久的大蜘蛛,再加上查克拉揉合而成。你愈是挣扎,丝线就会缠得愈紧,并且夺走你的查克拉。你们擅长的风遁也无法切断或解开这种丝线。」
手鞠的乳房被紧紧捆绑,几乎无法呼吸。
看来那个声音的主人并没有说谎。
(不对……那家伙已经沉醉在自己的话语当中了。)
很多男性忍者看到对方是「女人」,就会得意忘形,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另一方面,有些女忍者遇到对手是男人,也会更加兴奋。人类愚蠢的程度是不会改变的。
但是,抓住这种机会的,也是女忍者。
「唔……!你干脆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吧!」
手鞠心想,自己会不会做得太刻意了?不过她有自信能够成功。因为她让声音乘着风飘了过去,所以对方应该能听得到才对。
「哦……」
黑暗中果真传来动静。
(上钩了。)
之后,就要思考怎么用饵把他钓上来了。
* * *
被逼到墙边的我爱罗,并没有发觉手鞠的状况。
不过,就算他有发觉,也会选择优先照顾白兔吧。
不用说,这并不是因为他对姐姐薄情,而是他信任手鞠。
他心中第一个想的是要让白兔活下去,接下来才是要怎么让自己活下去。
「我爱罗大人。」
白兔的眼睛看着我爱罗的侧脸。
她的眼眶有点湿润。
这也是没办法的。
她现在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看到别人死在自己面前。
在战场上的死,和在医院病床上的死截然不同。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就露出悔恨的表情,再也无法动弹,而这种情形可能下一秒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要叫她在这种状况下不要恐惧,是很残酷的一件事。
恐惧是由想像力以及想要活下去的欲望所产生的。也就是说,因为有着希望,因为能够想着明天以后的事,所以才会恐惧。
陷入完全绝望的人不会感到恐惧,这种情况我爱罗也看过好几次。
也就是说,白兔还会恐惧,就是她身心健全的证明。
(不过,这样就不妙了。)
虽然她是医疗忍者,也有下忍的资格,但白兔事实上就跟一个外行人没两样。
最可怕的是,她这个外行人可能会因为受不了恐惧而做出我爱罗无法预测的举动,导致自己受伤。
「抱歉!」
我爱罗抱著白兔跳了起来。
他朝着狙击手从远方瞄准的那扇窗户跳去。
敌人应该已经预测过我爱罗会从被狙击手锁定的窗户外的地方逃走,并在那些地方设下埋伏。
那扇窗户就是我爱罗看见的弱点。
他往窗框踢了一脚,向前跳去。
旅馆的庭园出现在他眼底下。
这并不是一个好选项。
要保护护卫对象,还跑到狙击手正在准备伏击的开阔地点。
如果在忍者学校的考试写下这样的答案,应该会拿零分吧。
但正因为如此,狙击手的反应才会慢了一拍。
超音速的苦无飞向他的眼前,那把苦无应该有用雷遁或是风遁加速吧。若是平常的忍者,应该在发现那把苦无之前,就被贯穿脑髓而死了。
然而从我爱罗葫芦里所放出的沙子,却若无其事地弹开那把苦无,是〈沙之盾〉。这种绝对防御的忍术不受我爱罗的意志影响,会一直保护着他。
我爱罗放出风遁,抵销以超音速带来的冲击波。他虽然抱著白兔,但结印时丝毫没有差错。
我爱罗踢向庭院里的树木,继续往前跳。
他放出沙子,做成像滑翔翼的形状,飞向狙击手的方向。
(在那里吗?)
有一个穿着都市迷彩的忍者,躲在建设中大楼的铁制鹰架上。
负责保护狙击手及观察目标的观测手发现了我爱罗,顿时慌张了起来。他的样子都看在我爱罗眼里。
(太慢了。你可别认为狙击对象每次都只会不知所措地逃跑啊。)
很多习于发动奇袭的狙击手,都没想过对方会反过来对自己发动奇袭。
这是在无数暗杀活动中活下来的我爱罗的实际感受。
「闭上眼睛。」
「——好。」
我爱罗突然往下俯冲。当他和观测手擦身而过时,手上的沙之刃切断了观测手的脖子。
他会在攻击狙击手之前先打倒观测手,是因为大部分的情况下,观测手都兼任狙击手的护卫。
他是个什么样的忍者?过着什么样的人生?说起来,他为什么想要取自己的性命?
现在的我爱罗不会去思考那些事。
等他回到〈风影〉的身分后,才会去思考。
这时,他只想着要以一个男人的身分,好好保护自己怀中发抖的那个女人。
刚刚那个被初次恋爱感情所迷惑的纯情青年已经不在了。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一位像干燥的沙漠之风一样,由透彻的意志所构成的〈男人〉。
狙击手开始结印。
风遁。
是真空刃。
这种忍术是用查克拉在大气中制造出真空层,用真空与周围气压差来斩断敌人的基础忍术。
要破坏人体,并不需要特别高段的技术。他选择使用这种熟悉的招式,是正确的判断。
——如果狙击手的对手只是个普通忍者……
狙击手放出的真空刃被〈沙之盾〉弹开。
如果只是普通的沙子,应该会被气压差吹散。但我爱罗的每一粒沙子中都灌注着查克拉,都灌注着灵魂。
轰地一声,沙子一涌而起。
沙尘漩涡化为人类手掌的形状,精准地掐住狙击手的喉咙。
我爱罗并没有打算杀掉对方。
因为尸体一句话也不会说。
「你没事吧?」
他把脸色苍白的白兔放在铁制鹰架的阴影中。
「我没事。我爱罗大人呢?」
「我……」
我爱罗说到一半,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工地现场的电梯动了,里面走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忍者,他们脸上都带着非常狡诈的微笑。两个男人身材不高不矮,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身上有一股无法消除的气味——是血腥味。
「你是〈风影〉大人吧?」
「你们是?」
「我是金色爱特罗,他是我弟弟金色梅特罗。不好意思,在你正愉快的时候来打扰……请你受死吧。」
自称爱特罗的那名男子,瞳孔中蕴含着红色的杀意。
这下正合我爱罗的意。
* * *
「哦……你还满会看情况的嘛。」
男子露出好色的笑容,慢慢往手鞠的方向靠近。
我爱罗似乎已经从下面的房间离开了,但这名忍者却一点都不慌张。或许他被分配到的任务就是排除掉我爱罗的护卫吧。
虽说如此,如果自己被解决掉,那这个忍者一定会往我爱罗的方向追去。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只不过是一个用丝线的忍者,应该不可能打倒我爱罗,不过……这种乐观的想法有时也会替自己带来失败。
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死去,一切就都不用谈了。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可是很仁慈的。」
男人的气息喷到手鞠的脖子上。
(就是现在!)
手鞠毫不犹豫地使自己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左肩关节脱臼。
「!?你这家伙……!」
当然,让肩膀脱臼并不代表让手臂脱臼。不过这么一来,原本捆在手鞠身上的丝线也稍微松开了。
松开后的这一点空隙,对手鞠来说,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从袖子里拿出原先预藏的引爆符。
「看招!」
她并没有做出拿引爆符攻击对手的愚蠢行为。
手鞠瞄准的目标是自己。
引爆符在极近距离下爆炸。
那名男子往后跳开。
但是,已经太迟了。
手鞠的右臂、身体,还有左脚都可以活动了。
只要这些地方能动,就已经非常足够。
她全身有如被火烧过一样疼痛,这就是她还活着的证据。
手鞠身体重心往下一沉,一边躲过男子射过来的丝线,一边用右手把左肩关节接回去。
对方发出第二招。
手鞠看准丝线很轻这个弱点,用左手抽出扇子,卷起风把对方的丝线给弹了回去。
手鞠开始舞动。
她的右脚仍然被捆绑着,但是她把那只脚当成钢管舞的支柱般,开始舞动。
她一边闪躲过对方发出的第三招,一边用像是跳舞一样的姿势,拿扇子切断了剩下的丝线。
「那么……你刚刚让我这么享受,我现在要好好回报你!」
到了这个时候,对方还继续坚持用丝线攻击,应该是他除了强大的丝线以外,没有其他的招式能用吧。
(不过,还是不能大意……!)
因为地点在室内,手鞠擅长的风遁攻击以及通灵之术用起来不太方便。
手鞠将事先藏好的手里剑像天女散花一样撒了出去。男子把丝线收了回来,形成一面盾牌。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
她用扇子瞄准刚刚射出的手里剑,用力一挥。
(风遁•闪光华美!)
被扇子挥中的手里剑就像流星雨一样,缠绕着风撞向地板,然后再次往上弹起来。
「!」
男子发现了手鞠真正的意图。
但是已经太迟了。
手里剑化为跳弹,从盾牌的死角钻了进去,把男子全身刺成蜂窝。
他全身上下不断喷出血花,然后「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真是的……!」
手鞠好不容易才获胜,不过她的体力也消耗得很严重。
「这是我的失误……!」
手鞠眼前一黑,视野开始模糊扭曲。
(这样下去的话……我完全就像个笨蛋一样嘛……!)
这时,有人撑住了她的身体。
(咦……?)
在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她看出眼前那个人的长相。
「啊啊——!」
虽然她没有料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至少对方是自己的伙伴。
「抱歉……我爱罗可以麻烦你照顾吗?」
* * *
自称是爱特罗和梅特罗的两个忍者,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从铁制鹰架上走了过来。
其他的电梯没有动静,周围也没有杀气。
应该可以当作其他的刺客都被叶鬼他们给压制了吧。
尽管如此,他们两个还是朝自己攻了过来,代表他们才是真正的攻击部队。
「从前在石忍者村的〈金色双胞胎〉吗?我在通缉名单上看过你们的长相。」
「哦……想不到连〈风影〉大人都知道我们的名字啊。我们也出名了呢,梅特罗。」
「…………」
与话多的哥哥相比,弟弟似乎很沉默寡言。
总之,戴着华丽耳环的家伙是哥哥,戴着华丽戒指发出当啷响声的是弟弟。我爱罗是这样辨别他们的。
双胞胎忍者由于长得很像,所以常常把容貌当作诡计的一部分。能够用来分辨他们的线索是愈多愈好。
「我有听过你们。据说你们专门破坏商船和大楼,是卑鄙的逃亡忍者。」
「哦~哦~不过,我们杀过的人不会比你少啦。无论是油轮、大楼,我们都破坏过。」
爱特罗露出得意的笑容,摸了一下他的耳环。
「不过啊、不过啊,我们可没有杀过你这种等级的人啊。砂瀑我爱罗。」
「……!」
「我们有听过你的名号。因为我们几乎是同期的忍者啊。在〈毁灭木叶行动〉的中忍考试之前,我们就先你一步当上中忍了,所以没有跟你见过面……不过你当时可是被人称作『砂忍者村的杀人魔』啊。只要你看不顺眼的人,都会被你杀掉……站在你面前的人也会被你杀掉……无论是敌人或同伴都一样。嗯,跟你比起来,我们兄弟是依照自己的意志在杀人的,所以你完全无法跟我们相提并论!」
我爱罗感受到背后的白兔正因为害怕而发抖。
白兔不只是在怕自己眼前的那两个人,同时也在害怕自己。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从前他认为自己没有人爱,也没有被爱的价值。他现在知道当时他犯下的罪有多么重了。
他身上背负的爱不会消失,同样地,他身上背负的罪孽也不会消失。永远不会。
「自吹自擂就到此为止吧!」
「哎呀?你被踩到痛处了吗?〈风影〉大人?」
虽然说不痛是假的,不过我爱罗并不是喜欢口舌之争的人。
他之所以会找他们讲话,是要争取时间。
(砂缚柩!)
爬到敌人脚边的沙子,形成下腭的形状,要将他们两个一口气吞噬进去。
(!)
然而,这招没有命中对方的感觉。
(是分身吗!)
虽然分身已经是老套的招式,不过能以这么巧妙的方式脱逃,应该是在其中掺杂了幻术吧。
当我爱罗发现这点的时候,已经把砂缚柩的沙子展开,当作探测器搜索敌人。将里面灌注着查克拉的沙子大范围展开,就可以确认移动物体的位置。虽然这种方式难以辨识目标的身分,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会动的就是敌人。
(在正上方吗?)
在正上方。
两人的身影似乎重合为一体,爱特罗与梅特罗背对着太阳,占据我爱罗上方。
「上吧!」
哥哥用熔遁变出火焰环,弟弟则是用钢遁制造出钢铁炮弹。
「看我们的厉害!这就是〈金色双胞胎〉的杀人阵形!」
他们只不过是制造出巨大的铁块,看起来根本无法打穿我爱罗的绝对防御。但〈双胞胎〉的攻击方向却瞄准著白兔。
虽然这是显而易见的攻击手段,但我爱罗也不能不做出回应。这位公主是〈风影〉的相亲对象,如果她死了,〈风影〉的权威也会扫地。
不。
问题不在这里。这只是表面话。
就算白兔是一个他没见过的村民之女,或者根本不是女性,我爱罗还是会这样做。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如果需要自己的庇护,就是他想要「保护」的对象。
(拜托了!)
沙子形成巨大的墙壁,成为我爱罗及白兔的盾牌。
「你果然这么做了!现在还想要当英雄吗!」
火焰环不断转动,将炮弹射了出去。
炮弹的速度并没有想像中快,也没有到达之前狙击时的超音速。这种速度,我爱罗的盾牌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反应。
(质量也不大,可以挡得下来……!)
确实如此。
炮弹命中!
巨大的炮弹被盾牌挡住,停在半空中。
灌注着查克拉的沙子,补充的速度比炮弹贯穿的速度还快。这面盾牌从前曾经连轰炸整个都市的炮弹都能挡住。就算是一吨两吨的岩石,我爱罗也有自信能够挡得下来。
但是……
「危险,我爱罗大人!」
「!!」
白兔的警告让我爱罗早一秒做出反应。
巨大的炮弹变形了。
(不……是熔化了!?)
这是熔遁的效果。
被封在金属弹壳中的熔遁火焰,从内部炸开。
从内部炸开的火焰能量,在炮弹中画出螺旋状的火舌,冲击波产生的超高压力让金属弹壳变成像是液体一样的形状,在命中盾牌时,朝着一个点……也就是命中的那一点喷射出去。
喷射出来的威力等同于冲击波。金属弹壳的作用就像是镜子一样,能够将冲击波集中于一点。
接下来,情况变得如何呢?
「趴下!!」
我爱罗将沙子集中起来,但是集中于一点的熔遁火焰,拥有极大的威力,刺穿了沙盾的防御。
「唔!」
被打穿了。
沙盾崩毁,沙子飞散到四周。
虽然没有直接命中身体,但是火焰风暴已经包围住我爱罗和白兔的身边。
(风遁•八重疾风!)
叠成像千层派一样的真空障壁,好不容易才挡住焦热的火焰,不让火焰直接命中身体。
他的右前臂就像被火焰烧烤着一样,非常疼痛。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无论何时,疼痛都会带给人教训。
(虽然我并没有小看他们,不过……!)
「哈哈哈哈!怎么样啊?怎么样啊?你现在知道我们兄弟为什么会被找过来了吧?」
在沙尘的另一边,传出嘲笑的声音。
「确实。威力强大到多余的忍术,也是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啊。用这种招式来杀一个人,也太过小题大作了。」
「只要是具有质量的物体,我们都有办法破坏。也就是说,派我们来的人认为你的价值跟一座城堡相同。」
一点也没错。
当然,他也有很多方式可以突破这种状况。
但问题是,只要使出那些招式,就会伤害到白兔。他必须要避免这件事发生。
(一瞬间就好了……有没有什么可以引开他们注意力的方式……!)
现在实在消耗太多查克拉在防御上了。他一个人要应付两个上忍等级的对手,很难采取攻势。要赢是很简单,但问题在于要怎么赢。
「如果你在期待那些护卫,他们是不会过来的……已经有二十个左右的老练高手聚集在那边,就算是遇到『晓』也不会输啊!」
虽然能跟「晓」相提并论的说法太过夸大,不过以他们兄弟的功夫来看,派过去的应该也是老练的高手。不算叶鬼的话,自己部下的中忍应该可以跟那群人打成平分秋色吧。
然后,这两个人毫无疑问的是暗杀者中最强的战力。他们两个的〈血继限界〉组合起来之后,使出的招式威力甚至可以跟〈血继淘汰〉相比。连我爱罗也不得不认同他们的实力。
(短时间应该是不会有援兵过来了。就让一只手给他们吧。)
我爱罗并不是自暴自弃。
忍者是现实主义者。
他只是判断援兵应该来不及赶到。
然后,在现场的胜利条件中,最重要的就是保护白兔。既然他已经决定要保护白兔了,如果自己没办法贯彻自己说过的话,就更不用提什么忍道了。
在这时候……
一把手里剑划过空中,飞向梅特罗。
那是一把「棒手里剑」,长得像是没有刀刃的铁棒。虽然不适合拿来切断东西,不过相当沉重,直接命中的话,连马都会被打倒。
梅特罗伸手想要拍掉那把手里剑,但他似乎不清楚棒手里剑的重量。
他把查克拉灌注到手上,所以没有骨折,可是手里剑的重量仍然让他的手差点麻掉。
(无论是谁射出这把手里剑,都无所谓。)
我爱罗打算先相信那个人是自己的同伴。
「看招!」
如果错过这次,下次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砂城狼角!)
环绕在周围的沙子开始卷起漩涡。
那是之前攻击时散落在地上的沙子。
他并不是没有打中。
之所以会把大量的沙子撒在地上,是为了布下之后反击的机关。
需要时间布置,才能比对手取得一瞬间的先机。
在沙子里面,「啪!」地一声,张开了好几只眼睛。
那些眼睛全部都链接着我爱罗的视神经。
如果是一般人,流入脑内的庞大情报量会使人瞬间昏厥,不过我爱罗却能承受得住。
沙子里所有的情景,我爱罗都能够同时感应到。
对他来说,这种行为也能够让他的心灵得到安稳。
因为我爱罗身上带着的沙子里,寄宿着他母亲的灵魂。她母亲的查克拉可以不经过我爱罗的意识让沙子移动。
跟那些沙子链接在一起的我爱罗就算感到疲劳,也不会痛苦。这是他母亲想要保护他的意志,同时也证明了他母亲协助着他想要保护别人的意志。
光是靠这一点,他就能承受同时共享十几个视野所产生的压力。
「在那里!」
就如同字面上所写的一样,沙弹从四面八方射向爱特罗与梅特罗。
「糟糕!梅特罗!」
弟弟制造出巨大的钢铁盾牌,挡开沙弹。
但光靠那种东西是挡不了的。
我爱罗发射的沙弹是从所有的死角向对手发动攻击,并不是单纯的扫射。因为他让视觉跟沙子同步,才能够办得到这件事,这是沙之结界阵。
爱特罗与梅特罗两人光是要避开射向要害的沙弹,就已经竭尽全力。
「我来帮忙了。」
咻地一声,一个陌生的人影降落在我爱罗旁边。
是一个女人。
她跟白兔很像,有着修长的四肢,是个会让人联想到清澈新月的女忍者。
除了那副不适合她的厚重眼镜之外,她可以说是个一级美女。
(她是——)
我爱罗开始探索自己的记忆。
对方是跟在白兔身边照顾她的女忍者。
虽然感觉好像有在哪里看过她,不过除了长得像白兔以外,我爱罗没有其他线索。无论如何,这都不是现在该想的事。
「手鞠大人告诉我这里的位置,我便过来这里支持。」
「——多谢你的帮忙。」
她没有说明为什么手鞠会知道他们现在的位置。不过,我爱罗知道对方是在担心他。
「伯耆一族的静寂——要上了!」
她像变魔术一样,让棒手里剑出现在她手中,十根手指之间都夹着棒手里剑,总共有八把。
她将八把棒手里剑同时「打」出去。
粗略来说,发射手里剑可以用「丢」出去来形容,不过这种形容方式并不正确。严格来说,应该是「打」才对。瞄准攻击对象身上的一个点,以动能「打」过去击倒对方,这种杀意才是重点。这和目的是要「丢」出去的烟雾弹是不一样的。
自称静寂的那名女忍者,她手上的棒手里剑毫无疑问地蕴含着杀意。
八颗流星瞄准爱特罗飞了过去。
「别小看我!你别小看我!这种铁棒根本不足为惧!」
爱特罗面孔因愤怒而狰狞,用火焰将手里剑给融化了。
(!)
我爱罗感受到大气的变化,开始把风聚集到自己的身边。
他的预测是正确的。
「怎、怎么会这样!?」
八把棒手里剑爆炸了。
手里剑的碎片四散,刺进爱特罗的全身,让他全身血花四溅,样子非常凄惨。
(是压缩空气吗!她用风遁,将大量的空气压缩在手里剑内,然后再打出去吗——只要对方用熔遁破坏手里剑的话,那些空气就会跑出来,同时让手里剑化为无数的暗器打倒对手……!)
「——兄长!」
原本一直默默无言的梅特罗,发出焦急的声音。
我爱罗并没有错过这个空隙。
「你在看哪里?我在这里。不要将眼神从你们的猎物上移开。」
「!!」
沙之风暴化为一把巨大的刀刃。
沙之剑像多头蛇一样伸长,绕过梅特罗的钢铁盾牌,斩向他的身体。
「梅特罗————!」
爱特罗大声痛哭。
流出了血泪。
梅特罗的身体开始往下坠落。
他是从高层建筑接近顶楼的位置掉落,而且全身要害都被我爱罗砍中,已经没救了。
「唔喔喔喔!你这个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爱特罗用尽全身的查克拉,放出无数个火焰炮弹。
他的表情,已经不再是原本那个要来杀我爱罗的冷酷杀手。那是弟弟被夺走后,哥哥悲愤的表情。
「真是自私的理由啊。」
但是,爱特罗失去了弟弟之后,所放出的只不过是普通的火焰炮弹。
他已经不是我爱罗绝对防御的对手了。
我爱罗一边保护自己和白兔,一边往前冲去。
「你破坏的大楼、击沉的船只,上面也都有人——只不过,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这就是你的罪孽。」
「啊、啊啊啊啊——怪、怪物——」
巨大的沙块吞噬了那个傲慢的恐怖分子。
这种光景确实有可能会让人认为——这不是人类所办得到的吧。
「是啊。」
沙沙……
沙沙……
沙沙沙……
这是我爱罗很熟悉的感触。
人的生命渐渐沉入沙中消失。
「我和你都是名为忍者的怪物,是杀人凶手。」
唰唰……
唰唰……
唰唰……
爱特罗已经……或者说,曾经是爱特罗的那东西,已经一动也不动了。
「我们必须要有自觉——并且控制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做不到的话——就称不上是忍者了。」
消失了。
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就是我爱罗的日常生活。
* * *
「我爱罗大人!」
白兔跑过来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从和服的袖子里拿出美丽的绢布,并用绢布代替绷带,将我爱罗烧伤的地方缠了起来。
「对不起……你都是为了保护我才会……」
白兔的眼眶湿了。
「至少让我替你包扎吧。」
「不,这种程度的伤势不要紧。不需要麻烦你……」
「这可不行!」
她湿润的眼睛向上抬起,瞪着我爱罗。
「如果现在是在战斗中,我会听从〈风影〉大人的指令。但是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所以请你听从医疗忍者的指令。假如烧伤的伤口受到感染,不知道会有什么杂菌进到体内。」
「啊、嗯……」
白兔的包扎动作很灵活。
她用风遁让烧伤的伤口冷却,再用身上带的净水冲洗伤口,一边用查克拉修补细胞,一边灵巧地用布包扎。
「这条绢布手帕是特别订制的,可以拿来当绷带使用。绷带能够帮助细胞自然治愈,所以请不要把它拆开。」
「……抱歉。」
「不会——」
白兔露出坚定的微笑。
「老实说,我现在还是很害怕,正在发抖。但是像这样做一些平常训练过的事,就能让我安心下来。」
「我也是。」
「咦?」
「我也跟你一样。只要把训练时学习过的忍术拿来保护别人,就能让我忘记恐惧。我想,我自己——忍者或许就是这样的人吧。」
我爱罗心想,如果是鸣人,应该会这么做——于是他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他看到自己的笑容出现在白兔的瞳孔里,然后看到白兔也对他回了一个微笑,这让我爱罗感受到有别于杀敌时的另一种成就感。
* * *
「要继续相亲——?」
叶鬼的报告让我爱罗很困惑。
「这是按照往例的处理方式。」
叶鬼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据说闯进来的那些忍者,有一半以上都是被他杀掉的。尽管如此,他却一滴汗也没流,真是有够厉害。
「如果恐怖攻击让官方活动因而终止,反而会激励恐怖分子。这种事情跟遇到黑道的威胁一样,只要退让一次,他们就会不断得寸进尺。」
「不过……我就算了,但白兔也有可能会因此受伤啊。」
「哦……」
叶鬼露出了一丝老奸巨猾的笑容。
「这意思是说你很中意对方吗?」
「不,这……」
「应该不讨厌吧。」
「……嗯,是这样没错。」
「哈哈哈。」叶鬼大笑三声,拍了拍我爱罗的肩膀。
「这样的话,就更要想办法继续这门亲事了——对了,关于勘九郎的事……」
叶鬼的视线,盯着我爱罗的眼睛看。那是一种不会轻忽大意,生活在勾心斗角世界中的男人的眼神。
叶鬼拿出几张照片。
照片中有几个没看过的年轻忍者,在跟顾问藤十郎见面。
「藤十郎大人?」
「跟他见面的,是勘九郎的部下舞鹤。勘九郎这半年来——被一些对你有所不满的年轻忍者给拱了上来。」
「……是以〈风影〉宗家嫡长子的身分吗?」
「没错。」
叶鬼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就像是单纯在叙述一件事实而已。
「比起在后方把我们逼到死路的我爱罗,在前线与我们一同赌命奋战的勘九郎还比较适合……据说这就是他们的理由。」
「你是说勘九郎会背叛我?」
「我的意思是,你也要考虑到有这种可能性。这次的相亲有可能就是一个诱饵。是为了要将你调离村子。」
「确实,这次的袭击来得太巧了。这个时机并不是对外部有利,而是对内部有利……」
我爱罗的权力基础并不稳固。
当他被〈晓〉杀害,处于生死不明的阶段时,也差点被拉下〈风影〉之位。就算这是因为大蛇丸暗杀并假冒前任〈风影〉给整个村子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但是这么做也太过分了。
所以,我爱罗也只能继续计划着各种阴谋。
就算要他欺骗自己最信赖的伙伴也一样。
* * *
我爱罗把警备工作交给叶鬼,正打算回到自己房间时,在旅馆走廊上遇到了白兔。白兔的护卫静寂也跟在她的身边。
「这……该怎么说呢,事情发展真是出乎人意料呢。」
「我也这么觉得……因为之前并没有听说这次的方针是如此。」
「我过世的父亲曾经说过,权力就像阶梯一样。」
自己竟然会回想起父亲所说过的话,让我爱罗有点吃惊。
在第四次忍界大战中,我爱罗意外与父亲重逢。那次的机会解开了彼此之间的心结,可是他并不认为自己跟父亲曾留下过什么美好的回忆。
「阶梯?」
「爬得愈高,视野就愈开阔,但也会愈来愈看不到脚边。」
「说得也是。」
白兔呵呵笑了一声。那并不是不愉快的笑声。
「不过,在我爱罗大人身边,有许多能代替你照亮脚边的人,我觉得这是一件很令人欣慰的事。」
「!」
我爱罗睁大了眼睛,就像个不会动的人偶一样,看著白兔对自己点了点头之后就离开了走廊。
* * *
「做得很好嘛。」
「是手鞠吗?」
虽然她独具特征的剪影还是跟以前一样,但待在走廊转角偷窥的手鞠,全身已经包满了绷带,看起来非常疼痛。
「你已经没事了吗?」
「伯耆的医疗忍者很优秀,我已经没事了。」
「这样啊。那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哦?是白兔的事吗?」
「没错。」
我爱罗完全没有表露出一点害羞,神色也不慌张。
唰地一声,他拿出一封信。
「这个,就拜托你了。」
「原来如此。你也慢慢开始懂得该怎么做了嘛。」
手鞠露出别有深意的微笑。
「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
「我觉得,你……愈来愈像爸爸了。」
「……是吗?」
「是啊。」
手鞠通过走廊的窗户,抬头看着天空。天上没有半朵云,也没有下雨,是一片很寂寞的天空。
这里不像火之国有水源及森林的恩惠,这片天空是跟沙子一起生活的人们的天空。
「我们出生在这里,都是由同一对父母所生。如果我或勘九郎有〈素质〉,就不用让你背负〈守鹤〉了……」
「没关系。〈守鹤〉是我的朋友。」
「谢谢你。」
手鞠这次露出毫无挂念的笑容。
「我有时候会有一点点烦恼,觉得只有我幸福真的好吗?不过,我决定要尽管去做我喜欢的事。」
「就这样做吧。」
手鞠很清楚,至今为止我爱罗是多么地牺牲自己支撑着村子。他应该已经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那么,我会确实地转交这封信。」
「拜托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爱罗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在能睡觉的时候尽量睡,这是他从前被〈守鹤〉附身时养成的习惯。
* * *
从绢布手帕上微微传来白兔身上的香气,这让我爱罗想起了怀念的记忆。
这是在许久之前,可能是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妈妈在关心还是新生儿的自己时的记忆吗?
还是说,这是养育他长大的夜叉丸的记忆呢?或者是勘九郎或手鞠的记忆,也有可能是自己跟鸣人的记忆?
不久之后,我爱罗就进入了梦乡。
* * *
「事情不好了。」
打断他甜蜜美梦的人是叶鬼。
我爱罗知道,叶鬼会一声不响地站在他的床头,代表这件事相当紧急。
因此,我爱罗也没有多问什么细节。
「怎么了?」
他只问了这么短短的一句话。
依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句话就够了。
「白兔被绑架了。」
「!」
在一瞬间,短短的一瞬之间,我爱罗很想痛骂自己实在是太迟钝了。但他看到绑在自己手上的绷带时,才发觉现在并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我爱罗和叶鬼原本都以为对方的目标是〈风影〉。
忍者没有必要后悔。
他现在只能忍耐,并贯彻自己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