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校园。
“牧村,学生会快完蛋了,是真的假的?”
“社团活动经费怎么办啊?”
“听说,理事会的色老头们提出要求,让总务部的女生服侍他们,是真的吗?”
“色老头们的要求被拒绝了,所以他们就把学生会给铲除了,是这样吗?”
早上去食堂买早饭时,就不时被学长们围住,不停地责问。一些毫无根据的谣言也被夹杂了进来,我既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于是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蒙混过去了。这才刚发生的事,怎么会传的这么快呢。
由于我们学校周末也可以开展社团活动,所以不仅是住校的学生,就连不住校的学生们,周末一大早也都来学校。更何况现在是学生大会近在眼前的特殊时期。谣言如燎原之火一般传播开来。
来到学生会办公室,见到了会长,她淡定的承认了一切。
“嗯,消息是我放出去的。只不过是顺便使得理事会的形象也丑化了,大家大肆宣扬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貌似真是添油加醋的传播开来了。”
我敢发誓,只有这个人不想跟“敌人”对着干。
“既然是早晚都要告诉大家的事情,那么我只是事情放出一些某种程度上看来不好的消息,当做一种缓冲的话题罢了。”
某种程度上看来不好的消息?
“那么,也就是说,实际上事情也没有那么糟?”
“学生会将被取缔只不过是我撒了个谎。”
我刚想松一口气,会长接着说。
“别高兴早了,如果学生会被剥夺了预算编制的权力,也就是形同虚设了,跟没了没什么两样。”
“哦……嗯,也是这么回事哈。”
说到底,学生会的权力也就是来源于这八亿元的资金。没有动用资金权力的学生会只不过如同过家家一般。
“教职工大会也无非是赞成或否定。”美园前辈叹息的说。“虽然老师们对我的评价都挺好,但视狐彻为眼中钉的老师却很多,如果能够削减狐彻的权力,会有不少老师同意理事会蛮横的做法。”
“原来如此,那倒也是啊”,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斜眼看了一下会长。
“在后天的学生大会上,校长打算宣布冻结预算的事情吧。”
两天后。由桐香编制、前辈们多次商讨而编成的预算也被那个脑子进水的大叔因为个人利益而予以否决了。如枯井一般的绝望是我的身体发颤。会长也阴沉着脸,嘟嚷着,
“我也认识几个理事,可以试着给他们做做工作,但是我们的形势相当的不利。之后如果能够直接让圣桥章吾动摇的话就好了……”
然后,会长看向了不远处的办公桌。桐香一屁股坐在桌子上,胸前抱了只兔子,就是使劲按住它一样,她一直沉默着。从前天开始,桐香给人的感觉就一直是这样。虽然她还算不错,还从会计室出来露个面,但是她一言也不发。一直到昨天,美园前辈挺担心她,不知道主动和她打了几次招呼,她都只是点点头,现在她一个人跟大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大家。
“桐香,没有想过和你父亲谈一谈吗?”
会长问道。桐香用下巴磨蹭着兔子灰色的耳朵,摇了摇头。这已经是我们看过无数次的动作了。
“那个曾经是我的骄傲、威风凛凛、趾高气扬、坚强美丽的圣桥桐香去哪了呀?”
会长的语调依旧如同吃饱了的狮子一般既让人畏惧又温柔。
“无论我和爸爸说什么都是白搭”
桐香沙哑的回答道。太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声音里充满了不安与干涩。
“是不是白搭,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会长说,“而且,就这么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怎么着可能性都是零”。
兔子从桐香的手中挣脱,嗖的一下跑到了我的脚下。桐香脸朝下,把脸埋到了腕章的围脖里。
“我不想和他说话。我不想看见我爸的脸。对不起。”
会长叹息一声,站了起来。
“美园,你去体育部那里看看,我去广播部啦”
“知道了。”美园前辈也表情严肃的走向了门口。
“做……做什么的呀?”
我看着会长的背影,问道。梳成两条辫子的黑发,轻轻飘扬。
“去通知全校的同学。告诉他们,不用在意,在后天的大会上尽兴的玩、热闹点。”
美园前辈也点头说道,
“今天是周末,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老师们都基本上不在学校里,但是同学们都在,还留有战斗的时间。”
前辈的这番话,或许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桐香说的。
但是,等她们两个人都走了之后,桐香依然一动不动的抱膝坐在桌子上,小兔子缠在我的脚边,我只能乖乖的站在那里。
周一一上来就是学生大会。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那一天,学生会办公室接连不断的有来访者。
“听说学生会要完蛋了,是真的?天王寺在哪儿,不会是害怕了理事会的淫威了吧!”
“反抗!!我们格斗部的社团会联合起来,进攻理事会,让他们收回这个决定!”
“我们部门的费用怎么办,给吗?!是想要募捐吗?”
“我们新闻部会举全力,彻底弹劾理事会的蛮横无理!我们还会向地方报纸宣扬这件事,就让愤怒之火疯狂的蔓延燃烧吧!”
“在大会上让大家署名抗议也可以的吧!”
我只是一个劲儿的低着头,说:会长不在,星期一,她会在校园广播里向大家说明,在大会上也会做说明。心中焦躁不安。这是所有人都站起里抗拒理事会与我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之间一种摩擦的痛楚。
我忙着大会宣传手册的最后校正、当天时间安排的确认,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桐香把自己关在会计室里。太阳下山的时候,会长带着美园前辈一回来就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我从小卖部买回了点心——看上去像是把几个饭团混合在了一起——我把点心关在了会计室的门把手上。
“……吃的东西,给你放这儿了。一定要吃哦。”
没有回答。我能感觉到,她一定是扭曲着坐在椅子上。我叹息一声,也随后跟着前辈们走出了学生会办公室。
*
那一夜,我根本就睡不着,在毯子上翻来覆去,突然,我听到床下传来一声嗖的奇怪的声响,声音还挺大。我很久才反应过来,那是兔子的叫声。因为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家伙叫。接着我听到它的脚步声从床下移动了出来,接着跳到了我的枕头边坐下了。在黑暗中,兔子灵活的从床上跳到了窗边,把它的鼻尖贴在了玻璃上。月光下泛起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是什么呢,它在看什么东西呢?
我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窗外。我看见在院子里树木重叠起的厚厚的树影之间,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的动。
借着从隔壁房间窗户洒落的月光,黑白色的缎带引入眼帘。
缎带?
我一把窗户打开,兔子就奔着蹲在树下的那个人影飞奔了出去。
我离开窗边,走出了宿舍。我拖拉着凉鞋,走过走廊,绕过大厅,走进了冷飕飕的黑夜之中。我沿着红色的砖墙跑着,搜寻那树木之间的人影。
是注意到我的脚步声了吗?那个带着缎带的脑袋缩进了树丛中。我跑过去探着身子向树丛里看。
“……桐香?”
的确是桐香。她穿着校服,抱着一个大大的运动包。她回过头,眼神里充满了害怕,困惑与羞愧交织的复杂神情。桐香拿着包?这使我充满了不快的预感。
“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啊?”
桐香紧紧地抱着包,转开了视线。小兔子在她脚下,抖动着自己的小胡子。
我想,她拿着这么大的行李,是打算去哪里的呀,我张了嘴,却没问出来。或许我已经多多少少预感到了那将是我不想听到的答案。
“我要出走”
桐香看着草坪已经脱落的地面,嘟嚷着说。
我有点懵了,于是重复道,
“出走?”
“对,离开学校”
“为什么?”
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沙哑。
“因为有我在白树台,所以我爸做了不好的事情,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但是我又不想按照爸爸说的去做。所以想走的远远的。”
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尽力让自己呼吸平顺,然后勉强可以说话了。
“就算这样,也没必要离开啊。”
“但是我已经没有脸见狐彻和美园了。都是因我而起。”
不是桐香的错,不管是会长还是美园前辈都不会责备你的呀。我没把这些话告诉她,说不出来。但是,责备桐香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应该还有其他办法的吧,出走也太……”
桐香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其他办法。什么办法也没有。我什么也没有,所以什么也干不了。”
她不停地用她纤细的手指抓挠着包。那双手是无力的,触及不到现实。
才没有那种事呢。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向谁、否定着什么,我只是摇着头。但是,我……
“桐香可是帮助过我的呀,以前不知道设法帮了我少次,不是在很多事情上帮助了我吗?怎么说什么也做不了呢?”
桐香摇头,否决了我的话。她抬起头,去触摸围在脖子上的腕章。正好摸到那歪歪斜斜的“侦探”二字。
“所谓侦探,只是找出正在搜寻的东西。可是,此时,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深呼一口气,席地而坐。这样就和桐香面对面了。小兔子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俩,看看我,看看她。空洞不断降落、积聚在黑暗的地面。
那一开始为什么来这个地方呢?
桐香抱起小兔子。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日影……”
她朝着小兔子说道。
“应为日影在这里,我想着来和它说一声……仅此而已”
我把自己的那声叹息声憋了回去。原来并不是有所期待才来这里的啊。只是来这里和小兔子做最后的告别啊。这倒也是。像我这号人是一个月前才刚进总务部的打杂人员。
就连平时都没有让我做过一件重要的事,更何况是现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什么做不了。
但是此时,桐香腕章的末梢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捧起她耷拉着脑袋,把手伸向了桐香的脖子。我没有在意已经僵在那里的桐香,静静的攥住了腕章的末梢。
“干……干嘛?”
桐香的声音走了调。我根本没听她说的什么。因为我的大脑正高速运转思考着事情。什么做不了?才没有那种事呢。我们可是学生会的,是在如狮子一般的女王身边聚集的总务执行部的成员。
应该能做些什么吧?
“想想办法做点什么”
我认真的看着桐香的眼睛说。复杂的表情在她脸上风起云涌。月光从窗子上一泻而下。月光下,她的脸上泛起些许红晕。
“想……想办法?说什么呢?”
我的思绪也还有点混乱,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回答她,就在这时,从树木对面的最深处传来说话声。
“已经过了关门时间了啊!还会有人在哪儿吗”
是管理员大叔的声音。桐香和我都缄口不语,屏住了呼吸。
踏着草坪的脚步声并没有朝这边走过来。我们在那儿老老实实等了一会儿之后,我隔着草丛窥看周围。
我对桐香说“进屋吧”
“哦,……啊?!”
“你不想回学生会办公室吧。那就暂且到我房间里躲着。至少等学生大会结束了在离开吧。
如果在那之前我什么也没做成,你可以去别的地方旅旅游,但是现在听我的,先藏起来吧!”
我特别感谢那时的小兔子。它从困惑的桐香手里跑出来,爬到我的身上,爬到开着的窗台上——它跳到了我的房间里。我用手扶着红色的砖墙,指了指我的背。桐香在迟疑了很久后,还是把鞋子脱了放进了包里,踩着我的背,就像踩着踏脚石一般,从窗台潜入了房间。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黑夜中跑了起来。时间宝贵啊。后天可就是学生大会了!
虽有些迟疑,但我最终还是给会长打了电话。
“……有趣,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听到我说了一切后,会长这么说。
“我真是重新被你吸引了。你是我的骄傲。”
被她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不安的很。
“那个……那个……这还只是我一时的想法,能不能顺利进行还不知道”
“那时自然,不过呢,你以为你的上司是吃软饭的?我可是独一无二、无人匹敌的天王寺狐彻啊,制定作战计划!把美园也叫道学生会来,今晚就制定好防御措施!”
结束了通话好长一段时间,我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看。我是不是要开始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只要取出堤坝上的一小块石头,水流就会汹涌喷出——这就是我此刻的心情。
但是事到如今也停不下来了。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
柳原咲子。
她是桐香父亲的秘书。在犹豫了一阵之后,我拨通了名字下面的那串电话号码。
“你好”
一个女人的冷冰冰的声音从话筒传来,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抬头看着被里院树木的枝梢遮住的夜空,缩了缩脖子。
“这么晚打扰您,是在抱歉,我是白树台学生会的牧村。”
“哦,是日影牧村先生啊,您有什么事吗?您是下决心要学习秘书知识吗?”
“不,不是的。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我咽了口唾沫,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下。
“我有事想请您帮忙,是关于桐香和她父亲的事”
我从中央校舍的后门进去,穿过那有些寒冷的、黑暗并寂静的走廊,蹑手蹑脚的爬楼梯,等我到了学生会办公室,灯已经亮了,她们两个人在等着我。
“日影大人——”
美园前辈跑了过来,我赶紧退后,靠在了关着的门上。
“桐香不在,而且她视如宝贝的小人书呀,内衣等也都不见了。”
我还没有告诉会长和美园前辈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个,那个……请二位不要担心。桐香她……好像确实打算离开的,但是现在她在我的房间里。”
美园前辈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我把事情的原原委委、以及我所想的接下来的作战计划都向她们做了说明,听完后,美园前辈的表情也渐渐变的明朗了。
美园前辈狠狠地勒紧了我抱着肚子的双手,说,
“真不愧是日影啊,我也会尽全力帮忙的!”
“……谢……谢谢”
“但是,我还是有点羡慕的,冷静不下来”
“啊?”我觉得你总是装作很冷静的样子,其实一点也不冷静。还说什么羡慕?
“如果不是桐香,是我的话,日影你会……”
“行了,美园,牢骚留着回头再发吧,我可也忍着的呢”
会长狠狠地用拳头敲打着桌子。
“我现在写演说草稿,美园你去IT部走一趟,那帮家伙反正也在为大会做准备,应该住在办公室里。”
我稀里糊涂的问道“IT部?”
“我们需要专业的应用软件”
“哦……这样啊,这倒也是”
“明白了,我让他们通宵给我做出来。在这个学校里还没有一个男生敢拒绝本姑娘的请求”
这是个可怕的女人,他们都有心理准备的。美园前辈怒气冲冲的走出了学生会。
会长打开她的笔记本电脑,然后瞟了我一眼。
“和‘敌方’联系了吗?”
“啊,嗯,刚才和那位秘书联系了。她好像愿意帮我们”
“那接下来就联络朱鹭子。明天是大会对策的最后会议,那家伙也会来学校的,你就去中央会议找她”
“啊?我……我吗?”
“有必要事情疏通一下中央会议的情形吧。在总务处,朱鹭子最不戒备的就是你,所以无去跟她说是理所当然的呀”
“哦……这……这倒也是”
“然后是郁乃,事先告诉她,让她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
会长分配了一堆不重要的杂事给我。我走到走廊下,在长吁短叹了大概五次之后,拨通了那个会长给我的电话号码。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号码?”
朱鹭子在电话的另一头很生气。那倒也可以理解。
“那个,这是会长告诉我的。你明天来学校的吧?我想在大会上通知大家,执行部将要做的事情。明天可以和你见个面吗?”
朱鹭子沉默了一会,我一点也没有撒谎,
就看她自己怎么理解了。
“这是怎么了,突然间。你不是说不会成为间谍什么的吗?”
我真想手舞足蹈的表示一下胜利的喜悦,她似乎误会了。
“事情有了新变化,很多新情况”也确实是出现了很多事情呀。
“在电话里不能说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而且总共要说的,我想还是在会场也告诉议员们一声。”
挂掉电话,我松了口气。
接下来是监查委员会,这个明天 在处理也可以的吧。虽然我只打了两个电话,也没做什么其他重要的事,可是我就累了,感觉头脑的深处有些轻微的麻痹。
回到宿舍,一片漆黑。桐香穿着校服蜷缩在床上睡着了。小兔子也像桐香一样蜷缩着身子,趴在她脑袋旁边。察觉到我回来了,小兔子抬起了头,但是桐香一动也没动。她睡觉时的呼吸声实在太轻了,月光下她那张睡着的脸也是如此的苍白,就如同死了一般。看见她微微上下起伏的胸脯,我才放心下来。
是累了吧,这些日子好像也没怎么睡过。
我也累了,睡觉吧——我想,可是我突然意识到,桐香在这儿,我在哪里睡呢?没经过深思熟虑我就轻易说了“躲在我房间里吧”,现在可是桐香一个房间呢,怎么办啊?
郁闷了很久后,我决定靠在洗脸台上,在地板上睡。这是漫长而又紧张的一天。而且,还没有结束。明天还有跟艰巨的任务等着我们去突破。一想到这些,后脑勺那里积聚的疲劳感瞬间增加了,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醒来后,我立马儿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毛毯从肩膀滑落了下来。睡得迷迷糊糊的我看了一下周围,觉得和平时不大一样。啊,对了,我是谁在洗脸台子旁边的。所以脊背和屁股都很疼。多亏了有毛毯,倒是不怎么冷。
毛毯?!
听到地板吱吱嘎嘎的声音,抬起头,看见了朝这边走来的桐香。只是过来看看我什么样的?她马上又回到床上,帮运动包抱在胸前,蹲了下来。
“啊,早啊……”
我忍住了哈欠,然后又看了下毛毯。
“……谢谢,这个,是你给我盖的吧”
桐香不断的摇着头。
“不、不是我”
然后指着床脚下蹲着的小兔子。
“这或许是小兔子干的吧,不是我,真的”
桐香的耳朵有点红了。虽然我不太明白她撒这个谎是什么意思,但我不想再追究了。我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8点了。坏了,和朱鹭子约定的时间马上快到了。我用冷水洗了洗脸,强行把自己的睡意赶走了。
“我出门了,你干吗?回学生会吗?”
桐香再次沉默的摇了摇头,但是,她没说“离开”这倒还好。
“你们打算做什么?”
桐香问了正往走廊走的我。
“或许不会顺利,所以现在还不能说。做好准备我就回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哦”
走出白蜡树公寓,阳光格外的耀眼。马上就看6月了,我在想,大家都准备迎接夏天了吧。
会场和学生会办公室都在中央校舍的3楼,才8:30,但是有几个看着像议员的学生已经在这里聚集了。朱鹭子也在。
“快告诉我”
朱鹭子看到我后,穿梭过那些长桌子后走到我身边突然就这么问道。
“狐彻打算在大会上干什么?这是关乎学生会生死存亡的时刻,她还在那优哉游哉的为大会做准备、当广播员,有什么对策吗?”
“嗯……”
我环视了一下议事堂。其他学生果然都朝这里看了过来。这样的话,我就不好说了。
“我们还是出去说吧。到时候请你向大家传达吧”
把朱鹭子带到走廊后,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接下来的作战计划都告诉了她,她半张着嘴僵在了那里。这倒也情有可原。这个反应纯属正常。这是会长和美园前辈的配合太巧妙了。
“……我觉得吧,你在总务也算是有头脑的人了,但是果然还是狐彻更有先见之明啊……”
朱鹭子带着叹息声说。我似乎听到了对自己的赞誉,当然那是没有的事。我表示吃惊。
“然后呢?你不会想说让中央议会通过这个及其脑残的提案吧。对于大会上的决议,中央议会都会有相关……”
我摆手说“不是那样的”,我来是想摆脱你更重要的事情。“希望你想办法拖住老师们”
朱鹭子的柳叶眉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在明天的大会上,校长、教头和学科主任这些重量级人物打算宣布冻结预算以及剥夺学社会权力的事情,所以希望你想办法让他们不能出席大会。你在教员会很受欢迎,我想你应该可以办到吧”
“这……这是干嘛呀”
“举个例子吧,你想办法拖住将要出席大会的校长等人,告诉他们,想事先让他们在中央会议上做一下说明,让后把他们带到别的地方去,为我们争取时间”
“啊!是想让我协助你们?”
“嗯,能帮我们吗?求你了。”
我有些害怕朱鹭子生气的样子,于是低下了头。
“我说你啊,你明明知道我和狐彻是死对头,还和我说这些?”
“我当然知道,可是……”
我抬起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我看见她的眼睛里可是混杂着困惑,她的脸也不断变红。
“现在将要被摧毁的可是学生会啊!不仅仅是总务啊”
“……这倒是,不过……”
“如果这次学生会完蛋了,那么下次选举也有可能泡汤了”
朱鹭子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我战战兢兢地接着说。
“你打算竞选下次学生会会长,挤掉天王寺狐彻的吧?”
这件事我也不确定,我只是想探探她的话。但是朱鹭子嘴唇发抖,转过身去,一头长长的黑发面对着我。愤然拧动门把手,一边拉开门一边说:
“知道啦。我做就是了。”
“谢谢”,我的这声道谢被已关上的会场的门挡了回来。
监查室也在中央校舍的三楼,虽然是星期天,但是郁乃今天也来学校了。监察室里一片狼藉,房间淹没在了铁制棚架和堆满文件的办公桌里。让人觉得这像是电视剧里看到的刑事课。
这间办公室有一间教室那么大,但却让人觉得很狭小、呼吸困难。监查委员会貌似也在为总会做准备,有几个女生穿着类似家庭餐厅女招待的服装。
“你们是不是在策划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穿着女服务员服装的郁乃高兴的走了过来。
“我想,这是小狐彻的提议吧,不过这要是日影的想法的话,你可要一五一十的告诉姐姐我哦。我一定会全方位、多方面、尽全力帮助滴!”
眼镜下面那双恶作剧的眼睛里貌似写着:凡是能困扰狐彻的事情我都干!我憋着叹息声,好累啊!如果其他女生也问起,这说起来就麻烦了,我还是把他带到了走廊下。
“你之前跟我说过,让我当间谍,对吧”
“嗯?什么呀,在这个非常时期,你改变心意了?”
“不,并不是因为这个。我把会在大会上通过的第一预算案带来了。你也想知道的吧”
郁乃拢了拢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什么嘛。都到这份儿上了,拿来也没什么用呀。也没有时间深入调查呀”
“不,马上就能解决。不管怎么说,咱们是一起的”
我把这份预算案的打印件递给了郁乃。她的眼镜像是要掉下来似的。郁乃的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之后,她的目光又回到了我的脸上。我又开始重复那个我自己也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次的话。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热情的减退。
“……真的啊?脑子没进水吧?”
“恩,还好……”
关于这个做法的糟糕性,郁乃个人认为她和会长狐彻的看法是差不多的。被她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感觉有些不安,但我还是毅然点了点头。
“所以希望这个预算能够通过监察部的同意”
郁乃做了个假面骑士的动作,很夸张,向我展示她的吃惊。
“这太艰巨了吧。日影”
“我不是逗着玩的。我们是动真格的”
“我们监查委员会是为了阻止这种总务暴行的?”
“但是不觉得可疑吗?我从没撒过谎。而且……”
话卡在了嗓子眼。我咽了口唾沫。
“……这是为了守护学生会”
郁乃打量着我的脸,她又恢复了平时那张笑嘻嘻的脸。
“……没撒过谎?”
“恩?恩……”
“嗯嗯,这是为了小桐香吧?”
我歪着脑袋,不明白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只是为了守卫学生会,桐香出走也是个很好的理由吧,不然不会这么胡来吧,所以,说到底还是为了小桐香吧?”
“恩~~算是,也有这个原因。”
“你老老实实回答我,是不是为了桐香才这么做的?”
我虽然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如此执着这件事,但我还是勉强点了点头。郁乃舔了舔嘴唇。
“嘿嘿,(*^__^*) 嘻嘻……,成交,通过了”
“谢、谢谢啊”
“有条件的” 她猛地伸出手指说道。
“……什么条件,如果你说让我做监查部的调查员,我还真有点为难”
“下次也让我住在你的房间吧”
“啊?”
我不经意的发出了奇怪的声音。郁乃戳了几下我的胸脯。
“桐香都可以住,我也可以嘛。我可以在床上悠闲自在的好好劝诱监查委员啊。”
中午过后,圣桥章吾的秘书咲子小姐打来了电话。
“我已经把话转达给圣桥先生”
“真的吗?!太感谢了!”
“今后和社长的沟通、联络请交给我吧。但是,牧村……”
咲子一下不说话了,然后她的降低了语调。
“这样做真的可以吗?这可是一次冒险的赌注!”
我咽了口唾沫。冒险的赌注?确实如此。但是,什么都不做也会继续流血,既然这样还不如拼死一搏。
“我已经决定了,这样可以的。”
我听见电话另一头的咲子松了口气。
“真可惜”
“嗯?”
“我曾经说过,您有做秘书的资质,好像我有点看错了,我很羡慕您”
“哦……”羡慕?羡慕什么啊?
“做秘书是需要勇气的。您为了大小姐做到这一步,我很羡慕您”
之后就只有等了。我在IT部教室门前的走廊下蹲着,静静的等待着。如果回宿舍的话,桐香会问我的吧。一想到这儿,我就觉得挺纠结的,还是不回去了。首先就是准备有可能赶不上。这得要求不是一般的胡来啊。
美园前辈每每来IT部——虽然我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计策——她都会给IT部的人带自己做的料理,或者很多健康饮料,有时还把她的泳装照拿来,沉浸在一片欢笑声中。但那个方法很快就不好使了,于是她就坐在我旁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等待着。
每次看手机上的时间,都感觉到星期一在一步步走近。
大约每隔30分钟就可以从教室的窗户里听见一声近乎悲鸣的声音“出错了!”
当IT部长晃晃悠悠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天空泛白的时候了。美园前辈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
“搞……搞定……了。”
“太感谢了!”
我夺过IT部部长递过来的手提电脑。美园前辈醒了,盯着我手中的电脑,
“完、完成了吗?”
“赶上了,对吧?”IT部部长嘟嚷着说。我站起来跑了出去。
我回到宿舍,桐香已经起来了,在等着我。我一打开门,她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想要飞奔到我身边,但是又一脸惊讶的止住了步子。她转移了视线,低下头,把下巴藏在了写着“侦探”二字的袖章里,半掩了自己的表情。
“……你去哪儿了?现在才回来,你明明说让我等你的”
“对不起,做准备需要花些时间。”
我拖拉着自己那晃晃悠悠的身体进来房间。灰色的小兔子跑过来,缠绕在我的脚边。我把电脑交给桐香,她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什么?”
我敲击键盘,重启了进入睡眠状态的电脑。
桐香睁大了眼睛。现在电脑桌面上显示的对她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模拟股市交易的游戏界面。她抬起头用困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给咲子小姐打电话了,让她替我给你的父亲捎了个话。”
听我这么一说,桐香的嘴唇在微微的动着,像是在搜寻想要说的话。
“爸爸才不会听我的辩解。对他来说,不能自己独立挣钱的孩子,他从来都不认可的。不就是这种人吗?”
“……是……是这样,但那是……”
“所以啊,你要让他认可你”
我看了看桐香手中拿着的电脑,又把目光回到了桐香的脸上。
“只是游戏而已。这个电脑中安装了一个账目软件。你父亲也在检测这个软件。马上就要开盘了,到星期一交易结束为止,只要你让游戏内的货币增加了三倍,你父亲就认可你可以独当一面。这是桐香自己选择的学校,所以你在白树台读书也会得到父亲的承认。我们这么谈妥了。”
“……爸爸他?他答应了这么、这么愚蠢的条件?”
“嗯,咲子小姐设法帮了我”
桐香呆了一会儿。电脑差点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
我握住她的双手,说,
“这是你平时一直玩的游戏呀,不是挺简单的吗?”
我拼命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从彼此接触的手中我清晰的感觉到了体温的流动。
尽管这样,桐香并没有动。她拼命咬着自己的嘴唇。所以我把手伸向她的脖子,去触碰腕章。她瘦弱的肩突然抖动了一下。
“……侦探,在这种时候可能什么作用也起不了。”
我松了口气,把她的腕章围脖转了转,桐香抬起了头。腕章上绣着她另一个职务的字样,正好在她下巴下面。
“桐香不是会计吗”
手与手接触的温暖消失了。
就像是把玩小鸡蛋一样,桐香把电脑拿在手里,坐在了床上。不久就听见了敲击见键盘的声音。电脑背面显示网络连接的LED灯不断的闪亮着。我看见,在桐香的眼睛里有无数的股票和股价在不停地流过。
似睡非睡中,我听到了乐曲的声音。
这是改自军乐队的白树台的校歌。这是我们学校铜管乐队的演奏。在学校大型活动的开始总会表演这个节目——
我跳了起来。毛毯从我身上滑了下来。从窗子射进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这时才发现自己就这么累的坐在地板上就睡着了。今天是星期一。刚才的乐曲表明学生大会开始了。全校的学生都在操场集合了。
我看见了坐在床上的一个瘦小的身影。我蓬松的睡眼定睛一看,我那模糊的意识终于跟我的记忆接上趟了。
是桐香。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屏幕。只有这一台电脑信息了不够吗?她的左手还握着手机。两只手的手指都在不停的动着。
这样啊,我不用去大会也可以。因为我的职责就是看着桐香。这个时候会长和美园前辈都会设法帮我的。朱鹭子应该顺利把老师们带到别的地方了吧。郁乃也按事先约定好的一言不发吧。
一呼吸我的喉咙就疼。渴了。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睡。我硬挺这自己这副快要散架的身躯,站了起来。悄悄走近桐香,看着电脑屏幕。
任务栏上有好几个表格重叠。随着桐香在键盘上的操作,活动窗口在不停地切换。
虽然我基本上都看不懂,但是有一个表示我是明白的。那就是货币减少了。我很吃惊了,看了看桐香的侧脸。
“我利用最大借入资本利用率,取得了全额职位。这个软件能够很好的理解、表示这个操作。”
桐香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画面这么说道。
也就是说,她从银行借入是手中持有资金数倍的钱,然后用这些钱全被买了股票。我咽了口唾沫。
“就是说,借款?不要紧吧?”
“一天就赚回三倍的钱——你觉得这是游戏,所以说很简单。但就是这种走钢丝似的游戏,你不连胜几局,根本不行,你就别说话了,”
我不说话了,坐在了桐香的旁边。我一看,我还是看得懂几个的。所谓时价总额92%,或许是说比买的时候降了将近10%。是这样吧?现在不抛出也可以吧?趁现在损失小,换成其他股票不是更好吗?
“你别东张西望的,会分散我的注意力”
被她这么一说,我把身子缩了缩,觉得胃寒。
电话响了。我差点从床上滑了下来。是我的手机。
“事情败露了,社长知道了”咲子在电话那头说。“社长说,让我马上再次审查证券公司那边。请尽快叫上押金,不然交易就会停止。”
“现、现在吗?”
“是的,很抱歉,我能力有限。”
挂了电话,我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我没时间解释了,从房间了飞奔了出去。
在大花园里,灌木篱笆就像迷宫一样,在它的南边矗立着白树台学校里最大的建筑。被称为“白树台竞技场”,它能够容纳大约16000人,是多功能的露天体育场。充分沐浴在初夏阳光里的白树台,它纯白色的威严模样,就如同趴在地面的田螺。
这是校内唯一一个能容下学校所有学生的地方,学生大会等许多其他全校性的活动都在这里举行。
随着不断接近竞技场,我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声音。虽然听不太清楚,但是我马上就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是会长。她在演说。我穿过大大的停车场,终于来到了竞技场正南面的入口,这时我听到背后有人说话。
“不是让你再等等吗”
我大吃一惊,回头一看,桐香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了过来。她左手拿着关掉的电脑,右手抓着我的上衣衣袖。
“你、你怎么追过来了?!交易!!你不看着怎么行!?”
“我已限价,进行卖出,接下来就只能等了!先不说这个了,刚才咲子打电话说什么了?”
桐香涨红了脸,追问道。限价卖出——也就是说,已经达到预期价格,可以卖出股票了。但还不知道最终结果会怎么样。
但是,如果交易被取消了,之前的努力就化为泡影了。我潜入入口,横穿过空旷的大厅,来到了走廊下。桐香也追了过来。在这里,我可以清楚的听见会长那凛然响彻的声音。
“对大家来说,这可能就是个绝望的事情。面对理事会和教员会的横行霸道,学生会只能屈服,无力反抗,或许就这么认命了。但是,我不一样。
这是伟大胜利之前的序曲而已。在快要跳跃的时候,先得弯腰低头的吧?对,现在就是这个时机!”
会长语调激昂的结束了演说。数千学生的噪杂声高涨了起来,如巨浪般翻滚。我和桐香在铺着红色地毯的、蜿蜒的的走廊下跑着。
“什么呀?狐彻在说什么?喂,解释一下!”
桐香追上了我,几乎与我齐头并肩。我停下了脚步,站在通往会场的大大的铁门前面,靠在那冰冷的金属门上,勉强深呼吸,平静一下我剧烈的心跳,然后回答她,
“……这不是游戏。”
桐香的脸僵掉了。我想转移自己的视线。
“抱歉,没有告诉你。你刚才操作的那个,不是游戏,那时我们让IT部连夜做成的真实的股票交易,它和游戏界面一模一样。桐香的脸上划过微妙的变化,就如同冷雨融化在了更冷的冻土上。在听我说这些空洞的话的时候,她好几次欲言又止。
“……是……怎么……做的?”
终于从她僵硬的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眼。
“怎么做的?当然是那初期资金——那八亿元”
听到一半,桐香瞪大了眼睛,缄口不语,她意识到了那八亿元。我拉开了铁门。数千人的亢奋声、气息以及跺脚的声音涌向了走廊。在天棚低处的通路口,可以看见亮光。在研钵状竞技场的底部,所有的聚光灯都集中到了舞台上。舞台上摆设了演讲台。天王寺狐彻在灯光的正中间,继续演说道。
“白树台的八千多名同学们,你们每个人都是我的骄傲。一点点积聚大家每个人的力量,当能给出一个名字的时候,那份力量不是8千倍,而是8千乘,这份奇迹力量的增加才是真正的权力!所以请相信我,请支持本年度的预算案。”
奔着那灯光闪耀的中心,我拉着桐香的手,走在了黑暗的通路上。我注意到,我和会长有一瞬间的目光交汇。她的声调再次升高,达到了顶峰。
“请将八亿元全部委托给我们白树台学校学生会总务执行部会计手中!根据学生会章程第二章修正第三项,通过大家的起立和鼓掌进行表决!”
地陷般的脚步声和雷鸣般的掌声将我和桐香紧紧包围住,难以反抗。穿着白树台学校校服的学生们淹没了竞技场,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叫喊声从四面八方交织飞来,我也不知道是头痛,是想吐还是目眩,在我的脑袋里打漩涡。
桐香的摇摇晃晃,趔趄要倒,我慌忙扶住了她。
“……预算……吗?”
我勉勉强强听到了桐香那梦呓一般的小声自语。
“我投进去的资金是学生会的预算……”
正是这样。我拜托咲子帮的忙,并不是请求与章吾先生赌一把。而是请求她帮忙准备桐香在股票交易中能够动用的户头。她向圣桥集团经营的证券公司进行游说,这只有在休息日才有可能成功。
唯一没算准的就是八亿元的押金。就这么汇入学生会的户头也没什么特别使用的安排,但却被章吾会长发现了。现在必须马上把钱缴进证券公司的户头。能赶上吗?在如同沸腾的大海一般的吵闹声中,我拿出电话,拨通了电话。
“……郁乃?听得见吗?”
“听得见呀,很起劲嘛,只有我待在银行成了局外人,真是凄凉啊”
“通过了,请交定金”
“马上就解决,之后呢?”
学生们激昂的欢呼声盖过了郁乃的声音。我挂了电话。
之后……
桐香也放下心来,我回头一看,电脑又差点从她手中滑落。在它快要掉到地板上的那千钧一发之际,我接住了它。打开电脑,淡蓝色和灰色的窗口显现了出来。表示交易约定的图片也跳了出来。我用颤抖的手指敲击键盘,确认现金户头。甚至是第三位数后面的逗号我都仔细检查,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钱,我屏住呼吸一遍又一遍的确认。
我转过头去看桐香。
“约定好了呢”
即使我这么告诉她,她仍然只是沉浸在发呆状态中。我转过身面向讲台,这次会长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我,她向我伸出了手。
我把电脑扔向了她。装模作样接住电脑的会长,确认了电脑画面,然后花了足够长的时间巡视了一遍整个竞技场。
“……同学们”
虽然不是刻意提高嗓门,但这一句话已经让充斥了整个竞技场的躁动声安静了一半儿左右。留出了这恰到好处的时间间隙,会长接着说,
“这是会计报告。卖出利润为36亿6千百万元,这不是某个人的钱,而是我们大家的钱。到圣桥桐香毕业前的这三年时间里的学生会预算这下有了保障。”
会长高高举起了手里拿着的电脑。
“这是大家的胜利!”
隆隆作响的声音填满了周围的空间,让我有种错觉:是不是竞技场的天棚要落下来了?这声音与地面的震动混杂。我那时才知道,八千个人共同的呼声和掌声可以产生如此巨大的能量。
会长放下手,把目光投向了我们。身心舒畅的疲劳使得她脸上出了汗,几根黑发贴在了脸颊上。会长使劲向我竖起大拇指,但是很遗憾,我没有给她回应。桐香靠在我的肩头,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突然,会长的视线穿过兴奋的人群转向了竞技场最上面的通用门。她的嘴巴不合时宜的歪了一下。
“大家稍稍安静一下。神秘嘉宾好像来了哦”
这次欢呼声减弱到了只剩两成了。首先出现在通用门的是留着一头的、身材苗条的女生——朱鹭子。随她进来的是以校长为首的教员会的大人物们。大家都专挑姿色好的看,都慌忙东张西望的,但即使是这个距离,也清楚的知道是谁了。
太好了。朱鹭子也全力帮助了我们。
“同学们,咱们就不休息了,让我们听听校长精彩的演说吧。对于如今已经拥有雄厚资金力量的我们来说,我们很期待校长会给我们讲什么有趣的故事呢。等演说结束了……”
会长停了下来,巡视了会场一圈,故意留给大家思考的时间。大家的兴奋点被分割成了一个个小气泡,散布至整个竞技场。
“这是大家的期待呢,让我们进行预算修正案的审议吧!”
超过刚才数倍的欢呼声的漩涡摇动着竞技场。
我感觉到这三天的劳累一下子积聚、冲击了过来。脚下像踩了云彩,轻飘飘的,我甚至想,这是不是在做梦啊。合上眼就觉得梦醒了,看不见桐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