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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二章

在广阔的白树台学园里有五个小卖部,其中两个大到已经是可以称作购物中心的规模了。食堂也是,从很照顾你钱包的地方到豪华的自助餐厅应有尽有。体育设施也很充实,图书馆也不仅有各式书籍,连CD和DVD种类都十分丰富。一步不出校园也能过上充足的生活。

自从我住进学园里的宿舍以来,已经过了7个月。出学校的机会也就只有因为学生会的工作去办事处啊、印刷厂啊、赞助商事务所啊之类的地方而已。周围是什么样的地方,车站前有些什么商店之类的,我完全不知道。

作为集合地点而定好的那个土耳其风咖啡店也是,位于站前广场的一等地,应该也路过过很多次才对,但是我却完全没有印象。推开沉重的门,略微昏暗的店里飘出的咖啡香包围了我的全身。吊灯是类似彩色琉璃一样的给人温暖感觉的样式,墙边的装饰架上摆满了色彩丰富的陶器,四周各处还挂着色彩鲜艳的挂画(译者:不是二次元啊)。

「日影,这边哟。」

坐在右边深处的位子上的全店唯一的客人招着手。前代学生会宣传,伊吹真央学姐。紫色的高领毛衣和大号的耳环让她显得比平常更加成熟,感觉她现在就可以作为女播音员录用了。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我点了点头,坐在真央学姐对面的椅子上。她的外表和店里的氛围太相符,穿着制服来的我感觉好羞耻。

「没关系唷,我也是刚刚才到的,都还没有点单呢。」

真央学姐说着跟走过来的店长点了两份咖啡。

「不好意思让你特地过来……不是很忙吗?」

「只是去参加预备学校而已啦,一直在玩哦,不用在意。」

「但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只要用邮件联系就好了。」

「啊啦,好不容易和日影两个人聊天的机会,而且还是请教狐彻的弱点这么有趣的话题,当然想当面好好谈啊。」

我露出苦笑。

「结果,还是发展成跟我看到的未来一样的局面了呢。」

真央学姐盯着我的脸。

「是——的呢。」

暑假中来到学生会室的时候,学姐说了各种随便的占卜后,最后做了一次真正的预言。

没想到,那成为了我对天王寺狐彻发出的第一个敌对宣言。

「有生气吗?从我口中说出日影的心情那事。」

「没有生气啊,应该说反而有点感谢呢。」

我回想起当时心里涌上的热量说道。

「因为我下定决心了。要是真央学姐没有帮我说出来的话,可能就赶不上这个选举了。」

「谁知道呢。」真央学姐微微笑着。「可能有些太早了哦,慢慢培养你心中的斗志之后再挑明结果可能会更好呢。」

「真央学姐也有不知道的事啊。」

开玩笑似的说道,然而真央学姐的笑容没有变化。

「那是当然哟,因为我不知道我所看见的未来是好还是坏呢。对于将成为事实的东西,应当怎么去看待接受那个事实,就是我的管辖外了哦。」

我认真地盯着真央学姐的眼睛。

「知道会赢还是会输,不过那对我来说是好是坏却不清楚……的意思是吧?」

「不错。人生那么长,对日影来说什么事幸福,做出决定的最后只能是日影自己哦。」

随意的肯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真的知道会赢还是会输吗?」

「知道哦。想听吗?」

我屏住呼吸思考着。

还是算了,要是知道了未来就没什么意思了——感觉这应该是这里的模范解答。

长长舒了口气后,我回答道。

「我想知道。」

听完我的话,真央学姐微微睁大了眼睛。

「……变得能干了呢,日影。这个回答我很意外哦。」

「本来就是来请教很多关于会长的事啊,这里不听一下很岂不是很不划算吗?」

「嗯哼,也是呢。」

正好这时,店长把咖啡送了过来。在较深的小杯子里,咖啡的表面浮满了泡沫。不像是意大利浓缩咖啡(espresso)那种细小的泡沫薄膜,而是更加粗大的,而且散发着很强烈的甜甜的香味。

「日影有喝过土耳其的咖啡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

这时什么特殊的咖啡吗。

「土耳其咖啡不用过滤器过滤的唷。杯底留着很多粉末,喝起来的时候小心地喝上面的部分就好哦。」

真央学姐说着很优雅地举起杯子,放到嘴边。我也一样学着。真的好甜,已经放了砂糖——应该说煮的时候就已经放了糖了吧。

等喝完以后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真央学姐用视线示意道。我于是也集中到这种浓厚的咖啡上,感觉喉咙都快灼伤了。(校对:因为是高三党,所以早上必须喝咖啡提神的校对菌已饥渴难耐)

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必须中断对话一口气喝完了,真央学姐把杯盘盖在了喝完了的咖啡杯上。

「日影也来,这样。」

「欸?」

「咖啡占卜哦,不知道吗?」

名称倒是听过。

「是用土耳其咖啡来做的占卜,喝完以后会留下粉末吧?看那粉末在杯子底部形成什么形状来占卜哦。」

「啊啊,所以选了这家店吗?」

「是的,在白树台的时候可是常客呢。」

等了三十秒以后,真央学姐说可以打开了。里面的粉末沉满了杯底,呈现出了鳞纹。

「嗯……很有趣的形状呢。」

「是吗?」

「底面全部毫无偏移的铺满了,意味着运势会跟周围的人们有关哦,不管是好是坏。」

「是。」

「粉末的污渍没有到达杯口是吧?这意味着结果会来得很早,两周以内就会迎来决定性的瞬间哦。形成非常美丽且有规则的图纹意味着事情会跟你想象的一样发展。但是,越到杯子的上面形状也开始崩坏了是吧。后半会发生不可预测的事态哟,还有——」

差点被这氛围影响地全都相信了,然而却只是说了些很理所当然的东西。真央学姐知道学生会选举是什么时候当然能断言两周以内会出结果,一开始会跟想象的一般发展然后后半会发生不可预测的事态什么的,只要是有一定规模的工作基本上都会这样啊。把高概率会发生的事跟预言一样说出来可是占卜师的常用手段嘛。

「嘴唇的痕迹很清楚得留着个半圆形呢,这是本月过半的日期很重要的象征哦。再加上境界线是波浪形,顶点数有八个,综合起来就是——」

到这里,真央学姐停下来闭上带着长长睫毛的眼睛。带着有些演戏过度的感觉卖着关子,我也忍不住伸直了身子。

「……综合起来?」

「你穿的内裤数是一条呢。」

「理所当然是一条啦,这还用说吗!」

差点就要砸桌子了,不行不行。

「理所当然?」

「还用说吗!干嘛要穿个两条三条的啊!」

「啊啦,就没有零条之类的想法吗?」

「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啊!」

「人们出生的时候都是没穿内裤的哟。」

那是当然的啊,穿着内裤出生那是什么鬼故事。

「不穿而生,然后不穿而死哟。」

「死的时候好歹也穿上啊!话说这是什么预知啊,跟选举完全没关系的说。」

真央学姐突然降低音调。

「……你认为没关系吗?」

我扫兴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真央学姐的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蓝色火焰。

「打个比方吧。假如有一对同年出生的男女。名叫麦克和珍妮弗。麦克有个叔父和比自己大15岁的女性结婚了。同时这个女性有三个孩子,最小的一个之后参加战争,受到重伤,失去记忆,战后也没法回国,留在当地的村子里生活着。在那边结婚,然后生出的孩子出门工作,来到了这边的母国,住在某个资产家的房子里干活。那个资产家的独生女就是珍妮弗哦。那么,麦克和珍妮弗有血缘关系吗?」

我不停地眨着眼睛。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没有……没有关系呢,纯粹是陌生人不是么?」

「是的。也就是说跟这个一样,内裤的事跟选举也没有关系喔。」

「这不还是没关系嘛!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个这么老长得比方!跟什么东西都比不上啊!」

「明明听了那么多我的假占卜,却还是这么认真地听我说话的日影实在太可爱了,所以不知不觉的就……」

我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我能回去了吗』。是我请她过来的,那样太失礼了。

「都被这么从头玩到尾还能有『生气地直接回家很失礼』这种想法的日影真的很厉害呢。」

「都知道的话,你那边也注意点啊!」

这时我才突然想起这是在咖啡店里,于是对着无视着我优雅地擦着杯子的店长低下了头。(校对:店长好定力)

「日影真是有趣呢,难怪狐彻会一见钟情。」

真央学姐笑着说道。

「虽然那时候觉得我们五人已经完美了,不过呢——还是缺了像日影这样的人材。」

嘛,让要朱鹭子学姐一个人充当吐槽要员真是太辛苦了啊,何况她还时不时跑到犯傻的那边去。

「关于狐彻的弱点这问题呢,只能从我眼里的狐彻酱这个角度来谈谈哦,这样也行吗?」

终于回到正题了,我放下心来。

「恩,就是想问那个,不是说弱点什么的。」

我需要一个行动方针,在随便找了郁乃学姐和阿薰以后终于我体会到了。要怎样赢天王寺狐彻,首先就得建立起赢的印象才行,不然连需找副会长候补的判断基准都找不到。

「总之就算一点也好,想要更了解那个人的事。」

「像是在恋爱呢。」

「不,不要开我玩笑啦。」

真央学姐愉快地笑着。

「不用害羞哦,狐彻是让人陷入爱河的天才嘛,我也是因为爱上了才加入总务执行部的唷。」

她的视线融化在带着咖啡香味的微暗之中。

「对狐彻,应该说是……那两个人呢。最开始邀请我加入总务的是朱鹭子喔,你不知道吧?」

「不知道呢。」

真是意外啊,那样强硬地把别人卷进来这事我还以为是会长的专长呢。

「我本来对学生会活动什么完全没有兴趣哦,来这个学校也纯粹是为了留学制度和人脉而已呢。」

真央学姐说,她从小学生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详细地做好了为了成为女播音员的人生计划。高二的秋天出国留学的事也是进白树台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所以并没有重视在日本的学校生活。

「但是呢,朱鹭子找到我了。好像是中学的时候就参加留学预备课程的人很少见,所以就被盯上了。」

原来如此,国一的时候就下定留学决心的人当然很少见。肯定都是有一定自己想法的人,所以被当做学生会干部候补也可以理解。

「你知道那两个人来找我的是什么时候吗?我国二的六月唷,对于她们两人来说是学生总会结束后不久。『我是下届学生会会长的天王寺狐彻。伊吹学姐,希望能借助你的力量』,明明还是新人就突然这么对我说,真是很吃惊呢。虽然那两人之后,通过体育祭和文化祭不断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不过六月的时候还是完全没有名气的哦,然而她们都确信自己会当选了呢。」

「真像会长的作风呢。」我笑道。「当场就接受了吗?」

「本来想拒绝的,虽然有点兴趣,但是觉得学生会活动什么的对我的女播音员之路没有什么好处呢。」

真央学姐说到这,终于解开了自己咖啡杯上的盘子。

黑色的粉末积累在一边,做出个河堤一样的形状。

「但是,在和狐彻的比试种输掉了,所以……」

「比试?真央学姐接受了比试吗?」

「是唷,狐彻这么说道。『听说伊吹学姐能看见未来。那么,学姐自己应该也能看到自己和我和朱鹭子一起君临在学生会室的未来才对哦?』」

真央学姐带着恍惚的眼神轻轻说着。

「我是占卜师这事,想必朱鹭子已经调查过了呢,明明那时候还没有明着占卜的说。但是,只要回答『看不到那种未来』的话就可以结束了呢。」

学姐稍稍倾斜了手里的咖啡杯,响起细微的粉末散落的声音。

「当时没能那么回答,因为我已经看到了,那个未来。」

就算是能看到未来的魔女,如果只能看到屈服的未来,也就没有胜算了。

像真央学姐这样的人,也会被从自己的专长上拉下来啊,我感到一半感慨,和一半的绝望。

「这样的我,觉得根本没有来谈狐彻的弱点的资格呢。」

「……没有那回事啊。」

「要是你听了的话,估计会说『就这点啊』的喔。」

「那样的也行哦,总之想听听。」

「狐彻酱有时候不穿胖次哦。」

「就这点啊!」还真说了诶!

「对于能看到未来的我来说,预测日影接下来的发言简直信手拈来。」

「刚才那换了谁都会说出『就这点啊』来的吧!话说,已经都过去了的梗就不要强行扯出来了啦。」

「啊啦,不是梗哦,是事实啦?」

我咽了口口水。

「……真的没穿吗?」

不会吧,白树台女生制服的裙子明明本来就很短的说。

「日影没见过狐彻酱穿着制服格斗的样子吗?明明功夫一般的招式各种连发,却完全看不到胖次呢。」

这么一说,我下巴都掉下来了。

有见过呢,我真的看过的说。刚入学时,正当想抓我进社团的人向我围上来的时候,会长一个人大展身手把他们都击退了。确实跟真央学姐说的一样。

「解密一下很简单哦,就是因为一开始就没穿啦。」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我都不知道呢。

……才怪咧!这个理由太奇怪了吧!你想啊,要是没穿胖次的话确实就不会看见,但是——!差点说出口的我突然停了下来。

「不愧是日影,有所成长了呢。要是合理地反论的话,不管怎么样都会说出各种下流的发言。所以这里只能保持沉默,有学到这也是一种战斗方式吗?」

「算我求你了,能回归正题吗……」

「正如你所知道的一样,狐彻的战斗方式很独特。」

真央学姐不知道是接着话题还是切换了话题,就这样又回到了正题。

「绝对不会上对手的战场。要是对手不肯离开自己的战场,就强硬地把自己的战场扩到到对方的地方去,就这样不论是什么对手都赢过来了。」

「这点我很清楚呢。」

见过很多次了。特别是体育祭的时候,作为友方亲眼见证了那个女人的恐怖之处。

「这就是狐彻正如文字所写的一样 无敌 的原因哦。更改战斗的规则,让敌对行为不再是敌对行为。但是我觉得那里有可以攻击的细微破绽。」

「破绽……么?」

「是的,正是因为无敌所以才追求敌人。想来也是一种病呢,而且病原体是自己。你懂的吧,不管什么规则都按自己的方便进行修改的狐彻,唯一,只有追求敌人的那个欲望没法更改。」

我沉默的思考了一会。

好像知道真央学姐说的意思。但是,那要怎么进攻呢?

「对不起呢,说得这么抽象。我是最终也没能成为狐彻的敌人的人啊,所以具体的东西也说不出来呢。」

「不,已经够了。我觉得……已经得到了不少帮助,只请一杯咖啡完全不够呢。」

「是吗?那下次请我吃吃日影亲手做的料理吧。阿骏的继承人,应该有很大进步吧?」

「没,那真的一点都没有长进呢。」

我苦笑着回答道。

结完账,走出店外以后。拉上大衣拉链披上围巾的真央学姐突然说道。

「说起来,还没有告诉你结果呢。」

「……欸?」

「咖啡占卜的结果哦。」

「啊,对哦。」

话说是占卜了什么来着,我正想着呢,真央学姐继续说道。

「日影会赢哦……」

呼吸停止了。

我看着真央学姐的脸,她的脸上完全没有笑容。僵硬的视线贯穿了我身体,看向一直延续着的未来。

「但是,那对与日影来说是好还是坏——要日影自己决定。」

那么再见。真央学姐挥着手穿过巴士站,走上了夕阳下的车站台阶。就算在她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以后,我还是一直呆站在咖啡店的门口。

远方,传来快速电车发车的广播声。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把薯类从土里拔出来一样移动着双腿,背向车站走上了人行道。

又被摆了一道呢。直到最后才丢下个超级炸弹,却连爆发都不见证就这么离开了。

自己的脚步声在头盖骨里带着奇妙的额黏着感似的回响着。从其缝隙中,真央学姐的话一点一点渗漏出来。述说着知晓未来的魔女的话语。

这个人这么说的话,我估计会赢吧。

但是,什么时候,赢谁,怎么赢呢?

*

第二天约好的地方是学园的办公大楼前的散步人行道上。

办公大楼位于学园东北方,是非常前卫的四周都装满了玻璃的六层玻璃楼,里面集中着综合职员室和园长室等各种学园运营设施。由于距离校舍和宿舍都很远,所以平常是跟我们学生完全无缘的地方。

「把你叫道这么远的地方,真不好意思啊。」

阿骏学长发现我以后挥起了手。坐在正午明朗的太阳下照耀下人行道边的凳子上,盘着细长的双腿简直和画卷一样。

「不,说有话要谈的事我嘛。」

我从清扫车上跳下来,向开清扫车的人低头道谢。要徒步走到办公大楼实在太辛苦,所以就和以前一样搭了顺风车了。

「我这也是在时间到来前想找个人聊天呢,正好哦。」

阿骏学长说着催我坐下。

柏崎骏学长,前代学生会书记。和真央学姐一样比我们大两岁,虽然已经从学生会活动引退了,但是现在也时不时回来学生会玩,还好心地教我料理和书记业务。像是会在牙膏广告和洗发液的广告里出现的清爽少年一样,表面上是呢。

「不过,没想到会问我赢狐彻的方法什么的呢。」

阿骏学长清爽地笑着,我稍稍低下了头。

「不能求那么多了……毕竟手上完全没有手牌,所以想尽量多了解会长一些。」

「见过了伊吹来着?她还精神吧?」

「恩,一点没变……话说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就到什么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恩。」

听了我的疑问,阿骏学长装帅似的扬起头发,望着远方。

「11月真是好呢。是一年中最喜欢的季节呢。」

「哈?」

真是很少见的爱好呢,我觉得。11月什么的,不论从活动还是气候上来说都是很不显眼的,要是举行12个月的人气投票的话估计会是最低位吧。(校对:11月出生的表示不服!)

「有什么啊,11月。」

「喂喂,你是认真的么?当然是学校说明会啊!」

阿骏学长带着夸张的动作说道,正好办公大楼正面的玄关里出现了大量的人影。

大门打开,陆陆续续走出来的是,穿着大衣或羽绒服的少年少女们。大家都是小学生吧,脸上也是带着稚气,身高也比较低。

「大家注意,接下来就带大家参观园内的设施咯!」

负责带路的年轻女教师虽然这么说着想把大家领到巴士那边去,但是或许是眼里看到的所有景象都很稀奇,孩子们都兴奋的喧哗着。他们身后站着一群打扮得很好的中年女性,大概是跟来的母亲们吧。

「……真是太棒了!」

阿骏学长喘着热气说道。

「那里面七成是十二岁,剩下三成是十三岁哦。真是太可爱了啊,要是没有男孩子和监护人这些多余的东西就最高了啊……」

我无语地望着阿骏学长。原来如此,就是为了这个啊。这个人,是个重度的萝莉控。学校说明会是首先在办公大楼里面最漂亮的讲堂里把所有参观人集合起来再开始的,所以就在这等她们出来么。

「那么日影君,我就开始疯狂拍照了,你就帮忙在那当伪装的别动吧。」阿骏学长掏出数码相机,我于是马上把它按回他的口袋里。

「干什么啊!马上就要上巴士了啊!」

「『干什么啊』是我的台词吧!」

在我拼命维护着学园的名誉时,几台坐满了小学生的巴士安全出发了,从我们的身边经过向中央区划失去。在充满尾气风中阿骏学长抱着头。

「怎么能这样,只来得及印在记忆里了……」

可以的话把那记忆也都消除掉吧。

「这么想看的话,去当小学生的老师每天合法的观察吧。」

说完以后我才想起,为了全日本少女的安全,这个想法还是切掉比较好啊。但是阿骏学长带着无辜的表情说道。

「不用日影君说我也是打算要拿教师证的哦。」

「果然还是不行!放弃吧,那是犯罪哦!」

「只是,能那么顺利去有中学部的女子学校就职还是个难题,还是少人数制的私立学校或者是家庭教师比较……」

「不行!换个方向吧,做机器人去吧,美少女机器人!拿除了人类以外的东西忍一忍啊!机械的话永远不会长大哦!」

阿骏学长微微笑着忧伤地摇了摇头。

「日影君,你什么都不懂呢。樱花就是以为会长风中飘落才美丽。烟花也是因为会消失在夜空中才精彩。少女也是一样哦,正是因为它的光芒只是一瞬之间所以才能打动人心。」

「那就别拍照啊!」我冷静地吐槽到。

「那么,是选举的话题来着?」

因为不能反论就完全无视了!嘛,也行啦,对我来说老谈些萝莉这萝莉那之类的话题也挺困扰的。

「我觉得并不能帮上太多忙呢。」

「不,只要是关于会长的事什么都行。」

阿骏学长换了下盘着的脚思考着。

「国一的狐彻有多可爱,之类的?」

我差点反射性地吐槽了,叹了叹气。也行吧,也就是能听到成为会长之前的那个人的样子了。

「阿骏学长的话,当然会长入学的时候也都check(译者:检查,用中文还是英文呢……校对:这不是应该纠结的地方吧……)过了吧?」

「不是哦,学校说明会的时候就已经查过了哦,无论是狐彻还是朱鹭子。」

啊,说起来也是,不是刚刚才见证过了么。当然每年都干了一样的事咯。

「干了这么多年,真亏你没被警察抓呢。明明照片也拍了这么多。」

「当然啊,初二对初一各种lovelove(译者:中文翻译成爱爱有点诡异啊……)完全没问题吧?」

啊咧?对哦。阿骏学长只比会长和朱鹭子大一岁啊。

「萝莉爱的履历开始得更早呢?小学低学年的时候就已经最喜欢小学毕业前后的女孩子了喔。」

「欸,那个?」好像有点混乱了。从小学开始就是萝莉控?「那不是,那个理所当然的事吗?或者应该说是喜欢年长才对。」

「被你发现重点了呢,日影君。」

阿骏学长满足地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十岁爱上十二岁也没有问题,十三岁爱上十二岁也没有问题。这样的话就算是十八岁或者三十八岁,爱上十二岁也……」

「很大问题啊!特别是三十八岁!」

「那你说从几岁开始有问题啊?那个数字的根据是?」

「欸,那个,所以说,恩……」

我为什么被这种问题逼成这样啊。

「正好日影君也承认萝莉love是正义了,我们就回到狐彻的话题上来吧。」

fu(哔),没法反驳!而且强行反驳了反而会被错开话题!我后悔地颤抖地握紧拳头点了点头。

「国一的狐彻啊,怎么说呢,已经初显锋芒了呢。」

阿骏学长深切地说着。

「当时还不习得要怎么保存自己释放的魅力的技巧吧,一直闪烁着很难接近呢,让人都不想拍照了哦。」

「哈……」现在都很难接近了的说,以前更难?

「这就是那个时候的照片。」「这不还是拍了吗!」而且还换各种角度拍了这么多张!

不过我的确明白阿骏学长想表达什么了,照片里的十二岁的天王寺狐彻跟现在几乎没有变化,高傲的美感从行文举止中渗透出来。不过所有的偷拍照片都散发出这种氛围,也是说明还不能控制自己的魅力吧。

「那时候,正是狐彻打败自己的父亲,继承了道场的师范的时期呢,所以可能更显得刺眼呢。日影君认识的狐彻不是经常露出点破绽来演出些亲近感是吧?」

「恩,嘛……」

「狐彻也是用四年学习到了呢。」

有需要学习这种东西的中学生……虽然早就知道了。

「所以一开始如果是被狐彻邀请的话,可能就不会接受书记的职位了喔。」

我盯着阿骏学长看着。

「最开始来邀请我的是朱鹭子。」

「啊啊,阿骏学长也是吗?」

「伊吹也说了一样的话?朱鹭子把护城河填满,然后狐彻一口气攻下来,像是这样分工的呢,不管是什么事。」

「朱鹭子学姐也是,果然,事先调查过阿骏学长的事了吗?」

关于是萝莉控的事。

「是调查过呢,不会说我吃了美人计哦?」

不过要是被那时候的朱鹭子攻过来估计一击就陷落了吧,阿骏学长笑道,还拿了一堆十二岁的朱鹭子学姐的照片给我看,头发比现在短些,表情也不想现在这么冰冷,跟阿薰很像,超可爱的说,不过这样下去又要偏题了,我马上把照片整理好,塞了回去。

「你知道狐彻怎么说的吗?『柏崎学长,我想每天吃你的亲手料理』。简直像求婚一样是吧?」

「别说像了,根本就是。」

那个人的话,不用说肯定是刻意的。

「要怎么调查才会知道呢?我不管是料理很拿手,连没有人品尝而感到寂寞的事也……」

阿骏学长有些自嘲似的说着。

「那两个人都不会料理。狐彻某种意义上很谦虚,自己不够的地方很坦率的承认,有必要的话自己摆出来。为了把对方拉进来。」

我把涌上心头的疑问说了出来。

「那个,阿骏学长纯粹是因为料理很拿手所以就被邀请去总务了吗?」

「是的。」阿骏学长爽快地回答道。

「有些意外呢,真的没有关注事务方面的能力吗?」

「关于那点,朱鹭子帮我说了句很不错的话。」

阿骏学长很得意的说道。

「『料理很拿手的人,具备了作为书记所需要的所有能力』来着。」

我表示感叹,不管是不是事实,却很有说服力。

「这就是第二句决定性的话,根本没办法拒绝吧?」

「是……呢……」

「而且两人都是十二岁的美丽萝莉唷。」(校对:『啊啊啊!好想看12岁的朱鹭子啊!』……我知道绝对会有人这么说的☆~)

不用特地加上这点啦,之前的那些含蓄的像是事实的故事全都浪费了。

「恩……那我是为什么当上书记了呢?料理还是很不拿手的说。」

我一说完,阿骏学长耸了耸肩膀。

「很在意吗?没关系哦,日影君没什么好不安的哦。你是其他能力被看上了啦,狐彻没有的能力。」

我歪着头,有那种东西吗?我能办到的事,会长的话感觉小拇指一根就可以完成的说。

「所以,如果狐彻有什么破绽的话,就是那里吧。」

「……欸?」

阿骏学长突然说道很深的话题,我拼命地眨着眼睛。

「你不是就像听这事吗?」

「诶,恩,是啊……」

「狐彻坦诚地难以置信呢,战斗的时候也是。不仅直接冲过来,还不带防御。因为有自己的会更早击中而把对手打倒的自信呢。所以要赢的话也很简单,我们也直接冲过去,在被狐彻击中之前把她打倒就行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笑。

「不是,哪有那么简单……」

「打个比方吧,跟狐彻进行料理胜负的话能赢,是吧?」

我发着呆看着阿骏学长的,阿骏学长向晴朗的寒空笑道。

「当然这只是纸上谈兵,说起来简单呢。实际上,做到这点的人直接还没有。本来自己来挑战狐彻的想法普通人根本就没有啊。我觉得让人不敢挑战才是那孩子最大的武器哦。」

理解了。

至今为止,见证了很多次天王寺狐彻的胜利,不都是她自己挑起来的找都吗?

是的,那个女人的必胜战法是操作战斗的规则本身。那样的话,当然是自己挑起来更压倒性的有利不是吗。

但是。

「我,自己挑起战斗了的说,完全没觉得有利……」

「那也是啊。」阿骏学长笑道。「日影君,你是觉得自己说出宣战布告,但是清楚地说出敌对的还是狐彻吧?」

「啊……」

我失去了言语。

跟阿骏学长说的一样,我虽然有把挑战书拍在了会长面前的感觉,但实际上却什么也没说。与至今为止尸骸累累的败者们一样,一开始是被卷进了会长的战斗里。

赢不了,这样下去就——赢不了?

「不从真真的意义上主动对狐彻挑起战斗的话,是赢不了狐彻的。四年间在她身边看到的感受到的就是这种东西。」

阿骏学长很怀念似的说着。

「还有就是,用平常的自己去战斗吧。」

「……怎么感觉听起来像是流行的应援歌啊。」

「说法显得太廉价了?但是没有别的说法呢。狐彻想要日影君,也就意味着你有狐彻缺乏的东西,日影君自身就是狐彻的弱点哦。直接冲上去的话,应该能戳中什么地方的。」

*

走在会到宿舍的路上,一边不断回想着真央学姐和骏学长的话。

『日影会赢哦。』

『要日影自己决定呢。』

『也就意味着你有狐彻缺乏的东西。』

『直接冲上去的话,应该能戳中什么地方的。』

这两人都太抬举我了吧,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但是我得到了很多收获。听了两人的话,觉得已经很接近天王寺狐彻这个人了。然而,却还没有想到具体的作战。

收集情报也到极限了吧。还剩下的,了解我不知道的天王寺狐彻的人只有朱鹭子学姐了吧。

不对——我忘了,还有一个人。

一边走着一边掏出手机,打给会计室。

「……啊,桐香?是我。现在有时间吗?选举的事有点话要……啊,恩,是吗?对不起,我马上带点饵食过去。」

学生会室里没有别人,肚子饿了的兔子在会计室前徘徊着想进去。但是电线类的机器居多的会计室是不能让兔子进去的,这种情况下桐香也动不了。所以在我把饵食拿过去之前,胶着状态持续进行下去。

「跟阿骏——还有真央都谈过了么?」

桐香对我的报告瞪大了眼睛,沙发边兔子一心一意地吃着盘子里的饵食。

「恩,想着之前就知道会长的人的意见一定会有用的。」

「想到什么了吗?」

「恩……」

我想不出好的回复,往已经空了的盘子里添着饵食,等不及了的兔子用鼻子蹭着我的手。

「听到了很多很感兴趣的事。不过是不是能在选举上排上用场,还完全不知道。」

「果然……」

果然,吗。虽然说法很冷淡,但是就算被责怪也没有办法。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每一天都不能浪费。

「所以也想听听桐香的想法。」

「……我的?」

「桐香也很了解会长吧?从小学开始就一直一起不是吗?那个人,小学的时候是不是当过儿童会长之类的啊……」

「狐彻的小学时代是纯粹的武道,因为必须要赢父亲。」

「啊,是么。一直都待在家里的道场里?」

桐香摇了摇头。

「好像在其他的道场里换来换去,空手道啊柔道之类的很多种。要是只呆在自己家的道场里,结果还是没法突破天王寺流的局限,她这么说的。」

我叹了口气。说起来那个人,曾经还被学校的柔术社请去教学了来着。自学的混种格斗家么?还是从小学就朝着这个方向自己锻炼着什么的。

「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说出学生会啊政治之类的我也不知道,朱鹭子更清楚一些。我对狐彻的了解的部分,朱鹭子比我更清楚。」

也是呢,那两人是指腹为婚的关系(虽然两人都是女的)嘛。

「但是,桐香也是一起在学生会干了三年了吧。从会计或者侦探的视角上来说,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会长的,弱点之类的……」

桐香抱起吃得肚子圆圆的兔子,沉默着思考了一会。

「……狐彻没有正面挑起过战斗,所以要是被摆了一道肯定会慌得不好行动呢」

「啊,果然是这样么……」

「果然?」

「阿骏学长说了一样的话。」

桐香露出尴尬的表情。又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

「还有,有像孩子一样的地方。决一胜负的时候虽然会不择手段,但是没有敌手又会觉得寂寞,所以不会采取会让敌人在开战前消失的方法。」

「啊……果然是这样么……」

「果,果然?」

「真央学姐说了一样的话。」

桐香鼓起了脸。

「你看,我知道得东西,其他人都知道。」

「没,没这回事。」我拼命地安慰着。「对了,桐香是为什么当上了会计呢?」

桐香的表情一瞬间僵硬了。然后马上把头瞥向一边。

「……被狐彻说了『你来吧』。」

「啊,是,是么?意外呢。桐香喜欢钱嘛,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想干呢。」

「我是……为了躲开爸爸才进了白树台而已啦。不去上课,对学生会什么的也完全没有兴趣。」

「是,是么,也是呢」……

我的视线落在玻璃桌上。

到现在还是很难提及的话题。桐香是为了躲开父亲偏激的(?)爱情才来到了这个学园。虽然被我们击退了一次,但是桐香心里关于父亲的事还没有整理好吧。

「那侦探呢?那也是会长让你干的?」

本来只是想玩笑似的换个话题,结果桐香的脸色更阴暗了。膝盖上的兔子也担心的抬头看着她。怎么了吗?这也是不该问的话题吗?

想起来,从来没有感到疑问。

学生会侦探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呢?

桐香的意志?还是会长的要求?这个不可思议的工作的契机是?还有开始收钱的理由又是什么呢。以前桐香说过,喜欢钱,想自己赚钱,如果真只是这个理由的话,就没法说明现在这个沉重的沉默了。觉得应该还有什么更切实的理由存在着。

但是,看着桐香冰冷僵硬的表情,就没能再问下去。

兔子毫不在意地打破了沉默。爬上桐香的肩膀,用鼻子蹭着她的耳朵。桐香露出很惊讶的表情,两手抓住了兔子。

「朱鹭子的话——」

小声地说道。

「朱鹭子的话,应该是最了解狐彻的。」

「……啊,恩。」

「虽然还没有找到副会长候补,但是现在只能寻求朱鹭子的帮助。光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完全赶不上狐彻。」

其实我也一样,单独一个人是赢不了会长的。所以我拿出电话打给朱鹭子学姐。听着通话音,一边瞟着桐香,想到。

为什么她看上去这么无依无靠呢?

抱着兔子蜷缩在沙发上的她,看上去完全不像发起挑战的挑战者,更像是为了不被晚风吹走而拼命抱着树枝的最后的枯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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