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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009 中野大树

除了性别的伪装之外都是真的。

我是真心想奉栞大姐为主人。那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望。

可是在SCM的对决上,我一定得赢过她、当上主人。要是我沦为奴隶,又被发现我是男人而被常成变态,或是她觉得不必要、就把我释放了,那就没意义了。

所以我要川SCM的力量将她纳为奴隶,再命令她当我的主人。

没错,将她变成我的奴隶,再命令她「当我的主人」。这就是我的计划。

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我能待在她身边就好。

栞大姐说过人原本就具有S的要素和M的要素,但我在某方面,或许只是终极的抖M。命令她「命令我」,那才是我的目的。

由于主管的命令,我经常调查网路上贩售的家电行情。

有时腻了,就会逛逛网拍。我就是在那里发现了SCM。

SCM只有对彼此戴上的人才能起作用。网拍的SCM说明有这么一小行字。只要不是太笨的人,一次都会买两个吧?

我也是看它便宜,买了两个放着。抱着半好玩的心态人手的SCM,目前在网路上价格飙涨,当真能得到奴隶的传言满天飞,可信度似乎很高。

我也是看了某个部落格后,才觉得其功能和可信度确实其来有自。

『——喀!喀喀!』我嘴里的SCM响起,栞大姐终于成了我的奴隶。

「……我好像变成了奴隶。」

栞大姐那么说时,我感到既开心又遗憾,心情复杂透顶。

宝物全都到手了。我的热度也冷却了些。

「……你要如何处置我?」

「……首先,请你原谅我。」

栞大姐的举止虽然与我想像的奴隶气息不同,但这是我第一次用原本的嗓音回答她的问题。她应该也觉得怪不舒服的吧,脑子想必也很混乱,但还是以爽朗的笑容示人。

「没问题。虽然吓了一跳,倒也挺有趣的。」

即使成了奴隶,栞大姐也保有自己的格调,我打从心底迷上了她。

当时我就想,不管她要不要当奴隶,我都要放她自由,然后向她表白。

不然,就算把她纳为奴隶、实现了我所有希望,我迟早也会厌倦栞大姐。

直到现在,我才第一次想以一个普通男人的身分面对栞大姐,可以的话更希望能与她发展成爱人也被爱的关系。放她自由是我最起码的诚意。

「……我会依照约定,放你自由。」

我重新戴好假发、恢复女人的仪容后,取出说明书。

……记得宣布解放时有些必要的关键字。

『咿——!』我正要翻阅说明书时,警铃大作。

栞大姐也一脸惊讶看着我。

「这不是那个的警示音吗……」

「是的。」我一面回复,一面环顾深夜的公园。

「是有其他SCM持有者在附近吗?」

……恐怕是。我一面警戒周围,一面默默点头。

『咿——!』第二次警示音好快就响了!

「……感觉好恐怖喔。」

栞大姐才这么一说——

『咿——!』第三次警示音响了,公园出入口出现了一名男人。

男人一手拿着手机。漆黑中,荧幕发出亮光。

……不会错的,对方正在找我们。

男人一进入公园,就笔直朝我们走来。

他的皮肤黝黑,戴着帽T的帽子。由帽子的缝隙看得出对方是光头。块头也相当大。

「……喂,你们谁是主人?」

「你在说什么?我们喝多了,刚刚还在吐呢。」

我装出女声回答。

这家伙感觉太危险了。能敷衍过去绝对比较好。

「哦……原来如此!」

说完,那家伙忽然抓住我。

「呜哇!你想干么!」

「快逃!」栞大姐一喊,我们连忙逃跑。

可是,酒醉加上药力的影响而摇摇晃晃的她,一下子就被那家伙逮到了。

「……你像是主人。」

黝黑帽T男单臂穿过栞大姐的腋下,勾住她的脖子。

「放开我!」

栞大姐的手脚奋力抵抗。

于是,那家伙用空着的另一手朝栞大姐的脸……

「咿呜!」叩!像是拿石头砸下去的声音,响彻深夜的公园。

……那家伙,居然扁得下去。

我停下脚步大吼。

「她是女人耶!」

可是黝黑帽T男对我的呐喊丝毫不以为意,再次挥舞右臂。

「不要太过分!」我要宰了他!

我朝那家伙顺势一个飞踢过去。但是脚被他一把抓住,整个人直接往地面摔。超越疼痛的强大冲击扩及头部,连肩膀都感受到了。

……可恶,超痛的。假发也在震荡中掉了。

「……你是人妖?」

我光是呼吸就很费力了。

那家伙往我的头踩下去,并强行扳开栞大姐的嘴巴,确认了SCM的存在。

「我要向你下战帖,不接受我就杀了你。」

啪!像是痛揍棉被的声音,以及「噗呜」栞大姐的呜咽声。

栞大姐又被揍了。这次是腹部。她已经放弃抵抗,口吐血沫了。身体也瘫软无力,

「我……接受。别再打我了。」

「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我们比互相痛殴。快说。」

……太乱来了。根本是乱七八糟的比赛。栞大姐好胜归好胜,毕竟只是个普通女孩,这家伙绝对学过某种格斗技。

「我们比……互相痛殴。」

那家伙又打了栞大姐的脸。

「SCM喀喀响了。开始了!」

那浑帐!竟然强行展开SCM的对决。

……再这样下去,栞大姐真的会被打死。

「促(住)手喔喔!」我的头被踩住,再怎么叫喊也只能发出惨叫声。

那家伙看了我一眼,脸又转向栞大姐。

「快认输,你认不认输?」

栞大姐的左脸被打得又红又肿,口鼻潺潺流出冒泡的血沫。

我握紧拳头、垂下眼帘……快说吧。说出来没关系,真的。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我、我、认……我认……输。」声音嘶哑得像在吐气。

『喀锵!』,之后我口中的SCM发出了从没听过的声音。

黑人和栞大姐的对决,短短几秒就在一面倒的局势下结束了。

「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奴隶,听清楚没?」

说完,黝黑帽T男就朝粱大姐满是鲜血的嘴巴亲下去。

然后放她到地上。接着听到「唧——」,像是拉链的声音。

接着是啪沥哗啦的水声。

一时之间我没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但我的脸也溅到了水滴……温温的。

抬头一看,那家伙从拉链内掏出那话儿,往茫然坐着的栞大姐脸上小便。

脏死了!但看到栞大姐受到这样恶心的屈辱也不反抗,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她成了这家伙的奴隶。这家伙竟然用如此无厘头的方法测试栞大姐是否成了奴隶。

「来,叫我Big Magnum善一大爷。嗯?」

之后栞大姐就瘫倒在地。

「啧,她晕过去了……喂,你也成了我的奴隶吗?」

名叫善一的男人咂了一下嘴,朝脚下踩着的我问话。

……对喔,这家伙以为栞大姐才是主人。他是在说打败主人,其奴隶就连带接收的那条规则吧。

「喂,你没有听到啊?你也成了我的奴隶吗?有没有?」

「是……」刹那间,我灵机一动。

善一踩着我头的脚慢慢松开……就是现在!

我一口气爬起来,拔腿就跑。

「可恶!原来人妖才是主人!」

我跨过隔开公园和马路的围拦,奋力踩踏地面、头也不回地跑着。

后方传来那家伙的脚步声。我一路冲进住宅区。

……现在的我赢不了那家伙!我别无他法!虽然我将栞大姐留在那里,但我不是要逃走!我是要去求救!

……我不断那样告诉自己,但根本不是。

我想救栞大姐,但我更怕得要命!那家伙,那个名叫善一的黝黑帽T男太可怕了!可恶、可恶!可恶!那个浑帐!浑帐东西!我还以为SCM之战全是头脑战!那家伙居然威胁人家和他对决!居然使出这个阴招!栞大姐!栞大姐!我太小看SCM了!

途中我脱掉了高跟鞋,两手各提一只。也拆下了SCM,死命地逃跑。

我头也不回地跑,穿过住宅区、不知不觉来到了车站前。

……站前也有派出所。周围也有多家居酒屋,即使夜已深也还有人。

跑了一大段距离,心脏鼓动激烈、腹部像是针刺那么痛。

……可是来到这里就安全了。

我在派出所眼下的长椅坐下来。

比邻而坐的上班族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警察也觉得我的模样可疑,不时盯着我看。但是似乎没有上前盘问我职业的意思。

要是他来问我,只要说我是跟公司同事喝酒聚餐穿女装助兴就好了。

我的脑子清醒了。但可能是喝了酒又跑步的关系,一松懈下来,就有快晕倒的感觉。反过来说,我心脏的鼓动大得像是隔壁的大叔也听得见,叫我现在睡,我一定也睡不着。

我拿出手机,打开书签里登录过的SCMGPS。

放大画面的地图。一出现附近的地图便连续按按键,快速放大。

周围各有一个红〇与黄〇。地点就在那个公园附近。

红色是主人,黄色是奴隶……不会错的,是栞大姐和善一。

善一放弃追我,回到公园里了。

我现在是拆下SCM的状态。GPS上没有标示出我人所在的〇。

我将画面缩小一级,荧幕显现出更大的范围。

除了栞大姐和善一之外,画面上又出现了两个〇。一个离这里比较近,是绿色的〇。绿色就是尚未沦为奴隶也不是主人的自由SCM。

另一个是红〇的主人SCM。不是善一。

距离这里大约往东四公里左右。倒是不远。

我一面看手机一面冷静思量……我想尽快救出栞大姐脱离善一的魔爪。

该去报警吗?可是要如何跟他们说明SCM的事?我身为被害人,是可以用本名报案;但就算善一被捕,也无法逼他释放奴隶。

栞大姐已是善一的奴隶了。

……刚才观看GPS时,我脑中浮现了个念头。

那就是「向别的SCM持有者求助」。

像善一那样疯狂的家伙,我独自一人去找他单挑太乱来了。

我定睛凝视手机荧幕上显示的绿〇。更新画面后,发现对方稍微移动了些。

既不是奴隶也不是主人的自由SCM持有者啊……好像有点靠不住。

接着再察看红〇SCM持有者的位置,地点依然没变。

虽然红〇附近没有奴隶的黄〇,但这家伙肯定经历过SCM对决的厮杀。

对方或许会有什么我想不到的妙策……就拜托红〇吧。

不知道是男是女?可是,万一那家伙是像善一那样的疯子……

男人个个都只把女奴隶当成性对象看待。就算主人是女的,也可能是烂人。

假设对方若能打倒善一,栞大姐也只是换个主人,依然是奴隶身。

假如我能成为栞大姐的主人,马上就能放她自由;但我单枪匹马不可能打赢善一。但是,要打倒像善一那样的家伙,不是像善一那样危险的人物恐怕赢不了。

「啊——」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好!

要怎么做,才能救粱大姐脱离那家伙的魔爪?

那浑帐!栞大姐一变成他的奴隶,他就亲下去了!而且还是亲满脸是血的……

真不想回忆。阿不快点!再不快点,那家伙会做出更可怕的事。

只能向这位红〇求救,彻底打倒善一了!

也必须谈妥主人一换过来,确保栞大姐安全无虞的交换条件!

现在的状况分秒必争。可是,未来却有如多云的夜空那般漆黑。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好!要怎么做,才能救出栞大姐?

只要能救出栞大姐,我……我变成怎样都无所谓。

动念的瞬间,思索的夜空旋即出现了闪耀的星星。心中的迷惘和不安一下全减轻了。

我看到了映照在电话亭玻璃上的我。

请女性朋友帮忙买的衣服被泥土弄得脏兮兮,脸上的妆也都花了。

但是,外表看起来依然是个女人……对喔,我现在是男扮女装。

我马上从包包拿出化妆用具,重新化妆。

……快想起今天早上,我在自家盥洗室揽镜自照时那完美无瑕的妆。快想起被男人搭讪、能让男人为我花钱的那股自信。现在的我,比大多数的女人还漂亮。

……我有我的身价。

重新化好妆,站起身。尽可能用手将衣服上沾到的土拍掉。幸好我的服装是以黑色为基调。脸上些微的伤,也利用假发遮掩过去。

我坐进在圆环排班的计程车。

「小姐要到哪里?」司机如此问。我一面看手机的地图,一面请他开到前两站的车站。我要去见红色的SCM持有者。然后与对方谈判。

谈判内容是打倒善一、释放栞大姐。

交换条件是……我愿意成为对方的奴隶。

计程车大约开了十分钟就到达目的地。GPS闪烁的红〇,位置是在山手线的大塚站。

我一下计程车,就将放在包包内的SCM装进牙齿内侧。

手机画面立刻出现代表自由SCM的绿色〇……这个是我。

原来当上主人的人一旦失去奴隶,就会被视作绿色的自由身啊。

车站周围有栋商业大厦,进驻了瞄准圆环客层的超商和居酒屋。

没有人在站前走路,超商里头倒是有人站着看书。

我观看手机的地图。我的绿〇和我要找寻的目标红〇重叠了。这个GPS网站真阳春。即使放到最大,也只能知道目标的概略位置。我一步一步在周边来回梭巡。一定要接近到三十公尺以内,才能让SCM持有者感应到。

从车站前方的道路看过去,是栉比鳞次的住宅大楼和药妆店。

红〇SCM有可能是大楼的住户,那样的话找起来就困难了。

可是,再不快点,真不知道善一这一刻正如何荼毒栞大姐。

我在商业大厦前站定,决定赌一把。

我一度强力闭上眼睛默祷……拜托,希望红〇就在这栋大厦里。

然后走进大厦里头。

站在氆梯前,按下上楼的按钮。

我走进飓梯,按下二楼到八楼所有楼层的按钮。

或许是密闭空间的压迫感作祟,我的心脏又开始密集鼓动了。

「叮!」随着老神在在的楼层抵达音,门打开了。二楼是间和风小料理屋。

……SCM没有反应。我快速按下关门按钮,继续上楼。就在此时。

『咿——!』是警示音!

太好了!果然没错!红〇SCM持有者就在这栋大厦的某处!

快到三楼之前,第二次警示音又响了……是三楼。红〇就在三楼。

我看了看电梯内张贴的各个楼层店铺介绍,三楼是酒店。

一走出电梯,就听到叮铃叮铃的清脆铃声,眼前的黑色大门打开了。

「欢迎光……」

打开大门的黑服讲到一半就停了,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了一递。

「呃……小姐是来面试的?」

「不是。我是客人。我会付钱,让我进去。」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尽管情绪亢奋又紧张,我的头脑倒是很冷静。

黑服少爷连忙说:「啊,那么、呃……请稍等一下。」他没关上门,直往后头看。有女客只身上门很稀奇吧,一下不知道如何因应。

『咿——!』第三次警示音响了。

同时,在黑服和店长模样的男人之间,出现了一名酒店小姐。

「啊——!麦子——!你来啦?」

这个陌生的女人叫我「麦子」。

「啊——她是授理爱的朋友?」黑服询问女人。

「对对对,她非常爱喝啤酒、喝到都快吐了,授理爱才叫她麦子!很好笑吧?」

黑服少爷哈哈大笑,但我对啤酒可没喜爱到快吐了。

「……你会指名授理爱坐台吧?」

自称是授理爱的女人,目不转睛看着我说。眼神正默默给我施加庞大的压力。

「好,我点你坐台……」我顺着女人的话讲……错不了。这女人就是红〇的SCM持有者。

来到她服务的桌位,那个叫授理爱的女人并未点酒,而是特意请黑服送上温热的茶,倒入汤吞杯里。不知是不是平日的关系,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这里是酒店,端热绿茶出来很稀奇吧?」

「啊,是啊。」我和搭讪双人组喝酒,不过才一个小时前的事。醉意还没完全退,又发生许多令人头晕目眩的事,喉咙早就干得发痛了。

加上指尖冰冷,我又紧张得直发抖。温热的热茶的确很有吸引力。

「你在店里若想轻举妄动,反倒对你很不利喔。」

她是在提醒我SCM的存在。第一印象觉得她很人畜无害,但是伸直腰杆说话的她,有种压倒人的气势。

我直接进入主题。

「请问,你有奴隶对吧?」

对于我的提问,授理爱什么也没回答。

不肯定也不予以否定的态度,我更确定她就是SCM持有者,且是拥有奴隶的主人。

「我希望你能协助我。」

「……怎么一回事?」

我隐瞒了自已是男性的事实,简单扼要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授理爱始终不发一语,静静聆听。我一口气说完后,又开始感到不安,不知道来拜托这女人对不对。

……这女人要如何赢过那个善一?

可是既然我都跟她说了,就算她是再靠不住的细绳,我也只能紧抓不放。

「不管用任何方法,如果你能够马上让那个男人成为你的奴隶,救出那女孩并放她自由的话……」

我吞下口水,朝授理爱宣示决心。

「……我愿意成为你的奴隶。」

授理爱一直凝视着桌上的玻璃杯,像是在考量什么。

几秒之后,她说「等我一下」,就离席和店长模样的人谈话。

不久,她回到桌位说:「我早退了,我现在去换衣服,你到外面等我。」消失在店内深处……她答应我的委托了。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吧。警示音响起,授理爱出来了。

也不想想我急得要命,还让我在冷得要命的夜里苦苦等候。只见授理爱一手拿着手机,一面讲电话一面朝我走来。我不知道她对话的内容,只听到她用敬语,可能是在跟长辈或长官说话吧。

来到我面前站定后,她的手机才拿离耳朵。电话讲完了吧。

「我会救那个女孩。」这是她挂断电话后说的第一句话。

「要怎么救?」

「帮手正赶过来,那个人会设法对付名叫善一的男人。」

授理爱一面玩手机一面回答。

「帮手?是你的奴隶吗?」

授理爱看着我。

『咿——!』同时间,SCM响了。

「来了……」不对。授理爱看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后方,车站圆环的方向。

回头一看,有辆车缓缓驶进圆环。是黑头高级车。

警示音又陆续响了第二次、第三次。那辆车停在我们面前。

「上车。」

「咦?」授理爱走向车子,高跟鞋踩得卡卡响,打开后座车门。

挡风玻璃的彼端,坐了位穿西装的男人……他就是帮手?

授理爱刚才讲电话的对象就是这男人的话,那他的到来也迅速得太恐怖。

他是授理爱的奴隶吧?刚才和她讲电话的对象是这家伙?那她为何要用敬语?

还是说也有这样的主从关系?可是,总觉得怪怪的。

「怎么了?」

授理爱坐进车里之前,再次回头看我。

「小姐……你真的会帮我救她吧?」

「你不是说只要能救她,什么事都愿意做吗?」

我的脑海中顿时浮现栞大姐的脸。

她开心大笑的脸,还有她在公园灯光照射下被鲜血和口水脏污了的脸。

……现在不是发抖的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车了。我迈步走向车子。

「……地点呢?」

我一坐进后座,驾驶座上的男人就问了。嗓音既低又沉。

我描述了遇到善一的那个公园的地点。

「……有红色〇和黄色〇。应该就是他们。」

授理爱边看手机,边跟驾驶座的男人说。

车子一发动,驾驶座的男人就问我:

「你叫什么名字?」

「敝姓中野。」

「……我是中央。」

我一时没听懂男人的话。他好像姓「中央」。

自称是中央的男人年纪大概卅出头,身材魁梧。眼镜和西装都像是量身打造般合适。

声音低沉却很有魄力,有绅士的味道,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工作能力强、精明干练的全盛期实业家。

中央握住方向盘,瞄了一眼后照镜中的我。

「中野小姐,来龙去脉我大概听说了,但我们并不信任你。」

「……我没有说谎。」

坐我隔壁的授理爱说:

「不过,万一你和那位名叫善一的家伙是一伙的呢?」

「怎么可能!」

我是早有心理准备无法马上获得信任。可是授理爱的发言让我很火大。

我眉头一蹙、闭口不语,中央开口了。

「为了证明你没骗人,希望你也能承担风险。」

「风险?」

隔壁的授理爱答腔:

「你现在就和授理爱比输赢。」

「我如果打倒那个善一,你就要成为授理爱的奴隶。这就是输赢的赌注。」

中央说完,从胸前口袋拿出香烟,但他似乎想到什么,又收进口袋……他在戒烟吗?

「我要是打倒善一,善一和你那位重要的朋友就要成为我们的伙伴。万一我输了,就算你赢,授理爱会成为你的奴隶。」

中央要把能否打赢善一,化成「有赌注的对决」吗?

「……我并不期望授理爱小姐当我的奴隶。」

「我们追求的是输赢的定义。结果不重要。」

遇到红灯停车的中央脖子一弯,脸转向后座的我。

「而且我很强喔?我是不会输的。」

虽然他戴着银框眼镜的侧脸,我只看到一眼,但已充分感受到他的表情和言语相当有自信。

「授理爱要和你比输赢,只是为了确认你有没有说谎、判断你是否有相当的决心。中野小姐你说过,只要能救出那个女孩,你就愿意成为授理爱等人的奴隶吧?」

「是的……」

「只要救出她,就算中野小姐输了;没能救出她就是授理爱输。你知道SCM对决的惩罚吧?」

「……不是很清楚。」

「细节人家就小说了,总之沦为奴隶后,还有对决期间,SCM都不能拆下超过廿四小时。」

「沦为奴隶后?对决期间……?拆下超过廿四小时会怎样?」

「就会受罚。到时大脑会受到损伤,最坏的情况……就是成为植物人。」

我差点笑出来,但授理爱认真的表情和中央的背部在在酝酿出不准笑的氛围。

「还有,SCM的对决一旦开始就不能退出。」

「……那么,假如是平手或无法分出胜负的情况,会变成怎样?」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是的。」授理爱或许没有恶意,但她瞧不起人的口吻着实令人火大。

「SCM的对决,没有平手也没有一笔勾销。」

有答等于没答嘛。怎么一回事?这么说,就算平手也要继续比下去?

「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现在只希望你记住,对决一旦开始就不能退出。SCM不能长时间拆下。就这两件事。」

我在心里不断反刍授理爱的话。然后我想通了……啊,原来如此。

授理爱他们要和我比输赢,是为了封住我的后路。

中央叹了一口气。

「你决定怎么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毕竟我们也背负了相当大的风险来帮助你。」

「……我希望条件能稍微改一下。」

授理爱开着手机,看着我。

「在我确认足立栞……她重获自由后,就算我输——我希望改成这样。」

授理爱的视线移向中央的后脑勺。中央一句话也没说。

这时候,中央的手机响了。听起来像是简讯声。中央打开手机、看了画面一眼。然后,中央立刻回我:「那好吧。」……怎么搞的?感觉好突兀。

授理爱在等中央的答覆。中央看了简讯才回答。那么,那封简讯的内容是什么?授理爱是开着手机,却没有打简讯的动作。

……传简讯给中央的人,到底是谁?

在我对两人的行为举止感到的突兀成形前,授理爱又接着说下去。

「这场对决,中央中若赢了善一,就是授理爱赢;足立栞若获释,就是中野小姐输,我们就赌这个。你愿意和授理爱对决吗……」

「……愿意。」

下一秒,SCM『喀』地响了。

漫长的红灯灭了,灯号转绿。车子开始前进……事到如今我也无路可逃。

一切都是为了拯救栞大姐。尽管有些不对劲,也只能闭眼装作没看见。

我和授理爱的打赌一开始,中央就拆下嘴里的SCM。

不久,我们抵达了那座公园附近。可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那个公园不是这里吗?」

授理爱边看手机画面边说。

「这条路一公里外有光点。」

我逃离蒋一已经过了一小时。他没有移动才奇怪。

至于善一和栞大姐,似乎仍戴着SCM。

我们遵照授理爱的指示,车子低速驶进住宅区的巷道。

「啊!」授理爱忽然大叫。

「怎么了?」

「光点又增加了一个……是绿色。」

「……绿色?是自由SCM。现在怎么办?对方只有一人吗?」

「一人。可是和目标的两人已经重叠了。」

「可恶!」中央不顾巷道狭窄,踩油门加速。

授理爱再次「啊」喊叫出声。我有不祥的预感。

「……这回红色和绿色的〇消失了!」

「啊?该不会他们开始比了吧……」

一定是这样。只有这个可能了。红色的善一和谜样的绿色人物开始对决了。

「粱大姐的光点呢!?」

「还在。就在前面不远处……」

不久,车灯照到了前方的人影。魁梧壮汉的背影。眼熟的连帽衣和牛仔裤。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几乎快泪崩的紧张与怒火烧得我满脸通红。

「没有错……那家伙就是善一。」

躲在电线杆后方的,恐怕就是栞大姐。栞大姐靠着围墙坐下。

她能来到这个地方,就表示她还能走吧。

「喝啊——!」

我听见了善一的怒吼。他握紧拳头,正与车灯照不到的暗处中的某人战斗。霎时,车灯照亮了对战者的模样。

「汪!汪!」

「不是人……是狗。」

授理爱低语。与善一对战的是……大型犬。

再一次,车灯照出对战者的模样。我觉得那条狗有点眼熟。

「……厨子王丸。」

「你认识那条狗?」

「不是,我只是看过它的项圈。它是这一带的迷路犬。」

中央说话了。

「所以是那头名叫厨子王丸的狗……戴着SCM?」

狗不可能自己戴上SCM。是某个人、是人类帮它戴上的。周围并没有像是饲主的人……到底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让狗狗戴上SCM呢?

前方,善一将狗踢了起来。

「汪呜!」

狗被踢到车子附近,但它很快就爬了起来,勇敢面对善一。

善一再次发动踢击、朝狗挥拳相向,可是没打中,反倒被厨子王丸咬住手掌和脚。

「……那条狗满强的嘛。」

善一和狗几乎不分轩轾。只是善一的攻击几乎都没打中,反倒是厨子王丸的利牙将善一的脸和脖子咬得伤痕累累。

……对决一旦开始,其他SCM持有者就不能插手。

授理爱和中央也察觉到了,正在苦思对策。

「可恶……」我小声嘀咕。我这边也是骑虎难下,对决一旦开始就无法退出。

……即使如此,我还是认为应该阻止这场打斗。

我从后座对驾驶座的中央大喊:

「阻止他们吧!」

紧接着,中央的手机又响了。这次似乎是来电。

中央看到荧幕出现的名字,马上接起电话。

「嗯啊,是狗……不,很骁勇善战。」

中央对着电话对象传达目前的状况……他到底在跟谁讲电话?

电话讲完后,中央转过来面向我。

「……不好意思,在他们分出胜负前先看看情况。」

「啊?请问,你刚刚是在跟谁讲电话?」

对于我的提问,中央沉默不回应。

「……你们不是主从关系吗?」

授理爱也一声不吭……这两人怎么搞的?为什么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该不会……你们另有主人吧……」

对于我想到的答案,授理爱和中央仍然都不说话。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大声吼叫,声音在车内回荡。

只要讲到重要的话题,授理爱和中央就像人偶一样闭口不谈。

这两人到底是谁的奴隶?那样一来,授理爱的光点是主人的红色就有鬼了。

车外,善一和厨子王丸的打斗仍未停息。

善一的动作看来变得迟钝了。这也难怪,他反复打不中又踢不着。我听说过打拳击最消耗选手体力的,就是挥拳落空。GPS上光点消失,大约是在五分钟前。那就表示善一和厨子王丸已打斗超过五分钟。相较于模样非常疲累的善一,厨子王丸动作依然敏捷,反复采取Hit and Away的战术。(注:拳击术语。打中一次后就往后闪躲,让对方挥拳落空。)

虽然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很明显是厨子王丸占了上风。

躲在电线杆后面的栞大姐,露出了一点点脚和手。

我现在和授理爱是对决状态。这样的话,我不能接受别人的战帖,也不能对别人下战帖。

在场能够展开全新对决的,就只有中央和栞大姐。

我对着授理爱的侧脸问:

「……对决一旦开始,真的不能退出吗?」

授理爱凝望着挡风玻璃的前方,看也不看我地回应:「对。」

「其实现在可以叫栞大姐上车逃走。只要中央先生向栞大姐请求对决……」

我还没说完,中央就看着我。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是那个男人命令她『不准和其他人比赛』,就麻烦了。」

那段话让我的理智断了线。

「栞大姐就在眼前耶!」

我下了车,跑到粱大姐那里。

「你、这浑帐!」善一很快就发现了我。

我吓得不敢动弹。直逼被鬼压床的程度。

近看善一真的好高大,前方的视线整个都被挡住。

「嘎汪!」厨子王丸随即咬住善一的脖子。

善一应声倒地。「可、恶!」他想要抽离厨子王丸的箝制,却怎么也逃不开。

我趁机将粱大姐抱起来。

「栞大姐!」这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中野妹?」

「是!」好久没听到栞大姐的声音,我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她的脸全沾满血和口水,身体也使不上力。幸好意识还算清楚。

我急忙带她跑回车子,让栞大姐坐进后座,自己也侧坐进去。

光是扑上来的厨子王丸,就让善一疲于应付了。

他对着我们的方向在大叫什么,但我听不到声音。假如他是想对栞大姐下命令,我不会让栞大姐看见善一,也不让她听见。

「怪、怪开遮(快、快开车)!」

到现在我才直打哆嗦。看到频吃螺丝的我,栞大姐露出微笑。授理爱从包包拿出湿纸巾,帮她擦拭脸上沾的血污。

一脸疲惫环视车内的栞大姐向我询问:「这些人是?」

「我找来的帮手。」……其实我不相信他们,但在场不好明说。

「是吗?非常谢谢……你们。」

「那个男人有跟你说『不准和其他人对决』吗?」

「不,还没有。」栞大姐回应中央的问题时,只有眼睛转过去看着他。

「是吗?……我想马上和你比输赢。」

每当善一想靠近我们,厨子王丸就会阻止他。

「……那只狗狗大概想救我。」

「感谢你给它吃炸鸡?」

听到我的话,栞大姐漾开微笑……真叫我情不自禁。

「……现在状况改变了,我无法直接还足立小姐自由身。」

「什么意思?」

我简单扼要说明了状况。要解放栞大姐,得栞大姐本人和其他SCM持有者对决。我和授理爱的对决还在比,无法和栞大姐比。在场能和栞大姐比输赢的,就只有驾驶座上的中央,栞大姐听完我的说明,交互看了看我和授理爱。

「……你说你们还在比,为什么?」我无法回答栞大姐的问题。

「总之就是你快和中央先生比输赢,然后输给他。」

「呃……可以的话我想赢耶,不行吗?」

栞大姐对着中央说。说得也是。很像栞大姐会说的话。

就连粗犷又冷静的中央,听了栞大姐的话也笑了。

「哈哈,你这人真有趣。但我要是输了,就会变成那家伙的奴隶。那我可救不了你。」

中央边说边将SCM装进上颚内侧。

善一开始殴打车子。「磅!」车内传来巨响,冲击使得车子摇来晃去。

「那个浑帐!」

中央一面怒瞪外头的善一,一面连珠炮似的跟栞大姐说。

「决定得如何?你要继续当那家伙的奴隶吗?还是和我对决、重获自由?」

「……再这样下去,栞大姐到死都会是善一的奴隶……请向他申请对决。」

或许是我的诚心传达给了栞大姐,她满腹狐疑地回答:「……好吧。」

听到栞大姐的回答,授理爱和我以及中央都安心吁了一口气。

「既然比什么都可以……那就来比文字接龙吧。你知道怎么输吧?」(注:日文接龙规则是不能接尾音有N的字。)

……的确是比什么都可以,但为何要比文字接龙?

栞大姐一说「知道」,我就听到她口中的SCM发出『喀』一声。栞大姐和中央的对决开始了。

「授理爱,给她毛巾。」

遵照中央的指示,授理爱将毛巾铺在栞大姐的膝盖上。

坐在我和授理爱中间的粱大姐一脸狐疑看着铺在她膝盖上的毛巾。中央不以为意,径自开始接龙。

「我先开始。すりとり(SIRITORI:接龙)。」

「りす(RISU:松鼠)。」栞大姐也反射性回答。「するめ(SURUME:鱿鱼)。」

栞大姐不时偷瞄外面的善一。她会如此在意,是受到SCM的影响,身为奴隶的一方都会在意主人吧。

旁观者来看,会觉得这状况令人发噱,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很肃穆。

「めだか(MEDAKA:目高鱼)。」「からす(KARASU:乌鸦)。」

「す……すりとり。(SU……SUIMIN:睡……睡眠)。」比赛开始十几秒,栞大姐就认输了。

紧接着,她的口中发出『喀、喀喀』的声响。然后,痛苦得眯细了眼,腮帮子鼓到像是快胀破,伴随着「呜、啵」的怪声呕吐了。

「栞大姐!」

授理爱拍抚着栞大姐的背部说:

「没事的。短时间换好几个主人,头痛会加剧,也会吐得很厉害。这只是暂时性的。」

栞大姐今天吐了好几次,只剩胃液可吐了。

授理爱递上瓶装水给栞大姐。

喝了一口,栞大姐咯瞪一下,整个人往后仰倒。

……终于,栞大姐不再是善一的奴隶,成功转换为中央的奴隶了。再来只要照约定,中央释放栞大姐,她就自由了。

然后我和授理爱的打赌就输了,我会成为授理爱他们的奴隶……这样就行了。

我凝视着「呼!哈!」拼命呼吸的栞大姐。

像是抓好时间才打来,中央的手机又响了。好像是简讯。

「呃……可以快点释放栞大姐吗?」

中央调蹩眼镜的位置,平静地说。

「抱歉,我办不到。」

「啊?你在说什么啊!你要是不释放栞大姐,授理爱就会变成怜北的奴隶罗?」

我太激动了,居然自称是「怜北」。

「没有那回事,你也办不到。」

「授理爱才不可能输呢。」

……授理爱此言一出,我才想通。仔细一想,我和授理爱赌的是「中央中若打赢善一,就算授理爱赢;足立栞重获自由就是我输」。

……授理爱的确是不可能输!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就算中央拒绝放栞大姐自由,我也莫可奈何。当时如果察觉到这种言语陷阱就好了。可是直到刚才,我都没有那种闲工夫!

我一心只想救栞大姐,才会胡里胡涂答应这个乱七八糟的打赌!

「……抱歉。我个人也由衷想放足立小姐自由。」

中央的话从我的右耳进,又从左耳出。我的心脏怦咚怦咚响。

「……那样一来,授理爱也不算赢吧!怜北和授理爱的对决不就永远都不会结束!若没能在廿四小时内分出胜负,就会遭受处罚!」

「人家是说过没有平手,但有结束胜负的方法。」

「咦?」紧接着,啪滋一声与随之而来的冲击,我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睁开眼睛时,我人在陌生的房间。

狭窄的室内摆设了玻璃茶几和电视,紧邻浴室门。

我人在床上躺着。中央坐在沙发。

……这里是宾馆吗?

我听见浴室传来水声。有人在淋浴。

我的手脚都被胶带绑住,授理爱就坐在我身旁。

「你醒了?」

「……想不到你居然是人妖。男扮女装得真像。」

沙发上的中央双臂抱胸,直视我的眼睛说。他脱下了外套,领带也拿掉了。镜面墙照出的我,是假发被拿掉的模样。

……下颚好痛。嘴里受伤了吗?有铁的味道。

中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很痛吗?」

「超痛的。」看我认真地回答,中央浅浅一笑。

室内的气氛十分平和,宛如工作告一段落了。

「抱歉揍了你。不过请你谅解,这不是我的本意。」

「……栞大姐呢?」

中央朝浴室努了努下巴。

「在浴室冲澡。」

我没有看浴室,而是看着侧坐的授理爱。

她脱掉了上衣,光脚坐在床上。

中央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这地方虽然是宾馆,但你可别胡思乱想。我一根手指也没碰那女孩。」

「不能怪我不信任你。你之前以为我是女人还不是揍我!」

「那就随你怀疑了。」

「……善一和厨子王丸后来怎样了?」

「一恢复男人面目,口气就变差啦。」

「吵死了,快说。」

「厨子王丸赢了。」

……我好讶异。毋宁说他们竟能分出胜负,才真的教我感到意外。授理爱插嘴说:

「那个叫善一的男人举白旗投降了,厨子王丸才会获胜。」

「原来是这样……」

「你痛恨的男人成了狗的奴隶。也好啦,对你来说,他是活该。」

的确,善一沦为狗的奴隶真的太好笑了。可是,目前的状况我笑不出来。

「……厨子王丸和善一也成了你的奴隶吗?」

「我是有此打算,但是他们俩双双落跑了。」

「那才真是活该。那么,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让你输给我,成为我们的伙伴。」

中央的话跟我料想的一样。我的手腕和脚踝都被绑住,活像倒在床上的毛毛虫。被捆绑的地方都瘀血了。

「可是,只要你们不放栞大姐自由,我就不可能输。」

判定我输掉的定义,正是「让栞大姐重获自由」。

「……你晕过去前也听到了吧?有结束对决的方法。」

授理爱是那么说过没错。不过是怎么一回事?

中央不知何时摘下了眼镜。戴着眼镜时看起来像是卅岁的人,摘下后,脸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他用领带缠绕拳头,向我走来。

「……抱歉了。」

「不要……痛!」磅!

于是,我的脸又被揍了。这次他只攻脸颊,大概是怕我又晕过去。

脸颊挨打的痛楚,随着耳鸣扩及整张脸。

被鼓棒猛然敲打的铜锣或乐鼓等乐器,八成就是这样感觉吧?

「你干什么啦!」

我甩动被绑住的手腕和脚,猛挥乱踢。

中央单手压制住我的手臂,授理爱抓住我的脚。

「输赢的定义或多或少是取决于某一方产生的莫大挫败感!」

「开什么玩笑!真是那样的话,还比什么输赢!」

「说明书开头就写了呀。」

中央骑在我的身上……说明书上有写?

「『只要人们厌到有责任,就会想尽责』那一条。SCM就是靠责任感、罪恶感的助长,才得以发挥效力。这是没有裁判、没有观众、也不是天才之间彼此的对决。凡人的战斗,就有可能拖泥带水。」

授理爱接着中央的话继续说。

「因此,强迫让对决画下句点的补救措施就有其必要吧?」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授理爱压住我脚的力道放松了些。

「对决拖太久的补救措施,就是挫败感。」

「狗屁!平手的话,只要反复对决重新比就好啦!」

「……你凶什么凶!规则又不是人家定的!」

「好了,对现在的我们而言没有平手这回事反倒好。」

「可是!SCM哪是那么单纯的东西!」

「这东西好像是以惊人的技术与设定制作出来的,单纯的矛盾相当多。」

中央坐在我的肚子上如此答覆。

「是你做的吗!?」

「不是。制作者是谁尚是个谜,但我们有查到一些事……SCM的制作者有两人以上。」

「那又怎样?」

「那两人是天才与凡人。」

我瞪着中央。中央依然面无表情继续说。

「天才开发出来的技术,凡人进行设定,提供给我们。也就是SCM。」

我越来越混乱。不对,与其说是混乱,不如说是知道越多,新的疑问就越多。

「……那么,为什么SCM会在我们手上?为什么网路上就买得到?」

中央陷入沉默。看到他严肃的表情,我更加紧张了。可是,中央的回答就一句:

「我哪知。」……可恶。真的好不甘心。

「目前对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让你对授理爱感到挫败。」

坐在我肚子上的中央一说完,授理爱就问我。

「在这样的状况下,有没有觉得自己输了?」

我装出老神在在的模样,继续嘴硬:「完全没有!」

「……是吗?那真是遗憾。你先把舌头收好。」

中央高举胳膊,蓄势待发。来了!

「呜!」咯瞪一声,冲击使得下颚一带的疼痛又扩大了。

「痛死了!」中央哀叫。不停甩动右手。

「开什么玩笑!我比较痛好不好!滚开啦!」

中央失去平衡,滑了下来。就在此时。

「中野妹!你醒了?」

从浴室出来的栞大姐正看着我们。身上围着浴巾。

「足立栞!快把他压住!」

中央一声令下,栞大姐接近我,和授理爱合力压住我的脚。

栞大姐的湿发垂落,喃喃低语: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看到栞大姐悲伤又抱歉的表情……我彻底放弃了抵抗。

……不是的,栞大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害你被卷进SCM的纷争中。

中央和授理爱就算了,我可以毫不留情奋力抵抗。可是,我对栞大姐就不敢乱踢乱动。同时我也真真切切感受到,栞大姐如今是中央的奴隶了。

我心痛得像是心脏被痛殴了一拳。

失去栞大姐的严重挫败感和懊悔,让我的心情无限低落。

……可恶。为什么一看到栞大姐哀伤的神情,连我也悲伤了起来?

我果然很喜欢栞大姐。

我的手臂被中央双双抓到头顶上,摆出悲哀得可以的万岁姿势。

直到刚才都是中央跨坐在我身上,现在换成栞大姐坐在我的腹部并压住我的脚……这是什么状况?真的好悲哀。我感觉身体渐渐失去力气了。

……什么也不想做。

『喀、喀喀!』

我口中的SCM响起的同时,授理爱对中央说:「响了。」

「别再抵抗了,放弃吧。」

我早就放弃抵抗了,我心想,一面默默看着授理爱。

「怎么不回答?」

我一应「是」,授理爱就放开了我的脚。

接着中央也放开了我的手,并指示授理爱也离开我身上。

「……还以为你会疯狂抵抗。看来你相当喜欢足立栞啊。」

中央说完,看着栞大姐。栞大姐虚软无力地坐在床上。

发丝垂落脸庞,我看不见她的眼睛,不过她的丰唇扭曲了。

「有些事要等你成为我们的伙伴才能说,现在总算可以说了。」

「……还有什么没跟我说的?」

「我们另有主人。」

「可是,授理爱的光点是红色的。」

中央拿起放在玻璃茶几上的瓶装水,喝了一口。

「SCM可以拆下廿四小时。但是再度佩戴时,就得配合之前拆下的时间。这并不难懂。比方说你拆下二十个钟头,就得连续佩戴六个钟头以上才能再拆下,是这个意思。」

接着,中央看着授理爱。

「授理爱的SCM,和我们主人的SCM交换过。」

「啊?」授理爱依然沉默看着我。

「发挥过功效的SCM,就会成为专属那个人的SCM。只不过,装上别人的SCM,警铃和GPS还是会起反应。」

「授理爱的光点是红色,是因为戴上了你们主人的SCM的关系?」

「没错。」

「……可是,在那之后,授理爱就和我比输赢啦。」

我朝授理爱那样一说,授理爱边玩手机边回答。

「那只是我见到你之后,才换上自己的SCM。」

我在酒店外头等授理爱那时候吗?……早知道就先确认。

「这么做,是为了尽量由授理爱代主人对付上门的挑战者。」

「……而我完完全全上了当,是吗?」

「就是那样。」

授理爱的眼睛熠熠生辉。

「授理爱的主人名叫龙樱。」

「龙樱?」栞大姐也像是头一次听到,表情匪夷所思的复诵那个名字。

「龙王的龙,樱花的樱,授理爱都称他『龙王』。我们在车上的所有对话,他都听到了。」

「我们的对话?怎么听到的?」

授理爱举起她手上的手机,给我看荧幕。荧幕显示出通话时间。长达三十分钟以上。原来那个叫龙樱的家伙,是从授理爱的手机听到车上的对话,再打中央的手机下指示,

然后,我发现授理爱的肩膀不太一样。她的肩膀上有刺青。

之前看还没有。平日用辽瑕膏遮起来了吧。

那是一个「龙」字,周围有樱花花瓣散落的刺青。

授理爱自豪地露出肩膀。

「很酷吧?人家最近终于刺了。」

……终于?不,问题是那个刺青我好像在哪看过。

在我厘清好思绪前,中央的手机响了。又是简讯。

「……授理爱,手机拿给中野小弟听。春天的牙买加先生想和中野小弟说话。」

中央说完,授理爱便将手机凑近我的耳朵。

春天的牙买加……那个部落格的作者。

春天的牙买加和龙樱。两人是同一人。

同时,我也想起了在哪看过授理爱的刺青。

她就是那个部落格上的酒家女……可恶,因为化妆的关系,我没看出来。

当我为最终推断出的答案颤栗不已,手机的那一头传来声音。

「喂?中野?」

「啊,对。」第一次谈话就舍去称谓?也是啦,我又没告诉对方名字。

「我是你的主人龙樱。」

……尖细的嗓音。龙樱是女的吗?

手机彼端的龙樱问我。

「喂,你有多少存款?」

这家伙怎么搞的?干么问我的存款金额。

本来想忽略不谈,授理爱的视线又让我难受得要命。

我回答:「……六十万左右。」龙樱旋即低语:「还剩一千八百六十万圆啊。」

无法挽回的懊悔犹如走马灯,朝我排山倒海而来。

……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栞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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