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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绿风如刃 第六章 以蓝之名

碧珀明的焦躁随着日期的临近而与日俱增。那个样子,就连吏部的前辈官吏都佩服地称赞道“喔,珀小弟也有一副不愧为吏部官的面孔了呢”。虽然在世间上完全不算是称赞的话语,不过被极少称赞人的鬼前辈给表扬这点才是重要。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珀明不断朝着“不愧为吏部官的好面孔”迈进着。

在离冗官的处分决定日还剩三天的那一天。

——珀明终于忍不住了。

(在搞什么啊那家伙——啊啊啊!!)

在奇迹般的工作空闲下来的瞬间,珀明冲出去寻找“那家伙”去了。

那时,秀丽正和清雅一起在吏部的资料室前点头哈腰地求着情。

听到附近某处传来踢烂房门的声音、以及像是有人在飞速奔跑的声音,秀丽抬起头来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当然什么都没有看见。其实那是珀明的事,秀丽完全没有发觉。

“……有什么事、发生了吗……?不对,拜托你了,请让我们进去。”

秀丽再一次向管理资料室的官吏请求到。清雅也跟着说。

“如果不能进去的话,能不能只把这些资料让我们看看呢——应该,是可以阅览的吧。”

但是官吏没有妥协,意志很顽固。

“不行。这里有很多极密资料的。”

原本,外人就不可能被许可进入吏部的资料室的。本来,秀丽还有绛攸这一层关系的,可听到吏部异常忙碌的消息后,本想总之先靠自己去拜托看看,如果不行再去找绛攸的。本是这么打算的。

“……呜……果然不行吗……”

果然不会那么顺利。没有办法,正准备回头去找绛攸取得许可的时候——

巨石一样的官吏看到秀丽的背后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啊!!红尚——”

秀丽回头的同时,快一布飞起的扇子已经击中了官吏的眉心。虽然秀丽感到身边有一阵风掠过,不过因为没有看到那个瞬间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转过身的秀丽,真的是非常吃惊。应该是两年不见了吧——

“大叔。”

正准备这么说的时候,连忙把话咽了回去。

作为杂用人员工作,是不是被和黄尚书同期的这个人亲切地帮忙的,是名为“红秀”的“少年”。他应该不认识“红秀丽”的,糟糕了。

“啊,危险——差点就说出口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男人以一种期待着什么的眼神,看着张着嘴的秀丽。和夏天的天气似的,非常非常高兴的样子。那似乎并不是因为被猛暑晒昏了头,而是他这个人本来就是如此。因为之前对自己非常亲切,所以秀丽感到了一股罪恶感——

(不行不行。装作别人装作别人。)

清雅也是一副非常奇妙的表情。像是喝了醋的,那种生硬的表情还是第一次看到。没看到黎深丢扇子的秀丽,在心中很是不解。

秀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向眼前的官吏行了个礼后让到了一边。

“非常抱歉打搅了。请你先过去吧。”

正在这个时候,被扇子打到的官吏含着眼泪抬起头来,看到了黎深的脸。

官吏的脸变得铁青。怎么回事啊,那个表情。是新的胁迫手法吗。真让人不舒服啊。

(……看起来好像是……失神了,是诱使我们大意的战法吗——)

虽然非常的逼真,不过红黎深是不可能会失神的。

正这么想着时,红尚书突然当场双手双膝失去支撑似的垮了下来。在旁人看来,就好像对人生绝望了的样子。

秀丽吓了一跳。突然身体发生了异变吗!?

“哎,这个人,难道说身体很虚弱的!?”

虽说是不知情,不过自己以前在盛夏经常让人家帮忙搬沉重的书本——

“那、那个,不要紧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跑过去正要扶起他的时候,对方突然一下抬起头,结果两人在极近的距离相互打了个照面。

“大叔”像是要吞下秀丽似的盯着她,不知为什么像是被感动了似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湿润起来。

(???因为突然发烧,所以眼睛变得湿润了吗——)

秀丽真的开始担心起来。这下,“大叔”开始扭扭捏捏地游动起视线了。

“……可以的话,有事想拜托……”

“是的?如果我做得到的话——”

黎深下定了决心。继摆脱了互不相识的他人之后,最近就连对绛攸都有很大的面子(黎深谈)。自己是叔父啊。叔父。怎么可以被看扁了呢。很好。

(就利用这个机会,让她来照顾生病的我——!!)

然后在她照顾我的时候,也许就能找个机会自报家门了。

黎深的脑子里,完全没有这里是回廊的事情。

秀丽抚摸着样子有些奇怪的“大叔”的后背。

“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该不会是脑袋吧。光是温柔的照顾是没用的哟。”

听到另一个插进来的稳重的声音,秀丽抬起头,只觉得心怦地跳了一下。

有些走样的官服。明亮茶色的瞳孔。明明有些不谨慎的气氛,悠闲而沉着的举止让人感到与其说是像个孩子不如说是大人的从容。那是给了自己桃子的——

“啊,那……个,晏树……大人。”

“没错。谢谢你还记得我。”

无视红黎深,晏树对翻着白眼的管理资料室的官吏说。

“这两个人,能不能让他们进资料室呢。我许可了。”

“哎,但、但是——”

官吏瞄了黎深一眼,晏树继续说道。

“是我这边的官位比较高吧?怎么说都好,反正他也应该是这么打算的。对不对啊?”

黎深用极其冰冷的眼神瞪着晏树。

“——让他们进去。”

“啊,是、是的。”

管理员一边偷瞄着两位大官,一边开始打开资料室的门锁。

晏树,对还很担心地呆在黎深身旁的秀丽微笑道。

“去吧。有想要做的事情不是吗?不用担心,我会照顾他的。”

“啊,是、是的……那个,非常感谢。”

秀丽在站起来之前,安慰似的拍了拍黎深的手。

“那个,像是葱啊、蛋酒啊、鸡汤呀对感冒很有效的。暖和了身子之后睡觉的话,一晚就可以治好的。请你多保重身体。”

被温柔的对待了,结果黎深再次被感动了。

就这样,秀丽和一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表情的清雅走进了资料室,之后为了监视管理官也追着他们进去了。之后,晏树笑嘻嘻的看着黎深。

“需要温柔地扶你起来比较好吗?”

“——免了。你这个家伙——把应该我来说的台词——”

明明就是能够英姿飒爽的帮助遇到困难的秀丽以提高好感度的为数不多的机会的——

晏树没有回应,反而笑了起来。

“你让我看到了很稀奇的事情哟。可惜的是,就算告诉别人,也会像说皇毅会大爆笑一样没有可信性,反而会被怀疑我的脑袋呢。真可惜。”

黎深一下冷酷地眯起了眼睛。

“——你来六部有什么事。太碍眼了。快点给我出去。”

“哎呀。你的侄女明明那么可爱的说。”

“那当然了。”

“不被皇毅给击溃就好了呢。我也很中意她的。”

黎深的威压变得更重了,晏树轻轻地抬起了脚。

一边飞散着冰冷的火花,两人朝着逆方向擦肩而过。

被不知什么时候眉间变得通红的官吏监视着,秀丽和清雅快速地接到了作为这次目的的资料,取得许可后当场抄写起需要的部分。

一边和清雅一起默默的调查着,秀丽一边回想起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

(……和清雅一起工作,非常有效率呢……)

彼此之间不用一一互相确认什么,也不用互相指示。应该说,确认一件事的时间,都可以做完起码五件必要的事情了。因此,虽然在工作时的对话极端的少,可是因此可以保持集中使得工作速度要比普通要快。

干得顺手,也许就说的是这种情形。

抄完必要的资料后,两人向板着脸的官吏道谢后便离开了。

清雅像是叹气似的一下笑了起来。

“很快,大部分就收集齐了。应该赶得及三天后的。”

“是,呜呜……拉着你到处跑真是对不起,清雅……”

“没关系。反正回到原来的部署之前很闲的。比起对不起,应该说谢谢比较好吧。”

秀丽正要开口的时候,后方传来有人猛冲过来的声音。

“你怎么搞得啊!!怎么偏偏会在吏部呀——!!”

为了寻找秀丽而四处奔波的珀明,蛮不讲理的迁怒于人起来。自己白跑了。

秀丽眨着眼睛,看着气喘吁吁的同期精英。

“啊呀,珀明。……还是这么忙呢……”

清雅很快会过意来,打着先走了的手势,离开了那里。

珀明皱着眉头,看着未曾谋面的年轻官吏。

“……是谁呀?没有见过的人呢。”

“同样是冗官的人哟。叫做陆清雅。”

听到那个名字,珀明稍稍扬起了眉毛。

“陆清雅……啊啊,是陆家的人吗。陆家有人是冗官吗?”

“哎?不是的,似乎只是一时的……怎么了?你认识清雅吗?”

看着发呆的秀丽,珀明惊讶地抱起了胳膊。

“我说啊,你、再怎么说也是在彩八家里都可以争一二名的名门红家的人,一谈到这些家族关系真是很生疏呢。稍微学学比较好喔。虽然你也许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家族同士的联系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损失的。应该说,意外的会很有用的。虽然我也不喜欢门阀之类的,如果记住的话,只要听到家名,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了解对方的事情了。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上下关系的话,起码可以作为在中央搞好人际关系的参考的。”

“哎……这、这样啊……”

珀明看着陆清雅离开的方向。

“陆家可是非常有传统的名门呢。不但是旧紫门四家之一,与王家也有联系的。因为以前的肃清,好像相当的衰败了……现在到底如何了呢。不过,就算被排除出了门家,家格是没有变的。作为贵族是非常高的上位贵族。那里的确听说有给继承人嵌上银之腕轮的习惯的。”

“哎!?”

秀丽想起了时不时会看到清雅的手腕上戴着古风的银之腕轮的事情。

“怎么了。难道说那个男人戴着银之腕轮吗?”

“……嗯。”

在饭店也对高级食材非常熟悉,在一起的这一个月里,也有许多迹象的。不过,在朝廷里做官的,不是有钱人和贵族的话才比较稀奇。所以没有太注意——看来他是比想象中要厉害得多的名门公子。

“哎……不过根本比不上红家的家格。大方一点。”

“但是啊……家格也好贵族也好,真让人讨厌……”

秀丽撅起了嘴,珀明叹息道。

“那是因为你,就算贫乏也好什么也好,还有着红姓才能这么说的。在我面前是无所谓,千万不要在其他贵族面前这么说。无论你的本意如何,别人听起来只会感到傲慢。彩八家之名,就是有着如此和其他家所不同的特别的意味。就算是你,也有因为有着红家之名而受到特殊待遇、把红家之名利用于政事上不是吗。那就不要说这种话。想说的话就应该舍弃掉红家之名才对。”

秀丽闭上嘴,反省着自己考虑问题的肤浅。……是那样没错。

“……对不起。我不会再说了。”

“明白了就好。……不对,我不是为了说这个才来的!!”

“哎?说起来你有什么事啊?”

想起本来的目的的珀明,大声地严厉训斥起秀丽来。

“才不是有什么事呢!!你,到底在搞什么呀!!”

“哈?怎么了?”

“我还想知道呢!!”

没错。

“你呀,知道自己正处在被退官的边缘吗!?看看你在干什么啊!以为你在照顾其他的冗官,这回又为了他们的进退问题、傍晚仍然在冗官室里进行烦恼商谈。听说你在各个部署之间来回奔波,还以为你是在找任官的门路,可我又听说你根本没有在找!?以为你在各部署和府库里寻找什么东西,你又跑到厨房去帮忙——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一口气说完的珀明,呼呼的喘着粗气。

秀丽不由得啪啪地鼓起了掌。

“了不起。知道得真清楚呢,珀。”

“才不是了不起呢!”

“嗯,谢谢你关心我,好高兴。”

没有被气势压倒的秀丽坦率的话语,使得珀明没了气头。

同时突然发觉到自己兴奋了,他连忙咳嗽了几声。咒文当然是“铁壁的理性”。

“……什、什么呀。那,我可以认为你有在考虑什么吧。可以认为你那莫名其妙的行动里,有着能够确固地回避退官的某些东西吧。”

“……那个啊。”

看到移开目光的秀丽,珀明的太阳穴一下子冒起了青筋。

“……那……个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点头。”

“虽然我是在锐意努力中,不过说真的话。”

“你说什么!?”

“我当然是在来得及的考虑下行动的。拜托了,珀明。请让我做到最后吧。”

看着秀丽一本正经的面孔,珀明焦躁地抓起了刘海来。

“……你啊,是以比我还要高的成绩及第的。你应该明白那一点吧。”

“嗯。”

“无论怎么说,你也负有使我无法脱离官吏的责任。如果你敢恬不知耻的退官的话,我一定会每天给你寄不幸的信函的。我是有这个权力的。”

想法还真是阴暗啊,秀丽想道。

“但是,对于你经过考虑、接受了、决定了的事情,我没有对此多嘴多舌的权利。”

秀丽闭上了眼睛。

她从心里觉得自己是被上天所恩惠的。秀丽露出了笑容。

“谢谢,珀明。我会为了不收到不幸的信函而努力的。”

“当然了。”

珀明“哼”地转向了一边。

“我接受——”

向柴凛这么传达了之后,秀丽开始和柴凛以及盐的关联业者进行绵密的交涉。关于这件事,秀丽意外地有着能够做的和有用的地方。从过去就被称为和国家针锋相对的盐的关联业者,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容许官方介入的——虽然看起来嘴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不过还是被柴凛他们以早期解决为条件说服了。其中既有秀丽和清雅都还是孩子似的岁数的原因,也有本以为来的会是威风八面的官差的他们期待落了空的原因。总之,他们看起来一副把死马当活马医的样子。

虽说如此,对接连不断地确实收集到不是官吏就很难入手的朝廷的资料、以及使用秀丽的关系很快到手的老大们的情报的两人,盐商们感到由衷的佩服。于是,秀丽在下街确实的,得到了无法预想的广泛的必要的情报。

“唔……也许是个非常不错的组合呢。”

偶尔带情报来的柴凛,佩服地这么说道。

而且利用冗官这个闲暇的官位,两人能够充分使用一天的时间。

实际上,一起行动来看,清雅的善于掌握要领和快速思考,使得秀丽好不容易才跟上。虽然为了不输给他秀丽也很拼命了——

(啊,对了,今天傍晚必须到蓝将军的官邸去一趟。)

和珀明告别之后,秀丽想起和楸英的约定急忙回到冗官室。

“清雅,对不起,我迟到了。”

“不,没关系的。”

独自一人的清雅从资料前抬起头来。

从邻室隐约能听到杨修的声音。

因为无论如何都不断增加人数,所以就请扫出了隔壁的一间房,留给进士们使用。杨修也许是被冗官们和进士们所刺激,显得非常集中,现在以前烦恼的写不好字与发音不准的问题也都有了很大的改进。就算在休息的时候放松下来也养成了习惯,只要秀丽悄悄地一说“到考试的时间了”,就会一下子挺直脊背,像变了个人似的行为举止和发音都变得很漂亮。下一次的吏部试及第的可能性相当的高。现在已经成为也被其他进士们所拜托,好像指导似的存在。

清雅扫了一眼到现在为止调查过的书函。

“已经有了相当大的进展了呢。”

“嗯,还差一点,就可以收集齐能够上申和逮捕的证据了——”

本来商人们就在内部调查到了相当深的地方,秀丽和清雅将那些进行补充完善和选择取舍,再将使用独自的渠道得到的新情报用来更进一步的抓住狐狸尾巴就是他们的工作。

“不过,真是的……”

秀丽一边看着书函,一边碎碎念道。

通常,盐分为海盐·池盐·井盐·土盐四个种类。那些盐产地的制盐业绝大部分的组织体系和监视也都做得很好。如果有人通过不正当手段赚了大钱的话,国家也好制盐业也好都会有所发现的。只是,每时每刻都监视所有的海岸线和盐湖是不可能的。个人或者小规模的偷偷精制盐,贩卖虽然不算稀奇——

混入白砂的劣质盐为什么会增加,什么时候开始增加的,让组合和盐商全都百思不得其解的,不是别的——

“有人在说谎。”

柴凛在宅第对秀丽他们这样说过。

“就是所谓的内部不正。有故意在盐里混入白砂,欺骗被害者的业者。那是制盐业者,还是盐商,或者运输者现在还没搞清楚——”

普通的盐犯罪,都是一口气赚到大钱然后就潜逃的做法。而这是巧妙的操纵盐的价格高低,并且为了延迟组合发现的时间,慢慢地混入白砂的迂回繁杂的手法。而且特意避开了容易引起上流贵族和有钱人不满的高级盐,瞄准了平日对混入白砂的盐已有免疫力,一边牢骚抱怨一边还是会忍气吞声购买的庶民阶级。就算官府知道了也可能会选择在一段时间内静观其变正是其绝妙之处。

“虽说是迂回繁杂,其实也是最实际的赚钱方法。虽然乍一看,也许会觉得涨这么一点钱算不了什么,其实就像是把酒用水冲兑了好几遍再卖的行为。如果说是‘不知道被混入了白沙’的话,就算以原价贩卖也会认为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对产生莫大的利益的。就算组合拨出对策资金,那还是可以赚到钱——”

就算有人发觉到了内部的不正,也还有对方是同业者而很难出手这一层面的问题。你也好他也好都是彼此认识交往很深的。在表面上谈着对策对策的时候,也会相互疑心暗鬼。调查尽管算是有进展,不过最近那也开始变得缓慢了。

在那时,脱离全商联而没有阻碍的柴凛秘密地和他们进行了商谈。

“不过我卷进来的话会使对方产生警戒心的。好歹我也算是原全商联的支部长呢。但是如果秀丽阁下能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假装进行非常表面的调查,再秘密地清查内部的背后关系的话就帮了大忙了。还有,有一件只有秀丽阁下才能调查的事情——”

清雅咚地用手敲了一下桌子,使得秀丽回过神来。”的确,突然在暗地里权势大增、还清了赌博中签下的借款的、非常可疑的人是有好几个……可互相之间完全没有联系。还有人相互连面都没有见过。实在不像是同时‘好,干吧。’就这样偶然间的一念而发呢。”

就算调查混入白砂的盐的制盐地,不但是多方面的点发完全没有关联性,而且盐商的输送路线也是各不相同。所属的组合也都不同。正是因为这样,组合才会也束手无策。应该有什么东西联系着他们的。既然有着如此绵密的计划的话——只能认为是有人写好了脚本。

清雅所说的“非常可疑的几个人”与此相关的可能性很高。不过,光是逮捕他们几个让人觉得无法解决这件事。

蜥蜴的断尾——

正是因为秀丽的清雅都这么认为,所以才会在已经有了头绪的现在仍在继续调查。

“这个啊,果然很有趣呢。”

清雅眺望着地图,眯起了眼睛。那里,画着好几条蛇形的混入白砂的盐的输送路线。

“的确,乍一看完全是杂乱无章……不过只有一个共通点。”

用指尖在某个地域画了一个椭圆。在那个范围里很明显的,输送路线里有接近半数都以某种形式横穿了过去。

“这里,是某一族的领地呢。”

听到出乎意料的话,秀丽一下子抬起头来。

“哎!?”

“不过,在已经废止了豪族制的今天,提起领地也很奇怪呢。一族点状分布在整个地域里,作为名士被人民所尊敬。从前的亲属关系应该也很强吧。”

秀丽想起了茶州。这么说来,在领地做什么也很容易的。

只是,清雅悄悄皱起了眉头。

“问题是,剩下的半数路线……应该也不是分家的势力范围的……”

在这一个月里明白的事情就是,他也意外地很讨厌失败。如果有未解之谜的话,他就会一个人埋头思考。看着那个样子,秀丽也总算有了年长两岁的实感了。

“……就是说,夫人的老家之类的?”

听到秀丽的无心之言,清雅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然后再看了一次地图。脑海里,眼花缭乱地弹出过去的领地的边线和交替的历代领主的家名。

一瞬,露出有些不甘心的神情。

“……。的确。那个可能性相当的高。的确,现在的家主反复地离婚和再婚过好几次——真是疏忽啊。我马上开始调查。”

“呐,清雅。那一族的人,住在贵阳吗?”

“是的。应该有家族的某人在朝廷里做官。”

秀丽和清雅对视了一下。

——收集到的碎片,在这里都对上了。

二人马上开始了行动。

“那么,刚才在吏部抄下的贵族录有用了呢。”

“有标记着领地和家名变迁的地图呢。确认一下吧。”

——傍晚时分,杨修无意间来到冗官室,又一下子退了出去。

“……怎、怎么回事啊。这不是恢复原样了吗。”

几乎没有开口,默默地调查着的秀丽和清雅猛地抬起头来。连忙手忙脚乱地藏起极密资料。

“哎。哎呀,杨修。对不起搞乱了这里。不过有点过分呢。散落的可不是像之前那样的春宫本,是列记的书籍!!”

杨修躲开散落一地的书和地图,开始用后备的茶器烧起水来。

“你们两个真是的,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不过你们干得太过头了。差不多该结束了。”

清雅像是察觉了似的转向秀丽。

“是呀。秀丽小姐,你今天不是要去蓝家——”

秀丽一下跳了起来。对呀——明明中午还想起来了的,完全给忘记了。

“呀!就是啊。还、还来得及的。好险。”

热衷起来的秀丽慌忙确认太阳的位置,总算松了口气。

“蓝家,真是厉害呢。啊呀,那样的话不是就不用泡茶了吗?”

“啊,这点时间不要紧的。我准备先喘口气再去蓝家,请继续。”

泡好茶稍微闲聊了一会,杨修不解地看着清雅。

“这么说起来我一直很在意的,清雅所说的原来的部署是哪里啊?”

“啊,那个,我也想问的。已经打听过好几次了,他就是不肯说出来。”

秀丽也抓起砂糖点心探出了身子。

可是清雅始终望着别处。

“秘密。”

“所以说,为什么要保密啊?有会让人想要保密的奇怪政府机关吗?”

“……有很多不方便了啦……就当作是以后的乐趣吧。”

甜食党的杨修狼吞虎咽地吞下了好几个砂糖点心。

“那,从上司开始寻找的话也许会知道些什么呢,秀丽小姐。代替休假把人贬为冗官的上司,有些稀奇呢。”

“啊,说的对。一起努力吧,杨修。谁叫清雅老是搞秘密主义的。”

“你们两个,请不要策划什么奇怪的计划!再说,比起我来苏芳才比较让人在意呢。”

虽然很明显是在转换话题,不过同样对此在意的秀丽马上点了点头。

关于盐的事,与提议协助的清雅相反,苏芳摇头拒绝了。

“我现在正在寻找任官中。这次无论如何也没法陪你了。就算是那个危险的仆人拿着竹笋来追我也不行。我一定会逃到天涯海角的。这回我可没有空。清雅君帮忙不就好了吗?再说了,就算我再也没什么用处的。之前,我还不是只是跟在后面不是吗?”

秀丽这回实在是没法拉着苏方一起走了。

已经决定了任官的清雅还好,苏芳也和自己一样处于如履薄冰的处境里。不能把他卷入就算提出了上申书也不知道能不能任官的这件事里。

(但是,狸狸不在的话,还真让人有点胆怯呢……)

尽管对本人来说很没礼貌,不过并不是有什么要拜托他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摆脱静兰也好燕青也好刘辉这些万能性的要可靠的多。可为什么——

(因为习惯身边有人在,感到寂寞了?不行不行、这不是太不争气了吗!!)

秀丽为了告诫自己似的一下挺直了身板。在不得不一个人行动的时候,这样没骨气的心地怎么行。

“苏芳,最近变得很少来冗官室了……”

清雅的声音,使秀丽回过了神来。没错,那也是担心之一。从那个休息日以来,真的是只有偶尔——而且还是非常短的时间的——看到他的身影,最近有好几天都没有见过了。

接着,杨修稍稍低下了头。

“……那个,是从冗官的各位那里听来的……苏芳,好像没有去过任何部署的样子……当然,也许是看漏了……但是,除了到这里来的傍晚以外,也没有见他在朝廷活动的身影,不觉得很奇怪吗。”

秀丽和清雅因为听到出乎意料的事情而目瞪口呆。

“……哎?那是怎么回事……”

秀丽用嘶哑的声音问到。不过那也只是,嘴巴不由自主地说出来而已。说出来又有什么意味呢——脑袋完全没有运转。

“我有我的想法,不用管我啦。”

苏芳这样说过好几次了。有在好好地找工作,被退官了会很困惑。

那是——对啊。是他父亲的事情。狸狸他几乎每天都给父亲送去东西。怎么可能不做官——

杨修的头低得更厉害了。

“果然……那件事就是原因呢……”

清雅一脸严肃地放下了茶杯。

“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苏芳的父亲,在半个月前,听说已经去世了——”

茶杯一下子从秀丽的手中滑落下来,摔碎了。

——正好是半月前的夜里。

明明并不是对奏乐有很大的兴趣,只有那天夜里。

“……要是我说弹上一曲的话,你会弹吗?”

“当然了。”

苏芳闭着眼睛聆听着被选中的“苏芳”。

——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曲子。

就好像为了让某人听见似的。

秀丽显得呆然若失,也是在几乎全靠着使命感离开屋子前往蓝家之后。

清雅和杨修,两个人坐在一起喝着茶。

清雅找准时机,在几案上用手撑着脸颊。用知性的眼神直盯着杨修。

“杨修……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哎,清雅有事要问我吗?”

“嗯,问你。”

清雅的眼睛变得更加尖锐地注视着眼前呆呆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

杨修瞪大了眼睛,弯着腰,喝光了剩下的茶水。

“你问我是‘谁’……”

放下茶杯,慢慢地站起身来。那是从一出生就牢牢记住了似的,流畅而洗炼的贵族的行为举止。与之前的杨修完全不同的行动。

然后,笑了起来。就好像到现在为止的表情剥落了一般,显现出鲜明的让人感到伟岸的充满知性的自信。

“……哼……没想到会被问到这种问题,你也不像想象中那么厉害呢,陆清雅君。”

杨修用舒缓而冷彻的、完美的上流贵族的发音,轻蔑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秀丽虽然想马上就去苏芳的家,可是和楸瑛预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不行,工作优先。)

虽然拼命只想着这些,可是实在是很难以迈出步子。抑制住昏昏沉沉的头脑喊了车子,告知了目的地以后就只是单纯随着车子摇晃着。

应该摇晃了很长时间,可是到达楸瑛的宅邸时,秀丽连自己在之前考虑了些什么都不明白。

只是呆呆的,觉得饭团、二胡、狸猫的装饰品在脑袋里咕噜咕噜地打着转。

甚至觉得有些想哭,不过她也察觉到了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知世,觉得狸狸平时总是看起来一幅非常大大咧咧的样子,可最重要的事情却埋在心底,装作若无其事样子。

而秀丽,总是没有发觉到那些。

“秀丽阁下?很稀奇呢,会使用车子——”

前来迎接的楸瑛察觉到了秀丽的神情。

默默地牵起秀丽的手把她扶下了车。

回过神来,自己正在点着陈香的室内喝着香茶。不知是什么时候,感觉脸上凉飕飕的。看来自己在完全没有记忆的时候,号啕大哭了一场。

迷迷糊糊的朝庭院一看,太阳早已下山了。

“……蓝将军……不知怎么搞得,到这里之后的记忆完全没有……我,给你添麻烦了、对吧……?”

在头脑思考之前,嘴里已经说出了莫名其妙的话。声音意外地很清楚。

“是的。”

楸瑛微微笑了笑,像是安慰小孩子似的拍了拍秀丽的肩膀。

楸瑛什么也没有问。

所以,秀丽问道。

“……我……说过了什么吗?”

“一直都在无意识地说着狸狸。”

无意识的自我真厉害呢,秀丽想道。说的没错。

“……不要紧的。”

“哎……?”

秀丽一抬起头,楸瑛就用优雅的动作,往秀丽喝干的茶杯里倒着茶。

“真正对什么绝望的时候,人只会静静地流泪。”

就仿佛见过那个光景似的,静静地静静地说着。

“秀丽阁下不要紧的。因为你哭得很有精神。能够好好地面对狸狸君的。”

然后向着身后的书柜稍稍考虑了一下,递给秀丽一扎书函。

“请,这是秀丽阁下拜托我的东西。”

秀丽这才想起来此的目的。

柴凛所说的希望能尽可能地借助秀丽的力量的最重要的理由。

以彩云国最大的盐的生产量而夸耀,因拥有以龙牙盐湖为首的众多盐湖而受益的,海与水的土地,蓝州——

在蓝家势力范围的蓝州里,只有自杀志愿者才会去进行盐的不法勾当。尽管供应国内的大半是蓝州产的盐,可这次的事件只有蓝州产的盐被确认一次都没有被混入过白砂。其他不论州和地域,都毫无顾忌地被混入过了。

盐的涨价很缓慢,也有那个的关系。只是,蓝州产的盐大多是优质的,一般很少有能有随便买下的东西——

虽说如此,那仿佛是害怕万一蓝家会介入似的、彻底的筛选。

“……对方,知道蓝家的力量,也许是有名的贵族呢。”

秀丽和清雅,就是因为那样才不想仅仅以被委托的业者的内部调查而结束。所以,才抄下了觉得会有用的吏部的贵族录。有名的贵族的话就有在贵阳的可能性,也许一族还在做着官吏也说不定。

贵族。赚到的巨大金钱。盐。

柴凛也在拜访时就已经暗示了业者的背后还有人在的可能性。而且,还提示了某个可能性。

“……如果,靠盐赚到钱的人食髓知味还想赚更多的钱呢?”

将最高价的、最高品质的盐用钱全买下来。如假包换的蓝州的盐。

“是我的话,绝对会盯住蓝州的。”

就算是可以赚钱,在蓝州进行盐的不法勾当是自杀行为,实在是太危险了。对方知道蓝家的力量的话就更不可能了。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零散地小规模地悄悄制盐,也成不了气候。优良的盐必须有高级的精制技术者们才做得出来。

根本没有干不法勾当的必要,柴凛这样说道。

最单纯的、堂堂正正的方法最能够赚钱。

混入白沙的话,反而会使价格暴跌。没有杂物的纯盐就有着和金子同等的价值。

那就是蓝州的盐。

“公开申请,获得制盐权就可以了。或者,买下制盐场。那样的话,就和可以随便再生产金钱是一样的了——”

因为无论何时,盐都不会买不出去。

有巨大的资金,明确的身份、拥有公开的地位的某人的话,就能成为审查的对象。

搞不好已经找到了目标,也许更进一步在和制盐机关接触了也说不定。得到那个情报的话,之后将会成为决定性的证据——。

“……只是,那里是最困难的地方。对方是蓝州和蓝家。说实话,是完全没有办法。门路之类的完全没有。但如果是秀丽阁下的话——”

如果是和蓝家直系的蓝楸瑛和蓝龙莲有着深交的秀丽的话,也许可以请得动蓝家,得到那些情报也说不定。

那的确是只有秀丽能做到的事。

下定决心造访楸瑛,讲明事情之后,出乎意料地被爽快地答应了。“蓝州在这几个月里,申请新的制盐权的人,还有为了要购买制盐厂而活动的人对吧。因为到现在都没什么交往。如果能等上个半个月左右的话,还是有办法办到的。”

——之后,今天从楸瑛处传来了收到了调查书的联络。

难道书函的秀丽深深地低下了头。

“非常感谢,蓝将军……!”

“很荣幸能够帮上忙。”

从庭院里吹来一阵清风。周围已经渐渐变得昏暗起来了。

“请吃个团子吧,秀丽阁下。”

“啊,好的。谢谢。啊呀,这个是……”

和之前静兰作为礼物拿回来的东西是一样的。

“因为很好吃,所以分给他了。”

“我开动了。”

秀丽正准备遵守礼仪地从串上把三个团子分别弄下来的时候,被楸瑛阻止了。

“等一下。请尽可能地就这么从串上吃。”

“哎?啊,好、好的。”

虽然那样才是一直的吃法,所以很轻松的——看着歪着头咬着串上的团子的秀丽,楸瑛忍不住捂住了嘴。

“……说了奇怪的话,真是抱歉。”

“不。”

微笑着看着秀丽很美味地默默吃着,从楸瑛的嘴里漏出了这样的话语。

“……王上为什么会交给我和绛攸‘花菖蒲’呢。”

秀丽一下子抬起头看着楸瑛。那工整的脸上刻着微微地苦笑。

“那个时候,因为身边只有我和绛攸吧。”

“……我觉得是那样。”

看着瞪圆了眼睛的楸瑛,秀丽再一次鼓足力气重复道。

“我觉得是因为能够交给‘花’的对象,只有蓝将军和绛攸。”

虽然楸瑛和秀丽说的话一样,可是意思却不同。

尽管秀丽和影月也得到了“花”,不过那还只是“花蕾”。不是正式的“花”。

只有两个,刘辉交给了“花”的人——

在众多的能吏·名将军的名字中,再没有其他人。

“怎么回事呢……”

“那个不如直接去问刘辉的话。”

秀丽苦笑起来,楸瑛也笑了。

“也是呢。”

“……那个,蓝将军的心情,难道不就是刚才关于这个团子所说的话吗?”

楸瑛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也许就是那样呢。”

秀丽回去之后,楸瑛一个人在风吹灭了灯光的黑暗中,望着庭院。

感觉很漫长,但其实只有两年的岁月。

鲜明得就好像有一种十年之前就已经在他身边了一样的错觉。

比起秀丽,自己在他身边度过了她难以望其项背的时间。

明明就很害怕寂寞,却默默地在忍耐的王。

……也许,自己也好绛攸也好,在不知不觉间伤害到了他。

想要呆在他的身边。应该做得到的吧。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掩盖住心的矛盾——

“——当然了。”

真正的楸瑛,一直都在对自己连面对那句话的资格都没有的事情上视而不见。

(……蓝将军……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虽然很在意,不过对秀丽来说是束手无策的。

(剩下的,还有一个……)

秀丽抱着沉重的心情,下定决心朝苏芳的家走去。

——然后,到达门口的秀丽,呆住了。

门扉上结满了蜘蛛网。秀丽是着用指头拉掉蜘蛛网,因为那弹力而放弃了。

蜘蛛结起网来意外的迅速。只是,虽然一天所结的网能简单地破坏掉,可是花费了好几天结成的网,有了弹力不太容易破坏掉。

秀丽心里就像背上被浇了凉水似的。

(……一直……没有回来……?)

从何时开始的?为什么?

——狸狸到底在什么地方。

苏芳一下抬起头。

“……啊,抱歉。”

以不熟练的手法梳理着充满光泽的黑发的苏芳,以不留神手勾住了头发,连忙向夫人道歉。

夫人似乎也觉得不太专心的苏芳的谢罪听起来很新鲜,心情很好的原谅了他。

“呵呵……很好。原谅你了。好了,帮我插上发髻。那里的……没错,翡翠和珍珠的。”

苏芳笨拙的在近百种的珠宝首饰里,只凭借着“发髻”“翡翠”“珍珠”,寻找着夫人想要的物品。

(话说回来,这不是侍女的工作吗……)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大致明白被夫人单独叫出来的真正理由。

就连他磨磨蹭蹭的样子,夫人似乎都看得很高兴。尽管已经超过了四十岁,但青春和美貌依然保持着看起来三十后半左右的样子。

“你……刚刚才被雇佣就能够在这里住下,似乎相当中主人的意呢。”

“啊。嗯嗯。不但没有做什么事,反而还尽帮倒忙。不过,能够有钱拿还是让人很高兴的……”

“呵呵,没关系哟。既然很中意你的话,很快就会交给你事情做的。”

“……说起来,我现在还不知道工作内容呢……”

“我对主人的工作才没有兴趣,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能够让我奢侈的生活就好了。能够一直让我随我喜欢的购买宝石、彩绢和发髻的话,我就满足了。主人呢,也想要个无论有多少爱人也不会抱怨的妻子哟。所以我们才能相处得很好。能让他奢侈地游玩的话,他才不在意那些呢。我只是和他做了一样的事而已。”

说着微微瞄了一眼还在珠宝首饰里寻找的苏芳的侧脸。

夫人一下子伸出清白而细长的手臂,用涂满红色指甲的手抓住苏芳的手。

苏芳转过身来,两人在快要接吻的距离里看着对方。

“那个……”

“哼哼,你不用害怕哟。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夫人的手像蛇一样翻弄着苏芳的衣服,很熟练地扯开了胸口。

突然,苏芳的手从珠宝首饰中摸到了一样东西,皱起了眉头。和这间屋子完全不相衬的,漆黑的凹凸不平的似曾相识的东西。夫人很不愉快地移开了视线。

“那种东西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呀。现在马上给我丢掉。”

“……啊,好的好的。乐意之致。”

千钧一发之际,苏芳逃离了夫人的魔掌。

“……呼。”

看着上交的调查书,黎深佩服地漏出很少说过的话。

因为实在是太少见了,绛攸不仅转头望去。

“黎深大人?”

“榛苏芳的调查书。你来看看。”

接住丢过来的书函,绛攸开始看了起来。

绛攸首先草草过目了一遍,果然没有写什么引人注意的东西。和选定时递交的调查书没什么大的区别。最多就是因为要求要详尽,所以经历和官位内容变得详细了。和本人所说的一样,在各个地方辗转反侧。

不过,黎深不会特地让自己看无关紧要的东西的。

绛攸开始集中注意力重读。

“……唔?”

有什么东西让人很在意。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读完之后会突然让人感觉到有些什么似的——

第三次读的时候,终于发觉到了。是这样啊——这个,名叫榛苏芳的人物。

“的确是个超群的傻瓜和笨蛋。既没有什么才能。也没有能够使用的人际关系。不考虑后果的口若悬河说出心里话的顺其自然者。像那边的石头一样平常的男人。不过——”

“真想要啊。”

“啊啊。的确派得上用场。……可恶,又和那个嚣张的小鬼预测的一样吗……”

一边不停地发着牢骚,黎深啪的一下合上了扇子。

“也罢,不在朝廷里的话也没办法起用。”

“榛苏芳·今日也不见踪影。查定不能。推荐处分。”

接近一个月每天都是同样内容的调查书,被认为无关紧要很快被丢在了一边。

“红秀丽·查定不能。推荐处分。”

这边也像是板上定钉似的,到处分发表之日至都没有变化的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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