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朝廷。
总算那些书简方面的工作告一段落了,清雅为了让房内空气流通而打开了窗子。作为监察御史,他的工作堆积如山。虽说白天他是作了个冗官,但是到了晚上,就不得不废寝忘食地将原本的工作给处理完,这是最近他每天都必须作的事情。不经意地看向窗边,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十分在意,原来那里有盏小小的灯笼。
清雅很讽刺地扬起了唇角。
真是白痴啊。难道说,那些死了的家伙们还有什么价值呢?
就在这时候,突然门扉毫不客气地被打开了。
呀啊,清雅。你要不要代替皇毅来陪我喝酒呢?一杯就好了,好不好?
原来是晏树大人。欢迎欢迎。
清雅若无其事地将自己手头的工作全部收进了抽屉。虽然眼前这人的官服凌乱不堪,脸上还带着爱娇的笑容,但是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地进入满是机密的监察御史办公室的,只有那些拥有相应的实力与官位的人才可以。那么代替自己的上司皇毅陪他喝上几杯,也是有充分的价值。他不会抱怨。
下面的小官慌慌张张地准备了好酒奉上。
好像自己就是这边的主人一般,晏树坐上了席位。
清雅,你觉得作为冗官,跟秀丽小姐一起度过的那一天天如何?还满意么?
是啊,我都快吐出来了。
清雅微微地笑了起来。这也是绝对不会让秀丽看见的那种笑脸。
但是你却看起来比之前过得更生动活泼了哦!
是这样的吗?也许吧!那是因为,只要我一想到将那女孩子打倒的那一瞬间,就觉得心痒难耐啊。
他的唇角勾起。清雅的一举一动、就连他撩起那不经意落下的前发的动作,都是纯粹的贵族样子,而这种伟岸的微笑,也最称和他这样的男人。
这里啊,一直、从早到晚,我的脑袋里尽是想着那家伙的事情哦!
你就好像爱上了她一样呢。
算是如此吧。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将她打倒,整天都只考虑这事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聊。这与恋爱难道不相似吗?若没有这样的乐趣,就无法让我这么做了呢。每天每天与那些白痴冗官们打交道的话可就让人觉得厌恶了。
哎呀哎呀,秀丽小姐居然也被你这种意想不到的男人给盯上了呢。但是,要说她是那种会照顾人的好女孩吧,她却又格外容易上那种废物的当哪。没办法舍弃那种无用的男人,犹豫不决地留在他身边那样的。茶家的二少爷就是这其中的典型哪。
请不要把我跟那种人相提并论。
清雅不快地皱起了眉头。
我看了茗才写的报告书,那种男人不管是死是活都一样。反倒是死了更有价值。那男人白白活了二十九年,期间所浪费的金钱,少说也够数年的国家预算了。将他杰出的祖父母与双亲送到那个世界里去,只留下最正经的小弟,选择了在那女孩面前很潇洒地赴死的方法呢。若是他这么做是为了勾引人家的话,我还好评价他几句,但是那也不过是偶而不是吗?
你可是把你想说的话全斗说出来了呢。
对于我而言,我才不会过那种人生哦。为了个女人去死,你不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吗?
如果是我的话,我才不会选择那种愚蠢的生存方式。我会借茶家之力向高位爬去。
取过酒杯,轻轻地摇晃着。倒映在那其间的双眸,却是伶俐却冷酷凉薄的冷淡。
我可是要出人头地的哦。我再也不会让别人来左右我的人生。就算要将别人踩在脚底,我也要向上爬去。
就连我和皇毅也一样?
清雅对于回答有些许踌躇。
如果你们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被我踹下去的话,我早就这么做了。
是吧?我可是很期待的哎。
那是十分灿烂的微笑。皇毅也好晏树也好,他们都是不惜用尽一切手段才得到今天这地位的男人。这是现在的清雅所无法企及的。
若是那女子向你奉承拍马屁的话,倒是麻烦了哪你想要去见她对吧?莫非你很中意她?
呵呵呵,我的确是有些在意她。算了,反正现在那家伙还不到那种花言巧语的地步
那要是被你打击得溃不成军一次之后,大概就会变得伶牙俐齿了吗?
啊啊大概也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吧?
仿若骤然拨云见日一般,清雅露出了与其年纪相符的茫然若失的表情。
呃我一心只想着要她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却没想过还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性万一她被我打倒了,却是那种不哭闹也不屈服的女人的可能性。
清雅的瞳眸里闪耀着非常可怕的光芒。就仿佛是找到了命定的女子那般的愉悦。
若是这样的话,不论多少次,我都要将她的身心打击得粉粉碎啊!
你这表情好像是爱她爱到想要杀死她一样呢。
在清雅露出厌恶表情加以反驳之前,晏树晃动着酒杯,继续说道:
事实上,你居然说那个女孩子是个让人不由得厌恶的对手呢,这可是真罕见哪她也让你针锋相对地想要击溃她呢。即便如此,你却从来不曾说过她无能之类的话。
清雅噤声。好像是有了自觉。
就连李绛攸那样的人都不曾将之当做对手的你啊。
的确,比起李绛攸,我对她更为认真。
她肯定能够成为你特别的对手的哦。你难道能够否认,你就连现在也整日价地满脑子里都是小姐的事情?
是啊,我心跳不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哦。
他那适当地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却不曾让晏树退缩。
如果她选择与你开战的话,那可是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哦。不如你们相互都只考虑下比恋人更进一步的事情吧,不妨从长计议。你们肯定会成为彼此在生命尽头的时候唯一一个会想起的对手的。看吧,比起那些情啊爱啊的,她更像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呢!
清雅无精打采地叹息。一口将酒饮干,不经意地瞥了晏树一眼。
你对于妄下定论这事,倒是非常乐在其中呢!
算是吧
同样喝尽了杯中酒的晏树在这时候站了起来。从窗口吹拂过来的夜风吹得他那柔软的头发随风舞动。
但是,我也是非常地期待哦。小姐从今以后会接受你的锻炼,算起来,就是因为她被茶家二少爷所诳骗,因此倒好像水到渠成一般,使得她变成了让我兴味十足的女孩了呢。而我也并非是那种废物,所以我想,她肯定会来照顾我的。
比起我,你才是最恶劣的那一个不是么?晏树大人。
呵呵,我说清雅啊,你觉得人生有趣么?
是啊,非常有意思。
我也这么觉得哦。
晏树发现了窗边挂着的小小灯笼,走近前去,用指尖轻轻弹弄着。
茶朔洵是叫这个名字吧?虽说他年纪比我小,然而他却至死都认为人生是很无聊的,真是可怜哪。大概他已经被人给彻底遗忘了吧?因为小姐也不是那么空闲的。现在的她四下奔走着,这之后还会被清雅给狠狠欺负呢
怎么只有我欺负她丑话说在前头,要我说啊,晏树大人你不论是脸还是给人的感觉,都跟茶朔洵像了个十足十!
我吗?怎么可能?
晏树吃吃笑了起来。
我啊,到死的那天都会过着一心只想着我喜欢的、讨厌的那些对手的事情的那种日子哦。就算有再多的时间也不够用。只要想着接下来做什么好呢就足以让我兴奋不已了。我从来不会觉得我的人生很无聊。
温雅的微笑浮上唇角,晏树转身欲行。他不再看向那只灯笼。
人生怎么可能会索然无味呢?说什么自己是无趣的男人之类的蠢话的人,那是因为他自己从来不曾思考过这事情呢。
在晏树离去之后,清雅走近了窗边。抬头仰望那星子闪耀的夜之昊天。这时他脑海中所浮现的是那个小他两岁的少女。
没有任何怀疑地仰赖着清雅,相信着一切都是美好的。天真到很愚蠢的女子。
从进士那时候起,他就一直看着她。
他曾经说过,终究会有一天,他要将她那太过天真的理想击碎成细小一片片,他要将之狠狠地践踏,他要让其变成再也无法回复的残破不堪。
(但,如果真的无法击溃哪?)
那样也不错,很有趣哪!
呵。清雅不禁笑了起来。以那种在不久后的将来被秀丽认为是魅力十足的微笑。
就仿佛窃窃私语一般,清雅对着暗夜喃喃: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红秀丽。
我十分期待着你向我屈服的那一刻。
然后,清雅将灯笼的烛火熄灭了。
那青年熄灭了灯笼,那夜空中如同水镜一般倒映的光景也随之变得模糊了起来,最终与之前那些门扉一般,终至消失不见。
锲而不舍地到处调查着的影月,总算注意到了朔洵的异状。
朔洵?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
就算影月顺着朔洵的视线看去,但是他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里有什么吗?
虽然有过,但是已经消失了哪。
呃?有过什么?
朔洵低头俯视影月。就如同先前燕青那时候一般,但
你这次倒没对我说教呢。
啊?你说什么?这么突然。
为什么?
为什么啊只要一次不就十分足够了吗?我才不会连着数次就为了同一件事情生气说教哦。而且我也觉得你并非是那种什么都不思考的人来的,而且刚刚那是我垂死挣扎时候的迁怒,那样已经足够了
朔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带着反省的样子,在一边喋喋不休的影月。旋即如猫一般地笑了起来。
果然你真的很像小动物呢。我希望你不要再长大了。
我绝对会长的高高大大的!
就你的骨骼来看基本上是没什么可能了但是我可希望你绝对不要变成像燕青那种长满废毛的男人才好呢。
关于这事情我现在依旧在检讨中呃,不对!话题扯远了
在这绝妙的当口,门扉上的灯笼里的火被点燃了。
影月呜呜呜地被捂住了嘴,被朔洵拉扯着,朝着那扇大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