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阶堂卓也。
职业:在龙王集团特殊任务部总务课担任主任秘书一职。(实际上,是莽撞中学生的保镖。)
兴趣:阅读工作情报志、研究儿童保育。
梦想:成为一位深受小朋友欢迎的保母。
座右铭:无论是谁都无法妨碍我工作。
23:19 超商
回家的途中有一间超商。因为玻璃门上写着「硬毛刷超商」,所以大家都叫它超商,可是它跟普通的超商又有些不同。
卓也心里称那家店为「杂货店」。
那整家店看来就像玻璃水槽。也只有那家店,才会在黑暗中发出光芒。
门一打开,柜台的欧巴桑……
「欢迎光临~」
懒懒地说。
这家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但是,不管什么时候去,柜台永远都是同一个欧巴桑。
我都是晚上才去,白天也是这个欧巴桑顾店吗?以前,卓也曾经这样想过,于是他在休假的早上去了那家店。
「欢迎光临~」
果然还是同一个欧巴桑站柜台。
欧巴桑并没有穿着超商常见的鲜艳制服。
她是个身穿白色炊事服,戴一副圆眼镜的欧巴桑,太阳穴旁还贴着一块小膏药。
货品上架跟店内的清洁工作,可能有人来做吧……
看到卓也惊讶的表情后,欧巴桑不怀好意地笑着。
再继续想下去,搞不好欧巴桑会出现更可怕的想法,于是卓也停止了思考。
避开欧巴桑的视线,卓也往店内走去。
杂志区。卓也手上拿了一本工作情报志,这是必买的杂志。还有,今天是月刊《保育技术》及《保育之友》的出刊日。这家店有大型书局也不见得会卖的《保育技术》及《保育之友》,这也是卓也会来这家店的原因之一。
卓也拿着三本杂志走向收银台。欧巴桑的手在算盘上打了打。「总共是一千六百三十圆。」
卓也分毫不差地付了钱。
「谢谢光临~」
卓也也朝欧巴桑微微笑一下。每个月都能买到《保育技术》及《保育之友》,卓也显得十分满足。
23:52 公园
卓也走出「硬毛刷超商」,将车在停车场停妥,手上抱着装进纸袋的杂志。
超商旁有一座小型儿童公园,卓也打算在这里读特别专栏。
很可惜深夜的儿童公园没有小朋友来玩。卓也坐在街灯下的长凳上,打开杂志,
开始读特别专栏。
本月《保育技术》的特别专栏是「安全教育」,标题「小孩的安全是保育工作的基本」映入眼帘。
「原来如此……」卓也一字一句非常认真地读。他的眼神越来越锐利,如果不良分子看到现在的卓也,一定会吓得拔腿就跑。
安全是保育工作的基本——卓也将这句话刻人心坎里。
也对,无论是自己或他人,都要好好对待。
卓也可以感觉到心里有一部分变柔软了。
本月的特别专栏,真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卓也继续认真阅读,眼神更加锐利。如果,有个哭泣的小孩看到现在的卓也,大概会静静地擦干眼泪,勉强装出笑脸。
卓也站起身,闭上双眼。
我现在是保母。年轻又满腔热血的保母。卓也这样告诉自己后,睁开双眼。
卓也放眼所及的,不是深夜无人的公园,而是充满阳光的托儿所运动场,有许多小朋友开心地跑来跑去。
「来,和老师一起玩。」卓也对将来可能会遇见的小朋友叫喊着。
达!达!达!脚步声有节奏地接近。
是一个身穿灰色运动服的年轻人,他有时停下脚步来个左刺拳、右直拳,在拳击练打。
突然,年轻人的右直拳突然间停在半空中。
什么?有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个男子,在溜滑梯那里看似开心地走来走去。
那个人不就是同一栋公寓的……
「卓也?」年轻人不确定地开口。
卓也停止动作,满脸的笑容就像摘掉面具一般消失无踪,脸上瞬间毫无表情。
「哦,是矢吹啊!」看到年轻人后,卓也说。
他的声音听来不太高兴,宛如心爱玩具被夺走的小孩。
「这么晚你在做什么?」卓也问矢吹。
「我在做长跑训练,比赛快到了。」矢吹说完又是左右连续出拳。
「啪」地一声,拳风划开夜晚宁静的空气。
「要成为拳击好手也真是辛苦。」
「我只是做我喜欢的事。」矢吹笑一笑后停止练打。「卓也,那你在干什么?」
「保母练习。」
「保母练习?」矢吹一脸不解。
「跟你们拳击练打一样,我在假想小朋友就在眼前,由我来进行保育的工作。我称之为——保母练习。」卓也得意洋洋地说明。
矢吹判断,别卷入其中比较好。
卓也似乎想到什么,「啪」地拍了一下手。「对啦!有个人当你的对手一起练习,比一个人好多了。我来当你的练习对手。」
练习对手?
矢吹吓了一跳,自己仍然是拳击的初学者啊!
「相对地,你也要当我保母练习的对手。」卓也滔滔不绝地说。
保母练习的对手?
矢吹再度吓一跳。同时,他也再一次觉得自己还是别卷入得好。
可惜,卓也并没有察觉矢吹的心情。
「我们来猜拳决定谁先当对方的练习对手。」卓也握拳,面无表情地说,然后也不等矢吹的回答就径自举起右手喊道:「剪刀、石头、布!」
矢吹注视着卓也的右手。
他对自己的动体视力相当有自信,甚至看得见飞舞中苍蝇的翅膀。
矢吹要出手的瞬间,看到卓也始终握拳。
对方要出石头,我出布就会赢他。
但是……
结果,矢吹出布,而卓也出的是剪刀。
「啊,我赢了,那你就先当我保母练习的对手。」卓也背对矢吹走向溜滑梯。
矢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为什么会输……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还看到对方握住拳头,所以才出布,但对方竟然出剪刀……
矢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该不会卓也看见我要出布,一瞬间改成剪刀……
若真是如此,卓也的动体视力和反射神经,岂不是比他这个拳击手还要佳……
矢吹顿时感到全身无力。
一切都是偶然……吧!
「喂,矢吹!赶快过来!」卓也在溜滑梯旁挥手。
「我该做什么?」说完,矢吹正准备要坐溜滑梯,但这时……
「还不行!」卓也尖锐的声音,让矢吹吓了一大跳。「安全检查还没结束。」
说到此,卓也想起《保育技术》里记载的事项:溜滑梯深受小朋友的喜爱,但也很容易发生危险,因此必须做过下列的检查才能玩。
「第一,End的沙地有没有被挖过?另外,会不会硬邦邦?」卓也说。
矢吹在一旁戒慎恐惧地问:「那个……End指的是什么?」
「溜滑梯尽头的地面。如果有被挖过,或硬邦邦的话,脚跟腰会受伤。」卓也接着回答,手一面摸着溜滑梯的表面。
「第二,夏季日照强烈,溜滑梯表面会过热,很容易烫伤。所以一定要以手触摸看看,确认会不会太热,才让小朋友玩。」卓也说完,翻开手掌,但手还没沾到夜露。
「第三,溜滑梯表面太湿的时候,下滑的速度会过快,一样会发生危险,所以不能让小朋友玩。」
说完,卓也脸上终于露出微笑。
「那我要溜了喔!」
正当矢吹要爬上楼梯时,卓也阻止他的动作。「还没……」
看到卓也的眼神,矢吹连动都不敢动。此刻卓也的眼神非常认真。
卓也快速检查矢吹的服装,「第四,身上有会妨碍行动的绳子或小背包时,也不能玩。」说完,卓也微微一笑。
矢吹的脸颊感觉有冷汗流过。
最后卓也开心地说:「来!小朋友!跟老师一起玩溜滑梯!」
听到这句话,矢吹顿时感到全身无力。比起那些激烈的训练,当卓也的对手更累。
卓也进行完各种游乐器材的安全检查后,他的保母练习总算结束。
这时,矢吹感到自己已经化为灰烬。儿童保育这条路,竟如此深奥啊……
「谢谢你,矢吹。现在换拳击练习。」卓也摆好动作。
矢吹看到卓也的动作后,不禁叹了一口气。「卓也,你有打过拳击吗?」
「我没有打过拳击,我讨厌打架。」
也是啦……
看到卓也的动作,矢吹想:只是把紧握的双拳在身体前面举起,完全是门外汉的动作。
矢吹又叹了口气。「请将左脚伸直,与肩同宽。右脚打开约四十五度,稍微移动半步。右脚脚跟抬高五公分,体重平均放在大拇趾跟脚跟。膝盖微微弯曲。不可以碰到右脚脚跟。」
嗯,做得很好。看到卓也的脚,矢吹满意地点点头。
「上半身斜斜地面对对方。头伸直,下巴往内缩。左手在脸前方伸出。手肘成九十度。右手握拳放在下巴前,朝着对方的下巴。两手手背向外,手肘不要打开。」
「这样吗?」卓也照着矢吹的话,摆好动作。
矢吹满意地点头。「嗯,很好。」然后自己也摆好架式。「保持这样的动作,手自然地往前伸,试着出拳看看。」
「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吗?」卓也问。
「嗯,我不出手,只是躲而已。」矢吹一派轻松地回答。
不过是门外汉,没有必要害怕。
但是……
「咻」一声在右耳边响起。
矢吹的寒毛倒竖,汗水自然流下。
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左刺拳?速度太快了,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可惜,往右边一点会更好。」矢吹看着卓也说。
原本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错了,这想法太天真。
普通上班族会在深夜的公园做保母练习?
矢吹开始后悔起来。如果拒绝跟这个不普通的上班族练拳击,那该有多好?
「那我继续罗!」
「等、等一……」矢吹还来不及将话说完,卓也硕大的拳头便不停逼近,让他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把全部的精神都用来躲避拳头。
卓也的左右连打像机关枪一样落下,矢吹只能死命地躲。
直到眼睛看得见逼近的拳头,稍微有些空档时,矢吹脑海突然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念头。如果卓也出的是左右钩拳或上钩拳的话……
矢吹望着卓也,隐隐约约看到卓也的微笑。
不久,他感到左边有拳头逼近。
糟糕!这么想的瞬间……
铃~铃~铃~铃~铃~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化解了紧张的气氛。
卓也的拳头停在太阳穴数公分前,这时的矢吹已全身瘫软地跌坐在地。
卓也背对矢吹讲电话。「我是二阶堂。」
「你的来电铃声不能换个有品味一点的吗?」
原来是上司黑川经理打来的电话。
「为什么经理会知道我的来电铃声?」卓也冷冷地说。
「先不管这个,我有工作上的事情……」
此时,大马路上传来警笛声。不只一台。三台……四台……
「A银行的运钞车被抢,保全人员受伤被送往医院。警方迅速拉开警戒线,犯人目前尚未落网。」黑川经理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头传来。
「这跟我的工作有任何相关性吗?」
卓也的工作是龙王创也的保镖,发生银行抢案,的确是跟他没有关系……
「警戒线的范围还包括创也少爷的学校,犯人有可能跟创也少爷会有接触。」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高层发出命令,进入C级警戒状态继续保护创也少爷。」
「……明天是我睽违已久的休假。」
「是啊!所以我跟高层讲过,『二阶堂连休假都放弃,一直努力工作,对现在的他而言,最重要的是看个表演等等好好放松一下的时间』。」
「黑川经理……」
卓也有些感动。志气不相投的上司,竟然如此体恤部下……
「高层说的话别放在心上,你好好享受你的假期。」
「谢谢。」
「对了,明天三点到中央堂来。宝塚歌舞团有特别公演,看完之后我们一起吃个饭。」
「……什么意思?」
「我刚刚不是说过,对现在的你而言,最重要的是看个表演等等好好放松一下的时间。为此,我特地弄来宝塚的票,这样的上司真是踏破铁鞋也找不到的。」
「这是命令吗?」
「没这回事,这纯粹是上司体恤下属的私人邀约。」
「那么我还是遵从高层的命令,放弃休假,继续保护创也少爷。」
电话那一头传来咋舌的声音。
「不过,C级警戒没必要如此担心。而且抢了运钞车后,马上被警察追捕,这个犯人显然不怎么聪明。既然已经拉开警戒线,相信犯人很快就会落网。」卓也轻松地说。
「这件案子跟头脑集团大有关系。」黑川冷淡且低声地说。
「……既然这样,事情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棘手?警方甚至还拉开警戒线。」卓也压抑住颤抖的声音问。
「如果使用者没那个脑袋,性能再优秀的电脑,也只是个箱子罢了。」黑川说。
头脑集团——没有人知道它的真面目,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谜样的集团。它真正的名称也没有人知道,因此龙王集团都以「头脑集团」来称呼它。
任何企划案这个集团都能接——小到商店街的年终特卖,大到企业的买卖工作。而且有传言指出,那些企划案中有很多涉嫌不法。
没错,一切都是传言。为什么?因为头脑集团所立下的犯罪计划,从来没有留下过证据。
「对头脑集团来说,这真是个大失败。所以啊,一定要慎选合作的对象。」
「在合作对象这方面,头脑集团没看走眼,但坏就坏在,合作对象的企划书被不良分子夺走了。这次抢运钞车的就是那不良分子。」
原来如此……卓也这才理解。假如头脑集团的计划,是由没有考虑到下一步的不良分子来实行,会失手是理所当然的。
「整件事跟买企划案的对方一点关系也没有,问题在于头脑集团和不良分子。头脑集团把自己的企划案当成艺术品来看待,因此当艺术品被弄脏时,他们无法坐视不管。」
「……」
「他们会使用一切手段,比警方早一步让不良分子消失。所以,你要好好保护创也少爷,别让他卷入这起案件。」
「……」
「再确认一次,状态是C级警戒。如果一切平安无事地落幕……」
「落幕后?」
「宝塚歌舞团特别公演的门票,就当作是你的奖赏。」
卓也挂上电话,手机也一并关机,然后是深深地叹息……
卓也环顾深夜的公园。刚刚看起来还像托儿所的运动场,此刻却是寂寞昏暗的公园,虫声与警笛声交杂在一起。
对于自己的日常生活,卓也很是理解。
坐在地上的矢吹站了起来。「卓也……」矢吹问,「你究竟是啥来头?」
「梦想成为保母,却无法违抗命令的一介平凡的上班族。」卓也叹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