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大家都回到自己房间,只剩亚莉纳一个人待在四叶亭的一楼发呆。
「哎呀,亚莉纳,你还不睡吗?」
突然有人说话,是穿着睡衣的母亲。
「嗯,没有,我差不多要睡了。」
「这样啊,你先等一下哦。」
伊蕾莎说着,快步走进厨房,拿出锅子与食材,开始烹煮料理。
「好了,趁热吃吧。」
母亲煮的,是从亚莉纳小时候就常煮的蔬菜汤。汤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光芒。亚莉纳家的餐桌上总是能见到它,许劳德也经常和亚莉纳一起喝。
「……谢谢。」
虽然不饿,但亚莉纳还是缓缓喝着汤。浓汤的汤头很好喝,从身体内侧温暖了亚莉纳。
亚莉纳默默地喝着汤。两口、三口。忽地,有什么从脸颊落下。
是眼泪。
「?奇、奇怪?」
眼眶停不下来。鼻子发酸,泪水溃堤似地,安静地流淌而出。都长这么大了,亚莉纳压抑着声音,不想被母亲见到自己哭泣的样子。
但对母亲来说似乎只是白费工夫。
「发生什么事了对吧?」
母亲在厨房里收拾着厨具,温柔地发问。
「没、没有……」
「不然你不会突然回来的。我可是你妈妈哦,这点事我还是懂的。」
「……」
母亲没有要走出厨房,也没有随意说安慰的话。但这样反而令亚莉纳高兴。亚莉纳顺着伊蕾莎的好意,安静地啜泣了一阵子。
「……妈妈,许劳德……已经死了对吧?」
亚莉纳以颤抖的声音发问。
「是啊。」
「死掉的人……没办法复活,对吧?」
「是啊。」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向母亲询问这种连小孩子都明白的问题。说不定是希望被否定。自己就像吵着要糖吃的孩子,期待能得到违背事实的回答。
「就是说嘛……」
「……」
沉默了一会儿后,伊蕾莎安静地开口。
「那个时候啊……许劳德先生过世的时候,妈妈只能看着你痛苦、难受的样子。我很不甘心呢……因为我切实地体会到,不管我再怎么希望,也没办法改变你和艾舒利今后可能遇到的苦难。」
「……」
「你放弃小时候一直说要当的冒险者,成为柜台小姐时,妈妈认为你的选择没有错。可是,每当看到你那种有些心灰意冷的眼神时,我又会想,当柜台小姐真的好吗?」
「……是、吗……」
亚莉纳停下喝汤的动作,小声说着。
看样子,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害母亲担心了。原本是打算放弃冒险者那种不切实际的梦想,选择务实的职业柜台小姐,薪水稳定,工作稳定,然后有一天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
可是,就母亲的角度看来,自己还是个有很多地方要让人担心的孩子。
「不过啊——」
伊蕾莎的声音忽然开朗了几分,回头笑道:
「看到你和杰特先生他们说话的样子后,感觉我好像不需要担心了。因为你和他们说话时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快乐。」
「咦?」
「成为柜台小姐之后,妈妈就没有见过你像那样放松地和什么人说话了……所以,你能认识杰特先生他们,真是太好了。」
「……」
「觉得难受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
母亲温柔地微笑着说道:
「加油哦,亚莉纳。」
亚莉纳咬紧嘴唇。
——是啊,没错。
亚莉纳想起来了。亚莉纳现在有想保护的事物。被过去束缚、苦恼着的同时,有不想失去的事物。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为此而战的。
好好面对许劳德的死亡吧。现在,亚莉纳要为了想保护的人而战。
「……」
亚莉纳以手臂擦去泪水,站起身。
「妈妈,谢谢你。」
亚莉纳笑着说完,回到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