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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虫,眼球,爱之歌 第一奏 只凭歌声虽无法表达

(前略)——圣经中记载的诺亚洪水的故事,美索不达米亚·吉

尔迦美什文明中关于洪水的传说,印度吠陀神话中的摩奴神话,希

腊神话,罗马神话,当然还有日本神话——世界各国的神话中,都毫

无例外地记载有大洪水的传说。神话中的洪水爆发令我们的世界遭

受到毁灭性打击——或者说,被彻底毁灭。有很多学者坚持认为,这

些神话在洪水一说上有惊人的相似性,说明历史上确实发生过令世

界毁灭的大洪水。

神话并非史录,而是哲学书形式的故事。需要强调的是,其中所

记载的事实,也未必是真实的。很多人误以为神话只是将实际发生

的事情更细致地记录下来的历史书籍,其中知识分子也不在少数。

前面所提的大洪水,也有着各种各样的反证,能够断言地球上

并未发生如此规模的水灾。如果发生了毁灭世界的庞大洪水,一定

会在地层和地形上留下清晰的痕迹。然而在地质学上确定从未有过

这一事迹,此外根据迄今的无数次调查,依然无法证实大洪水的事实。

过去世界并未被大洪水毁灭过。那么,世界各地所流传的极其

类似的洪水传说是如何产生的呢?从地理上考虑,那些绝对不可能

遭受水灾的地方也流传着此类确认世界毁于水灾的神话,这是为什

么呢?

总而言之,神话并非史录。只是哲学性的故事。作为故事,其中

包括了作者的主观印象和感情,其中的情节融合了当时的社会情

况,最终成为人类共通的思想产物。

如果,神话的记录特性几乎不再存在,上帝的神秘性也随之烟

消云散。

神话故事也随之堕落,上帝堕落为人类。

可是依然有许多人将后者误认为上帝,无聊地将之详细记录。

神话不再是上帝的故事。而是极其纯粹的,人类的故事。

那世界各国的神话中都残留了大洪水的传说,又是什么原因

呢?回到之前的疑问。其实答案非常简单。为什么毁灭世界大洪水的记叙

并未在神话最后的完结时刻,而必定是在神话的序章、开头

进行描写呢——这样想的话就很容易找到答案了。

我认为,所谓神话,就是人生。

无论是自觉还是非自觉,虽然还无法断言——但,神话故事终

究还是在讲述着人生。

请回忆一下,我们人生究竟是怎样开始的。并不是像众多学者

一样,对世界初始之时大洪水爆发只是抱着无知蒙昧的妄想。我们

曾经有一次——不论是谁都有那么一次,在降生之时,曾经体验过

世界毁灭的大洪水。

也即是母亲分娩之时。

我们原本在母亲的体内,昏暗而稳定、无比安全的世界中,突

然,就像有谁说要有光一样,我们被强制性地带往外面。混和着血与

羊水的大洪水,母亲体内的世界开始崩溃。伴随着不安,我们被生产

到了这个危险而又毫不温柔的世界。

正是有着这份原始的记忆,才产生了对大洪水及由此导致的世

界毁灭所进行的各种神话记叙。然而,这绝不是一切的终结,毋宁说是

万物的开始。这也是所有以洪水毁灭世界为开端的神话最明显的事实

依据。

此后的神话故事,与人生轨迹一致。

若至此不再继续,谁都能明白,作为神话主人公的绝对

存在者——“上帝”,也就是“我”。“我”与其他的神(在只有唯一神存

在的神话中,其他的神就以恶魔或是恶鬼的形式出现)——其他的

“我”争斗,不断遭受失败之后,最终创造出和平的世界。

无论是圣经,还是凯尔特神话、埃及神话、中国神话、乌加里特

神话……所有的神话都存在着不约而同的地方——即讲述的并非

是“上帝”的故事,而是“我”的故事。

顺带一提,有的神话里,神最终视人类为失败作品而加以拒

绝——这种情况,只是因为神话的作者,“我”对其他人类无法信任

而抱着拒绝的态度。

作者一定是心理比较阴暗,难以与朋友交往的类型吧。一旦以

“上帝”就是“我”这一事实为基础,带着这样的推测来看神话,就会

感觉到格外有趣。

话题扯远了,打住。

综上所述,我对那些将某人视作理所当然,对事物坚信不疑的

幻想持否定态度。神并不是在某处俯瞰世界的绝对存在者。归根结

底,“我”的世界的绝对存在者,只存在于“我’’的世界中心,也就是

“我”。

掌管着奇迹、命运和神秘现象的神,根本不存在。

神话终究只是描绘人类生活的普通故事。

“上帝”即是“我”,“神话”即是“人生”。

下面的话也许是多余的蛇足——按照以上的结论来思考,也便

能够推测出神话中“上帝的目的”。

这也就意味着——(后略)

——《上帝与我的一致构造》县立香奈菱高中一年D班芥川白雪

布蕾柯瑟 亨泽尔芒有七十七个妹妹,六十六个弟弟,哥哥和姐姐则一个

也没有。她称为“母亲”的人有五十五人,父亲却只有一个。

她没有一个朋友,当然也没有一个恋人。

不过最近——她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室友。

染头发了。

虽然以前就有兴趣,但由于生来爱想东想西的性格,老是担心染了头发之后就不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或是发质变差不断掉头发,要不就与可能因为染了奇怪的发色别刑警怒目而视……结果一直没有染成。

不过,因为想要转换心情,加上兴趣还是无法抛弃,正好看见一家美容院,于是便冲进去把头发染了。

理发师拿着颜色样本问要染什么色,由于紧张和混乱,她随手指了一下,结果就变成了绿色。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脑袋,她傻眼了,楞楞地想:哇,这什么颜色啊!简直就是宇宙人嘛!——宇宙人?

Nice!宇宙人不是很酷么?就这样,她在三秒钟内转换了心情,打道回府去向室友炫耀。

可是这位室友太过毒舌,居然说这颜色像蔬菜汁。

他自己头发的颜色还不是跟番茄汁似的。

“——咔哩、咔哩、咔哩咯哩……”

今天她的室友也像狗狗一样啃咬着塑料玩具。说他像狗狗,其实根本就是狗狗嘛。

这些玩具也是在一般的宠物商店里卖的。

他是个身材矮小的少年,一头熊熊燃烧的红发,目光像饥肠辘辘的野兽一样。虽然长着像女孩子一般的面容,

却一点也不可爱,是个傲慢自大,拽到不行的家伙。

名字还没有。他自己对没有名字这件事也毫不在意。不过,一直没有名字终归是件麻烦事,她从今天早上就开始

想,想了一天,终于定了。

“……咔哩、咯哩——嗯啊?”

他把玩具从嘴里拿出,露出了可爱的虎牙。当然不只是看上去

可爱,那咀嚼力也很惊人,要是被咬到肯定够呛——实际上,还算坚

硬的玩具上那一个个惨不忍睹的凹凸牙印就是证据。

四叠半榻榻米大小的小公寓里,只有两个人生活。因为穷,几乎

没什么家具,杀风景得一塌糊涂。大减价时买的三个储物箱,从老家

带来、装着半旧吉他的盒子,这些就是全部家当。

“你的名字——”

突然,布蕾柯瑟指着正在发呆的他,宣布道:“起名,肉山咔叽哩!”

“……”

他一脸无语,就像被水枪冲得湿漉漉的小狗一样。说起来他的

表情真的很缺乏变化,像极了狗狗,这是为什么呢?

“……咔哩、咯哩哩。”

总觉得被他无视了。

红头发的室友又开始咬起了玩具。

“别无视我啊!这名字很棒吧?咔叽哩。”

布蕾柯瑟歪着脑袋问他,他带着貌似有点鄙视的神情,再次把

玩具从嘴里拿出:“……布雷子的色彩感觉和语言感觉都很奇怪。”

“我才不是布雷子!是布蕾柯瑟·亨泽尔芒!”

布蕾柯瑟挺起胸膛宣布。但他的反应有点微妙:“那么长的名字

我又记不住。切,什么咔叽哩啊?肉山又算什么?这哪是人的名字啊!”

“还诸多抱怨……人家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说。不懂得感恩的人

我会讨厌的哦!不给你玩玩具了哦!”

冷不丁地,她把沾着他口水的玩具抢了下来。

“啊——”

他旋即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布蕾柯瑟马上把玩具还了回

去。她最怕的就是这家伙那副可怜的表情。本来布蕾柯瑟就不擅长

应对别人的负面感情,而他的喜怒又是那么直白,丝毫不加掩饰。

正为难间,他无比幸福地咬着玩具,开口问道:“……说起来,今

天找到工作了吗?”

“完全没有。——大早就开始在镇子上到处转,结果哪儿都没有工

作掉下来。”

“工作是会掉在马路上的东西么?”

“只是个比喻嘛。I’m诗人。”

布蕾柯瑟又挺胸自夸,却继续被无视了。

“……啧,也没什么。我们就算没钱吃饭也死不了,就算不勉强去工作也无所谓啊。”

“也不能这么说。劳动的义务是日本宪法规定的。”

“连宪法都搬出来了么。你还真是喜欢规则啊,明明你的存在本身就毫无章法可循。”

虽然完全不懂他说的内容,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布蕾柯瑟对他那生来缺乏表情的样子不免有点生气,向着盘腿

坐在床上咬着玩具的他伸出手。要放任不管的话,他一定会永远咬

下去吧。

“……呜!”

大概是以为玩具又会被抢走,他略带警戒,布蕾柯瑟却满不在乎地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

“去吃饭吧。晚饭。”

“你还会有空腹感么?真奇怪呀,从得到碎片的时候算起,最近也应该消失了才对啊。”

“不知道啊。管它呢,吃饭,先去吃饭!”

硬把他拖出来,布蕾柯瑟打开了玄关的门。按咔叽哩所说,她似乎

得到了“上帝的大碎片”,应该已经是感觉不到饥饿、疼痛;冷热

的体质。但却好像完全没那种感觉,怎么回事呢?

不管了,反正现在先去吃晚饭。

“啊——”

房门修得真烂,一打开门就好像撞到了谁。布蕾柯瑟有点吃惊,

身子缩了一下,看到站在那里的人后放下了心,微笑起来。

“Ring-bell。晚上好。”

“啊,晚上好,Break姐。”

谦逊有礼地打招呼的女孩,名叫宇佐川铃音。在这个租金和环

境都远在平均水准之下的公寓里,她和布蕾柯瑟是邻居。铃音是个

在如今的年代非常少见的好孩子,布蕾柯瑟挺喜欢她的。

铃音有着淡淡的粉红发色,穿的是附近高中的制服。好像刚刚

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房间钥匙。

“Ring-bell,今天又去打工了?”

“哎?是啊,邮局的。”

从独自居住在这所公寓就可看出,她是个非常贫穷的学生,为

了生计不得不每天在外打工。就这一点而言,比起没有工作的布蕾

柯瑟要了不起多了。

“那个……,’ ’

布蕾柯瑟在脑海为铃音祈祷着幸福,发现她呆呆地看着站在后

面的咔叽哩。布蕾柯瑟有点慌,尽可能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说道:

“哦。这是我的小情人……啊,还是该叫恋人一号?他和我每天恩恩

爱爱,酒池肉林。绝不是从黑不隆冬的森林里捡来的什么来历不明

的人哦!”

布蕾柯瑟说谎的技术实在很拙劣。

“呃——啊,这样啊。那个……”

铃音虽然表情有些困惑,还是望着藏在布蕾柯瑟背后,就像狗

样警惕的咔叽哩,微笑起来。

“我是宇佐川铃音。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

这边的狗狗则很没礼貌,对少女的谦逊知礼毫无反应,用瞪仇

人似的目光一个劲斜睨着铃音,全身颤抖。

是的——他十分怕生。

原本布蕾柯瑟就已经不大擅长与人交际了——不,应该说是极

不擅长。而他在这方面简直到了夸张的地步,每遇见生人必然出现

类似于刚才的场面,让布蕾柯瑟很伤脑筋。

“啊,对不起,Ring-bell,他是个很害羞的家伙。好了咔叽哩,快

打个招呼。人家可是好孩子,不会乱咬人、乱叫,也不会莫名其妙爆发起来破坏周围哦。”

布蕾柯瑟是很认真在说的,铃音的表情却有点微妙。

咔叽哩倒是很听她的话,向铃音点了点头,嘟哝着打招呼:

“……你好。”

“有常识的普通人可不会这样问候啊。咔叽哩也真是太害羞了。

啊,对不起了Ring-bell。”

“啊——哪里。”

咔叽哩将视线从铃音身上移开,自顾自地扯着衣服,好像受不

了和陌生人交流。

为什么他会这样呢?当然,对布蕾柯瑟来说,铃音是个难得可以轻松说话

的熟人,也不会因为这点失礼的举动就不高兴,但毕竟还是有点尴尬。

“那么再见啦,我们这就要去吃晚饭。对了,Ring-bell同室的——”

稍微想了一下,记起来了。

“啊掘,也帮我问她好吧。拜拜!”

布蕾柯瑟挥手道别,铃音脸上露出明朗的微笑。

“好的。Break姐晚上过得愉快哟——哎呀,这种时候该怎么问候才好呢?

那再见啦,Break姐。咔叽哩先生也是,回头见。”

“……阿掘?”

咔叽哩不知为何有了反应,不过铃音并没发觉,回房去。在关

上的大门前,布蕾柯瑟好奇地问他。

“咔叽哩,你认识阿掘?”

“嗯——不,只是听过这名字罢了。”

话说到后面就含糊起来,咔叽哩又扯起了衣服。

…快走吧。再不快点,店里会很挤的。”

“好好。我知道了。”

布蕾柯瑟微笑着,心里感叹这孩子怎么变乖了,一脸慈和。

几个星期后—一隔壁的少女宇佐川铃音情况发生了剧变,他们

两人也经历了难以想象的重大事件。

布蕾柯瑟对咔叽哩抱有一种近乎自以为是的爱。

哪怕只是和咔叽哩在一起就很开心,哪怕只是普通的对话,也

会感到幸福。

因为,她自己是一个无法与人构筑良好关系的家伙。

若是把和他人的关联性比作线,那么布蕾柯瑟身周的这种线是

一条接一条在融化消失的。

不论她与谁搭话,人家大都毫无察觉。

就算偶尔以为交到了关系不错的朋友,但到了第二天对方就把

她的名字忘得千干净净。

没有机会与人变得亲密,其他人只是在布蕾柯瑟的眼前接连走

过而已。错过无数的邂逅,羁绊烟消云散,最终只剩布蕾柯瑟孤身一

人,无可奈何。

腐坏因果,父亲如是说。

……

布蕾柯瑟对其中的含义不太明白。

“不管哪里的店都挤得要命呢。”

商店街上,几乎每家饭馆的门口都挤满了人。路中央成群的高

中生熙熙攘攘地走过,四处乱窜的的人流把布蕾柯瑟挤得嘴里嘀咕

个不停。身着完全不合流行时尚的土气服装,头顶刚刚染过的绿色

长卷发,紧紧地牵着红发少年的手向前走着——这样的外貌,正常

情况下一定会引来众多目光吧,但不可思议的是,谁都没有把视线

投向布蕾柯瑟。

就像路边的小石子,其他人完全不认识她。

这是个情报泛滥的世界。

影像,声音,气味,触感,人的大脑将众多的刺激进行过滤,对自

己需要的情报加以选择。如果对所有情报照单全收、逐一处理,大脑

会爆裂的。

而——布蕾柯瑟,好像是一开始就被大脑排除出来的,不必要

的情报。

布蕾柯瑟试着靠近一个行走中的学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但

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布蕾柯瑟。完全没有看见。

就算是布蕾柯瑟拿着小刀恶意刺杀他,他也不会发现凶手是谁

而就这样死去吧。

“是天然隐秘机能。”

“……啊?”

随口一发牢骚,咔叽哩就歪着脑袋向她望过来。他能认识自己,

并与自己构筑关系。

所以布蕾柯瑟需要他,近乎自以为是地爱着他。

两个人肩并肩地走着。简直就像幽灵一样,没有一个人把视线

投向他们。

“……去店里吃好像不行啊,就在便利店里买点吃的吧?”

“嗯,好啊。去饭馆的话,布雷子一定会被店员完全无视,点不了菜的。”

是啊。

宛如透明人一样的布蕾柯瑟在生活的许多方面都存在着各种障碍。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就是这样,虽然她自己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

咔叽哩用他那纯真得令人吃惊的眼眸,望着稍稍俯下身子的布蕾柯瑟。

他的双眼又大又深,简直就像纯洁无垢的动物一样。

“布雷子。我还是把腐坏因果消除掉吧?”

他摸摸挂在胸前面的尖头十字架。

“你不是想过平凡的人生么?不是想成为普通的人类么?你把我

从那片时间静止的森林里解放出来,为了报恩——我可以实现你的

愿望啊。”

他的眼眸是宛如宝石一般的深红。那双纯净的瞳孔,与混杂着

感情和欲望等诸多不纯物的人类眼睛截然不同。但也正因如此而显

得恐怖,双眸仿佛散发着寒气。

“如果你对世界有所不满,我会帮你把它消除掉。如果你觉得有

什么不合理,我会把它彻底破坏掉。因为这里是我的房间,没有什么难事。”

“……”

面对着一脸认真说着这些话的他,布蕾柯瑟还是像往常一样,

含糊地微笑着,轻轻地摸摸他的脑袋。

“我——很幸福哦。”

咔叽哩露出惊讶的神色,布蕾柯瑟却若无其事地喃喃自语:“有

咔叽哩在我身边,饭又这么好吃,夜里睡得也很香,有什么不快的话

一唱歌就会统统忘记。我很满足哦。真的——从心里感到满足。”

就像在教育年幼的小孩,布蕾柯瑟说话时满脸慈爱。

“所以,咔叽哩不用为了我而做出改变世界之类的事。你——使

用了能力就会削减生命吧?无论世界如何的辉煌,如何的充满幸福,

如果咔叽哩痛苦的话,这些都没有意义。”

前面不远的商店街出口处,就是一家便利店。

“什么都不用做,请呆在我身边。好不好,我的神明大人?”

“……我不是什么神明啦!”

咔叽哩扭头望向一边,脸上却浮现出了安心的微笑。

布蕾柯瑟坐在附近神社的院子里,嘴里塞满了便利店里买回来

的炸肉饼。

这个地方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十分空寂,只有风儿毫无意义

地把落叶吹得团团转。

“——咔叽哩不吃么?”

被问及的咔叽哩,此刻正盘腿坐在石阶上,好奇地望着下面的街道。

虽然神社很破旧,地方也很小,但因为地势较高,爬上去之后视

野特别宽广。

咔叽哩露着嘴里尖尖的虎牙,正像猫一样漫不经心地远眺着眼

前的景色,听到问话后看了看双颊鼓囊囊的布蕾柯瑟,不耐烦道:

“真麻烦,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那种东西,我不需要。饥饿啊,冷热

啊,疼痛啊,我全都感觉不到。懂了没?”

“那味觉呢?”

“味觉也没有!所以就算吃东西也不会觉得高兴。”

“耶稣啊!”

布鲁克森用母语惨叫着,对咔叽哩投以同情的目光。

“我会为咔叽哩哭的。不管吃什么都食之无味,那是多么残酷,

多么令人绝望的地狱啊!”

“……不,倒也没那么夸张啦。”

布蕾柯瑟坐在发呆的咔叽哩旁边,津津有味地啃着炸肉饼,自

言自语道:“嗯……阿呜……真香!”

“……那可真不错。”

“我也想让咔叽哩体会到吃东西的美妙啊。”

向正前方眺望,那里有微缩景观般的街道和美丽的夕阳。在看

到它们的瞬间,布蕾柯瑟忽然手抚胸口笑起来。

“对了,我来唱歌吧。把这份感动传达给咔叽哩。题目是《肉饼吃

起来真美味之歌》。”

“……不用了。”

“嘶——”

完全无视咔叽哩的话,布蕾柯瑟深深吸了一口气。黄昏的空气

中混着落叶的气息,充满了她的肺部,十分舒服。

充满心中的幸福,想着咔叽哩的单纯心情,化作音律与歌词,从

身体里流溢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咕嚓—”

不经意之间,歌声从嘴里飘出。

“咕嚓~咚嚓—咔卟嚓~”

飘出来的——是歌?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啊~”

“等等啊布雷子,你的视点怎么变成肉饼了?你把感情移人到肉

饼上去啦!真可怕,这样很恶心啊!吃肉饼的幸福感完全传达不出来了!”

“……我会死么?”

“快回来!从肉饼的思考状态变回来!布雷子!”

被使劲地左右摇晃着,布蕾柯瑟终于恢复了自我意识。她一沉

醉在歌唱状态中,意识就会神游九天,简直就像进入酩酊大醉的状

态,醉倒在地。

“……嘿嘿,失败失败!”

她咚咚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我一直在想,你大概没有唱歌的才能。”

“NO,NO,世上不存在因为没有才能而不唱歌的鸟,对吧?”

布蕾柯瑟毫不脸红地笑着。

“就是因为想唱所以才唱的嘛。高兴快乐悲哀寂寞——感情积

累多了,一定会崩溃的。就是因为这样,有的人才会喋喋不休,胡

乱涂鸦,放开喉咙乱唱来释放感情。可是我没有能够喋喋不休的对

象,所以只能唱歌了。”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像小鸟一样不停地歌唱。虽然只是

唱歌并不能传达什么,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我爱这个世界哦。能被生下来真是太好了。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真是太好了。我被赋予了生命,对这个世界非常感谢。……所以呢,

咔叽哩,我要对世界歌唱——一直抱着传递那份感谢之情的念头。”

嘶——吸一口气,布蕾柯瑟开始高声歌唱。

“迷路的迷路的小小猫眯一转来转去来吃饭哟”

“……我倒是觉得,世界听了这种歌声也会不知所措吧。”

每次天一黑,就会感到不安。

如果清晨就这样永远不再降临,该怎么办才好?如果这世界又

变得像那阴暗幽深的禁忌森林一样,梦想、希望和光明都全部消失,

该怎么办才好?

被赋予了肉山咔叽哩这个怪名字的红发少年——不,外表是少

年的不死之人,害怕着怪物般的黑暗,轻轻发着抖。

如果现在的生活只是一场美梦,该怎么办才好?

或者,如果被再次欺骗——被隔离到半永久的孤独中,又该怎

么办才好?

“——那么,晚安啦!”

在镇子的神社里吃完晚饭之后,两个人一直散步到傍晚。这好

像已经成为每天的必修功课了,这时候,经常是布蕾柯瑟在唠叨个

不停。

她告诉少年很多东西。

现在这个时代叫平成啦。

这个国家实行议院、内阁、最高法院三权分立的政治制度啦。

现在没有战争啦。

从这些大的视点所见的东西自不必说,就连商店街的糖果店里

卖的蜜馅点心是极品啦,只有尾巴是黑色的猫通常有跳蚤不能摸

啦,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会从她的嘴里冒出来。

至今为止一直都想和人说说话,却因为自身的特异能力而无法

做到,所以,现在的她就像被关在房间很久里的思春期少女那样,口

中不着边际地冒出无尽的废话。

除了不停地说话,她还带着咔叽哩到游乐园和动物园到处玩

耍,把仅剩的一点钱买来电子游戏一起玩,每天只是拉着咔叽哩四

处乱逛,体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咔叽哩对此有点无所适从,对这样的布蕾柯瑟一般不会做什么

回应,不过倒也并非不愉快。

“……差不多该睡觉了吧,咔叽哩?”

时间是晚上七点,虽然天色已晚,但离睡觉的时间还早得很。呆

在家里什么都不干,空闲太多,这就是布蕾柯瑟养成超级早睡习惯

的原因。咔叽哩也不得不为了配合她而早早地爬到床上。

房间的电灯关了之后,就差不多到了布蕾柯瑟用谁也听不懂的

外国话为咔叽哩祈祷的时候了。

关于这点既不必特别尊敬,也没有嘲笑的必要。想祈祷的话就

让她祈祷好了,想唱歌的话就让她唱好了。

虽然,在这个神祗已经破裂粉碎的世界,无论是歌声还是祷告

都已经毫无意义。

但如果这样可以治愈布蕾柯瑟的心灵,也没什么不好。比起呆

在她身边却什么也无法给予她的自己,作为她祈祷对象的

能拯救她吧。

“......”

咔叽哩决定无视,躺在床上只顾装睡。

他到现在还未习惯和其他人说话。

漫长的孤独岁月,已经把咔叽哩身上的社交性一点不剩地夺走

了。

四叠半榻榻米大小的狭小房间里,只铺着一个人的被褥,布蕾

柯瑟和咔叽哩紧挨着睡在一起。她并没有把咔叽哩当作男人,只是

像狗狗描猫那样的小东西一样对待,一边嘴里哼着歌词奇怪的摇篮

曲,一边摸着他的头。

“静静地睡吧~樱桃布丁~”

完全不知道在唱些什么东西。

被他人的指尖所触碰,咔叽哩的身体无意识地缩了一下。好可

怕。其他人好可怕。

黑暗中,仿佛浮现出那座森林,和那群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残忍

的家伙。

“吃饱喝足了睡睡吧~樱桃布丁~”

破局(POISON)。泪歌(MELODIA NOISE)。最弱(ULTIMATE

SHIELD)。

那是因为畏惧他“单人房”的能力,将他隔离的人的名字。破

局——继承了这个大碎片的布蕾柯瑟,会不会也在某一天,像他们

那样疏远自己呢?他不知道。

不能相信任何人。不愿相信任何人。因为一旦相信的话,又

会——

被称为咔叽哩的少年,对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心存怯意,紧闭双

眼。

布蕾柯瑟,究竟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温柔呢?不求任何回报,就好

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这样陪伴着自己,哼着摇篮曲睡在一起。

至少——对啊,至少,如果触摸他的时候心怀几许恶意,咔叽哩

就能够亳不胆怯地,憎恨这个世界的一切。

可是,在黑暗中,抚摸着他的头的布蕾柯瑟的手势,无比温柔。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刚才睡着了。

作为永远活着的不死之人,睡眠只是根据自身意志所产生的,

类似兴趣一样的东西。

本来,睡眠是将醒着的时候所得到的情报加以整理,以及让大

脑和身体休息所必要的时间。

但由于他是上帝的碎片,现在的肉体丝毫不知疲劳,所以也没

有必要休息,就连整理情报也不知是何原理,在发生的瞬间便结束。

只是因为,—直不睡的话也很无聊。什么都不想就好,只是安稳

地抛开意识——这样的时间,对不死主人而言是无可比拟的巨大幸福。

泪歌。

破局。

最弱。

对于曾遭受三个朋友的背叛,被施以和世界失去联系的诅咒,

被隔离在幽深森林中的咔叽哩而言,安稳的熟睡对身体来说是熟悉

不过了。为了排遣令人发狂的永恒孤独,咔叽哩就像被人遗忘的睡

美人那样,一直深眠不醒。

按理说,大概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吧。

如果像童话故事中一样,不幸的人们变得幸福,邪恶最终被消

灭,心灵美丽的少女总是能被王子找到的话,世界—定会变得更安

宁吧。

但是,现实中是不可能有什么拯救者的。期待和希望都已湮灭,

咔叽哩在绝望的谷底消磨着空洞的时间。

——我是破局。

从她的口中,说出了背叛过咔叽哩的同胞之名。

——你,是“单人房”吧?

她用世界赐予他的“角色”,那个不祥的名字唤着他。

——请……帮帮我。

她喃喃低语着这句话,声音有如细雨。布蕾柯瑟是想向咔叽哩寻求什么,祈愿什么呢?她把他带到了

外面的世界,就这样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星期,但他依然不太明白。好

几次都给她说,只要提出愿望他都会使之实现,可她总是笑笑,说只

要这样就很幸福了,真是搞不懂她啊。

一直以来,别人寻求的都是名为单人房的大碎片里蕴含着的万

能力量,并为此不断求助于咔叽哩。

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想要让自己变得幸福。

一次又一次,人们不知厌倦地许愿如是。

不——不仅仅是人类,接近自己的一切事物都是如此。就连破

局、泪歌、最弱那群持有超常力量的家伙,也曾无数次地要“单人房”

实现自己的愿望。

他也认为,那样就好了。那就是自己的“角色”。咔叽哩是通过实

现别人的愿望而被允许存在于此的。这就是自己存在的理由,也是

存在的意义。

可是,布蕾柯瑟却没有向他提出任何愿望。

……奇怪的女人,咔叽哩这么想着。

“——”

突然醒了。

时间就好像完全静止一样,虫鸣声透过公寓薄博的墙壁,清晰

可闻。咔叽哩对自己的醒来有点奇怪。是潜意识察觉了什么危险吗?

不太清楚。

“……布雷子?”

布蕾柯瑟不在。

开始还想她大概去了厕所,但是也没有这种迹象。

咔叽哩顿时完全清醒,开始隐隐感到不安。

难道自己又被丢在黑暗中,孤身一人了么——?这样一想,就不

可遏止地恐惧起来。

“……”

咔叽哩原想一动不动地等一阵,却终于无法克制地冒出了各种

糟糕的念头,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总之不能这么悠闲地躺着了。布

蕾柯瑟究竟去了哪里?丢下自己一个人。

被褥还残留着余温,她离开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结果——咔叽哩极度不安地跑出了房间。

“——哎,最近,我是不是有点怪啊?”

“我觉得美久以前就很怪,……”

“不如说是你总算有自觉了吧……”

“别开玩笑啊,我是说真的。我发起火来可是很恐怖的哦。怎么

说呢,最近,莫名其妙就会浑身发寒——身体会无意义地发抖,夜里

会感到不安,突然吓醒过来。”

“……”

“干吗啊?干吗不说话?我说出这种思春期的话有这么不可思议吗?”

“不是——会这样的,又不只是美久一个人。”

“——眉?咦,眉呢?”

“怎么了小丽?……啊,小眉哪里去了?”

“是啊,我也在找她。怎么一回过神来就不见了?”

“……不是吧?”

“哇!这算什么?神秘失踪?什么啊,讨厌——”

“讨厌啦!最近真是——超级讨厌的!”

“嘻嘻!”

毫无目标地从屋子里跑出来,却被布蕾柯瑟称之为“天然隐秘

机能”,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的能力所妨碍,完全没有头绪。用眼睛:

搜寻始终是有极限的,咔叽哩只跑了一小段路,就分不清方向了。

胡乱扎起来的红发,就像小狗的尾巴一般左右晃动。

“……咔哩、咯哩!”

他焦躁不安地咬着从屋旦带出来的犬用玩具。记不起究竟是什

么时候开始有这种癖好的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只有这样心情才会

平静下来。在大街上闲逛的时候,布蕾柯瑟会觉得很丢脸而不让他

咬。而那个在奇怪的事情上罗里罗嗦的女人,现在正行踪不明。

“……噗!”

他把咬下来的玩具碎片吐到昏暗的路边,

“比我预想的要麻烦呢,破局的腐坏因果——切,完全找不到位

置啊。布雷子这家伙,到底去哪儿了?”

闷闷不乐地嘟哝着,咔叽哩在空旷无人的商店街上游走。现在

的时间也完全不知道,看样子已经是夜里很晚了。一家家商店都已

经关门闭户,只有小酒馆之类的地方还灯火通明,三三两两地围着

些醉汉。

鼻子灵敏的咔叽哩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浓重酒味,皱起了眉

头,折向昏暗而人烟稀少的地方找寻布蕾柯瑟。

“……唔?”

走了一会儿,望见了观音逆哄高中的校舍。从外观上看并没有

多醒目,是座古旧的学校。咔叽哩因为被布蕾柯瑟领到街上走了无

数次,对这所学校也略知一二。

“学校么?不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吧。”

他警惕地向周围看了看,这时——

一群人从观音逆哄高中的校门走出来。

是身着校服的少女。

大概是放学后留下学习,或者是参加社团活动、补习的吧——

所以才在学校里待到这么晚。

有着近似于对人恐惧症的咔叽哩立刻不假思索地窜到学校旁的围墙后

躲起来,探头向外张望。

“一是这样哦!”

“——对吧?——”

边走边聊的女孩子们,完全没有察觉到咔叽哩的存在,走了过

去。她们叽叽喳喳聊天,根本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

咔叽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略微抱紧了正在颤抖的身体。

“……可恶,真丢脸,别抖啊……”

因又被信任的朋友所背叛,孤独地与世隔绝了数百年的时间,

现在的叶叽哩变得非常害怕别人。只要有人接近,或是触碰他,就会

感到被背叛的恐惧。就算是那样天真无邪的少女,也会令他害怕得

不得了。

拥有创造天地的能力,世界上最接近神的存在。

上帝的大脑,单人房——竟然是这样的胆小鬼,真可笑啊。

“……呼、呼——”

布蕾柯瑟在身边的时候还好。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咔叽

哩已经稍微有一点了解她的性格了。

笨笨的,对人毫无心机,也没有欺骗或是利用他人之类的小聪

明。布蕾柯瑟总是狗狗、狗狗地叫咔叽哩,但在性格上应该是她更像

小动物吧。

笨笨的,天真无邪,大概从来也不思考什么吧。

最根本的一点在于,咔叽哩虽然还无法信任别人,但对布蕾柯

瑟已经开始有点喜欢了。尽管他自己依然抱有怀疑,怕又入了套,却

也渐渐觉得保持着严密戒备的自己很白痴。

然而,其他人还是很可怕。哪怕只是这样—个人走在人类的街

道上,也会呼吸紊乱,心跳加速,脖子直冒冷汗。

“呼——”

真没用。自己竟然变得这么弱,弱到令人吃惊。

“单人房,确认。

突然,身旁响起了奇妙的声音。

“更新情报。单人房的当前位置,当前外观,现在的碎片保有量,

以及——”

那是既像男性的假声,又像女性的低音,特征鲜明的声音

不可能模仿出来的声音——传到了咔叽哩的耳中。

“你这家伙……是——”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身着观音逆哄高中的制服,打扮得颇为时尚,发型和首饰方面

有着一些细微的个人特色,身背书包,穿着皮鞋。外貌十分平凡,是

就算在大街上擦肩而过也不会特别留意的那种。

然而,少女双瞳却是红色的。

闪闪发亮,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这边。那是昆虫的眼瞳。

“更新完毕。”

少女用淡淡的、毫无个性和感情的口吻说道。

“已经有843年7个月11天2个小时5分2秒没见了,单人

房。我们——神虫天皇的使用方法,还记得么?我有为你加以说明的

义务,你也有要求我说明的权利。”

“……很久不见了,情报店。”

咔叽哩低声道,脸上则是少见的真挚表情,完全没有面对他人

时的颤抖。

面前的存在并非人类,“感情”、“自我”、“性格”、“意志”——所

有“个人”的东西都不存在,所以绝不会背叛自己。那是近乎于机械

的存在,没必要害怕。

她呆呆地站着,发丝在风中飘扬。

“情报店——这只是我们的角色之一,如此称呼并不妥切。请叫

我们‘虫’,或者‘飞虫’,要不用‘神虫天皇’的本名亦可。”

咔叽哩环抱双臂,露出虎牙讥讽地一笑。她只不过是被称为神

虫天皇的存在分裂成的666个分身之一,是为集群服务的终端——

其中一部分。

“我都快把你们这帮家伙忘光了……怎么,你——情报店出现

在这里,是因为要把我从那个地方成功逃脱的事传达给其他人么?”

“‘那个地方’我听不明白。请告诉我具体的地名。而且,我们并

不是买卖情报的,情报店的称呼还是不妥切。”

虫一副缺乏表情的面孔,静静地歪着头。

咔叽哩考虑片刻,可是曾经被幽禁其中的那片森林,详细地名

他也不大清楚。他挠挠头,又瞪着飞虫开口道。

“……啊,真无聊,是有人抓住了虫——你们这群家伙的其中之一,调查

我的情报,所以你们已经把我在这里的事实传给其他人了吧?”

“是的。正是如此。”

不知是恭敬还是无礼,她用那种难以捉摸的独特口吻说道。

“我们是上帝的神经和血管——感觉器官和消化器官向我们询

问上帝身体的其余部分,我们只能传达自己所知的事实。那是我们

的‘角色’——你忘记了么,单人房?”

“……”

这家伙真麻烦,咔叽哩想。破局还好,但最弱和泪歌——背叛了

他,将他囚禁在那个地方的人,如果知道他已经逃出来,也许会因为

害怕他复仇而进行攻击。有着对人恐惧症,加之碎片的力量已经在

漫长的幽闭中消耗了一部分,要是打起来的话,现在咔叽哩并没把

握能够战胜那帮家伙。布蕾柯瑟好像也还不能控制她的能力——更

不用说把她作为战斗力了。何况还并没有完全信任她。

必须孤身作战。布蕾柯瑟——她的话,在某处唱着那古怪而随

心所欲的歌就好。那才是最适合她的。

“……嗯?”

布蕾柯瑟。对了。

去向不明的她——如果利用虫的情报网,大概也能找到吧。自

己的事情先放一边,之后再去考虑接下来的对策吧。总之,现在先要

找到布蕾柯瑟,不然安不下心来。

“虫,知道现在破局的位置么?”

“……请稍等。”

是的,布蕾柯瑟现在继承了那块被称为破局的大碎片,是被分

为七个部分的上帝之“角色”其中之一。她拥有腐坏因果和歪曲因果

的能力——那是曾经让巴别塔崩塌,使全世界人类陷入极端混乱的

恐怖碎片。

只是,她还不能控制那股可怕的力量。或者说,还不能将那股力

量以自己的意志运用自如。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总之,因为她的

能力是天然流溢,不能自控的,找到她的可能性也随之变大。

这时——

“—上帝的传达器官·破局,当前所处位置已查明。”

红色眼瞳闪耀着光芒,虫静静地看过来。

“不过,由于破局的腐坏因果,本次情报的可信度也明显降低,

没有关系么?”

“……”

那也没办法。

现在不管什么情报他都想要。

布蕾柯瑟。

解救了他,到现在一直守护着他的女性。如果她遇到危险,咔叽哩一

定会救她的。

“破局当前所处位置——在那边。”

虫手指着远远可以望见的一座建筑物,淡淡地说。

“由于腐坏因果的原因,无法掌握正确的位置。以上,关于破局

的所在位置,说明完毕。”

“等等!你只说了‘那边’,我还是不明白啊!”

咔叽哩紧紧追问着,不过这并无意义。虫只能将自己理解的东

西全部表达出来。不管怎么威胁,怎么请求,都无法让她进一步地详

细说明位置。

正这样想着——

“——传送附加情报。”

虫看着咔叽哩,又开始低语。

“在破局身旁,还存在着另一块大碎片。”

“你说什么……?”

有另一块大碎片,在破局——布蕾柯瑟的旁边,单人房——自

己现在就在这里,那神虫天皇应该不会特意用“大碎片”这种词来客

气地称呼他吧。那么,是其他的人,泪歌,最弱,杀菌消毒,还是不快

逆流?

“是泪歌。”

虫冷淡地——说出了曾经背叛咔叽哩的,另一个大碎片的名

虽然担心染发会遭到怒斥,但委托人似乎对此全无兴趣,也没

有横加指摘。不过也罢——确实,自己的角色和外表也没什么关系。

真是无用的担心,布蕾柯瑟轻轻叹了口气。

夜才刚刚开始。好长好长的夜。

因为害羞而没有告诉室友,当作秘密保留下来——她夜晚的工

作,现在开始了。

脱下那毫不起眼的衣服,换上可以让设计师发狂的,华美而充

满恶趣味的长裙。施以与其说时髦不如说像恶魔崇拜者更恰当的妆容。

名为布蕾柯瑟·亨泽尔芒的少女就此消失。

从这一瞬间起,自己已化为并非人类,而是某种纯粹的存在。

“准备好了么?”

她正静坐在化妆室,对待自己登场——忽然,房间里的电视机开始发光,

并放出声音。委托人似乎很讨厌露面。布蕾柯瑟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个发掘出自己的人物,其真正的相貌、声音她都一无所知。

很明显是合成的声音,在布蕾柯瑟换完衣服后开始说话。

“今天也要让我们快乐哦,布蕾柯瑟·亨泽尔芒。”

“……好啊,Joker。”

布蕾柯瑟柔和地笑着,动作爽利地站起身,一脚踢开了化妆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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