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单人房么?”最近,据说在镇子上出现了过路的煞神。从不杀人,也没有盗取什么,只是像风一样登场,袭击过路人的——少女。
不管是多么健壮的成年人,或是镇子中臭名远播的不良少年,就算带着小刀,或者是纠结几十个人上前挑战,过路煞神都无一例外地——
将对手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并留下这句不可思议的话:“你认识单人房么?”
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至今也没有。“小掘~”诸事不顺。人生艰难。活着真累。超级麻烦。满腹怨气。归根结底还是讨厌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眼球掘子,简称阿掘,现在毫无办法。
以前在宇佐川铃音家吃闲饭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公寓。在这好像稍微有一点地震就会轰然倒塌的老旧建筑物的一室,阿掘环抱双臂盘腿坐着,一脸不快,默不作声。少女面无表情,一头黑色的狼剪发型,枪口般又黑又深的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身上穿着粗布牛仔裤和印有可爱图案的T恤,总觉得像是“捡到什么就随便穿上”的样子。
完全不加装饰的朴素房间里,除了阿掘外还有两个人。
“小掘,小掘~”
一个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抱着阿掘的腰,不停地叫着小掘小掘的娇小少女。女孩浅桃红色的秀发上装饰着蝴蝶结,长相十分可爱,凡是见到她的人都会忍不住变得温柔起来。
虽然外表是高中生,但那副令人吃惊的天真无邪的表情,简直就像个婴儿一样——事实上,她的言行和智力确实已经磨灭得差不多了。
在这之前被“杀菌消毒”所杀害的这个少女——宇佐川铃音,由于某个事件而成为了活着的尸体,“肉偶”。肉偶没有自我,也没有智力,只是凭着本能在活动,这就是叫做宇佐川铃音的少女目前的情况。
现在,阿掘为了让这个女孩恢复原状,正在找寻将一切奇迹化为可能的究极存在——单人房。
然而人海茫茫,独自找寻也只能是杯水车薪,已经过了两个月,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单人房的踪迹。
阿掘“唔唔——”地沉吟着,看看走来走去的铃音,不禁发声问“铃音。你认识单人房么?”“单——人——房?”望着机械地重复的铃音,阿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阿掘,别教阁下奇怪的词。”随着话音,正在厨房里煮着什么的青年朝这边回过头来。他是个金发碧眼、容貌如画的美青年,但是脸色十分憔悴。
现在还好一些,不久前更惨,脸上胡子都没刮,目光空洞,简直就像个病人。大约半年前,阿掘离开了镇子,如今经过了漫长的旅行又重新
回到这所公寓,再次和铃音住在了一起。虽然在野外露宿也已经习惯了,但觉得不能丢下这个男人不管,更担心铃音的情况,所以又住了进来。单从形式上看,倒是跟以前一样,三个人和睦相处。美貌的青年——贤木愚龙,一脸不悦地俯视过来。“还有,别和阁下过于亲密啊。阁下对你,只是跟喜欢布娃娃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一样,你一不在就开始‘小掘小掘’地到处找你。”
“真罗嗦!我管你那么多!”
感受到紧紧抱着自己的铃音的体温,阿掘微微闭上了双眼。
“想要抱谁是铃音的自由。阿掘又没有觉得困扰,再说如果抱抱阿掘能治好铃音的什么,那正是巴不得的事。”
“……”
贤木微微垂下眉梢,长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回去继续做饭。他用简练的手法做起了菜肴。
“苹果”。被如此称呼之物——一旦吃下,就会获得不老不死的奇妙力量,而他们三人都已经获得了这一力量。一般来说,吃了苹果之后的不死之人,会彻底丧失食欲。不过贤木和铃音吃下苹果的时间还比较短,所以依然需要进餐。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阿掘突然注意到什么,皱起了眉头。
“贤木,你吃醋了?”
她一脸认真地发问。
“你是在嫉妒吗?因为阿掘和铃音的关系那么好……”
“……”
没有回答。
看样子说中了。这家伙和外表截然不同,许多地方就像小孩子样,让人意外。
阿掘笑了起来,歪着头,对背过身去的贤木刨根问底:“那你在
嫉妒谁呢?铃音,还是阿掘?”“我干吗要嫉妒阁下呢?”听到贤木低声的嘟哝,不知为何,一瞬间——胸中有一丝痛楚。“……唔。对不起。问了奇怪的话。”
阿掘生硬地转开视线,目光落到了放在榻榻米的手机上。手机正在振动,有电话了。轻轻拉开铃音的手,阿掘拿起手机,按下通话键。
教会她使用这个神奇机器的,是铃音。
活了千年的漫长时光,身心已经变成一具空壳的阿掘,在那时给予她温暖的——也是铃音。
阿掘想救铃音。
只是这样,别无所愿。
哪怕铃音恢复原样之后,这里没有阿掘的容身之处,哪怕阿掘会因此而死去,也没有关系。虽然,这样会很寂寞。“……是谁?”“我是美名啊,是阿掘宝宝。”“别叫我阿掘宝宝!”
听到手机里传来懒洋洋的女性声音,阿掘皱起了眉头。但电话那边却丝毫不加理会。
“我捉到了神虫天皇的一个终端哦。”
静静地,听筒另一端——杀原美名将这一消息淡淡地说出。
“接下来拷问它有关单人房的一切情报。对了——你,现在马上到我家来。”
时隔两周,静止不动的时间仿佛又开始转动起来。
杀原美名住在阿掘同一幢公寓的三楼。告诉贤木刚才那个电话的内容之后,阿掘连衣服也不换就跑出了门——正要上楼梯,突然发现公寓前面有可疑人物。“……”“……”不,更准确地说,是发现了变态。“……不是啦。”一个细弱的声音,对僵在那里的阿掘喊道:“不是啦,不是啦!”使劲摇着头、仿佛说胡话一般不停叫着“不是啦”的,是一个看像小学生的女孩子。阿掘觉得很眼熟。这女孩头发绑成两根稍短的马尾,脸上透着机灵劲,表情却又像做了恶作剧被人撞见一样。
若不是她的手臂从肩膀到手腕完全不存在,从外表上倒是镇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小女孩。
可是,她的脖子上有个颈圈。
颈圈连着一根很坚固的锁链,而锁链又与公寓的柱子栓在一起,就像栓狗一样。她——相泽梅——脸红红的,稍稍向后仰起身体,对着阿掘拼命大叫。
“不是啦!阿掘姐姐相信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是真的,真的——都是狂清不好,我完全是受害者啊……!”
这个神色慌张、说着混乱而支离破碎话语的小女孩,过去曾是在观音逆哄镇杀死过十多个人,被称为“手长鬼”的连续杀人犯,也是苹果的持有者——不死之人,但现在却机缘巧合地成为了镇上某个变态刑警的宠物。“……”阿掘走近双眼含泪的女孩,不解地问道。“这个,是怎么回事啊——阿掘是不大清楚啦,这样,很开心么?”“——叽!”随着金属声一般的怒号,梅的能力“看不见的手”飞了过来。由于苹果的力量,她的念力得到放大,拥有轻型大炮那样的威力。嗵的一声,阿掘慌忙眺到一旁,原来站立的地方被看不见的“拳”打得凹陷下去。
“……你干吗!很危险啊!”
“罗嗦,罗嗦罗嗦!别把我当傻瓜啊!”
相泽梅不断地击出看不见的“拳”,阿掘不得不预判她的攻击位置,提前做出回避。轰隆!嗵!走廊和墙壁都被打碎,碎片四处飞散。
手长鬼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才不开心呢!好丢脸,好想去死哦!可是没有办法啊,想在狂清身边,像普通人那样生活,就要尽可能实现他的期望嘛——狂清说这很正常,是爱的表现,我还是不太明白……”
“……虽然搞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觉得你好像被骗了。”
阿掘直白地说。
然后又觉得有点奇怪,问道:“可是——手长鬼,你不是能用‘看不见的手’么?要是讨厌被人养着,把那条摆设用的锁链扯断不就好了?”
“所以说……嗯……算了。”
梅欲言又止,俯下身子摇摇头。
“不行。因为狂清还不知道我的双手已经恢复了。如果他知道我用了这双手——变回手长鬼这样的怪物,肯定讨厌我的。因为、因为狂清讨厌怪物啊。”
“……”
这些话语,稍稍刺到了阿掘心里柔软的那个地方,不过阿掘的表情并末改变。自己和她不同,就算是怪物也无所谓。如果没有怪物的力量,就无法让铃音恢复原样。
摇摇头,驱散不快的感觉,阿掘又看了看梅。
“……说起来,手长鬼,你是藉口无法的手下吧?这么悠哉游哉,没问题吗?你现在这样的状况和行动,不是违反藉口的意志了么?你在这里,会给叹木那家伙带来麻烦吧?”
“……”
手长鬼睁大了眼睛,大颗大颗的泪珠又掉了下来。梅似乎在矛盾着什么,双肩微微颤抖。
终于,她呻吟般地低声道。
“……可是我觉得很讨厌啊。我不想再杀人,也不能再杀人了。我已经知道,比起杀人,救人要快乐得多。所以呆在阿藉身边我会很痛苦。”
低低的——沙哑的声音。那是迷途小孩的声音。
“我也知道会给狂清添麻烦啊。可是,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才好呢?不知道啊!可是我想留在这里!我、我——”
“对不起,手长鬼。”
手长鬼呜咽着,阿掘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喃喃道。
“不——梅,是阿掘不好。你还是个小孩子,还不懂那么难的事情啊。”“……别小看我。”梅还在逞强,阿掘轻轻地抱住了她。“嗯,对不起。但是我明白你的心情哦。因为阿掘也是一样的。”随后松开她,微微一笑。“加油,梅。希望你能幸福。”“……阿掘姐姐?”刚转身背朝着呆在那里的梅,公寓的转角处响起铁制楼梯嘎吱嘎吱的声响,叹木狂清出现了。
这是个奇怪的男人,稍长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穿满是皱褶的衣服,弯着背的姿势就像个幽灵,走过来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非常随便地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呀呀,久等了呢,小梅。……嗯?为什么在哭呢?是阿掘宝宝弄哭的么?不行哦,要好好相处啊。”
“别叫我阿掘宝宝!每个人都这样……”
阿掘撅起嘴,然后用力拍拍叹木狂清的肩膀:
“还有,变态行为也要适可而止啊,刑警。你敢让梅不幸的话,我就挖出你的眼球!”“呃!可是这是爱的表现啊。而且戴着颈圈散步是初步的初步哦。”“……挖眼球。”阿掘作势去追那个向小学生伸出毒牙的变态刑警。
追到叹木之后稍稍教训了他,带着满足的表情,阿掘回到公寓,按照先前的约定向美名的房间走去。
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这栋古旧的公寓住着这么多和“苹果”有关的人呢。
踩着长满了铁锈的楼梯,上到三楼——贴着“杀原”铭牌的这家,也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的普通人。
“啾~可掘宝宝!晚上好,哈~”
“干吗你们大家都叫我阿掘宝宝?是哪个混蛋想出来这么白痴的爱称的?小心肚子炸掉啊……”
开门的少女,头上戴着装饰有又大又圆耳朵的帽子,虽然在室内却戴了手套,表情开朗,面带微笑——她的名字叫杀原蜜姬。
蜜姬是继承了“上帝七大碎片”之一,扮演上帝七分之一角色,被称为不快逆流的少女。天真无邪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却是能将铁板一拳打凹进去的惊人怪力。
她原本和阿掘是水火不相容的敌对关系,但现在已经成了共同战线的朋友。
扎着三股辫子的蜜姬,朝屋里大声叫着:“姐姐,挖眼球的来啦~!”
“哎呀,挖眼球的,你终于来了。”
嘻嘻笑着坐在座椅上的女性,朝这边挥挥手。纯白秀发扎成辫子的杀原美名,正是杀原蜜姬的姐姐。她也同样继承了“上帝七大碎片”之一,被称为杀菌消毒,是扮演上帝七分之一角色的非人类存在。
不过,房间里衣服和各类杂物散乱地丢着,矮桌上堆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她却手拿罐装啤酒优哉游哉地坐着,对周围这混乱得可怕的场景视而不见。
美名脸颊红红地看着阿掘,打了个酒嗝。
“……嗝!”
“明明是不死之人,竟然还打什么酒嗝。你酒精入脑了么?”
阿掘一边说话一边脱鞋,走进杂乱不堪的房间。由于美名和蜜姬都已彻底丧失生活能力,只要稍稍没有人管,这间屋子就成了地狱般的肮脏模样。
这姐妹俩是在不久前开始在这所公寓生活的,美名似乎是医院的护士,而蜜姬好像是观音逆哄高中的学生。墙壁的衣架上挂着的白衣应该是美名的工作服吧。
穿着制服的蜜姬,笑嘻嘻地把坐垫推给了阿掘。
“姐姐很认真,光看外表还好~但是如果一直这么紧张也很够呛,所以呢,回到家之后就像这个样子,一副废柴的架势啦~”
“谁是废柴啊?真没礼貌!嗝~好了好了,阿掘宝宝,过来点,给我倒酒。”
“……”
要做这种事,还不如双手被打断,受诅咒而死,或是全家人都被杀死——阿掘的脑袋里塞满与其倒酒宁可去死的念头。她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身着制服,为自己端来饮料的蜜姬。
“喂,蜜姬,身体没事吧?没什么异变吗?”
“嗯。嘿嘿,不用担心,我可是元气十足哟~”
做出胜利手势的蜜姬,脸上洋溢着笑容。屁股上的细尾巴装饰“咕噜噜”地卷起来,左右摇晃。
前几天,由于在永远研究所——那所被称为噩梦之设施的地方——发生的事件,蜜姬过度使用了大碎片的力量,肉体几乎崩溃。为了救她,杀原美名使用了能力之一的“固定雾”,令蜜姬的时间流逝完全停止。
本来会一直这样下去——就像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那样,蜜姬应该会一直处于停滞的状态。
但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解除了蜜姬的时间固定,并令她被彻底破坏的肉体恢复了原状。那就是——单人房。拥有创造天地的能力,世上最接近神之存在的上帝大碎片,也是阿掘他们正在找寻的存在。
阿掘为了使变成“肉偶”的铃音复原而找寻他,美名她们则为了确认蜜姬的身体是否真的复原而找寻他。
想着自己的目的,阿掘一脸认真地注视美名。
“喂,杀菌消毒。不要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快点给我说明情况。你真的捉到了神虫天皇的终端——‘虫’么?有没有什么新的情报?”
“……是是,别慌嘛。我可是个该千的活都会认真干好的人哦!”
喝了一口蜜姬递过来的茶,美名的醉态稍好了一些,对着阿掘微微一笑。她浑身乱糟糟地盘腿坐在靠椅上,望了一眼正在玩自己辫子的妹妹:“小姬,神虫天皇的终端。”
“知道了。”
“砰”的一声,房间的壁橱被打开,蜜姬洋洋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可是,昏暗的壁橱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阿掘有些搞不懂,她走过去,看见一堆可疑的绳子。
“……这是怎么回事?”
“咦?”
美名也非常意外,脸上露出了讶异的表情。她来到阿掘身边,看到空空的壁橱,恍然大悟似的点头道:“啊,原来是这样。”
美名“啪”地拍了拍手。
“因为拷问得太厉害,所以‘虫’死了。‘虫’和怪物是一样的,死后就会在空气中分解消失——所以那里只剩下捆绑的绳子了,就是这样。”
“……喂!”
面对阿掘凶狠的目光,美名歪了歪嘴角。
“别担心,已经搞到必要的情报了。之所以没杀‘虫’,只是因为想着让你直接问它的话可信度更高一点。”美名指指座垫,示意阿掘坐下,然后打了个响指。“小姬,资料拿来。”“姐姐你也太会使唤我了。……等一下哦~唔唔唔——”蜜姬从散乱不堪的垃圾堆中干净利落地把资料拣出来。
阿掘把它放在矮桌上看了起来。这好像是把调查的资料用电脑打印出来的。
“这是……?”
纸上只有庞大建筑物的照片。阿掘完全看不明白,把它拿给美名。美名啜了口茶,眯起眼睛看着照片:“就结论而言,我们掌握了单人房的行踪。”
“真的?”
阿掘忍不住兴奋地大叫起来。
“单人房竟然在这里?这么近的地方?好哇,现在马上就——”
“冷静一点,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美名笑着,伸出手指在跳起来的阿掘额头敲了一下。
“刚才得到了神虫天皇的终端——‘虫’所收集的情报,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的含义而拷问了它,没想到可以把单人房的活动范围限制定缩小到这种程度。小姬,拿地图来!”
“啊——”
蜜姬正一边喝着茶,一边在插入手套中的手指用力拔出来。听到姐姐的再次使唤只好又站了起来,在那堆杂乱的垃圾中翻出已经打印好的地图。
一开始就应该准备好的,果然还是没条理。
“单人房竟然在这么近的地方,真没想到!”美名用红色的记号笔朝大比例的地图上划着,在大致的范围上画了个圈。阿掘虽然不太看得懂地图,但也知道确实是在这附近——或者说,是在包括阿掘所在的公寓和观音逆哄高中的这片范围内。
“他经常出现的地点,是在这旦、这里、这里。”
美名用笔在几处地点作上记号,最后在一幢建筑物上打了个“★”。“特别是——这里。好像最近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出没,就是这幢楼。”
她用笔尖指指先前的资料照片。
“他究竟在那里干什么,现在还不清楚。不过考虑到在‘虫’的面前无法隐瞒任何情况,应该不会有什么阴险的举动——总之,这是非常重要的线索。现在,单人房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要与他进行接触,并堵住他,达成我们的目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哟。”
是啊,如果知道自己正在被追踪,单人房一定会躲起来、逃走。要是掉以轻心,现在马上就和他接触的话,可能就再也得不到把变成肉偶的铃音恢复过来的治疗方法了。
阿掘作出这样的结论,一脸严肃。
“现在千万不能乱来,如果他对我们印象不好,也许就得不到他的帮助了。”
“是啊……反正,先试着和他交谈。现在只能祈祷单人房的人格是善良的。虽说,按常理来看,世界上最接近神的大碎片——多半会很偏激。”
美名低声嘀咕着,把一开始不知藏在何处的罐装啤酒拿了出来,倒在阿掘的茶杯里。暗褐色的茶和啤酒混合液体溢出了杯子。
“……你干吗,醉鬼?”
“嗯,今天就到这里吧。与单人房的接触和作战事宜明天再研究,总之今天为了庆祝目的即将达成,我们一起开怀畅饮几杯吧。”“开怀畅饮的酒席么~”蜜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张罗了一大堆罐装啤酒和下酒菜。
美名“啪”地打开啤酒罐,统统倒在自己酒杯里,似乎已经完全醉了。
阿掘望了她一眼,满脸困惑。
“……你真是无忧无虑啊。阿掘我就不用了,我要回家去。之后和单人房交涉,万一交涉破裂,阿掘也许会死——所以,现在我想和铃音、贤木他们在一起。”
“是吗,连我的酒都不喝么?
阿掘正站起来要走,美名醉醺醺地按住她的肩膀。
“不行,不行哦,阿掘宝宝我们关系那么好,再怎么说也是同一战线的战友嘛。一起痛饮一番,推心置腹地好好聊天吧。”
“……唔……”
阿掘好像稍稍有点动摇,转身抓起酒杯——但还是用力摇摇头。
“不,不行啊。学校里教过的,喝酒对身体有害!”
“啊呀真可爱呀!你还是真听老师话的好孩子呢。不要紧的,苹果的力量可以让肝脏保持健康,只是喝酒的话,对身体没有什么坏影响的。”
美名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啊呀?你——不会从来没喝过酒吧?”
阿掘面无表情地僵在那里。
“唔……”“笑死我了!天下闻名的眼球掘子大人,居然连这种麦子发酵后酿成的液体也害怕么?啊呀——真可爱呀!哈哈,你果然还是阿掘宝宝,不管怎样都不会长大,永远都是又矮又小的小孩子啊!”
“唔……!”
在美名竭尽全力的挑衅下,阿掘表情僵硬,一脸不快,高高地撅起了嘴。
见两人这幅样子,蜜姬低声嘟哝道:“姐姐的坏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啊。”阿掘却一点也没有听见。
“别小瞧我,杀菌消毒!区区几杯啤酒,我怎么可能会怕!好吧——喝给你看,和你一起喝!我可不会醉成你那副丑样!”
咕嘟,把酒杯端起来就是一大口,阿掘不禁皱起了眉:味道真难喝。她一口气把酒和茶水的混合物灌进肚子里,然后把杯子放在矮桌上。“哇,加油加油!厉害厉害!”美名不带感情地拍着手,看向蜜姬。“……小姬,阿掘宝宝好像喝得还不够嘛,来,帮她倒酒。”“呃?可是——”
“嗯……唔……阿掘宝宝,快走啊,这是姐姐狡猾的陷阱啊。”
蜜姬一边嘟哝,一边乖乖按姐姐的话,又开了一罐啤酒给阿掘满满倒上。阿掘用挑衅的眼神斜睨着美名,再次一口气把整杯酒喝了下去。
真是刺激味觉的东西,还这么难喝。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突然开始热了起来,脑袋也很快变得昏昏沉沉的,什么都考虑不了。
“呵、呵、哦呵呵呵——”
美名发出了可怕的笑声,不断地左右摇着阿掘,一脸兴致勃勃。
“……从肉偶火乃那里,曾听说过用安眠药让阿掘宝宝睡着的事情——还真是对这一类东西没抵抗力呢,阿掘宝宝。怎么样,什么都不用想的感觉很不错吧?这就是所谓喝醉的感觉哦。”
脸色变得通红的阿掘,晃晃悠悠地微睁开眼睛
“……娘(凉)水,给阿掘,给一点娘(凉)水。”
“说话的腔调好奇怪哟。啊——真是太可爱啦!我好激动哦,眼球掘子,真的醉得满脸通红了呢——”美名抓住摇摇晃晃的阿掘,大笑着直接把罐头里的啤酒倒进了她的嘴里。
那嗜虐的笑声简直像恶魔一样。
“来啊,来啊,快让我看看你这醉醺醺的样子!什么都不用考虑,让我看看你可爱的脸吧!”
“哇—啊哇哇~!”
蜜姬伸出手,用力拉住任人摆布的阿掘,脸都绿了。
“姐姐的坏习惯又来了,就会欺负别人!姐姐这个淘气包!快住手啊,阿掘宝宝好可怜!”
“别妨碍我——小姬。妨碍我的家伙,就算是亲姐妹,我也不会放过哦……喂,阿掘宝宝,再喝再喝,不用多想哦……”
“呜噜……”
被美名不停地晃来晃去,已经完全醉了的阿掘摆着手表示抵抗。“呜呀。呜要啦。哦要哇。”“在说什么啊,一点也听不懂哦!”“呜——”噗通,阿掘终于醉得不省人事,一头倒在矮桌上昏睡起来,无忧无虑的表情就像小动物一样,还发出乎和的呼吸声。
“那么,接下来——”
确认阿掘睡熟之后,美名望向看得目瞪口呆的蜜姬。
“你明白吧,小姬?和我们预先商量的一样——等眼球掘子睡着之后,开始准备‘那个’。”
“……姐姐真是恶魔啊。”蜜姬的脸色变得少见地阴沉,嘴里嘟哝着。美名倒是非常高兴地放声大笑。“……恩?”
醒来的时候,阿掘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红色绢花装饰的长裙,还以为仍在梦里。脑袋出奇的沉重,思考也变得模糊不清,呼吸中有一股难以忍受的酒臭味。
“姐姐,掘掘好像醒过来了。”
蜜姬的叫声传来。
谁是掘掘啊,这么恶心的名字——阿掘正在迷迷糊糊地想着,一股恐怖的寒冷感突然袭上心头。心里“咦”了一下:这——不是梦境?长裙的肌肤触感这么鲜明,蜜姬的叫声也丝毫没有虚幻的感觉。
试着摇摇身体,感到一阵轻轻的震动。
阿掘的周围非常昏暗,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仿佛背景乐一样的轻佻音乐。
这里是——这是……?
“掘掘,没事么?还是醉醺醺的吗?只要等肝脏机能活性化之后,把酒精分解就行了。嗯,要不要喝点茶醒醒酒?”
“......”
殷勤地照顾自己的蜜姬,也不知在哪个方向。依然有些昏昏沉沉的阿掘,手里接到了装着茶的水壶。
“唔……”
就像蜜姬说的那样,血液里不断激荡的酒精正在被逐渐分解,冰冷的茶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身体的感觉逐渐开始好转;看看了周围,阿掘终于发现自己正坐在车上。
好像是租来的汽车,虽然小却很舒适。她躺着的地方是后座,驶座上一脸严肃握着方向盘的是美名,副驾驶座上担心地看看自己的则是蜜姬——似乎是这样。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把我弄上车呢?现在是在往哪里行驶呢?我为什么会睡着呢?——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的疑问,但好像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阿掘在大脑里思索。“……喂,老鼠,干吗给阿掘我穿这么恶心的衣服?”“老鼠?是说我么?”把辫子盘在圆耳朵帽子里的蜜姬,睁大了眼睛。“呜——怎么办呢……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啊—还是姐姐来说明吧?”
“……我正在开车,别跟我说话。”
美名不客气地说道。她手势微妙地有些怪异,大概是开车还不够熟练吧。
坐在那里的美名和蜜姬,不知道为何穿着和阿掘一样华丽的长裙,却开着这种破破烂烂的便宜车子,不会是去参加舞会什么的吧?到底怎么回事,干吗要穿着这种稀奇古怪的衣服呢?
“啾~那没办法了,我来给你说明一下吧。”
穿着华贵的长裙,却还戴着帽子和尾巴装饰、大手套的蜜姬,面有难色地开始说明。“还记得在喝酒之前看过的巨大建筑物照片么?”“啊——嗯。”虽然酒气还没有彻底消除,记忆依然有些模糊不清,可是还记得。
单人房每个晚上几乎都会出现的那座建筑物。看到阿掘点头,蜜姬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稍微调查了一下之后呢,发现那里每天晚上都有类似地下舞会的活动在举行。赌博,暴力,还有色情,有一大堆类似这种东西的超混乱派对。”
“……”
那么混乱可疑的东西,这些家伙是怎么调查到的?既然不合法,应该是在非公开场所秘密进行的,也许是抓住了参与这个派对的入进行拷问所问到的吧,这么麻烦的事阿掘也懒得去问,但有一个问题她很在意。
这应该是问题关键所在。
“那个派对,单人房每个晚上都会参加么?”“这仅仅只是推测。因为在那栋楼那里,每晚搞的活动就这一个,所以可能性相当高。所以我们装扮成这样,悄悄地潜入那个派对,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可以与单人房接触。这就是今天的目的~”蜜姬对她嫣然一笑,阿掘却开始打量起自己身上穿的这件长裙。
“可是——就算潜入进去,有必要穿这么夸张的衣服么?只要在屋顶之类的地方躲起来,悄悄观察不就行了……”
“嗯,这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那幢楼房警戒设施相当完备,躲起来观察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凭借碎片的力量扭曲因果去参加派对也可以,但这样更安全一些。”
美冬和蜜姬的体内都有着上帝的大碎片,阿掘的体内也有赐予她不死之力,被称为苹果的小碎片——在这之中,蕴含着能够扭曲因果、创造奇迹的力量。
无须户籍或是身份证明,就可以在任意的学校读书就是一个例子。
阿掘虽然没试过,但要参加这种派对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正想着这些,美名突然转过头来,微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掘。
“那个么,还是死心了吧。就是知道你肯定会觉得讨厌,才会趁你酒醉不醒的时候帮你换上衣服。因为是很正式的派对,如果还穿原来那套衣服混进去,会很引人注目,没办法啊。”
“没关系,没关系,跟阿掘很般配哟~嗽,好可爱啊~”。
“……”阿掘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这身麻烦的装束。
手和脚都无法自由活动,如果打起来就麻烦了——阿掘这么想着,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啊,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样思考。不过这样也好。没关系的。因为已经决定要变回怪物的样子了。可爱什么的,不需要。她并没有想过被人当成女孩子看待。“……”
为什么胸口在隐隐作痛?就像在不知不觉中遗失了无比重要的东西一样,变得失魂落魄。
摇摇头。
“……怎么样,阿掘去那个派对寻找单人房么?外貌是——红发,有着虎牙的男孩子,应该很醒目。”
“嗯,如果小龙和小御的目击证言准确的话。但这毕竟是传闻,并不确实,迹象和杀气什么的,各种东西都要多多注意。单人房现身的时候,我因为‘固定’被解除,记忆比较模糊……”
所谓“小龙”,是指黑木龙惠,而那个“小御”则是贵御门御贵。在前几天的事件中,这两个少年少女协助美名救了蜜姬。
现在他们两人已经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当中,过着幸福的日子。作为战斗力而言实在微不足道,而且也不希望他们卷进来,因此没有让他们参加单人房的搜索工作。
就算是这样,大致的情况已经了解清楚了。“知道了。也没那么危险,总之只要搜寻单人房就行了。”“……千万别大意啊,眼球掘子。”美名平静地,从嘴里说出了那个不祥的名字。“因为,管理这幢建筑物的,是经营过那个永远研究所的——贤木财团。”
每天晚上都会召开秘密的派对,还兼做饭店的巨大高层建筑。贤木财团是世界知名的大财团,果然不论是内部装修还是进出大楼的人都给人以高贵而文雅的感觉。
不过,从这里是看不到那种东西的。
“恩——恩——恩”哼哼声和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音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回响。在这种非常窄小,普通人不可能呆下,只有小孩才能勉强睡下的空间里,一个少年正懒洋洋地躺在里面。嘴里一直嚼着什么东西,咕咚咕咚的声音从他鼓起的腮帮传了出来。
“……呸呸!唔,这玩意儿不行啊,又硬又难吃,真是糟透了。难得找到的说——可恶,还以为是大小合适又好嚼的东西哪,这个苹果。”
那是个由纯金制成,散发着迷人光泽的苹果状装饰品,造型极为逼真。
现在却粘着口水,更恐怖的是上面居然还有牙印。如果回复到原来的样子,拿到外面去卖的话,一定可以卖很多钱吧。
这东西是在屋顶和通风管道之间像忍者一样徘徊的少年偶然发现的。
因为它被非常秘密地封藏起来,刺激了他的好奇心。好不容易弄到,却只是一个装饰物。
也许是某人的隐匿财产吧,不过这种金钱的玩意儿可不在咔叽哩的兴趣范畴之内。
“真没办法。算了——好不容易拾到的,之后给布雷子吧。那家伙很穷,卖掉的话应该够一阵子的生活费了吧。”少年望着在一片昏暗中闪耀着不可思议光芒的苹果
“唔——”
好象有什么文字刻在上面。L、O、V、E、S、O、N、G。少年皱起了眉头,虽然很努力地试图解读它,却马上因为嫌麻烦而放弃了。
“看不懂。日本话我都有好多不认识,怎么可能读得懂这种东西!”
他用衣服擦了擦苹果,打了个哈欠,粗鲁地露出了嘴里的虎牙,然后用细线把它挂在脖子上,吊在胸前。这样就不会转眼把苹果给忘记了。
“……唔?好像有难得一见的家伙来了嘛。”
被赋予肉山咔叽哩的怪名字,与在破烂公寓里的外国女性——布蕾柯瑟·亨泽尔芒同居的少年,脸上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标志性的红色头发下面,是张不太愉快的面容。身上穿着一点不合身的T恤和牛仔裤,脖子上挂着又像十字架又像小刀的饰物,那是唯一和土气打扮不相符的。“杀菌消毒——还有,不快逆流?”少年又露出了虎牙,像小动物受到威胁一般低声哼哼起来。“再来是——”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惊讶。“这家伙是什么?”杀菌消毒。不快逆流。被如此称呼的大碎片——他们的存在感非常巨大,难以被忽略。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自己,还是布蕾柯瑟?或者是有可能隐匿在这建筑物某处的泪歌?——不管怎么样……“这家伙不是大碎片。但是……奇怪,太强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家伙?”在两个大碎片的旁边,还存在着奇怪的气息。并不是大碎片一类的存在——肉体变化也不像处于拟态状态下的“最弱”,或是神虫天皇的终端那样。因为他们不论外表发生多少变化,气息都不会改变。
咔叽哩对那个奇怪的存在产生了兴趣,他慢慢地握住了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十字架。
周围非常昏暗。
是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无法感觉的土口同虚无的空间。虽然仍躺在污浊空气快速流过的通风管道里,少年却像野兽那样对周围警惕起来。
自从上次布蕾柯瑟在傍晚行踪不明之后,他就开始注意到她每晚都会外出。不——不只是傍晚,也有清晨、白天或是深夜,不分时间。
而最近像这样不辞而别的情况也不断发生。
布蕾柯瑟并不是那种能隐瞒事情的性格,这些咔叽哩还是基本明白的。
正因为如此,她的这些可疑举动不由令咔叽哩疑心生暗鬼。
“……”
难道是又被背叛了么?被欺骗,遭到报复了么?很难想象布蕾柯瑟会欺骗自己,她是个好女孩。
但是由于几百年来被隔离在幽深森林的经历,咔叽哩陷入了极度的不安。
要稍微忍耐一下。要像过去和布蕾柯瑟生活时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终于因为无法忍耐,咔叽哩开始在她的背后跟踪她。
追踪的重点就是这栋建筑物。每次她看到这幢高楼时都会对咔叽哩保持沉默。它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建造的,人们又是怎么看待它的,一无所知。只知道布蕾柯瑟在这里做着什么,最近又得知好象与泪歌有关。为了搞清楚这一切,咔叽哩开始着手调查。
对曾解救了自己的布蕾柯瑟心存怀疑,咔叽哩自己也觉得很讨厌。但是,被背叛更可怕。如果这次又被别人欺骗了,自己的精神一定会无法承受而彻底崩溃。
“嘿——哟。”
随着轻轻的一声,咔叽哩把十字架像小刀的那一端刺入了自己的手背,毫不犹豫。
随后,令人难以置信地,血沫飞溅出来,滋——然后仿佛有意志似地,血滴沿着通气管道蠕动,就像蛇或是奇妙的虫群一样。
咔叽哩的体液向建筑的各个方向移动,并向他发回各种情报。气温,湿度,空气中的成分等等。也包括视觉上的情报——在各处散步,谈笑风生的绅士和贵妇人,从各处被运送至此的美味佳肴。这栋建筑好像每晚都会举行派对。
咔叽哩的血液除了目标人物,以及不知不觉被卷入的人之外——也发现了大碎片的存在。发色雪白,扎成鞭子的美丽女子。身材矮小而衣着华丽,看上去还很幼小,戴着奇怪帽子的少女。以及——“……欢迎来到我的房间。”咔叽哩静静地,不带任何感情地低语着。“杀菌消毒。不快逆流。还有——”简直就像在和面前的对手说话一样,他轻笑着问道:“你这家伙,到底是谁啊?”而身处彼方的少女,就像感觉到了咔叽哩的气息一样,突然抬起了头。“……”仿佛察觉到在被谁呼唤一样,眼球掘子突然抬起了头。虽然凝神感觉、倾听,却依然不太清楚。大概是还没有从酒醉中彻底清醒过来吧。她眨了眨眼睛,将视线投回派对。这和豪华绚烂的活动究竟有什么意义,阿掘现在还不是很明白。
华美的装饰,悦耳的音乐,极富挑逗性的演出。聚集在这里的人似乎都剥下了平日一本正经的面具,就连在电视上常常见到的艺人、新闻中屡屡被报导的宗教人士,也在这里毫无顾忌地陷入疯狂。
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群不大普通的人,为了寻求更刺激的感觉而聚集到这里。
他们的无一例外地浮现出迥异常人的笑容,就像聊家常一样谈论着财经界和政治界的种种话题。
总觉得是个让人不爽的地方。
宽敞的空间,铺有绒毯的大地板,以及四处设立的自助餐饮机和华美菜肴。身着正装互相交谈的男男女女,显现出尊贵的气派。
入口的正面设有舞台,这附近的人比较少,阿掘一行三人就站在这里。不吃东西,也不说话,仿佛是来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而保留着一份清醒。
“色情,变态,废话。”
放出俗艳声光效果的舞台上正在演出着什么。台上不时爆出“怪物!蛙男!”的叫喊,被介绍者是一个只有两节肘关节和膝关节的奇怪男子。美名望着那个怪人,兴致缺缺地嘀咕道。
“听说是变态们的变态演出,还有一点期待——嗯,结果也不过是这样的东西。根本没啥了不起嘛!”
“……那是在你看来。阿掘我可是感觉恶心透了。”
阿掘回应道。
对于擅长制造“肉偶”之类变态怪物的美名来说,这种东西确实
是太普通,满足不了她。但对正常人而言,这已经是赤裸裸的犯罪行为了。
舞台上不断有人登场亮相,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入被介绍给观众。被冠以人鱼啊、狗男啊、鬼啊……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人类的尊严破坏得千干净净。如果被人权组织看见的话,哪怕动用恐怖手段也会将他们收拾掉吧。
普通人和异形有什么区别呢?是否只有普通人,才能在这世界上幸福生活呢?虽然善良的人们告诉阿掘并非如此,但看到眼前的情景,阿掘再次陷入不安。
已经失去的右腕不知为何产生了幻觉般的痛楚,她皱起了眉头——这时,一阵歌声传来。
“~——”
那是无精打采,随处可闻的歌声。
抬头看舞台,先前的丑恶场面不知何时已经结束,换上了相貌似曾相识的歌手,正扯起喉子放歌。在哪里见过呢?大概是在电视上吧。
阿掘对唱歌并不太懂。不仅唱的内容听不明白,就算听到旋律时心情也不会有什么波动。阿掘只是喜欢静静地待着,唱歌很吵,所以她很讨厌。
台上的女人身穿艳丽华服,吼着言之无物的浅薄歌曲——不知为何,看到这种场景阿掘就觉得很讨厌。爱情呀恋人什么的,烦死了。“……我讨厌歌声。”“哎呀,真是巧啊!同感同感,我也很讨厌。”搜索单人房的同时,对周围已经见怪不怪的美名应声道。蜜姬那“我很喜欢哦~”的叫声被华丽地无视了。
“还是在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是学校的课程,一定得唱歌。我们根本不想唱,本来就没有什么需要通过歌声来表达的思想和感情,老师却说什么不唱的就是坏孩子。被这么一批评,真是气死了!”
“就是就是,为什么会有歌这种东西呢?还有乐器也是。”
阿掘一脸认真地叹了口气。
“真是吵死了。认真考虑事情的时候,突然响起咣咣的音乐声,最烦人了。在镇上散步,去商店买东西的时候,一听到闹嚷嚷的歌声,就会心情烦躁。如果要传递心声,说话不就行了?歌这种东西哪能传达啊?。”
她不屑地低声说着。突然——
“……不是这样的哦。”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那是混在歌声之中、愉快的女性声音。
“——?”
阿掘一惊,循声望去。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凭借碎片的力量也没能察觉她的存在。仿佛是从空气中突然出现,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子。
身处舞台,却又好像就在阿掘她们的身边。坐在舞台边、晃荡着双脚的一名女子正向着这边微笑。不可思议的是,无论是声嘶力竭高唱着爱情和恋人的歌手,还是除了阿掘三人以外的普通人,都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
像幽灵一样无法被察觉的女子,用宛如歌声的轻快语调说道。
“根据圣经记载,神破坏了巴别塔,将人类原本统一的语言变成英语、日语等不同种类的语言——由于这种不统一,人类变得无法相互交流、相互了解。但在过去,巴别塔崩塌之前——人们是用相同的语言交流,相互了解、彼此关爱地生活着的。”
女子嫣然一笑,伸开双手。
“那种语言是什么呢?我一直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那也许,不,一定就是歌声吧。”
女子一头长发染成绿色,在头两侧松松地扎成两束。头发蓬松而卷曲,好像是因为没睡好而乱糟糟的。身着色彩浓丽的衣装,从头到脚都给人以奇怪而醒目的印象。在她右眼的下面,贴着泪滴状的印记。
右肩斜挎的电吉他上也到处贴着可爱的小贴纸。
仿佛在做梦一样,奇妙的色彩在她眼眸中流动。
“很早很早以前,人们是通过歌声来相互交流的——那份记忆,我在想,是不是我们至今仍在歌唱的原因呢?是不是为了取回那时的信赖、同心协力的感觉,我们才完全出于真心地歌唱,给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听呢?”
“嗡”的一下,她完全无视台上正在演唱的歌曲,重重地拨了一下弦。
“因为歌声,不都是讲述着爱情啊、恋人啊、友情啊,不都是表达着喜欢对方、喜欢对方所喜欢的世界之类的爱之歌么?歌声是全世界的共通语言——在巴别塔崩塌以前,联系着我们的究极、统一的语言。——超级喜欢~”
突然,吉他发出了高亢的鸣响,她用令人吃惊的,透明一般的声音高唱道:“超级喜欢~”
瞬间,气氛为主一变。
充满着令人恶心气氛的派对会场——在居住在充满杀伐的另一世界,而这时却聚集在此的人们所密集的这个空间,她突然发出了令氛围为之一变的明朗歌声。
女子开始歌唱。
“超级喜欢~超级喜欢——超超极喜欢~——”
如同电击一般的声音在回荡。那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体验。
世界仿佛被冻结了一般,每个人的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好像现场被施了魔法,每个人似乎都认识她——同时,每个人都被这歌声所吸引。
只有一个单词的歌声。
与旋律毫无关系,硬要说的话只是胡乱唱出罢了,但是却令人心灵为之震颤。究竟是怎么了?很快,她的歌声中连语言也没有了——“啊啊啦啦啊啊啊啦啦啊啊啊~”只是声音,仅此而已。“~——!!”这刹那的感动——仿佛有种想要把它表现出来的愿望。那,一定就是真正的存在。世界上的人们在寻求,想要把它表达出来,那也是随着巴别塔的崩塌而一起消失的,能够与世界上任何人交流的原始语言。
歌。
爱之歌。
将思想、感情就这样全部原原本本表达出来的直接而纯粹的语言。
阿掘瞠目结舌,美名和蜜姬也说不出话来,周围的绅士和贵妇人无一例外地呆呆站立,舞台中央的歌手仿佛也感到羞耻一样沉默不语。“~——!!”“啊——”
泪水,不可思议地落下。
温热的液体在脸颊上流动,顷着下颚滴落下来。自己在哭么?怎么了?
阿掘低下了头。
想要被爱,想要被充实,讨厌孤单——脆弱的,阿掘心中脆弱的部分,被不知名的她的歌声所淹没。
超级喜欢,那份纯洁无垢的感情,就这样被散播开来。
“~——!!”
嗡,嗡,弦在鸣响。
就像心脏被掏出来,浑身骨骼熔化一样,无法动弹——阿掘瘫倒在座椅上。不知什么缘故,泪水无法就是止住。自出生以来,她第一次想把喜欢谁的愿望,从嘴里说出。
歌声并不是某一个人的私有物,布蕾柯瑟觉得,唱歌并不需要什么权利。
不论是谁,只要想开喉放歌,唱出来就可以了。布蕾柯瑟也是这样,想唱就唱。
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在无尽的迷惑和哭泣中,她失去了父亲。给予了布蕾柯瑟许多母亲,许多弟弟妹妹,以及无尽爱意的父亲。他的模样已经不太记得,但是,他的消失,确实给布蕾柯瑟的人生带来了巨大变化。
从那天起,布蕾柯瑟陷入了不再与他人有联系的诅咒之中,好几次都怨恨着父亲和这个世界。
为什么,自己和谁都不能友好相处呢?
因为无法忍受,她开始在街角独自唱歌。反正谁也不会注意,害羞的心情也随之消失。但其实,还是希望有谁能注意到自己,那种强烈的心情充满整个身体。
想要把自己的心情传达到某个人的心里。
没有其他奢望,只要有人注视着自己,什么也不用做,只是静静地听自己说话就够了。
不可思议的是,只有在唱歌的时候,别人才会注意自己。
根据咔叽哩后来的说明,布蕾柯瑟只有在歌唱的时候,才能将一直失控的能力加以制御,同他人的因果联系起来。
为什么只是在歌唱的时候呢?那个“因果”又是什么呢?实在搞不懂——大概是因为,在那个时候,自己想和谁紧紧联系吧,布蕾柯瑟怎么想。好寂寞。想和人说话。想和人亲近。想要朋友。想要恋人。想要家庭。人类,终究还是无法独自生存的,不管是在身体上,还是在心理上。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
所以,布蕾柯瑟不顾一切地一直唱着。
就像在寻找同伴而不断歌唱的孤独小鸟,发出想传达给某个人,想影响某颗心的歌声。
“你,还不错嘛。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么真实的歌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人冠以“魔女王国”的称号,布蕾柯瑟成了路边歌手们的传说。有一天,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含糊不清的说话声。“真是遗憾啊——那种奇迹,你自己却完全感觉不到呢。魔女啊,要不要更有意义地使用自己的力量呢?”名叫“Joker”的存在,宛如没有实体的幽灵般发出了阵阵笑声。
耳中传来了如雷的掌声。聚集过来的观众发狂般地拍着手,发出了惊叹的呼声,就像孩子一样亳不掩饰自己的感动,将其全部表现出来。无论男女,不分社会地位权威与否,而是作为活着的人类被歌声所感动。
阿掘也并不例外,双脚仿佛被牢牢地钉在地板上,无法动弹。看到她这样,蜜姬也放下心来,开始用力拍手。
美名则是——
“——唔。”
被激情所充溢的空间中,只有美名一脸凝重的表情。见她这样,阿掘也感到奇怪。
怎么了——这么可怕的表情?
“这份力量,就像是把心和因果关系强行联系在一起的力量——蕴含在这声音里。可是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刚发觉?这样的大碎片气息——”
美名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破局!”“呃——”在舞台边放歌的女子,突然露出了怯生生的表情。“为什么你——”
女子小声问,美名的脸上浮现出“果然被我料中”的神情,一跃而起,所穿的纯白长裙如蝴蝶的翅膀一样飞扬起来。观众中开始发生骚动,阿掘也惊醒了。美名扑上去,以野兽般的动作抓住那个绿发女子。“单人房正在找寻破局——你,你认识单人房么?”“——”
听到这句话,先前若无其事的女子,表情瞬间僵硬。
阿掘也已经睁开眼睛,再度注视着台上,同时不断思索。
破局?那——似乎是和美名、蜜姬相同等级的大碎片。说起来,刚才那美妙的歌声是什么能力?并没有在其中感觉到恶意或是敌意啊——
不过说到破局,如美名所说,是单人房正在寻找的不明身份大碎片。
难道说破局也在找单人房,因此先来这里等着么?
“咦,咦——”
女子可怜兮兮地叫起来,双手抱头。阿掘困惑不解,这时美名伸出手,抓住女子的胸口将她强行拉了起来——瞬间。咚!传来一声巨大的爆音。阿掘循声向屋顶望去。“哇——”粉尘飞舞,瓦砾四散中,一个红色的物体仿佛彗星般飞落下来。“美名,危险!”阿掘大叫,美名双眉一扬,“哎呀”一声想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砸破屋顶直飞而下的冲击将她震得飞了出去。
“姐姐!”
蜜姬大喊着,跳上舞台想去拉美名。这时,蜜姬——以及眼中燃烧着怒火的美名,当然还有阿掘,同时张口结舌。
而,那个被从美名手里救出,放心下来的女子也一样。
“咔叽哩……?”“嗯。”然后——“不要紧的,布雷子。”
露出虎牙微微一笑,说出这句话的——是个红发的少年。他右手握着十字架,不知何故手掌正在流血。斑驳的血液将十字架染成红色——闪耀着令人胆寒的红光。
这家伙是……
“我不叫布雷子。”面对毫无紧迫感地更正称呼的女子,少年的脸色有些不耐烦,然后叹了口气,开始逐一打量僵在一旁的三个人。“好了,快逃吧。当真打起来的话,我单人房和你破局,是赢不了定罪系的杀菌消毒和不快逆流的。”“单人房!阿掘叫道。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能让铃音恢复到从前样子的存在。
在这到处充满失败,悲剧般的现实中,或许能从他那里获得救赎的大碎片——
单人房。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啊。”
面对悲伤地望着自己的阿掘,单人房开口道:“……我可不是上帝。”
派对现场一片混乱。悲鸣和怒号,骂声和呼唤,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化作骚动,如同焰火般炸裂开来。感觉到混乱和危险气氛的人们纷纷逃走,而在这人丛中,被称作咔叽哩的少年牵着绿发女子的手向前跑。
那样子就像是骑士守护着公主一般。除了衣装上的华贵程度稍稍欠缺,其他都非常相似。
“嗯,那个——咔叽哩,表演还没有结束啊……”
那女子依然有些搞不清状况,电吉他也掉落在地,笨手笨脚地跑着。没有回应她的问题,被称作咔叽哩的少年拉着她的手向出口处跑去。
“……糟了。单人房和破局早已经结成同盟了?所以刚才——我想抓住破局的行为,被误解而引起了他的反感。”美名咂了咂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喷雾罐。“算了——后悔也无济于事……别让他们跑了。”她沉声宣告着,就势将喷雾罐向斜前方伸去。“TYPEB——“固定雾”!”唰,好像是碳酸炸裂的声音,看不见的什么物体在美名前方飞散开来。
美名是杀菌消毒——拥有消灭和固定能力的大碎片。她的实力,曾与之舍命一战的阿掘再清楚不过。“……我先走了,你们也好好追击啊。”美名对呆立在身旁的蜜姬和阿掘喊道。她一边喷射固定雾,一边轻轻跳到地上,又“嗵”的一声——从地板跳到“固定雾”所固定的空间本身上,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上方,不为人知地穿行而过。“呜哇——”利用因为骚乱而发慌的人们,从而获取时间,阿掘对美名这种脱离现实的举动很不喜欢。“还是老样子,全都是一帮怪物嘛,这些大碎片!”“哎呀——我可是很笨拙的哟。”长裙舞动,面带妖艳笑容的美名朝追赶而去。“呀~姐姐好帅啊!可是内裤都被看见了哦~”
蜜姬完全无视目前的状况,开心地嚷嚷着。阿掘正试图穿越因异常现象而混乱的人群,蜜姬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干吗,老鼠?”“我不太会打架啊,所以阿掘宝宝就来帮下姐姐吧~拜托了~出——发,阿掘宝宝发射~”没有任何说明,蜜姬用自己的巨大怪力,将阿掘举了起来——然后扔了出去。“噢——”阿掘在空中,向着单人房直线飞去。身上的裙子呼啦作响,眼前的景物不停转动,倒霉的阿掘就这样直接撞在了美名身上,两个人乱作一团。
乘这间隙,咔叽哩带着破局逃走了。
美名艰难地拉着裙子,猛地站起来,生气地叫道:“什么啊——搞什么啊?!”
“不好意思,不过是你妹妹不好啊。”
蜜姬此刻也正拼命赶过来,由于她个子小,很难从混乱的人丛中挤出。
本来她的能力就是属于防护系,在战斗方面几乎和外行差不多,所以最初就没有参战的打算。两人一起走出大门,寻找着单人房的踪迹。“是破局!快追上她——”“可是……单人房呢?”刚才在破局身旁的红发少年已经不见踪影。听到阿掘的提醒,美名睁大眼睛——她的脖子上,喷出鲜血。“——呜……?!”
美名万分惊讶,慌慌张张地摸着自己的脖子,似乎是颈动脉断了——温热的血液猛烈喷射出来。令人难以置信的鲜红,“噗噗”地四处飞散,洒落在装饰华丽的走廊上。
对普通人来说,无疑是足以致命的伤害,但美名却非常冷静。她不顾额头冒出的冷汗,一边用手指压住伤口,一边取出了装饰有骷髅图案的喷雾罐。
TYPEA——“消灭雾”。
这是将所接触的东西彻底消除的恶魔之雾。阿掘的右腕也是因为她的这一能力而彻底消失,至今没有回复原样。
“你——!”
美名高叫着向天花板喷射“消灭雾”。如同大群飞虫一般的银色剧烈地爆发开来——
“——”天花板上,光芒闪耀的吊灯突然断裂,砸向下面的单人房。
“美名!”
不行啊,这样的话会杀了单人房的——这么想着,阿掘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单人房一蹬天花板,勉强从头顶袭来的雾中逃脱。
“咚”的一声,吊灯掉在地上,单人房稍稍后退了一些,和美名拉开距离。
美名用“固定雾’’固定伤口,临时做了下止血。一旦固定,伤口就不会再有变化,制止了血再次流出。虽然对于身为大碎片的她而言,出血过量并不会致死,但大脑却会因失血过多而无法进行思考,最终昏迷。
“小刀吗——竟然是这么普通的武器啊!”
阿掘一边确认状况,——边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汤匙。单人房用十字架状的小刀——将美名的脖子割裂之后,落到了地上。他手中的武器真是不可思议。“美名,不要紧么?如果伤势严重,就先休息下吧。”“开什么玩笑!只是小伤罢了。”美名耸了耸肩。
是啊,虽然流了这么多血,不过伤口并不是很严重。
若是手被砍掉,或者是大脑被挖出那种严重的伤势,行动不便的话就很麻烦了。
可是——和单人房战斗还是很不妙。毕竟阿掘她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获得他的协助。必须首先说出她们的想法,并设法解除现在彼此对立的战斗态势。
“那个——”
阿掘对劝说并不在行,她踌躇着,竭尽全力用最真挚的声音喊道:“等一下!请冷静下来,单人房。你是叫——单人房吧?”
“.....”
大概仍心存戒备,他并没有回答阿掘的提问,只是讶异地看过去。“……杀菌消毒和不快逆流我认识。你又是谁?”“眼球掘子。”“好奇怪的名字啊。”“罗嗦!别小看我!啊——唔……”突然记起不能惹他不高兴,阿掘随即生硬地点点头。“……是、是很怪吧。”“那就简称眼子吧?”“别用这种简称啊!啊——不,嗯,好啊,就眼子吧。”好像跑题了。身染血迹俯着身体的美名从阿掘身边站起来。“别这么多废话啦,还是交给我吧。”纯白长裙被鲜血染红的美名,口齿清晰地对单人房说道:“单人房,我们并没有争斗的打算。请冷静下来听我说几句话好么?”“……”
单人房看了看阿掘,又转而用极其怀疑的目光注视美名。
“……刚才先出手的不是你吗?”
“看吧,都是你突然攻击,把单人房给激怒了。怎么办啊,美名?”
面对阿掘的责问,美名斜了她一眼,满脸表情都写着“你到底是帮哪边的啊”。“总之——”美名闭上双眼,仿佛邀请一般伸出了手。“单人房,有些事我想问问你。”随后——她望了望一旁担心的阿掘,苦笑着加了一句。
“是啊。还有,希望你能用你的能力帮帮我们。”
“……”
单人房红发轻轻摇动,看上去似乎是有些迷惑。
看见他这幅样子,阿掘有点放下心来。他,并不是像最初遇见的美名和手长鬼那样没办法沟通的,也不像藉口无法那样隐藏着什么企图。
看得出,他是个善良的家伙。至少他是可以交流的。
然而——
“不行哦。”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非常唐突,宛如从空气中冒出一般,出现了女性的身影。有着虚幻般的绿色头发、泪状印记和奇装异服的女子——是本该已经逃走的破局?
“布蕾柯瑟?!”
单人房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她的出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啊,这次叫对我的名字了呢。很好很好,我是布蕾柯瑟。”
慢悠悠地说着毫不重要的事情,名口旷布蕾柯瑟”的女子向这边转过身来。
布蕾柯瑟——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感觉……
阿掘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是又不太记得。
“对不起。”
布蕾柯瑟像带着孩子的妈妈一样按下单人房的头,自己也深深地低下了脑袋。
“咔叽哩使用了能力会很痛苦。就像死一样,很痛苦很痛苦。所以,请放过他吧。”
她说话的声音——似乎听到过?在哪里呢?在这之前,又好像从来没见过她。这就是破局的能力?阿掘非常迷惑。关键是,她说使用能力会痛苦?这可让人伤脑筋啊。就阿掘而言,是不惜任何代价,哪怕赌上性命也想得到单人房帮助的,可是——
“所以……嗯……”
布蕾柯瑟长身站起,轻轻地抱起单人房来,再次低下头说道:“对不起。”
“呃?布、布雷子?”
抱着像小动物一样不停躁动的他,布蕾柯瑟脱兔般拔腿就跑。她的身影——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完全,消失了。仿佛像空气那样溶化了。“破局的歪曲因果——”美名喃喃道,阿掘却完全听不懂。总之,得赶快追……“姐姐~阿掘宝宝~捉到单人房了么?”终于从派对会场中钻了出来的蜜姬,一边向这边跑,一边问着。阿掘手握汤匙,甩着裙子跑到走廊上。绝对,不能让他逃走。眼看终于就能救到了——说不定这是让铃音恢复原样的最后希望。仿佛正在祈求神明的普通人一样,眼球掘子向单人房所消失的空无一人的方向,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