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手长鬼之后,指尖一直残留着难受的触感。
不管抹拭多少次那里的血迹,不管手腕和肉体怎么变化,那种感觉一直无法消失。黏黏的令人不快的感觉。当然不是第一次杀人,应该也不会因为这种行为而产生罪恶感。“……”藉口无法眯起眼睛,打量着前方的黑暗迈步走着。魁梧的肩膀上背着昏迷的布蕾柯瑟,以及刚才在公寓中所攫取的少女。“——”少女沉默着。只是严重昏迷罢了,并没有死去。在离开那幢公寓的瞬间,就像是玩具人偶被拔掉了非常重要的电池一样,一下子失去了意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少女的名字是宇佐川铃音。
有着淡淡的桃红色头发,是个脸上还略带稚气的少女。
她穿着朴素的家常装束,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地方,在藉口无法的肩上彻底失去知觉。在料理了手长鬼之后袭击公寓,就是为了抓住她,对藉口的目的来说不可缺少的人——铃音。
曾有一个反应灵敏的金发人类男子试图阻止他,但终究不是藉口无法的对手。
由于拥有肉休变化的能力,在单纯的直接战斗方面,藉口在所有大碎片中拥有最强的能力,他也因此而十分自豪。解决区区一个人类只是举手之劳。
可是——在最后看见的,那个人类的表情。
绝望而悲痛的神情,令藉口也始料不及。
只要稍微回忆一下,那表情就会立即浮现出来。自己在最初的最初,因为那个自己可以为之放弃人性的目的而决定开始行动的时候,一定也是那样的表情吧。
仿佛是憎恨着整个世界,怨恨着神灵,诅咒着自己的,哭泣的表情。“……不要哭。”突然,肩上的铃音开始低声说道。大概是对公寓中那个放置不理的男子说的吧,藉口想着。这时铃音一下子看着他:“没在哭。”
藉口突然间脑袋晃了一下,肚子蠕动起来,胸口也开始发闷。不知道为什么呼吸变得不顺畅起来,只能哈、哈地小口小口呼气。为什么感到如此的不安。
这种感觉——回忆浮现出来。
那是在藉口还是人类的时候,有关死与未来,死后的世界,等等的问题,由于思考着那些无法回答的问题时的不安,就像那样。“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间,铃音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尖锐的,仿佛带有金属质地的声音,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寒冷。那种表情,使人产生奇特的恐惧。
这家伙——是达成藉口的目的绝对必要的要素,字佐川铃音,自己真的能够控制住她么,突然,藉口无法感到不安起来。
她的眼瞳中闪耀着的,是令人惊讶的纯粹之美。
就像真实的镜子一样澄清的眼瞳,映照出因为恐怖而胆怯,哭泣的藉口的脸。“哭了。活着。大家。你。我。”啊哈哈哈哈哈,铃音继续笑着。
以前的记忆浮现出来。
那还是在贤木愚龙的父母家里的公馆里的时候,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妹,龙惠哭泣着说的话。——我,好羡慕大哥啊。——好想要大哥那样的才能啊。——我想像大哥那样,坚强地生活下去。“哈哈,龙惠……要是羡慕我的话,就想办法来取代我吧。”黑暗的房间。古旧的公寓中的一间。以宇佐川铃音的名义所租借的房间,贤木愚龙坐在里面。金发碧眼,宛如艺术品那样美丽的人,浑身沾满鲜血,四肢无力,倒在地上。
房间中没有点灯。
光线昏暗,什么都显得模糊不清。
房间里只铺着两具被褥,枕头上放着贤木愚龙以前为宇佐铃音所买的手机。贤木满脸迷茫的表情,慢吞吞地将手伸向那个手机。那是他们两个人无数次用来发送短消息,相互倾诉纯洁爱意的东西。只要有电源,在记忆卡上存储的所有信息都能被读取。
FROM~宇佐川铃音
TO~贤木愚龙大人
主题~初次见面
内容~早上好,贤木先生。谢谢你送给我手机。可是,也许我不太会用,因为我是机械白痴。真的非常对不起。为什么送给我这么好的东西呢?好像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啊,不,对不起。嗯,抱歉,第一次发短消息。对不起。
由于贤木帮助铃音支付手机费,两个人无所顾忌地互相发送了无数的短消息,这是在最初的最初,遗留在她发件箱中的第一条短消息。
滴滴答答,手机屏幕上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贤木愚龙面无表情地操作着手机。
说起来在邂逅的时候,铃音就给人这样的感觉。很少露出微笑,也不擅长聊天。由于被母亲舍弃,又遭到父亲的暴力虐待,铃音经常出于阴暗状态闷闷不乐。不管在哪一方面看来,都是非常普通的,而且还是特别不幸的女孩子。FROM~铃音TO~贤木愚龙大人主题~请不要叫我宇佐铃阁下内容~早上好,贤木先生。请不要再叫那个绰号了,或者说不要在公众场合叫我“阁下”……让人非常不好意思的。那个,为什么你那么……啊不,嗯,普通地称呼我就感到很高兴了。
又及。在我预定升学的高中里,你真的在那里当老师么?呃——呃——为什么会这样?
哇,真是冷淡啊,看着铃音的短信息,贤木苦笑着。或者说是自己,太过于自我为中心而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么,白白地忙碌着,让铃昔感到困惑。自己被铃音当作怎样的存在呢?也许对她而言,投海自杀的话,反而要更加幸福一点吧?无法被守护,一直被伤害,受到毫无意义的痛苦,仅此还不够么?
因为跳海而奄奄一息,随后又被阿掘杀害,被虫勒住脖子、吊起来,被杀菌消毒变成肉偶,现在又被有着狼一样凶残眼睛的男人攫走的宇佐川铃音。
为什么她非得遭受那么残忍的事情呢?
为什么,自己连让一个女孩子得到幸福都做不到呢?
FROM~铃音TO~贤木先生主题~圣旨内容~我放弃了。终于明白了,不管对你说什么都没用。你想叫我阁下就叫吧,要称呼我为女王也随便。啊,不,对不起有点得意忘形了。贤木先生,工作还好么?最近好像每天都到我这儿来啊。不,嗯,虽然没感到困惑,但有点担心。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对不起内容到此为止。本条短消息放入回收站。嘀。
手机的回收站中,残留着写到一半中止发送的短消息。莫非原本要发送到贤木的手机上的短信息,是这么写的么?为什么中途放弃了呢?贤木发觉,在铃音的手机里,没有写完就中途放弃发送的短消息比较多。
那个时候,经常显得畏怯着什么的铃音,是不是在发短消息的时候,还顾虑着该跟自己说些什么内容,因此而一直无法说出自己的很多感受,很多心情呢?
自己真的,真正地看见了铃音,真正地理解她了么?
只是想要被某人所依靠,想让自己能够使她变得幸福,而不是为了达成自己的满足感、奢侈感么?在没有被发送的短消息中写下的,也就是她生动活泼的真心吧。
FROM~宇佐川铃音TO~贤木愚龙大人主题~想去死
内容~我不明白,不明白啊。什么都不明白。不明白你的心意。你为什么会存在呢?为什么你会对我的事情横加干涉呢?我不明白。最近真的很想去死。想逃到哪个地方去,想去死。
不停地按着手机键盘,在“想去死”的之后写着很多很多看不懂的文字。铃音既然是普通人的话,也有很多时候是精神不稳定的吧。贤木只想轻轻地抱住不在这里的铃音,就算没有说“不要紧”的安慰话语也好,可她此刻不在这里。
为什么自己没有办法呆在铃音的身边呢?
沉思着,无聊地操作着铃音的手机。渐渐地铃音的短消息中朗的内容开始变得多起来。
FROM~宇佐铃TO~贤木先生主题~圣旨内容~以前从来不相信,和别人喋喋不休地聊天会那么开心。也不知道自己会笑。现在就好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感到非常有趣。啊,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子嘛,要尝试挑战一下料理啦。后面随附的信息就是那个料理。托老师的福,最近总是买东西吃,体重也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看来日常饮食也要注意啦。顺便说下,料理的名字还不知道。是蔬菜和肉放在一起炒了之后,洒上盐。这个怎么样……
从那时候开始,铃音就做一些色泽和味道都兼顾的料理。由她创作出来外形奇怪的菜肴,而贤木也对味道比较满意的话,她就会对此非常满足,并将之认定为杰作。
看着铃音的短消息,贤木轻轻地笑了。
贤木也是和铃音第一次邂逅的时候,才意识到和某个人喋喋不休的聊天是件很开心的事情。自己有没有笑呢,贤木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有着相似之处的朋友呢,贤木和铃音正是这样。仿佛是伞中注定一般地邂逅的,理所当然会被自己爱上的女子。
铃音。
为什么——会这样,两个人会被完全不认识的怪物所分离,不得不相隔一方呢?
相隔如此之远,贤木感觉到。互相发送这些短消息的时候是如此平和,贤木他们此刻却身处无法想象的遥远世界。究竟是哪里,变得如此异常了呢?突然——他的眼前浮现出阿掘的脸庞。“……唔。”异常是从那时开始的?从阿掘出现的时候开始——贤木他们的日常生活就受到了不良影响了么?
为什么,他不禁开始发抖。
FROM~铃音
TO~贤木先生
主题~Re:确认
内容~贤木先生真狡猾。救了什么都不相信的我,就这样让我慢慢好起来,都让我无法讨厌你了。那个,请稍等一下。五分钟后打电话给你。先让我冷静一下。铃音顽固地封闭着的心扉渐渐地敞开了。那僵硬的表情,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温柔起来,变得喜欢常常和人开玩笑。当他提出结婚的提议时,铃音以不同以往的认真表情,回答了他。
是啊,就在发送了这条短消息之后,贤木无视她的提议,径直走到了铃音的公寓那里,和她交谈起来。就这样相互确认了对方的心意。贤木深爱着铃音,而铃音也回应了他的爱意。
从那时候起,两个人跨越了年龄和其他一切障碍,成为互相了解心意的恋人。
之前铃音对他还抱有怀疑,认为贤木只是利用她,戏耍,玩弄她而已,而两人在深入交往,互相约誓之后,已经有了彼此之间的信赖和约束,铃音相信贤木,贤木也同样真诚地爱着她,信赖和约定被幸福地紧紧联系在一起。
贤木厌恶人生的未来被事先安排决定,并在其中浪费自己的才能。
这是他初次寻找到的希望,没有借助浮华奢侈所得来的幸福,大概被别人知道之后都会笑他傻瓜吧。只是想呆在铃音的身边,想聆听她的声音,想看她的笑容。
贤木的愿望就是这些,而铃音也答应了他。
可是——自己却背叛了这份信赖和约定。
没能守护铃音。
自己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贤木陷入绝望,被无力感所笼罩。够了,贤木想着,我已经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原来照顾着失去自我,变成肉偶的铃音的生活,贤木时常犯着各种错误而被责备,就像在地狱中一样。而这样的生活,从铃音被掳走之后是否会告一段落,一瞬间在心中竟然会闪过这样的念头,并感到一丝喜悦。
不想再痛苦下去,也不想再伤害下去了,贤木心里这样想着。
“对不起……”突然,在铃音被黑衣男子掳去之后,敞开的房门那里,传来了某人呻吟的低语。
“对不起。对不——起。”
年幼的女孩子的声音。那是在房东叹木狂清的家里寄住的梅的声音。
全身乏力,恍如即将消失般虚幻的声音。
当贤木将视线立即转过去时,却什么也没有看见。由于被黑衣男子打飞,背部剧烈地撞击在墙壁上的缘故,全身犹如骨折一般无法自由动弹。
只能做到勉强移动手指,来操作铃音的手机这种程度。贤木自己也是持有苹果力量的入,应该很快就会恢复吧——这样想着,可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丝毫力气。
对不起。
和贤木相同的心情,因为自己的柔弱而说着对不起,因为自己无法守护而说着对不起。
想对铃音说抱歉。
眼泪不知为何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终于,梅的呼声停了下来,比痛苦更令人难熬的寂静弥漫开来。
FROM~宇佐铃TO~老师
主题~圣旨
内容~哈。是我,宇佐铃。放学后,老师似乎大概还是很忙吧,但是你说随便什么时候给你发短消息都可以的,所以我也没什么顾忌就发出来了。如果不行的话,生气也没关系。现在,我在家里,老师现在在学校么?如果不太舒服的话,无视我也没关系啊。如果有空的话,就请回电和我联络吧,我会很高兴的。
真是令人怀念啊,在和阿掘他们遇见之前——对自己的命运还一无所知的时候,从铃音那里收到的短消息。正在看着这些的时候,突然,门口有人出现。
长长的额发遮住了面容,背有点弯的男子,是这所公寓的房东,凶杀科的刑警——叹木狂清。
“小梅死了。”
“……是么?”
现在贤木只有这样回答。
虽然平时很少和那个女孩子说话,但也对她的死感到悲伤。那么小的孩子,还有着许许多多获得幸福的机会,可是却已经死了,真是令人哀伤。
“铃音她——被掳走了。”
自己的声音好像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无精打采,仿佛是从肚子的最深处发出来的,充满了无力的阴暗感觉。
叹木的嘴唇颤动了一下,自嘲似地低声说道:“……我们真是无力啊。”
“……”
“但是字佐川铃音的话,也许还活着吧?为什么你就这样一点也不动弹呢?”
忧郁刑警低垂着头小声说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
虽然对他到哪里去,贤木也没有什么兴趣——也许是去寻找梅的仇人了吧。
就算完成了复仇,他的世界也不会再有改变,他的心也不会获得拯救,即使这样仍然要去做。
虽然无能为力,没有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但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话,一定会后悔。
之所以向前伸出手,是为了守护最重要的那个人。
虽然自己好像不具备那种程度的力量,但至少——在死之前要有所作为。
好不容易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怎么能被上帝玩弄着不作反抗,就这样绝望着死去?
一点一点地,感觉伤痛正在稍稍缓和,贤木的腰和腿渐渐有了力气。
“铃音……”
无意义地向前伸出手,面前一片黑暗。即使这样,肾木愚龙除此之外也别无选择。
铃铃铃铃。
“……?”
突然——手中的手机开始响了起来。贤木吓了一跳,睁开眼睛注视着画面。
不可能出现的名字,出现了。
FROM~宇佐川铃音TO~全世界的人们主题~镜子啊镜子,镜子先生内容~世界上,最美丽的,是谁?“什么啊……这是?”也许是某个人的恶作剧,发送这样搞不清含义的内容,也不知是么原因。贤木正思考着,好几条相同内容的短消息陆续发送过来。镜子啊镜子,镜子先生。世界上,最美丽的,是谁?手机中不断收到这样的短信息,内存容量逐渐被全部充满。终于,铃铃铃——最后,响起了格外尖锐的接收短消息的铃声,这是最后的了。
FROM~宇佐川铃音
TO~全世界的人们
主题—终于差不多要结束了
内容~世界上,最美丽的,白雪公主的故事。无须寻找真实的魔镜,嫉妒的女王——魔女一定知道。猎人之类的普通人无法触及,毒苹果也无法杀死,只是一直等待着王子到来的,白雪公主的真面目。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是由上帝来决定的吧?
为什么身体的颤抖无法停止?
贤木手中握着手机,看着那些显示出来的,令人不快的一串串文字。
突然,他注意到,通过敞开着的门所射进来的月光,被某人遮住
门口有谁站在那里。
又是叹木狂清吧——贤木想着,不过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念头。
铃,轻脆的铃铛发出的声音。
“……稍稍做个脑筋的小游戏比较好哦,比起没有什么意义的自言自语的话。”
这家伙并没有做什么自我介绍,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发出了几句短短的奇怪话语。“人类,通过大脑来感知世界。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也就是五感,通过感觉器官来触摸世界,认识所谓的世界。可是,如果从出生的瞬间开始,五感就是空白的呢?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就连我们所能想象的黑暗也不是,而是彻底的虚无,对那样的人而言,世界是不存在的。”
是女性的声音,感觉上好像在那里听见过。
令人怀念的声音,但对贤木来说却一点也不清楚她的含义。她所说的话的内容,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虽然也不是一点也不能理解,但是在这里说着这样的话语,不明白她的含义。
长长的金发上系着铃铛,是个外国人模样的女子。
身上所穿的,是紧紧衷着身体的漆黑的西服。彬彬有礼的样子,戴着太阳镜,手上戴着手套。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从电影中走出来的可疑的黑手党。
那个女子对自己的外表毫不关注,认真地说着令人感到非常不自然的话:
“那么,如果有着操纵全人类的感觉器官的人的话……”
淡淡的,冰冷的,却又有着一丝悲哀语气的声音。
“那个人,就仿佛是世界上所有人类的存在一样,是么?真的存在那种东西么,虚幻的视觉,虚幻的听觉,虚幻的嗅觉,虚幻的味觉,虚幻的触觉,注意着这一切,或者说,在那里有某人存在,只是错觉?”
她伸开双臂,说着让人难以理解的话语。
“谁都没有怀疑。谁都对此确信不疑,在那里确实有着某种存在。那么,在那个时候,果真在那里有着那样的存在么?究竟有没有呢?那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妄想出来的呢?”
“……”她究竟想表达什么,贤木无法理解。可是却——变得有一点恐惧。“你自己有没有类似的妄想呢?”女子低声诉说着,那不可思议的东西。
“谁都产生着错觉,认识在那里的你,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你,你的全部存在只是某个人所产生的幻觉,某个人的五感收到虚幻资讯的刺激,所产生的错觉。只是幻想着你在那里。”
什么——意思?
说我自己,我贤木愚龙,只是幻想?真正的我并不存在,只是某个人所制造出的幻想,谁都对此不知情,所以产生了他在这里的错觉——?
那真是,光这样想象就令人毛骨悚然。
自己——并不存在于这里?只是大家想象中的自己存在于这里么?
呵呵,女子开始笑起来,也露出了非常寂寞的表情。
“放心吧,你确实在这里,不是幻想。不过别轻易断定啊,贤木愚龙。是的——自己是不是某人的幻想,谁也无法彻底消除那种怀疑。一天天地度过的现在的日子,自己的人生,是否只是谁的梦境或是幻想呢?无法抛弃这种疑虑。我也一样害怕着这一点。”
“我……”
贤木不安地看着她,仿佛在哪里曾远远望见过的女子。
无法拯救谁,无法改变世界,无法保护心爱的女子,无法产生任何影响——实在不能充满自信地断言,这样的自己不是妄想。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的话,就会一直抱有那种恐惧吧。因为无法把声音传递给谁,无法看见的话,存在于世界上的真实感几乎就会消失殆尽。”
仿佛是在报以同情,女子低声说道。
“谁都知道有关上帝的传说,对其漠然,或是出自本能地熟悉,却无法否定那不是幻想。喂,愚龙,上帝也许真的不存在哟。”
谁都曾一度抱有怀疑,有可能只是那么一瞬。
对于曾经一直坚信的上帝的存在,现在这个女子也非常怀疑。她走上前,将倒下的贤木扶住,并摸着他的头。
“即使这世界上也许没有神,你自身的存在也不是幻想,而是确实存在于这里的。因为存在于这里——就算只有很短暂的时间,也许就能改变世界。所以不要放弃,快些行动起来吧,愚龙。”
说完,她转过身准备离开,说起来——她是谁啊?
“……啊。”
贤木张着嘴巴,心头浮现出众多疑问,可是却无法明白地说出来。
女子回头对他微笑着说道:“我叫贤木Joker。”
对了,贤木回忆了起来,怪不得感觉曾经看见过她。
“我在美国出生,被你的父亲带到了这里——曾经好几次都想和你见面,但是因为我有些害怕,所以到现在才在你眼前出现。”
因为她戴着眼睛,所以显得陌生。在很久以前,从父亲那里曾听说过她的存在,也有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那是贤木母亲的面容。
“愚龙,我已经保证了你的真实存在了。因为如果不加以保证的话,我大概也会化作他人的幻想吧。你存在于这里。所以就算只拥有短暂的时间,也要去改变世界,不要忘记,不要放弃,快去干吧。”
说完,女子回身向前走去。
贤木看着她的背影,坚强的身姿,仿佛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心意,不论对方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然而,在一瞬间,贤木又感受到了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温柔。
“母亲的义务,我一点也没能尽到。对愿凤,也没有尽到做妻子的责任。”
没有后悔的感觉,只是空虚的声音。
“如果没奢望什么永远就好了。没寻求什么天国啊、神啊就好了。愿凤因为无尽的欲望而陷入疯狂,我也因此而发狂,我和愿凤你,还有龙惠,没有一家团圆地和睦生活,而舍弃了幸福。”
“母亲大人!”
自然地从口中流露出了这个字眼。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上去总是那么地悲伤。Joker吃了一惊,后背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低下了身。
“真讨厌啊,我最终——还是和我的母亲一样,对你们——”
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她用手推开了门。
“以后恐怕不会再见面了,所以想看看你的样子。一直都期待着能见你,却因为害怕而没来。对不起,很寂寞么,我,并没有学到疼爱别人的方法,但是,你们却自己找到了它。所以我——妈妈,非常尊敬你们,愚龙。”
祝愿你们能变得幸福——低低地说道,自称为Joker的女性消失在房间的出口处。贤木只是不知所措而呆呆地目送她走了出去,迷迷糊糊地思考着。
渐渐理解到,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就像对亲生儿子一样鼓励着贤木。
可是——为什么一点也无法感觉到她的存在,贤木自己是妄想,自称为Joker的母亲也是妄想,整个世界也是妄想的可能性,果然无法彻底否定啊。
暖昧世界的夜晚,变得越来越深了。“……肉偶?”“嗯,知道么,单人房?”
眼球掘子,肉山咔叽哩,杀原美名和杀原蜜姬姐妹——具有超常能力的四人,将坦克车队打得稀巴烂,随后开始追踪掳走布蕾柯瑟的藉口无法。
但由于坦克所造成的破坏过于巨大,追踪非常困难,远处繁华的商店街现在已经陷入一片火海,焚烧的烈焰映红了整个天空。阿掘非常擅长察觉强大的怪物的气息。听说,蛇一“贵御门御贵”也非常擅长这一能力,阿掘不太清楚。她思索着,自己和他好象没有什么共同点么。
总之,不管什么理由都好。现在凭阿掘的能力和体力,追赶藉口有着一定困难。
藉口持有被称为最弱的大碎片,是个非常强大的对手
虽然追踪不是非常难,但是由于被掳去的破局——布蕾柯瑟在无意识中会由于“天然隐秘机能”的能力,而造成腐坏因果的阶段性发动,时常会失去气息。对正在追踪的阿掘他们而言,是一项非常麻烦的能力。
“肉偶——么?嗯——好像听说过。”
为了让铃音恢复原样,阿掘他们正协助着单人房。
就是这样,一伙人齐心协力地追踪着掳走布蕾柯瑟的藉口无法。
通过协助咔叽哩,作为回报而让他对铃音使用自己的能力。正当的交易。
由于担心着布蕾柯瑟,咔叽哩的回答有点心不在焉。
美名稍稍有些落在后面,她低声嘟哝道:“是么——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啊。只要向死人的尸体中放入苹果,就能将它变为自由接受操纵的人偶,那个,是我偶然间发明出来的东西。”
她好像若无其事一般地说着,蜜姬抓着她的手非常高兴的样子,来来回回开玩笑似地甩着。
“啊哈哈。姐姐可不会发明什么好东西啊。前一阵为了杀蟑螂做的新的网罩,手动的小型吊顶天花板什么的,都是些超级无聊的发明哪。”
“我讨厌蟑螂么。啊——唔,再这么说我什么的话,我要发怒了。”
美名一脸严酷地拉着蜜姬的脸蛋。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阿掘无聊地想着。
总之,现在正在和单人房严肃地谈话,她们姐妹俩还是暂时无视好了。
“说起来,单人房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呢?天地创造——听说是这样,可为什么能做到让死者复活,或者是停止时间什么的呢,这样的东西也可能的话……”
那是在永远研究所的事件之后,美名告诉阿掘的事情。根据美名的讲述,具有大碎片们的数据库一样“作用”的存在,神虫天皇的情报中,对单人房的能力是如此描述的。
“……啊?”
咔叽哩的表情变得有点嫌恶的样子,他把嘴咧成了一字形,露出了里面尖尖的虎牙。“啊——把死人弄活过来什么的——我可不去试啊,超级恶心的。”
收到的这个回答真是非常不可信敕啊,可是阿掘并没有气馁,依然坚持着让铃音恢复原样的想法。为了这一点,不管做什么,不管需要什么,她都会去准备的。
和听说的不一样,看不出他,咔叽哩拥有那种犹如神一样的能力的样子。
在先前的战斗中,也是在不停地逃跑,就算和美名,蜜姬姐妹比起来,也很难断定哪一方更强一些。
咔叽哩眯起了眼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唔?那个肉偶,是尸体么?让那个家伙活过来么?”“说是尸体的话,也有些相像的地方……应该怎么说呢?”阿掘有点困惑,而擅长此类说明的美名从后面开始补足:“肉偶,嗯,就是从尸体外部把碎片放入,好像是被强迫着活动的活着的尸体,那样的感觉。虽然站在那里的是人的肉体,但其中几乎没有残留什么意识,被赐予碎片的家伙就会变得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
皱着眉头,她带着稍稍有些探寻的口气,低声说道:
“除了那个,我也有些东西想问你哟,单人房。在小姬接近崩溃快要死去的时候,是你救了她——那样的话,真的是一点后遗症也没有,彻底恢复过来了么?”
“小姬就是我啊。我全名叫蜜姬。那个时候真是多谢你了~”
漫不经心的蜜姬非常随便地和咔叽哩打着招呼,与原先谈话的气氛大相径庭。
咔叽哩也对她有些不悦,像是挥手赶走苍蝇一样对她摆了摆手,随后就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
“嗯——真是搞不懂。你们对我说感谢的话,反倒弄得我不好意思了。我在寻找布雷子的时候误撞见了蜜姬,想起自己也曾经被幽禁在时间静止的地方——对她有点同情,就随手救了她,又不是特意的。”
虽然说话有些粗鲁,但行为却非常善良。
从刚才就可以看出,这个少年,并不是什么坏家伙。如果拜托他的话,只要他做得到,就一定会帮助铃音的。阿掘的心里这么想着。咔叽哩眺望着远处,用手指摸着胸前垂荡的十字架。“我的能力呢,感觉上就是类似于改造的能力。和最弱不一样,并不仅仅限于对肉体的改造,嗯——怎么说呢,是玩弄概念那样的。”
自己也无法好好说明的样子,他稍稍歪着脑袋,一脸认真的样子开始做示范。
“嗯。举个例子,如果把整个世界比喻成电视游戏的话,我可以改写这个游戏的系统,改变登场人物的面容、服装,改变商店的外观等等,不仅从这些细节方面,还可以把游戏的类型从角色扮演游戏改变成格斗游戏,或是把敌人改造得很强很强没办法打倒。”“……哦,这样啊。”看着阿掘听懂了的样子,咔叽哩觉得有点意外。“真意外,眼子也知道游戏么?我感觉你好像和时代脱节很严重呢。连我也是布雷子告诉我了之后,才第一次知道有那种东西的。”“真是失礼哪。阿掘的游戏经验可是很丰富的,不仅仅是初代的FC,就连后来的SFC也玩过啊。”
“……姐姐,FC是什么?”
“十多年前很热门的家用游戏机啦。很令人震撼,CPU竟然只有8位的说。现在最新型的已经达到了128位了。嗯,阿掘宝宝,真的是很脱离正常人的时代呢。”
“那种东西怎么都好吧!”
谈话内容好像完全偏离原来的方向了,阿掘恢复了认真的表情,看着咔叽哩。
“也就是说,对你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对吧?”
“理论上是可以无所不能的,但是发动能力需要做很多麻烦的准备,所以在战斗中是不可能用上的啦。”
咔叽哩抱怨着,对阿掘而言却仿佛是看到了希望。
“虽然不实际见到肉偶是没法明白的,但那个叫铃音的,在变成肉偶之前,还是普通的人类对吧?我想只要把时间恢复到过去应该就没问题了。蜜姬也是这么被我治好的。”“……啊?是吗?”美名的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把视线转向走在旁边的蜜姬。“小姬,你还记得永远研究所里的事情么?”“啾?那是什么东西?”她的头歪了一下,美名看了之后,稍稍明白了一些。“啊,身体被切割成那种样子,我还粗心地以为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哪,把回复时间这一点都忘记得干干净净。怪不得有点糊里糊涂的。对了——是回复到和阿掘宝宝战斗之前的时候吧,这样的话——”蜜姬听着美名呆呆地说着超级难懂的言语,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是不是自己犯的错误才会让姐姐这样的呢?看着两姐妹这样亲热的样子,阿掘的心里不觉也开始涌起温热的感觉。
要让铃音恢复原样!回到过去的样子,把一切都重新来过!
那样的情景,阿掘光是想象着就感到了无比幸福的感觉,现实真是充满了希望啊。
是啊——这样的话,没能好好保护铃音的阿掘和贤木的罪过也能消除一些了……真高兴!虽然知道有些不应该,但是阿掘还足很
消除自己过去的失败,回到过去幸福的生活,做从前一样大家一起去上学。
回到那安安静静的,平和的日常生活中去。
阿掘的脸上很少见地浮现出了满脸的笑容,手指擦了擦不自禁湿润了的眼眶。大家一起回到原来的样子!一起享受过去的生活滋味!“太好了……贤木,一定也会很高兴的。”当然,现在还不到安心的时候。咔叽哩会不会全力协助还是不是非常确定,那种近乎于究极的能力,也不是能频繁使用的。
这么强大的能力的发动条件,还需要其他什么呢?世界对所有人都是一样严酷的,使用又方便又是无所不能的东西,那是不可能存在的。
“所以,那个——我觉得我的能力,就是根据那个结果、目的,改动诸如时间啊,因果啊,命运啊之类的东西,是非常强大的能力。”
他叹了口气,仿佛是自嘲般地低声说道。
“真的是不是这样不太清楚,根据圣经所说——在很久以前,上帝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创造了这个世界。用六天完美地构筑了世界,最后的一天定为休息日。——也就是说,就算是上帝,在天地创造的时候也会产生疲劳麻烦那样的感觉的。”
正在说着的时候,突然蜜姬好像下了一跳的样子,仰起了脸。“啊。……阿掘宝宝,肉肉,姐姐,听见什么了吗?“肉肉,是说我么?唔……”咔叽哩低声嘟哝着,满脸超级讨厌的表情,然后就像狗一样开始认真地警戒周围的情况。
排列整齐的水银灯发出微弱的光,由于夜晚的关系整个住宅区都显得非常模糊。确实,如果用耳朵仔细听的话,可以听到在很远处有着爆炸的声音。
“……刚才的坦克还在其他地方横行么?”
“那个声音可真不可思议。”
阿掘一脸严肃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轰隆,轰隆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感觉并不是破坏的声音,只是——无法停止。轰隆。“这个——好像就是在观音逆哄高中~”蜜姬跳上石墙打量着周围,一边挥着手一边用焦急的声音说道。
这么说起来的话——那所阿掘也曾经上过学的,平凡的乡下高中,听说蜜姬也在那边上学啊。确实,声音传来的地方是那个方向,离这里的距离也不是很远。
“……好像是啊。走吧。我感到藉口的气息也在那个方向。”
阿掘说着,其余的人答应着点头。“……唷。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爱哭鬼。”“就凭你这个废物还敢小看我?这个还没定形的废柴怪物。”以夜间的校园为背景,两个人在这里见面。私立观音逆哄高中宽广的校园中,并没有走过的人影,只是干燥的风毫无意义地卷着沙尘吹过。
“话说得真酷啊,泪歌。将曾经友好相处,一起协力共事的人类
伙伴灵魂夺走,你不就是那种人么。还有么,要不要亲切友好地交谈一下呢?”
“虚伪的花言巧语,闭嘴吧。我很早开始就最讨厌你这种丑角了,最弱。”根据神的作用而七等分的,寄生着大碎片的存在。细心梳理的长发下,是有着狼一般眼神的高高的男子——最弱,藉口无法。
编结的长发上系着装饰的铃铛,戴着太阳镜穿着西服的女子——泪歌,贤木Joker。
曾经为了取回只存在于人类休内的苹果的力量,两人曾协力结成同盟关系,各种行动都是联手出击。但是自从永远研究所的事件以来,那份关系变得不再友好。
原本就是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两个人,比起争斗来,反而是合作关系还更好一些,但逐渐这一共同战线也渐渐崩溃。
和他变得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其他什么,为了目的的话,只要有人妨碍就就将其收拾掉,Joker是这么想的。
最弱的能力是肉体变化和肉体改造。能够制造出大批战士,而在物理战斗方面有着最强的能力,但对于具有打击空间和空间操作能力的泪歌而言,可以完全回避掉最弱那种绝对无敌的攻击,所以他并不是她的对手。
Joker如此判断着,一对一的话绝对不会输给藉口无法。而她还留有最后一手,所以没有畏惧的必要。
“……”虽然这么想着,牙齿却有些打战,双腿也微微颤抖。“嘻嘻嘻。”目光敏锐的藉口没有忽略这一点,他非常高兴地笑着。“怎么了,害怕了么?泪歌?这样啊,你这家伙,以前战斗的时候都是我和我的士兵来负责的吧。真刀真枪地和人打架,莫非这是第一次么?说起来,一直害怕着藏起来的你,竟然站了出来,真是少见……哎呀,没什么关系的,你依然是那副样子啊,令人吃惊的美人哪泪歌。”
“那种轻飘飘的口气真让我恶心,最弱。而且,如果是重要的事情的话,一定是由我亲手去做,我一向就是这种宗旨。经常害怕什么的根本没有,只是不太信得过其他人处理的东西罢了。”
泪歌做出了威胁一般的宣言:“把‘爱之歌’还给我。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哎呀哎呀,‘爱之歌’吗?”
藉口转向身后,宇佐川铃音正在那里不知为了什么而笑着,而布蕾柯瑟则是头枕着她的膝盖,双目紧闭。藉口向布蕾柯瑟伸出了手,将藏在她怀中的黄金苹果取了出来,扔向泪歌。“喂,就是这个吧。‘爱之歌’——请接住。”呼的一下,黄金苹果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飞到Joker的眼前。“……别开玩笑了。”瞬间,纯金制成的物体在空中莫名其妙地突然爆炸开来。
打击空间。
她曾使用这种攻击方式的最大力量将称为梦界兽的巨大怪物消灭——对具有强化调查能力的感觉器官,泪歌而言,这是唯一的攻击方法。
在飞扬的尘土中,黄金的碎片反射着月光闪闪发亮。Joker对此视而不见,吐了口唾沫。
“这个黄金苹果只是普通的东西。只是建造那幢大楼的家伙悄悄隐藏起来的东西罢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布蕾柯瑟会拿着它,黄金——不那种具有实用价值的财宝什么的,我没兴趣。所谓黄金的价值什么的,只是资本主义时代所赋予的毫无意义的附加价值罢了。我对那种东西毫无兴趣。”
Joker用粗暴的语气,对悠然自得地站在那里的藉口无法怒吼道。“那么,把‘爱之歌’——把我的布蕾柯瑟还给我!”轰隆,轰隆,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藉口的周围发生剧烈的冲击,地面被震裂炸飞。如果她全力使出打击空间能力的话,不仅是藉口,就连他后面的校舍也可以轻而易举地震飞。
在Joker体内存在的大碎片,泪歌的“作用”就是救世主,或者说是预言者。
如果运用这一能力,就像圣经中的先知预言者摩西一样,一举手杖,大海就会在面前分为两半。就是这样的,能将不可能的奇迹化为现实的能力。
冷冷地斜睨着藉口,并留意着他身后不省人事的布蕾柯瑟。她——“爱之歌”,是让Joker能够确保安全所不可缺少的必要因素。怎么能忍受被藉口这种人从自己身边夺走她呢!
空气中发生激烈的震荡,和藉口所说的一样,这是Joker第一次认真地和他人战斗,并抱有必胜的信念。可是——“晚上在学校这么吵吵嚷嚷的,附近的人会觉得很麻烦哦。”突然,响起了高亢而挑衅的声音。没有必要去观察。泪歌的能力是把握空间中的一切。学校的范围之内都出于泪歌的支配之下,不管接近的是什么,就算是一只蚂蚁也不会疏漏。“……现在有点忙啊,小孩子快点回家睡觉吧。”
Joker低声说着,是啊,小孩子——通过校门,正大光明走进来的红发少年,正露出尖尖的虎牙微笑着。
“哈!还真是傲慢啊,你这家伙。唔——打击空间吗,我看见了哦,是泪歌吧?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扮演救世主“角色”的家伙真是到处都有啊。”
夜幕中,男孩红色的头发在脑袋随风拂动,就像马尾一样摇晃着。
他背后不远处的不速之客——是眼球掘子,还有杀菌消毒和不快逆流姐妹。
就算是“苍青骏马”也没能干掉他们啊。
无所谓啦,也不是超出预想之外的事态。
Joker思索着,情况对自己而言变得不太顺利,各种状况接连不断地发生令她感到恼火。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能享受到不安和不满都会消失的平和的生活呢?
“而且,‘放了她’——这是我的台词啊。”
看着布蕾柯瑟,少年自嘲似地低语。
语气虽然带着戏谑,但表情却严肃得令人害怕。藉口依然愉快地笑着,Joker则是应之以丝毫不放松的姿态。
这家伙,并不是普通的小孩。
灵魂——潜伏在她体内的泪歌的记忆觉醒了。将布蕾柯瑟带到这里,将Joker这样引出来的原因,创造这些的可怕的对手。这种气息,这种氛围,难道是……
“你这家伙,是单人房?听说你从封印的地方消失了,没想到竟车子:然在这里!为什么要妨碍我?”
“这么说起来,你这家伙——果然是泪歌吧。哦,你跟最弱也有过节么?你的先代——还是你的先先代,不清楚,泪歌,破局;最弱,你们这帮家伙,把我封闭起来,这份仇恨我永远不会忘记!”杀气充溢着单人房的少年的全身,他紧紧握着胸前的十字架。仿佛要把它扯下来一样向外拉,小刀一样锐利的头部直指着这里。
“不管怎么说,总之——放了她!我要和这家伙一起去看电影。是非常著名的导演时隔四年的最新作品啊,虽然内容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说是轰动全美国的优秀作品。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呢?虽然无聊——但那家伙并不是想把我作为单人房而利用,对我说这种傻话的,她是第一个……”
单人房,真挚地说着。
“……所以,你们这群混蛋,把她还给我!就算不愿意我也要让你们愿意。”“我拒绝。为了我不再生活在恐惧中,布蕾柯瑟是必要的。”Joker依然是冷冷地摆着战斗架势,藉口无法也是愉快地嘴角含笑,双肩颤动。
虽然是一副不认真的态度,却反而增加了威压感。
“……嗯——好像只能强行夺取了呢。大家好好地打上一架吧。”
“……单人房,我会掩护的。那里还有铃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总之我要把她夺过来。”
阿掘一边说着一边走了上来,美名和蜜姬也取出了各自的战斗道具。
“是啊——嗯,虽然我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但出于义理还是要伸出援手么。那群超级可疑的家伙,留在世界上也是多余的吧。”
“哼啊,我也来帮肉肉哇~好嘞,不管是谁,都给我放马过来吧~唔——小蜜姬,加油咯一”
不快逆流握紧了因果应报的手套。
杀菌消毒拿出了消除一切的喷雾罐。
单人房手持具有天地创造能力的十字架。
泪歌长长的头发上系着的铃铛不断鸣响,在空气中散发出令人麻痹的气息。最弱也将自己的武器,作为盾牌的肉体拿在身前。阿掘也——将心爱的武器,数把汤匙握在手里。“……”突然,面无表情的铃音望向这里,阿掘感觉到了。“……铃音?”
“——怎么了,要打架么?”
她——不知道为什么,让歪曲因果的破局枕在自己的腿上,呆呆地,非常别扭的样子,不知道是否能听见这边的声音,仿佛完全和她无关地嘟哝着:“……大家——不是都是一样的么。”
似乎是以此为开端,拥有超常能力的非人类们开始战斗起来。
目的就是布蕾柯瑟——被称为“爱之歌”的女子。被称为宇佐川铃音的肉偶的体内,正发生着前所未有的某种变化。这变化正在破坏着宇佐川铃音从未改变过的人格。正遭受到破坏的她的灵魂觉醒了——因为,肉偶自身当然是无法明白这一点的。
所谓濒死体验,是在那时候获得超乎寻常的能力,并突然之间,觉醒信仰的活动,也许就像是那样的感觉。在灵魂走向三途之河的时候,既非活着,也非死去,凝视的最终,肉偶的灵魂和人类的灵魂终究是不同的。
在那一刻,肉偶看不见任何物体,而是被一切事物所注视;听不见任何声音,而是被所有事物所聆听。
感觉变得敏锐,但那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也没有所谓的感慨和喜悦。也许,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是这样了。只是无法感觉到,铃音的世界一直是这样。啪嗒,泪水落下。热热的液体簌簌地顺着脸颊流下,滑过下颚滴落下来。“……?”为什么会哭泣呢,不知道。只是——无法抑制,空空荡荡的心情。
为了忘记此刻的心情,铃音按顺序指着周围的景物,一一叫出它们的名字。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令自己安心,说明自己确实存在于这里,令心也感到充实。
不知何时,校舍的周围开始被有着红色双眼的人们所包围。好像有几人——几十人存在,表情不一,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大碎片们的死斗。
不,他们注视的是宇佐川铃音。仿佛是等待着白雪公主醒来一样,只是在一旁蹲坐着看着她。
肉偶开始感到恐怖,马上将视线转向战斗中的眼球掘子。
阿掘正在与藉口无法展开肉搏战,正用汤匙将他的眼球剜了出来。“眼球!”直到最后,战斗也没有丝毫变化,布蕾柯瑟仿佛是呓语一般——在铃音的怀抱中开始含糊不清地唱起歌来。睡在肉偶膝盖上的她,就像小孩哭闹一样扭动着身体,歌唱着祝愿世界和平,人们彼此相爱,对神憧憬向往的圣歌。
“爱的……歌。”
好像在盼望着什么终结一样,在这世界的中心。
眼球掘子剜出眼球的手势就像精密机械一样精准。
瞄准之后,她手中的汤匙就像弹丸一样飞速伸出,插入完全没有防备的藉口无法的大脑入口——眼球,在眼窝内侧穿过并钻透,将内侧的东西彻底搅乱。
阿掘的目标就是藉口无法。
在数千年前,将自己杀死的男人。
而在现在,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掳去了铃音,对自己依然是危险而明确的敌人。“藉口!”脑内受到致命损伤之后,藉口的样子简直像完全没有感觉一样,依然显得十分可怕。藉口无法,作为手长鬼和“舌刀”的首领,即是具有肉体变化和肉体改造能力,被称为最弱的大碎片。
大碎片的实力,与之曾数度战斗的阿掘是最清楚的。
然而——面前的这个家伙,仿佛给予伤害之后,自身几乎感觉不到一样。怎么办?不知道怎么办的话,就杀了他。“如果你对铃音和贤木做了什么的话——我阿掘会把你碎尸万段!”“嘻嘻嘻嘻。”被挖下的眼眶中立即再生出眼球。不仅如此,藉口的脸上还莫名其妙地又长出三四个眼球。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可憎的对手啊,感觉上自己的攻击好像完全没有效果。
“宇佐川铃音小姐呢,是比你所知道的更重要的存在。所以将她安放在我这里。而试着妨碍我的那个男人——贤木君呢,他呀。”嘻嘻嘻,藉口无法意味深长地笑着。“被我杀了——这么说的话,与野你会不会生气呢?”
瞬间,阿掘眼前被染上一片红色。
并不是受到了谁的攻击,而是从头部飞溅出血来。理智一下子化为乌有,剧烈爆发的感情喷涌而出。阿掘就像和自己无关一样,变得非常激动。
不断充盈,不断充盈。
阿掘的左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开始发生变化。
原先柔软的肌肤变化成甲壳状的红色铠甲,指尖的利爪像尖刀一样伸出。
除了手腕,腿脚和双肩、脸部、就连头发的颜色,也因为感应到阿掘的激动和愤怒而开始发生姿态的变化。呼呼呼,阿掘的背后突然长出无数的丝线。瞬间相互缠绕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对翅膀。宛如复仇的魔女一般,阿掘的木来面目,恶魔的模样。“哦——”藉口张开嘴,好像又要开什么玩笑一样,可是已经太迟了。瞬间阿掘已经变形完毕的左腕,从正中间穿过了他的胸膛。此时的阿掘全身充溢着力量,和破坏,杀戮的意识。她的人性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破坏性的邪恶部分。
阿掘他们这些不死之人,获得超常力量来源的苹果,或者是碎片,都存储在心脏中。
当然,如果那里被破坏的话,碎片的力量就会流失殆尽,自己的存在也会彻底崩溃而死去。
根据这一原理,就算是藉口也应该会迅速死去。
“哎呀哎呀,危险危险。”
他轻松地笑着,不顾胸口巨大的伤痕向后跳跃,与阿掘拉开距离。虽然被打得血沫横飞,但是藉口并没有失去生命。眼神像狼一样的男子,不知为何那样开心——好像是与小孩子逗着玩一样,脸上露出幸福的神情。
“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呢,毫不犹豫就可以大开杀戒,与野。但是很遗憾啊,因为我的能力是肉体变化,所以,心脏所在的位置也是不受限制的哟。”
“那么——就把你彻底分尸。”
阿掘没有停顿,如果把敌人彻底分尸的话,就能回到和铃音,贤木呆在一起的幸福生活中去了。
如果把这些问题都解决掉的话,还能体验那幸福的时光。
只是期望着这些,紧握不放的阿掘在战斗。不管有多么绝望,只要伸出手的话,就能到达那里吧。
“嘻嘻嘻嘻。真讨厌啊,不要那么认真地发怒哟,与野。不开玩笑了,贤木君并没有被杀掉啊——哎呀。”
避开阿掘投射过来的汤匙,最弱的背后也开始形成与阿掘相似的黑色翅膀,在漆黑的夜中,高高地飞舞在天空。
挥舞着翅膀,逃到空中,是准备让伤口愈合么——不行,不能给他那些时间。
继续追击,在他逃离的时候打败他,彻底杀死他,“愚蠢啊,最弱!”
突然,从旁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刚才与美名、蜜姬和咔叽哩三人战斗时,险险躲过致命一击的,令人吃惊的女人,泪歌。
她不知何时来到了阿掘和藉口无法一对一战斗的旁边,抬头看着在空中飞翔的藉口,她歪着嘴巴笑着。
“软弱的家伙,也差不多要死了。既然她已经受伤了,就去彻底击溃他。只要掉下一次,之后也会掉下来,这里就是这样的世界——一直坠落到地狱去吧。”
呼地一下,她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像指挥宫——样向下挥动。
随即——瞬间,双翼失去控制,藉口头朝下从空中笔直掉了下来。“——”他脸上充满了惊愕的表情。“有什么好惊讶的,愚蠢的家伙。”泪歌冷冷地笑着,发上系着的无数铃铛也随之鸣响。
“不管是滑翔,还是飞行,只要是用翅膀在空中飞翔,无法借助风力的话就会坠下而死。很简单不是么?而我的能力就是控制空气啊。”
说话的同时,藉口掉了下来。先前的惊愕稍纵即逝,脸上浮现出的只是愉快的笑容。
那让人隐隐约约感觉到的不安——
“并不像嘴上说的那么厉害么,你这家伙。你果然是最弱的啊,和名字一样呢。”瞬间,她身上的无数铃铛开始呜响,发出杂乱而喧嚣的声音。那是作为信号的——她所发出的打击空间。
“粉身碎骨吧!”
随着她的话语,最弱——藉口无法的全身被炸成粉碎,四处飞散。
“嘻嘻嘻嘻。”
那一瞬间,藉口仿佛无法忍耐一样,发出了笑声。
一切都和预想的一样,只是稍稍有些恐怖罢了。马上——愿望就要实现了。
妒忌的女王获得胜利的,白雪公主的故事。
“哦。”从校园中央,传来了不明所以的声音,是迷迷糊糊还未清醒的铃音。
在藉口被炸成碎片的最后一瞬间,他的右腕以惊人的速度伸出,就像蛇和鞭子一样,将铃音和睡在她膝头的布蕾柯瑟紧紧卷住。“哇——”两个人被一起卷住,猛烈地投向校舍那边。“接下来接下来……第二回合啦。”随着这句话,泪歌的打击空间将这具肉体炸成碎片。“布蕾柯瑟!”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稍稍脱离了战斗,暗暗预先预备自己能力的单人房——肉山咔叽哩。
好容易稍稍远离战斗的紧张感,才能俯瞰整个战局,把握双方的情况。
基本上是处于己方有利的战斗,上帝的定罪、消化器官的杀菌消毒,她的“消灭雾”,可以无视包括各种防御,装甲在内的防护,将其消除。
而最弱不管变身成什么样的形态,泪歌通过空间操作构筑起看不见的防御壁,“消灭雾”都能将其贯穿,直接攻击对手。
由于她的这种能力而被破坏的部分,就算是不死之人也无法将其恢复。
杀菌消毒正在与泪歌互相战斗。
泪歌通过空间把握,判断出对自己有利的位置,回避攻击,并通过打击空间来进行回击。而不快逆流蜜姬,通过自身的因果应报将她的打击空间弹回,基本泪歌出于无法反击的状态。
“铃音!”
但是处于那种状况下的泪歌,突然加入到阿掘和藉口的战斗中,并将藉口打得粉身碎骨。
战况起了变化,不管怎么说,这次的目的并不是杀死对手,而是夺回铃音和布蕾柯瑟。
最优先的事项,是她们两个。
然而,布蕾柯瑟和铃音被最弱所伸出的手腕卷起,并向夜间的校舍投了出去。
校舍上的玻璃窗发出了破碎的声音,她们俩也滚了进去。
虽然她们两个也是不死之人,应该不会因此而死去,但也不能弃之不管。
咔叽哩向那边走去。
在咔叽哩前面,泪歌和阿掘,以及稍后一些的蜜姬和美名也赶了过去。
虽然将最弱杀死,但依然有不安的感觉残留,就算将他炸成那样的碎片,由于心脏可能不在其中,是否打倒了藉口无法依然无法确定。
而比起这些——布蕾柯瑟,必须将她夺回来。
阿掘大声叫道。她的背后长出红色翅膀,肌肤变得像甲胄一样,已经彻底变化为妖魔形态。此时,咔叽哩的背上仿佛有寒冷的东西爬了上来。怎么,这个感觉是——随后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了。“滚开——臭小子!”走在他身后的泪歌,放出了不可见的打击空间。并不是有形的弹丸或者是冲击波,而是利用空间本身进行攻击,非常难以回避。咔叽哩的后背直接遭到重重的一击,向前扑倒在地上翻滚着。“接下来就轮到你死了。”冷冷的话语,丝毫不带有感情,充满恐怖的声音在咔叽哩的头上发出。不行!如果遭受到打击空间的话,就会像最弱一样被炸成碎片了。
“——不会让你乱来的!”
瞬间,闪耀的银光在泪歌的身体周围进发出来,是阿掘投射出的汤匙。
虽然那高速飞行的汤匙足以贯穿泪歌的身体,但由于在她身体周围有着空气的防御薄膜,还是没能触及到她。
然而,这次攻击已经让泪歌在一瞬间惊讶而没有行动,起到了预计的作用。
她的身体稍稍迟缓了一下,没有放出打击空间。算准了这一停顿,咔叽哩将隐藏在自己腹部的十字架向她刺去。“自己不留神,竟然离我这么近——白痴!”随即血沫高高喷涌而出,在空中飞舞。令人难以置信的大量鲜血向着泪歌倾泻而出,闪耀着红色磷光,单人房的力量源泉——血液。
虽然泪歌的身体周围有着空气的膜皮覆盖,无法触碰。但如果在她身边发起攻击的话,这样就已绰绰有余了。“欢迎来到我的房间——哼,这混蛋!”叫喊的同时,单人房准备重创泪歌——“呜,噢——!”
在那一瞬间,泪歌因为产生了危机感,身体本能地翻转过来向后跳跃。
咔叽哩的血从空气的膜上滑落,在释放出力量之前滴落到地上,染红了地面。“切,真可惜。真能逃跑啊!”“不要紧么,单人房?”
阿掘也追踪着跑到校舍中的泪歌,将墙壁破坏冲了进来。咔叽哩摆了摆手,若无其事地呼出口气,轻轻地站了起来。
“没——事。刚才投射的汤匙真是多谢你了。帮了大忙了。”
“恩。”
阿掘点了点头,转过身继续追击泪歌。虽然流了点血,头还稍稍有些晕眩,咔叽哩还是跟着追了出去。
“咳咳,有点被耍了,还以为和她打架会比较轻松哪。她的打击空间是不是暂时被封住了呢?”
“快上来。美名,蜜姬!”
阿掘呼叫着从后面追赶上来的两个大碎片。
“去杀死她,泪歌!”“是啊——但是眼球掘子,没有听你指挥的道理吧。”“啊,姐姐,那种东西无所谓啊。要好好相处啊~”混乱的一群人,在深夜的学校中奔跑。
晚上的校舍幽静而昏暗。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无数的桌子和椅子就像残破的作品一样陈列在其中。
“……”一瞬间——站在那里,阿掘一下子回想起来。上次到学校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阿掘宝宝?在那里呆呆的干什么?”美名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叹了口气。要停下来喘口气休息的话,还太早啊。现在才刚刚开始啊。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让他们好起来的。……不知为什么,讨厌的预感一直挥之不去。
飞快地在台阶上跳跃,泪歌——贤木Joker在走廊中飞速奔跑。虽然是不死之人的身体,应该感觉不到疲劳感之类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心绪突然无法安静下来,感到有些累。
可是——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了。“爱之歌”取回来之后,又可以回到原来和平宁静的生活了。为了这些,不管做出多少牺牲都没有关系。
“有了——”
藉口无法用尽最后力气所投掷出的布蕾柯瑟,飞到了校舍的三楼,砸破了玻璃窗滚落到走廊上。周围散落着玻璃的碎片,她就在碎片的中间,在反射着月光闪闪发亮的,玻璃的海中美丽地沉睡者。
还有一个人,谁都不认识的那个少女应该也在这里,但是却不见踪影。
是不是飞到了其他楼层了呢?
因为一直注意着布蕾柯瑟,所以没有顾及到其他人。如果全力展开空间把握的能力的话,就算不到其它地方找,也应该能发现她。但敌人就在后面即将赶来,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浪费碎片力量的必要了。先确保布蕾柯瑟吧。Joker抱起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
瞬间,她的表情开始变得非常可怕。
双肩抖动,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发出剧烈的啮咬牙齿的声音,屈辱而愤怒地吼叫起来。
“可恶!”
由于泪歌的能力是空间操作的缘故,周围的空气开始震颤,玻璃窗和墙壁都摇晃起来。一想到被算计这一点,Joker再次吼叫起来:“可恶!诡计多端的最弱!可恶!!”抱着布蕾柯瑟,她的身体开始发动空间把握的能力解析起来。虽然是一看就能了解的最糟情况——但还是要确认一下。她并不是睡着了。心脏被挖出,布蕾柯瑟·亨泽尔芒已经死亡。
瞬间,Joker的脸色变得惨白,肌肉的血色消失,像涂了蜡一样的雪白。
胸口的伤口还很新鲜,周围已经被血染透。已经死了,她的生命已经完结了。
心脏被挖出——也就是说,她体内的大碎片已经被某人夺走“该死,该死!谁啊——到底是谁!!”
她将布蕾柯瑟的尸体抛在地上,愤怒地大叫着。如果只是尸骸的话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Joker喜欢她的歌声和性格,但和她的关系,也没有深到为了她的死而哀悼的程度。
而且,现在因为目的无法达成而处于愤怒支配下的身体,也根本没有容纳哀伤的地方。
Joker的目的,只是“爱之歌”——也就是布蕾柯瑟的心脏。那是根据最弱的身体改造,能对能源的流出进行极端抑制的碎片的保存库。
先代和先先代的泪歌——或者说是从以前开始一直到现在,最弱和神虫天皇一起从世界各地所收集到的全部碎片,都保存在其中,是超高浓度的大碎片。如果那令人难以置信的能源量能变成自己的东西的话,肉体上不管有多大的伤口都会在瞬间愈合,也即是应当接近于半永恒的不老不死的状态。几乎是应当被称为神的存在——对她而言在这世上不再存在恐怖,即变成近乎万能无敌的存在。问题是,如此高密度的碎片如果自己进行移植的话,是无法知道身体是否能够承受的,在永远研究所进行试验的时候——她知道了这一个方法。
“在哪里……”
很难想象布蕾柯瑟是自己挖出心脏而死的。
那么,究竟是被谁夺走的?
然而,由于经过最弱的肉体改造,她的腐坏因果的能力可以抑制自身的气息,一般人应该是无法感觉到的。
凶手应该就是拿着碎片的人。那么是谁?最弱已经被杀掉了,杀菌消毒他们还没有赶到这里。
这么说起来,刚才没有留意的,和布蕾柯瑟一起被最弱投掷过来的少女,应该还在这里。
可现在,却不在这里。“……难道,是那个少女?可是——不管怎么说,那样的少女为什么把‘爱之歌’给……?’
Joker紧紧地咬着嘴唇,为了搜索那个少女,开始发动泪歌的能力,空间把握——突然!
呼的一声。
“——唔。”
感觉到了正在高速飞向这里的物体。
闪耀着银色的光辉,带有圆形部分的餐具——汤匙。速度非常惊人,威力也与之成正比。
但是不论投掷什么过来,这种物理属性的攻击对于能够操纵空气的自己而言,是无法造成伤害的。
在碰到Joker之前,汤匙接触到她周围的空气层,被弹飞到其他的方向。
随后又飞回被投掷出来的地方。
“……”
被追上了。自己这边还址非常焦虑——真烦人。
在昏暗的走廊深处,从楼梯跳上来的家伙们,眼球掘子,肉山咔叽哩,杀原美名,杀原蜜炯——敌人的身影出现了。四对一。可是却没有感到不安,只是觉得麻烦。真烦人——Joker想着。“把布蕾柯瑟还给我,泪歌!”
咔叽哩伸出手,可是Joker却对此视而不见。
虽然Joker心里有点想把事实,她已经是尸体这一事实告诉他,但如果他们以为她还活着,也可以将她当作人质加以利用——Joker这么思索着。
总之,现在以自己压倒性的战斗力将他们歼灭,然后好好地搜索那个少女,只有这样了。
Joker决定之后,啪——指尖压了下太阳镜。看见对手了。这时不能有害怕或是迷惑的感情。因为自己不是战斗类型的大碎片,所以轻视么?以为就像刚才的战斗那样么?
可是——泪歌的“作用”是救世主,在时间上是与神并列的存在。
那么,自己作为最强,当然没有输给他们的理由。
双足有些颤动,喉咙也感觉到千渴,自己的身体有好几处地方显得胆怯。“呼——”深呼吸,让心情平静下来。“——哈……”渐渐地,和对手们的距离在一点点缩短。这里是自己的重点,还是一切变得美好的起点,都由现在开始的这场决斗来决定了。没有想输的打算。把他们都杀了。嚓,抓紧了布蕾柯瑟的身体,将一切踌躇全都舍弃。首先——对了,这家伙是最危险的。“杀菌消毒!”随后Joker猛地睁开了眼睛。“——变成石头!”
刹那间,白发的女子——杀菌消毒,杀原美名没有发出声音,就在那里呆立不动了。
好像是变成了石头一样,一切活动都停止了。
“美名?!”
“姐姐——怎么了?!”一群人骚动着的时候,Joker辈悄悄接近他们,随后抓着美名的下巴,一点也没有犹豫地向窗外扔了出去。玻璃窗被打碎,美名的身体向校舍外面飞去。
“……唔?”
正准备用打击空间对付他们,避免他们发动攻击,令人吃惊地却没有遭到来自对方的进攻。正在疑惑间,美名撞在了地面上,鲜血溅了一地。
嗯,就算不死也没有关系,那样的话应该有一阵时间不能动弹了。这样的话,就有一个人出于不能战斗的状态了,不错。Joker想着,用自己闪着寒光的蓝色眼瞳斜睨着剩下的三个人。“——变成石头!”这次是蜜姬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可以反射一切恶意攻击的手套,也无法对Joker的能力发生作用。为什么没有对自己发起攻击呢?而且也没有防备的动作。“什——什么啊,不是吧,讨厌!”
蜜姬摇着头,慌张地向身边伸出手去,尖叫着:“什么都看不见了啊!听不见了—一肌肤的触感,啊啊,哪里?”
剧烈地颤抖着,蜜姬陷入了恐慌的状态。
“我在哪里啊!?大家,都在哪里?!啊啊啊啊!”
她也和姐姐一样,被Joker抛到了校舍外面。
看吧——很简单吧。
咚,蜜姬的身体飞出窗口,在地上跳跃翻滚着,倒在一片血泊中一动不动。
希腊神话中,被英雄珀力尔修斯所消灭的怪物美杜莎,据说就具有将看见她的东西变成石头的能力。
而泪歌的能力,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另一种形式。
同样是将对手变成无力还击的类型,发动条件也是与对手的视线相吻合。从对手的视觉侵入,并控制对手的五感,所以接触的步骤是必须的。
也可以说,是空间操作的负面用法吧。
人类依靠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的五感,以此为依据进行活动。
其中叫’就算只有一种感觉受到阻隔,对他的活动也会产生极大的障碍。
如果五感全部消失的话,就会像石头一样,所有活动都无法进行。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感觉不到,就像死了一样坠入虚无,一片茫然。
阻隔五感。
那就是神的感觉器官——泪歌的非常手段。
“你们这群家伙,使用能力的方法太没用了。”
面对剩下的阿掘和咔叽哩,Joker露出嗜虐的目光,仿佛将对手把玩于自己的手掌上一样。
“好不容易获得的神的七等分——各种奇异的能力,一点也没有使用就白白浪费。所以你们并不是像我这样的战斗类型,而只是以调查为主的失败的碎片罢了。”
Joker是个胆小的人。
她生来性格如此,在获得了感知世界上一切恶意和危险、叫做泪歌的大碎片后就更夸张了。
什么都害怕,害怕他人,害怕世界。所以拼命地让自己变强,最终就变成了这样。
“该死——”
阿掘愤怒地踢着地面,虽然做出了各种强烈的攻击,但是由于空气防御膜的存在,都被弹了回来,毫无作用。
对手具有空间把握的能力,不管如何进攻,从哪一个角度进攻,都会被折回。
虽然明白这一点,但就这样逃走的话也太窝囊了。
无论如何从正面突破这空气防御壁的话是非常困难的了。将空气浓缩至极限的防御壁,就像矿物一样坚硬。
确信了自己的优势,,Joker笑了起来。
“呼呼。你们应该明白了吧,自己没有胜算。老老实实放弃,去死吧。看见了我的本来面目之后一就不会让你们活着回去了。”
“切——”
咔叽哩也明白了双方战斗力的差距,脸上显现畏缩的表情,额头沁出冷汗。
究极的能力者到了如此境地,也有点可爱啊。
自以为拥有超群的能力而在钻研努力方面有所懈怠,自己对此缺乏见识,真是耻辱。
“为什么会这样!?”.
咔叽哩呻吟着,凝视着这里而低声说道:“为什么会这样,那样的能力还能连续发动么?也不需要补充能量,速度快得根本无需等待恢复,真是不可思议——通常像这样在身体周围操纵空气,筑起防御壁的话,应该力量会很快消耗完的吧?”
Joker微笑着,一双碧眼看着咔叽哩。
“停止思考,只是漫不经心地活着的话,不就和猪没有区别了么?既然是人类,就要努力,将一切因素加以分析,为自己所用。哪怕只有那么一点作用,我也要那么做。”
虽然准备痛痛快快地一下子解决掉对手,但也乘兴对两个人加以说明。
解决掉杀菌消毒和不快逆流之后,拥有必胜把握的自己已经处于压倒性的有利地位——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了结对手,所以游刃有余。
唰,Joker将身上穿着的衣服脱了下来。除去上装,松开衬衫的纽扣,解下裤子,连内衣也脱掉了。
“呐——”
咔叽哩咽了下口水,这种行为太过不自然了吧?阿掘也睁大了眼睛,那变化的巨大身体开始僵硬起来。
“……你们这群家伙,怎么了?不会是第一次看见女性的裸体吧?”一丝不挂的Joker,全身开始——在那一刹那。喔喔喔喔喔咄喔喔喔喔!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啊啊!请帮我帮我帮我啊啊啊啊!好痛苦好恶心啊!
Joker发出了悲鸣,仿佛是临终时的惨叫一样。人们充满怨恨和痛苦的声音。
经常通过空间操作在身体周围张开空气的防御膜,不仅是为了防御敌人的攻击,也是为了不让这惨叫泄漏出去。
叫声在Joker全身的所有部位回荡。
稍显消瘦的身体,很痛苦的样子——突然间,在上面浮现出无数的人脸。
既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大部分都是年轻的面孔,很多都是可以称之为少年少女的年纪,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的面容。
那毫无疑问应该是其他人的面孔。
既有眼球又有嘴唇,有的口中还有涎水流下,有的眼中还有泪水溢出。
既有发狂的表情,也有欢笑的表情。这些大大小小,无数的面孔,密密麻麻地埋藏在Joker的肌肤中。异形。沾满面容的女子,全身都在微笑着。“这就是‘爱之歌’的失败作品。”“爱之——歌?”Joker点点头,—边流着泪一边充满爱意地抚摸着这无数的面容。
“人类的身体,是感受的容器——容纳碎片的容器,每一片只有一个。不管是巨大的碎片也好,普通的人类也好,都是这样。进入感受器的碎片的能量是有上限的,大碎片的持有者的上限是最大的,虽然持有苹果的人也有很多,但与大碎片相比也是远远不及。”
这就是法则。
制定者是谁已经无从知晓,只是已经确定的事情。
但是,法则也有与之对应的反面,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有旁门左道存在,这是常识。
“得到苹果和碎片的人类,其肉体会渐渐变质。苹果的根会伸展开——虽然在外表看起来没有变化,实际上,承受苹果重量的感受器,在身体内已经开始造成奇异的现象。更重要的是,这种肉体的变化是会遗传的。”
她指指咔叽哩,又指指阿掘,最后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我们作为动物的存在,宿命中就注定了肉体的遗传。所以,碎片,或者说是苹果的保有之人,他们的后代也会继承其肉体的形状和特质。具有巨大感受器的碎片保有者,他们的孩子同样也会在出生之时就持有大的感受器。”
“然而”,Joker补充道,
“所继承的只是肉体上的形状和特质,当然,大碎片和苹果的力量,能量是无法继承的。那些能量会在原来的人死去时,也就是肉体毁灭的时候消失,归依到世界本体。”
名叫黑木龙惠的少女,是Joker自己和贤木愿凤在一起的时候所生的孩子。
可是,在很早以前,Joker在户籍上就已经处于死亡的状态,一切俗世的障碍都已经离她而去。
现在养育着龙惠的女人,也是在那时所雇用的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人。因此,龙惠的情感非常淡泊,只顾通过好好念书而获得父亲贤木愿凤的夸奖。可是,龙惠其实是泪歌、贤木Joker的女儿,所以肉体的形状和性质——从泪歌那里继承了大的感受器和和她的能力,只是在等候机会到来,让能力觉醒罢了。
随后,只要给予她能量,就会和Joker一样,能使用相同的能力了。
“然后,还有一件事。我们身为大碎片的保有者,也不断将别人的感受器埋藏到自己的身体里。”
刚才被扔到校舍外的杀菌消毒,有着头和心脏两处感受器,所以拜此所赐,就算头部与身体分离也可以继续生活。
“能够理解了么?就是这么回事啊。”
身体上有着无数人脸的印记,Joker用手指抚摸着他们。阿掘和咔叽哩目睹着这一切,勉强忍住了那股恶心的感觉。
真愉快啊,Joker觉得,将对手逼至绝境之后,用言语玩弄他们,随后看着他们脸上现出绝望的神情,真是太愉快了。
处于极度兴奋中的Joker,又开始饶舌起来:“这些家伙,是继承了破局的感受器的——上一代破局的孩子们。”
布蕾柯瑟·亨泽尔芒有七十七个妹妹,六十六个弟弟,哥哥和姐姐则一个也没有。她称为“母亲”的人有五十五人,父亲却只有一个。
“上一代的破局是男人,为了增加保有巨大感受器的人数,在世界各地与女人结合,生了很多孩子。就是这些——总计有一百四十三个持有巨大感受器的人。后来,我利用神虫天皇,将这些苹果的能量收集起来,随后移植到自己的身体中。”
既有哭泣着惨叫的少女,也有面露笑容的少年,既有低声胡言乱语的青年,也有处于半死状态而翻着白眼的幼女。
他们和她们都是布蕾柯瑟的兄弟姐妹——作为收集苹果的保存库被生下来,被抚养长大的,持有巨大容器的人。
“在这些人中间,也有获得了大碎片之后,保存了与之无法相比的大量能源的人。先代破局的长女,布蕾柯瑟·亨泽尔芒,被特别称为‘爱之歌’。由于破局能够歪曲因果、隐藏形迹,几百年来从世界各国搜集的碎片都集中在一起,由她保管。”
“你这家伙——”
咔叽哩呻吟般地低语着,手中紧紧握着十字架小刀威吓Joker。支配着咔叽哩那双眼睛的,是犹如烈火一般的狂怒。哎呀——呀,Joker摆好架势,原先轻松的表情也随之消失。不行,总爱喋喋不休地唠叨,这次过头了,终于导致了他们的强烈反应。
也许是第一次进行实战的缘故,兴奋过头了。
咔叽哩咬牙切齿,瞪着Joker怒吼道:“胡说什么!要积攒碎片的话就自己去弄啊!什么保存,什么储存库,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别人是什么东西啊!”
“?你这家伙!”
他的怒火是完全正确的,严格来说是正义。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单凭正义而无法拯救的东西,有许多许多啊。
为什么胸口有轻微的痛楚涌上来?一定是说话说得太多了,使用肺功能过头了。
“你这家伙,将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夺去了生命,只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的欲望——你,就从来也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是否正确么?你真的是人类么?”
“你这混蛋才是,你真的打算做人么?”正义。伦理。那种为了其他人而发怒的东西。就是这些,现在,正在推动咔叽哩行动着。美丽而闪着光芒的感情,其实是愚蠢而没有价值的东西。那样的东西不管拥有多少,也不会达成任何目标,反而会因为危险而白白送掉性命。
愚蠢啊,真是愚蠢啊,无可救药的愚蠢的家伙啊。
滴——Joker的眼中流出了泪水。
“……?”
Joker经常哭,但是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哭却不太明白。自己应该是正确地,比任何人都要明智地活着。应该是那样的。可为什么,会这么悲伤呢?
“——变成石头!”
根据命令,应该五感被彻底夺去的咔叽哩,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向自己冲过来。他应该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才对。难道没有感到害怕么?处于这种像死去一样的虚无中?“咕……”
咔叽哩不顾一切地猛冲过来,Joker感到有些害怕,全身的人脸都开始惊叫起来,由于吸收了碎片的力量——她的腕力获得了爆发性的增长,就算不使用打击空间,也可以轻松地把人杀掉。这么想着,毫无防备地将手伸向对方。
突然间啪地一声,Joker感到由衷地不可思议,垂下了脑袋。
“怎么回事——我,在战斗?!”
目的,理由,思想,欲望,无法回想起来——啊,可是,感到一切都非常苦恼。
为什么会这样痛苦?
身体中埋藏了无数他人的性命,不得不背负着这些,战斗下去,活下去。
因为害怕?是因为什么,感到害怕——
“……安静啊,只是为了要活下去啊。”
泪歌低声嘟哝着,挥动布满人脸的右腕,向咔叽哩的身体毫不犹豫地打飞。
泪歌那扰如炮弹一般的一击,猛烈地打在咔叽哩的身上。
他的腹部到右肩,都像豆腐一样破碎,鲜血混合着碎骨和皮肉飞洒在深夜的校园中。
一下子受到如此重创的咔叽哩,身体就像枯树一样翻滚着,内脏破裂粉碎,脸上沾满鲜血——即使这样,他依然微笑着。
“眼子,后面的——拜托你了。”
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咔叭,哩喃喃自语,身体被来自泪歌的碎片之力所充满。
单人房,拥有改造世界,依据自身想象将之改变的究极能力。
而它的发动范围,则是被咔叽哩的血液触碰,或包围的范围内的一切。如果花时间绕地球一周的话,就连改变行星的发动条件也能做到。
原来,咔叽哩通过使用十字架尖头刺伤自己,来获得自己的血液。
可是在现在的状况下,就没有必要特意那么做了。
自己的血已经流了很多。现在,被泪歌打伤而喷出的血,飘散在空中,到处都是。
“……欢迎来到我的房间。也罢,开开心心地玩吧。”
背后喷出的血突然飞了回来,站在他身后的阿掘全身都沾上了血。
浑身血淋淋地,令人简直不敢想象她还是个人。血滴在不断地旋动,就像是有着独立意志的生物一样,在阿掘的脚上,肚子上,肩上,头上慢慢卷动。确认了这些之后,咔叽哩重重地倒在了走廊上。
“啊——……”
最后,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倒伏在地板上的布蕾柯瑟。随后视野迅速模糊下来,咔叽哩低声一笑:“对不起,布雷子,我没准会死呢。眼子——要赢啊,在实现你的愿望之前,我是不能死的……真麻烦啊。”
咔叽哩呻吟着,意识渐渐远离了身体。在他的上方,身体满布人脸的女子,和身上沾满血液的红色怪物,两个异形开始激烈地冲突起来。
泪歌和阿掘的不断战斗,将周围弄得一片狼籍。
校舍被打得干疮百孔,瓦砾四处飞散,整座学校几乎要倒塌的样子。
可是阿掘一点没有担心,野兽一般的强烈杀戮冲动支配着她的头脑,丝毫不加思考身体随心所欲地运动着。
“嘎——啊啊啊!”
阿掘咆哮着,背上长出的肉质羽翼挥动着。卷起的暴风将教室连根拔起,走廊也从中间崩坏倒塌。
“怪物……!”
泪歌嚎叫着,头发上系着的铃铛也发出尖锐的声音。同时她遍布全身的人脸也在绝望和痛苦中发出悲鸣,落下的眼泪一起飘散开来。
“——变成石头!”
按照先前的情况,这样的话一切都完结了。无论是变身后的阿掘有多么强大,一旦处于五感被封印的状态,也没有把握能打倒泪歌。
可是。“怪物——你不也一样么!”阿掘的视界依然明亮,听觉也没有受到影响,动作毫无迟滞地向对手攻去,而泪歌对此感到非常意外,一瞬间因为困惑而动作迟缓了一下。
阿掘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去死吧!”
手上覆盖着宛如钢铠一般的甲壳,但却是与外表完全不一致的柔软曲韧。在手臂的前端,轻而易举将他人皮肉撕裂的利爪高速挥过,插入泪歌的肩头,将她的右手毫无障碍地切断。
皮肉被撕碎,鲜血飞溅,手臂落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着。
噗——血液喷出的声音。
“哇啊啊啊啊!”
惨烈的悲鸣,从泪歌的喉咙中进发。为什么自己的五感没有消失呢?阿掘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想了一会儿,她马上明白了。
大概是——由于单人房的帮助。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并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为了掩护阿掘,将其进行了改造。因此泪歌的能力也无法对阿掘产生作用,打击空间也因此被封印——为了确保,胜利。紧接着……“别小瞧人——怪物!”失去右腕流着鲜血的泪歌,并没有停止活动。她的身高发生了变化,显得比阿掘还要矮小。她的拳头轻而易举地打穿墙壁,令空气震颤的尖叫产生了异样的冲击波。在二人激烈的战斗下,古老的校舍终于没能支撑住——随即,房屋的支柱弯曲折断,地板崩裂,阿掘,泪歌,还有倒在地上的布蕾柯瑟——被一起抛到了外面。破坏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校舍转眼间就崩溃倒塌,扬起了浓烈的烟尘。月光下被半毁的校舍,仿佛一具尸体。“咕——唔。”空中拍打着翅膀,阿掘的身体直立着慢慢落到地上。从校舍的三楼一直落下来,咔叽哩和布蕾柯瑟应该不会没有受伤吧——但到处是废墟残骸,看不见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泪歌呢——?
“愚蠢的家伙!”
正在此时,突然间攻击从背后袭来。
完全没有料到——阿掘马上转过身进入战斗状态。
也许与五感被消除相反——泪歌自己的气息被空间操作所消除。此时想到,已经太晚了。校舍的破片——尖锐的水泥块和铁板,不断地向阿掘飞来。“噗,啊啊!”突突突,刺破了阿掘身上厚厚的甲壳。阿掘虽然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身体被异物刺人的感觉一时还无法适应。
阿掘受到攻击后,身体摇晃着倒下,就在她身旁——拖着长长的头发,浑身发笑的泪歌走了过来。
“你竟敢,你竟敢——把我的手臂……”
泪歌充满愤怒的双眼开始充血,阴森的气息随之迫近。阿掘本能地感到了危险,正要后退离开时,泪歌在那一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腕。还没反应过来,手臂突然被拧了下来。“咔,啊啊啊啊啊啊!?”喀嚓喀嚓的声音,无数神经被切断,筋肉断裂,阿掘唯一——剩下的手臂被夺走了。
失去了双手,直挺挺站立的阿掘,瞬间被泪歌像蛇缠住了上半身。
泪歌喃喃道:“首先把你的脖子拧碎,然后在你还没有死去的时候,撕裂你的四肢,挖出你的心脏,再将你全身的血肉打个稀巴烂。……先前你死掉的话反而比较幸福呢。”她的手腕缠住了阿掘的头部,猛地一拧。阿掘的脖颈顿时破裂——然而由于双手都不在,又被紧紧缠住,根本无法抵抗。
虽然挥动翅膀,也没有任何作用。
“嘎,啊,啊啊!住手!滚开——!”
狂暴,混乱的阿掘,倒在地上翻滚。然而敌人依然没有放松,牢牢按住了她的头部,阿掘发出了强烈的吼声。
“临死的挣扎吗……死吧!死吧!死吧!”
喀喇喀喇,颈部的肌肉发出悲鸣。
不行了,已经要碎了。
好可怕,这——太可怕了!
头会消失?
铃音和贤木,还有尽管只是相处了一小段时间的——父母,以及最近刚刚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的美名和蜜姬……装着这些记忆的头,会被拧断?讨厌,讨厌这样!要被杀了,要被杀了!记忆和灵魂,都要被抹杀了!“呜哇啊啊啊啊!”随后,阿掘本能地。“——呃?”用牙齿咬住。竭尽全身力气,虽然只有一瞬间,仍强行转动被固定的头部。由于动作太过不自然,脖颈快要粉碎了,但是,一瞬间,只要再忍耐一瞬间就好。
这点短暂的时间已经足够了。对于这完全无法料到的反击,泪歌目瞪口呆——由于要勒住对手脖子而几乎紧贴上去的脸,被阿掘咬住。
咔嚓一口,狠狠咬住。
“哇啊——啊!”
泪歌的鼻子被咬住,脸颊也被擦破,她美丽的脸庞已经沾满血迹。
在那一瞬间——她的力量变弱,阿掘从她的束缚下挣脱,完全出于冲动状态下,想出了这种恐怖的胜利方法,并将它实施。
按住因狂暴、愤怒而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的泪歌——大大地张开嘴,牙齿紧紧地咬下去。那是以前的阿掘完全不可能露出的恐怖动作。
“哇?什么——啊,啊,嘎啊啊!?”
咬住了。
手臂,肩膀,咽喉,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咬下去,咀嚼着敌人的肉并将其吞咽下去。
无数被卷进来的不幸的孩子们——储藏库,“爱之歌”的失败作们发出哀怨的惨叫,但阿掘充耳不闻。
只能这么做了。
如果想赢的话,只能这么做了。“哇啊啊啊——吃啊,吃啊,吃了我啊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
泪歌扭动着身体,由于剧烈疼痛的原因而发生痉挛,哭了起来。但阿掘毫不在意,咬着她的手臂,撕裂她的腹部,吸吮着她的内脏,贪婪地咬着她柔软的胸部,啃噬着她沾满鲜血的脸,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的全身——都是碎片的力量的储藏库。既然如此,就吃吃吃吃不停地吸收,将那些力量变成自己的东西。很简单,连思考都用不着,这就是泪歌的弱点。
“呼——呃。”
贯穿为了防御而张开的空气层,将之切裂,向柔软的肉伸出手。如果遭到抵抗,就用更大的力量压住她,无视刺耳的惨叫,出于本能地疯狂着。
打烂她企图逃脱的手,拉出她颤抖的五脏六腑,挖出她因恐惧而浑浊的眼球吃掉。
爆发——就像爆发一样充盈的活力。对手的肉每送入自己的胃袋一些,就产生令人难以置信的巨大力量。这种感觉真舒服,阿掘沉浸在最原始的快乐中,笑着。阿掘心里的某处想着:是吗,原来如此。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不,像是终于理解了自己所做的事。是啊。为什么一直以来自己总是用汤匙挖人眼球呢?因为汤匙是餐具,通常只朝食物出手。自己原来是把迄今为止战斗的对手,等同于食物来看待的么?所以像这样实际一吃,心里就会感到非常满足?“哈——哈,哈哈!”她笑了。虽然是毫无道理的思考,但自己仿佛能理解,就是这种感拉。因为这样将敌人吃掉心情非常好。阴惨的时间继续着。已经谁也无法阻止了,阿掘也不再思考了。在那惨叫和哭声中——从泪歌全身所发出的,狂乱歌声般的声音中,她只是一心一意,充满喜悦地不停吃着。在这里,所谓战斗的高尚行为已经完结,开始的只是捕食罢了。飞溅的血沫在月光映照下,投射的影子不断翻滚。
拉出骨头,咬住血管,撕裂神经网络。
肆意蹂躏对手的身体。看着她被撕扯成一片片的肉块的情景,阿掘感到非常愉快。
胜负已经分晓了。现在的行为,只是对失败者所施加的惩罚,胜利者残酷的盛宴罢了。
Joker虽然很清楚这一点却无法阻止,就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发出悲惨的呻吟。
阿掘将她撕裂,解体,吃了下去。
“嘎——啊呜,嘎,呜。”
残留下来的,是惨不忍睹的身体。
“呵——咿,哈,咕!”
泪歌全身的脸孔都被咬碎,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的光彩,就像尸体的脸一样呆然不动。
失去双手,内脏被吃得一千二净,腹部空空荡荡,肋骨也被折断压碎,而其中最有营养的部分——心脏也被挖了出来。
原本美丽的容颜已经露出里面的皮肉,而没有怎么被咬过的下半身——由于疼痛所造成的肉体反应,各处的神经不时发生着强烈的跳动。
胜负已分。
凄惨至极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
泪歌已经毫无战斗的意志,身体也已经无法动弹。
就算是不死之人,被破坏到这种程度也不行了。
作为中枢感受器的心脏已经到了阿掘的胃中,而起补充作用的无数感受器也已经被吃掉大半,七零八落。泪歌会死去。她所拥有的巨大的碎片力量会被阿掘夺走。虽然她曾经说明过,碎片的力量不可能无限地保存在体内,但阿掘的感受器就像地狱一样深不见底,将其尽数吞没,并食欲旺盛地索求着更多。“怪——物——”靠着残留的声带,泪歌断断续续地低声说道。“怪物——怪……物。”“……”
阿掘没有反应,就算她不说也非常清楚。
由于得到了丰富的营养,刚才被切断的手腕也立刻再生出来,挥动着沾满鲜血的双翼飞翔在空中,低头看着泪歌。她的眼中没有任何神采。胜利的感慨也好,罪恶感也罢,什么都没有。只是那犹如枪口一样的眼瞳深处,变得灰暗起来。“铃音……我得去找她。”突然想起这个,阿掘虽然步伐蹒跚,仍一小步一小步地前进。就算把泪歌放着不管,她也会马上死去吧。阿掘这么想着——马上摇了摇头,凝视着她唯一完整残留下来那双美丽的碧眼。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种颜色。“愚……龙,龙——惠,愿凤……”泪歌像是在梦呓一般,一点也无法听清楚,也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
大概是毫无意义的呻吟声吧,阿掘这么想着。至少给她一个了结,让她不再那么痛苦吧,于是阿掘举起了手。
泪歌浑身一颤:“我不想死。”
阿掘紧握着拳头的手,就这样僵住停在空中。
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恍惚——同时,有些疲惫和空虚,阿掘叹了口气,将眼神从泪歌身上移开,向前走去。
到底去往何方,所寻何物,为什么要活下去——阿掘也一无所知。
“……?”
突然她抬起了头,周围站着无数的人。虽然每一张脸都不认识,但推测之后。
有着红色眼瞳,在夜色中浮现的他们,并没有盯着阿掘,只是含糊地在校舍中寻找,就像把这里当作世界的中心一般,有着无数美丽的事物一般。
阿掘顺着他们的视线,慢慢地,将目光移向校舍。
残破的建筑物上,唯一完好无损的一间教室中——里面,出现了宇佐川铃音的身影。
镇魂歌666
微风中传来樱花的淡淡香气,初春的午后,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下,字佐川铃音一不留神睡着了。当肩膀被轻轻地摇动时,她才醒了过来。
“——唔。嗯?”
从温暖舒适的梦境中被唤醒,铃音的身子依然歪倒着,预备再次进入梦乡。
但身旁的人却顽固地将她拖了起来。
“铃音,铃音,快起来!”
“唔……”
声音轻轻回荡在耳边,铃音对此茫然不解,终于无法忍受,无可奈何地爬了起来。
她举起双手,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哈啊——呼。”
“睡得可真香啊,昨晚明明也睡得很熟的说。这样子没完没了地睡下去,会变成笨蛋的哦。”
“啊哈哈,我可不想被小掘说教啊……你自己也老在上课的时候无所顾忌地睡大觉。”
她皱着眉头一副生气的样子,随即又开朗地微笑起来。对铃音来说,眼球掘子既是住在一起的室友,也是同班同学。
有着这样一个奇怪名字的女孩子,挠着黑黑的狼剪发,眯起了了眼睛。
“阿掘我是无所谓啦。可是贤木刚才在叫你,好像找你有什么事。那个混蛋老师,找不到铃音,却对我指手画脚,—副臭屁的样子。总有一天我要把他的眼球挖出来,哼!”
“……老师?”歪着脑袋的铃音,由于还没彻底睡醒,双颊红红的样子极其可爱。阿掘所说的贤木,全名贤木愚龙,是铃音班级的班主任,也是铃音的恋人。
只要想着他,铃音的心里就会充溢着温暖的幸福感觉。
私立观音逆哄高中,那个熟悉的一年B班,是铃音他们所在的班级。
铃音睡觉的时候似乎已经是放学之后,周围除了阿掘以外谁都不在。究竟睡了多久呢?铃音看看手表,想起现在是该去打工的时间了。对了,今天是星期几,几月几日呢?“老师……找我有事?”.
铃音脑子里有点混乱,问阿掘道。阿掘满脸不爽:“是啊,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那个老师,到处‘阁下,阁下’地叫着,像小狗一样地找你,还是快点去见他,让他闭嘴吧。”
在阿掘说话的同时——
“阁下!”
砰地推门而入的,正是那个金发碧眼,有着惊人美貌的贤木愚龙。
和阿掘说的一样,他正在到处寻找铃音,脸上却满是悲伤的表情,头发也乱得一团糟。
“啊,太好了阁下,原来在这儿啊!不管是用家里电话还是手机联系你,都没有什么反应,我好担心啊!”
大声叫着快步走过来的贤木,推开阿掘,将铃音抱入怀中。虽然感受到他暖暖的体温有点高兴,但是铃音却因为过于激动而变得满脸通红。“等、等一下啦,老师……不要这样啊,好难为情的。别这么夸张啦!”铃音微笑着,同时也抱住了他。和一旁满脸不高兴的阿掘视线相交时,两人眼中都流露出了“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吧”的眼神。
铃音轻轻地说道:“不要紧的,只是睡了一会儿罢了。怎么说呢,我做了个讨厌的梦……”
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了血腥味。既是从世界传来的,也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
“啊——……咦?”
哎呀?宇佐川铃音想,这是什么啊?真是个奇怪的梦。回过神来,才注意到自己是在一个昏暗的地方,身体各处都在痛,脑袋也沉沉的。阿掘呢?老师呢?消失到哪里去了?平静的教室又消失到哪里去了?“咦……?”铃音实在搞不清楚,发出了迷惑的声音。地点——似乎是一样的,在私立观音逆哄高中,一年B班的教室里面。可是,周围像经历了强烈的地震似的,窗玻璃全都震裂了,桌椅也凌乱地翻倒在地。整个教室也似乎有些倾斜。
但是墙上还留有涂鸦,能感觉到非常怀念的气息,这里的确就是自己的教室啊。
“为、为什么……天这么黑呢?”
眼前一片混乱景象,无法理解。铃音首先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在.又把手伸到口袋里找手机,但两者都没有结果,只好站起身来向窗边走去。
好像有什么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打架。
“咦……是梦?”
铃音情不自禁地呻吟着。
从与自己所处教室相邻的地方开始,校舍被严重破坏,四处瓦砾、断架、讲台的碎渣到处都是。
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恶梦么?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样空无一人、形同废墟的学校里散发着血的气味?
“……?!”
铃音啪的一声将手按在破裂的玻璃窗上,凝视着外面。她看见了——奇怪的东西。有着雪白裸体、金发飞舞的女子,和有着巨大的红色身躯、背生双翼的怪物——正在战斗。
“那个,是——咦,好像是小掘?”
其中红色身体的一方,好像是阿掘变身之后的样子。
在以前与梦界兽的战斗中,铃音曾经见过,所以还有印象;为什么阿掘会在战斗?
铃音对情况一无所知,什么都无法理解。“醒了么,公主?”
突然传来的声音,把铃音吓了一跳,她双肩抖了一下转过身来。在教室的入口——站着一名黑衣男子,外表看去就像神父一样,双瞳却有着如狼的眼神。男子嘻嘻地低声笑着,却给人以恐怖的感觉……
“你……是……”
喉头有些嘶哑,无法顺利地说下去,好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话了呢,言语无法从嘴里流利地表达出来。思维有点模糊,记忆也不太可靠的样子。
只觉得十分心慌。铃音不顾一切地寻找着贤木的踪影,目光在虚空中四处流转。“虽然通过肉体改造能否回到原样是很微妙的……不过看这样你好像已经恢复自我了呢;宇佐川铃音小妹妹。”“自……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有……他是什么人?“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无视她的提问,男子慢慢地走近,一脸愉快地眺望着窗外的激战。随后,那目光——向校舍的周围转去。“嗯,虫也集结起来了。那么——差不多该开始了吧。”他猛然转过身来,满面笑容地望着铃音。真令人不安——或者说,为什么能与这种东西对话呢?铃音开始对先前的自己感到无法理解,掉转身想要逃走。总觉得——好可怕!心里隐隐感到了危险。
“你逃不了的。”
紧接着,男子的手腕仿佛无视物理法则一般,长长地伸出去卷住了铃音的腰部,并将她拉了回来。巨大的力量令人无法抵抗,铃音慌乱地手脚乱挣,但还是无济于事。
铃音被男子紧紧地抱过去,嘴也被他巨大的手掌所封住中流露出恐惧,全身颤抖。“啊,别担心。我可没打算让你窒息而死啊。”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对铃音的下颚加力,逼她张开嘴。“就算要选个死法,也是——溺死。”咕咚,奇妙的声音发出。在下一瞬间,铃音体验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
“——呜!”
咕噜咕噜咕噜……随着这异样的声音,从捏着铃音嘴巴的手中,突然冒出了温热的液体,注入她的口中。嘴无法合上,所以没办法阻挡液体的流入,只是干噎着,想要把它吐出来——实际上,有部分液体从鼻腔溢出,倒流了出来。“唔咕、咕咕……咕呜呜!”明明不想喝,明明那么的恶心,却仍被强迫着灌下液体。而且——这是……“咕咕!咕呜呜!”
察觉到了令人厌恶的事实,铃音开始手足乱挥,拼命挣扎抵抗。这种——独特的铁臭味,温热感,和粘在喉间的固体感——是血。
被灌下的是血!而且是大量的血!
无论怎样流泪、拼命挣扎,男子也没有停止这种行为。连是谁的血也不知道,就这样通过铃音的咽喉,为所欲为地灌注到她的胃中,咕噜咕噜地沉淀下来。
“咕!咕呜呜!”
“别这么厌恶嘛。这血中,可是溶入了泪歌几百年来收集的碎片力量哦!甚至连我都想喝。”
“咕呜呜!”不知道喝了多少,血依然没有停止。胃中已经有鼓胀的感觉,恶心得想把它们全都吐出来,却做不到。
“唔——终于分出胜负了啊。”
向窗外一瞥,男人又嘻嘻地笑出声来。
在那一瞬间——声音和语气仿佛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像是人格切换,或者演员停止表演回到了平时的样子——就是那样的感觉。
“……也罢,你无非也就是这种程度了,爱哭鬼Joker。”
嘻嘻地笑着,他一—不,那声音听上去总觉得像女人……阴森森地笑着。
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只想回去,回到贤木身边去。
老师!小掘!来人啊!来救救我啊!
“救世主彻底毁灭、伪救世主出现之时,666个野兽觉醒,世界毁灭一一人类也再次毁灭。”
他似乎是在朗诵圣经,又好像说着听不懂的内容——渐渐地,男子的轮廓开始模糊,渐渐变成不同的形状……“……这样一来,我就会成为毁灭世界的上帝吧。”嘻嘻嘻,她笑着。“咕——啊咳、咳咳咳!”手终于从铃音的嘴上拿开,她激烈地咳嗽、呻吟着。胃里好恶心,想吐——想把那些东西全部从身体里吐出来。“呜、呜……”为什么,自己非得遭受到这样残酷的对待呢……?铃音思考着,目光从正在笑的可怕女子身上移开,突然——看到了窗外同样望向这边,满身是血的阿掘。在她背后,有666个“虫”正睁着苹果般的红眼睛注视着这里。后记据圣经记载,大洪水发生的时候,诺亚似乎已经是600岁了。而身为原始人类的亚当,好像活了903岁。嗯——在争论遮蔽亚当双腿间的叶子究竟是苹果叶还是无花果叶之前,不如先揭示一下长寿的秘密吧,宗教界的伟人们啊。
那些姑且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