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开头该写什么呢?」
金发金眼的青年——葛兰兹大帝国初代皇帝亚堤邬司,轻抚着下巴低吟道。
他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头则放了一叠白纸。
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手盘在后脑,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比吕,我有好多事情想写。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每天依旧会发生各式各样的事件。这部分我打算另外写成一本书……不过首先呢,还是必须先来汇整亲爱义弟的相关事迹。」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义弟将会再度来到这个世界——到时候,自己可以留给他什么呢?
亚堤邬司在几经了苦思之后,决定来写一本书。
只是,想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该从何处开始下笔,让他犹豫不决。
「应该从比吕来到这个世界时写起呢?还是从他第一次揍我时写起呢……哎呀呀,那一拳真的很痛呢。」
亚堤邬司回想起从异世界被召唤过来的那名少年,以及被他动手殴打的这段珍贵体验,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微笑。
虽然中间发生了不少问题,但在经过几番的迂回曲折之后,两人以义兄弟相称,并且一起征战沙场。
所以俗话说了,人生真的是无法预料呢。
多亏有他当初建立起的基础,「人族」才能在与「魔族」之战中取胜,并且获得自由生活在中央大陆的权利。
亚堤邬司从椅子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外头的景色。
「真不习惯呢。我直到现在都还无法相信比吕已经不在,而姊姊也死去的事实。」
时间的流逝实在太过缓慢了。
当然,尽管战胜「魔族」,并不代表一切都已落幕。
虽然还有好几道问题亟待解决,但自从取得和平后,与过去征战沙场的日子相比,生活简直是无聊至极。
亚堤邬司当然知道这么说很不合宜,不过他总会忍不住怀念起,与义弟一起度过的那段同生共死的征战时光。
「如果大家都在的话……我一定就不会感到无聊了吧。」
比吕在、姊姊也在,和战友们把酒言欢、歌颂和平。
原本以为只要战争结束后,这道梦想就能实现。
谁知等回过神时,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如今,他每天的生活就只是独自坐在设于宽敞空间内的豪华王座上。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和平——内心应该要感到满足才对,然而,亚堤邬司的内心却充满了孤独。
「我愈来愈常自言自语了。如果是在过去,一定会有人回应啊。」
自从亚堤邬司取得初代皇帝这道头衔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与他互开玩笑,也没有可以坦承以对的对象。
每个人无不诚惶诚恐地讨好他,背地里却不知打着什么歪主意,这种令亚堤邬司大为头痛的情况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真是糟糕,年纪愈大,就愈常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会不会是自己太过美化了回忆呢?不——是过去那段时光太过鲜明了。
「比吕,你如果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说呢……」
一年一年老去的感觉让人无比焦虑。
对亚堤邬司而言,无法阻止身体逐年衰弱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虽然我很想守护众人留下来的事物……」
每每一想到死后的事,内心的不安便排山倒海而来。
自己担任主角的时代,即将迎接落幕之刻的到来。总有一天,终究必须将一切交接给下一个世代。
正当亚堤邬司沉浸在忧郁的气氛当中时,房门冷不防地被人用力打开。
「父皇!请您阻止皇兄吧丨」
又来了……仿佛正如此说道的亚堤邬司无力地垂落肩膀,一脸大伤脑筋地回过头。
当他回头一看,站在眼前的是一名气喘吁吁、与儿时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这次又怎么了?」
「皇兄在梅特欧尔大人的铜像上涂鸭!」
「又来了……而且还是梅特欧尔的铜像?巴欧姆的人民绝对会生气的。」
亚堤邬司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只见少年像是忍痛似地皱起脸。
「怎么了?」
「呃,我想阻止皇兄时,却被他揍了……」
「唉……打架是无妨,但记得一定要和好喔。如此一来,兄弟之间的羁绊也会加深的。」
亚堤邬司拍拍少年的肩膀。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露出蓦然回神的表情。
「对了……总有一天也拿给你们读读看吧。」
「读什么呢?」
「你现在还无须在意。不过,或许哪一天,你会有机会读到的。」
亚堤邬司已经决定好开头要写什么了。就来撰写义兄弟之间的羁绊吧。
把自己和比吕是怎么培养亲如兄弟的羁绊写进书中,借此期许吾儿们可以相亲相爱、齐心协力地治理国家。
「就来描绘亲密得几乎令人难为情的兄弟爱吧!」
亚堤邬司带着儿子走出房间,同时在脑海里想像着未来哪一天,当比吕读到这本书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