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萨索尼卡的首都达曼是个广为人知的度假天堂。
沿海的白沙海岸上不但世界级的大型连锁饭店林立,也有高级餐厅、赌场、海上运动等各种娱乐,提供给来自世界各地的观光客。
这天早上,达曼闹区里某个观光巴士的站牌前,爱诺雅正在等着公车。
她有着一看就与盖萨索尼卡人完全不同的白皙肌肤,和聪慧的双眸。
爱诺雅身上穿着黑色洋装与缀有滚边的围裙,是传统的女仆服。她的纤细肩膀上披着朴素的披肩,从披肩中间可以看到镶有绿色石头的胸针。
过了一会儿,观光巴士在爱诺雅面前停下车,打开了门。
「请问这个巴士的路线是中途经过赌场,通往长距离巴士车站对吗?」
爱诺雅向司机展示了免费车票,确认巴士的目的地。
「对,是这样没错。」
司机回答了爱诺雅。他穿的衬衫胸口部分敞开着,感觉有些邋遢。「行李可以放在下面的行李厢里。」
「谢谢,不用了。」
爱诺雅露出微笑,委婉回绝了司机的提议。她用两手将看起来很重的行李箱提到阶梯上,搭上了这班巴士。
有两个穿着像是警卫的制服,态度跋扈的男人坐在最后面的位子上。两人腰上都挂着装有手枪的枪套。
除了他们以外车里没有其他乘客。
「啊……你该不会是那菲斯人吧?好可爱的小姑娘。」
司机向爱诺雅问道。
「是的。」
那菲斯过去曾是殖民地盖萨索尼卡的宗主国。虽然没有像沿海度假区那么兴盛,不过商店林立的达曼市闹区也有很多那菲斯的观光客,为了追求南国特有的热带风情而来。
「你要去哪里?赌场饭店吗?」
「不是的,我要到巴士站。」
「这样啊,那你是要去旅行罗。」
司机咻——地吹了声口哨。爱诺雅对他的反应不以为意,走向空旷的车厢中央。
像是警卫的两个男人瞄了走上巴士的爱诺雅一眼,用眼睛对着她品头论足。
巴士的门自动关上后,爱诺雅挑了一个位子坐下。
巴士穿过闹区,开往沿海的度假区。
闻到海洋的气息之后,道路也突然变宽,高楼饭店纷纷映入眼帘。路边的椰子树和棕榈树,以及花坛里的九重葛,都衬托着南国度假区的气氛。
爱诺雅原本正享受着由巴士窗户所看到的风景,映在玻璃窗里的车内景象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看出司机和像是警卫的男人们,默默透过后照镜使着眼色交换讯息。
周围飘散着不安稳的气氛。爱诺雅开始思考各种情况,而巴士已经暂停在饭店前面的巴士站。这是一间招牌写着『埃尔·德·拉多』,规模颇大的赌场饭店。
有个新乘客从打开的巴士门走上了车。这个男人戴着太阳眼镜和草帽,穿着海滩拖鞋,是典型的南国度假装扮。
左肩背着背包的这个男人,大概是在赌场里整晚没睡,一脸疲倦地揉着太阳眼镜下的眼睛,走上了巴士的阶梯。
他向司机展示出免费车票,看了车里一眼。
然后突然大叫了一声。
「咦,女仆小姐!?」
已经坐在座位上的爱诺雅抬起了头。
「…………!」
她看起来也很惊讶的样子。
搭上巴士的人是温格德。
「……这样啊……你在赌场……原来如此。」
温格德故意装出一副沉浸在思考里的模样,在爱诺雅隔壁的位子上坐下。
「唔,温格德先生,我对赌博并没有兴趣!」
爱诺雅可爱地嘟起了嘴,对擅自坐在自己旁边的温格德发怒。
「明明还有那么多空位,为什么要坐在我的旁边?」
「明明就认识,刻意坐得远远的也很奇怪吧。」
温格德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要是坐得远的话,你又会抱怨说『你是故意要避开我吗』。」
「我才不会说那种话。」
爱诺雅反驳,脸上稍微泛起了红晕。
「温格德先生,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到赌场还能做什么。」
温格德摊开双手说:「上次那个案子,保安局发的酬劳已经进来了。因为觉得很不爽,所以故意大手笔地把它花掉。」
「大手笔地花掉?」
爱诺雅露出「真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我不想小心翼翼地把那个上校给的钱存起来。」
「难道说,你一个晚上就全部花掉了吗?连一优尔都没剩下?」
「我还留着这张车票。」
温格德冷笑着,秀出赌场发给客人搭乘观光巴士用的免费车票。
「温格德先生……」
爱诺雅皱着眉头。
「怎样啦。」
「说什么『故意花掉』,实在令人很难相信。其实你本来是想在赌场赢钱,好好大赚一笔的吧?」
「是又怎样?」
温格德不服地扬起下巴。「就算大赚一笔,我也会马上全额捐给孤儿院。」
爱诺雅清楚温格德只是随口胡说,于是认真地提出了反驳:
「那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拿去捐呢?这样比较能帮助社会吧?」
「先让钱变多再捐不是比较好吗?自己赚来的钱,要怎么用是我的自由吧。」
「不过之前那次我也稍微帮了一点忙。」
「咦?」
温格德一时语塞。「呃,我是很感谢你啦,要是赢钱的话,我也打算分你一份的。」
「分我一份是吗?」
「嗯,分你一份。」
「你不是说要全都捐给孤儿院吗?」
爱诺雅这么吐槽。
「不要一直挑人语病。」
温格德似乎真的动怒了。「够了吧,不管怎样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为什么女人老是喜欢叨念早就结束的事啊?」
「因为温格德先生完全不反省,所以我才说的。」
爱诺雅也对温格德的说话方式感到生气。「你不知道人家是在担心你吗?」
「由我来看的话,你的生活方式才让人担心。」
温格德不甘示弱地回嘴:「听好了,我们佣兵是在战场上经历生死关头,才回到这世界来的。在酒馆或赌场大花一笔,等于是确认自己还活着的一种仪式。」
「赌上性命赚来的钱,用那种方式花光的话,早晚也会跟着没命的!」
「我的钱要怎么用是我的自由!」
在争论着的两人背后,坐在最后面、像是警卫的男人们互相点头打暗号站了起来。
一个人往前,一个人绕到后面,两人同时从枪套里拔出手枪。
「喂,你们两位感情还真好啊。」
「乖乖把手举起来。」
两人口出威胁,一前一后拿枪指着温格德他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巴士已经远离了饭店,停在没有人烟的树林里。
可是爱诺雅和温格德像是完全没看到他们的枪一样,继续吵架。
「总之你就是太天真了,因为自己可爱就以为大家都会温柔对待你,这里可不是那菲斯。」
爱诺雅虽然因为温格德话里的「可爱」这个词而脸红,不过马上就清醒过来。
「我并没有那么想。」
爱诺雅面有怒色地回道:「温格德先生,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就觉得绝对没问题对吧?像这种人就叫做自恋。」
两人继续热烈地争论着。
「喂,给我听好!」
「我叫你们举起双手!」
抢匪二人组生气地大吼。
「吵死了!」
「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
爱诺雅和温格德连看都不看他们。
「你们这两个家伙,瞧不起人吗!」
站在前面的男人将枪口贴近温格德的鼻尖:「你没看到这把枪吗——啊啊!」
男人一瞬间就被温格德的反手击打中鼻子,发出惨叫声。
「你们别太过分,我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
男人流着鼻血摔倒在地,温格德拿走了他的枪,一脸不悦地说着。
「你这个……啧!」
另一人焦急地从后面抓住爱诺雅的衣领,想把她拉过来:「喂,这女人变成怎样都没关系吗!」
「请不要妨碍我!」
男人反而被爱诺雅抓住手扣着关节——
「好痛!」
接着他就被摔了出去,头晕眼花地倒在走道上。
「我现在心情也不太好。」
爱诺雅愤怒地说道。
「喂,司机你也是同伙吧!」
温格德拿着抢来的手枪走到车子前面,司机拼命朝下看,避开他的视线。温格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我搭上巴士时就觉得很奇怪,你们是专门拦截观光客的强盗吧?」
「咿!」
司机倒抽了一口气,全身抖个不停。
「我现在要把你们交给警察——如果是正义的一方,应该会这么说。」
温格德用枪口轻敲着司机的头:「很不巧,我不是那种好人,你要是不想当场爆出脑浆的话,就把所有钱都交出来。」
「温格德先生,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爱诺雅责备着他。
「像这种小混混,就是要让他们彻底吃一次苦头才行啊!爱诺雅,我也会分你一半的。」
「不需要!」
「是吗?」
温格德不理会爱诺雅,将手伸进颤抖着的司机裤子口袋里,拿出了钱包。
「喔,这混蛋还带了不少嘛。」
司机一脸绝望的表情,温格德就在他面前确认着钱包内容并露出奸笑。「爱诺雅,你看着这家伙一下。」
温格德走回倒地的两人身边,再度从他们身上搜出钱包,一优尔也不剩地把里面的钱全倒进自己的背包里。
「温格德先生,你在做什么啊。我们把钱交给警察吧。」
「就算那么做,也只是让缺德警官代替我们把钱给分了而已。」
温格德轻笑着从鼻子哼了一声:「再说,你有工作许可证吗?不想给邦·东老爹添麻烦的话,离警察远一点才是聪明人。」
「真是……」
温格德对爱诺雅的怨言不以为意,将现金搜括一空以后重新背好了背包。
「好了,那把车开回去吧,司机,回到刚才的赌场。」
温格德拿枪抵着司机。
「温格德先生,你到底在想什么?」
爱诺雅简直无言以对了。
「想什么,就是到赌场玩啊。」
「然后再一次『花个干净』吗?」
「这次没问题的。」
「你怎么知道?」
「下完雨之后一定会出太阳。」
温格德用食指指向闪耀的南国太阳,然后——
「好了,走吧,司机。」
他边说边从后面踢了司机的头一脚。
「咿!」
司机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让巴士调转回头。
「对了,爱诺雅。」
温格德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好了不少,他向爱诺雅这么建议:
「机会难得,你要不要也住一下赌场饭店?」
「咦?」
「你都来到达曼了,从来没去住过度假饭店的话也太可怜了吧。」
「……意思是『和你一起住』吗?」
「嗯,是这样没错。」
「我·拒·绝。」
爱诺雅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力回绝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整晚都会待在赌场里,你只要坐在饭店游泳池旁边,喝个鸡尾酒之类的就好了。」
「会跟抢匪抢钱的人,说的话不能相信。」
「饭店里的那菲斯客人也很多,说不定能发现你在找的那位大小姐的情报喔。」
温格德的提醒让爱诺雅心头一动。
「如何?」
温格德笑嘻嘻地问。
「……你只是觉得这样讲,我就会跟着去而已吧?」
「我是出于善意才这么说的啦。」
温格德若无其事地摇着手指:「而且之前的事我还欠你一份人情。」
「……」
爱诺雅感到相当迷惘。
她持续在盖萨索尼卡旅行,为的就是寻找她的主人——在盖萨索尼卡失去音讯的玛格丽特。
可是现在她手上完全没有关于玛格丽特的线索。
当然谁都不能保证可以在赌场获得关于玛格丽特的情报,极有可能只是白忙一场。
但即使如此,那里要是有留下玛格丽特的任何一点踪迹……
爱诺雅应该会一辈子后悔她拒绝了温格德的提议吧。
(大小姐……)
爱诺雅手按在胸针上,在心里轻声叹了口气。
虽然很不情愿顺了温格德的意,但最终她根本没有做其他选择的余地。
「你要是动什么歪脑筋的话,我不会饶你的。」
爱诺雅说出最后的叮咛,当成最起码的反抗。
「当然罗!交涉成立。」
温格德愉快地眨了眼。
赌场饭店『埃尔·德·拉多』前——
观光巴士停在先前温格德搭车时的同一个站牌。
「辛苦了,你可以走了。」
温格德对眼睛湿润的司机摇晃着自己抢来的手枪。
「记取这次的教训,别再干抢人钱财这种坏事啦。」
温格德边对司机说教,边走下了巴士。而他背包里所装的,正是他从那伙强盗身上抢来的硬币和纸币。
爱诺雅也拖着行李箱,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温格德后面。
从强盗一伙人的立场来看,应该就像载到瘟神一样的感觉吧。
两人一下了车,强盗巴士马上关上门,全速逃离现场。
「好,走吧。」
温格德笑得很灿烂,提起背包给爱诺雅看:「有这些钱的话,连套房都住得起了。」
「温格德先生,有什么好高兴的吗?」
爱诺雅还是难以接受的样子。
「钱包饱饱的,还有美少女相伴,没有理由不愉快吧。」
「请你不要误会了。」
爱诺雅嘟着嘴:「我并不是陪温格德先生来玩的。」
「我知道啦!不过你别忘了,度假就是为了要享乐。」
「请往这边走。」
就像拉斯维加斯和澳门那样,达曼的赌场也不是独立一间,而是这一带的大型饭店各自在当局许可之下,于饭店里设置了精心设计的赌博摊位。
爱诺雅和温格德走进了『埃尔·德·拉多』——其中一间拥有广大赌场的顶级饭店的大厅,他们在柜台预约了今晚的一间套房,付了额外费用选择提早入住,就这样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了房间。
「辛苦了。」
温格德优雅地对恭敬行礼的服务生说着,给了他较多的小费。
「这个房间……相当漂亮呢。」
服务生放下行李箱退出房间以后,爱诺雅忍不住惊叹。
「是啊。」
这里是大型饭店『埃尔·德·拉多』里接近顶楼的一间套房。
房间里分成两层,面向海的那边有扇跨越两个楼层的巨大玻璃窗。
就算待在房间里,也能将达曼美丽的海边尽收眼底,从底下的海岸线直到远方的水平线都一览无遗。
「因为是双卧房,你可以自己选要哪一间。」
温格德说得像是他来住过好几次一样。
「双卧房吗……原来如此。」
听到卧房是分开的,爱诺雅也稍微安心了点。
「好啦,我要去打复仇战了,赌场正在等着我。」
温格德啪叽啪叽地折着手指。
「请你把赌博用的钱和住宿费分开放。」
爱诺雅叮咛温格德。
「放心好了,我会让钱变成两倍的。」
「我完全没办法放心。」
「没问题的啦。」
温格德完全没听进去。「爱诺雅要去游泳池吗?要是没带泳装的话,下面的店有在卖。」
「泳装的话我有。」
「咦?是喔!」
温格德虽然感到意外,但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他的心早已经飞到赌场那边了。
「那就这样,晚点见。」
「好的。」
两人在此暂别了。
『埃尔·德·拉多』的游泳池本身就美得有如艺术品一般。
湛蓝的池水荡漾在优美的曲线池里,池中还有时髦的水中酒吧,提供热带鸡尾酒给想要享受日光浴的客人们。
分散各处的南洋树木形成了舒适的树荫,只要走下阶梯就可以抵达饭店的私人海滩。
泳池边的观光客以欧美人为主,他们或是喝着鸡尾酒或是读着书,各自悠闲地放松着。
爱诺雅穿着以黑色为主的泳装,站在泳池边。
以南国的度假区来说虽然有点太过朴素,不过很适合爱诺雅白皙的肌肤,衬托出她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
透明的池水看起来相当舒服,爱诺雅用柔软的姿势从指尖开始滑入了泳池。
男人们惊叹的视线全都集中在爱诺雅的泳姿上。
爱诺雅在形状有如勾玉的泳池里,沿着较长的那一边缓缓来回游了两次以后便离开泳池,到空着的折叠椅上躺下。
「您需要什么饮料呢?」
穿着白色西装的服务生很快就端上装鸡尾酒的盘子,询问爱诺雅的需求。
「请问有不合酒精的鸡尾酒吗?」
「有的。」
不愧是一流饭店,服务人员的动作和应答都相当流畅。
爱诺雅请服务生帮她选出无酒精的鸡尾酒,然后接过了酒杯,用吸管将冰凉的液体含在口中。
放眼四周,不管是谈天说笑的一家人,像是生意人的男男女女们,或是已届退休年纪的夫妇,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幸福而且富裕。
这间饭店里所有的一切都很优雅。躺在折叠椅上放松身体的话,感觉连盖萨索尼卡是个战乱国家的事实也都能忘记。
然而爱诺雅在注意周围人们的模样时,表情突然变得消沉,垂下了双眼。
周围有许多那菲斯人。爱诺雅不知不觉开始寻找起玛格丽特的身影,但不论她怎么找,玛格丽特都不在这里。
只要不是和她打从心里敬爱的女主人在一起,不论身处多么优雅的世界,爱诺雅就是没办法真正地感到幸福。
「你是那菲斯人?」
爱诺雅因为某个年轻女性的声音而抬起了头。
她的眼前站着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穿着比基尼的女孩。
「我的确是。」
对方有着白皙的肌肤和栗色头发,看来也是那菲斯人。她的身材纤瘦,比基尼并不是那么适合她。她的手中拿着和爱诺雅一样的无酒精鸡尾酒。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一个人的话会有人过来搭讪。」
少女回避着年轻男人们看向这里的视线。
「请坐。」
爱诺雅面露微笑。
「谢谢。」
少女松了一口气,将鸡尾酒杯放在爱诺雅旁边的桌子,在隔壁的折叠椅上坐下。
「我的名字是凯西,在这里的赌场工作。」
她看着爱诺雅报上自己的名字,是个五官分明的美少女。
「我是爱诺雅·贝卡。」
「是在这里住宿的客人吗?」
「可以算是,不过我是女仆。」
「喔,是这样啊。」
爱诺雅的说明让凯西产生了亲近感。「那跟你一起来的人都到赌场去了吧?」
「嗯,的确是这样。」
爱诺雅想到温格德此刻大概正在赌场里热血奋战,不禁露出苦笑。
「我是赌场里的发牌员喔,虽然还在实习中。」
「发牌员?你明明还这么年轻呀?」
「是我死去的父亲教我扑克牌的。父亲和母亲都已经不在了,我不出来工作不行。」
「真是辛苦你了。」
「虽然辛苦,不过只要多做就可以多拿一点薪水,所以我也尽量努力着。因为我想让弟弟继续念书。」
「弟弟?」
「是的。那孩子头脑很好,是那个酒鬼父亲留给我的唯一的弟弟……啊。」
游泳池边传来很大声的水声。
一起出游的一家人里,年幼的男孩子脚滑了一下,仰头掉进游泳池里。
他好像不会游泳,被水呛到而惊慌地挣扎着。
他的家人们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发出惊恐的叫声。
爱诺雅不发一语地跳进水里。
她潜入水面下游了几公尺,将男孩从水底抱出到水面。
然后她默默地将男孩交给慌乱的父亲。
「谢、谢谢。」
「不用客气。」
爱诺雅对向她道谢的男孩和父亲露出笑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又游回到折叠椅这里。
「不好意思,话才说到一半……」
爱诺雅为中断谈话一事向凯西道歉,坐回到折叠椅上。
「你好厉害喔。」
凯西睁圆了眼睛说道:「从外表完全看不出你那么厉害。」
爱诺雅静静地微笑着。
「方便的话,晚点要不要到赌场来?」
凯西用尊敬的眼神看着爱诺雅说:「我在扑克牌桌那边。还是说你讨厌赌博呢?」
「虽然不赌,不过我倒是满喜欢扑克牌的,因为常和大小姐一起玩。」
「真的吗?那太好了,一定要来喔!」
凯西用双手紧握着爱诺雅的右手。
爱诺雅受到凯西的邀请,所以离开游泳池之后,她先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下,然后换上女仆服来到位在地下的赌场。
电梯一在地下楼层打开,炫目闪耀的霓虹灯和吃角子老虎的硬币声,瞬间就充满了电梯。
『埃尔·德·拉多』饭店的赌场,是有数百种游戏桌和千台以上吃角子老虎的大型地下空间。爱诺雅忍不住因为这个赌场的壮观而屏住呼吸。
凯西在哪里呢……
爱诺雅边好奇地四处看着,边从吃角子老虎机之间穿过,寻找着卡片游戏区。
桌上除了轮盘游戏以外,还有百家乐、二十一点等卡片游戏,发牌员与玩家及在玩家身上押注的其他客人正在对战着。
虽然也设有必须穿礼服的贵宾室,不过大部分的赌桌还是符合南国度假区赌场的气氛,大多都是穿着休闲的客人。
这些客人看来既优雅又富裕,却隐隐飘散着怠惰颓废的气息,让爱诺雅稍微皱起了眉头。
而在其中一张赌桌,爱诺雅发现了某个熟悉的度假装扮背影。
既不优雅富裕也不怠惰,脚边摆着背包,涨红着脸激动地在轮盘桌前握着拳头,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那个人是温格德。
「好,去吧!去啊——」
看着小球喀啦喀啦地在数字上面跳动,温格德输送出他的念力。
然而,下注了许多筹码的温格德输送念力失败,小球无情地落在完全无关的数字上。
「啊啊……」
中奖的客人大声欢呼,旁边的温格德则是垂头丧气。
「好奇怪,应该差不多要转运了才对。」
温格德低着头喃喃自语的背影,远看起来感觉好像变黯淡了。
爱诺雅放不下心,于是决定晚点再去找凯西,先走向了温格德那边的赌桌。
「温格德先生。」
「咦?」
爱诺雅从后面叫住温格德,他才一脸慌张地回过头来。
对一个应该时时警戒周围情况的佣兵来说,实在不应该这么粗心大意。
「爱诺雅。」
看到穿着女仆服的爱诺雅出现,温格德似乎吓了一跳:「你不是到游泳池去了吗?」
「我去过了哟,是个很棒的地方。」
爱诺雅这么回答,然后停顿了一下才问温格德:「温格德先生这边的状况怎么样呢?」
「我?」
温格德的视线在远方游移:「我,呃……那个……」
「难道说……」
爱诺雅装出灿烂的笑容:「输了很多——吗?」
「嗯?没有啦,没有到很多的程度。」
温格德说话速度突然快了起来:「呃,可以说是没怎么赢——就这样吧,嗯。」
「你应该没有动到住宿费吧?」
爱诺雅用低沉的声调确认着。
「没、没问题的。」
温格德说得吞吞吐吐。
「真的吗?」
「没错,我一定会拿回来的。」
「拿回来?」
「啊,不是,那是比较婉转的说法——」
「……温格德先生。」
爱诺雅的声音变得较为严肃。
「……什么事?」
「我不想因为住宿不付钱而被抓到警察那里。」
「别担心!完全不用担心!我奈杰尔·温格德不管怎样,都不会让亲爱的爱诺雅遇到那种事的,绝对不会,所以尽管安心。」
温格德挥舞着双手不断强调:「爱诺雅,要相信,不可以忘了勇敢相信的那种心情,如此一来一定就会——」
「直接用『你』来称呼就可以了。」
爱诺雅的手抵在自己额头上摇了摇头,离开了温格德,再次开始寻找凯西。
她在卡片游戏区里最靠里边的那张赌桌,看到了那位那菲斯少女的身影。
凯西所穿的发牌员服装是立领衬衫和黑背心加蝴蝶结,与她纤细的身躯和柔软的栗色头发不太相称。
她正面朝几名东方人洗着牌。可能是觉得美少女发牌员很稀奇,附近也有好几个在看热闹的人。
爱诺雅走近赌桌正想出声呼唤凯西时,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凯西洗着牌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的样子不对劲,本来就白皙的肌肤更是失去了血色。
「那怎么看都是耍诈吧。」
「这些家伙是行家啊。」
「那个发牌的小姐真是可怜。」
看热闹的人们窃窃私语着。
爱诺雅看向凯西赌桌上的客人。
他们一共有四人,每个人的桌前都已经累积了为数可观的筹码。看起来不像盖萨索尼卡人,应该是中国人吧。虽然他们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观光客,但却都散发出不寻常的气息。
从这情况看来,凯西似乎输了这群怪异的客人们很大一笔钱。
「啊。」
准备发牌的凯西手滑了一下,翻开了其中一张牌。
「喂喂,小姐,你在做什么啊。」
其中一个客人用低沉的声音责备凯西的失误。
「很、很抱歉。」
凯西连忙把翻开的牌收回来。
「你的手抖得很厉害喔。」
「输到付不起了吗?」
「付不出钱的话就用身体来付吧。」
其他三人连珠炮似地说着,发出下流的笑声。
「客人。」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像是赌场负责人的中年男子,因为看不下去凯西畏缩的模样而介入了:「非常抱歉,因为还有其他客人,麻烦请保持安静。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今天就到此为止——」
「啊——?你说什么?」
「我们有做什么吗?」
「竟然想把玩得很认真的客人赶出去,真是不可原谅。」
四个客人一起骂着负责人,他们的口气怎么听都不像正经人士。
「咿!」
负责人颤抖了起来。
「大叔,快滚回去,我们要和这个小姐玩牌。」
「可、可是,这里还有其他客人,请冷静下来……」
「烦死了,现在不是你该出场的时候。」
其中一个客人用力推了负责人背部一把,轻轻松松就把前来解围的他给赶了回去。
「小姐,继续吧。」
其中一个客人催促凯西。
「对了,你刚才开牌的失误可要好好付罚金啊。」
「对,没错,赔我们一人一百万优尔就原谅你。」
「不,一百万不够,要两百万。」
被四人组不断纠缠,凯西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好可怜,没人可以帮她吗?」
「大家都知道他们耍诈啊。」
围观的人同情地小声说着。
「可是又没有证据。」
「而且那些人还是恶质的流氓。」
不过大家都只是偷偷谈论,没有人出面帮助凯西。
「听到了没,小姐,四个人总共八百万优尔,快点把筹码拿过来!」
「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你听不到吗!」
被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大骂,凯西缩起了身子,用颤抖的手伸向筹码。
「请等一下。」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向赌桌。
得寸进尺的男人们顿时住了口,往发出声音的方向一看。
「替换发牌员。」
直视着男人们做出宣告的,是赌桌旁一个身穿女仆服的少女。
她就是爱诺雅。
「爱诺雅!」
凯西发现是她之后叫了出来。
「什么?」
「你这家伙是谁啊!」
「那什么打扮,你是女仆吧!」
爱诺雅不理会异口同声提出异议的男人们,走近凯西对她轻声说道:
「凯西,把牌借我吧,我来当发牌员。」
「你来?可是……」
「没事的,这里就交给我。」
爱诺雅抱住凯西的肩膀为她打气,代替这个脸色发白的少女站上了发牌的位置。
「喂喂,外行人想干嘛——」
男人说到一半,爱诺雅拿着牌的细白手指便流畅地动了起来。
她的手法与一流的专业发牌员相比毫不逊色,正熟练地洗着牌。
「喔!」
洗过的牌再度咻地一声堆成了一叠。
「久等了,牌局继续吧。」
这群老千看到女仆服少女出人意料的洗牌技巧,气势上便矮了一截。爱诺雅朝那些男人们做出宣言:
「游戏和之前一样是加勒比扑克,由身为发牌员的我与各位客人一决胜负,没有问题吧?」
「喔,喔喔!」
老千们被爱诺雅严肃的声音所震慑,顺从地点了点头。
「爱诺雅,真的没问题吗?」
凯西从发牌员的位子退下以后,遗是不安地轻声问着。
「没问题的,放心吧,凯西。」
爱诺雅面露微笑地轻声回应她。
「那么,要开始了。」
担任发牌员的爱诺雅,以流畅的动作将牌分发出去。在一脸担忧的凯西和负责人的守候之下,一对四的牌局便开始了。
大约三十分钟后——
「喔喔喔喔!」「好厉害——!」「这女仆是什么人啊!」
在赌桌远处围观的客人们,口中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游戏开始以后,爱诺雅便不断靠拿到好牌大获全胜,牌局结果几乎都是发牌员单方面轻松获胜。
不知不觉之间,客人面前原本一大叠的筹码已经消失,而爱诺雅周围则是堆积如山的筹码,情形与之前完全相反了。
四个老千急着想找发牌员爱诺雅的麻烦,从中途开始就完全不在乎他人目光,交换着暗号想设局诈赌。他们的动作在看热闹的人们眼里,可说是相当露骨。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做,在持续获胜的爱诺雅身上就是不管用。
「爱诺雅,你好厉害啊。」
凯西看得呆掉了,表情简直像看见神一样。「对方明明那么明显在耍诈,而且还是四个人一起搞鬼。」
爱诺雅笑而不答,然后面向冒着冷汗的男人们。
「客人,您还要继续吗?」
她用平静的声音问道。
「啧!」
其中一个老千咬着牙,把卡片摔在桌子上怒骂:「开什么玩笑!这根本就是诈赌!」
「没、没错!」
「怎么可能一直拿到好牌!」
其他三人也异口同声。
「是这样吗?可是直到方才为止,各位也是一直拿到好牌……」
爱诺雅反驳四人:「还是说各位有什么证据?」
男人们顿时无言,然后才涨红着脸破口大骂:
「吵死了,这个臭女人!」
「谁要玩这种作假的牌啊!」
其中一个男人把牌桌整个翻了过来。
堆在桌上的筹码纷纷滑落,散落各处发出了响声。接着,另一个人马上拿出像浴帽的网子一把捞起筹码。
「这些是我们的筹码,我要拿回来。」
「你们竟然敢做这种事。」
凯西叫了出来。
「把这伙人抓起来!」
负责人站在远处看着,见状连忙叫来了警卫。
「啧!」
拿了筹码的老千们踢开椅子逃走了。
就像事前说好了一样,四个人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跑了出去。
警卫赶过来以后追到了其中两人,但另一人钻了出去,在无数的赌桌之间穿梭着。
还有另一人不是往外逃而是绕过倒下的桌子,抓住站在发牌席上的爱诺雅手臂。
「别靠过来!这女人变成怎样都无所谓吗!」
男人大声喘气并喊叫着,从口袋里拿出了瑞士刀。
「爱诺雅!」
凯西发出尖叫。
「装成外行人的样子,结果根本是找一个耍诈的来发牌!我要让你们后悔使用了这种肮脏的手段!」
男人啪一声打开瑞士刀的刀刃,抵在爱诺雅的脖子上——
但他没有成功。
刀刃打开的瞬间,爱诺雅的发丝已经在空中轻飘着。
爱诺雅压低身体,避开男人扣住她脖子的手臂,然后腰部顺势往后靠向男人,用过肩摔将他摔了出去。
「呜嘎!」
拿瑞士刀的男人呈大字型撞在牌桌上,警卫们趁他因为冲击力而无法动弹时,把他给押走了。
「爱诺雅,你没受伤吧!?」
「没有。」
爱诺雅对往这里跑来的凯西露出笑容,并且重新整理好女仆服的领口。
而刚才从赌桌上逃跑的最后一人,边跑边拿出了双节棍。
「滚开、滚开!」
他随便乱挥着双节棍,把其他客人从路上赶走,往出口跑去。
但很不凑巧地,在他逃跑的路上有一桌轮盘,输了很多的温格德人就在那里,而且心情不是很好。
「怎么回事啊!」
看到挥舞着双节棍的老千之后,温格德一脸不耐烦地抱怨着,突然伸手抓住空着的椅子。
「别来妨碍别人的赌局。」
他随意抛出手里的椅子,正面砸向老千的脸。
「嘎啊!」
男人发出惨叫摔倒在地后,温格德又无情地继续用穿着拖鞋的脚在他脸上踩着。
警卫赶来以后连忙阻止温格德,不过老千已经是必须送医的状态了。
「那男人是怎样啊。」
凯西目瞪口呆地说:「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是和我一起来的。」
爱诺雅用谴责他「因为赌输了就迁怒别人」的眼神看着温格德。
「和爱诺雅一起来的人?」
凯西望着别过脸去的温格德,又回头看了爱诺雅:「那个……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请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爱诺雅如此说道:「那个人是佣兵,而我是个女仆。」
隔天早上,大厅里——
「爱诺雅,早安。」
爱诺雅在套房里附有顶篷的豪华大床上度过了一夜,拉着行李箱来到大厅时,凯西已经先在那里等着了。
「行李箱交给服务生拿不就好了?」
「我已经习惯这样了。」
爱诺雅对感到不可思议的凯西微笑着。
「我今天是想来向你道谢的。」
凯西认真地说:「爱诺雅,昨天真的很谢谢你,因为有你我才能得救。」
「我一开始也很吃惊,不过……那样真的好吗……」
「当然罗,要是没有你来帮我的话,我可能已经被开除了。」
凯西是认真的。「关于你想找的人,我会尽量试试看的。是玛格丽特·巴顿小姐对吧?」
「是的,谢谢。」
爱诺雅率直地向凯西的提议表达谢意。
「有情报的话要怎么告诉你呢?」
「达曼有一间叫邦·东的那菲斯餐馆,请把口信传给那里的老板。」
「你在那里工作吗?」
「我……」
爱诺雅面露笑容:「我会在这国家的某个地方寻找玛格丽特大小姐。」
「除了达曼以外,这国家到处都是战场喔。」
「我知道。」
凯西盯着对此不以为意的爱诺雅,回想起她昨晚亲眼见识到了爱诺雅的强悍。
「你真的很厉害呢。」
凯西一脸敬畏地说着——
「爱诺雅要是男人的话,我都想跟你走了。」
然后半开玩笑地眨了眨眼。
「爱诺雅,太棒了。」
两人谈话的时候,在柜台办完退房手续的温格德走了过来。
「昨天的住宿免费。」
温格德朝爱诺雅挥着收据:「上面写着『今后也请多多惠顾』咧。」
「不必洗碗抵债真是太好了呢。」
爱诺雅笑了出来。
「不过倒是在赌场贡献了三晚套房的钱。」
大概是因为就算输了,也是从强盗身上抢来的钱,所以温格德看得很开。
「那个小姑娘是谁啊?」
温格德看到了凯西。
「我叫凯西,是这间饭店的发牌员。温格德先生,昨天真是谢谢你的帮忙,我代表饭店人员向你道谢。」
凯西用心打了招呼以后,向温格德眨了一下眼睛。
「可是……把这么美丽的淑女留在游泳池,自己一个人跑去赌场,令人不太能接受呢。」
「喂喂,为什么我要被你说成这样啊?」
「因为我和爱诺雅是好朋友啊。」
凯西勾住了爱诺雅的手臂。
「啥?」
温格德看着爱诺雅和凯西,脸上浮现「这种事我没听说过啊」的表情。
「那么,凯西,我要走了。」
「要保重喔,爱诺雅。」
凯西握住了爱诺雅的手:「随时都欢迎你来。」
「谢谢你。」
爱诺雅用笑脸朝凯西挥着手:「再见了。」
「再见。」
「爱诺雅,等我一下啦!」
温格德肩上背着背包,追上往玄关走去的爱诺雅。
「温格德先生,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爱诺雅装成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别说傻话了,我只是要去巴士站。」
温格德逞强地回道。
「这样啊,那么,因为我要搭计程车,所以我们是不同方向。」
「咦?」
「我从赌场的负责人那里拿到计程车的车票。」
「什么!」
温格德受到了打击。
「啊,就是那个人!」
有个小男孩在大厅里看到爱诺雅后向她喊着:「大姐姐!昨天很谢谢你!」
昨天小男孩差点在游泳池里溺水,是爱诺雅救他起来的。
爱诺雅认出了他,也向小男孩挥着手。
「那孩子是谁?」
「是我的朋友。」
爱诺雅装模作样地说着。
「才住了饭店一晚而已,你是交了多少朋友啊?」
「温格德先生,才住了饭店一晚而已,你是赌输了多少钱?」
「别管我了。」
温格德使性子地抬起下巴,然后又像是想到昨天的情形,望着爱诺雅的脸。
「可是话说回来……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面对那种诈赌的家伙还可以赢成那样。」
「啊,那个啊……」
爱诺雅噗哧一笑。
「其实……我是耍诈的。」
她俏皮地吐出了舌头。
「什么!」
温格德大吃一惊:「真的吗?」
「温格德先生,你太大声了。」
「你到底是在哪里学到那种东西的啊?」
「……这是淑女的嗜好。」
爱诺雅看起来很愉快地笑着。「要是饭店没帮忙出住宿费的话,我就得在那里赚钱才行了。」
「你想说是我的错吗?」
温格德嘟起了嘴。
「这是事实吧?我明明有拜托你至少要留下住宿费的。」
两人边走边争论着,最后终于离开了饭店的玄关,停在椰子树林立的大门前,也就是巴士站的位置。
「什么啊,你不是要搭计程车吗?」
「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太奢侈了。」
「你还真是节俭啊。」
「我和某人不一样。」
两人边等巴士边继续斗着嘴。
一台市内观光用的巡回巴士,误以为两人是刚从豪华饭店走出来的白人情侣观光客,正在准备停车。
但这台巴士一靠近巴士站,就突然像看到瘟神一样紧急刹车。
这是昨天那伙强盗的巴士。
他们为了补回被温格德抢走的营业额,所以一大早就努力工作。
暂时停车的强盗巴士立刻再度加速,仿佛兔子惊慌地想逃离狼爪一般,从爱诺雅和温格德面前快速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