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
彩券对中头奖。
「奖金要用来买什么呢?」
「买彩券。」
1
听见哀川润三个字,脑中会浮现的种种联想
自由奔放。放荡不羁。豪爽磊落。粗野刚强。红色。人类最强的承包人。只要价钱谈得拢任何工作都予以承包。沙漠之鹰。杀魔人。红色制裁。嘲讽的笑容。脸上总是带着邪恶的微笑。笑里藏刀。冷嘲热讽的口吻。三白眼。目露凶光。剪裁合身的套装。最喜欢捉弄别人。喜欢有趣的事物,喜欢麻烦事。莫名其妙地高估别人。爱没热闹趁机制造混乱。最讨厌半途而废。身材高挑修长。完全不颇虑别人的心情。热爱漫画。自信满满。美女。可靠的人。无论如何都不想与之为敌,与之为伍则天下无敌,虽然必须付出相对的代价。说话粗鲁,态度粗暴。高傲蛮横,不讲理,我行我素。大骗子,若无其事地欺骗别人。头脑灵活,只不过很少使用。宁可凭力量决胜负。充满魅力,具领导特质。年龄不详。推测大约二十五至少三十岁之间。喜欢角色扮演。爱车是鲜红色眼镜蛇跑车。机车当然是骑DUCATI(原装进口),只可惜我尚未亲眼看见。
「所以呢?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东西怎么样了?」
「就是那个叫匂宫理澄的名侦探小妹妹,你有打电话告诉她实情吗?跟她说『你正在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像傻瓜一样耶~~简直是个笨蛋耶~~』之类的。」
「不我没有。」
「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她不就好了。」
「因为嫌麻烦。我并不想扯上关系。」
「是吗?听起来超有趣的啊。」
「一个穿斗篷加束缚衣的眼镜少女兼名侦探?」
「听越来很有趣啊。」
「不,我避之唯恐不及。」
「哈,原来如此。」
哀川小姐只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八月四日。
我又再度来到,四条河原町一带。
在某大型书店楼上的义大利面专卖店,与哀川小姐哀川润,面对面地共进午餐。
昨天临时接到电话被约出来。
过程大致如下
『唷~~小哥,明天中午以后有空吗?』
『咦?明天吗?我已经跟小姬说好一整天都要教她做功课了。』
『哦?那把它取消掉你就有空啦。』
『』
『那明天见啰。』
过程大致如此。
对不起了,小姬。
哀川小姐今天的穿着.呃怎么形容呢,相当地休闲率性。应该说充满青春气息吗,时髦活泼的短上衣搭配绑在腰间的衬衫,以及似乎很难穿脱的窄管牛仔裤,脚下并非高跟鞋,而是有如篮球鞋般厚底高筒的运动鞋,前额绑着头巾,底下的头发分成两边束起。整体而言仍是按照惯例以红色为基调,但看上去却有种宛如变装的感觉。
「嗯?这身造型?不算变装啦,今天是休息日兼私人时间,所以才想说配合一下小哥好了。反正难得出来约会,偶一为之也不错嘛。」
「今天是出来约会的吗?」
我以为又要被强迫协助什么麻烦工作,还战战兢兢地前来赴约呢。其实仔细想想,哀川小姐说的也有道理,假如换成她平常惯穿的深红色套装,无论怎么看东看西看任谁来看,都不像是情侣档吧只会变成大姊大舆小跟班的组合。话说回来,即使她配合我改变造型,也没办法平衡彼此之间的差距。
「这样打扮也不差吧?」
「当然,哀川小姐不管穿什么都很合适虽然上次的护士服让我很想笑。」
「我说过不准叫我的姓氏,会以姓氏称呼我的只有『敌人』呿,真是的,我都已经快懒得纠正你了。能够凭耐力战胜本小姐,你这家伙果然不简单哪。」
就像例行的仪式若重复超过一百遍,终究也会流于空泛吧。哀川小姐卷怨和风豆浆奶油意大利面,优雅地吸入口中品尝。这人平常看似粗枝大叶,有时却出乎意料地举止端庄。
想必是,曾经受过相当且好的教养吧。
真的有吗?
「对了,小哥」
「什么事?」
「最近过得怎样啊?」
「大致上就像刚才讲的接受高都大学副教授的打工邀请,还有捡到名侦探,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啊,对了,左手的石膏终于拆除啰,你看」我挥舞左手示意。「虽然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过至少行动比较自由了。」
「哦?啊啊,那是上个月受的伤吧。唉呀!回想起来,以当时的情形,真亏小哥遗能捡回一条命哪你这家伙也相当努力了,不错不错。」
「对啊,即使是我,上个月也曾经以为自己会一命呜呼呢。」我顺着哀川小姐的台词接腔,然后双手交叉在胸前续道:「不,严格说起来,包括前一个月的小姬事件,以及在那之前的零崎事件,还有更之前的鸦濡羽岛事件,也就是和润小姐相识的契机,其实每一次我都差点没命吧。」
「啊哈哈」
这种事好笑吗?
「感觉自从认识润小姐之后,我的人生就开始乱七八糟了。」
「你的人生本来就乱七八糟了吧,在与本小姐相识的时间点,早就已经面目全非啦。」
嗯。
亏你说得出口,妙极了。
「不过那个『匂宫』匂宫理澄,叫『匂宫』是吗相当了不得的姓氏,居然又多认识这样一号人物,你的事件诱发体质,好像越来越精进了啊。」
「『匂宫』这个姓氏有什么问题吗?」
「嗯?什么,你不知道?」
「我知道这个性啊,出自源氏物语对吧?」
「你从零崎人识那边,什么也没听说过吗?」
「虽然我跟那家伙聊过许多事情,不过几乎都是琐碎的闲聊怎么了吗?是关于那方面的事情吗?有什么不对劲吗?匂宫这个姓。」
「世界上有些事情,不知道的人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哀川小姐说着,便拿起帐单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吧,今天可是为了小哥,特地把中午以后的时间整个都给空出来啰。」
「这真是我的荣幸。」
「有没有什么值得推荐的景点啊?我虽然常往京都跑,却很少来玩哪。」
「嗯」我也跟着离开座位,走在哀川小姐身后边说边思索着。「其实我也不擅长游玩,大概属于所谓的劳碌命吧。」
「是吗?」
哀川小姐结完了帐。
仿佛理所当然地,由她出钱请客。
自己都觉得,实在是,很难为情啊。
至于接下来要去哪里打保龄球或撞球桌球之类的吗可是运动竞技方面,我根本
没可能赢过哀川小姐。既然不是在接待应酬,如果胜负都一面倒也很无趣要迎合哀川小姐的兴趣的话,对了,漫画休闲馆怎么样?在新京极的入口处附近,有家装潢风格非常另类的漫画馆。只不过约会跑到漫画馆去,感觉很没情调又浪费宝贵时光。话说回来,要仿照一般情侣约会的固定模式,散步到鸭川公园然后并肩坐在河畔,总觉得不太合适。
「润小姐,去看电影怎么样?」
「最近有什么好片上映哪?」
「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去看看呢?」
「唔,就去看看再说吧。」
我们走下楼梯,经过书店,朝邻近的大型电影院迈进。话虽如此,那家电影院向来都只放映热门片,其实我光顾的机会并不多啊,不过哀川小姐喜欢紧凑刺激的大场面,说不定会意外发现什么感兴趣的片子。
结果哀川小姐在抵达电影院之前突然停下脚步说:「还是算了吧。」
「咦?」
「想想既然特地来到京都,看电影好像也没啥意思。不如你带我到寺院或神社之类的地方参观一下吧。」
「唔」
真是个善变的人啊。
离此处最近的景点应该是本能寺,只不过连自己都没去过的地方还要带别人去,心
里难免有些抗拒感。虽说我本身就居住在京都但正因如此,所以才对观光景点不甚熟悉。只有初到都的时候,曾经请美衣子小姐带我参观过一些寺院神社,看样子只能在当初去过的景点范围内做选择了。
晴明神社哲学之道二条城好远。
延历寺干嘛越想越远啊。
八坂神社清水寺差不多还可以吧。
「八坂种社跟清水寺,你比较想去哪边?」
「嗯清水寺。」
「清水寺是吗?」
「我想从清水舞台一跃而下。」
注7:清水寺的本段露台,与地面相距十三公尺,江户时期民间相传从清水舞台跪下若不死可实现愿望,后因来自全国各地以身相试者过多,1872年明治政府遂下令禁止,而「从清水舞台一跃而下」这句俗语便是比喻下定重大决心的意思。
「拜托不要。」
「开玩笑的啦。」
「」
以你而言非常有实行的可能。
拜托千万不要,我说真的。
「知道了,那就去清水寺。距离并不远,直接走路过去吧。」
「好啊,我喜欢走路。」
「说到这,今天眼镜蛇跑车怎么没出现呢?」
「目前正在维修中。不小心撞坏了真令人伤心啊~~我果然一直都在虐待它。因为这个缘故,今天我是搭计程车来的。」
「咦」
「搭计程车虽然也不错,轻松又省事,不过没办法自己开车,遗是觉得很不爽啊。」
「没办法放心交给别人,所以事必躬亲吗?这种感觉我实在无法体会。不过,毕竟润小姐的工作就是专门接受别人的委托,自然会比较不习惯依赖了啊,往这边走。」
我转过身有如导览员般,走在哀川小姐的前方。
忽然想到。
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以致于迄今都未曾思考过,哀川小姐,应该不是京都人才对。那么,经常四处奔波行踪不定的哀川小姐,根据地究竟是哪里呢?
「润小姐,你有定居的地方吗?」
「啥?定居的地方?」
「嗯,就是户籍上登记的住址。」
「没有。虽然为了以防万一,有预备几个藏身之所,不过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饭店里啦。能够称之为根据地的根据地,其实并没有。」
「哇」
真是豪迈。
「我以为小哥也是一样的情形,你应该也不打算长期住在京都吧?即使住在那间破破烂烂的旧公寓,也没有所谓『家』的感觉不是吗?」
「也许吧反正我是无根浮萍嘛。不过,只要玖渚在这里,我大概也不会离开京都,只要没有什么特殊状况发生的话。」
「哦,特殊状况是吗,了解了解。」
哀川小姐仿佛心里有数地点点头。
究竟对什么事心里有数,我也不知道。
沿着方才的路往回走,来到河原町通,朝南方前进。倘若在四条通的交叉口转弯,就会先经过八坂神社,这样略嫌扫兴往前多走一段再左转是不是比较好呢?也对,八条神社等回程再顺道去参拜吧。
「所谓的『匂宫』啊」
途中,哀川小姐突然说道。
「简单讲,就是一个杀手组织。」
「杀手?」
又是一个,相当不寻常的字眼。
要说随处可见,的确也算随处可见。
但至少,不可能是属于正常世界的单字。
「没错,杀戮奇术集团匂宫杂技团。在那个世界里,可是非常鼎鼎大名的存在喔。鼎鼎『大名』哈哈,说得真好~~」
「可是,这姓氏其实也没那么罕见吧?说不定只是恰巧同姓而已。」我说道:「那个女孩子,无论左看右看从哪边看,都没有杀手的气息,可疑度简直是零。当然,这并不代表她看起来就比较像名侦探啦,但也不可能是杀手,这种事情,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能感觉到了。」
「气息是吗话说回来,『理澄』这名字也有点耳熟。虽然印象模糊,但总觉得在哪听过。」哀川小姐续道:「究竟是什么印象呢我想想『汉尼拔』理澄不对,应该叫『食人魔』理澄,是哪?」
「感觉很不可靠的印象耶。」
「我知道得不多啦。那本来就是一个真实身分不明的神秘乐团,而且我也尽量避免跟
『杀人集团』那群家伙扯上关系。那群家伙啊,净是些脱离常轨的异形变态。那个世界完全是以灾于常人的逻辑规则运作着跟他们打交道,实在有害身心健康啊。」
嗯
理澄小妹妹,的确是个怪异的女孩子。
堪称为冥王星少女了吧。
然而这年头,那种小女生要说不稀奇,或许也真的不算稀奇。反正,这年头便是如此。对于认识玖渚跟小姬的我而言,至少理澄小妹妹还没有异常到需要使用说明书才能沟通的地步。
「可是『名侦探』哪匂宫杂技团开始从事侦探业,这话听起来有趣归有趣但真相究竟如何呢?」
「不晓得,问我也没用。或许凑巧同姓而已,这也有可能不是吗?即使不像铃木或佐藤之类的泛滥到那种程度,却也不至于罕见到绝无仅有的地步吧?」
「唔说得也没错啦在一般情形下,这样子杞人忧天的确是想太多,只不过,既然事情与你有关,就变得很难讲啰~~总而言之,那张名片还是撕了丢掉比较保险。手机号码最好也去换掉,你应该最怕惹麻烦了吧?」
「不最近我开始觉得,这种观念也差不多可以舍弃了。」
「唷,改变宗旨啦?」
「做人凡事总要看开一点啊。」
「哎呀,终于觉悟了。是上个月那起耶件带来的启发?」
「一方面是因为上个月的事件一方面则是受到现在与我半同居状态的春日井小姐影响。每次只要看到她那种人就会觉得自己都在坚持一些非常无关紧要的事情,感觉自己的层次实在太低了。」
「春日井春日吗?呵,那女人居然会再度登场真是出乎预料的发展,意外中的意外。她和你一样,都是属于无法捉摸的角色,就算做出什么事情大概也没啥好意外的吧。」
「请别这么说我并不想跟那种人归类在一起。」
「哦」哀川小姐沉吟片刻。「不过,那个春日井春日说她毫无目的,其实也不尽然吧」
「据她声称,一开始是为了好玩才会跟我住在一起,不过事实究竟如何无从得知。那位高都大学副教授的说辞也差不多。可以的话真希望她们不要把别人说得像娱乐节目一样。」
「嘿,当娱乐节目很好啊。」
哀川小姐不怀好恋地笑着。
「对了,玖渚知道哪?关于那位名字倒过来念也一样的春日井小姐,已经跑来京都的事情。」
「根本就不可能告诉她吧。」
「脚踏两条船。男人中的败类,败类型的男人。」
「虽然这样讲很容易引起误会,但是」我说:「我和玖渚,早就已经结束那种时期了啦。都已经结束了。现在只是单纯的友谊,是朋友。彼此互相尊重,无私无我,柏拉图式的纯洁关系。」
「哎呀呀纯洁关系这字眼,怎么听都像是软弱者死要面子的藉口耶。」哀川小姐轻描淡写地说到痛处,轻松戳中我的死穴。「一直这样子不干不脆地拖下去真的无所副吗?」
「真的无所谓呀。反正世上有些事情,就只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嘛。」
「只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哀川小姐仿佛喃喃自语地,低声重复我所说的话。「『有生命』『就有死亡』是吗?『不死的研究』啊,其实也算老掉牙的主题了,毕竟不老不死是自古以来,所有帝王的重要课题嘛。像ER3系统那种地方,应该也做过类似的研究吧?」
「不太清楚,没啥印象耶。」我含糊其词带过去。「就算已经读过副教授给我的详细资枓,也仍旧觉得抓不到要领,感觉好像是避重就轻掩人耳目的文章这也难怪啦,对于还不知道会不会答应帮忙的我,自然也不能够透露太多重要内容吧。」
「所以呢,结果你打算怎么做?」
「嗯」我稍微停顿一会,才开口回答:「就接受好了,应该也没什么吧。」
「哦,结论已经出炉啦。」
「嗯虽然还有点犹豫,不过八九不离十了。」
「为什么会答应?因为对『不死的研究』有兴趣吗?」」这只是其中之一。」我回答道:「最近我隔壁的邻居似乎正好有金钱方面的困难,据说在月底以前必须凑出二十万来。因为我平常也受了她不少照顾,所以想说或许能帮得上忙吧。」
「」
哀川小姐没有任何反应,我回头一看,发现她双眼圆睁,非常吃惊地看着我。
还真是难得一见的表情。
「咦?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哀川小姐朝我逼近,几乎在同一瞬间动作熟练地,以摔角固定技箝住我脖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居然会为了别人而行动,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啦?」
「啊不,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晕头转向地回答。没想到哀川小姐会有如此反应,原来我在她心目中是那样孤僻的人吗虽然也不是没有道理。慢着,哀川小姐,胸,胸部压到我了。「只是报恩而已,是为了报恩啦。因为我并不想欠下人情债嘛。」
「唔。」听见我的安全答案,哀川小姐终于解除头部固定技。「嗯我想想,那个邻居就是你之前提过,有如武士般的大姊姊吗?名字叫做浅野剑道之神还什么的。」
「呃,她的名字没有那么华丽气派」
「你喜欢她?」
呜哇
直球。
迎面直击。
「就跟润小姐喜欢我的程度差不多。」
我试着以右勾拳作出反击。
「哦~~」
毫无效果!
根本是自爆!
「已经找到几个人了?除了那个武士以外。」
「不,那位武士小姐我并没有找她。」
「伪善者。」
「随你怎么说。」我耸耸肩,已经对扮演反派角色习以为常,觉得不算什么了。「一开始,我试着找过公寓里的魔女房客。」
「魔女?」
「有这个人啊,叫做七七见奈波。」
「哦,人面很广嘛,结果呢?」
「『啥?为什么本小姐必须要从事劳动工作啊?我的名字叫七七见奈波,你没听过吗?』」
「」
哀川润陷入沉默。
果真是,名符其实。
最邪恶的魔女,七七见奈波。
纵使以不想变成那副德性为前提,但假如能拥有那家伙十分之一强的自我意识,我的人生想必也会完全改变吧。虽然遗憾却不禁油然而生尊敬之意。
「然后,接着我又去找明子小姐。」
「哈!结果怎么样?」
「她说『啾~~!明子好高兴唷!』才怪,在切入主题以前就披挂断了。」
「原来如此。」
「然后。就束手无策了。」
「人面真窄耶。」
根本只找过两个人而已嘛,哀川小姐笑着说。
的确,被笑也是应该的吧。
其实还可以去找大学同学加入,只不过想起五月时的教训,再加上要把完全不相干的外行人给卷进来,难免会有些微抗拒感。况且,对方值不值得信任,当然也是一大问题。
可以相信的人。
这世上真的会有吗?
应该说,所谓的信任是什么?
是指就算遭到背叛也无所谓吗?
是能放心将责任托付给对方吗?
「啊,对了,哀川小姐,你愿不愿意一起来帮忙呢?」
「嗯?好啊,什么时候开始?」
「从八月二十二日起。」
「我想想啊,不行,已经排好工作了。」
「这样啊。」
「整个八月下旬都满档啰。」
「真可惜。」
「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像骚动特别多。虽然原因不明,但各地都事件频传,生意兴隆到快应接不暇了这反而令人觉得很可疑啊」
「哇真辛苦。」
话说回来。
以不到十万圆的金额,要请人类最强的承包人工作长达一星期,无论如何未免也太失礼了。
「不过,我差不多也该联络木贺蜂副教授了,否则一星期的考虑时间,期限已经慢慢逼近」
「木贺峰?」哀川小姐突然问道,语气似乎颇为惊讶。「木贺蜂?你刚才是说木贺蜂吗?」
「咦?啊,我之前没讲过吗?那个雇主的姓名,叫木贺蜂约。兔吊木的木加恭贺新禧的贺,以及峰不二子的峰,然后约是算数约分的约。」
「木贺峰约」
「你知道这个人吗?」
唔,看来果真如巫女子所说,是个有名的人物。而且所谓的「有名」,这句话所涵盖的意义范围,并不仅限于大学校园之内。
「不,我不知道」
哀川小姐并未停下脚步,但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拥有非比寻常的三白眼,原本就称不上眼神和善的哀川小姐,一旦露出那种表情,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我不知道应该不知道可是又觉得,好像在哪听过不,是在哪『见过』吗?嗯嗯?」哀川小姐喃喃自语地咕哝着。「木贺蜂、木贺蜂这种名字才真的是不常见,假如有见过应该就不可能会忘记呀」
「」
「小哥,我看那份工作,还是回绝掉比较好吧?」哀川小姐转身对我说道。「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区区二十万的小钱,我借给你就好啦。」
「不行,绝不能这么做。」
「那要不然我另外帮你介绍工作也可以嘛。」
「我对神发誓心领了。」
「嗯好吧。你的选择也没错,毕竟要彻底消除这股莫名不安的预感,与其逃避还不如正面切入,是吗」
「」
不,我并不是基于那么勇敢的理由而去打工的。
「小哥,你刚才说必须再找几个人加入『结果测试』,那是谁都可以参加吗?」
「只要是我所认识且可以信任的对象,据说任何人都可以。」
「那好,把一姬带去吧。」
「咦?带小姬去?」
「没错。」哀川小姐微微颔首。「有那丫头在场的话,至少能以防万一。若单纯以数字上的战斗力而论,那丫头几乎可算是所向无敌吧。」
当然.跟本小姐还差得远啦。
哀川小姐不忘加上这一句。
的确,拥有「病蜘蛛」最后弟子的头街,自然也非泛泛之辈。迄今为止,能将小姬逼入绝境的存在,除了那位「军师」以外别无他人。担任贴身护卫已是绰绰有余了吧。只不过,再怎么说毕竟也是大学教授所进行的正式研究,带着一个嘻皮笑脸的高中女生(而且还是全科满江红的天兵少女)去参加,这样真的好吗
「如果我没记错,一姬的补习应该是到二十日为止吧?既然打工是从二十二日开始,那就没问题啰,还来得及加入嘛。」
「是没错不过小姬的医假实际上才短短十天而已,再霸占掉一半以上实在是」
「有什么关系,反正那丫头也很闲嘛。虽然有不好预感的人是我,本来应该由我直接亲自出马,但是碍于人情世故,有些工作无论如何也不能推掉嘛。」
「这样啊。说得也是好,那我知道了,就去拜托看看吧。」
要去找小姬吗?
虽然是个好女孩
但老实说,我有点却步。
因为那丫头,跟玖渚实在很像。
开朗活泼,天真浪漫,纯真无邪。
完全,跟我成对比。
「什么嘛」哀川小姐有些受不了地说道:「人家是在替你担心耶。你这家伙,实在很缺乏危机意识。」
「咦?啊,你在说我哪?」
「就是你啦。不然还有谁?你这家伙,完全把我的忠告当成耳边风,根本没放在心上吧?那个副教授,搞不好是个危险人物也不一定耶。还有,刚才告诉你『匂宫』的背景时,你也同样不当一回事。你这家伙应该对人生再多增加一点忧患意识,不,是多点『危机意识』,这样比较好吧?难道你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也许会因此而丧命吗?」
「刚才就说过,我已经舍弃那种观念了啊。」
「舍弃,是吗这跟逃避问题有什么两样?即使号称从事『不死的研究』,人类对于死亡这件事情本身,终究是绝对无法逃避的吧?」
「谁晓得呢。」
「算了,我这样才像你的作风吧,又或者,因为你还游刃有余是吗?」
「游刃有余?」
「应该说还保有余力吧。你并没有认真地拿出实力来不是吗?你这家伙,说什么看开什么舍弃,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以你的程度,平常应该都只拿出七成的实力在应付人生吧。七成不,大概才六成左右。」
「是吗。但我本身自认为,一直都非常努力非常拼命,已经全力以赴了喔。」
「无论任何事俏,所谓的自认为通常都只是错觉。要说你是懦弱无能吗,看样子又像是害怕使出全力你好像只是对于了解自己的极限感到恐惧。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向量不同,单就这点而言,我也没有资格说别人啦。」
「?什么意思?」
「因为我,根本就不能认真使出全力啊。」
哀川小姐露出难得一见的,略显自嘲的笑容,然而又一如往常地带着嘲讽说道。
「就这层意义而言,所谓的最强或顶点,其实也非常无聊。毕竟没有可以相抗衡的势力,怎么样也无法构成战斗形式嘛。找不到敌手,就等于失去平衡,所以不得不降低水准配合对手的程度只能由我主动去配合对方的等级。可是这样子等于把对手当笨蛋耍着玩,只不过是一种放水行为而已吧?所谓的超级最强无敌王者,说穿了也有卑劣的地方。不但卑劣,而且还很无趣。」
「」
「啊,对了刚才谈话间有提到,那个五月时曾出现在京都,和你极为相似的零崎人识。那家伙的战斗力已经算相当不错啰,至少是最近我所遇过最厉害的对手了。」
「所谓最近意思就是,过去还有比零崎更强的家伙吗?那么,综合以前到现在真正的第一名是?」
「嗯有是有啦」哀川小姐停顿片刻才又说道:「只不过,那是在我成为最强以前的事情了。如果要说觉得『唯独这家伙自己无法匹敌』,以打从心底屈服为定义的话,在我还是小鬼的时候,曾经有过两个人喔。」
「两个人吗?」
这答案着实令我惊讶。
但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即使是哀川小姐,也并非从诞生到世界上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当「人类最强的承包人」吧。
任何人,都有过去。
任何人都有。
无论是必要的,或者不必要的。
无关乎喜欢或不喜欢。
累积种种过去,才成就现在。
累积无数现在,才抵达未来。
「打从心底,屈服」
「没错。也许这只是我自己深信不疑的想法吧虽然那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不过那位零崎君,也早就从候补名单中被剔除啰。反正我又不是那个状况外的名侦探。而且零崎那家伙,根本已经不在了嘛。」
「已经不在了吗?」
「就这层意义而言,小哥」
砰
一只手,拍往我肩膀上。
用力,紧握住。
强硬地,毫不留情地,没有保留地。
「我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哪。」
「请不要」
我颤抖着声音回答。
颤抖的并不只是声音而已。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润小姐。」
「之前我好像也有说过吧就现阶段而言,这的确是玩笑话,所以不需要太在意。」哀川小姐出乎意料地爽快,迅速松开手放过我的肩膀。「但是,站在个人立场我倒很想见识看看你真正的『实力』。坦白说,期待的同时也伴随着恐惧,也许我应该趁你尚未拿出所谓的『实力』以前,先把你给收拾摊。」
这句话,之前确实,曾经说过。
假如我,怀有目的。
为了某种目的,全力以赴的话。
后果会怎样呢。
后果会怎样?
「太强人所难了吧。」
「嗯?」
「因为我就是这种人啊,暧昧不明,半途而废,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虽然跟刚才提到的春日井小姐并不相同,但也确实没有任何人生目的或目标可言,就只是个浑浑噩噩的家伙啊。」
「解释得相当清楚嘛。」哀川小姐嘻嘻笑着。「嗯,也许真的是这样吧。不过要我来说的话,假如不认真活着,姑且不论周遭的人怎么想,对当事人本身而言实在是非常无趣的一件事情啊。」
「就算还保有余力,那也是我无法完全掌控的余力呀。正所谓过犹不及,好比说人类目前只运用了大脑的百分之三十而已,以此推断,说不定一旦将剩余的部分都开发出来,会发现那根本只能叫做破铜烂铁」
「管它是破铜烂铁也好是什么都好,那保留的实力总会派上用场,即使是你也一样,总不能永远处于暧昧不明半途而废的状态。」
哀川小姐打断我的话说道。
然后,又斩钉截铁地说:
「因为,毕竟你还活着啊。」
2
参观过清水寺与八坂神社,晚上在哀川润御用的居酒屋用餐,之后又聊了许许多多的话题,也去了许许多多的地方,稍作休息又再度行动,直到过了深夜零时,也就是已经迈入八月五日之际,哀川小姐才坐上计程车,与我道别。看样子,真的是为我空出了「整个中午过后的时间」,据说接下来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立刻又要投入工作当中。
感觉此人还真不是普通地忙碌哪。
究竟都什么时候睡觉呢。
「」
忽然想到。
为何哀川小姐会从事承包人这样的工作呢?凭此人的才能不,并非所谓的才能,光凭此人哀川润这个「存在本身」,只要她愿意,应该任何事情都办得到,任何东西都能手到擒来才到啊。
「永生」。「不死」。
即便是这样的天方夜谭,换作她或许也有可能。
至少,具有强烈的绝对感。
足以使人相信。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会从事承包人的工作?
所谓承包人,换言之便是代理别人的工作。
是一种,替代。
代理人。
代替品。
为什么愿意接受这样的身分待遇呢?
一再强调,叫别人要认真活着的她。
希望有一天,能见到我全部实力的她。
说对我寄予厚望的她。
两者之间,难道没有冲突吗?
无法全力以赴。
就字面上来看,意思都一样。
然而向量却截然不同,过于悬殊。
我是,无法认真使出全力。
她是,不会认真使出全力。
其间的差异,极大。
其中的差异,极端。
是最强舆最弱的差别。
纵使也许不能一概而论。
「说到这」
从来未曾想过。
从来也不曾去思考过。
哀川小姐她
「哀川小姐她究竟,期望着什么呢?」
或者说,不期望什么呢?
下回问问看她吧。
倘若有机会的话。
下回再见到面的时候,倘若我还记得的话。
「好了,回去吧。」
我转身往回走。身为一名穷学生,没有搭计程车回家的奢侈本钱。话虽如此,这种时间也已经没公车可搭了。结论就是,走路回去吧。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思考的问题,况且左手的石膏也终于拆除了,结果却还是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感觉真空虚啊
「唉好累。」
整整十二个小时被哀川小姐耍着玩,实在是疲劳轰炸,要不要打电话给美衣子小姐请她来接我呢可是那也很麻烦。况且这种时间,美衣子小姐说不定已经就寝了,万一把她吵醒也很罪过。
在横贯市中心的御池通上,悠闲地漫步着。不经意想起,之前也曾经跟零崎那家伙并肩同行,像这样悠闲地漫步在深夜的京都。当时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已经是,好一阵子以前的事情了。
当时也,死了相当多的人。
多到几乎快要麻痹的程度。
多到几乎快要觉得一切都无所谓的地步。
快要可以放弃一切,可以忘却所有的地步。
「也许只是戏言吧」
即使被说还活着。
也活得死气沉沉宛如行尸走肉的我。
「活下去迎向死亡」
木贺蜂约。
「不死的研究」。
当然,这只不过是种比喻。大概属于副教授特有的隐讳说法吧。倘若追根究底去思考,其实医疗技术也算是「不死的研究」。生物学与医学之间的分界线,像我这种念文科的人实在搞不清楚。话说回来,我从前的恩师三好心视,她也从事过关于「死亡」的研究。就这层意义而言,所谓「不死的研究」,舆我并非毫无关系,甚至出乎意料地有着切身的关联性。
只不过,这样好吗?
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
假使真如哀川小姐所说,怀有某种不安的因素、不确定的因素,那是不是应该及时抽身比较好呢?
「无论怎么选择,结果都相同吗?」
到目的为止,始终都是这样。什么「应该」如何「理常」如何,就算说得再多,就算一再后悔一再反省,所有结果仍旧是一样的。
无论选择哪一方,未来都相同。
前进是地狱,后退也是地狱。
这就是,我的人生。
顺从命运。
遵循因果定律。
「结果,一切都只不过是顺其自然听天由命而已是吗?」
这时候
当我正走到堀川通的十字路口,为了等红绿灯而停下脚步时,在长长的斑马线彼端,隐约看见一道模糊的人影。在京都这地方,一旦远离繁华热闹的市中心,感觉就跟地方都市没两样,深夜时段别说什么人影了,连只狗影都看不到,这实在很稀奇才怪,我并没有这样想。就算是地方都市,也总有一两个人会在深夜里出门散步。
问题是斑马线对岸的人影,根本完全不是在散步,而是趴在人行道的黄砖上,呈现俯卧的状态。
本人视力,2.0。
那个人是昏倒在路边了吗?
「唔」
并非因为刚才想起零崎的缘故,此刻掠过脑海的是,五月时发生的事件。当时我曾在类似的情况下,由于一时不察大发慈悲,结果却惹祸上身。
这一次,不代表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闪吧、闪吧。
反正对我而言,就算不过这个红绿灯,也照样可以走回古董公寓嘛
『难道你认为看见有人倒在路边应该要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见死不救吗?』
好啦好啦。
姑且不理会春日井小姐所说的话。
至少就在刚才,直到刚刚的刚刚,才跟哀川润交谈过的家伙,看见有人倒在路边,要若无其事走过去见死不救,根本就不可能嘛。
没等到红灯转为绿灯,我就移动双脚小跑步过去,反正这种深夜时段,路上也几乎没有什么车辆在行驶。
「你还好吗」
一靠近那道人影。
我就僵住了。
「你还好吗」
暗黑色斗篷。
双手隐藏在斗篷底下。
长头发加上,戴眼镜。
是匂宫理澄。
「」
又倒在路边了
居然又倒在路边了,这丫头!
我蹲下身子趋近观察,感觉跟之前一样,看起来就好像只是睡着而已。不,不是「看起来像」,而是确实有发出「咻呼噜呼噜~~」的鼾声,甚至还会边翻身边「唔嗯」地呓语着。防佛喝得烂醉睡死在马路旁的上班族,弥漫着一股哀愁的气息。
鸣哇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最低限度,至少也有过一面之缘。
「好想逃走」
这种缘分我不需要心里虽然很想这么说。
可是
即使在京都的夏季,在夜空底下。
毕竟也是个女孩子啊。
「」
匂宫。
杀人集团。
虽然对哀川小姐有点不好意思,但我还是觉得看起来很不像。怀疑木贺峰副教授那个「不死的研究」也就罢了至于这女孩,应该没必要怀着那么强烈的警戒心吧。
没关系。
我已经很习惯面对这种外星少女了。
绝不会比玉藻小妹妹更难缠吧。
「话说回来,也不能直接背着她走啊。」
从春日井小姐捡回理澄的八月一日算起,到今天是第三天。当时她曾说过自己」已经连续三天滴水未进「,所以这次也是因为同样的情形倒在路旁的吗?不对,她好像说过自己有昏迷癖之类的?若果真如此,那我应该带她去的地方是医院。但这样一来,就会发生跟联络警察
同样的问题了啊一个「名侦探」而且还穿着「束缚衣」。
不管怎样,先拍拍她的脸颊看会不会醒过来吧。
思及此,我便朝理澄的脸颊伸出手,正要拍下去时
啪!
理澄的身体宛如上了发条般突然弹起来,仿佛为了避开我伸出的手,一口气从原来的位置,瞬间移动达三公尺之远。即使与那天扑向寿司盒的动作相比,也是完全无法想像的敏捷度。
而那双注视着我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仿佛连瞳孔都睁开的感觉。
「呃」
「」
理澄以压倒性的沉默紧盯着我。
啊,我忽然意识到。
莫非是因为,我想拍她脸颊的缘故?
「啊,刚才那个,你误会了刚才我只是」
正准备解释的下一瞬间,不,早在那一瞬间以前,她便有如双脚加装了火箭般,朝距离三公尺外我所站的位置疾速飞扑而来。这冲力与那天答谢我的肉体撞击,也是根本无可比拟。速度产生了反作用力,将她的斗篷掀起,随风轻飘落地。
束缚衣原形毕露。
双手被皮带封住的她。
张大了嘴,瞄准我的喉咙。
「咦!」
觉得,好像会被咬。
哀川小姐的话闪过脑际。
「汉尼拔」、「食人魔」。
食人魔。
「唔、呜、哇啊啊啊!」
还来不及思考如何闪避,我就出于本能产生的恐惧,以跌倒般的姿势躲过一击。正确地讲,我并未完全躲过那对虎牙,右边脸颊已经被齿尖划出一道痕迹。
尖锐的痛感。
仿佛掖刀刃割开似地,冰冷。
与其说是疼痛,更像是发热。
与其说是发热,更像是冻结。
「喀哈哈哈!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
似乎是在笑。
「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等一下」
我已经跌坐在地面上了。照这情况看来,无法躲过下一波攻击。明知并不能藉此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我仍拼命伸长了手,朝她摊开手掌表示暂停之意。
她面朝着我。
从嘴角,流下血丝。
是我的血。
颜色,很红。
鲜红的,红色。
然后她笑了。
阴森森地笑着。
「理、理」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来。
「理澄」
「什么啊。」
这时候,
她终于说出属于人类的语言。
「你就是,那个救过理澄的家伙?」
「咦?」
我万分错愕。
立刻站起来和她拉开距离。
看见我的举动,她诡异地笑了事
「哎唷~~好危险差点就吃错人了不是吗好险好险。可别怪我啊,因为我们固定有一天一小时的杀戮时间嘛。」
「你、你在说、什么啊」
「喀哈哈哈!」
她纵声大笑。
似乎是一种,无意义的狂笑。
我傻眼地看着她那副模样。
语气截然不同。不只语气,还包括气息,以及表情、眼神,全都跟那天所见到的判若两人。这家伙,是谁?这就好像、就好像,只有容器相同但内容物却完全不同的感觉。
错觉。
是错觉吗?
这家伙,究竟是谁?
看她的模样不对。
是「她」吗?
简直是,另外一个人。
怎么看都觉得只是相同的容器。
简直是,另外一个人。
包括那个笑声。
还有那双眼瞳。
「理、理澄你是理澄吧?」
「啥?理澄?你说我是理澄!喀哈!哎唷,真好真好真是愉快有趣如诗般美妙的误认啊!唉呀,理澄会感动到全身发热兴奋到全身颤抖噢噢噢噢噢YA!」
接着又,纵声大笑。
以歇斯底里的音量,纵声大笑。
「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
不对。
是「他」。
「他」一步接着一步,朝我逼近。
仿佛压迫,仿佛威胁。
仿佛享受,仿佛喜悦。
「『现在』不一样啰」然后「他」,报上自己的名字。「我是西园伸二才怪!喀哈哈哈!」
(注8:大冢英志《多重人格侦探MPDPSYCHO》里主角经由神秘组织塑造出来的七种隐藏人格之一,是性情凶残的杀手。)
「」
「我为杀手委托人为秩序!身缠十字符号,即将执行使命!」有如对天呐喊般,「他」大声说道:「现在我是匂宫出梦『食人魔』出梦。」
3
回到公寓一看,所有房间已经全部都熄灯了,我的房间也已成空壳。春日井小姐不在屋子里。
那人也是标准的神出鬼没型。
取而代之地,是一纸留书。
那个白吃白喝的米虫终于给我滚出去了吗?兴高采烈地拿起信纸一看「木贺蜂副教授研究室的打工我决定也要参加所以请多指教啰~~虽然还当不成小偷但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注9:引用自《鲁邦三世剧场版:卡里奥斯特罗城》里女主角克拉里斯公主的经典台词。)(怎么样,这句可爱吗?)春日井小妹妹身价非凡的千金名媛掌上明珠(取自『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双关语唷)P.S.说到《北风与太阳》按照常理假如太阳那么认真地用力照射人类为了保护皮肤更是绝对不能脱下外套你不觉得吗?」内容如上。这家伙,居然偷看我特地藏起来的信封。也罢,反正头一天带回来时就已经被她看到了,况且只要想想春日井小姐的本行,会有此结果也是预料中的事情。
总而言之,我的人脉就这样拍板定案了。
春日井春日,紫木一姬,再加上我。
有种要参加异色派对的感觉。
看看时钟,毫无疑问仍算深夜时段,不过这种事情您该还是及早通知比较好吧。我拿出手机,反正大学教授那种人也不会把深夜当成深夜正常地作息,况且对方自己也说过无论深夜或任何时段都可以打给她。小姬那边应该稍后再知会一下就可以了。我从皮夹中取出木贺峰副教授的名片,照着上面印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
没有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