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书架间响起干巴巴的声音。
一名黑色头发的少年坐在椅子上,正在读书。尘埃与墨水的气味,以及从窗户撒进来的和煦阳光充满他的周围。但他翻书的手突然停下来,目光停留在文中的一句话。
『你是空虚的怪物,没有灵魂的人偶!』
——啪。
看完这句台词后,少年把书合上。他摇摇头,细细地呼出一口气。
少年的嘴唇缓缓动起来,投入几分自虐的口吻轻声说
「没有灵魂的人偶,是吗」
少年一脸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有人从身后猛地抱住少年。
「尤古洛·莲氏,捕获~!」
「行了行了,贝涅,别闹了」
被唤作莲的少年头也不回,这样答道。他此前身上缭绕着的空虚感就像假的一样荡然无存,终于动了起来,用合上的书轻轻敲了下后面伸来的那颗蜂蜜色头发的脑袋。
名叫贝涅的少女把脸鼓起来。少女拥有着纤细健康的肢体,脑袋上不知为何长着兽耳。贝涅维持从身后抱住莲的状态,主张道
「坚决拒绝,我就要继续闹。要是不这么闹,你就死盯盯着书根本注意不到我了,我没办法。所以道理在我」
「这次我刚看完啦」
莲轻轻把书举起来。
贝涅脑袋一歪,与头发同色的眼睛愣愣地眨起来。
「咦?你不是才刚开始读吗?看的也未免太快了吧?」
「不好解释,总之我不看了」
「哦豁,真稀奇啊,看来明天要下长枪了呢」
「贝涅」
此时,莲目光投向窗外。嵌在木框之中的窗玻璃十分厚实,上面泛着粼粼的波纹。莲在上面轻轻敲打,带着几分愉悦的情绪接着说道
「是已经在下了」
上百支长枪自蓝天落下。
有人已经打响了魔法战。
* * *
「快快快,赶紧去!」
「从窗户看不就好了」
「近距离观战的震撼程度截然不同啦!抓紧时间啦!」
莲和贝涅飞奔出房间,沿设置在书架之间的木制螺旋楼梯一路向下,几百等间距安装在金扶手上只用以防滑的乌鸦象向后飞逝。在奔跑的二人周围耸立着巨大的书架,而且不仅只有这里才有书架。
几乎所有房间,而且是所有墙壁上都布置着书架。
此外,螺旋台阶旁边高挂着一块黑底金子的牌匾,宣扬着一句格言。
『人人都拥有故事』
这里是魔法学院,拥有着『无限图书馆』这一别称。只不过,这里的管理对象不仅限于立志成为魔法师的学生,还包括全体魔术师,是一所掌控独立权力的机构。而且这所学园不负其『无限图书馆』的盛名,书架无所不在,收纳着数之不尽的藏书。然而,得到『无限图书馆』这一别称其实还有着其他的原因。
(在被扔到这里之前,师傅的确告诉过我……『无限图书馆』之所以是『无限图书馆』的原因……那就是……)
莲的思绪仍在书海之中流连忘返。就在此时,奔跑的二人来到了大门前的广场上。青空之下,一片棋盘格花纹的铺砖地面优美地铺开。
贝涅手掌举至眉毛平齐眺望过去,嘹亮地呼喊
「就在那儿!哇,下一场决斗正要开始呢!居然连战,打上一发还不萎啊。啊痛」
「哪个年轻女孩像你这么说话」
「这都不许说,你也太严格了吧」
贝涅被敲了下脑袋,噘起嘴。莲反驳说「才不算严厉」。
就在这个时候,新的战斗已经打响。
莲和贝涅在观众之间钻过。他们尽管尽量小心不去碰到对方,却依然被投以厌恶的表情。但众人那种态度并不是因为他们乱钻的行为,而在于他们的地位。
这所学园奉行所实力至上主义,而莲和贝涅在这里的地位都很低,属于吊车尾。
在魔法师眼中,魔法即是一切,高于一切价值理念。魔法师被视为超越凡人的存在,需要能够施展相应的力量。
因此,无力之人就是被蔑视的对象。
但莲和贝涅不在乎周围的反应,钻到了围观群众的最前面。
只见一名男生正在与一名女生对峙。男生黑色头发,陌生的长相。但女生则是个大名人,哪怕交流范畴绝不算广的莲都认识她。
贝涅指向那个金发的女生,悄声说
「喂喂,莲,那孩子是不是阿玛莉莉莎·菲兰德?」
「我看像」
莲平淡地点点头。
就如同响应他们的疑惑,周围的学生卖力地喊起来
「不愧是阿玛莉莉莎!强无敌啊!」
「毕竟是入学测试首席呢」
「历届最高得分对吧?『图书馆』持有者果然非同一般」
赞誉化作风暴席卷而去,而位在风暴眼中的金发女生却丝毫不改伶俐的神情。
阿玛莉莉莎·菲兰德。
她是今年入学的新生中最受瞩目的大名人。
长长的金色秀发束成两股,一对翠绿色的眼睛,貌美动人,而且是魔法力量优异的才女——也就是『图书馆』的名门望族出身。
「开示!」
阿玛莉莉莎高声宣告。瞬间,在她周围展开了好几个书架,而那每一个书架之中都收纳了数百本藏书。对手的男生也同样喊道
「开示!」
他的周围也展开了一个书架,而书架里仅仅存放有十余册藏书。
贝涅惊讶地说
「哎,这个阶段就胜负已定了啦。藏书的数量级差太多了。没戏没戏」
「那也不尽然,还得看书中故事的质量」
「除非特别厉害,否则颠覆不了这个差距吧」
「哎,是啊」
贝涅语意深长地说道,莲也点头表示认同。
但贝涅抱着自己的膝头,又接着说
「不过要是拥有禁书的话,就能轻易颠覆了呢」
「你说的是会让持有者被处刑的那玩意吧?」
「嘻嘻嘻,没错」
贝涅耸耸肩,笑起来。这似乎是她独特的开玩笑方式,但拿『禁书』来开玩笑未免有些玩过火了。禁书是禁忌的存在,据说书中所写的故事汇集了一切诅咒,人们既不知道禁书存在于哪里,也不是它是否真实存在。一般学生不可能持有禁书。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生无法以禁忌为手段来扭转劣势。莲睁大眼睛,仔细对照对战二人的藏书。
——人人都拥有故事。
对于魔法师来说,这句话决不是比喻。
魔法师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拥有书架和书,并能在一念之下将其具现于现实世界。然后,他们要拿具现化的书来怎么做呢——。
「……就是它了!」
男生从自己书架里抽出一本书。
他翻动书页,将上面所写的一段故事咏唱出来。
「『男子凝视湖水,月光下的湖面闪耀着银白光辉。他在那里确实看到了,在本应是自己所在的地方看到了怪物的倒影』」
「……水和变身属性呢」
阿玛莉莉莎低声低喃。水球开始出现,悬浮在男生周围。这是他正在将空气中的水分凝集在自己周围。与此同时,男生的姿态开始改变。他皮肤上有密集的裂纹放射开来,下面的肉蠢蠢欲动,接着被鳞片覆盖,不久完全化成一只怪物。他抡起与蛇相似的异形将尾巴,在地砖上一拍。然后,他将水球吸进嘴里,以极小的口径喷射出来。似是尖针的水之长枪飞向阿玛莉莉莎。
「来吧」
瞬息间,阿玛莉莉莎让一本书从书架中抽离悬浮,行云流水地翻开书页,也咏唱出上面所写的一段故事。
「『一切危害之物统统散去罢』」
「……拒绝属性吗。作为防御魔法是上上之选呢」
莲呢喃道。在阿玛莉莉莎即将中招的千钧一发之际,男生释放出来的长枪云消雾散,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水滴拍打在石砖地上。化身怪物的男生在压倒性的防御力面前退缩了。
但阿玛莉莉莎不给对方应对的机会,继续咏唱
「『她是女王,一切的王,制定法则约束方方面面。对叛逆施以铁索,对愚者施以惩罚,对被捕之人施以拘束与顺从的荣光』」
「结束了呢!」
贝涅说道。
空中冒出锁链奔袭而去,在化身怪物的男生身上套上层层沉重的铁环。男生转眼间全身被束缚,维持怪物的姿态跪在了地上。
阿玛莉莉莎哼了一声。
这是一场精彩的胜利,观众们献上掌声与欢呼。
莲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理所当然。
正如刚才的战斗所示,魔术师们能够将自己所拥有的故事章节作为咒文来使用,发动魔法的属性与效果根据故事内容变化。
因此,持有藏书册数越多的人就越有利。
只要本人愿意并执行相应的仪式,便能将书转让给血脉相连的人。因此一些家族将藏书群代代相传,成为持有数百册藏书的名门,人称『图书馆持有者』。
学园之所以享誉『无限图书馆』这一异名,正是因为这里在籍学生之中有着数之不尽的『图书馆持有者』。顺带一提,像莲和贝涅这样的吊车尾没有『图书馆』,藏书基本也就一到三册。
没有『图书馆』就挑战『图书馆持有者』可谓鲁莽之举。
这次对决的结果一开始便显而易见。但是,化作怪物的男生不知在想什么,好像仍不甘心,正咬牙切齿。
阿玛莉莉莎蹲下去,对他说
「这锁链一会儿就会自动解开。给你个忠告,水属性和变身属性的相性不利于同时使用。难得获得了身体能力强化却又遏制住是要干嘛?下次来挑战的时候记得吸取教训」
说罢,阿玛莉莉莎消除了自己的书架转过身去,从肩头拨开美丽的金发。
「哎呀,压倒性胜利啊!真是看了场不错的演出呢,咱们也该走……咦,莲?」
贝涅话音未落,莲已经行动起来。
阿玛莉莉莎是在入学测试上爆出最高得分的奇才,应该早已习惯堂堂正正的决斗,却不适应偏离正道的实战。
「——!」
「呀!」
莲把阿玛莉莉莎撞飞出去,紧接着自己也扭身闪躲。
水之枪从他身旁飞过。男生还未解除变身,刚才便是他释放出来的攻击。他现在死不认输,整张脸丑陋地扭曲着。
瞬间,阿玛莉莉莎仅开示一个书架,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翻开书页,嘹亮地喊出来
「『对他降下的惩罚,是在枯井中忏悔人生——』」
男生脚底打开一个洞,他咻地一下掉到洞底。这样来看他可能会受一些伤,但应该没超出治愈属性魔法所能回复的范畴。莲判明威胁已经过去,松了口气。在围观群众嘈杂的声音中,贝涅一边拍手一边喊着「太棒啦太棒啦」。
而阿玛莉莉莎则站到莲的面前。
金发摇曳,她对莲深深行了一礼,真诚地对莲说
「谢谢你救了我,我表示感谢」
她声音僵硬,脸上也不像是表达感谢的表情。
莲在疑惑中应了一声
「不,这没什么……」
「另外」
她抬起脸。莲屏住呼吸。阿玛莉莉莎的碧眼之中正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莲觉得她俨然是一只负伤的野兽。
阿玛莉莉莎对莲这样说道
「我提出申请和你决斗」
* * *
「为什么啊!莲只是救了你一把啊!」
「是的,我被救了,正因为这样才不能饶恕」
贝涅耳朵上的毛倒竖起来,阿玛莉莉莎以不由分说的口吻回答了她。
不知那是不是习惯,阿玛莉莉莎撩开搭在肩上的金发,口气生涩地接着说道
「战斗结束了就放松警惕,这是我疏忽,我应该承受那个攻击,应该在承受之后以负伤之躯取胜。然而这个机会却被剥夺了——这是屈辱。没错,这绝对是屈辱。菲兰德家的女儿不允许失败」
「屈辱这词你都说两次了……」
「需要的话让我再说第三次吗?总而言之,我必须洗刷这个污名。我,非做不可」
阿玛莉莉莎紧紧握住拳头。莲感到费解。阿玛莉莉莎这样似乎并非单纯在耍性子,而是有着绝不能输的理由。一想到这里,莲便认为自己这个『空虚的人偶』就应该在坚定的信念面前屈服。
阿玛莉莉莎以透着一丝悲痛的话音接着讲下去
「你躲开了那一击,足见你是一定程度的战斗行家。既然我已经不能和那个人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就只能让你代替做我对手了!来吧,和我决斗!」
阿玛莉莉莎把手捂在胸前。莲只觉得情形不妙。
他的确擅长战斗,在师傅手下积累过一些实战经验,但他并不希望这件事被人发现。而同时,围观群众的反应也在意料之内。
「擅长战斗……就那个尤古洛·莲?」
「听说是测试最末位入学的啊」
「喂喂喂,那家伙会没命的吧?」
嘲笑和侮辱的话语席卷而来,那些话语之中充满浓稠的漆黑之物。
莲点了下头。只是被指出事实,他并不会被负面感情刺激。
他在入学测试中爆出史上最低得分,然而却凭借家里的门路成功入学,这是推不翻的事实。准确说,他是被师傅强行扔进了学园。
他刚才也觉得自己应该屈服,于是举双手投降。
「你瞧,周围人也都这么说了。我和你打起来搞不好会一命呜呼……就当是我输吧,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会拿捏轻重保证你死不了!菲兰德家的女儿决不允许哪怕一笔败绩。来吧,和我华丽优雅地来一场魔法战吧!」
阿玛莉莉莎张开双臂,诚恳劝告。她翠绿色双眸之中的斗志丝毫不减。莲认为这一战在所难免,在心中和师傅的幻影商量。
(师傅,这种时候该如何是好?)
师傅有力地竖起大拇指,然后在脖子前面犀利一划。很简单,答案不言自明。
莲是被师傅扔进这所学园里来的,他不能让自己今后在这里处境不利。而且,他并不擅长强行让别人放下信念。因为自己一无所有。
他放弃抵抗,在内心中叹了口气,对阿玛莉莉莎说
「……好吧。只是有个条件,能不能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打?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实在太难堪了」
周围掀起嘘声。大家都想一睹以史上最低分靠门路入学的弱鸡输得体无完肤的下场。但是,阿玛莉莉莎没有理会众人的声音。金发翻飞,她迈出脚步。莲跟在它后面。围观群众也准备跟过来,但阿玛莉莉莎朝他们放出冰箭。学生们感觉到她是认真的,便连忙离开。
看到所有人都不在了,阿玛莉莉莎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就能集中精力战斗了呢。那么,我们走吧」
「嗯,好」
加上贝涅三个人一起返回建筑物中。
他们登上螺旋台阶,拐过好几个转角。
不久,阿玛莉莉莎停在一个房间前面。那是巨大校舍之中无数空房间中的一个。里面和其他房间一样,只摆放着书架、用于读书的椅子以及书案。阿玛莉莉莎触碰其中一件家具,轻声说道
「这里是我常常看书的地方」
「好巧,我也常常看书,虽然不是在这个房间」
「在藏书这么丰富的环境里,将读书当做爱好才是最具建设性的做法呢。不过我就不是」
「话说回来,贝涅,你可不能跟来啊」
「欸欸欸欸欸欸欸」
贝涅身体后仰,大喊起来。莲似是在表达「在说什么啊这家伙」投去冷冷的目光。
贝涅的兽耳顿时耷拉下去,像个小孩子跺起脚。
「人家担心你才跟来的,你个没良心的!」
「随你怎么说」
「冷酷,白痴,恶魔,没人心!」
「最后那个有点伤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啦」
贝涅老实道歉后便飞快跳开,无精打采地离开空房间。但贝涅离开之后,又从门口探出脸。蜂蜜色的头发摇摆着,她补充说道
「有危险一定要马上喊我喔~」
「没事的,你去吧~」
贝涅挥了挥手,然后就走掉了。她肯定会继续在附近溜达。阿玛莉莉莎确认她离开,从书架里取出一本书,咏唱故事,用不可见的墙壁将门堵住。准备完毕后,阿玛莉莉莎又重新面对莲。
「我不用强力技能,所以判断在屋内打也无所谓。但你可别大意,败北是菲兰德家的污名,胜利必定握在我手中——开始吧」
「……好了,怎么办呢」
莲嘀咕了一声。要输的话随便怎样都行,趴在地上求饶也无所谓。但对方是才女阿玛莉莉莎,一旦放水被她发现必定后患无穷,这种结果可想而知。而且,莲不认为自己能骗过她的眼睛。
阿玛莉莉莎定然主张全力战斗才符合礼节。
既然这样,那就全力应战吧。
于是,莲下定决心。
「开示!」
阿玛莉莉莎展开书架,书架里收纳着几百册藏书。
然后,莲——
「开示」
莲的书架中只有一册。
那册书的封面破破烂烂,而且还被仔细修补过,简直就像曾被一度彻底破坏后又修复过来一样,奇妙的书。
莲看到那书,眼睛厌恶地眯起来,慎重取用。
然后,莲翻开了空白的书页。
同时,阿玛莉莉莎开始咏唱。
「『她渴望。灾厄降临,祸事降临,诅咒降临,让那个使自己痛苦的人撕心裂肺苦不堪言』」
这是诅咒属性的故事。看来阿玛莉莉莎确实不准备搞大规模破坏。
她所使用的是让对手发烧继而无法行动的魔术,需要持有拒绝属性或治愈属性的书才能对抗。照理说,莲根本无法承受。然而他却不慌不忙。
莲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书上。
本来是白纸的书页上浮现出扭曲的文字,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正在上面振笔疾书。莲将浮现出来的文字读了出来
「『她渴望。渴望灾难,渴望惨祸,渴望诅咒,惩罚那个使自己痛苦的人永无休止苦不堪言』」
「欸,等等。那个故事、是……」
瞬间,阿玛莉莉莎整个人垮下去。对莲释放的故事属性,诅咒即已发动。
莲合上书,胜负已分。
阿玛莉莉莎的反应慢了半拍,没能来得及拒绝,而且诅咒被增幅之后反弹回去。即便使用治愈属性的故事,应该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解咒。阿玛莉莉莎已无法动弹。
莲让自己的书架消失掉,说
「……好了,这样就结束了。是我输了」
「你……以为我会认输吗。你……诶?」
阿玛莉莉莎瞪圆了眼睛。莲在她身旁单膝跪地,告诉她说
「不,你没有输」
阿玛莉莉莎眨了眨眼,目瞪口呆。
莲又对她说
「这里展开的战斗只有你知我知,而且我承认我输了。菲兰德家的污名不会传开……我看你好像有什么绝对不能输的苦衷,但我并没有任何不能落败的理由,所以就这样了。不行吗?」
「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认同」
阿玛莉莉丝气若游丝地说道。
莲撑着阿玛莉莉莎的肩膀和膝盖后面把她身体抬起来。她先是一惊,但可能发觉莲没有歹意,全身放松下来。
阿玛莉莉莎身体很轻。莲搬着她滚烫的身体,接着说
「我不愿事后被人盘问或者被说坏话。你也知道我的评分是最末位,我赢了你的事情传开了会怎样,你不会想象不到吧?这次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可以吗?」
「……唔,既然这是、胜利者的要求,也只能同意了」
「真乖」
「但是,菲兰德的败北……我绝不忘记」
阿玛莉莉莎嘴唇抿得紧紧,都快渗出血来。
莲微微一笑,心想她这人真固执。莲并不讨厌那样的人。莲深深知道自己的本质有多么空虚。所以,阿玛莉莉莎那样的少女总是让莲觉得耀眼。
阿玛莉莉莎因为身体不适,不可见的障壁已经解除。
莲就那样离开了空房间,然后呼喊贝涅
「喂~,贝涅」
「我在~,来啦~……你真的赢啦?骗人的吧,开玩笑的吧?」
贝涅兴奋地跳了起来。莲立刻摇头否认
「输了输了,但我到处逃跑的时候发生了意外,阿玛莉莉莎挨了一发自己的诅咒。帮我带她到医务室去吧」
「既然这么说,那就尽管包在我身上吧~」
「拜托了」
贝涅把阿玛莉莉莎接了过去。贝涅尽管个头小,但力气很足,把人交给她应该不成问题。
贝涅以野兽般的速度把人搬走。
等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后,莲又返回空房间,重重靠在建造成书架的墙壁上。他扶住额头,深吸一口充满灰尘味道的空气,脑子里回荡起刚才读的那本书中的一句话。『没有灵魂的人偶』。然后,脑海中又浮现阿玛莉莉莎那对洋溢着意志的眼眸。
莲轻轻闭上眼,嘀咕起来
「……累了」
「有一手嘛,少年!」
此时,另一个书架的死角传来声音。
莲在事后回想,此时如果立刻逃出去,可能命运就会改变吧。
肯定所有一切
都会改变。
但此刻,莲做出回答
「什么人?」
「赢得漂亮,从头至尾精彩绝伦。最关键的是,竟然改变对方的故事并拿来使用!哎呀,这种我都是头一次见到!只要是对人魔法战,你就绝不会输对吧?」
莲感到突然浑身冒起鸡皮疙瘩。这不仅仅是因为战斗被人看到,而且他所做的事情被发现了。可以说,这个人拥有着师傅那种等级的观察眼。
莲不知该怎么办,很犹豫。其实封口并不是做不到,但他不愿诉诸暴力。此时,对方接着说道
「尽管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事到处乱说。啊,谁会做那种暴殄天物的事情啊!好不容易才找到与我合拍的人类呢」
「合拍的,人类?」
「没错。你很适合来保护我,支持我,帮助我」
铿,硬质的鞋底敲在地上。
对方轻盈地现身出来。
那是一个银发少女。她的红色眼眸闪耀着光辉,五官活似人偶般美丽,脸庞端正到令人可怕的地步。不知道有什么开心的,她愉快地挂着微笑,说
「你来成为我的伴侣吧」
这就是,安妮·科劳
与尤古洛·莲的相遇。
TIPS.1
无限图书馆与学术都市。
有不小的声音表示,
无限图书馆已然是一个小国。
学园坐拥数位大魔法师,而且参与了国家运营,
既是一个教育机构,同时也属于统治机关。
无限图书馆与许多学术都市相互往来,
大量毕业生会被那些都市所吸收。
大量的魔法师在无限图书馆接受培养,
经久不息地享受那里的恩惠。
于是最终,这个国家的魔法师无不敬畏「无限图书馆」。
反过来说,「无限图书馆」只要有意,
便能将大量魔法师当「棋子」差使。
这完全等同于坐拥强大武力。
无限图书馆已然是一个小国。
这样的说法风行是必然结果。
CHARACTER.1
尤古洛·莲
拥有故事
◆无
擅长故事
◆无
没有自己的故事,但能够复写他人的故事并令威力倍增后施展。
在对人战中绝不会输,但也存在弱点。
本人自称「空壳」,但活得直爽。
害怕有人在眼前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