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萨妮娅大喊。她手里拿着自己的书却没有去咏唱,暴露着莫大的破绽,狠狠宣泄着怨恨。
「要是你没有逃到那个镇上!要是你乖乖顺从自己的『命运』……」
另一边,『安妮』发起攻势,但十分懈怠。她尽管挥舞钥匙,但斩击并不犀利,攻击全部被躲开,面色愁苦地听着萨妮娅的怨恨。
「那样我就不会被『那家伙』抓住了啊!」
「是的……一切都怪我没能成为『正义的一方』」
『安妮』满怀后悔地说道。萨妮娅的话语如同锥子扎在『她』心里。『安妮』完全停下了脚步。萨妮娅看着她那样,扭曲地笑起来。
她高声诵读出来
「『撕裂吧!撕裂吧撕裂吧撕裂吧!杀人魔唱起来,嘹亮地唱起来!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人的一生,如梦一场!』」
「謌第クエ譛帛ョ域侃�シ瑚ョゥ谭・迥ッ逧�豆蜕�扈溽サ溷有发カ谟」蟆ス缧�(遘√?螳医k縺剃→繧呈悍繧?缧ょ?縺ヲ縺ョ螳ウ縺呐k閠?°繧峨?ょ、ア蜕?↑閠?◆縺。繧)」
漆黑的盾牌与萨妮娅的斩击激烈地碰撞在一起。黑暗如同吃掉一般,将回旋的镰刀吞没。
强烈的反胃感觉向莲袭来。
这并不是因为对禁书产生的厌恶,而是因为他确认到了萨妮娅所使用的魔法的性质。萨妮娅将学生会的成员和『黑鸦』学生开膛破肚,使用的就是这些故事。父母还在的时候,萨妮娅应该还并没有那种故事。她是从哪里获得,又或者被塞入那种……只用来杀人的书呢。
可怕的现实让莲感到头晕目眩。
然后,『安妮』也同样对此感到不对劲。
『她』就像发出惨叫一样问过去
「为什么把无关的学生们都杀掉!你以前明明是个温柔的女孩啊!」
「那家伙对我说了,只要能杀掉你,造成多少牺牲都在所不惜!就是在你抛下我们消失后出现的大魔法师想要这样!」
莲感到自己的心脏猛烈一跳。
没错。当调查队到来时,莲的书已经被漂白,人格已经被破坏。但从言行来看,难以想象『安妮』会干出那么泯灭人性的事情。
既然如此,剥夺莲记忆和灵魂的凶手另有其人。
也就是说,当调查队到达之前,已经有另一个人先到达了现场。
现在,从萨妮娅所持故事的性质来判断。
那恐怕是个极其恶劣的人物。
那个人抹去了莲的记忆,带走了萨妮娅。
然后现在,那个人正在让萨妮娅和『安妮』战斗。可以推测,对方应该就是提供手段,不动声色地将萨妮娅送进来入侵『图书监狱』的大魔法师。
(莫非……这是一场代理战争?)
莲忽然察觉到这种可能性。
萨妮娅那边大魔法师知晓禁书使真实存在,在第一时刻感到了遭毁灭的海边小镇。此后抹消了一名幸存者的记忆,把另一名幸存者回收当做对付禁书使的棋子。不久,那个大魔法师得知其他的大魔法师让禁书使——『安妮』潜伏在学园,下定决心将其击溃,于是便以革命的旗号让萨妮娅发起袭击事件。
『安妮』毁灭街道后遭到了萨妮娅的拒绝,恐怕在独自逃亡的过程中被另一个大魔法师抓住。但那个大魔法师没有对『安妮』问罪,并且修改材料将其当做棋子藏在学园里。即便发生袭击事件,那个大魔法师仍打算继续把『安妮』隐藏下去。但是『安妮』摆脱了监视,在萨妮娅面前现身,打算将事态平息下去。
萨妮娅那边的大魔法师和安妮那边的大魔法师之间关系很糟。
他们差使各自的棋子,想要吃掉对方的重要棋子。
这场魔导战争就是这样一场棋盘上的战争。
萨妮娅和『安妮』分别是双方的国王。
而其他所有学生都不过是小兵。
* * *
「……开什么玩笑」
莲嘀咕起来。两个大魔法师就为了削弱彼此的势力,制造出大量的牺牲。萨妮娅她们和学生们都不是棋盘上的棋子。莲对此感到愤怒。
真正的绝对恶另有其人。
但是,眼前的战斗还在继续。
「『撕裂吧!』」
「豸域渊蜷ァ�シ�(谟」繧鲤シ)」
两人的攻防还在往复。
准确说,『安妮』没有动真格,恐怕也不愿意动真格。
『她』如果发挥真实实力,萨妮娅简简单单就会死掉。现在的情况就和安妮跟莉雪儿战斗时一样。『安妮』因为过分强大而无法施展全力。将莲白纸化的大魔法师恐怕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将萨妮娅掳走当做棋子。
「『掘墓人要挖坑,用来把自己杀掉的人埋掉,用来把碾碎脑袋的尸体藏起来。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挖着坑』」
「謌大ヲる复�シ梧丐辣ァ庵��シ梧蒲諡剃ス�(髀。縺ョ繧医≧縺オ遘√?縺ゅ↑縺溘r讥?縺励?∵拠繧?)」
攻击与防守来来回回,绝对不会结束。
此时,安妮说
「差不多该介入了呢,少年。我们来阻止她们吧」
「……安妮」
「如若不然,攻守的平衡迟早会崩溃,搞不好会有一方死掉呢。你去阻止妹妹,而我——」
安妮,看向『安妮』。
仅仅黑白翻转的少女。
安妮看着『她』,说
「去阻止『另一个我』」
* * *
「『另一个……我』?」
「嗯……确切说应该是『没有履行正义一方的使命,一逃了之苟且偷生的我』吧」
安妮以严肃的口吻讲道。她的侧脸显露出从未见过的可怕神情。她绝不会对别人露出,恐怕只会对自己露出那样的表情。
莲丝毫不明白这番话的内容,混乱中问过去
「你说什么……」
「少年,你总在问『禁书少女的最终目的』是吧——现在我就告诉你吧」
——现在?
莲很诧异。为什么偏偏选现在说?
但莲转念一想察觉到,安妮恐怕在别的时候也不会透露这件事。就像莲通过战斗,总算坚定了意志愿意面对过去那样,正因为安妮此刻面对着『安妮』,面对着『另一个自己』,所以才愿意开口。她就像在用刀子往自己身上插一样,讲出来。
面对剧烈的痛苦,安妮伤感地微微一笑,开始自白
「我们的最终目标就是——『将禁书收集到个人所能持有的极限程度,然后自尽,将禁书从这个世上抹消』——也就是,燃烧生命来焚书」
自尽。
燃烧生命来焚书。
震撼的话语在莲的脑海中激起浪涛。
而与此同时,他回想起安妮的神情。
就好像注视着自己绝对不会加入的,远在天边的景色。
反正命已注定。
也就是说安妮……
「你……是为了去死而收集着禁书吗?」
「没错,这才是正义一方的命运。而且,这也是将我们创造出来的家族的,规定」
「创造、出来」
「『我前面的少女』面对逼近的死亡感到恐惧,逃走了。然后被你收留,接着制造破坏……所以『下一个』我被创造了出来」
莲彻底呆住了。
刻在书上的故事能发挥各种各样的效果。尽管为数不多,且没有对大众公开,但人体炼成的大魔法应该也是真实存在的。使用那种大魔法,创造出来的少女们。
只为收集禁书而存在的少女。
『禁书少女』
那即是安妮。
莲强烈地心想,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他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不断咒骂。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在他面前,安妮轻声呢喃。
「少年,很恶心对吧。你是人……但我却不是。说我是美人鱼也不太对劲。因为,我们和你们是截然不同的生物」
安妮自嘲一般把嘴绷紧。在她的话音底层似乎还藏着别的声音。她就像个被抛下的小孩子,眺望空洞的半空,继续呢喃
「即便如此,你也愿意作为搭档相信我,我就……」
「住嘴」
「对不起」
——这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呢。安妮嘀咕。
莲二话不说伸出了手。安妮闭上了眼睛。
莲的手粗暴地动了起来,将纤细的身体牢牢抱住。
安妮的身子很软,还在发抖。莲用手环住她柔弱的后背,拼命将她抱在怀中,希望把自己的体温传给她,希望让安妮冷静下来。
几秒钟的沉默过去。安妮不可思议地呢喃起来
「少年?」
「……怎么可能觉得恶心啊」
他声音粗哑,胸口在燃烧,眼睛里头变得滚烫。
泪水快要满溢而出。
但莲依旧拼命忍住不哭,大声喊去
「你在想什么啊。你这家伙少开玩笑了,真的到底在想什么啊!那怎么可能啊!我为什么,凭什么讨厌你啊!你把我当什么了!白痴,你个大白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莲」
「安妮,你不是我的搭档吗!」
「嗯……对啊。我是」
安妮提心吊胆地也用胳膊环住莲的背。莲将她紧紧抱住后,她做出了回应。二人相拥,不离不弃。莲把脸埋进安妮的肩头,安妮也把脸埋进莲的肩头。
在那个晴朗的日子,二人相遇了。
然后二人相互起誓,不论疾病还是健康都永远相随。
二人并肩奋战到了今天这一刻。而且后面也会继续这样。
他们现在,同样在一起。
「阻止她们对战吧」
「嗯,让我们一起」
安妮和莲坚定有力地说道。松开彼此之时,他们相互欢笑。然后安妮取出了钥匙,抛向空中。莲闭上眼睛,然后睁开。安妮将钥匙插进胸膛,转动。
「「————开示」」
这对搭档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嘹亮地震天价响。
于是,异能与禁书。
两个书架双双显现。
CHARACTER.3
『安妮』
莲在海边救助的『美人鱼』。
灾厄的元凶,毁灭城镇的大罪人。
和安妮一样同为被制造出来的『禁书少女』。
她本来应该
作为正义的一方死去。
然而她没能承受住命运。
她在最终逃到的地方,知晓了什么是爱。
仅仅————仅仅只是这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