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欢迎回来。」
「欢回……」
我们结束晨练,跟茱莉亚与弗特道别,回到房间,迎接我的是睡眼惺忪地坐在椅子上的卡莲,以及站在她背后的莉丝。
莉丝在用梳子帮卡莲梳头,为她打理仪容,还睁不开眼睛的卡莲的头部一直晃来晃去,令她陷入苦战。
「卡莲乖。大家回来了,该起床啰。」
「起床了……」
「她好像还很困。莉丝,接下来交给我吧。」
「对了,菲亚姊呢?」
「……欢迎回来。」
菲亚的声音晚了一点才传来,难得的是,她还躺在床上。尽管是我说可以好好休息的,照理说这个时间,菲亚通常早就起床了。
「你不舒服吗?」
「嗯……昨天不小心喝太多红酒。好喝归好喝,那种红酒还挺烈的……」
「喝了那么多啊?我碰一下你的额头喔。」
我碰触菲亚发动「扫描」,为她诊断,这时有人叩响房门,由离门口最近的雷乌斯应门。
门外是昨天在城里为我们带路的士兵,看到我,他深深一鞠躬。
「天狼星先生,早餐准备好了,我来带各位去餐厅。还有,吉拉多大人命令我传话给您。」
这名士兵告诉我,桑杰尔他们本来预计跟我们一起吃早餐,却突然要处理政务,不便前来。
餐点已经准备好了,他叫我们跟着这名士兵去用餐……菲亚听了,愧疚地摇摇头。
「呜……对不起,我现在没食欲。我喝水就好,你们几个去吧。」
「瞭解,可是不能留菲亚一个人,我们轮流去吃吧。」
「那么,抽中红色绳子的人跟天狼星少爷一组。」
我转过头,艾米莉亚已经准备好签站在那里。她怎么在短短一瞬间变出绳子,我就不多问了。
结果……艾米莉亚的执念让她跟我分到同一组,莉丝则和雷乌斯一组。顺带一提,卡莲还很想睡,所以她留在房间,由其他人带东西回来给她吃。
经过这起小事件,我们轮流去餐厅用餐,没有发生任何问题,享用了豪华的餐点。
不……有一个问题。
先去用餐的莉丝和雷乌斯回来后,我跟艾米莉亚接着来到餐厅……
「非、非常抱歉!今天早上烤的面包已经没剩多少……」
「汤也快喝完了……」
「马上补充水果,请两位稍候!」
「……我们吃一般的量就行。」
侍者们既恐惧又愧疚,向我们道歉,我也诚心赔罪。
食欲旺盛是很好,可惜在某些时间及场合会造成困扰。
经过这场骚动,我和艾米莉亚回到房间,昨天说早上就会来的莉菲尔公主一行人已经到了。
我们虽然是受到桑杰尔他们的邀请住进王城,原本的目的是保护莉菲尔公主他们,对方尽速前来与我们会合再好不过。
「你真的是喔。都叫你不要放松戒心了,还喝到宿醉,太不检点了吧。」
「知道啦。我也觉得好糗。」
莉菲尔公主无奈地责备躺在床上的菲亚,粗鲁的措辞完全感觉不到恶意,比较像挚友在随口闲聊。
爱困的卡莲吃着放在旁边桌上的早餐,莉丝和赛妮亚勤快地照顾她。
「菲亚姊难得喝醉耶。」
「对呀,这种状态的菲亚小姐,我只看过两、三次。」
「她每次都喝那么多,已经很厉害了。哪像我,喝两杯就想吐。」
「哎呀,酒量好不会有坏处的。我以前跟莉丝一起喝过酒,这孩子怎么喝都不会醉,根本没机会对她下手。」
「等一下。我跟姊姊一起喝过酒吗?」
「你们离开艾琉席恩前,我不是约你们吃饭吗?就是那时候。」
记得是莉菲尔公主想跟妹妹吃饭……我们便偷偷和莉菲尔公主一起举办餐会。
不过莉丝当时完全没有喝过酒的迹象,我们几个和莉丝都一头雾水。
「经你这么一说,当时喝的果汁水好像有股怪味……」
「它其实是酒。我骗你那是有助于养颜美容的特制果汁水,你就喝光了,直到最后脸都没红,甚至跟正常人一样用走的离开。」
「咦咦……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只是想教你喝酒。」
她应该是真的想让莉丝习惯喝酒,不过从那遗憾的表情判断,搞不好也有想看莉丝喝醉、想让她回不了家之类的不良企图。
听见姊姊的自白,莉丝目瞪口呆,莉菲尔公主离开菲亚身边,看着我握住门把。
「天狼星也回来了,赶快出发吧。」
「出发……要去哪里?」
「昨天不是说了吗?你们要帮国王诊疗对吧?」
莉菲尔公主今天跟茱莉亚一起吃早餐,在餐桌上和她提到的。
现在,圣多鲁王因为神秘疾病的关系昏睡了将近半年,虽说我想帮他看看,对方可是全国地位最高的人。本以为会花上数日,我也做好会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许可。
听说是茱莉亚从莉菲尔公主口中得知这件事,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除了豪爽的个性使然,她似乎跟莉菲尔公主一样信任我们。
「不过大家都去实在不方便,莉丝和天狼星去就好。」
「可以理解。各位,抱歉……」
「嗯,菲亚小姐和卡莲交给我们照顾吧。」
「我会守好这里。以大哥和莉丝姊的能力,应该一下就能搞定。」
姊弟俩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点头应允,依旧躺在床上的菲亚跟眼睛还睁不开的卡莲,挥手为我们送行。
「呼……路上小心。」
「我出发了……」
「卡莲,你不用去啦。」
我和莉丝在众人的目送下走出房间,跟着莉菲尔公主他们前往国王的寝室。
离王城的深处越近,和我们擦身而过的士兵及臣子的眼神也越来越锐利,莉菲尔公主却毫不畏惧,持续前进,真的很可靠。
离目的地只差一个转角,这时我听见弗特的怒吼声。
「您为何同意了那种要求!」
「不必大吼大叫,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从转角后面探头偷看,弗特在疑似国王寝室的房间前面对茱莉亚咆哮。
跟今天早上的碎碎念不同,他好像是真的生气。由此可见,茱莉亚是擅自同意我们帮国王看病,弗特听说后连忙赶过来……吗?
「那您为何要这么做?要是国王有个万一怎么办!」
「父王的状态还能更差吗?跟他们交手过的我再清楚不过,这些人不会图谋暗杀。他们绝对不会危害父王。」
「可是……」
「而且我听莉菲尔说,天狼星先生能够轻易诊断出疑难杂症,莉丝则会使用效果奇佳的治疗魔法,在艾琉席恩被誉为青之圣女。让他们看看不会有坏处吧?」
「呣……唔……」
有别于晨练时,茱莉亚展现了王族的风范,其威严及发言令弗特无法反驳,只得像认输般严肃地点头。
「我也会在一旁监视,用不着担心。你当然也会同行吧?」
「那还用说。我可是陛下的盾。」
「这才像你嘛!」
茱莉亚闻言,满意地点了下头,转身呼唤在转角处等待的我们。她虽然背对着这边,其实早已察觉到我们的气息。
在警备严密的房门前,莉菲尔公主说她只能陪我们到这里,停下脚步。连她都无法继续前进。
「茱莉亚,我说过很多次了……」
「嗯,不管看到什么,我都不会说出去。老爷子当然也是喔?」
「……我会尊重公主殿下的意向。」
看来莉菲尔公主事先提醒过他们,见识到我和莉丝的能力后,绝对不可以外传。
我在心中感谢莉菲尔公主的贴心之举,进入国王的寝室,负责照顾国王的随从同时往这边看过来。疑似代表的侍女上前一步,瞥了我们一眼,向茱莉亚鞠躬。
「茱莉亚殿下,请问这两位陌生人是?」
「嗯,我想请他们帮父王看病。这两位是艾琉席恩的王女认可的医生。」
其实我不是医生,她应该是觉得这样比较方便说服其他人。
她接着搬出跟弗特说过的那套说法,侍女便静静低下头,让路给我们。
「他们的诊察方式不方便外传,不好意思,可否请诸位暂时离开?我和老爷子会看好父王,无须担忧。」
「……遵命。」
感谢他们这么识相,可是乖乖离开房间的随从们都沉着一张脸。
恐怕是因为他们看过好几次像我们这样的医生前来看诊,却没有任何改善。反覆被自身的无力感打击,使他们心力交瘁。
我心想:「希望至少不是无计可施的状况。」与莉丝一同站到国王躺着的床前,开始诊察。
紧张的看诊时间告一段落,我报告完结果后,回到众人所在的房间,坐到椅子上吐出一大口气。
虽然整个过程连一小时都不到,对我的诊疗方式产生兴趣的茱莉亚疯狂对我提问,弗特又全程对我施压,使我心累。
「辛苦您了。我马上为您泡茶。」
「欢迎回来。结果如何?」
「该怎么说呢……」
菲亚好像恢复了一点精神,坐在椅子上喝水。她的疑问令莉丝为之语塞。
卡莲则彻底清醒,在房间角落跟雷乌斯一起做伏地挺身,我们一回来就中断运动,走了过来。
「伟大爷爷的病治好了吗?」
「不,他还没醒来。」
「咦,连大哥和莉丝姊都治不好?」
「不是的。我们只有先帮国王诊察,尚未正式开始治疗。」
大家听了面露疑惑,我环视众人,说明在国王的寝室发生的事。
『为了诊察,我要先碰触国王陛下的手臂。』
『跟莉菲尔说的一样。好了……希望至少可以查明原因。』
圣多鲁王年过五十,却长着茂密的胡须及头发,外表看来威严十足。
然而,国王因为长时间卧病在床的关系,身体消瘦,还长了褥疮,衰弱不堪。但他并未断气,也摸得到脉搏。
在旁人眼中,怎么看都只是在睡觉。我握住国王的手,茱莉亚为我简单说明状况。
『在这个状态下,喂他喝汤他还是会喝一些。拜照顾父王的大家所赐,勉强能让他维系生命,可是反应这么薄弱,大家很容易感到无力。』
虽说他没有意识,给他吃饭依然会有反应。
我想起前世也有类似的病症,不过总觉得跟这不太一样。
『国王陛下昏倒前,有受过伤或生过病吗?』
『没有,父王非常健康,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却突然变成这样。』
昏迷前都还一切正常,表示生病或后遗症的可能性不高……
我凝聚魔力,将「扫描」从全身上下切换成集中在固定一点上,为他诊断……在国王的颈部侦测到奇怪的反应。
『……原因不明,不过我或许有办法唤醒国王。』
『此话当真!?』
『慢着!你讲这话有根据吗?你只有碰到陛下的手臂而已。』
『经过触诊让我确定了。而且我看过类似的症状,有一种药应该能让他醒过来。』
我一面说明,一面用自备的纸和羽毛笔写下所需物品,用锐利目光观察我的弗特插嘴问道:
『药?我们至今以来试过各种药物,全部没有效果。』
『那是一种特殊的调合药。材料我写在上面,可以帮我准备吗?』
『我问的是真的有效吗……』
『等等,老爷子。既然他看过前例,不妨让他试试。我立刻派人收集材料,什么时候会做好?』
『那种药不仅做工繁杂,萃取方式也比较特殊,所以需要一些时间。最快也要等到明天吧。』
我特地强调再怎么催也没办法马上做出来,茱莉亚露出爽朗的笑容点头。
『知道父王有可能清醒便足矣。得尽快通知大家。』
『公主殿下,建议您不要。贸然昭告众人,万一陛下醒不过来,不只是他,全城说不定都会受到影响。』
『……说得对。我也不想再看到与皇兄为敌的那些人得意忘形的样子。可是隐瞒此事好像也不太好。』
『至少通知您的兄弟如何?家人有权知情。』
『感谢你愿意为陛下诊断,不过请你不要干预别人的家务事。』
『但他说的有道理。我之后去跟皇兄和亚修雷说。』
弗特神情复杂,然而茱莉亚都这么说了,他想必违抗不了。
迫于无奈,弗特只得闭上嘴巴,我悄声拜托在一旁等待出场的莉丝对国王做某种治疗。
『顺便帮他调理身体吧。莉丝,麻烦你了。』
『嗯,我会尽力而为。呃──想像把脏东西清洗干净……』
『哦……从来没看过用水包覆全身的魔法。她在做什么?』
『同时从体外及体内治疗。很快就看得出功效。』
正确地说是用有净化效果的水洗去体内的秽物。能够操纵蕴藏庞大魔力的精灵的莉丝,才用得出这种魔法。
如弗特所说,他们给国王吃过各种药物,导致体内有好几个地方有异状,经过莉丝的治疗应该会好不少。
『喔喔,父王脸色变好了!比莉菲尔说的还厉害。』
『这到底是……』
『之后再服用我给的药,应该就会醒来。在此之前请不要让他尝试其他药物或碰触他。』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我会提醒父王身边的人。得感谢邀请你们进城的皇兄。』
将需要的材料写在纸上交给他们后,我和莉丝回到房间。
我喝着艾米莉亚在我说明的期间泡的红茶,听完制药所需的材料,莉丝露出微妙的表情问我:
「唉,天狼星前辈,我对那张纸上的材料有印象……」
「有印象很正常。那是煮咖喱用的香料。」
「咦,国王闻到咖喱的味道就会醒来吗?」
「咖喱闻起来超香的。总觉得……突然好想吃咖喱。」
「我也是!」
「卡莲想吃甜味的咖喱!」
「……之后再说。」
爱吃鬼们开始扯开话题,艾米莉亚和菲亚则认真思考着。
「不同的调合方式会让咖喱粉变成药吗?」
「你想太多了。那不是要用来制药的,我打算拿来煮咖喱给莉菲尔公主他们吃。药用放在马车里的就够了。」
「马车里的,是你说的常备药吗?」
「嗯,不是有醒神药吗?我给雷乌斯吃过,药效非常强烈。」
「啊,那个啊。的确,吃了那个药死人都会醒来。」
醒神药是我将苦味及辣味提升到极限的自创药物,足以让在训练时昏倒的雷乌斯整个人弹起来。雷乌斯似乎想起了那种药的味道,苦着一张脸发抖。
说明到这个部分时,我对菲亚使了个眼色,请她用魔法让我们的谈话声不会传出去。
菲亚马上点头,使用魔法,雷乌斯歪头询问:
「用那种药是没问题,不过类似的药他们早就试过了吧?」
「不,他会醒来的。其实我已经掌握国王昏迷不醒的原因。」
我告诉大家我预计在给他吃药时除去那个原因,不忍心看圣多鲁王卧病在床的莉丝,不悦地眯起眼睛。
「为什么你明知道原因,还不立刻帮他治疗?」
「抱歉瞒着你。其实我是为了观察敌人的动向,才演了这出戏。」
暗地操弄圣多鲁城……这整个国家的骚动的幕后黑手有何目的,至今尚未明瞭,因此我想布一个局,逼他采取行动。
幕后黑手让国王睡了近半年,一旦知道国王恢复了,肯定会有动作。
「尽管这么做对国王不太好意思,请他再睡一天啰。」
「天狼星少爷,请问国王陛下一直在睡觉的原因是?」
「他不是在睡觉,是植入这里的东西害他醒不过来。」
疑似是我用「扫描」在国王颈部侦测到的东西在妨碍他醒来。
起初我以为是被插毒针的痕迹,发现一件事后,我马上假装不知道原因。
「我们之前不是在兽王统治的亚比特雷城,见过潜伏在人类体内,操纵宿主身体引起骚动的东西吗?」
没错……我在国王体内找到的,跟操纵宿主从事非人道的实验,企图掳走兽王之女的神秘石头是同一种东西。
但那颗石头比亚比特雷的还小,没有自我意志,却侦测得到微弱的魔力反应,由此可见,原因肯定出在它身上。
「这个国家的处境好像比我想的更危险。等那几位国王回来,赶快找他们商量吧。」
根据我之前听说的行程,去前线基地视察的各国国王及重要人物,理应会在今天回来。
我突然提到操纵宿主的石头,他们很有可能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不过若由实际遇害的兽王亲口说明,至少不会被当作没听见。
接着,我们正式讨论了日后的计画,静静等待我指定的材料送到。
然而……情况变化得比我想像中还快。
材料送到后,午餐时间在我制药──调配咖喱粉的期间到了,我们便和终于有空的桑杰尔他们一同用餐。
他再度挖角我成为他的臣子,除此之外并未发生值得一提的事件。吃完午餐,吉拉多说有事想跟我私下聊聊,把我们叫到房间。
只有我受到邀请,因此我提高戒心,来到吉拉多的房间,在那里得知重大的情报。
「……真的吗?」
「是的,我已经查明煽动对桑杰尔殿下有意见的人,害城里一团混乱的幕后黑手是谁。」
「那你大可赶快抓住他,何必特地叫我过来?」
「想把他定罪的话,需要他跟其他人勾结的证据及罪证,但他迟迟没有露出狐狸尾巴。而且不能再拖下去了。得在他行动前采取应对措施。」
「也就是说,你想委托我抓住他……不对,既然只有找我一个人,是更血腥的内容吗?」
「很高兴您理解得这么快。我是相信您的实力才来拜托您……」
吉拉多带着冷彻如冰的表情深深鞠躬,开口说道:
「可否请您收拾掉企图掀起革命改变国家的弗特?」
……没想到他找我的理由,是想委托我暗杀。
委托认识两天的人有点奇怪,不过吉拉多在这个国家是人称神眼的智将,应该是因为知道我做得到,才提出要求。看这情况,他应该也知道我在暗地行动。
革命啊。听起来真可怕。
先不说要不要答应,既然他找上我,就该询问原因。
「我想问几个问题。弗特将军为何要掀起革命?包含根据在内,请你尽可能把手中的情报告诉我。」
尽管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弗特的个性我也算略知一二。
他乍看之下是个顽固的老爷爷,对茱莉亚十分严厉,却又把他当成一家人对待,是会为国家及国王尽忠的老实人。
然而,那只是我个人的观点,我想知道跟他关系亲近的人是怎么看的,要求吉拉多解释,他一副在忍耐不要叹气的样子,开始说明:
「他过度美化以前的圣多鲁,无法接受现在堕落的状态。」
「所以他决定革命起义?」
「是的,他想借由革命让自己站上全国的顶端,将堕落之人通通肃清,然后再把王位让给茱莉亚殿下,销声匿迹。」
牺牲自己,除去国家的烂疮吗……
我不认为这个做法是对的,可以说太过强硬,不过或许就是要有此等的觉悟,才能改变圣多鲁的现状。
「先不论手段,他是真心为圣多鲁着想,才出此下策吧?不觉得杀掉他太过分了吗?」
「桑杰尔殿下也包含在他的肃清对象内。」
弗特似乎认为不能把国家交给身为国王的长子,却放任那些蠢货的势力扩张到这个地步的桑杰尔。
更重要的是,弗特只承认茱莉亚是下任继承人,桑杰尔会成为阻碍,所以他打算连他一起除掉。
「既然桑杰尔殿下有危险,无论有多肮脏,我只能祭出相应的手段。」
「这就是所谓的忠诚心吗?既然如此,你不觉得与其交给我这个外人,应该由你们亲自动手?」
「我也很想,可惜这对我们来说太困难了。若是率领部队战斗也就罢了,弗特将军的实力远在我之上。」
确实,虽说是木剑,那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接住了茱莉亚和雷乌斯的剑。想要暗杀那么强的人,要有实力相符的成员及缜密的计画。
而且万一暗杀失败,弗特知道吉拉多盯上他了,桑杰尔自然也会被究责,导致状况更加恶化。
「我和露卡被他怀疑,光是接近就会受到戒备,唯一能跟他正面交锋的席冈又不擅长暗杀。意即目前能在不为人知的状况下除掉弗特将军的,只有您一人。」
「你会不会太抬举外人了?」
「您太谦虚了。不只斗武祭,您的实力在台面下也传得很广喔。大家都说千万不可以与您为敌……」
毕竟我做过那么多好事,又为了收集情报或除掉碍事的人,屡次跟地下世界扯上关系。变成名人也是无可奈何。
「可否请您答应呢?我会尽量准备丰厚的谢礼。」
我还没回答,吉拉多就从椅子上下来跟我下跪。
明白自身的实力,为了主人愿意不顾羞耻的忠诚心,值得敬佩。
我不讨厌那耿直的个性,不过……
「不好意思,恕我拒绝。」
即使他说的是真相,暗杀一国的名人风险太大了。
不是会不会成功的问题,而是我很清楚,倘若出了什么意外对桑杰尔不利,这男人会面不改色地牺牲我。
「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吗?」
「对,因为我没有要做到这个地步的理由。」
虽说是为了保护莉菲尔公主,我不认为这件事值得让我把家人和徒弟也扯进来。
我已经确定拒绝了……重点是吉拉多有何企图。
既然是有英雄之名的男人,应该知道提出这个要求的风险及被拒绝的可能性有多高。搞不好他是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或者顾不了那么多,但他完全没有表现出焦急的情绪。
我暗地提高戒心,吉拉多深深叹息,抬起头。
「如我所料。那就没办法了。」
「……你打算怎么做?」
「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虽然我不想用这招……」
他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站起身,用手杖的尖端轻敲地板,我立刻感觉到有人正在接近这个房间。这个气息……不是他的主人桑杰尔,也不是同伴露卡或席冈。
本以为他是想呼唤同伴,靠武力解决,我却感觉不到分毫杀气,接近这里的也只有一个人。
(插图007)
一名身穿看似睡袍的轻薄衣服的美丽妖精,随着细微的敲门声踏进房中。
「吉拉多大人,您叫我吗?」
长寿的妖精很难从外表看出实际年龄,据我推测大概比菲亚年轻一些。
莫非是想对我用美人计?可是仔细一看,她的状态异常到我立刻推翻这个可能。
从衣服缝隙间露出的肌肤,看得见令人不忍卒睹的瘀血及伤痕,眼神也空洞得不像有自我意识,下一刻就昏倒也不奇怪。
「你对她做了什么?」
「对她动粗的不是我,是席冈。他总是遵循本能行动,对待女性也很粗鲁。」
「我想问的是,我感觉不到她的意志。」
她并未配戴奴隶会戴的项圈,应该不是奴隶。
不过她的眼睛好像谁都看不见,只是盯着空中,如同人偶,明显不正常。我的语气及目光彷佛在质询犯人,吉拉多却轻描淡写地说:
「当然啰。因为她的心已经坏掉了。」
「你对她用了药吗?」
「全是我太过大意招致的意外。她成了只能听我的命令做事的傀儡。」
吉拉多并未对此感到喜悦,反而面有不甘,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以前是研究植物的。在调查人称森之民的妖精……调查她的期间,我发现妖精的肉体有跟植物相似的部分。」
我那身为圣树的师父说过,妖精是从圣树诞生的高等妖精的子孙,留有植物的部分或许是理所当然。
这个世界主要是靠魔法治疗,医疗技术并不高,这名男子却凭借独有的技术调查,得到确信。
「于是,我发明了某种药物,发现只要把自己的血液混入其中,让妖精摄取,即可夺去意志自由操纵对方。像她这样。」
「难道……」
「嗯,您猜得没错。我在两位昨晚喝的红酒中加了那种药。不过请放心。它对于像您这样的人族是完全无害的。」
妖精本人似乎也会判断那种药物没有害处,身体会慢慢遭到侵蚀,失去自我。
没想到他居然会以妖精……菲亚为目标。
这男人有可能在说谎,可是贸然断定太危险了。我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和焦急,瞪向吉拉多,他坐回椅子上,像要乘胜追击似地接着说道:
「听说您的妻子莎米菲亚小姐一大早就不舒服,查明原因了吗?」
「……只是宿醉罢了。」
「真的吗?不只头痛,连手指都开始麻痹,动弹不得,想摄取大量的水分……有没有出现诸如此类的症状?」
老实说,菲亚的症状不只宿醉。
他讲了这么多,我却无言以对,这时我发现,吉拉多同样面带愁容。
「我其实不太想用这一招。但我有义务让圣杰尔殿下坐上王位,不管要背负多少污名和仇恨。」
「不用讲那么多。你无论如何都要我收拾那个男人?」
「没错,幸好其他国王明天才会回来。」
莉菲尔公主说过,在前线基地举办的演习拖得比想像中还要久,莉丝的父亲、兽王和艾尔贝里欧他们预计明天回来。
其他国王回来后,王城的警备会变得更加严密,对吉拉多来说,现在是最佳时机。
「只要您完成这件委托,我保证尊夫人会安全无虞。」
「意思是有办法救菲亚啰?」
「那当然。否则我怎么跟你交涉?」
比起交涉,更接近威胁,不过现在跟他讲道理也没意义。
吉拉多从怀里拿出装着绿色液体的小瓶子。
「摄入体内的两天内,都能用这种药让它失效。尊夫人莎米菲亚还救得回来。」
我考虑过直接把药抢过来,但他既然清楚我的实力,不可能没料到这点小事。
事关菲亚的安危,我必须慎重行事,以免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可是既然有药可以医治,为何不用在她身上?」
「我做出解药时,已经来不及了。换个角度想,可以说是她尊贵的牺牲,才让我能够做出解药。」
「……你手里的药是真的吧?」
「不,是假的。被抢走不就完了吗?我先提醒您,只有我知道解药的做法,现在开始制作的话,晚上可以做好,只要您在今天之内完成任务,时间相当充裕喔。」
他的态度彬彬有礼,却像在挑衅我,一步步把我逼急,让我失去冷静。
不仅聪明,还有「为了主人」这个正当的理由,相当棘手。虽然想直接射爆他的脑袋,目前好像只能乖乖听他的话。
「好吧,今晚就解决他。」
「就知道您会这么说。那个人很难缠,请小心。」
「不管是谁都一定会有破绽。快把药做好,少在那边杞人忧天。」
我下定决心。
剩下只需要把工作做到近乎完美,减少我方的损失。
照理说要快点动手准备,但我心中还存有一丝疑惑,走近茫然站在旁边的女妖精。
「我说过了,跟她讲什么都没用。她只听得见我的声音。」
「她怎么会来到这个国家?」
「她被在我国作恶多端的奴隶商人抓住时,是我救了她。我向她说明原因,请她协助我做实验……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她没办法自己说话,所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自愿帮忙。
目前可以确定的,只有她再也不可能取回自身的意志。这是我瞒着吉拉多用「扫描」调查得出的结论。
我将涌上心头的负面情绪藏在心底,在离开房间前建议吉拉多。
「我现在就会开始做准备,不要多管闲事。敢妨碍我的人,就算是你的伙伴,我也会毫不留情地除掉。」
「我明白。我也不希望您因为我们插手的关系失败。」
这种时候应该会派人监视,看来他知道随便插手只会碍手碍脚。有部分可能是为了在东窗事发时声称他跟我没关系,总之他不会加以干涉正好。
「对了,您有没有需要什么东西?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准备。」
「……有毒药吗?最好是强效又立即见效的。」
「那么请用这个。」
他将刚才从怀里拿出的小瓶子递给我。
「这是我做的毒药。是只要摄取一些,就会像睡着似地一命呜呼的剧毒。」
「你骗我说这种东西是药?」
「毒药不也是一种药吗?」
这家伙真的很会惹怒我,可惜和他吵也没用。
我默默接过那个瓶子,转身打开房门。
「晚上我再来回报。给我把东西准备好。」
「恭候大驾。」
我看都不看八成在对我深深鞠躬的吉拉多,头也不回离开现场。
之后,我回到我们睡的房间,跟大家说我要去整理行囊,前往供我们停马车的王城仓库。
北斗安分地趴在马车附近,一看到我就摇着尾巴蹭过来。
「嗷!」
「乖乖乖。抱歉,今天有很多事要做,下次再帮你梳毛。」
「嗷呜……」
「北斗先生,今天我也还没给天狼星少爷梳过毛,一起忍耐吧。」
独自跟来的艾米莉亚和北斗在互相安慰,我则凭借现有的资讯制定作战计画。
其实,我还没告诉任何人菲亚被当成人质了。
本来应该要先跟大家说明,思考对策,不过既然是暗杀任务,就得谨慎行动。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窃听,现在我想尽可能隐藏实力。
我摸了摸沮丧地垂下尾巴的艾米莉亚和北斗的头,在马车上找到要用的东西装入袋中,在一旁帮忙的艾米莉亚面色凝重地询问:
「天狼星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为何这样问?」
「那个……被那个人找去后,您就散发一种做好觉悟的气势。」
艾米莉亚的观察力依旧惊人。
我应该完全没有表现出心烦意乱的样子,她却注意到细微的异状。
「详情我不能说,总之情况变得非常复杂。还有急迫性。」
「我明白了。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艾米莉亚不仅没有因为我没说明详情而生气,还微笑着点头。
她的信任导致我高兴得想要全盘托出,无奈附近还有人在工作,我不方便透露。
我叫艾米莉亚照常生活即可,继续收拾东西,她突然拉住我的身体,逼我坐到设置于马车内的长椅上。
「……做什么?」
「不好意思,可否请您借我一点时间?」
艾米莉亚无视我的谴责,让我躺在她的大腿上,怜爱地抚摸我的头。
平常她不会干扰我做事,因此我感到些许困惑,任由她摸着头。不久后,艾米莉亚缓缓开口。
「您有难处的话,不说也没关系。我相信以您的实力,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您教过我好几次,遇到困难的时候,需要先让自己冷静下来。若您嫌我多管闲事,请尽管责骂我。」
「不……」
我自认很冷静了,不过知道菲亚被盯上,还是令人着急。
我接受艾米莉亚的说法,先深呼吸一次,重新拟定计画。因为这次绝对不容失败。
我花了短短几分钟闭上眼睛,稳定心神,抬头看着面带慈母般的温柔笑容的艾米莉亚,向她道谢。
「艾米莉亚,谢谢你。」
「不敢当。」
「这种时候就别以随从自居了,以妻子的身分收下我的谢意吧。」
「呵呵呵。可是扶持丈夫也是妻子的职责。」
绝对要守护这抹温柔的笑容。
我摸着艾米莉亚的脸,再次下定决心。
准备好必需物品后,我请艾米莉亚传话给大家,离开王城前往市区,用跟昨天一样的方法拜访情报贩子芙吉艾。圣多鲁王的次男亚修雷再放荡也不可能白天就来,因此我可以大胆地跟她交涉。
然而,这次我想打听的情报与圣多鲁的历史及现状不同,相当重要,连总是面带微笑的芙吉艾都一脸为难。
「这……我不能说。」
「但你知道对吧?只要拿出相应的报酬,你是不是就会告诉我?」
「……跟昨晚不同,您变得真强硬。」
「因为状况有点变化。」
芙吉艾感到疑惑,不过她好像从我的态度看出了什么,轻声叹息,严肃地回答:
「若有相应的代价,我当然可能不小心说溜嘴,可是刚来到这个国家的您有那个能耐吗?」
「那我就先履行跟赛妮亚的约定,做为订金吧。虽然未必能做到完美,我会改善你的症状。」
芙吉艾因为以前中了毒,不只失明和双腿瘫痪,还只能在有焚香的房间里呼吸。
我尚未详细调查,不清楚正确的原因,但从她使用的薰香来看,我认为有办法治疗她的呼吸器官。
芙吉艾听了,兴味盎然地把手放到嘴边,脸上却看不见喜悦之情。
「这个提议确实挺吸引人的。许多人想要帮我治疗,企图拉拢我,可是大多没有成果。」
「魔法和药物应该治不好。我认为你在户外会呼吸困难的原因,在于身体太习惯薰香。」
尽管效果不如麻醉,这间房间里的薰香有减缓疼痛的效果。
大概是因为芙吉艾中的毒是剧毒,她在薰香中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体习以为常了。
所以在其他地方会下意识产生排斥反应,导致呼吸困难──我基于前世的经验推测。
「简单地说,把香的浓度调低即可。」
「不行,光这样就会害我喘不过气。」
「虽然这样讲很过分,只能请你忍耐了。不要一口气大幅降低浓度,调整成你会感觉到些微异状的程度就好,慢慢让身体习惯。」
「以我的体力来说有困难。不过既然是赛妮亚为我介绍的您的建议,我会积极检讨。」
通常听见医生叫自己忍耐疼痛,都会觉得他在胡说八道,芙吉艾却笑着点头。这说不定只是场面话,我判断还不足以获得想要的情报,决定继续追击。
「接下来帮你看看眼睛和脚吧。方便让我碰你的身体吗?只有指尖也没关系。」
「……是可以,要对殿下保密喔。他可能会非常嫉妒。」
由于芙吉艾下达了许可,我碰触她的指尖用「扫描」诊断,基本上如我所料,只要她按照我刚才说的方式做,很有希望得到改善。
而她的眼睛和双腿之所以失去正常功能,是因为体内的传导神经被毒素破坏了,但我成功找到几条勉强还活着的神经。
我迅速用魔力帮她麻醉,运用纤细的「魔力线」及再生能力活性化修复她退化的神经。
接下来只要靠复健锻炼萎缩的肌肉,先不说跑步,应该能恢复到可以正常走路。
「这样治疗就告一段落了,感觉如何?」
「眼睛和腿麻麻的,这种感觉……真怀念。」
「过一阵子麻醉就会退掉……到时应该会痛,那是身体逐渐恢复正常的证据。为求保险起见,我帮你准备了止痛药,忍不住再服用。」
「好的,谢谢您。」
虽然我有尽量不给她造成负担,刚才的治疗应该消耗了不少体力。
即使如此,芙吉艾体会到明显的差异,像在细细品味喜悦般,把手放在胸前展露微笑。
「还有,请使用这个工具。不只是你,对其他人应该也会很有帮助。」
我从马车上带过来的,是为了以防万一做来备用的组装式轮椅。还附上简单的说明书,应该不至于不会用。
「我没有要怀疑赛妮亚的意思,但我真没想到您会做到这个地步。」
「我认为以订金来说足够了,你怎么想?」
「是啊……那么,我有个问题。您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何会需要那些情报?圣多鲁的问题与您无关,再继续深入下去,会无法回头喔?」
「为了守护家人,我无论如何都得知道。还有一件事希望你放在心上……」
我接着将跟吉拉多和弗特有关的情报告诉她,芙吉艾惊讶得目瞪口呆。认识没几天的外人说的话或许没什么可信度,不过,她似乎也早就对此存疑,认真开始思考。
闭目苦思了一段时间后,芙吉艾彷佛做好了觉悟,缓慢开口。
「我明白了。首先是关于弗特将军,他──」
作战计画得到保障后,我委托在同一间娼馆的萝丝一份工作,做好准备时已是日落时分。
我带着所需物品回到王城,告知弟子们这次的作战计画,躲在王城旁边的森林中……也就是今天早上跟茱莉亚练剑的森林。这个地方城里的人也不容易注意到,正适合暗杀。
检查完装备,用「探查」确认弟子们是否有按照计画行动时,我感应到有个人正发出脚步声走过来。
「……我来了。给我出来。」
我躲在树干后面查看,的确是我的目标弗特。他照着我潜入房间留下的信上所说独自前来。
明显是陷阱,却这么容易就把他钓出来,是因为信上写着我从芙吉艾口中得知的弗特的秘密。只要写上对他而言不方便被其他人知道的事,他再怎么样都不能无视。
我虽然躲在树后面,却没有要藏的意思,干脆地现身,弗特瞪着我释放杀气。
「我看你是桑杰尔殿下的客人,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不能再坐视不管了。你从哪得知那件事的?」
「运用了一下人脉。我有点事想拜托你,才劳烦你特地跑一趟。」
「哼,那小子派来的吗?还以为他多少有点骨气,终究只是那种小角色。」
他迅速从现状推测出我的目的,临危不乱,冷静地拔出腰间的剑。
「不好意思,我也有苦衷。」
「既然如此,我会凭实力让你从实招来。居然光明正大出现在我面前,是确信自己会获胜吗……」
根据情报显示,弗特爱用的装备是长枪和盾牌。
他经常在前线作战,持有能够轻易扫荡大军的长枪,以及阻挡无数攻击的巨盾,现在却只拿着一把长剑。
然而,那威风凛凛的架势堪称达人的境界,我自然而然怀着跟刚剑爷爷对峙的觉悟,进入备战状态。
「我身为国王之盾,别以为能轻易夺走我的性命!」
弗特以惊人的速度逼近,我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他的剑,加以反击,瞄准手臂的剑却被轻易躲开。
我直接跃向后方,扔出数把飞刀,弗特随手用剑将其弹开,跟我拉近距离。我退到更后方,启动陷阱。
「别以为这点小伎俩就阻止得了我!」
我事先在好几棵树上用树枝和「魔力线」做成简易弹弓,发射数不清的铁弹,弗特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我再度冲到弗特身前扔出飞刀,不断挥剑。
双方都一步也不退让的攻防战持续了一段时间,先倒下的是弗特。
「呣!?呃……呜。」
「终于生效了吗?」
力气比我大的弗特承受不住的一击,跪倒在地。
我不认为他会这么快就累,看来我在途中发射的毒针终于见效了。我拿剑和无数的飞刀当障眼法,用含在嘴里的吹箭射出极小的毒针,连身经百战的战士都没察觉到。
「混帐……东西,这点程度的……毒……」
「别再浪费时间挣扎了。你以为在这个状态下,你还有办法战斗吗?」
毒针确实对他有效,只不过针的尺寸太小,花了一些时间。
弗特已经意识不清,瞪着我的双眼却依旧燃烧着熊熊斗志。
然而,既然是达人之间的战斗,现在的战况对他而言堪称绝望。我不太想对习武之人用这种手段,这次是特例。
我收起长剑,拿着小刀慢慢走向弗特……
「我跟你无冤无仇,不过请你死在这里。」
── 吉拉多 ──
「……结束了吗?」
遍布全国的树根告诉我,在森林里交战的两人中的其中之一,一动也不动了。
我放开手杖,切断与树根的连结,深深靠在椅背上,下意识露出笑容。对我们来说最难缠的敌人消失了,会忍不住笑出来再正常不过。
待在旁边的露卡和席冈从我的表情察觉到了什么,开口询问:
「吉拉多大人,一切都按照计画吗?」
「嗯,应该是他没错。那个啰嗦的男人的反应很好认出来。」
「那个臭老头真的输给小鬼啦?反正都要杀,真想亲手做掉他。」
「由你下手就没意义了。还有,我讲过很多次,你不准再跟他们有交流。会徒增事端。」
要是他因为有喜欢的女人就跑去找那伙人,被外界怀疑怎么办?我瞪着席冈再次叮咛,他发现我是认真的,别过头啧了声,坐到附近的椅子上。
「啧,所以我要在这待到什么时候?我想睡了。」
「你不是想睡,是想去找女人吧?把我的实验体弄坏成那样,还不满足吗?」
「闭嘴啦。再漂亮的妖精,没反应有什么好玩!」
「你们两个都冷静点。等到他回来就好。」
虽说我告诉他明天之前都还来得及,他应该马上就会来,以确保家人的安全。
考虑到他拿到药后反过来攻击我的可能性,我把席冈找了过来,可是他吵成这样,或许不该这么做。
我叹了口气,再度透过手杖检查他们跟圣杰尔殿下的所在地……没有侦测到可疑的动向。
「圣杰尔殿下好像还跟他的同伴在一起。」
「还在聊天吗?虽说是他们主动邀请的,王族跟冒险者聊这么久不太好吧。」
「既然想拉拢他,自然会跟那些人扯上关系。无可厚非。」
「哈,男人没差啦,快把那几个女的带过来。」
圣杰尔殿下那么努力,我们也不能偷懒。
我将调制好的药拿在手中把玩,感应到有个人在无声接近,命令露卡打开房门,天狼星拎着一个皮袋走进房间。
「……国家的英雄齐聚一堂,排场还真大。」
「毕竟我们从今以后就是同一艘船上的人。回归正题,你那边顺利吗?」
「嗯,这样就行了吧?」
他打开散发血腥味的皮袋,里面装着一颗刚砍下来的男性头颅,上面还黏着砍断脑袋时沾到的头发。脸上独具特色的伤痕及胡须,以及岁月刻下的无数皱纹,确实是我委托他暗杀的弗特。
「哈哈,再了不起的人,只剩一颗头都会变得凄惨无比。」
「别侮辱直到最后都维持武者风范的人。吵死了。」
「啥!?只不过是宰了个老头子,跩什么──」
「席冈?」
「……啧!」
真是的……是我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吗?他成了颗始终没有成长的棋子。我马上瞪向席冈要他闭嘴,把药交给天狼星称赞他。
「竟然这么简单就把那位弗特将军处理掉。您比传闻说的还厉害。」
「不用拍我马屁。这样你的委托就算完成了吧?」
「是的,城里的人好像也没注意到,真是干净俐落。我会负责善后,赶快让尊夫人服用解药吧。」
「不用你说。」
幸好他很冷静,跟那些利欲薰心、头脑简单的贵族不同,没有在确定我给他的药是否真的有效前惹是生非。
妻子得救后,他肯定会反咬我一口,我当然已经做好准备。
「为了以防万一,明天请让我跟尊夫人说几句话。这样您比较能放心吧?」
只要服用我刚才给他的药,就不会失去自我,但她其实已经无法违抗我的命令。就算本人不想听话,身体也会不受控制地服从,说不定反而更恶劣。
一旦知道真相,他八成会勃然大怒,不过只要我先命令妖精他敢对我动手就自杀,他也拿我无可奈何。
之后我再告诉他我对他们没兴趣,聪明的他会怎么做呢?
八成会逃离这个国家,好让妖精逃到听不见我说话的地方。
为我扛下杀死弗特的罪名……
「罪魁祸首讲话还敢这么大声。不过为了确认菲亚平安无事,这也是必须的。」
不出所料,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对于拥有要守护的对象的人,这个做法果然最有效。
他的妻子好像不只那名妖精,不过他看起来特别关心妖精,盯上她或许是对的。
总而言之,这样他们就没用了。
「我当然会补偿您。您似乎没打算成为圣杰尔殿下的家臣,我会帮您说话的。」
我在内心窃喜凡事都按照我的计画执行,发现上一秒还面色凝重地盯着药的天狼星在瞪我。
「不用什么补偿,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不去照顾尊夫人吗?」
「这个问题我一定要问清楚。事到如今我就直说了,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那锐利的目光彷佛早已确定答案,他究竟有何用意?
「我的目的跟白天说的一样,让圣杰尔殿下成为国王……」
「少给我装傻。我既然杀了那男人,就不再是局外人,也无法回头。我有权知道真相。」
真相?没想到他调查得那么深……
「吉拉多……不,曾经在圣多鲁城工作的魔法技师拉姆达……没错吧?我问的是那个男人的目的。」
这人发现我的真实身分了……
── 天狼星 ──
「吉拉多……不,曾经在圣多鲁城工作的魔法技师拉姆达……没错吧?我问的是那个男人的目的。」
圣多鲁以前有位制作魔导具的技师──魔法技师「拉姆达」,被誉为天才。他身为平民,却靠自学学习魔法阵和魔导具的知识,创造划时代的崭新魔导具。
他的实力得到承认,被请进王城工作,发明了新魔导具为圣多鲁的发展做出贡献,年仅二十岁就成为魔导具研发部门的最高负责人。
然而……顺遂的仕途并未持续太久。
王室发现拉姆达擅自拿王城的财产当成研究费,还掳走无罪之人去做魔导具的人体实验。他盗用大量王城的财产,再加上周围那些嫉妒他能力优秀的人也推了一把,导致拉姆达被处以极刑,从历史上消失。
我断言吉拉多就是拉姆达,自称吉拉多的男人面露疑惑,重新握住手杖。
「我就是拉姆达?怎么突然扯这么远。还以为您是更聪明的人,是我高估您了吗?」
「你认真的吗?我也听过拉姆达这号人物,他早就死了耶?」
「你的意思是吉拉多是个大叔啰?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三人发自内心感到无言,但我的想法不会改变。
如果情报贩子芙吉艾提供的资讯无误,那是超过二十年前的事情,拉姆达还没死的话,照理说已经年过五十。
但我面前的吉拉多顶多只有二十岁上下,再怎么说都藏不住。
重点在于拉姆达的刑罚,是在圣多鲁被称为「流放孤岛」的极刑。
如同字面所示,犯人会被五花大绑,用小船载到有大量魔物的魔大陆。
在没有像样的装备又遭到拘束的状态下,被扔进魔物的巢穴,通常不可能还活着,不过……
「我很清楚。据我所知,流放孤岛的罪人中,只有拉姆达的状况不一样对吧?」
要等在船上待命的人确认罪人被魔物攻击后,流放孤岛之刑才算执行完毕。本来罪人会在抵达魔大陆岸边的同时遇袭,很快就会结束,只有拉姆达是在抵达的同时解开拘束,被魔物追着逃进附近的森林。
森林里也潜伏着许多魔物,因此没人有办法进去确认,再加上他们认为缺乏战斗经验的拉姆达不可能活下来,判断他已经死亡。
这件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情,我是白天从芙吉艾口中得知的。当时嫉妒他的人也在那艘船上,想要见证他的下场,那些人告诉娼妇后,再透过娼妇之口传到芙吉艾耳中。
也就是说,没人觉得拉姆达还活着,也没人确认他真的死了。
「毕竟他可是制作魔导具的人。有可能使用藏在身上的魔导具存活下来。」
「您的想像力挺丰富的,可惜魔大陆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吉拉多已经不只是傻眼,对我投以怜悯的目光。对旁人来说只是个毫无逻辑可言的妄想,他们会这么觉得很正常。
其实这是我的直觉。
但那不是一般的直觉,是跨越无数生死关头磨练出的直觉。
我没办法无视它,便私下收集情报,透过这起事件逐渐转为确信。
「魔大陆无人居住,发生我们意想不到的事也不奇怪吧?」
「唉……假设拉姆达真的还活着,那又如何?」
「从地狱爬回来的男人会做什么呢……」
拉姆达在文件上是罪犯,其实很可能是冤罪。
听说他是个不擅交际,满脑子只想着魔导具的怪人,同时也是重视家人的温柔男子。城里明明有他专用的房间,他却会特地跑回家人住的老家过夜。
再加上拉姆达从平民高升为魔导具研发部门的最高负责人。
嫉妒他的人应该多不胜数,家人被拿来当人质,害他不能帮自己辩解……不是不能想像。
简单地说,我想表达的是……
「拉姆达换了个名字及外貌,回国等待复仇的机会……不觉得有可能吗?」
「唔……这个说法虽然有点不合理,我无法断言完全不可能。不过说我是拉姆达,未免太夸张了。」
「我说,就算你是客人也该适可而止。居然把比任何人都还要认真辅佐圣杰尔殿下的他跟罪犯相提并论,真不敢相信!」
诚心仰慕吉拉多的露卡似乎受不了了,释放杀气瞪着我。
他们说得没错,我没有证据证明吉拉多的真面目是拉姆达。
可是那家伙的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这男人看似拥有只要能让圣杰尔坐上王位,什么都愿意做的觉悟,就像他委托我暗杀一样,然而……
「你真的想让主人圣杰尔殿下成王吗?在我眼中,你的所作所为全都不够彻底。」
「这我可不能当没听见。我都把性命交给圣杰尔殿下了。」
「你拥有人称神眼的实力,还让那些人为所欲为?」
吉拉多是因为就算不在现场,也能完全掌握对象的位置及动作,才得到「神眼」这个别名。
那个能力的真相,恐怕是我在莉菲尔公主的房间发现的植物根部,透过那东西掌握人们的位置。
无论真相如何,拥有那么厉害的能力却放着妨碍圣杰鲁的人不管,太奇怪了。既然能掌握对方的位置,理应可以在敌人为非作歹或举办可疑会议时将他们逮个正着,抓住把柄。
「你嘴上说自己有义务让圣杰尔殿下成为国王,却明显没有拿出全力。不对,该说另有目的吧?」
本来怀疑过想掀起革命的会不会不是弗特,而是这个人,不过好像不太对。
我越往这个方向想,越觉得奇怪,便自己调查,结果……
「你在侍奉主人的同时跟敌方势力勾结对吧?」
加入两边的势力,透露情报,让继承权之争越来越激烈,宛如桌上游戏的玩家,操纵整个盘面的走向。
我和芙吉艾猜测的幕后黑手,就是这个男人。也可以说……这样是最合理的。
接着思考的是他做这种事的目的。
如果吉拉多是想争夺王位,让桑杰尔成王最有效率。
因为他跟桑杰尔建立了足够的信赖关系,可以在拱他坐上王位后从背后操纵他,或者对他下毒,要他写遗书把继承权让给自己,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他却没有积极解决问题,反而害局势变得更加混乱,相当诡异。
「你看起来想从内部搞垮圣多鲁,也可能是别国的间谍……不过看来并非如此。」
我滔滔不绝,因此吉拉多只是静静听着,但我推翻他是间谍的可能性时,他露出大胆的笑容。
「不,您猜得没错。亏您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
「吉拉多!?不可以再透露下去……」
「既然他已经猜到这个地步,与其随口辩解,不如直接告诉他真相。我是邻国派来的间谍──」
「你就别再骗了吧?」
间谍要时常配合现状行动,必须拥有连残忍的手段都会果断使用的冷静头脑。
这男人似乎有相应的能力及觉悟,但我上辈子是一名特务,见过数不清的同类,看得出他不符合这个条件。
从他的眼神……看得出来。
「你渴望的不只是复仇,而是破坏。那双眼底潜藏着负面情绪的眼睛,我再熟悉不过。」
归根究柢,我之所以得出这种妄想般的结论,是因为我看过跟他极度相似的人。
遭受各种背叛,对万物绝望,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吃着苦头重振旗鼓,站到大企业的顶点,企图破坏世界的复仇者。
没错……他的眼神跟上辈子与我交战到最后一刻的复仇者一样。
「若你不想回答,让我猜猜看。你真正的目的是破坏这个国家。」
复仇的话,对象会限定在特定人士身上,不过对拉姆达而言,整个国家都是复仇的对象。做事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证据之一。
我斩钉截铁地断言,吉拉多掩住嘴角忍笑。
「呵呵,哈哈哈!想不到凭那一丁点线索,你就能查得这么清楚。刚才我还出言侮辱你,容我更正。你远远超出我的想像。」
「意思是你承认啰?」
「是的,你说得没错,我是拉姆达,企图毁灭这个腐败的国家。好久没人这样叫我了。」
吉拉多……不,拉姆达扬起嘴角笑了。那暴虐残忍的笑容……这就是他的本性吗?
他不再掩饰那双潜藏着黑暗,有如一丝光芒都照不到的无底沼泽的眼睛,以及诡谲的气场,对他的变化最有反应的,是旁边的露卡跟席冈。
「告、告诉这个人没问题吗!?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啊啊──不能放他活着离开啰。我帮你干掉这家伙,那几个女人要留给我喔?」
「你们冷静点。就算他知道我的真实身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和另外两人不同,拉姆达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轻轻甩手。
「就算他到处宣扬,这件事也太跳脱常识了,而且区区冒险者……不对,现在是杀死国家重镇的逆贼,又有谁会相信呢?」
虽说是他委托我暗杀的,实际下手的人是我,所以我无法脱罪。
至于拉姆达的经历,其他人应该想不到有人能够活着从魔大陆回来,而且一旦承认,等于会害国家蒙羞。即使是真相,我的控诉肯定会被无视。
「而且你无法抵抗我。我想你也发现了,劝你最好不要擅自行动。」
「是吗?那药果然是假的。」
「不,是真的。只是光凭那种药无法彻底治好她。」
拉姆达露出邪恶的笑容向我说明,菲亚不会像那名妖精一样失去自我,却无法违背拉姆达的命令。
我反射性散发杀气,拉姆达不以为意,说出我意想不到的提议。
「你已经没用了。什么都别说,赶快带着同伴离开这个国家吧。」
「要放我走吗?还以为你会逼我做更麻烦的工作。」
「我的计画进入了最终阶段。只要完成最后一步,其他事无关紧要。」
不晓得他是不是懒得浪费时间收拾我们,对拉姆达来说,复仇是最重要的吗?
虽然还有许多疑点……这样我就达到目的了。
拉姆达一副终于走到这一步的态度,望向远方,我抑制住杀气告诉他:
「对你来说这或许是难能可贵的恩赐,但我拒绝。」
「你不相信我吗?我懂你的心情,可惜你只有这条路可以走。先回房重新考虑一下如何?」
「不对,是因为来不及了。」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听见接近房间的急促脚步声。
拉姆达猜到是谁的脚步声,重新扮演起吉拉多,紧接着,房门像被踹开似地一口气打开。
「……吉拉多。」
出现在门后的,是表情夹杂愤怒与悲伤的桑杰尔。
他气喘吁吁,大概是全速跑过来的,桑杰尔呼吸都还没调整好,就逼近拉姆达。
「桑杰尔殿下,您怎么了?您不是在跟他们喝茶吗……」
「你真的想毁灭这个国家?」
「!?」
面带微笑的拉姆达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他现在肯定在绞尽脑汁思考桑杰尔是怎么知道的。
「回答我!我叫你回答我!你……你!」
「您、您冷静点!到底怎么了……唔,你做了什么!」
弟子们和桑杰尔在的房间离这里有段距离,不用喊的听不见。
可是,桑杰尔彷佛听见了刚才那段对话,抓住拉姆达的领口咆哮。看他那么激动,丝毫不给拉姆达解释的时间。
桑杰尔的怒吼声响彻四方,我的同伴从没有关上的房门走了进来。
「天狼星少爷,一切按照计画进行。」
「大哥……如果你要扁这家伙,我也要加入。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你们两个太急了啦。菲亚小姐还没恢复呢。」
「不用那么担心。跑一段路而已,不成大碍。」
「别大意。要听莉丝的话。」
「公主殿下,您也做过类似的事吧?」
莉菲尔公主和梅尔特跟在我的四位家人后面出现,在他们背后的是……
「……我早就觉得有问题,没想到这么夸张。」
「此事非同小可。状况比想像中更不妙。」
是圣多鲁王的长女与次男──茱莉亚跟亚修雷。
国王的小孩同时登场,导致拉姆达一行人陷入错乱。
「什、什么情况!?」
「喂,不准看其他地方!你说过要让我当上国王……把全部献给我!这也是谎言吗!」
「皇兄,冷静点,我能体谅你的心情!」
「吵死了!你们给我闭嘴!」
「好了啦,放开他。你这样人家要怎么讲话。」
桑杰尔激动到没人制止得了,不意外。
毕竟他被最信任的家臣兼挚友背叛了。
过了一会儿,桑杰尔被妹妹和弟弟强制拖走,拉姆达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于是我等艾米莉亚拿着某个魔导具站到我旁边后,开始说明。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我们刚才的对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怎么会……不可能。我没发现发动魔法的迹象。」
「我确实用了魔法。只不过,是你不知道的魔法。」
将声音传给远处的人的风魔法,发动后会让风与魔力产生流动。
因此精通魔力的人和直觉敏锐的人很快就会发现,我用的魔法却是连针孔都能穿过的极细「魔力线」,魔力几乎不会流动。
再加上城里布满无数蕴含魔力的树根,就算有丝线混进其中,也很难察觉到。就算他发现了,也不可能想得到光凭魔力线就做得到这种事。
「『魔力线』?那种初级魔法是能做什么……」
「全看使用方式而定。魔力线跟我手中的这颗魔石,和她持有的魔导具连接在一起……艾米莉亚。」
「好的,随时可以播放。」
艾米莉亚启动形似收音机的魔导具时,我对从皮带上拿下的魔石──刻着会吸收周围声音的魔法阵的魔石说话……
『魔石附近的对话声会从魔导具传出,像这样。』
「什么!?」
以前……米拉教骚动时,我同样有把魔石当成窃听器使用,不过只有使用「魔力线」的我听得见。
光这样就很方便了,为了用在其他地方上,我又做了接收声音专用的魔导具,让周围的人也听得见。
「喔喔,真的能透过它听见耶。我也想要一个。」
「这个魔导具感觉可以有许多用途。这次好像还成了拯救国家危机的契机呢。」
倘若知道真相的只有我一人,我或许什么也做不了,可是有这么多王族当证人,他没办法轻易脱罪。
「……居然有这种魔导具。难怪你这么听话。」
「越是从容,越容易露出破绽。何况你握有我决定性的弱点。」
然而光是逼问他,那家伙八成不会承认自己是拉姆达。
因此我才一直假装听他的话,引他大意。老实说,大多数的情况下我都挺不甘愿的,但拜其所赐才成功让他招供我想知道的事。
「等一下,桑杰尔殿下!那个人杀了弗特将军喔?证据就是那颗头!」
露卡代替无法回嘴的拉姆达,指向脚边染成红色的袋子。
给他确认过后,我就把袋口封住了,众人透过鲜红色的血迹及气味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时,露卡和席冈接着说:
「那个男人是杀死我国优秀人才的罪人!」
「没错没错!刚才那些话也是被他逼着说出来的。」
「您要选择相信这种人,而非长年辅佐您的我们吗?我们也就算了,至少相信您的朋友吉拉多──」
「你们好像误会了,弗特并没有死。」
可惜……两人的动之以情,在茱莉亚这句话面前毫无效果。
「弗特睡在我们房间。他短时间内应该醒不来,可是大家都确认过他四肢健全。」
「怎么可能!?那家伙的脑袋明明……」
「滚开!」
席冈急着想捡起袋子,我却抢在他之前。
「用不着检查,这颗头是假的。花了不少时间准备,很像吧?」
其实袋子里的人头不是弗特的,而是跟他轮廓相似的罪人。
像归像,直接拿来用一眼就会被发现,于是我委托在芙吉艾的店以帮遗体化妆维生的男子──女子萝丝,请他把这颗头弄得跟弗特一模一样。
我根据芙吉艾提供的资讯,在城里的罪人中找到跟弗特比较像的人,再把头部带给萝丝时,时间所剩无几,幸好她设法赶上了。
最后用从弗特本人身上拿来的头发和血抹遍整颗头部,成了只有近距离仔细观察才看得出的贗品。
因为人类习惯靠显眼的特征认人,而非观察整体。更遑论弗特这种有明显旧伤的人。
拉姆达的能力我大致明白了,便反过来利用它。
拉姆达异常安分,八成是知道弗特还活着,在侦测他的反应。过没多久,他发现茱莉亚所言不假,用力捶打桌子。
「为什么!?他的生命反应确实消失了……为什么现在还侦测得到!?」
「当然是因为他死了……暂时性的。」
拉姆达应该觉得我用了他给我的毒,我用的却是能将生命活动降低至极限……即所谓的假死状态的药物。本来是用来装死,以在敌阵之中逃过敌人的追捕或趁虚而入。
其实这种药还在改良阶段,随便乱用可能真的会没命,不过只要马上让莉丝治疗,即可在不留后遗症的情况下复活。是没有莉丝就没用的东西。
虽然是场非常危险的赌局,我们成功骗过了拉姆达一伙人。
至于最重要的问题……
「怎么可能……不对,该不会!?」
「看来你发现了。你以为抓住人质就能占上风,可惜你犯了一个根本性的失误。」
菲亚的问题其实早就解决了。
他大概是对自己的研究成果有信心。真该考虑这一招不管用的可能性。
「真不巧,我的妻子不是一般的妖精。你让她喝下的药物完全无效。」
因为菲亚体内存在师父──圣树这个超脱常理的生物的种子。
下任圣树得到的种子,会为了保护宿主而提供庇佑。实际上,得到种子后菲亚不仅从来没生过病,对毒物的抗性还变得特别高。
拉姆达想必花了不少时间研究,还是赢不过位于植物顶点的圣树的庇佑。
「那个……意思是菲亚姊是装的?」
「嗯,我请天狼星帮我检查时,他叫我今天尽量不要离开房间。不过……我早上是真的不舒服啦。」
「「菲亚小姐……」」
「你喔……」
菲亚俏皮地吐出舌头,其他人却冷冷看着她。
为求保险起见,我偷了当时的红酒淋在师父给我的小刀上,请她帮忙调查,答案是完全没影响。反而是我因为给她喝了难喝的东西,惨遭痛骂。
让他明白局势彻底逆转后,我再度逼问拉姆达。
「好了,有这么多证人,你也不用隐瞒真实身分了。我想顺便问一下你所说的计画。」
「唉……厉害。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笑了。」
「喂,求你告诉我这是一场玩笑。是为了让我成王的考验……」
「你真的很笨。都亲耳听见了,还愿意相信我?」
刚才气得握拳的拉姆达判断没必要再装下去,对一脸懊悔的桑杰尔露出鄙视的笑容。
他说出残酷的回答,想用手杖敲击地板,我立刻发射「麦格农」击碎他的手杖。
「要是你再敢乱动,下次我会瞄准你的手臂。」
「喔喔,真可怕。可惜你搞错目标啰?」
面对以寡敌众再加上极度不利的处境,拉姆达却泰然自若。能发动某种招式的手杖已经被我破坏,他还有其他计策吗?
不……不对。拉姆达是诱饵,真正的目的……
「来吧!」
「嘿咻!」
是露卡和席冈吗!
露卡在大家的注意力被拉姆达吸引住时吹了声口哨,席冈则击碎身后的墙壁,开出一条通往室外的路。
『……──嗷呜呜呜!』
北斗叫我们提高戒心的咆哮声在同一时间传来。根据雷乌斯的翻译,好像是城里养的龙同时飞出小屋了。
想从墙上的洞逃到外面,骑龙逃走吗?
包含私事在内,我有很多事想问他,因此我将手掌朝向他的脚而非头部,雷乌斯和茱莉亚则抢先冲上前。
「休想逃!」
「犯下如此严重的过错,还想逃跑吗!」
「嘿,抓得到我们就试试看啊!」
雷乌斯和茱莉亚拔剑逼近拉姆达,席冈却带着狂妄的笑容挡在两人面前。他手无寸铁,不晓得是不是忘了带武器,以他们俩的实力应该能一击搞定……
「「什么!?」」
「喂喂,就这么点本事?」
然而,瞄准左手的茱莉亚的剑应声而断,试图砍断右手的雷乌斯的大剑,则在砍到一半时被迫停下。
茱莉亚的剑疑似是护身用,剑身偏细长,断掉并不奇怪,可是能只靠一只手臂挡住雷乌斯的大剑,明显不正常。雷乌斯或许不是真的想下杀手,却绝对没有放水。
「回家重新锻炼吧!」
在两人惊慌失措的期间,席冈粗鲁地抓住停下来的大剑,连着雷乌斯一同砸向墙壁。
他口气轻松,力道却相当惊人,被扔出去的雷乌斯将墙壁砸得粉碎,不仅如此,还穿过好几道墙壁消失在后方。
雷乌斯固然令人担忧,现在我没时间关心他。因为席冈拿出与魁梧身躯形成反差的速度逼近想要暂时拉开距离的茱莉亚,抓住了她。
「唔!?放、放开我,你这愚蠢之徒!」
「嘿嘿,总算逮到你了。」
席冈粗暴地抓住茱莉亚美丽的金发,舔着舌头俯视她。
「个性暂且不提,你无疑是个极品。我会好好调教你。」
「混、混帐东西!你根本是真正的人渣,不配叫做剑士!」
「那么身为剑士的你,怎么留着一头没用的长发啊?」
的确,茱莉亚留着剑士不该有的长发。身为剑士自然会以近距离战斗为主,长头发容易像这样被抓住头发。
我不认为茱莉亚会不知道,她留长发恐怕有某些原因。因为都陷入绝境了,她还是没有用留有一半剑身的剑砍断自己的头发。
「嘴上叫人不要因为你是女人就看不起你,却舍不得抛弃女性象征的半吊子,哪有资格自称剑士。」
「闭嘴!你懂什么!」
茱莉亚忍着疼痛,朝席冈挥下断掉的剑,却只留下浅浅的伤痕。
这样下去不妙,于是我发动「麦格农」,射穿席冈的头部和胸口。
「嗯?你做了什么吗?」
他被雷乌斯砍中时我就猜到了,看来他没有痛觉。
不仅如此,头部及心脏被射中,他仍旧面不改色,伤口还迅速愈合,根本不是人类。
不对,先不论有没有办法打倒他。为了拯救茱莉亚,得先设法搞定抓住她的那只粗壮手臂。
我打算应用超震动钢丝的原理,靠「魔力线」砍断它时,发现一件事,用「冲击」直接命中他的脸。
「噗!?搞什么鬼!」
「母亲……对不起。」
茱莉亚做好觉悟的同时,一束银光随着爆炸声冲进来。
「给我……适可而止!」
雷乌斯大吼着出现,外貌已经变化成人称诅咒之子的狼人。他趁席冈被「冲击」遮蔽视线时冲到他身前,一刀砍断抓住茱莉亚的手臂。
「喝啊啊啊啊啊──!」
雷乌斯立刻放开剑,用他的祖父亲自传授的「狼牙」攻击席冈的脸。席冈马上用另一只手防御,因此这一击只有让席冈稍微后退而已。
但他成功救出了茱莉亚,雷乌斯马上扒掉还黏在她头发上的手,扔到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的席冈脚边。
「你这……臭狗!竟敢妨碍本大爷,好大的狗胆!」
「闭嘴!你才是,不准抓女生的头发!」
「啥?说什么鬼话──」
「茱莉亚不剪头发,当然是因为有重要的理由!连这点小事都没发现,少随便摸女生头发!」
「你、你是……雷乌斯吗?」
或许是变身所致,他的语气有点粗俗。
然而……身为雷乌斯的老师,他的行为值得骄傲。尤其是理解女性想法的这部分,可谓巨大的成长。席冈不耐烦地听着雷乌斯抱怨,捡起掉在地上的断肢接在手上,大放厥词。
「只不过是头发,你在吠什么?女人这种生物,能被本大爷这种强大的男性上,为我服务,就是最大的荣幸。」
「……算了。我不想再跟你说话。」
雷乌斯判断再跟他说下去只是白费唇舌,再次砍向席冈。
顺带一提,席冈接回去的断肢跟没事一样正常活动,雷乌斯却不慌不乱地进攻,彷佛早有预料。
变身后身体能力提升的雷乌斯应该不会输,但这个敌人来历不明,因此我一面关心雷乌斯,一面将视线移到拉姆达与露卡身上。
那两个人由艾米莉亚和莉丝阻止,看起来战况并不乐观。
「就这点程度?拉姆达大人,请趁现在退下。」
「呼……不愧是龙族。」
「嗯,而且守备滴水不漏。」
艾米莉亚和莉丝释放的无数魔法,全被露卡用身体挡住。
一般的魔法会被龙族强韧的肉体弹开,即使能够造成伤害,露卡也会跟席冈一样当场再生,一击都打不中拉姆达。
「怎么有点奇怪?那个人……比起卡莲的故乡的龙族,更像我们在学校交战过的龙族。」
「确实令人在意,可是现在要以阻止他们为重。这次换我吸引那个人……」
「嗯,包在我身上。大家……拜托了!」
由于地点在王城内,她们好像有特别控制火力,不过两人判断这样下去无法阻止敌人,转换了心态。
艾米莉亚毫不留情地连射「风霰弹」,遮蔽露卡的视线。莉丝则趁机射出「水刃」,砍断拉姆达的一只脚。
「拉姆达大人!?可、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之后再来说你有多没用,赶快把腿捡回来。」
遭受多少攻击都无动于衷的露卡,因为拉姆达受伤而手脚大乱。我知道比起自己,她更重视拉姆达,看来露卡比我想的更崇拜他。
「对、对不起!我马上去!」
「等一下。只要你们乖乖不动,我可以帮忙治疗……咦!?」
以莉丝来说属于挺强硬的手段,她应该是想以此为条件阻止他们逃走,毕竟断面工整的话,可以用她的治疗魔法接回去。
可是露卡一把断肢拿到拉姆达身边,断面就开始长出大量的植物,与腿部重新连接,拉姆达从容不迫地起身。
虽然跟露卡和席冈不同,再生速度同样惊人。这样用「麦格农」也不会有多少效果。
「每个人都有再生能力吗?真难缠。」
「战况对我们不利。如果他们打算逃走,我们是会比较安全……」
莉菲尔公主在梅尔特的保护下综观全局,眉头紧皱。
菲亚尚未完全恢复,我叫北斗负责守着刚才交给它照顾的卡莲和停在仓库的马车,所以也不能叫它来。
而且我不只要保护莉菲尔公主,还有失去冷静的桑杰尔,以及从背后擒住哥哥的亚修雷,不方便积极发动攻势。
「公主殿下,很危险,请您再躲后面一点。」
「嗯,靠你了。话说回来,那些人的应对方式,简单地说就是必须给予超出再生能力的一击对吧?」
「用你的魔法不行吗?既然连龙鳞都能贯穿……」
「或许可以,不过那个位置很可能波及到城里的人。而且我有问题要问他们,想尽量活捉。」
「你们不是跟这种敌人交手过很多次吗?有没有什么弱点?」
「有是有……嗯?」
根据至今以来的经验判断,这种类型的敌人理应会有存在于体内某处的核心。
我想揪出核心的位置,摧毁它夺走再生能力,可惜没那个时间给我慢慢找。
「果然不肯轻易放我们走吗?露卡……动手。」
「知道了。」
露卡接获拉姆达的命令,身上浮现无数的魔法阵,开始释放大量的魔力。艾米莉亚和莉丝来不及阻止,看到露卡全身的鳞片倒竖,我反射性大叫:
「全员防御!」
「!?大家都来帮忙!」
「拜托了!」
在莉丝和菲亚制造水与风的护盾,包覆我们的同时,露卡全身的鳞片同时朝周围发射。
数量破百的无数鳞片化为利刺,射向这一带,房间变得千疮百孔,我们则因为两人的魔法幸免于难。
我担心的是在防御魔法范围外战斗的雷乌斯和茱莉亚……
「……没事吧?」
「嗯、嗯,托你的福没有受伤。你呢?」
「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雷乌斯迅速撞飞席冈,拉开距离,挺身保护茱莉亚。背部及肩膀因此插着几片龙鳞,不过变身后的强壮身躯,只受了一点轻伤。那点小伤马上就会痊愈。
突如其来的范围攻击导致周围乱成一团,幸好大家都没事。
然而,拉姆达他们趁我们确认其他人平安无事的期间移动到其他地方,等我发现时,他们早就骑着飞龙从墙上的破洞飞往空中。
「那么,我们告辞了。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忙。」
「用不着那么急吧?」
尽管有些距离,那个位置还射得中。
为了不让他们逃掉,我射出魔力子弹贯穿拉姆达的右臂,伤口同样转眼间愈合了。
可是,拉姆达想必已经发现我的目的并非攻击。
而是用跟「魔力线」连接在一起的魔力弹射中他,借此让魔力丝线缠住那家伙的右臂……也就是俗称的掷锚攻击。
「这是……刚才的线吗?」
「再陪我聊几句吧。你们的能力真的是只凭自身的力量──」
「我拒绝。」
拉姆达却果断挥动左臂,用手刀砍断右手,彷佛只是在拆解玩具的零件。
「不只脚,居然连拉姆达大人的手都……我绝不饶你!」
「露卡,你够了。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嚷嚷。」
「可是!没什么……我明白了。不过至少让我……」
拉姆达一行人骑着的飞龙逐渐上升,露卡握住从头上长出的角,强行将其拔出,血肉四溅。
那异常的画面令众人屏住呼吸,露卡红着脸把角扔过来……
「艾米莉亚,吹走它!」
「是!」
我反射性对艾米莉亚下达指示。
被风魔法吹向高空的龙角,往周围释放烈焰爆炸了。我从未听说龙族有那种能力,那家伙留了颗炸弹给我们当饯别礼。
不对……搞不好她已经不是龙族。
射出鳞片时,她的身体浮现了魔法阵,由此可见,称之为改造人或许更贴切。质问那些人的理由又多了一个,所以我判断应该要使出杀手锏,将「魔力线」接上事先设置的陷阱,注入魔力。
「休想逃跑!」
我料到他们会逃跑,透过「魔力线」启动外面的魔石,魔力丝线构成的网子便覆盖了整片天空。由于覆盖范围相当大,即使是蕴含庞大魔力的魔石,也只能维持数分钟,但应该足以绊住他们了。
再加上我刚才让他们见识到「魔力线」的各种用途,拉姆达提高警觉,阻止飞龙继续前进,我们立刻冲出去拉近距离。
「没办法。我其实不太想用这招……」
拉姆达喃喃自语,同一时间,周围的地面窜出无数巨大的树根。我们险些被卷入其中,停下脚步,树根有如生物的触手般不停扭动,无视我们,袭向魔力网强制扯断它。
我抬头看着拉姆达,思考他究竟还藏有多少力量,发现那家伙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立刻大喊:
「所有人停手!别再刺激他!」
「为什么!要放那家伙逃走吗!」
「我的上级魔法应该还打得中他。」
「别问那么多,快停手!再继续挑衅他的话,这座城堡的根会动!」
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贸然将他逼入绝境,遍布王城的树根很有可能有动作,破坏城堡。我对王城没什么感情,不过害它被破坏的话,我会良心不安。
只要注入我的魔力,应该可以让树根枯萎,无奈现在没有那个时间,只能看着拉姆达他们逃跑。
其他人察觉到我想表达的意思,悔恨地停下脚步,不过还有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就叫你等一下了,哥!那家伙要跑了,放弃──啊!?」
「站住!吉拉多──!!」
桑杰尔凭蛮力挣脱了压制住他的亚修雷。
不晓得是对朋友的思念,抑或是对遭到背叛一事的愤怒……尚未整理好心情的桑杰尔拼命呐喊,拉姆达却只是冷冷俯视他。
「直到最后都这么狼狈。你也差不多该认清讲什么都传不到我耳中了吧?」
「闭嘴!快给我下来!」
「唉……你真的好幼稚。这么天真还想治理国家,我无话可说。」
「废话少说!回来啊,我要揍你一顿!」
「再见了,愚蠢的王子啊。」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
怒火无处发泄,男人悲伤的咆哮……响彻寂寥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