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多鲁的英雄……谋反了。
拉姆达一行人引发的骚动,导致在睡梦中的人通通醒来,城里乱成一团。
茱莉亚跟亚修雷在说明情况,好让混乱平息一些,我们则听从茱莉亚他们的建议,回到房间。
『等消息传出去后,我们应该会立刻召开会议。在那之前先待在房间休息吧。』
『…………』
『哥哥,振作点。现在不是你沮丧的时候吧?』
『……嗯。』
『诸位拯救了面临危机的我国,本来应该要好好赏赐才对,无奈目前没有那个时间。我也知道这个请求非常不要脸,不过可否请你们也来参加会议?我们想多听各方的意见。』
曾经拯救国家的英雄,企图毁灭这个国家。应该得花上一些时间说明各种情况。
目前他们大概在通知城里的重要人物,准备召开紧急会议,我用「探查」调查众人的反应,不禁叹息。
情况如此紧急,会议室却没几个人,甚至有人依然待在房间。
虽然我早就略知一二,这就是圣多鲁国的现状吗?实在不像在泱泱大国工作的人,恐怕这也是拉姆达干的好事。
他疑似一直在拿桑杰尔当障眼法,私下跟忠于欲望的人接触,偷偷找他们帮忙,将认真工作的人接连赶出王城。
剩下的人则在拉姆达的诱导下堕落,圣多鲁逐渐从内部腐败。
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毁掉这个国家,却刻意采用这么麻烦的手段,可见他有多么憎恨圣多鲁。
不知道圣多鲁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但那是桑杰尔他们的工作,于是我决定暂时转换心态,思考之后该怎么做。
因为透过那明显跨越界线的怪物般的能力,以及调查红酒时师父说的话,我稍微推测出了那些人的秘密。
『该怎么说……我也不想承认,但我从他们身上感觉到跟我类似的东西。』
除了对菲亚出手一事,师父这句话也让我无法放着他们不管,因此我已经做好与拉姆达等人交战的觉悟。
问题在于,对手是比想像中更神秘的强敌。
我的「反器材射击」应该会管用,可是从他们的再生速度来看,即使身体被炸飞一半,他们也会直接再生。需要尽早制定对策。
我坐到椅子上,边想边喝艾米莉亚泡的红茶,听见在房间一角垂头丧气的雷乌斯的叹气声。
「唉……该死……」
雷乌斯变身后跟他打得不分上下,不过席冈直到最后都没有使用武器。
尽管击退他了,对手并未使用他的别名天王剑,在雷乌斯心中跟输了没两样。
来到我们房间的莉菲尔公主他们在安慰消沉的雷乌斯。顺带一提,我们跟拉姆达对峙的期间,来探望弗特的赛妮亚也跟我们会合了。
「哎唷,别那么难过。你成功保护了茱莉亚,骄傲一点吧。」
「那倒无所谓,我觉得那家伙还没使出全力。我都认真打了,他却对我放水,好不甘心。」
「人活着就好。你既然跟刚剑先生交手过,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真不像雷乌斯先生。您转换心情的速度应该很快呀。」
「……说得也是。下次我不会输的!」
沮丧归沮丧,他却没有失去斗志。对雷乌斯而言,席冈似乎已经是免不了一战的敌人。
雷乌斯交给那三个人应该就没问题了,因此我再度陷入沉思,发现帮我倒了第二杯红茶的艾米莉亚跟坐在对面的莉丝在盯着我看。
「天狼星少爷,方便打扰一下吗?」
「嗯?你们怎么了?」
「呃……该怎么说呢?总觉得你跟平常不太一样。」
「在刚才的战斗中,我发现您的行为模式跟平常不太一样,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那场战斗,我确实比较侧重于防御,没有积极进攻。
有部分是为了防范意想不到的攻击,保护大家,最重要的理由是,我猜测那些人背后有更加强大的幕后黑手。也就是提供他知识的人和更厉害的同伴。
所以我想避免亮出我方的手牌,除非确定可以收拾掉他们。我向艾米莉亚跟莉丝说明,两人却还无法接受的样子。
「不仅如此。我还有其他问题想问您。」
「我本来以为你是因为菲亚小姐被当成人质,又对我们隐瞒作战计画,对此感到愧疚,不过冷静一想,你从今天早上就是那个状态。」
「是的,您看菲亚小姐的眼神明显不同。」
「我、我不是在嫉妒啦。就是,你好像比平常更过度担心她……」
「啊……那是因为……」
「呵呵,我能理解你们会担心,不过天狼星会这样也没办法。」
用不着她们说,我很清楚有些行为不符合我的作风。
然而,唯有这次希望她们网开一面。
我没有要给心爱之人排序的意思,但现在我无论如何都会忍不住关心菲亚。
坐在旁边的菲亚代替哑口无言的我,摸着肚子回答:
「因为天狼星要当爸爸了。」
「「「「「……咦!?」」」」」
没错……菲亚怀上了我的孩子。
我是在今天早上菲亚跟我说她宿醉时发现的。
吃完早餐,我们两人独处时,我用「扫描」帮她详细检查过,得知她怀有身孕。
『……你暂时不能喝酒啰。』
『咦!?我确实挺累的,但应该没严重到那个地步……』
『那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身体,得减少对身体的负担。』
『意思是……啊!?』
菲亚透过这句话及我的眼神察觉到,摸着肚子,我温柔地抱住她。
『恭喜。终于成功了。』
『真的耶……呵呵,本来以为还得花上一些时间,没想到这么快。我才要恭喜你。』
现在我很能体会,迪高兴得抱住怀了第二胎的诺艾儿时的心情。
然而菲亚尚未恢复,我不想给她增添负担,只有轻轻搂住她传达心意。
我和菲亚相拥了一段时间,正想立刻去向大家报告,菲亚却希望我等一下。
她建议既然要说,不如等莉菲尔公主他们也在的时候一起,便决定晚上全员到齐再说,然后我就从拉姆达那里接到暗杀弗特将军的委托。
我急忙拟定作战计画,只跟菲亚一人说明情况,假装对拉姆达言听计从。不过老实说,菲亚被拿来当人质时,我非常惊慌。
前世我的确扶养过救回来的小孩,不过我还是第一次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尽管圣树的庇佑理应能让拉姆达的毒失效,我始终无法真的放下心来,直到师父保证不会有问题。
要是艾米莉亚没有用膝枕让我冷静下来,我搞不好会犯下致命性的失误。艾米莉亚身为随从,更重要的是身为妻子的应变能力,帮了我一把。
说明完毕后,原本一脸疑惑的艾米莉亚和莉丝露出灿烂的笑容冲向菲亚。
「啊啊……天狼星少爷终于有继承人了!恭喜你,菲亚小姐!」
「恭喜!可以摸摸看你的肚子吗?」
「呵呵,我才刚怀孕,没有任何差异啦。」
平常菲亚的立场跟大姊姊一样,把艾米莉亚和莉丝当成妹妹对待,现在则洋溢母亲般的温柔气质。或许是她已经有要当妈妈的自觉了。
得到菲亚的允许,两人触摸她的肚子,乐得欢呼。我发现雷乌斯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尾巴摇来晃去,略显迟疑。
「雷乌斯也想摸摸看吗?」
「啊……嗯。不过我是男生,碰她不太好吧?」
「你等于是我的弟弟,不用顾虑那么多。来,把你的精力也分给他吧。」
「……喔!嘿嘿,大哥和菲亚姊的小孩,肯定超强的!」
雷乌斯摸着菲亚的肚子,笑容满面,大概是在感受要有新家人的喜悦。
莉菲尔公主一行人也接在徒弟们后面祝福我们。
「哎唷,居然抢先莉丝一步,算你厉害。我可不想在这个年纪被叫阿姨,得教他要叫我姊姊才行。」
「公主殿下,这种时候就直说恭喜吧。」
「我照顾过小孩子,不嫌弃的话可以找我商量。」
聊着聊着,莉菲尔公主他们为我们送上真心的祝福。
(插图008)
拉姆达的问题也好,这几天一直发生不容大意的事件,幸好有好消息可以告诉大家。
虽然现在讨论这个有点操之过急,我打算跟大家讨论一下小孩的名字,这时菲亚笑着轻拍艾米莉亚和莉丝的肩膀。
「久等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们啰。」
「我很想点头……不过我预计再等一段时间。」
「这样呀?你不是也想要孩子吗?」
「我们同时生产会给大家造成负担,至少等菲亚小姐的孩子出生也不迟。重点是天狼星少爷的后代,我有信心能立刻怀上。」
虽然这话由我来说很奇怪,她还真有自信。不知道她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我总觉得如果是艾米莉亚,立刻怀上我的小孩再正常不过,真不可思议。
跟坦然回答的艾米莉亚不同,莉丝红着脸谦虚地说:
「我也慢慢来就好了吧?我还完全不能想像自己当妈妈的样子,不过小婴儿……应该很可爱。」
「如果我被妹妹抢先,会有点不甘心,但我也好期待莉丝的小孩。爸爸可能会当众喜极而泣。」
莉丝的父亲……卡帝亚斯极度溺爱女儿。假如他知道莉丝怀孕,八成会忘记国王的威严当场大哭。
可是得先跟他报告我们结婚才行。在我思考之时,雷乌斯想到一件事,望向窗外。
「唉,大哥,不用去接卡莲吗?」
「我们等等预计要去参加会议,等开完会再去。卡莲八成早就──嗯?」
我猜测卡莲应该已经睡着了,用「探查」调查,发现照理说会在我们的马车里面睡觉的卡莲,移动了位置。
北斗陪在她旁边,所以不至于有危险。那个地方是……
「天狼星少爷,怎么吗?」
「没事,卡莲和北斗好像不在马车附近,而是在跟拉姆达他们一起飞走的龙住的小屋。」
「咦,这样没问题吗?」
「有危险的话北斗应该会有反应,用不着担心……」
「赛妮亚,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我听见有某种生物在那一带怒吼,内容不明。」
听见顺风耳赛妮亚的报告,我再次使用「探查」,侦测到不只一个反应在跟卡莲和北斗对峙。
虽说没有危险,最好赶快去看看情况。
我叫其他人一有状况就用「传讯」通知我,带着艾米莉亚离开房间。
即使是客人,擅自走动实在不太好,因此我和艾米莉亚刻意避人耳目,移动到卡莲所在的养龙的小屋。
「这个时间她通常在睡觉,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
「那孩子一有想法就会付诸实行。这次的主因应该是拉姆达引起的骚动。」
刚才的骚动及爆炸声传遍了整座王城,吵醒卡莲也不奇怪。可是那孩子平常就无法抵挡睡意,今天怎么会不睡回笼觉,跑来跑去呢?
我边想边检查饲育小屋,巨大的建筑物彻底崩塌。推测是因为露卡召唤的飞龙撞破屋顶飞了出去。
我在崩塌的小屋前发现卡莲和北斗的身影。
「不行!不准你们再靠近了!」
「啧,这小鬼怎么那么挡路!喂,快把他们赶走!」
「太、太强人所难了吧。」
「那种怪物,我们怎么可能有办法对付……」
「……嗷。」
站在卡莲和北斗面前的,是在城里工作的贵族及两位士兵。
气氛凝重,可是北斗乖乖坐在卡莲旁边,看来是没有人受伤。
卡莲毫发无伤是很好,但那孩子为何展开双臂,站在贵族前面?
平常不太会看到她这么拼命,令我感到疑惑。我走过去时,北斗小声吠叫,告诉其他人我们来了。
「嗷!」
「呜!?可恶,只要没有这只魔物……嗯?你是谁啊?」
「我是那孩子的监护人和从魔的主人。不好意思,可否请你跟我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人想欺负小娜!」
那名贵族还没开口,卡莲就大叫着回答,如同一只炸毛的猫。
「小娜」是跟露卡一起照顾龙的少女。
想起这件事的同时,我望向卡莲背后,看见惊恐地抱着小龙的少女──希娜。
「你,快把这个小丫头和从魔赶走!太碍事了。」
「那是一定,不过你想对她怎么样?」
「明知故问。她是引起这场骚动的那伙人的同伴,当然要抓去定罪!」
先不论事情经过,既然这女孩认识拉姆达他们,自然需要跟她问话。
因此我能理解她要把希娜带回去,可是这名贵族……有点奇怪。
艾米莉亚在我思考的期间走到卡莲身边,我则站在贵族面前保护她们。
「她是从镇上雇来的小孩,只是在帮忙照顾龙,什么都不知道。把她当成罪犯未免太武断了。」
「不经过审问怎么知道!而且虽说是小孩,她怀里的生物可是龙喔?得趁它捣乱前抓住!」
「我的从魔可以帮忙制住龙,审问受到惊吓的小孩,应该问不出什么东西。我有个提议,她跟我家的孩子是好朋友,若你愿意交给我处理……」
「外人少对我们的做法指指点点!小心我以叛国罪的罪名把你们抓起来!」
他说得有道理,看起来却异常着急。
从高级的衣服与目中无人的态度来看,这名贵族要不是城里的高官,就是爵位不低,为何会在这里?
「我明白了。我们马上离开,在此之前想请教一下。听说城里要召开紧急会议,你不用参加吗?」
「我就是想带那个小丫头去参加会议……」
「也就是说,你在去会议室前先跑来这里啰?」
若是上司命令的,还可以理解,可是在去会议室前先跑来这里,还只带几个士兵,太可疑了。
那么他来这里做什么呢?贵族的视线落在希娜……不对,是她怀里的小龙上,告诉了我答案。
满多喜好独特的人会想要养龙,这人的目标很可能不是希娜,而是那只龙。他不仅搁置重要的会议,还趁乱企图把想要的东西纳入囊中,真是忠于欲望。
然而,贵族在跟我争论的期间没耐心了,命令背后的士兵使用强硬手段。
「我没时间陪你们几个耗!喂,把那丫头抓──」
「住手!」
两名士兵迫于无奈,走向希娜,地鸣般的巨响突然传来,令他们停止动作。
我转头确认声音的主人是谁,看见一名光头男子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是你的声音吗!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才要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只会靠外表认人的蠢货,还有脸抗议啊。」
「嗯……莫、莫非是!?」
没错……这位光头男子就是不久前被我打倒的弗特,现在看起来判若两人。虽说是为了欺骗拉姆达,让他剃光头发我还是挺内疚的。
一根头发都不剩的弗特,毫不掩饰不悦的表情,站到贵族面前。前一刻还高高在上的贵族屈服于弗特的魄力,面露惧色。
「你怎么在这里?你应该有收到召开紧急会议的通知!」
「你、你不也一样!我才要问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我接获茱莉亚殿下的命令,前来寻找客人。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你赶快去会议室吧。」
「呃,我……」
「若有比王城的危机更重要的事,请务必跟我分享。」
弗特似乎听见了我们的对话。贵族男子无法反驳,带着士兵逃也似地离开。
这样碍事的人就消失了,不过还不能放心。因为虽说是作战计画的一环,我可是想夺走他性命的人。
尽管他应该听茱莉亚解释过,我的所作所为招人怨恨也不奇怪,因此我默默提高戒心。弗特依然神情严肃,低头看着我。
「如我方才所说。茱莉亚殿下找你,麻烦你跟我一起去会议室。」
「好的,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我望向用艾米莉亚给的手帕帮希娜拭泪的卡莲,弗特明白了我的意图。
「跟那家伙有关的人吗?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情报?」
「你也看到了,她处于混乱状态,所以我们还什么都没问。既然被留在这边,应该不会握有多重要的资讯,可以让我家的卡莲照顾她吗?」
「……行。打听到有用的资讯记得立刻回报。」
这个答案真是出乎意料,与此同时,我发现刚才的气势消失了。
我想起我还没跟弗特道歉,决定趁这个机会向他赔罪。
「……哼,纯粹是我太弱了。从结果上来看我还活着,而且牺牲头发就能找出叛徒,不成问题。我唯一的遗憾是无法亲自揪出那家伙,不过若你实在过意不去……」
弗特直盯着我,扬起嘴角。
「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再跟我打一场。这次要拿出真本事。」
「我很乐意。在那之前,想请你跟我家的雷乌斯较量一番。」
「没问题。真期待那家伙的剑能否撼动我的盾。」
不管他再严肃,骨子里终究是个武者。
可怕的是,我对他下了半天不能自由行动的药,他却已经可以四处走动,就算有莉丝帮忙治疗也太夸张了。这人疑似跟某位剑痴是同类,总觉得以他的实力,能够轻易挡下雷乌斯的剑。
总而言之,弗特不打算阻止我们的样子,我先在卡莲面前蹲下来,与她视线齐平。
她也知道自己是自作主张,不安地注视我。我露出温柔的微笑,把手放到她头上。
「有没有被怎么样?」
「没有,那些人很生气,却没对卡莲做什么。」
「是吗?应该是因为北斗在。我有很多话想问你,在这边不方便说,先回房间吧。当然要带上你的朋友。」
「可以吗?」
「可以,陪在小娜身边吧。」
「嗯!」
我擅自决定带她回房,弗特一语不发,看来是没关系。
抱着小龙瑟瑟发抖的希娜,提心吊胆地抓住卡莲笑着伸出的手。
「我先回房把这孩子交给我的同伴,再去会议室。」
「那我也一起去吧。有点事要办。」
我问心无愧,没道理拒绝让他同行。
我逮到这个好机会,顺便问了下北斗可不可以一起去,弗特点头答应,我们便带他回房。
其他人没想到我会多带人回来,为此感到疑惑,不过看到卡莲平安无事,大家都松了口气。
「看起来没受伤……卡莲,不可以随便乱跑喔。」
「对不起。」
「好了啦,她有在反省,别再念她了。话说回来,那孩子是谁?」
「卡莲的朋友小娜。」
希娜牵着卡莲的手跟过来,一被莉丝和莉菲尔公主她们注视,就躲到卡莲背后。
认识的人和自己照顾的龙同时消失,身边又全是陌生人,有这种反应很正常。顺带一提,小龙叫都没叫一声,乖乖待在希娜怀里,大概是害怕北斗。
在艾米莉亚准备红茶和茶点,好让希娜静下心来时,坐在床上的菲亚招手叫我过去。
「我也不想把小孩子当坏人看,可是带她过来真的没问题吗?」
「我刚刚调查过,没有异状。而且对恶意很敏感的卡莲愿意对她敞开心胸,至少不会有危险。不好意思,我得去参加会议,麻烦你视情况想办法跟她打听一些情报。」
「这样呀,知道了。包在我身上。」
考虑到拉姆达留她下来当密探的可能性,我在回房的路上用「扫描」调查过希娜跟小龙,并未侦测到施法痕迹。
至于跟我们一起过来的弗特,他一走进房间就跑去找雷乌斯说话。
「咦?我也要参加会议?」
「没错,跟天狼星先生一起参加。」
「非去不可吗?我要保护姊姊她们。」
「所以我才允许那只百狼进到室内。除此之外,我还会派值得信任的部下在房间附近待命。」
「唔……有北斗先生看守,应该没问题吧?」
雷乌斯望向我,北斗在的话可谓守备万全,因此我点头同意。
得到我的许可,弗特点了下头,打开房门回头看着我们。
「走吧,不能再让茱莉亚殿下等。」
「啊,对不起,还有一个要求,在去会议室前我想去一个地方……」
听见我的要求,弗特一脸错愕,不过说明理由后,他马上就答应了。
去完我要去的地方后,我们来到会议室,室内怒吼声四起,场面极为混乱。
在大吵大闹的是城里的高官,有武官也有文官,从参杂愤怒及困惑的气氛来看,应该大略说明完这起事件的经过了。
茱莉亚坐在会议室内的大桌的上座,面色凝重,大叫着安抚这些高官,坐在她旁边的桑杰尔则一直低着头。
仔细一看,我发现两人的弟弟亚修雷不在场。身为王族不参加重要会议实在不太好,不过这对亚修雷来说似乎是家常便饭,他在不在都没差,大家也放弃了。实际上,没人在乎亚修雷缺席。
我和雷乌斯两个外人出现在会议室,引来一阵小骚动,可是我们后面的弗特一瞪,那些人马上就闭嘴了。
「茱莉亚殿下,我带他们来了。」
「来了吗?那么天狼星先生和雷乌斯请坐那边。」
茱莉亚指向她旁边的座位,怎么想都不是客人该坐的位子。
但她都指定了,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便跟雷乌斯一同入座,重新环视室内。
我再次观察周围,聚集在会议室的高官,差不多有三十人。
超过一半的人对坐下来的我投以愤怒及疑惑的目光,雷乌斯和弗特狠狠瞪过去,他们立刻别过头。被用这么不舒服的眼神盯着看,只会令人不快,幸好没找我的妻子来。
弗特在茱莉亚身后就定位时,一名高官瞪着我开口。
「茱莉亚殿下,您刚才说的是这两个人吗?」
「没错,他们是揭发暗地策划让我国陷入混乱的吉拉多──不,拉姆达的阴谋,避免最坏情况发生的恩人。」
不知为何,茱莉亚骄傲地称赞我们,那些大人物却依旧把我们当成可疑人士看待。
「此话当真?」
「搞不好是他们用卑鄙的伎俩赶走吉拉多先生,以讨好桑杰尔殿下喔?」
「您要我们相信这些来历不明的冒险者,而非我国的英雄吗?」
如我所料的反应。我很清楚自己很可疑,茱莉亚和桑杰尔之外的人又没亲眼看到拉姆达背叛,会这样想也没办法。
然而,这好歹是负责治理国家的国王之子说的话,大可更有危机意识一点。
大部分的高官却当场反对,看来拉姆达慢慢注入的堕落毒素,侵蚀得比想像中还要严重。最后甚至出现主张要制裁我们的人,茱莉亚彷佛要将那些的奚落声尽数驳回,吆喝道:
「那么他们为何不在这里?那些人好歹是英雄,却抢走了属于我国的飞龙逃走啰?」
「就算您这么说,我们没有看见是否真的是吉拉多先生做的。突然要我们相信,太强人所难了。」
「嗯,我不认为那位吉拉多先生会做这种事。」
这些有意见的家伙,八成是从拉姆达那里得到好处的人。
或许是因为他们一直走在别人帮自己铺好的平坦道路上,缺乏决断力,变得非得依赖别人才有办法前进。
所以他们才会抗议,一副不愿接受现状的态度,弗特像要对他们施压似地说:
「正因为那家伙引发骚动,茱莉亚殿下才会在这种时间召集你们。如果你们还没睡醒,连情况有多急迫都无法判断,要不要我让你们醒来?」
「「「唔……」」」
他的怒吼及气势,让几位高官也开始承认事情非同小可,大概是他们深深体会过弗特有多么严格。
结果变得像在威胁人一样,可是他们一直插嘴太烦了,所以茱莉亚并未制止。
众人终于安静下来时,茱莉亚再度开口。
「好了,逃走的拉姆达一行人下落不明,不过他们都直言想要毁灭圣多鲁了,肯定会采取某些措施。请诸位提高戒心。」
「哪能这么悠哉!我们认为应该马上派出追兵,歼灭那几个对我国出手的愚蠢之徒!」
「他们可是飞到天上消失啰?我姑且派了弗特的部下去追,但应该很难揪出那群人的根据地。所以我想叫各位准备应战。」
「唔……对不起,我有点操之过急。马上通知城里的人……」
「等一下。在此之前,是不是还有事要做?」
正准备呼唤传令兵时,有几个人举手望向桑杰尔。
「桑杰尔殿下,这次您打算怎么负责?」
「…………」
「不说话也改变不了结果喔?那些人是你的家臣乃众所皆知的事实。」
「嗯,身为主人,应当为臣子的暴行负责。」
继我之后,下一个目标转为桑杰尔了吗?
言之有理,可惜他们明显是想把责任通通推给桑杰尔。
我这个外人没资格插嘴,不过只有桑杰尔一人遭受抨击的画面,看了就觉得不舒服,谴责他的人也只顾着明哲保身,尚未搞清楚状况的样子。
我正想开口说几句话……
「够了!」
始终低头不语的桑杰尔大叫着捶打桌子。
足以撼动会议室的怒吼令众人大吃一惊,桑杰尔顺势起身,瞪向这些大人物。
「看我不说话就这么敢讲!你们几个不也一样只会依赖他,怎么还有脸出声!」
「您怎么这样说!他是您的臣子,我们怎么可能会去──」
「我全都知道!我爸睡着后,你们的同伙就突然变多,是因为你们会私下协助那家伙!」
「您就算被逼急了,也不能含血喷人啊。」
「那我问你,我爸昏迷后,你们的反应怎么这么快?怎么想都是早就知道他会昏倒,给我从实招来啊?」
「这么短的时间内,我的伙伴有好几个人背负莫须有的罪名,离开王城。真的非常神秘,可否分享一下你们用了什么伎俩?」
弗特也加入话题,附和桑杰尔。
有些人被那彷佛看穿一切的目光注视,尴尬地别过头,无言以对。
「先不论情况如何,那家伙逃跑了。意即你们几个也跟我一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对吧?既然如此,有什么资格说我?」
「但您身为位居高位的统治者,不负起责任要如何以身作则……」
「就说了,现在不是吵由谁负责的时候!你们以为茱莉亚为什么要找他过来!」
虽然有点接近恼羞成怒,怒火似乎让桑杰尔稍微恢复正常了。
可是拖了那么久,也该进入正题了吧。在我偷偷叹气时,意想不到的人物现身于会议室。
『……真不像样。』
音量绝对不大,却充满令人绷紧身子的威严。
有人听见这句嘲讽,大声怒吼,不过一看见从门后出现的身影,所有人都像石化般闭上嘴巴。
「唉……我才睡了一下,怎么就变得这么乱。」
「父、父王!」
「……爸。」
语气虽然粗鲁,却比在场所有人都还要有威严的男人──圣多鲁王进入会议室。
由于他睡了很长一段时间,脸颊消瘦,如同狮子的茂密头发及胡须失去光泽,还像被人抬轿一样,让士兵扛着椅子移动,无法自己起身,国王的尊严却丝毫未减。
证据就是吵成那样的高官同时低下头,在国王移动到茱莉亚旁边时,一声都不敢吭。
「父王,您终于醒来了。」
「是啊,感觉差到不行,不过终于能动了。」
圣多鲁王乍看之下在睡觉,其实好像有一些意识,大略知道自身的处境。
至于我为何会知道,是他亲口说的。
没错……开会前,我先去了一趟国王的寝室,除去他昏迷不醒的原因。
「嗨,小哥。我记得你叫我不要勉强,但我实在忍不住。打扰一下啰。」
「好的,如果我判断情况不妙,会立刻阻止您。」
睡了那么久,他的身体理应会无法正常活动,圣多鲁王却露出笑容,不仅如此,还轻轻抬起手,真的很惊人。
不仅如此,除去让他昏睡的原因后,他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肚子饿了」。跟茱莉亚和弗特是同类,他肯定是武斗派国王。
国王连同椅子来到茱莉亚旁边时,桑杰尔失去刚才的气势,再度陷入消沉。
惨遭拉姆达背叛,再加上城里被搞得乱七八糟,他好像觉得自己很没用。
「怎么?跟我女儿不同,你挺沮丧的嘛。刚才的气势跑哪去了?」
「……吵死了。」
「哈,现状我大致听说了,少因为遭人背叛就烦恼成这样。」
「什么!?你又懂我的心情了!」
「哼,瞧你还是有怒吼的力气。话先说在前头,成为国王后,遭人背叛可是理所当然喔?我不会叫你不要难过,至少不要表现出来。」
被搭档背叛,自然会难过,可是以国王的身分跟许多人接触,一路奋战的父亲所说的话,比什么都还要有重量,桑杰尔无法反驳。
「以一个国王来说,你虽然不够成熟,有那份心想保护我的国家,倒是值得赞许。」
「……我并没有保护好这个国家。」
「所以我才特地强调『有那份心』。你还只是只雏鸟,失败再正常不过。」
这时,终于开始恢复冷静的高官们紧张地跟国王搭话。
「陛下,您醒来真的太好了。」
「嗯?喔,抱歉抱歉,打断你们说话了。」
「不会,您醒来的话,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敢问您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您说的不像样,该不会是在指我们吧?」
「废话,不像样到我光在旁边听就一肚子火。」
圣多鲁王露出真心错愕的表情回答,脸上写着「你们在说什么鬼话」,俯视那群高官接着说:
「因为你们尽是只会吵着要人负责,连国家深陷危机都没发现的无能。再仔细想一下,逃亡的那些人是谁。」
「您别说笑了。虽说是曾经的英雄,敌人只有三个喔?在我国的战力面前不值一提。」
「那么是谁让那些不值一提的敌人为所欲为啊?」
「陛下,可否请您别再羞辱我们?」
「只等着别人喂饲料的老狗少吠了!」
国王应该是因为认识以前的他们,才会说这种话。拉姆达伸出魔爪前,这些人在国王心中或许是有用的人才。
「我喜欢贪心的你们。像饿狼似地立下功绩,企图夺走我的王位的气概。不过才一阵子没见,你们的牙齿和爪子就被拔光了,不仅如此,还沦为靠别人赏赐的功劳逞威风的窝囊废。我的国家不需要那种没用的家伙。」
「请、请您三思!全是吉拉多──不对,拉姆达的阴谋所致!」
「我们会从现在开始洗心革面……」
「我不知道他怎么哄骗你们的,但落得这个下场,原因出在你们自己身上。之后我再慢慢跟你们问话,给我全招了啊。到时再下达处分。」
宛如死刑宣判的话语令心中有愧的高官面露绝望,国王脸上浮现从容的笑,继续说道:
「我先提醒一句,最好不要跑去投靠他们。对吧?小哥。」
「……是啊。」
在这个时候把发言权交给我吗?
本来我是想让他们理解清楚国家的处境有多危险,多亏这位国王,省略了一堆步骤。
他帮我节省了时间是事实,我便开始说明该在这场会议上传达的重要事项。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来看,拉姆达目前可以说是因为恨意过深,整个人坏掉了。否则他何必拐这么大的弯,特地成为自己憎恨的国家的英雄,帮助应该报仇的对象。」
「可是拉姆达那伙人从内部削弱我国的国力,是不是因为他们在戒备我们的战力?」
「有可能,但我认为有其他原因。如两位所见,拉姆达他们的能力是未知数,只要他们有那个意愿,随手就能摧毁王城喔?」
我征求许可,在旁边的墙壁开出一个洞,让其他人见识底下数不清的植物。
大部分的人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植物,一头雾水,接着想到尚未清除,拉姆达为了破坏我的「魔力线」召唤的巨大植物,明白我不是在说笑。
「他随时可以报仇,却没有动手,持续在台面下活动,真实身分一暴露就直接逃跑。详细原因我不知道,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光杀掉还不够,他恐怕是想让你们尝尝绝望的滋味。」
人类越高兴,失败时的打击就越大。
拿桑杰尔当烟雾弹,暗地勾结憎恨的对象,是想让他坐上梦寐以求的王座后再破坏一切。
这么麻烦的事,只有被憎恶冲昏头的人才会认真去做。
「简单地说就是复仇吧?把他憎恨的对象交出去不就得了?」
「「「!?」」」
倘若牺牲数人即可保护国家,国王应该会果断付诸行动。
几位高官听见他冷酷的想法,有所反应,我摇头否定。
「不,当事人已经清楚表明他无法接受这个国家的存在。只要圣多鲁不灭亡,拉姆达应该永远不会停手。」
我接着补充抛弃国家逃跑也不失为一个选择,可是那家伙会追到天涯海角,八成逃不掉。从圣多鲁王的表情来看,他好像没有那个意思。
「不管过去如何,那家伙把我的国家弄成这样,我不打算放走他。」
「我也是,父王。背叛哥哥的家伙不可饶恕,像席冈那种蠢货,非得亲手砍了他我才甘愿!」
国王及王女实在很可靠,问题在于这几位高官。
其中一部分看起来干劲十足,赞同国王的决定,不过也有许多神情担忧,在绞尽脑汁的人,我对那些想要逃避的人说:
「为求保险起见,我先提醒一下,假如拉姆达那伙人跑来跟各位接触,最好不要帮助他们。因为不用想都知道,他一达成目的,就会让各位尝到比死亡更痛苦的滋味。」
只要他说一句「我可以饶你一命」,感觉会有很多人轻易上钩。
我语带威胁,郑重地叮咛他们事已至此,只能战斗到其中一方没命。
所有人都搞清楚状况后,圣多鲁王宣布暂时中止会议,以审问那些跟拉姆达勾结的人,处分他们。
「你们几个给我听好。在我决定方针前,要是你们敢擅自离开这间会议室,或者企图逃出王城,我会将其视为叛徒。问心无愧的话乖乖待在这就行,至于良心不安的家伙,仔细想想站在哪一边能够活命吧。」
国王似乎想把这些人单独叫到其他房间问话。
当场审问是也可以,不过一对一比较容易为了保全自己,招供跟其他人的关联。几位高官表情各异,紧张地坐在椅子上,看来国王确定要熬夜啰。
我和雷乌斯可以直接回房,因此我想清掉遍布王城的植物。在我思考之时,圣多鲁王突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
「那我也去做个了断吧。毕竟我确实在这种状况下呼呼大睡。」
「爸不需要做那种事。是我们不好,被人耍得团团转。」
「父王是中了奸计,才会昏迷不醒。」
「不,有部分也是因为我没有果断决定,才会引发这么多事端。所以我处理完这个问题就会退位,下任国王就决定是桑杰尔了。」
「「「…………什么?」」」
他彷佛只是在决定晚餐的菜色,轻描淡写地说出对国家来说事关重大的国王退位及继承宣言。
通常由长男桑杰尔继承并不奇怪,可是这么干脆又在这种情况下决定,不太恰当。
突如其来的发言令众人为之语塞,国王拍拍桑杰尔的背,豪迈地大笑。
「有这个气势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要嘛你们几个辅佐他,要嘛好好锻炼他,应该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国王。毕竟是我的孩子。」
「等、等一下!现在的我哪有那个资格!」
「有没有资格由我决定。而且要跟被那家伙欺骗的人共事,你也费了一番心力吧?」
有人混水摸鱼,就会害到其他人。
桑杰尔一直在帮只选轻松工作做的高官收拾烂摊子。当然不是凭一己之力,但他的负担应该挺重的。
全是因为拉姆达在搞鬼,至少这几天我从来没看过他乐得清闲的样子。
「而且经历过失败,懂得吃苦的人会变强。若你不想继承王位,我就选茱莉亚或亚修雷啰。」
「亚修雷……不行吧。那家伙根本不想当国王。」
「那就是茱莉亚。喂,你有没有意愿成为圣多鲁的女王?」
「不,既然有哥哥在,我不打算继承王位。而且,我终于找到了。」
「找到什么?」
「喔喔!?是吗?终于出现你看得上的对象!」
茱莉亚露出爽朗的笑容,单膝跪在雷乌斯面前宣言。
「雷乌斯,这句话是以一名女性的身分说的,而非圣多鲁的王族。希望你用心聆听。」
「喔,总之听你说就好了吗?」
「嗯,我在此向你求婚。你愿意成为我的伴侣吗?」
「…………咦?」
我一直搞不懂为何要找雷乌斯参加会议,现在终于真相大白。嗯……好吧。你要告白是可以,但一般而言是由男性向女性下跪求婚,所以这个画面有点奇怪。
首先是英雄们的背叛,接着是国王随口说出的退位宣言及指定继承人,最后是王女的求婚。今天这个国家到底发生了多少大事?
(插图009)
会议室在另一种意义上掀起一阵骚动,我看着被茱莉亚的告白吓得目瞪口呆的雷乌斯,思考该如何逃出这个房间。
「……发生了这种事呀。」
「嗯,本来就有一堆事要处理,之后更是乱成一团。」
茱莉亚的求婚在会议室掀起轩然大波的数分钟后。
我和雷乌斯回到伙伴们所在的房间,报告事情经过,出乎意料的发展令大家不知所措。
国王退位和拉姆达的问题固然非同小可,我们现在最在意的,是茱莉亚的订婚宣言。
听见我的说明,艾米莉亚狠狠瞪向不停拿桌上的零食吃,彷佛要掩饰什么的雷乌斯。
「所以?你怎么回答茱莉亚殿下的告白?」
「呃、呃,我回她『你突然跟我告白,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让我想一下』……」
「嗯……这次我可以理解雷乌斯的心情。」
「再说,挑那种场合告白也太奇怪了吧。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要正式跟雷乌斯的家人问好。」
茱莉亚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坐在雷乌斯旁边,众人的视线刺在她身上,当事人却优雅地喝着红茶,彷佛在问:「有什么问题吗?」
「在那种场合告白,是因为我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情。虽然很没出息,这证明了我还很幼稚。」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呀。于好于坏都很符合你的作风。」
「那个,我比较想问茱莉亚殿下不留在那边没关系吗?」
圣多鲁王应该正在跟下任国王桑杰尔一起个别审问那些高官。不是说茱莉亚非得在场,但她至少该以王族的身分陪同吧。
面对我的问题,茱莉亚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我有一事相求。没有臣子在的时候,希望各位不要叫我殿下。尤其是你们,将来我得叫你们姊姊呢。」
「称谓之后再说,现在先讨论雷乌斯的问题。事已至此我就直接问了,茱莉亚殿下为何选择雷乌斯当伴侣?」
「对呀,你都开玩笑地说过如果没对象就要跟剑结婚,居然突然跟雷乌斯告白。我实在很想知道原因。」
「果然是因为他保护了茱莉亚殿下……茱莉亚小姐吗?」
从之前的状况看,我认为茱莉亚喜欢强大的男性。
雷乌斯不仅在跟茱莉亚切磋时获胜,还从席冈手下救了她,又挺身帮她挡住敌人的攻击。
所以茱莉亚爱上他并不奇怪,不过从她的反应来看,这些并非决定性的因素。
「我确实在认识雷乌斯的过程中迷上了他,但我想让他成为伴侣的最主要原因,是他保护了我的头发。」
茱莉亚怜爱地抚摸头发。我见到她之后,说不定是第一次看到她做出这么有女人味的动作。
对立志成为剑士的人来说,长头发挺碍事的,为什么不剪掉?我想过好几次这个问题,茱莉亚慢慢开始说明。
「我的母亲在我年幼时去世了,她真的很疼我。身为国王的妻子,她却没有把我交给侍女照顾,每天都帮我梳头,称赞我的头发漂亮。」
「真是个好妈妈……」
「妈妈也会每天帮我梳头。」
「我想学剑的时候,她也鼓励我,叫我尽力去做想做的事。母亲是比父亲更令我尊敬的人。」
听起来是个坚强的女性,不愧是那位国王的妻子。
茱莉亚似乎已经走出了丧母之痛,没有表现出任何难过的样子,面色凝重地碰触绑头发的缎带。
「母亲常对我说,变强固然重要,表现得跟男生一样也没关系,但我终究是总有一天会找到喜欢的人,跟对方结合的女孩子……」
「身为母亲,果然会担心这一点。」
「难道你珍惜头发的原因是……」
「嗯,母亲临走前都还在提醒我要珍惜头发。她说被我美丽的头发吸引的男性中,或许会有命中注定的对象……」
茱莉亚的母亲虽然用了「命中注定」一词,我倒觉得没有那么深的含义。
推测是希望比起自己更爱剑的茱莉亚能够多少留有一点女性特质,才出此下策。不论男女都会被她耀眼的金发深深吸引,这个计策还算挺成功的。
「对我来说,头发是跟母亲的羁绊。那个蠢货粗暴地抓住我珍贵的头发,雷乌斯却没有砍断我的头发,而是砍断他的手救了我,还真心为我生气。」
「我只是……无法原谅那家伙。不只是为了你。」
席冈起初直接用手挡下了两人的剑。
所以他瞄准手臂的原因,纯粹是第一击没能砍断它。雷乌斯如此否认。
「但你为我生气是事实吧?你说的那句话触动了我的心弦,使我深深体会到我是个女人。」
比自己更强,拥有锄强扶弱的温柔心地,知道女性的头发有多珍贵。
意即,雷乌斯完全命中茱莉亚的喜好。诚可谓命中注定的对象。
「仔细一想,从接触到你率直的剑时,这份心意说不定已经在我心中萌芽。当时我因为被怒火冲昏头,到处追着你跑,真的很难看。太不像话了。」
如果她是红着脸娇羞地讲这句话,搞不好会有一堆男人为她着迷,茱莉亚的神情却依然威风凛凛。
女性组跟在想这些事的我不同,点头对茱莉亚的真心表示理解。
「您愿意喜欢我那有点脱线的弟弟,我非常高兴。」
「没想到你会选择雷乌斯。那孩子虽然超级迟钝,又有幼稚的一面,我认为他有成为好男人的潜力。」
「可是雷乌斯已经……对吧?」
「是的,该跟茱莉亚殿下讲清楚。」
艾米莉亚闭上嘴巴,对弟弟使了个眼色,叫他自己解释。雷乌斯想了一下,面向茱莉亚。
「那、那个,我很高兴你喜欢我,不过我已经有恋人了。」
「唔,有几个?」
「咦!?呃、呃……两个……吧?一个叫诺娃儿,一个叫玛理娜……」
意想不到的回问,以及三位姊姊要他讲清楚一点的眼神,令雷乌斯不知所措,但他还是设法挤出答案。
对我们来说如同家人的诺艾儿的女儿──诺娃儿。
以及雷乌斯的挚友艾尔贝里欧的妹妹──玛理娜。这两位是雷乌斯的恋人。
我好奇的是茱莉亚不仅没有嫉妒,还面不改色地回问人数,她早料到了吗?
「且慢,我记得玛理娜是……艾尔贝里欧先生的妹妹对吧?原来如此,她那么能干,可以理解。」
「你跟玛理娜说过话吗?」
「没有当面说过话,我看过好几次她在艾尔贝里欧先生旁边辅佐他的样子。是吗?所以我是三老婆。」
「咦?三老婆?」
「我不认识诺娃儿小姐,但我既然是在她们两位之后告白,当然是三老婆啰?」
看来她完全不介意雷乌斯有不只一位对象。
有很多值得吐槽的地方,可是雷乌斯的真心话还没传达给她,我们便没有插嘴,默默旁观。
「说起来,我连自己喜不喜欢你都不知道耶?你突然叫我当你的伴侣,我很困扰。」
「说得也是。我太高兴了,没顾虑到你的心情。抱歉。」
「这样啊。那我们暂时──」
「那我再问一次,怎么做你才愿意让我当你的伴侣?至今以来我从未特别注意,不过听说我的长相及身材是男性容易喜欢的类型喔?」
「就跟你说我没办法立刻决定了!」
茱莉亚继续发动攻势,企图多少吸引一点雷乌斯的注意力。
雷乌斯的反应有点不对劲。平常他会拒绝得更干脆,这次却略显犹豫。
我猜是因为他的内心某处对茱莉亚有好感。
雷乌斯看的是一个人的本质,不会以貌取人,想必是茱莉亚直率的个性及好感,动摇了他的心。
或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他们就打了一场,从剑士之间的交流开始认识彼此,他对茱莉亚的感觉比较接近好友,而非异性,导致他困惑不已。
时间会解决这个问题,无奈他们面前还有一堵高墙。
娶了三位妻子的我没资格插嘴,因此我沉默不语,跟我有同样想法的莉丝和莉菲尔公主代替我开口。
「那个……茱莉亚小姐打算让雷乌斯入赘吗?」
「我也想问。我们并不反对,可是以你的身分,跟雷乌斯结婚会衍生各种问题吧?」
无论她对我们有多么平易近人,茱莉亚可是一国的王族。
茱莉亚冷静回答两人的问题。
「他愿意入赘当然最好,不过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意思是入赘的话,我会变成这个国家的王族啰?我不太想耶。」
「是吗?那就由我嫁进你家。王位决定由哥哥继承了,放我自由应该也无妨。」
「咦咦……这么容易就决定没问题吗?」
「唉!你该再烦恼一下,至少跟家人商量……不对,商量过了。」
「嗯,父王本来已经不寄望我能找到伴侣,所以他会全力支持我。」
常听说一国的王女被用在政治婚姻上,不过茱莉亚并非如此。再加上所有重要人物都无法违抗的茱莉亚的父亲也站在她那边,身分差异的问题可谓迎刃而解,接下来就是看雷乌斯的想法了。
尽管还要征询诺娃儿跟玛理娜的意见,这种事只能当面询问才知道,现在无可奈何。
总之为了让雷乌斯和茱莉亚更瞭解彼此,我们决定坐下来聊一聊。艾米莉亚她们也加入对话……不对,是在一旁监视,有点像由家长陪同的相亲。
「呃……茱莉亚的兴趣是什么?」
「我的兴趣?当然是钻研剑术。」
「我也是。挥剑的时候心情会莫名平静。」
实在不像相亲会有的对话,但他们聊得很开心,不成问题……吧。看起来可以放着他们不管,因此我起身离席,前往里面的房间找菲亚。
卡莲和抱着小龙的希娜和睦地睡在一起,菲亚则坐在隔壁那张床上看着她们,神情平静。
「她们睡得好熟。」
「发生那起事件后,这孩子好像一直很紧张。明白这里不会有危险,就像昏倒似地睡着了。」
「卡莲也撑不住了吗?」
这个时间,小孩子早该上床睡觉了。虽然还有许多没解决的问题,希望她们先忘掉一切,好好休息。
我摸了下趴在附近的北斗的头,坐到菲亚旁边压低音量。
「跟希娜聊过后,有什么收获吗?」
「我们没有讲到太多话,只知道希娜不是这座城市的居民。」
拉姆达他们说希娜是从镇上雇来的,其实是在其他大陆买来的奴隶。
当事人不太记得当时的情况,拉姆达来到这个国家任职前买下了她,希娜便听从指示,一直跟着他。
「希娜只是按照命令帮忙照顾龙,对于重大资讯一无所知。不过她的手脚有几道不像受伤的伤痕,我有点在意。」
「说不定是实验留下的。拉姆达他们应该是发现这孩子的秘密,才跟奴隶商人买下她。」
「希娜的秘密是什么?你说过不会有危险。」
菲亚面色凝重地望向我,我缓缓点头。
开会前我用「扫描」检查过,并未在希娜体内侦测到拉姆达动过手脚的痕迹,可是这孩子……
「这孩子疑似有龙族的血统。」
「该不会……」
「嗯,光看外表是人族,但我从希娜身上感觉到与龙族相似的气息。」
露卡说她是由龙族和人族生下的小孩,很可能是骗人的。
我没有实际接触她的身体调查过,无法确定,不过看她把身上的鳞片当成子弹射出,还拔掉角当成炸弹投掷,怎么想都不会是龙族。
据桀诺多拉所说,角对龙而言是能够凝聚魔力的重要器官,绝对不可能当成消耗品用。所以不能将露卡……不,不能将那三个人概括成一般的人类和龙族。
扯远了,总而言之,我认为希娜才是人族和龙族生下的小孩,拉姆达他们透过调查她的血液与身体,发现操纵龙的手段。
「没有被殴打的痕迹,可见她并未遭受虐待,这或许是唯一的救赎。」
「是啊,这孩子长大后,那名高大的男子肯定会对她出手。跟她一样……」
菲亚想起因为实验而精神崩溃的妖精,表情有点忧郁。
菲亚的同胞沦为要是拉姆达没下令,连开口讲话都不会的人偶,目前被怀疑是拉姆达的同伙,关在城里的牢房。
然而,失去自我的她不可能会说话,令负责盘问的人伤透脑筋。假如茱莉亚没有叮咛其他人,她肯定会被拷问。
「我之后再去跟国王商量要怎么照顾她。等我一下。」
「麻烦你了。别忘了还有这孩子喔。」
「嗯,她是卡莲的朋友,得想办法保护她。」
若能带走希娜,回卡莲的故乡找桀诺多拉他们商量说不定也不错。
我看着外表与种族不同,却跟姊妹一样亲昵地一起睡觉的两人,下意识打了个哈欠,大概是我的精神也放松了不少。
「呼啊……休息一下吧,反正没事做。」
「不好意思,把事情都交给你处理,不用管墙壁里的植物吗?」
「已经处理好了。」
拉姆达在王城布下的植物,通通被我注入过多的魔力枯萎了。这样他就无法破坏王城,情报也不会外泄。
我卸除装备,坐到空床上,打算在圣多鲁王他们审问完毕前好好休息。
「我先睡一觉。有什么事就叫醒我,不用客气。」
「你太爱操心了啦。不用顾虑我们,睡到天亮吧。」
「没错,我们也会找时间休息,剩下的事包在我们身上。」
不久前还陪在雷乌斯身边的艾米莉亚,一听到我要睡觉就马上帮我拿毯子来。
我盖着毛毯躺到床上,菲亚突然跑过来跟我一起睡,轻轻搂住我的头。
「嗯?还有让你担心的事吗?」
「不是啦。我想让你仔细感受你亲自保护的两条命,虽然其实是圣树大人的庇佑救了我们。」
「……真是的。你不仅想当孩子的妈,还想当我的母亲吗?」
「只要是为了你,要我当什么都行。」
菲亚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慰劳我,于是我决定乖乖收下她的好意。
直接感受心爱之人的心跳及体温,使我深深体会到不只菲亚,我的孩子也平安无事,过没几秒就不受控制地闭上眼睛,意识逐渐远去。
「今天真的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
「晚安。」
最后听着艾米莉亚和菲亚温柔的声音,坠入梦乡。
漫长的夜晚结束,天色将明时,我自动醒了过来。
我感受着甜美的香气及体温望向身旁,睡得安稳的菲亚近在眼前,另一边则是……
「呵呵呵……早安。」
「早。」
艾米莉亚抱着我的手臂,用脸颊磨蹭。
她跟我撒娇再正常不过,但我完全没发现她什么时候钻进我床上的,看来昨晚我相当疲惫。
闻够我的气味后,艾米莉亚从床上坐起来,切换成随从模式向我报告:
「您就寝之后,什么事都没发生。不只北斗先生,赛妮亚小姐和梅尔特先生也留在房间,警备滴水不漏。」
「他们没有回房?」
「是的,莉菲尔殿下说大家最好暂时待在同一个地方。」
「是吗?有点不好意思,害他们要顾虑我们。」
「也不能这么说……」
艾米莉亚的表情五味杂陈,将视线移向抱着莉丝,满足地睡在床上的莉菲尔公主。乍看之下是温馨的画面,莉丝却有点不舒服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姊姊无意间加重了力道。
我烦恼着是否该马上起床,帮大家泡好红茶的赛妮亚加入我们之间的对话。
「她很久没跟莉丝殿下一起睡了。可以让莉菲尔殿下再为所欲为一下吗?」
「可是莉丝看起来好难受……」
「别看她那样,其实有在控制力道了。」
莉丝也习惯睡觉时找东西抱,莉菲尔公主却更胜一筹。
我默默将视线从被烦人的爱情折磨的莉丝身上移开,看到雷乌斯睡在另一张床上。就算是茱莉亚,也不至于跑去跟他一起睡。
「茱莉亚殿下跟雷乌斯聊过一阵子就回房了。他们约好下次要一起练剑。」
「她热情的攻势还在持续啊。艾米莉亚是怎么想的?」
「这个嘛。雷乌斯娶不只一位妻子是没关系,但我担心那迟钝的孩子能不能照顾好茱莉亚殿下,还有诺娃儿跟玛理娜的心情。」
「真严格。不过可以理解。」
「她是在知道雷乌斯是什么个性的前提下想跟他交往的,不会有问题吧?有问题的话,大家一起商量就好。」
菲亚在我跟艾米莉亚谈话的期间醒来,忍着哈欠坐起身子。这个想法乐观了些,可是菲亚说得也有道理,目前或许该默默守望两人。
最后,我看到梅尔特睡在房间的沙发上,下床慢慢伸展身体。
「呼……我睡着后什么事都没发生,代表还没审问完吗?」
「那位国王真有精神。不过也是因为没有这点气概,当不了国王吧。」
「天狼星少爷,您今天的行程是?」
「先吃饭。反正她八成会来找我们,之后再开饭吧。」
不管怎么样,今天感觉也会有一堆事要办,填饱肚子才会有精神。
我边说边继续做着柔软操,这时其他人也醒来了,我们便各自整理仪容,如我所料,茱莉亚出现了。
她跟昨天一样神采奕奕,带了几位推着早餐的佣人,不是独自前来。
「虽说父王醒过来了,城里依然乱成一团。不好意思,今天请你们在房间用餐。」
「我也比较喜欢在房间吃。可是一大早就吃肉啊……」
「嗯,早餐要吃饱才会有精神。蔬菜和水果当然也准备了不少,各位选自己喜欢的食物吃吧。」
「我全都要大份的!」
「我也是!」
美女大清早就吃掉一堆肉的画面固然惊人,可惜我家有对拥有铁胃的大胃王姊弟──莉丝与雷乌斯,所以我没什么反应。
一睁开眼睛就想逃跑的希娜,跟卡莲坐在一起吃早餐。看来她的恐惧没能战胜食欲。
「……好吃。」
「嗯,老师和姊姊他们做的菜更好吃喔!」
「……好好喔。」
「那我们一起吃吧。好不好?」
「嗯,这几天找时间做菜给你吃。」
手边有我之前假装要调药给国王服用,派人买来的香料,要不要来煮咖喱呢?在我思考之时,我发现旁边有人散发跟这个场合格格不入的气息。
犯人是坐在雷乌斯旁边的茱莉亚,不知为何,她正经八百地注视手中的叉子,一动也不动。
「……雷乌斯,其实我刚才找为我整装的侍女商量过,该如何跟意中人培养感情。」
「喔、喔,突然问这种问题,肯定吓到人了吧?」
「嗯,她们喜极而泣。还有人散发杀气,为何要气成那样?」
「我哪知道。」
「总之我问了许多问题,她们告诉我有个让男女加深情谊的好办法。」
茱莉亚一面说明,一面叉起切成小块的肉递给雷乌斯。
「听说是要由我亲手喂食对方。简直像对小孩做的事,这样做真的对吗?」
「大哥和姊姊常做,应该没错。」
「是吗?那就赶快……」
雷乌斯好像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说不定是因为他常看我和艾米莉亚互喂。
茱莉亚彷佛被雷乌斯推了一把,手腕施力……
「喝啊!」
「唔喔!?」
朝雷乌斯的嘴角刺出叉子,根本是要致人于死地。
雷乌斯马上转头闪开,我想不用多说了,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你、你干么!?」
「呃,她们叫我使劲全力刺出去……不对吗?」
「怎么看都是想杀了我!」
茱莉亚擅自解读侍女的建议,招致这样的后果。那个雷乌斯居然变成吐槽人的那一方,真罕见。
「这不是信任对方的实力,配合时机喂食对方的行为吗?我以为这是一种锻炼方式。」
简单地说,是要他用牙齿咬住刺向自己的叉子……吗?
彻头彻尾的武斗派或许会像这样,再平凡不过的行为都会跟锻炼联想在一起。
「才不是!算了,我示范给你看,把嘴巴张开。」
「这样啊。那就拜托你了。看我一次就咬住那块肉。」
「照常吃饭就行了啦!」
茱莉亚让雷乌斯用正确的方式喂食,露出并不排斥的表情,深深点头。
「原来如此,还不赖。我无法用言语描述清楚,但我知道自己是高兴的。」
「换你了。用喂的就好,不要用刺的。」
「嗯,我不会犯下同样的失误。」
雷乌斯的新女友人选,在各方面相当难搞。
不久后的将来,玛理娜和诺娃儿也会加入,雷乌斯今后究竟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热闹的早餐时间结束后,圣多鲁王仍未审问完那些高官,雷乌斯便遵守昨晚的约定,跟茱莉亚一起出去练剑,我则带着莉丝和赛妮亚来到城里的厨房。
目前无事可做,我想亲自下厨,履行跟卡莲的约定。
我借了城里的厨房煮咖喱,城里的厨师被气味吸引,纷纷聚集而来。我们互相交流料理资讯,煮好两大锅的咖喱。
时间将近中午,在我招待家人和要求试吃的厨师享用咖喱时,国王的使者前来通知我们审问时间结束了。
等等要在会议室宣布结果,圣多鲁王想在那之前跟我谈谈,于是我独自来到他指定的房间,他正在跟桑杰尔共进午餐。
「怎么?你不吃了吗?你不吃我就通通吃掉啰。」
「我吃饱了。我才要问你刚起床就吃那么多,胃撑得住吗?」
「不吃饱病哪会好。而且这道料理多少我都吃得下。」
桑杰尔脸上带着强烈的倦色,八成是熬夜工作所致。
大病初愈的圣多鲁王则正好相反,不仅不见疲态,还精力十足地把面包泡进咖喱,一口接一口。
那盘咖喱……该不会是我刚才煮的吧?
我从昨晚就没见过这两个人,为何他们在吃我煮的咖喱?我感到疑惑,国王发现我来了,笑着抬起手。
「喔,小哥!这个叫咖喱的东西超好吃的!多煮一点吧。」
「是可以,您怎么知道我煮了咖喱?」
「刚才端午餐过来的厨师身上有股香气。我问了那是什么味道,他们说是你煮的料理,分了一些给我们。」
咖喱煮好时,我分了数人份给城里的厨师,答谢他们借我用厨房,他们就是在吃那个吗?
国王将咖喱吃得一干二净,喝光杯子里的水,满意地吁出一口气。
「呼……吃饱了吃饱了!再来杯酒就更棒啰。」
「刚起床就吃那么多,没问题吗?你吃了五盘耶。」
「我的胃没那么脆弱。」
国王沉睡了数个月,只有摄取可供维持生命的食物。本来胃应该是无法负荷的,当事人却神色自若。
我想着等等最好用「扫描」帮他诊断,圣多鲁王想起找我来的理由,变得比较严肃,转头望向我。
「抱歉,让你特地跑一趟。有件事我想在处理我手下那群白痴前问问你。」
「如果是我能回答的问题,我会尽量回答。」
「是吗?那我简单地问一下,认识拉姆达的那个叫希娜的女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件事我今天早上跟茱莉亚说明过,理应会传到国王耳中,不过他好像是非得亲耳听见才会满足的类型。
那锐利的目光告诉我,一旦说错话,即使是恩人,他也会果断砍掉我的头。我感到一阵紧张,直盯着他回答:
「是的,那孩子是在某座城市买来的奴隶,毫不知情,只是听从命令行事。硬要说的话比较接近被害者。」
尽管没有确切的证据,我并未说明希娜体内流着龙族的血。
这件事跟拉姆达他们的资讯另当别论,还很有可能被用在战争上,我打算隐瞒下去。
不久后,或许是我干脆的态度奏效了,国王露出大胆的笑容捻着胡须。
「哦……你似乎有所隐瞒,跟我想问的事情无关吗?」
「我能说的只有那孩子对拉姆达一无所知。」
「那就好。我欠你人情,现在就先满足于这个答案吧。」
我面不改色,圣多鲁王却比想像中更敏锐。
他透过直觉及本能猜到我心中的想法,却愿意放我一马。
「谢谢您。我有个不情之请,那孩子可以交给我照顾吗?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收留她。」
「行。」
「还有关在牢里的那位女妖精……」
「嗯,想带走就带走吧。」
「老爸!?」
本以为他会拒绝,或者讲些什么,这个反应真是出乎意料。
对我来说正好,桑杰尔却看不下去,开口制止。
「不要随便决定!我也不想讲这种话,但她们好歹是重要证人耶?」
「反正她们一个不知情,一个不说话。你想享受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和女人的乐趣吗?」
「怎么可能!我懂你想表达的意思,可是其他人会接受吗?」
「我会让他们接受。比起连是否问得出来都不得而知的资讯,我们现在有更该做的事。搞不清楚状况的绊脚石,就快点消失吧。」
绝大多数任职于王城的臣子都堕落了,一国的根基被人搞垮。在跟八成会找机会进攻的拉姆达他们战斗前,要先处理这个问题,国王应该是想以重建国家为重。
「而且把小孩交给小孩照顾,把妖精交给妖精照顾最适合。只不过,别擅自把她们带到外面。」
国王吩咐我若有得到其他资讯,要立刻回报,我点头答应。
这段对话到此结束,国王虽然吃得下饭,要他走路却还有点勉强,叫来帮他搬椅子的士兵,露出无畏的笑容。
「那么,去教训一下那群没骨气的白痴吧。」
这个人真的昏迷了半年吗?我如此心想,和桑杰尔一起跟在国王的神轿后面。
几位高官听从国王的命令,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离开过这个房间。半天没来的会议室,充满独特的紧张氛围。
长时间的紧绷状态,加上必须留在这里待命,导致他们疲惫不堪,但国王一出现,他们马上挺直背脊。
圣多鲁王在桑杰尔、弗特,以及中途来跟我会合的茱莉亚的包围下,环视屏息以待的高官们,开口说道:
「好了……我从你们口中得知一堆事,通通无聊透顶。亏你们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堕落至此。」
「「「…………」」」
「我也中计了,没什么资格骂人,可惜你们干的全是不容忽略的好事。需要大扫除一下。」
听见扫除,高官们紧张地凝视国王,国王一个个点名要处罚的人。
其中也有之前缠上卡莲跟希娜的男人,刚被叫到名字就吓得脸色铁青,开始发抖。
结果……将近半数的人都被叫到,国王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刚才叫到的人回房待命。不准离开房间。」
「禁、禁足……吗?」
「真的只有这样?」
高官们松了口气,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原本搞不好可能被降职,甚至砍头。现场有资格面不改色地跟国王提议的茱莉亚,代表一部分的人发问。
「父王,不管有什么原因,这个处分会不会太轻了?」
「详细内容我之后再想。假如因为人数太多就随便处罚他们,会招致反感。」
「那么,为何选择把他们关进房间?」
「直觉告诉我,刚才叫到的人有可能叛变,关起来是为了让他们彻底跟外界断绝联系。你们想要的话也可以睡牢房喔?至少那里应该最安全。」
国王声称他是想防止内乱才暂时这么做,其实应该是在戒备拉姆达。他考虑到了以那个人的能力,即使是在城内,也可能用意想不到的手段跟叛徒接触。
「我等你们到拉姆达的问题解决。若你们在下次跟我见面前变得像样一点,我会更正对你们的评价。」
「唔……」
「遵命……」
审问时八成爆发了严重的冲突。被点名的人全部无言以对,没被叫到的人嚷嚷道:
「陛下,我不是在帮他们说话,可是这样下去情况不妙。」
「一两个人也就算了,接近半数的人不能做事,会影响国政吧?」
就算这次被叫到的人没什么在做事,位居高位的人一口气变少会造成其他人的负担,导致指挥系统出问题。
国王当然也明白,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望向旁边的弗特。
「简单地说就是人手不足啰?弗特。」
「在!」
弗特用敬礼回应国王,缓缓打开会议室的门,往走廊吆喝。
弗特回到原本的位置时,一群人走进会议室,看起来不太对劲。他们身穿跟这些高官一样的衣服,大多数人的头发和胡须都未经修剪。
最令人惊讶的,是站在最前面的人物。
「「亚修雷!?」」
「嗨,哥哥,姊姊。老爸也总算醒来了。」
身为王族却没来参加会议的次男亚修雷。
亚修雷突如其来地登场,令他的兄姊大吃一惊,当事人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走到父亲面前。
「我就想说怎么没看到你,原来跑去那个地方啦?」
「嗯,为了贯彻我的爱。只要能跟她在一起,要我舍弃王族的身分都没问题。」
「喂喂喂。你们在说什么?你带来的那些人是谁?」
「咦,你不认识吗?不久前你们还会一起工作耶。」
听见亚修雷这句话,不只桑杰尔,其他人也想起来了,看着这群人惊愕地瞪大眼睛。
只有国王和弗特冷静沉着,尤其是国王,他扫了这群人一眼,放声大笑。
「噗哈哈!光头弗特虽然超级好笑,你们也变了啊!」
「哎呀,一点都不好笑。我们也过得很辛苦耶。」
「您睡了那么久,怎么都没变?现在可不是笑我们的时候。」
「没关系啦。不管他睡多久,陛下的本性都没变。」
他们是曾经在王城工作的高官。
看这个态度,他们应该是基于人情为国王做事的臣子,而非渴望金钱及地位。拉姆达的奸计害他们率先被赶出王城。
他们跟国王有着紧密的羁绊,宛如长年以来的战友,早就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大多数都只简单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会议室。推测是回去原本的职位工作,以填补人力空缺。
「老、老爸,那些人不是离开圣多鲁了吗?为什么都在……」
「父王和弗特知道他们在哪里吗?不对,亚修雷也知道……」
「那还用说。那些家伙怎么可能轻易从我的国家消失。」
「对不起,没能告诉两位。是陛下说要保密的。」
「毕竟他们要用来应对紧急情况。亚修雷也在,出乎我的意料,不过算了。」
茱莉亚跟桑杰尔大吃一惊,我却知道这些人在哪里。
在守护这个国家的城墙外面的部落,坐在路边的那些人,散发非同小可的气息。
他们被赶出王城后,仍未失去对国王的忠诚心,潜伏在外面的部落伺机而动。帮忙藏匿他们,把他们留在这个国家的人,就是情报贩子的首领兼部落的头目──芙吉艾。
我和芙吉艾初次见面时,她说过她备有应对方案,其中一个就是这个。亚修雷应该是为了芙吉艾,才带这些人过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讲点题外话,谜团重重的芙吉艾的真实身分,在昨天揭晓。
「亚修雷殿下,那孩子的状况如何?」
「嗯,她变得非常有精神。听说她昨天遇到一位优秀的医生,努力一下说不定就能离开房间了。」
「……这样啊。」
如雪般白皙纤细的芙吉艾,其实是弗特的孙女。
我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种情况,不过集合家族之力保护国王和国家的精神,真的值得敬佩。
芙吉艾能走出房间后,亚修雷希望她跟自己约会,弗特带着复杂的表情注视她,国王为了平息混乱的场面,开口说道:
「这样人数问题就解决了。来准备跟盯上我国的蠢蛋打一架──」
「传令!传令!紧急求见陛下!」
场面终于稳定下来,我们正想认真准备迎战拉姆达等人的下一刻……一名士兵冲进会议室。
明知道里面在开会还冲进来,想必情况十分紧急。
国王安抚了一下惊慌失措的士兵,催促他报告……
「前、前线基地传来急报!魔大陆和这块大陆突然连接起来了,布满地面的魔物正在接近圣多鲁!」
日后,我应该会这样想。
转生到这个世界后经历的最大规模战争,就是在此刻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