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狼星 ————
「距离……风……确认完毕。『狙击』……发射。」
我用肉眼计算跟空中的魔物之间的距离,发动远距离狙击魔法「狙击」,魔力弹贯穿魔物的头部,将它击落。
我盯上下一只魔物,里面却有几只动作灵活的,不好瞄准。狙击的时候要时时刻刻维持冷静……因此我静下心来,预测它们的动作,将魔物一只只击落。
我默默重复这个工作,确认空中的魔物消失殆尽后,吁出一口气。
「全歼所费时间……约一分钟吗。有点退步了啊。」
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我在这个世界的狙击机会比上辈子少。
将约五十只的魔物击落时,开始可以从林木间看见在地上奔跑的魔物。
常见的哥布林、用双脚步行的蜥蜴型魔物蜥蜴人等等,种类五花八门,还包括在来到这里的路程中遇过的魔物,相当热闹。
虽然没有罗帝亚龙那么大,其中也参杂几只大型魔物,全部处于兴奋状态,直线朝这里冲过来。简直跟狂战士一样——说不定这也是罗帝亚龙的咆哮造成的影响。
证据就是北斗用吼声威吓,却没有半只魔物停下。如果它们吓得调头,我本来打算就此放过,它们不逃的话我也没办法。
北斗停止吼叫,静静等候我的指示,可惜现在还不到它出场的时候。
「好了……接着从小只的开始打扫吧。」
我在脑中想像能高速连射子弹的枪……格林机枪。
上辈子我也用过,据说它一分钟可以射出数千发子弹。我强烈地想像格林机枪的构造。
以压制性兵器来说,格林机枪是很优秀没错,不过由于重量太重,本来是要放在战斗直升机或交通工具上用的武器。
可是用魔法的话本体就不存在,还可以做到一手各用一把的高难度技术。
我集中魔力,两手朝向前方,像扣下扳机似的发动魔法。
「『格林机枪』……扫射!」
魔法发动的瞬间,魔力弹不断从两手手掌发射出来,无数子弹接连射穿前方的魔物。我接着微微移动双手,朝那一整群魔物广范围扫射。
用魔法开枪几乎不会有声音,只有子弹划过空气的声音于四周回荡。假如我用的是真枪,想必会发出震耳欲聋的枪声,脚边还掉着无数弹壳。
子弹的威力及命中力都降到最低等级,因此对皮厚的魔物没什么用,但遇上哥布林这种防御力低的魔物就很有效。
发射完近数千发的子弹时,小型魔物差不多都处理干净了。
就算是压低魔力消耗量的子弹,发射这么多发我的魔力也快要见底,于是我暂时中断攻击,补充魔力。
然而,魔物还剩下一大群,其他魔物在我休息的期间踩过尸体,迅速逼近,不过无须着急。
「北斗!」
「嗷!」
北斗随着我一声令下奔向前方,帮忙击退魔物。
只要几步就能提升到最大速度的北斗,轻松撞飞有如一整面肉墙的魔物,这一撞产生的冲击波还足以震碎四周的魔物。
我趁北斗帮忙争取时间之余补充完魔力,再度发射「格林机枪」歼灭魔物。
如此反覆之下,魔物逐渐减少,最后只剩「格林机枪」射不穿的魔物,所以我切换成平常惯用的「麦格农」将其射杀。
北斗则正在对付晚了一步才现身、人称「赛克洛斯」的独眼巨人。
赛克洛斯体型是我的好几倍,力量大到可以轻松把大树折断。还拥有可以把钢剑弹开的强韧外皮,据说连上级冒险者都会陷入苦战,北斗却一点都不害怕,直接突击。
它以比赛克洛斯的拳头更快的速度跑到它前面,挥下爪子,在侧腹抓出一道大伤。可惜赛克洛斯体型太过庞大,爪子无法刺进深处,看它还若无其事地站着,似乎根本没对它造成重创。
不过,北斗的攻击尚未结束。
它拿面前的树当踏台跳回来,从背后再次发动攻击。巨人还来不及回头,北斗就咬中它的脖子,不只撕裂它的肉,甚至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脖子被咬断的赛克洛斯直接丧命,它还没倒在地上,北斗已经朝下一只魔物冲出去。
它没有停留在固定的地方,而是在战场上奔驰,以爪子撕裂狼型魔物,用尾巴一击打飞从背后接近的蜥蜴人,歼灭敌人。
体型大或速度快的魔物由北斗解决,我则负责中型及接近洞窟的魔物,一面对北斗下令。
「集中处理右侧!」
「嗷!」
我派北斗前往魔物密度高的地方,然后用「麦格农」压制其他方向的魔物,一步步减少它们的数量。
途中有几只跳跃力强大的兔型魔物跳过来,我迅速击落它们,一只巨大猿型魔物却趁机扑向我。
魔物发出奇怪的叫声甩出手臂,我于脑中切换右手的武器,竖起食指与中指指向魔物,发射「霰弹枪」。
魔力霰弹在近距离命中魔物,直接轰烂它的上半身,只剩下半身保有原形。
我将右手切换回「麦格农」的时候,有魔物往我这边扔石斧和木枪之类的武器,我立刻用「冲击」击落它们。
「在左边!攻击射手!」
扔出这些远距离武器的,是用两只脚走路的猪型魔物……欧克。
欧克与哥布林不同,多少有点智慧,是会使用简单武器的中型魔物。
但我却轻而易举防御它们的攻击,令那群欧克惊慌失措,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这时北斗迅速杀出来,一口气清掉用远距离武器的欧克。
虽然我们维持住了防线,只凭一人一狼的话,守备一定会产生漏洞,也有魔物会趁隙接近。
等我注意到时,有一群魔物已经从侧面袭来,我便发动事先设置好的陷阱。
「那里禁止通行。」
我透过连接在陷阱上的「魔力线」引爆「冲击」,经过压缩的冲击解放开来,将魔物炸得远远的。
我在各个地方设置了类似地雷的陷阱,勉强有办法对付它们,附近的地面却被炸得坑坑洞洞。
「是不是有点做得太过火?算了,坑洞也能帮忙绊住敌人……」
既然这招成功削减了魔物数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其中也有撑过地雷攻势的魔物,我会立刻用「麦格农」追击,因此目前还没有魔物成功突破防线。
这时北斗叫了声引起我的注意,我望向那边,看见体型跟马一样大、外型接近野猪的魔物正直冲而来。
总共有两只,一只被从后面追上它们的北斗用前脚解决掉,剩下一只它来不及处理,已经快要来到我面前。
我反射性射出「麦格农」,魔力弹却从它头部弹开,无法阻止它前进。
「好硬……不对,是滑掉了吗?」
魔物的头部不只用一层坚硬外皮覆盖住,整体上的线条也有弧度,导致子弹直接弹开。
要跟它正面作战有点难度,因此我用力跳向上方,闪开魔物的撞击,一面用「霰弹枪」朝正下方连射。
它背部的皮肤似乎不怎么硬,霰弹与冲击将猪型魔物的背轰成蜂窝,一半的身体陷进地面,一命呜呼。
我在空中调整姿势,准备降落,由于北斗跑了过来,我干脆顺势骑到它背上。
「时机抓得真准。那么,现在开始就一起行动吧!」
「嗷!」
北斗用叫声表示肯定,载着我冲向附近的魔物。
它正面袭向聚集成群的魔物,用爪子或牙齿歼灭敌人,我则骑着它用「麦格农」和「霰弹枪」解决经过身旁的魔物。
上前战斗的话,洞口附近的守备会变薄弱,但以北斗的速度瞬间就能赶回去,因此不成问题。
我和北斗一起在战场上来回奔波,反覆打带跑,一种神秘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知道现在是紧急情况,不过——」
「嗷呜……」
「跟你并肩作战真愉快。」
「嗷!」
虽然我们现在的身体跟上辈子差很多,我跟北斗默契十足的合作带来的协调感,令人十分舒畅。
激烈的动作常常害我差点从北斗背上飞出去,我都故意不站稳,乖乖飞向空中。
因为北斗会先绕到我飞出去的方向,让我骑回它背上。尽管每次飞出去都要忙着调整姿势,能做到这种事也是多亏北斗异常灵敏的反应吧。
不停在空中飞来飞去,却从来没有着地过的我;以及迅捷如风,在地上奔驰的北斗,在旁人眼中看来想必是非常不可思议的画面。
当然,这段期间我的魔法从未停过,北斗也接二连三打倒敌人,魔物数量持续减少。
三只赛克洛斯排成一排逼近,我瞄准它们的弱点——眼睛,使出在命中瞬间会释放冲击波的「射击」射爆头部,接着就只剩下几只大型魔物。
剩下的是一只体型特别大的赛克洛斯,以及三只疑似负责率领这一群魔物的狼型魔物。
目前已经不需要防守洞口,于是我从北斗背上下来,与魔物对峙。
「好了,剩下这几只……」
「嗷!」
「嗯,那边交给你啰。」
北斗用叫声回应,跑向另一边,三只狼型魔物便跟着它跑,被引到远离赛克洛斯的地方。
赛克洛斯也准备去追北斗,我用「麦格农」射中它的腹部,目标就转移到我身上了。
本想趁它面向这边时用「麦格农」攻击它的脸,这只赛克洛斯却比其他魔物还要聪明,接近时竟然用单手护住头部。
「嗯……虽然不是射不中,偶尔也练习对付大型敌人好了。」
只要我想,可以利用跳弹攻击它的弱点,也能用「反器材射击」把整只手臂轰烂,但我决定故意跟它展开近身战,冲向赛克洛斯。
赛克罗斯用另一只手攻击我,我跳开回避,同时拿那只手当楼梯跑到它身上。
它急忙试图把我拍下身体,可惜伸长的手臂反而成了踏台,助我一口气杀到头部,用迪给我的剑用力刺向眼睛。
可惜我是经过眼睛旁时匆匆一刺,好像有点刺太浅。
赛克罗斯痛得开始乱挥双臂,我故意进入它的攻击范围内,一面闪躲攻击,朝刺在眼睛内的剑高高抬起脚。
「这样就……结束了!」
我用脚后跟往剑柄踢下去,剑刃便深深刺进眼睛。赛克洛斯好像就这样死了,全身失去力气,发出巨响倒在地上。
「嗷呜呜呜呜——!」
一阵狼号于同一时间传来,我回头望向声音来源,看见收拾完三只狼型魔物的北斗正在发出胜利的吼声。
百狼的力量果然就是不一样,同时对付三只敌人,依然是北斗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若那些魔物是正常状态,八成早就落荒而逃……那只叫罗帝亚龙的魔物真的很麻烦。
我使用「探查」调查罗帝亚龙的状况,结果发现……
「……是吗?看来你顺利站起来了。」
战斗仍在持续,罗帝亚龙依然健在,不过我还侦测到艾米莉亚在战斗的反应。
虽然现在放心有点太早,艾米莉亚振作起来,使我脸上自然而然浮现笑容。我摸摸走回来的北斗的头夸奖它。
「辛苦了,托你的福才能平安结束这场战斗。」
「嗷!」
北斗被我摸着摸着,心情似乎变好了,摇着尾巴想用脸蹭我胸口……不过它发现自己嘴边都是魔物的血,因此作罢。
「干么顾虑这么多?你不过来就由我过去啰?」
「……嗷呜。」
我抱住北斗的头仔细地抚摸。血迹之后再擦掉即可,该夸奖人的时候就是要好好夸奖。
其实我很想帮它刷毛,不过该做的事还没做完,刷毛就晚点再说吧。
「回去吧。得亲眼见证艾米莉亚成长过后的模样才行。」
「嗷!」
我们在附近的河川稍微清洗一下,离开仿佛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洞窟前,回到洞窟内部。
———— 艾米莉亚 ————
我跟莉丝回到罗帝亚龙所在的广场时,雷乌斯和爷爷正陷入苦战。
「爷爷!那边!」
「呣!?」
他们平安无事,身体却到处是伤,再加上疲惫的关系,动作变得有点迟缓。
我跟莉丝互看一眼,点点头,同时使用魔法。
「雷乌斯!爷爷!『风冲击』。」
「我也来!『水柱』。」
我射出的风冲击弹命中罗帝亚龙的下巴,莉丝的魔法则在它脚边喷出巨大水柱,使它摔在地上。
「莉丝姊!还有……姊姊!?」
「……你来了吗?」
两人跑向我们,看到我也在,吃了一惊。我默默点头,面向魔物踏出一步。
说实话……我还会害怕。一松懈下来手脚就会发抖,所以我现在是努力绷紧身体,抑制住颤抖的状态。
不过,如今的我知道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可以战斗。
「对不起,让大家为我操心。我没事了。我也要……跟你们并肩作战。」
「可是你……」
「姊姊,你行的吧?」
「那当然!因为……我可是天狼星少爷的徒弟。」
莉丝帮雷乌斯和爷爷疗伤的期间,我一面观察罗帝亚龙,一面制定作战计划。
手指和尾巴前端断掉了,推测是雷乌斯砍的,但它的动作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可见并未对它造成多大的伤害。
而且我们的魔法好像一点用都没有,如莉丝所说,它挺耐冲击的。
治疗完两人后,我们戒备着罗帝亚龙,聚在一起讨论。
「嗯……这样就行了。所以,之后要怎么办?」
「这个嘛……应该还是雷乌斯的剑最有效,不过在那之前,先试试我跟莉丝的魔法吧。」
「莉丝姊也要参战吗!?」
「帮我们治伤就够了。」
「你们在不甘愿什么?莉丝是我们的伙伴,我们的家人喔?怎么可能不让她加入。」
我能理解他们想亲手为家人报仇的心情,但我不想糟蹋莉丝的好意,而且想要确实解决掉罗帝亚龙,她的力量不可或缺。
现在得先集合众人之力打倒那只魔物。这是优先事项。
「……知道了,姊姊。莉丝姊,你愿意跟我们一起战斗吗?」
「我一开始就这么打算。支援和治疗就交给我吧!」
「爷爷,你不介意吧?」
「……随便你们。」
爷爷虽然有点闹脾气,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立刻站到我们前面,举起拳头,看来是想负责最危险的诱敌工作。
雷乌斯也跟着上前,两人分别从两侧冲向魔物,魔物气得大声咆哮。
听见咆哮声的瞬间……我又开始喘不过气,过去的情景浮现脑海……
「……休想!」
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得逞。
要用我的力量……阻止你!
我拍了下脸颊驱散恐惧,迈出一步,集中魔力发动魔法。
「先吃我这招!『风斩』。」
无数的风刃袭向罗帝亚龙,却只在外皮割出浅浅的伤口,不怎么管用。
罗帝亚龙因此受到刺激,朝我冲过来,从旁现身的雷乌斯用剑往它身上敲下去,阻止了它。
「那么……接着换这招!」
我接着使出同样的魔法,这次却是重质不重量的风刃,所以只射得出一道。比刚才更加锐利的风刃,在罗帝亚龙身上切开巨大的伤口。看起来挺深的,但还是不够。
用魔法虽然可以不用担心武器拔不出来,效率实在太差了,打倒它之前我可能会先耗尽魔力。
「有种来我这!不准靠近那孩子!」
罗帝亚龙再次锁定我,爷爷赏了它的下巴一拳,帮我引开它的注意力,我便接着使用「风霰弹」。可惜只在它身上开了几个小洞,没有效果。
没有天狼星少爷的帮助,果然不行吗……不对,不能轻易放弃。唯有这只魔物不能借助天狼星少爷的力量打倒。
「可恶!姊姊,快躲开!」
「别担心。水还可以这样用!『水盾』。」
莉丝在气得猛冲而来的罗帝亚龙前面,召唤出数道水之壁。
水之壁并不厚,以魔物的力量撞上去,应该一下就会被撞破,不过罗帝亚龙每撞上一次墙壁,速度都会减弱,撞破最后的墙壁时已经变得与走路无异。
「再飞去那边一趟吧!『水柱』。」
莉丝抓准这个时机,召唤出强力水柱将罗帝亚龙喷到墙边。
如她之前所说,水精灵很有精神,精灵魔法的威力好像比平常高出两倍以上。
托大家的福,我试了好几种攻击手段,似乎还是跟天狼星少爷一样的魔法——着重于贯穿力的魔法最有效。
莉丝刚才跟我说了天狼星少爷提供的情报,罗帝亚龙体内存在类似核心的部位,只要破坏掉核,很可能就能打倒它。这好像是少爷用「魔力线」连接上刺在魔物眼中的小刀,透过它发动「扫描」调查到的。
核位在罗帝亚龙的身体中心……肉最厚的部分。
也就是说,只要攻击有办法贯穿到中心即可,无奈我们并没有天狼星少爷那种贯穿力高的攻击方式。
本来想过可以用雷乌斯的剑刺刺看,可是剑刃不一定碰得到核心,万一刺到一半被肉卡住,我们将失去最大的攻击力。
爷爷的攻击好像也不管用,可谓走投无路…
「你看,魔物在戒备这边,不敢靠近。趁现在攻——」
「…………」
「艾米莉亚?」
这种时候……天狼星少爷会怎么做呢?
换成随时考虑到最坏的局面,备好各种解决方案的天狼星少爷,应该也会准备不能用魔法时的对策。
而我是天狼星少爷的徒弟,从那场命运般的邂逅后,一直待在他身旁。
虽然我论魔法比不过莉丝,论力量比不过雷乌斯,只要是与天狼星少爷有关的事,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观察少爷的时间比谁都还要久的我……应该至少能将少爷一小部分的实力模仿出来才对。
所以……快点思考。
冷静、仔细地思考,该怎么靠我们拥有的武器及能力,突破魔物的防御……
「姊姊,振作点!」
「你果然还……」
「不,我没事。雷乌斯,你剩多少体力?」
「咦?我还能继续打啊。」
「爷爷,你的体力还够使出那招必杀技对不对?我想请问那招必杀技的准确度如何?一定打得中目标吗?」
「体力是没问题,不过你问这干么?你也知道我的招式没什么效吧。」
「没关系,请你快点告诉我!」
「……这招我一直在反覆练习,就算目标是跟指尖一样小的石头,我也有自信打得中。」
我向为我担心的两人搜集情报,思考如何取得胜利。
接着我想到某个策略,将内容传达给所有人。
这一击必须集众人之力才能使出,失败的话可能会失去最大的攻击手段。不过听见我的计划,大家都默默点头答应。
「继续跟它缠斗,最后也只会被反过来压制住。既然这样,干脆把剩下的力气全赌在下一击上!」
「交给我吧。我的拳头绝对会打中它。」
「这次的魔法规模比较大,要做好变成落汤鸡的心理准备唷。那,艾米莉亚……」
「是!麻烦大家了!」
在我们散开的同时,警戒水魔法的罗帝亚龙再度逼近,雷乌斯与爷爷按照计划,从侧面攻击牵制住它。
目的不在于打倒它,而是要绊住它的脚步。莉丝面向停留在原地的魔物,解放魔力,呼唤精灵。
「大家……使出全力吧!『水压』。」
她一发动魔法,不只空气中的水气,连附近的河都冒出大量河水,集中在罗帝亚龙头上,朝正下方落下。
轻易超过魔物体重的水量用力倒下……不对,用力砸下去,将罗帝亚龙固定在地面,封住它的行动。
「呜呜……可能……撑不了太久……」
「这样就够了。雷乌斯!爷爷!」
「我随时可以上!」
「我也是。」
「那么……拜托了!」
「嗯,开始啰!水啊!」
我一打信号,莉丝就拜托精灵操作水,减弱部分的水势,露出它肚子的一部分。
我将「风斩」的锐利度提升到最高,射向露出来的腹部。
风之刀在魔物腹部割出一道大伤,与此同时,雷乌斯用拿长枪的方式将剑身放平,手持爱剑飞奔而出。
「给我刺下去——!」
目标是罗帝亚龙被魔法切开的腹部。
雷乌斯的剑深深刺进伤口,然而……
「唔!可……恶!」
肉大概还是太厚,他的剑刺到一半就停在那边。
可是,我们的攻击尚未结束。正准备进入下一阶段,雷乌斯却采取了意料外的行动。
「这种……程度!」
他变身成银狼族称之为「诅咒之子」的模样,八成是因为剑刺得比想像中还浅,令他觉得不甘心。
全身肌肉膨胀,长出毛来,变成一只用两脚站立的狼,力量也随之提升。拜其所赐,雷乌斯成功把剑刺进更深处。
这样能解决掉它的机率就提升了,这时却出现一个问题。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是……」
本来应该要集中魔力,准备发动攻击的爷爷,呆呆望着雷乌斯。
这也不能怪他。因为族规规定,身为诅咒之子的银狼族必须处死。
再加上那个诅咒之子就是自己的家人,令爷爷大受打击,忘记作战计划,像被定住似的愣在原地。
「唔……唔唔……加布先生,快点!」
莉丝快撑不下去了,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但我很能理解爷爷的心情。
以前我知道雷乌斯是诅咒之子的时候,也非常绝望。
是天狼星少爷的一句话……拯救了我们。
当时少爷对我们说的话是……
「爷爷,你在发什么呆!现在没空给你烦恼这种没意义的事啦!」
「什么!?」
「雷乌斯说得没错。请你不要为这种没意义的事杵在那边!」
你们的烦恼真没意义……天狼星少爷这句话,将原本会被拆散的我们紧紧系在一起。
正因为少爷心胸如此宽大,我们才对银月发誓要终生跟随他。
所以,既然主人说这个烦恼没意义,我们当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而且,即使是诅咒之子,雷乌斯还是雷乌斯。
只要他能像现在这样与我们一同生活、烦恼、欢笑,就构不成任何问题。
由于现在是紧急情况,我不小心跟当时的天狼星少爷一样,有点太过激动,但爷爷似乎因此回过神来了。
「没、没意义!?你们说族规没意义吗!」
「没错,爷爷的烦恼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比起那点小事,帮大家报仇更加重要!」
「姊姊说得对!不能战斗就到后面去!」
不晓得是不是变身导致他情绪高涨,雷乌斯一下就放弃寄望爷爷,试图硬将大剑推进去。
剑刃逐渐刺进魔物体内,可是速度实在太慢,在刺中核心前,莉丝八成会先用光魔力。
我也准备使出「风冲击」做为最后的手段。这时,爷爷所在的方向突然传出响彻四周的拍打声。
我回头看过去,爷爷嘴角流血,摆出必杀技的架式。
「我怎么可以……再在孙子面前出丑!」
他一定是把自己打醒了。
爷爷放声大叫,驱散迷惘,凝聚完魔力后用足以踩碎地面的力道冲向雷乌斯。
挥下被魔力包覆住的拳头……
「爷爷!」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雷乌斯放开剑的同时……爷爷用「银色之牙」击中剑柄。
正如他刚才信心十足的回答,爷爷的拳头精准命中剑柄中央,大剑仿佛被吸引过去,刺进魔物体内。
这一击是模仿天狼星少爷在剑或小刀刺太浅时的应对方式,雷乌斯的剑不仅剑身,连剑柄都有一半陷进去。
部刺这么深了,照理说应该刺得到核心。
「对不起。我……不行了……」
这时莉丝也耗尽魔力,水停止降下,可是少了水的压力后,罗帝亚龙仍然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这样……我们就为爸爸妈妈跟大家报仇了吗?
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害我差点直接坐倒在地。莉丝因为魔力枯竭,有点喘不过气,不知道她有没有事。
我正想去关心莉丝,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反射性转头一看……应该已经丧命的罗帝亚龙竟然正试图站起来。
「爷爷,让开!」
雷乌斯大概是本能意识到还没解决掉它,率先反应过来,跟爷爷一样用拳头打向剑柄。
这一击使罗帝亚龙停止动作,本以为这次真的打倒它了……
「唔!?这样还不倒下吗!?」
「还没完呢!这然如此,我就揍到它——」
「等等,雷乌斯!爷爷也是!」
「姊姊,别过来!」
「你退下!这家伙还会动。」
「不,全都结束了。」
他们太过亢奋所以没发现,缓缓走向我们的罗帝亚龙,已经……
「这只魔物……已经死了。它只是靠仅存的本能在行动。」
之前立刻就能止血的伤口也没愈合,而且根本感觉不到生气。推测是生命力太强韧,要花一点时间才能完全断气。
不过看它刚才的动作,走出大厅前应该就会倒下了,更别说要去到洞窟外。罗帝亚龙缓缓走过来,张开大嘴。
「原来如此……是进食的本能吗。」
「姊姊,你愣在那干么!」
「对呀。我还走得动,快点离开它吧。」
「……不用担心。」
它的动作慢到后退几步就能避开,我却故意站在原地,手掌朝向罗帝亚龙。
你就是用这张大嘴……杀了我的爸爸和妈妈。
恐怖的象征近在眼前,令我全身颤抖,不过……
「我要……克服过去的伤痛!」
我挤出最后一丝魔力,用「风斩」将它的头直线砍成两半。
罗帝亚龙在我的攻击下倒地,再也没有站起来。
「呼……我们办到了……」
「菲利欧斯……我终于为你报了仇……」
雷乌斯解除变身,露出满意的笑容坐到地上,爷爷则流下眼泪,我也深深体会到终于结束了。
我……我们终于……成功了对不对?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没发现自己到了极限的我,下意识放松全身的力量,缓缓向后倒去。
「啊……糟糕……」
明明理解这样会直接撞上地面,身体却累到动弹不得。
莉丝急忙将手伸向我,可是她也因为魔力枯竭的关系,动作变得迟缓,不可能赶得上。
我用意识模糊的大脑想着至少不能撞到头,然后,有人温柔地接住我。这股味道及触感是……
「你很努力。」
「天狼星……少爷?」
是我的主人天狼星少爷。
他脸上带着一如往常的温柔微笑,临走前的冰冷目光荡然无存。
天狼星少爷慈祥地抚摸我的头,由于实在太舒服,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但我努力抵挡住睡意,回应天狼星少爷的笑容。
「您……看到了吗?」
「那当然。你们战斗的英姿、你克服创伤的模样,我都看在眼里。」
「太好了。那我就还能继续当天狼星少爷的——」
「嗯,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徒弟。是……我的骄傲。」
「呵呵……我办到了……」
啊啊……只要有那抹笑容和那句话,一切都有了回报。
我在最喜欢的天狼星少爷怀中,幸福地失去意识。
我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喘着气向前奔跑。
不停跑着……
不停跑着……
虽然又喘又累,随时都会倒下,我依旧看着前方,不停奔跑。
因为妈妈和爸爸就在那里。
我想见他们。
想听他们的声音。
这次想由我去咬他们的肩膀。
可是……怎么跑都无法接近爸爸妈妈。
快点……
得快点……到妈妈和爸爸身边才行……
「妈妈!爸爸!快逃——!」
因为爸爸妈妈后面,有只巨大的黑色魔物。
魔物张开大嘴,准备吃掉我珍视的家人。
我想用魔法打倒它,可是……
「……咦?」
使不出魔法……?
不对,说起来,我会魔法吗?
「为什么!?我记得我……」
知道怎么施展魔法,却又不知道。
无法言喻的感觉令我不知所措,这时我发现了。
看到自己的手、自己的身体,我明白理由了。
「这是……小孩子的……」
我的身体恢复成了小孩——部落遭到袭击前的模样。
我是遇见天狼星少爷后,才学会使用魔法的。
没错,当时的我一无所知,只是个无力的孩子。
只能眼睁睁看着双亲被魔物吃掉。
这一幕……这场梦……我见过无数次……最后爸爸妈妈会被……
「不对!」
不是的!
我……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我是在天狼星少爷的锻炼下学会魔法、长大成人的……艾米莉亚·席尔巴利恩!
「消失吧!」
意识到这一点,身体便恢复原状。
我立刻用魔法高高跳起,在跳到魔物面前的瞬间发射风刃,将魔物四分五裂。
风刃不仅斩裂魔物,还切开四周的黑暗。
「我再也不会怕你!因为……我已经克服了伤痛!」
我斩钉截铁地宣言,黑色魔物消失得无影无踪,黑暗转变为一片纯白的世界。
突如其来的变化害我吓了一跳,不过首先要做的是……
「妈妈,爸爸……你们没事吧?」
我转身确认双亲的安危。
看见跟离别前一模一样的爸爸妈妈……眼中自然而然流出泪水。
是高兴?还是悲伤?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因为……这是一场梦。
我明白真正的妈妈跟爸爸,已经不在人世。
「呵呵……艾米莉亚真是爱哭的孩子。我们可没把你养成爱哭鬼喔?」
「是啊。因为你个性强悍,通常不会哭,而是立刻气得回嘴。」
「因为……因为……」
「过来这边让妈妈摸摸头。你最喜欢妈妈摸这边了对不对?」
「喂喂,一个人独享太奸诈啰,也让我摸摸艾米莉亚。」
妈妈温柔的轻抚,以及爸爸有点粗鲁的摸法,都跟以前一样。
以前理所当然的亲子互动,现在却让我感到十分怀念、十分高兴。
然而……如今已有个人会用更温柔的手摸我。
「你怎么了?反应比平常还要小。」
「因为,现在有人会用更舒服的方式摸我。」
「哎呀呀,你已经变成那个人的俘虏了呢。」
「俘虏!?莫非……是男人?」
「是的。那人非常温柔,器量又大,我跟雷乌斯都是他的随从。他叫天狼星少爷,在我们遇到魔物的时候——」
之后,我浑然忘我地向爸爸妈妈介绍天狼星少爷。
我想让他们多了解天狼星少爷和大家一些,下意识加快语速、不断述说,爸爸和妈妈都笑着听我说——不对,爸爸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明明身体正逐渐模糊,仿佛要融进纯白的世界当中,他们依然面带笑容。
「天狼星少爷非常厉害,学识渊博,什么都知道。他无时无刻都在关心我们,厨艺也很好,是把我训练得这么厉害的师父。」
妈妈的身体……
「雷乌斯也变得很厉害。他挥着一把大剑,一下就能把魔物清理干净。虽然常常失控,又爱做奇怪的事,可是现在的他非常强喔。」
以及爸爸的身体……都越变越透明。
「我在学校遇见一位叫莉丝的女孩,跟她成了朋友。莉丝相当温柔,擅长水魔法,是我重要的挚友——」
我已经哭得看不清前方,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即使如此,我仍然遵循情感,拼命对父母倾诉。
将想到的话统统说出来,擦干眼泪后,他们的身体快要完全消失了。
我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时间所剩无几。
在那之前,有件事我无论如何都要告诉他们。
「哎呀,说完了吗?我还想多听一些呢。」
「那个……有件事,我想跟爸爸妈妈道歉。」
「好呀,说来听听。」
「我最喜欢天狼星少爷了。能遇见天狼星少爷,成为他的随从,我真的很高兴。」
对现在的我来说,待在天狼星少爷身边是最幸福的。
听见我的告白,妈妈高兴地点头,爸爸则板着脸点头。
「嗯,我知道。因为你提到那个人的时候……表情非常幸福。」
「……看来不只是因为他是你的恩人。不爽归不爽,也只能认同他了吗……」
「能和天狼星少爷在一起,我很高兴……很幸福……有一天,我突然想到。」
在平凡无奇的幸福日常中,突然想到。
这个想法出现得实在太过自然,令当时的我深陷自我厌恶当中。
「我能遇见天狼星少爷……都是因为魔物攻击了我们的部落……攻击了爸爸妈妈……」
没错,脑中不小心浮现亵渎死者的想法。
「我很喜欢妈妈和爸爸!部落里的大家也最喜欢了!可是,能跟天狼星少爷相遇,我更加……更加……」
「……艾米莉亚。」
我哭着呐喊,妈妈紧紧将我拥入怀中。
「遇见那个叫天狼星的人,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经历……对不对?」
「对不起……对不起……」
我在妈妈怀里拼命道歉,她温柔地摸着我,轻声说道:
「艾米莉亚,不需要道歉。」
「我们之所以在那里丧命,是因为我力量不足。留下你跟雷乌斯两姊弟,我们才该道歉呢。」
「怎么会!妈妈跟爸爸没道理道歉!」
因为……都是多亏他们拼上性命,我和雷乌斯才能活下来。
我抬起脸来,爸爸妈妈都笑着抚摸我的头。
「所以,你用不着烦恼。因为……我们死掉了嘛。绝对不可以一直把不在人世的我们放在心上,放弃享受当下的机会唷。」
「你遇见比爸爸妈妈更重要的人,变强为我们报了仇。身为你的父母,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了。」
「爸爸说得没错。我们最高兴的就是你有了这么大的成长。没有父母会不为孩子的成长高兴。」
泪水……止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我最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
「只要你跟雷乌斯幸福,对我们来说就够了。」
「嗯。雷乌斯好像也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战士,我很放心。」
「……还不能放心啦。那孩子总是浮浮躁躁,非得要我和天狼星少爷盯着。」
「这样呀。那之后也麻烦你照顾他啰?不过小心别因为太关心雷乌斯,就忽略了自己。」
「没问题的。只要跟天狼星少爷在一起,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面对。」
「你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呢。那就快点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妈妈和爸爸最后咬了一下我的肩膀,放开我。
我也想咬他们,伸出去的手却穿过妈妈的身体,没办法碰到她。
「别担心。不用咬肩膀,我们也感受得到你的心意。」
「虽然很不甘心,把这份心意拿去传达给那个叫天狼星的人吧。」
「……嗯。」
「今后,你要照自己的意思生活,得到幸福。我们的愿望……仅此而已。」
「爸爸也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祝福你。」
「妈妈……爸爸……」
他们已经融进白色世界中,只看得出身体的轮廓。
就算这样……我还有话想对他们说。我擦掉眼泪大喊:
「能生为妈妈和爸爸的小孩……真的太好了!」
『妈妈最爱你唷,艾米莉亚。』
『爸爸也深爱你,艾米莉亚。』
「我也爱你们!」
于是……妈妈跟爸爸完全消失了。
他们消失后,我究竟哭了多久?
坐在这个白色世界中不停哭泣,心情稍微恢复一些时,我慢慢回头朝身后看过去。
另一边也是一片纯白世界,唯一不同的是,上空有颗发出温暖光芒的太阳。
看着那颗太阳会让人静下心来,我的尾巴自然地开始摇晃。
身体感受到的温度……不会有错。
那颗太阳才是我应该前往的方向,发誓要终生侍奉他的主人之所在。
我擦着眼泪站起来,朝太阳前进。
为了回到我该在的地方……
「……醒了吗?」
我在朦胧的意识间听见声音,转头望向旁边,看到我的主人天狼星少爷。
我下意识伸出手,天狼星少爷便温柔握住我的手。
好温暖……这个人果然是我的太阳。
「身体觉得如何?」
「是……还有点累,不过已经没事了。」
我并没有受伤,会这么疲惫主要是因为魔力枯竭,再加上精神太过紧绷吧。
身下似乎铺着毛毯,我拿掉盖在身上的毯子,坐起上半身,观察周遭环境。
地点是一栋建筑物内,并非我们跟罗帝亚龙交战的洞窟,屋内还有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的痕迹。灰尘异常地多……是个有点熟悉的地方。
「天狼星少爷,这里是哪里?」
「你们故乡的其中一栋房子。你昏过去后,我把你背过来的。」
对了,部落还有几栋房子没崩塌。难怪我有印象。
由于有天狼星少爷的魔法,室内灯火通明,窗外却是一片黑暗。
「请问我睡了多久?其他人呢……」
「大概半天左右。雷乌斯跟莉丝和加布一起去其他房子休息。」
接着,天狼星少爷为我说明我昏倒后的情况。
我失去意识后,爷爷好像也跟着昏了过去。
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爷爷今天一直在战斗,消耗大量魔力的必杀技也用了好几次。
「推测是因为他消耗了大量体力,再加上杀了仇敌,使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你放心,雷乌斯在旁边看着,我想他明天就会醒。」
「太好了。因为……爷爷很努力。」
「你也很努力啊。来,我煮了汤,喝一些吧。肚子饿了对不对?」
一听见有汤可以喝,肚子就叫了,天狼星少爷笑着为我拿来装汤的盘子。他的手放开时,我有点寂寞,不过我努力掩饰住了。
盘子里的汤冒着烟,散发香气,不晓得天狼星少爷是不是看准我醒来的时间,事先把汤热好。
这味道……是他第一次煮给我和雷乌斯喝的那种汤。
「还有,雷乌斯帮忙找到蛋,所以我做了煎蛋卷。当然是甜味的。」
「那个,可以的话,想麻烦您一件事……」
「嗯?难道是希望我喂你吃?」
「……是的。」
天狼星少爷无奈地苦笑,将汤与煎蛋卷送入我口中。
味道非常美味、温柔,他特地做成我喜欢的味道,我真的很高兴。
而且还亲自喂我吃……好幸福。
天狼星少爷一面喂我,一面继续说明。
「那只魔物我埋进洞里烧掉了。威胁你们的存在这样就彻底消失啰。」
顾虑到我们的感受,他没有采集魔物身上的素材,而是整只埋进地底烧掉。
此外——虽然我没亲眼看见——天狼星少爷还将在洞窟外打倒的大量魔物埋起来,这样就再也不会有大量的魔物突然聚集过来。听说雷乌斯也帮了很多忙。
现在这个部落连栅栏都没有,但北斗先生坐在广场中央帮忙监视,可以不用怕有魔物偷袭。
「所以放心睡吧。我也会睡在附近,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喂完我吃饭后,天狼星少爷准备起身离开,我反射性抓住他的袖子阻止他。
唉……伤脑筋。
我现在特别希望少爷陪在身边,大概是因为刚才梦见爸爸跟妈妈。
「被莉丝说中了。好吧,我留在这里,别露出那种表情。这样可以吗?」
天狼星少爷坐回我前面,伸手摸我的头。
原本是莉丝要陪我睡,但她说应该由天狼星少爷照顾我。
看来她连我会留住天狼星少爷都猜到了,天狼星少爷笑了出来。好难为情,不过谢谢你……莉丝。
「虽然你才刚醒,劝你再休息一下。来,睡吧,我就待在这里。」
「知道了。可是在那之前……我有话想跟您说。您愿意听吗?」
「好啊,你说。」
「谢谢您。其实我昏倒后——」
我将一直会作的恶梦,以及跨越伤痛,跟爸爸妈妈说到话的事情告诉天狼星少爷。
天狼星少爷边听边点头,诚心为我感到悲伤、喜悦,摸了我的头好几次。
我听少爷说过,梦境会反映自身的愿望及潜意识,但我并不认为那是梦。不对……就算是梦也没关系,因为我的爸爸妈妈绝对会那么说。
还有……
「妈妈叫我照自己的意思生活。所以,我想照自己的意思,将想说的话传达给您。」
我用双手握住天狼星少爷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气。
「我……最喜欢天狼星少爷了。我以一名随从的身分……以一名弟子的身分……以一名女性的身分爱着您。」
「是吗。」
「那个……就算您早就知道,我还是想再次表明我的心意。但我是您的随从,您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只要您知道我以一名女性的身分发自内心爱着您就够了。只要您偶尔像现在一样摸摸我的头,我就——」
很幸福了——接下来的话我没能说出口。
因为……天狼星少爷用唇堵住了我的嘴巴。
「摸头你就满足了吗?」
天狼星少爷放开我,摸着我的脸颊对我微笑。
「那……那个……请问……您这是?」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就这样而已。」
「可、可是……我怎么诱惑您,您都没反应,我还在想说是不是我不够有魅力……一直很担心……」
艾莉娜小姐教的工作内容中,侍寝当然也包含在内。
她还告诉我主人指名女性随从侍寝,代表他信赖那个人。也就是说,要用身体满足主人的……天狼星少爷的欲望。我认为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任务。
我很喜欢天狼星少爷,所以我努力成为具有魅力的女性,以便随时都能回应天狼星少爷的传唤。虽然很辛苦,为了被天狼星少爷选上,我对此并没有怨言。
我一直塑造自己成为一名美丽的女性、拥有一对丰满迷人的胸部,好让自己配得上当天狼星少爷的随从。
然而……天狼星少爷到了艾莉娜小姐说的年纪后,还是从来没碰过我。
我试了很多方法,钻到他床上、趁他洗澡的时候进去……积极进攻,天狼星少爷却总是委婉地拒绝我。
我还怀疑过该不会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就算这样,只要能继续待在他身边就好……没想到少爷竟然吻……吻了我。
我高兴得差点昏倒。
「我从来没说过你没有魅力。况且,这么可爱的女孩一直陪在身边,喜欢上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那您为何从未回应过我?我随时都……就算被您当成道具看待,我也不会拒绝。」
「这可能是我单方面的想法——我不希望你逃来依靠我。」
如果在我克服伤痛前接受我的心意,我可能会变得什么事都依赖天狼星少爷、逃避面对宿敌。
经他这么一说,确实如此。我恐怕会沉溺于天狼星少爷的爱意中,遇到罗帝亚龙也只会躲在少爷背后,不肯踏出去。
少爷这么做是为我着想,我明白他的理由,不过这实在太残酷了。真的是……很严厉的人。
「我想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这个嘛,开始把你当一名女性看待,差不多是在艾琉席恩第三年的时候……吧?你变得越来越有魅力,最近甚至得费好一番工夫才压抑得住。」
啊啊……太好了。
我的努力有了回报,传达给天狼星少爷了。
我高兴得颤抖不已,天狼星少爷表情突然严肃起来,看着我的眼睛。这是……要观察我们真正想法时的眼神。
「但是艾米莉亚,你真的要和我在一起?我……杀过好几个人喔?」
「……我知道。」
天狼星少爷过去数度在深夜独自外出,回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不过……
「这是您为了贯彻信念的必要之举……对吧?再说,我明白天狼星少爷不是会无缘无故夺去他人性命的人。这样的您我也深深爱慕着。」
「我也喜欢莉丝。而且我还被妖精族的女性追求过……这样你还接受?」
「莉丝当然没问题。至于那位妖精……我之后再问清楚。女性会被强者吸引很正常,我想不管之后多了多少人,天狼星少爷都会平等爱着大家,所以我并不介意。」
「我并没有想再……啊啊,讲这种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先别管人数了,你没关系对吧?」
「是的。我只要能以随从的身分帮上您的忙就够了。」
「不……我不太喜欢这样。不把你视为一名女性去爱,我自己无法接受。」
天狼星少爷……又吻了我一次。
对天狼星少爷的爱意满溢而出,真希望这段时间永远持续下去。
他的嘴唇即将离开的瞬间,我下意识探出身子,少爷却按住我的肩膀阻止我。情感太过强烈,导致身体自己行动了,真不好意思。
天狼星少爷好像还有话想跟我说,我努力抑制住欲望,等他开口。
「艾米莉亚,我接受你的心意。成为我的恋人吧。」
「除了天狼星少爷,我不作他选。」
「是吗。那以后多指教啰。」
「是!我会永远待在您身边,直到生命走到尽头。」
我扑进天狼星少爷怀中,得到第三次的吻。
我是这个人的随从。
不过,现在就以一名女性的身分……接受他的爱吧。
「天狼星少爷……我爱您。」
妈妈,爸爸。
我……非常幸福。
可是,之后我会变得更加……更加幸福,请你们在天上保佑我。
『嗯,我会的。』
『嗯,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