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学园长、茉琉还有我跟花菱四人聚集在中央大楼的多功能室。
「茉琉,樱子看起来怎么样了呐。」
隔着桌子两侧的沙发,茉琉坐在其中一边,我跟花菱则并坐在另一边。学园长坐在附有厚重办公桌的皮椅上盯着我们。而小可鲁今天则是凛然地坐在桌子旁边。
「不太乐观。虽然保健委员很努力地给予治疗,但斑点仍逐渐扩散。」
既然病因是诅咒,现代医学能够帮到樱子病情的程度也有限,在医疗大楼也不是交给御堂家旁系所经营的综合医院,而是保健委员会。
保健委员会拥有多数具有能够影响生气与活力(生命迹象)的魔术器。在那当中,以委员长为首的优秀咒术医们虽然致力于樱子的治疗,但别说解开诅咒,似乎连抑制都束手无策。
「根据哥哥大人们的描述推测,樱子学姐应该是被来路不明的少年欺骗,在不知情下自己举行了接受诅咒的仪式。以樱子学姐为挡箭牌,魔女会的主导者应该也是那个少年。」
「也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仪式吧?」
「现在正在解读魔法阵。参加的女学生们都相信那是恋爱占卜而无法作为参考,魔法阵本身也相当复杂,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只是……」
「可以肯定那仪式跟复活恶魔有关——对吧?」
茉琉盯着我,沉重地一个点头。
不知从何处传来,学园中却飘散着类似硫磺的味道。不断有学生因身体不适来到医疗大楼。学园从一早就充满沉重、了无生气的气氛。恶魔复活的征兆已经显而易见。
估计是封印变弱而让恶魔的瘴气外泄,现在已经全面禁止学生外出。
「虽然只是猜测,但樱子学姐恐怕是被当成了活祭品。」
「嗯呣。也就是说——以御堂樱子的性命做为交换让恶魔复活吗?」
「那个小孩打算跟复活的恶魔定契约吗?」
「总而言之,现在分秒必争。无论是解救樱子学姐还是阻止恶魔复活都是一体两面。只要截断诅咒就能够同时达到目标,但现在没有时间慢慢摸索解咒的方法。举行仪式的是那个少年的话,不管他是不是召唤师,都必须赶紧找到他。」
既然少年是诱导仪式的主谋,那他对解咒方法应该也略知一二才是。目前风纪委员会跟学生会正火速搜查学生名册,但还没找到疑似我们昨天遇到的少年的人物。
「校内搜查也正极速进行中,应该是不太可能逃出校外,找不找得到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那我们要做什么?」
「哥哥大人,保护学园是学生会的工作。事情会由茉琉跟学园长进行处里,只是……事态严重,请两位保持能够随时取得联系的状态,在学生宿舍待机。」
「喂喂,都走到这步还叫我们等消息吗?只有我们见过他,还是让我们帮忙找吧。」
「不是的,哥哥大人。要是在学园内徘徊而沾到瘴气反而会很麻烦。要是到时候情况危急,会想要仰赖你们的帮助。」
这种毫无沟通余地的说词不禁让我「唔」的低鸣了声。现在应该没有留人手的余力才是,茉琉恐怕没有老实说。
我跟花菱都没睡好,老实说昨晚的伤几乎尚未回复。茉琉可能是不想让我们勉强自己而刻意避开危险。立场完全颠倒了。
正当我打算回嘴时。
「我知道了。」
花菱很爽快的点头,我不禁呆滞了下。她用含有蕴怒的眼神看着嘴巴半开的我。
「会长应该也很想尽快加入搜索行动。我们不该在这里无理取闹,浪费她的时间才是。」
我看了花菱好一会儿,才无奈的叹口气。转头看回茉琉,耸耸肩。
「好啦。但要是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过来喔,茉琉。」
看到茉琉点头后,我跟花菱转身离开学园长室。
「哼嗯?你怎么会跟我过来,男生宿舍在反方向喔。」
花菱疑惑地歪头看着在往彼此宿舍的岔路上,跟她弯进同一个方向的我。我笔直的看着前方,并肩走在侦探身旁。
「你知道他是谁对吧?」
当然,这是在指那个美少年。虽然向茉琉的报告中没有明说,不过昨晚的花菱看起来知道对方是谁——不对,不只知道,还敌视着他。
可是少年那边却没什么反应,看来应该是花菱单方面的问题。
「来到这所学园跟那家伙有关吗?」
「呣!」
或许是意外被我发现吧,花菱皱起眉。稍微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诚实地点点头。
「他是『游形花菱』。」
「呃……什么意思?」
「虽然游形一族的历史并不短,但开始以侦探自称是在明治中期,自此有了初代游形花菱,之后我们便代代继承这个名字。嗯,也就是类似称号的东西啦。而第三代——就是他。」
花菱凶恶地瞪向空中。
「虽为一族中屈指可数的奇才,但比起消灭人类天敌的魔物,他选择精进自己的技能。明知道其结果必须舍弃为人之道,第三代仍然选择成为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魔物的存在——魔人。」
「也就是一族的背叛者啊。」
「事到如今,不如说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堕入魔道是游形一族之耻,听说当发现他成为魔人时,可是出动全族打算肃清门面呢。只是不太顺利。当时正值战争,导致失去他的踪迹,但这几年他又突然出现。前一代,也就是我的父亲,曾有一次被他逼入绝境。」
「没事吧?」
「虽然失去一只手,但现在还很健壮。根据那时候的调查,爸爸发现第三代好像有什么企图。可是还不知道他的企图……我继承花菱之名,开始调查第三代时,某天——」
「这个学园突然从天而降。」
「我不觉得毫无关联。这种事绝不是区区人类可以办到的。放过了第一期的招生,但一整年不管怎么调查都查不到学园的线索,所以第二期才决定潜入看看。」
「原来如此。」我耸耸肩。那时之所以质问学园长召唤师是不是魔人也是这个原因。
何况对花菱来说,光是学园长本身的存在就相当可疑了吧。在对谈之前,都还怀疑她是不是跟三代有所勾结。
而现在别说是洗清嫌疑了,就连学园跟第三代的关系都不需要调查了,因为本人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你打算去吧?」
这不是问句而是确认。在学园长室爽快地听进茉琉得要求时,应该就已经决定靠自己得双手解决一切了。也就因为这样,才会没有告诉茉琉少年的身分。
「阻止那家伙是我的责任。」
「我也有中招所以很清楚,身体还没痊愈吧。就算这样,你还是要去?」
「嗯嗯。」
看到花菱神情坚决地用力点头,我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然后呢,你知道他在哪吗?」
「……不知道。」
「也是。」
要是连那都知道的话,再怎么说应该都会告诉茉琉才是。也不是说花菱没尽力帮忙,只是就怕要是说出她跟第三代的关系,茉琉他们可能会避免她失控而监禁或监视她。
我「嗯」的低鸣了声,环视周遭。连个人影都没有、学园像废墟一样寂静。总觉得有点若有似无的气味跟莫名沉闷的空气,应该不是错觉吧。
「美子的话,会不会知道这些瘴气的发源地啊?她不是也说过要是封印解除她就能知道在哪了。」
「嗯呣。的确……但是我不知道她的手机跟宿舍的电话号码喔。」
「啊,我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
拿出手机,我从电话簿中找到美子的名字。结果昨天最后没能找到要送茉琉的礼物,但问过美子后,她跟我推荐了个恋爱成就的蝴蝶结发饰,虽然有点搞不懂,不过似乎是茉琉看中的商品。可是因为目前缺货,只好请她货到的时候通知我。
我们就在那时交换了电话号码。
在拨出前一秒,花菱突然「啪」的抓住我的手。
「干、干么?」
「我都不知道耶。」
「嗯、喔……」
「我都不知道耶!」
「有必要一脸快哭的样子吗!?」
「不要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拓展人际关系啊!感觉很打击耶!」
这家伙好烦!
「我只是单纯的客人而已啊。所以,不管怎么样花菱小姐你先放手,想跟美子做朋友的话我之后会把号码用红外线传给你的。」
「也、也不是因为那样啦……」
就在花菱撇开视线收回手时,我快速按下拨出。将手机靠上耳朵,电话响了几声才接通。
(啊~晃路吗~?怎么惹~?)
诶?奇怪了,森凛林?
(……咦~什么~?右边的鼻孔流出可乐、左边的鼻孔流出哈密瓜汽水?又不是饮料机~真是的,人家在讲电话耶~)
「………………」
啥?什么鬼?我现在是跟在哪里的谁讲电话?应该说我们班有着认真上进好口碑的班长,怎么感觉个性越来越难捉摸了。
森凛林背后传来的喧闹声趋渐小声,手机传来比刚才清晰的回应。
(对不起喔,大家满吵滴~)
「那个……我应该是打给美子吧。」
(啊,小美子吗~?她是在啦,不过好像身体不太舒服~就叫我帮她接惹~)
「你们在一起吗?明明就禁止外出了,你们在哪?」
(Bar唷~总觉得气氛很不寻常,大家就聚在一起惹~)
不,这样不行吧。
(好~咦,这次要从眼睛吗?)
我挂断了。
感觉不是很想看到森凛林背后的宴会表演,但又不能不去。我深呼吸转换了下心情,将视线回到花菱身上。
「就是这样,走吧。」
「嗯呣——不对,晃路你等一下!」
我才刚转身就被花菱慌张的声音拉回。
「干么?」
「你、你还问干么……听好了,对方是游形一族的留下的祸根,你没有必要帮忙。还是听会长的话,安分的留在男生宿舍待机比较好。」
「………………」
「而且妹妹找到了,学园的真相也抓到了,你的委托已经画下句点。所以——魔窟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就在这里分手吧。」
花菱双手紧握绅士杖,神情认真地看着我。我不禁无奈的摇摇头。
「你真是个麻烦的家伙耶。」
「什!?你突然在说什么啊!我可是在担心你耶!」
「那我知道,但是啊——」
我将花菱的一只手从绅士杖上扒开,轻轻握住,直视她的眼睛。
「要是连我会担心你这种事都看不出来的话,可是永远交不到朋友喔。」
「……咦?咦?咦?」
花菱看了看被握住的手、抬起头、又将视线放回手上。
「咦咦咦——……!?」
最后满脸通红地愣住。看着这样的花菱,我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说起来,我曾经超爱印第安纳。但回想当时,问我想不想成为印第安纳·琼斯,这我就不清楚了。会不会其实是想成为考古学者,才会大量阅读谎异的奇幻科学跟历史书籍。然后相信那些知识是可以通往跟考古学教授的路,才会连陷阱、隐密装置、鞭子都认真学起。
可能真是这样吧。可是,现在也会觉得是不是某种替代行为。
印第安纳是影片中的英雄,并不存在。就算名演员哈里逊·福特演得多么生动,印第安纳·琼斯这号人物也不会真实存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满怀梦想的少年时代,这种小事我应该还能了解。
正因为了解,才会想要成为考古学者。想要成为印第安纳·琼斯。但其实,我真正想要的是——
跟印第安纳·琼斯一起冒险。
「你不是说我帮得上忙?你只要说句『跟我来』就好了啊。」
花菱戏称我是抓鬼的反被鬼抓去,但结局真是如此。我大概,早就喜欢上这个学园,想在这边度过高中生活。
可以的话,希望是跟眼前这个怕生的女孩。
「你只要说『帮我一把』就好了。」
所以这次,我打从心底的说出:
「我们不是朋友吗?」
花菱低着头动也不动地好一阵子,最后总算施力回握住我的手。
「而且你忘了吗?我不是委托人,而是你的助手啊,侦探。」
「嗯、嗯呣——对厚。」
一个点头,花菱抬起脸。虽然脸上到脖子都还残留着红晕,但眼神却无比认真。
「好,我们走吧晃路。这次一定要了结跟第三代的纠葛。」
才刚打开门就传来喧闹及笑声,我们踏进入口。花菱不只光速冲到我的背后躲起,还牢牢抓紧我的制服上衣。
「怎、怎么办?晃路,要不要回去?」
「喂,你不要这么快就受挫啊。话说,怎么会这么多人?」
大家应该都是魔窟的居民吧,大概有二十名左右学级不一的学生挤在狭小的店内。单手拿着清凉饮料像开宴会般地玩闹,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在这种时候齐聚一堂。就在我们站在门口困惑时。
「啊~两位欢迎光临~我帮你们在这里占好位置啰~」
身穿女服务生装的森凛林从吧台探出身体,朝着这里挥手。顺着呼唤,我们在吧台的一角并肩坐下。
「那我去叫小美子过来啰~」
「欢迎光临,侦探、助手。」
森凛林离开吧台后,店长朝花菱递出冷茶的玻璃杯,而我则是长崎限定的蜂蜜蛋糕汽水。
虽然没时间悠哉,但我跟花菱还是先接过了饮料。
「这、这么多人是在做什么?」
「呵呵。这么吵真对不起啊,侦探。聚在这里的是公会的武斗派成员们喔。」
「武斗派?」
「嗯。有点像是魔窟的保镖吧,大家几乎都有着适合战斗的魔术器。现在学园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太寻常的事对吧?要是情况危急的话,说是至少要能保护好自己的巢穴魔窟。」
「没错。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我的店被毁……呜恶。」
将视线朝语气贫弱的方向一看,美子正缓慢的爬上我旁边的椅子。脖子上一如往常的挂着水晶球,不过还配上了三角帽跟斗篷的顾店风格。看来应该是无视禁止外出仍照常开店,但客人实在太少了就跑来这了吧。
坐上圆椅,美子趴倒在吧台上。
「美子你怎么了,看起来好虚……」
「有很不好的气息。我对那种东西特别敏感……呜恶。」
「没事吧,要帮你拍拍背吗?」
「你想让我吐的话。」
「嗯,还是不要好了。」
半死不活、惨白着脸的美子。要拜托这种状态下的女国中生真让人愧疚,不过也没其他线索,总之还是问问吧。
「我们想找那个气息的发源地,你知道在哪吗?」
「有点困难。老实说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光是带着『神圣智慧(苏菲亚)的水镜』灵感就会上升……现在真的、快死了。」
这样啊……我叹口气,跟花菱互看一眼后,再次把视线转回美子身上。
「那把水晶球拿下来不就好了?」
美子维持趴在吧抬地姿势,肩膀抽动了下,然后伴随着叹息,缓缓爬起,伸手握住挂着水晶球的绳子。那莫名感伤的神情,我不禁紧张了下,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蠢话。
仔细想想,这种事美子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但她却没有这么做,肯定是有什么深远的理由——
「想都没想过呢……」
干脆地摘下水晶球,美子一副连看都不想看的塞到一边。跟店长点了杯饮料单上的香草樱桃,接下后一口气灌下半罐左右,才总算舒服点地叹气。
「神清气爽。」
「你拿得爽快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好歹想一下吧!」
「嗯,刚刚说到哪里?只要找到这个瘴气的大致方向就好吗?」
「嗯、嗯呣。你知道吗?」
「差不多那个方向。」
又是干净俐落地,美子指着远方某处。
「就算你说得这么随兴……」
「不对,那边确实是——」
「嗯。大概是新学区。」
看到相视点头的美子跟花菱,我心底也有个底了。
教会中还留着封印恶魔的魔法阵,想复活恶魔的话,以防万一把整间教会毁掉比较安全。但第三代之所以还没这么做,应该是不想引人注目吧。等到了恶魔快复活之际,应该就会行动了。
「根据情形,那间教会搞不好会成为决定我们生死的生命线。」
「嗯呣,赶紧出发吧。」
我们干掉玻璃杯跟瓶子的饮料,把钱放在桌上站起,就在那时。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美子抬起头的同时,伴随地下传来的爆炸音,店里震了下。幸好摇晃不大,不过还是从柜子中掉出几个瓶子并摔碎了。
「什、什么~?」
「小森凛林。」
「好~我去确认一下唷~」
「诶——!?等、森凛林会有危险吧!?」
我跟花菱慌忙追上轻快地奔出店外的森凛林。
穿过门外,爬上楼梯回到地面上时,路上再次传来地震般地摇晃。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在魔窟杂乱的街道另一侧——
「那是什么~超大的人体模型吗~?」
需要抬头仰望的巨大人体模形。花菱咬牙低喃:
「荒骷髅……第三代的阴谋吗?」
「你说就像八咫鸟跟管狐一样,是幻兽吗?那个超大的家伙!?」
被我指着的人体模型手臂一个横扫。小楼被连根拔起在空中飞舞,落下时也把其他建筑物砸个碎烂。
「喂,那啥鬼,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恐怕是诱饵吧,打算把风纪委员们聚集到这里来。」
「真的假的,我们要是被风纪委员看到也满麻烦的说……!」
「嗯呣。可是要是放任不管,对风纪委员们很危险。不能无视于它——」
「我说呀~没问题的唷~」
听到森凛林那一如既往的软绵绵语调,我们同时回首。
「被风纪委员看到的话,就算是这种情形也是要送停学宿舍的唷~所以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不知何时,所有学生几乎都出店内来到狭窄的小巷。引领在前的森凛林抬头仰望荒骷髅,宛若沉醉在梦中般地在下巴处交握双手。
「而且啊~看到那么大的,就忍不住想要猎看看呢~」
「不对,森凛林小姐你怎么会双眼发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感激不尽,可是对门外汉来说这太危险了。」
面对花菱沉重的摇头,森凛林并没有因此退下。露出一如往常万分松懈的微笑,对着我们现出手背。
正讶异她在想什么时,森凛林的手背突然渗出点点染红。不对,不是染红,而是像几何学图案的纹路。
「森凛林?」
纹路逐渐扩散,延伸至手臂上的女服务生制服袖口中消失后,过了一会儿又从胸口窜出,越过脖子传至脸颊。
「我常常会被觉得是软绵绵系呀、天然呆系呀、森林少女之类的~其实我可是超爱兽神雷神莱卡(注4)、三泽先生(注5)还有盖瑞·欧布莱特(注6)的唷~」
我真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啊!
在一头雾水的我的身旁,花菱目不转睛地瞪着森凛林身上的纹路。
「那是……」?
「刺青纹身的魔术器《闪光魔术师(Shining Wizard)》(注7)唷~」
注4原自于日本永井豪老师的作品「兽神莱卡(又译:狮虎兽神)」主角。一名摔角选手为作品粉丝,而特意蒙面模仿、参加比赛,并以「兽神雷神莱卡」成名。
注5日本职业摔角选手「三泽光晴」,被誉为史上最强摔角选手。(已殁)
注6美国职业摔角选手,外号杀人风车。(已殁)
注7为摔角招式名称,又译「跳跃飞膝攻击」。
突地,警笛大响,我们迅速看向小路的另一端。在稍远的转角处冲出几位戴有白色臂章的学生——风纪委员现身了。其中一人就是甘峰千代。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没看到那个幻兽吗!?」
「来的真快呢~该不会原本就在魔窟吧~」
森凛林轻皱柳眉,千代则对着在场的五、六名风纪委员指着我们。
「总之先让他们避难,塞进停学宿舍也——嗯?」
「一~二~……」
看到摆出出拳姿势,将紧握的拳头后缩的森凛林,千代瞪大眼。
「那是……森凛子!?糟糕,全员撤退!」
「嘿——唷。」
风纪委员们冲进刚刚出来的小路的瞬间,森凛林一个正拳划破空气。同时,小路的入口——夸张的炸开了。
「呃啊!?」
伴随着炸裂音的粉尘飞舞,杂乱无章大楼群的一部分成为瓦砾掩埋小路入口。大气中仍残留在刚才破坏的余韵中,森凛林满脸笑容,伸出小指与食指,做了个奇妙的V手势。
「耶~我打架还满强的唷~摔角无敌~」
「等、森凛林小姐,刚刚那是啥,以打架招式来说未免太危险!?」
「哪有~……不过就极近距离下可以打穿五公分厚的铁板~的单向冲击波而已呀~不危险唷~」
「你危险的基准跟我不一样!」
「总之~在更多风纪委员聚过来之前,你们快走吧~那个大家伙呀~正好让我当新必杀技FFSC(空中旋转剪刀脚翻摔)的实验品~而且还有大家在呀~」
肯定是可以把普通人类一击必杀的招式吧,我就不过问了。我看了一下因为森凛林话而斗志高昂的武斗派成员们,点点头。
「我明白了。」
「嗯呣。只要打倒元凶,荒骷髅也会消失。在那之前,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可是呀~我们会打倒他唷~」
留下杀气腾腾的森凛林一行,我跟花菱将无差别破坏的幻兽抛至身后。
在脱出魔窟之际,似乎目击到暴动的巨大人体模型被一抹粉色人影从头顶下压踢而趴倒的瞬间,总之我决定当作没看到。
+ + + + + + + + + + + + + + + + + +
空气沾黏般地厚重,明明很晴朗,天空却浑浊不清。像硫磺般的臭味贯穿鼻腔直达脑门,光是呼吸,肺就好像快腐烂般地剧烈刺痛。
这才了解为什么第三代非得用这么夸张的诱饵。不管躲在哪,单靠包覆在新学区的诡谲气氛,就能够明确显示圣人像就在这里。
而且第三代可能也不打算躲了。他身穿单调的廉价军服,伫立着仰望教会。朝着教会笔直伸出的手臂周围,断断续续地闪着青白色的火花及爆裂音。
无论是诱饵还是新学区瘴气浓度,都清楚诉说着离恶魔复活恐怕已经不远,而现在他正打算破坏教会。
像在蓄力般,缠绕在第三代手腕上的紫电逐渐膨胀。第三代微笑着,当他的手绽出更耀眼的光芒瞬间——
「休想得逞——————————!」
花菱冲进教会前的广场,挥下灵剑。劈出的光刃,顺着地面滑翔后,从旁逼近第三代。
第三代用不悦的眼神撇了一眼我们,将包覆火花的手腕面对这里——
击出超级大的紫色闪电。
刺眼的洪流无关意志地吞噬光刃,我们朝左右一跃躲开。紫色闪电就这么穿过广场,击中背后的建筑物发出爆炸声。热气盘旋,石砖的碎片像冰雹般洒下。
当风扫净沙尘后,建筑物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成山的瓦砾堆。
「超危险的啦,那家伙。」
我紧盯着已经完全转过身面对这里的第三代,低喃着。第三代的视线停留在花菱的灵剑上,微微侧头。
「无论怎么钻研,都是以借取魔术器及幻兽力量为前提的我们,只能称得上是魔术及妖术的研究者,但魔人……他的本质是魔术师。别大意了。」
「了解。」
花菱重新架起灵剑,我则是空手摆出战斗姿势。
「我说啊——那边的小姐。借问一下,你那是太阿灵剑吗?」
花菱不语,斩出一字形光刃。
仅是望着逼近自己的斩击,第三代明白地点点头。将手伸进侧腹附近,握住若隐若现的刀柄。拔刀后一挥,与近在眼前的光刃交锋——花菱的光刃像玻璃般碎裂四散。
「唔……!」
「果然咧~好歹说一下嘛!超怀念的啦!也就是说,那个啊?」
第三代将连刀身都相当出色的日本刀尖指着花菱。
「小姐是现在的『游行花菱』吧。啊,前代怎么样了?」
「给我闭嘴!比起那个,让恶魔这种东西复活,你打算做什么!你到底有什么企图!第三代!」
「嗯~~你求我的话,我可以看在同族的份上告诉你喔。」
看到三代将食指抵在唇上,充满恶作剧般地微笑,花菱愤怒地往前一踏。
「那就不问了!」
第三次射出光刃,这次第三代没有接下,而是一个侧身闪过。光刃刺进教会的墙壁,留下深刻地伤痕。
「要上啰,晃路!」
「没问题!」
我们朝着第三代冲去。在到达第三代面前之前,花菱高高跳起,在半空中连续挥动灵剑。层层光刃朝第三代袭去,但第三代仅是无奈地挑起嘴角,抬起日本刀的刀刃。
从第三代手中溢出的紫色闪电传至刀身。
「攻击也太单调了吧?不多想想的——话!」
我的鞭子从死角飞击出的同时,刀刃释出雷击。雷电朝远方射出,击中分割海上与学区的障壁,闪光四散。
「哇喔——还不赖嘛——」
第三代用赏识的眼光,看着直到绕至身旁之前都藏住鞭子的我。而那个身影,被层层光刃吞噬。光刃四散、闪光伴随着沙尘卷起。
「成功了吗!?」
「没有!晃路,快退开!」
花菱降至地面,将刀身顺势后收握在腰间。将气势大声喝出的同时,灵剑光辉剧增。就在光刃闪耀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
「吃我一记!」
花菱划过地面挥起灵剑。但光刃并没有飞出,相对的——距离花菱数十公尺的前方,从沙尘中——朝着天空窜出划破天际的巨大、光辉耀眼的剑身。
「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不由得向后跳。巨大威武的灵剑在下个瞬间变得细薄,随之消失,还顺带将四周的沙尘一扫而净。
显露而出的破坏后的中心点,没有第三代的身影。
我有点发抖的缓缓将视线移到花菱身上。
「连、连骨头都不剩了?」
「……不是。」
「酷毙——了!」
充满喜悦的声音传来,我们飞快抬头看向教会。第三代站在外墙上的某块突起处。
只有斗篷沾满灰尘,本人毫发无伤。
「追加攻击不够快吗?」
「真的假的……!」
「哎呀~刚刚的联手跟速度连我都不由得佩服了一下咧。同族出现有才华的孩子真让人高兴呢。」
就算被夸奖,花菱这边大概也高兴不起来。面对咬牙切齿的花菱,第三代绽开笑容。
「不过说才能,还比不上我啦。」
第三代举起日本刀。听到从另一方的上空传来空气破裂般的声音,我们顺着声音看过去。
「…………咦?」
头顶上方有个劈哩啪啦响着的雷球凝聚。
「来,轰——隆!」
第三代挥下日本刀。雷球炸开,周边一带被雷电掩埋。
连自己是失去意识还是咬牙撑过了都搞不清楚。回过神来自己还呆站在原地,四周传来烧焦的恶臭、以及刺痛双眼的白烟。
「痛!」
突然地从体内传来灼烧般地疼痛,我双膝一软。
「晃路、晃路没事吧!」
定神一看,在稍远处花菱也单膝着地,用失去灵剑光身的绅士杖撑住身体。
我勉勉强强站起身,在浓雾般地白烟中靠近花菱。
「那也未免太贱了吧——?」
「嗯呣,果然很强。撑得下去吗……」
「年纪轻轻就可以把灵剑用得这么顺手,长大可不得了呢~」
听到白烟内传来人声,我们张开戒备。我重新握住鞭子,花菱的绅士杖也幻化成青白色剑身闪耀着。
「历任花菱中,你也算满强的吧,可是所谓真正的才能呐——」
白烟随风飘逝。变得清晰的视野,映照出的是团团围住我跟花菱的——为数众多的幻兽。
「是这样的喔。」
毛皮炙热燃烧的猫、青白光闪耀的鹭鸶、全身由水制成的大蛇,加上成群结队的巨大蜘蛛。还有其他各式各样。无论是哪只幻兽都充满敌意,吠吼、低鸣、搔刮着路面。
在怪物军队后方,第三代已经收起剑。
花菱瞪了幻兽们一眼,将视线移到第三代身上。
「别在那左顾右而言他。那是你放弃人类的身分,才得以入手的力量吧。」
「确实是那样没错啦,我只是想炫耀一下嘛。比起那个,你们要投降了没?我啊,诚如所见这么可爱,不适合沾得满身是血啦。又不是要杀掉你们,回去吧。」
「尽说些笑话……!想叫我们回去的话,就把圣人像交出来!」
面对花菱的怒骂,第三代仅是苦笑地耸耸肩。
「哎~真没办法呢~就让我来教教你,半吊子的以为自己很强,之后可是会尝到苦头——」
这时。
「——喔哇!」
从军衣胸口喷出血雾般地黑烟,第三代竖起戒备。在我们也哑口注视中,雾气像间歇泉般地涌出,不过并没有朝周边扩大,而是在第三代头顶之上凝聚。
「搞什么啊,好戏才刚开始咧……不过,总算呀。」
第三代将手伸进口袋,掏出沾有干硬后血块的圣人像。黑色浓雾是从圣人像涌出的。
「封印被……」
「那么,御堂樱子……!」
「喔~那孩子啊?放心、放心,还没死啦。」
黑雾在空中凝结、凝固,逐渐形成一个样貌。幻影般模糊不清的手臂伸长、显现双脚、随着逐渐被雕塑成接近人形,附近也充满冻结般地寒气。
「不过,现在开始就会死啰。」
「这、这是什么……」
从体内搔刮而出的不适感,我抱住不是因寒冷而颤抖的身体。花菱也紧握绅士杖,额头冒出阵阵冷汗。幻兽们也边发出悲鸣,率先逃离现场地从虚空中消失而去。
「嗯,会这样呢。」
就算自己的下仆一只只逃走,第三代仍是泰然自若地看着黑雾的凝聚体。
原本只是一团黑影的人形,被雕塑出清楚的轮廓,当那个身影染上色彩时——他轻轻地降落在路面上。
「喔~虽然还比不上我,不过还满帅的嘛。挺得懂我说的话吗~?听得懂吧,依你这种程度的幻兽。」
相较于举起手笑得很爽的第三代,身影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仅是对他投以冰冻般地眼神。
是个宛如人类般地身姿。只是下半身是布满黑色毛发的山羊脚,有着覆有鳞片的尾巴,背后则是像将天鹅绒随意撕烂的歪斜羽翼。赤裸的上半身明明很结实,肤色却是病态的苍白。反而是长至腰际的长发黑得耀眼。
头上长着歪斜的双角的美男子——
「他就是……!」
亚眠恶魔。
光是想抑住浑身颤抖,我跟花菱就已经尽了全力,而第三代却仍满脸笑容。
「心情如何啊~哎呀~真是久违的人界吧?为了让你复活,我可是藏——」
突地,恶魔的手飞快动作,抓住第三代的脖子。黑色利爪刺进白瓷般地肌肤,用着宛如从遥远地狱的深处传来的声音般:
「你是谁。」
「哈啊?当然是你这混帐的主人——呃!」
不知是恶魔加重了手腕的力道,还是第三代露出的笑声,我只能忘我的惊叹眼前的一切。
「劝你快放手、唷。要是杀了我,你也会死喔~」
恶魔沉默不语。那眼神,跟看虫子没什么两样。只是手上的力道稍稍缓和了点。
第三代发出嘲讽。
「你以为你是自己复活的吗?只不过是回复一点力量而已在那边嚣张个屁啊,蠢蛋。我是为了订契约才把你叫出来的。只要我跟你订下契约,那个瞬间,用来让你复活的活禁品就会死掉。为了你这浑球还特地想出那么麻烦的仪式,你可要好好地感谢我的才能啊。」
为了恶魔,当然没这回事。
简单来说,那是献出樱子性命与第三代签下契约的代价与报酬的分离结构。樱子实行的仪式,不过是牺牲自身,让第三代得到恶魔罢了。为了毫无代价地得到恶魔,简直是跟恶魔一样的设计。
这种设计,说是为了第三代以外的人,根本不可能。
「为了让你夺回所有的力量,必须先奉上祭品的灵魂。在祭品死掉之前,你必须先跟我订下契约。懂了没?要是想杀掉我,契约就不成立,祭品也不会死。封印就会原封不动,你要嘛就是回到圣人像,要嘛就是在外面自然消灭。先说好,比起在仪式时玷污的圣人像中,像现在这样在外面还比较消耗你的力气咧。」
「这人也太烂了。」
「混帐魔人……!」
对于第三代那分不出哪边才是恶魔的素行,我跟花菱都咒骂了声。可是身体到现在还是完全无法动弹。无论是外侧还是内侧都充满让人千刀万剐般地瘴气。别说习惯了,结果只是让头痛跟呕吐感分分秒秒越趋严重。
听第三代说话的恶魔,用一如既往宛如从远处响起的声音般:
「这样啊。」
「就是这样。所以说,避免你的身体撑不住,赶快三两下把契约——」
「那你去死吧。」
恶魔抓紧第三代脖子,把他吊起。
「——什!?」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不只是我们,连第三代都错愕地瞪大眼。
「开什么玩笑、这混……打算怎样、啊……!」
「渴望我的力量的同时,仍满嘴卑劣的谎言不守契约、把恩将仇报视为理所当然地不知分寸。我已经受够人类了。」
然后,恶魔似乎打算就这么把第三代的脖子硬生生折断,就在这时。
恶魔迅速看向别处,并往后跳了一步。但比他的动作还要快一瞬间,他的手臂几乎整只被切断地,跟第三代一起掉落地面。
「怎么了!?」
还来不及张望四周,黑影就压上了第三代。
「你们两个没事吧呐!?」
「汪!」
踩住第三代的是,背上坐着学园长的大型犬小可鲁。但面对那姿态,我不由得心惊了一下。虽然黑色的体毛一点也没变,但精壮的身躯却大了好几倍,重要的是——头有三个。
「地狱三头犬·可鲁贝洛斯!?」
专门猎捕、吃掉想要逃出地狱的死者们的,地狱看门狗。
「没错呐。小可鲁平时只是藏着本性而已呐。还只是只小狗,不能太乱来呐。」
「抱歉来迟了,哥哥大人。」
继学园长跟可鲁贝洛斯之后,茉琉介入我们跟恶魔之间。随即,对着区区一跳就退至教会墙边的恶魔奋力挥下比她还要高的镰刀。
「喝呀呀呀呀呀!」
茉琉挥出大镰刀横扫的同时,恶魔也跳至空中。代替恶魔——教会的底部呈一直线地被削除了。不是被砍到而飞出去,而是宛如空间都被削掉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只是教会,就连广场另一边的建筑物也都连根被削除了。
仅仅滞空一瞬间的教会以及其他建筑物,响着地鸣,向积木般跌落地基崩塌。
「哇,超帅的。这啥鬼,我想要这孩子——咕!」
踩着第三代的可鲁贝洛斯压上体重,截断他的感叹声。
「你给我安静点呐!要是有一点可疑的举动,就让你当小可鲁的饲料呐!」
对着第三代一个威吓后,学园长跳下可鲁贝洛斯的背,跑到我跟花菱这里。
「你们两个,撑着点呐。居然能在这瘴气中还保有意识呐。」
「咦、奇怪……?」
学园长只摸了我们肩膀一下而已,不适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回复自由,我们虽感到疑惑但还是站了起来。
哥德萝莉少女挺起胸。
「跟覆在学园的障壁一样呐。简单来说就是在你们身上设了结界,顺便净化了一下身体,舒服点了呐?」
「嗯呣,确实……」
「真厉害,真的完全不会不舒服了。」
我们赞叹地看向学园长。在从魔窟来这里之前,我们有先联络茉琉他们。只有我跟花菱对付三代的话,怎么看都居于劣势,以防万一。
其实要是能在恶魔复活之前来就好了,但现在说那些也没用了。
「呵呵~明白的话,你们想更加崇敬学园长老师也可以的呐。」
「那种事希望您可以之后再说,学园长老师。」
被飞奔过来的茉琉一说,学园长落寞地一言不发。
「哥哥大人,详细情形究竟是如何?」
茉琉一边说着,仍频频警戒着直到刚才都还是教会的瓦砾堆山。在堆成小山的建材顶端,恶魔伫立着。
「老实说我也不太懂耶。」
「喂,第三代。为什么那家伙不听从你的命令啊。」
面对花菱蹲下来逼问,第三代也只是放弃地笑笑。
「天晓得。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啦。你想想嘛,魔物不是常常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思考模式。」
「呣,派不上用场。」
「唔哇,好过分的咧。还有啊,视线不要离开那个混帐比较好喔。」
我们同时「咦」的看回瓦砾的方向。瓦砾顶端,恶魔脚下的红黑色影子颤颤摇晃——
「什……!?」
堆积成山的建材烧起来了。红黑色,宛如不属于这世界的火焰包覆整座建材山,不起一丝烟雾的燃烧着。与其说是燃烧,不如说是吞蚀着般,瓦砾堆逐渐变小。
从那渐渐缩小的火炎山中,恶魔安然无恙地走下来。虽然被茉琉切断的手没有复原的迹象,却连一滴血都没有流。
我们一起进入备战状态,这次没有因为瘴气而动弹不得。
花菱从第三代手中剥下圣人像,对着恶魔:
「喂!虽然有点不太懂,不过你没有打算跟这家伙定契约吧!既然这样,就快点给我回圣人像去!」
听到花菱的声音,恶魔挥了一下手代替回应。恶魔脚下不断涌出红黑色火焰,大范围地,像是高涨的溪流般不断外扩。
茉琉「啧」了一声往前踏出后,挥下大镰刀。但只让火焰的纹路稍微分开而已,连速度都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挺有一手的嘛。」
「退下呐,茉琉!大家抓紧小可鲁呐!」
就在学园长跳上可鲁贝洛斯的背,我们抓紧它的毛皮的同时,可鲁贝洛斯脚下一踢。同个瞬间,路面被火炎的奔流吞没。
就算带着这么多人,可鲁贝洛斯仍游刃有余,在广场边缘的建筑物屋顶上着陆。
「呜哇,还以为死定了咧。」
被可鲁贝洛斯叼着斗篷死里逃生的第三代,惊魂未定的拍拍自己的胸口。眼下,大半广场已经陷入火海。
恶魔仅是伫立于那火海中间,盯着空中好一阵子后,才总算将视线移到我们的这边。明明不可能听得到的声音,却很清晰地传入耳中。
「不管什么时候会消失已经无所谓了。只是在最后,想尽情蹂躏这个世界。我已经受够被关在容器之中,快把这个障壁给消除。」
「对不起呐。妾身与你不同,可是很喜欢人类的呐。」
学园长的声音也只有低喃的程度而已,却好像传达到恶魔般,他低下头,朝着这里缓缓走来。不急不徐的步伐、越过火海的身姿,让人莫名地感到恐惧。
「哥哥大人、各位。先暂时撤退吧。」
「可是,茉琉……」
「我也赞成会长的判断。幸好这里离学生宿舍还满远的,让他入侵到离现存学区稍近一点的地方应该也还没问题。对吧,会长。」
「………………」
「不要连这种时候都忽视我啊!」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们再次抓紧可鲁贝洛斯,离开新学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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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这个小不点儿是召唤师吗?」
我们现在在跟新学区相连,塞满各委员会及特别教室备用设备的仓库街。藏身在狭窄的小路中,我们围着在地上正坐的第三代。只有可鲁贝洛斯站在屋顶上负责看守。
「说起来,倒是还没问呢。真相是?」
「召唤师呀~呐,大家觉得我像不像咧?」
旁人来看怎么看都像集体霸凌的现场,第三代却露出如少女般平易近人的微笑。但学园长像是审视般地将他从上到下的打量一番后,摇了摇头。
「不行呐。这个没办法召唤出这么多东西呐。就算不是人,但仅有这种程度的话——」
「哈?你再给我说一次看看!虽然你是个妖仙,结界也还不赖啦,啊不过我才不想被一个力量消失得差不多的老太婆讲嗝噗!」
学园长毫无预警地给第三代喉头一击。看着连叫都叫不出来,痛得在地上打滚的第三代,连我都不由得同情了一下。
「对象是敌人时,还真不手下留情啊。」
「不过可以看作他跟召唤师有所关连呐。好好绑紧他呐。」
用从某个仓库拿出来的绳子把第三代绑起,我们再次开始审问。茉琉拿出大镰刀架在第三代的脖子上,轻轻上抬。
「然后呢。有没有办法可以强制把他收回圣人像?」
「唔哇~这里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安全厚,你还满可怕的哩。」
「早知道就不要看什么状况,赶快逃就好了呀~」地无法判断第三代是觉得不甘还是另有想法地喃喃自语后,他放弃般地靠上仓库外墙。
「也不是没有,不过没那么简单就是了。」
「洗耳恭听。」
「结构来说还满简单的啦。让他变虚弱之后,拿着圣人像靠近他就好了。虽说被玷污了,但封印并没有消失,只要封印的力量大于他在现世维持形体的力量,他就会自己被吸回去了。太好惹呢。」
「了解了。那么请在下一次允许你发言之前,安分地闭上嘴。」
可能惹到她了吧,看到茉琉冰冷的态度,第三代抖了下。茉琉将视线回到我们身上,大伙儿不太有自信的面面相觑一阵后。
我总结大家的意见般地:
「让他变虚弱、吗?还真难啊。」
「没错呢。」
「是呐。」
「要是教会还在的话,搞不好还可以用除魔的魔法阵。」
低喃后,花菱瞄了一眼茉琉。看到茉琉一脸没事样地无视后,花菱似乎火气也上来了,别开脸,嘟起嘴:
「不知道是谁喔,想都没想地乱挥魔术器。」
我瞪。
「ㄏ、哼。瞪我有什么用,以为这样我就怕了吗?」
「那你就不要躲在我后面啊。」
花菱紧紧贴在我背后,跟茉琉互瞪。光是能露出脸来就已经是大大的进步了,但茉琉还是茉琉般地,不悦地皱紧眉。
「知道了,茉琉道歉。所以请别躲着了,时间宝贵。」
「……不要,我要这样说话。」
然后沉默。
两人间危险的气氛一触即发。茉琉低下头叹了口气,再次抬起的小脸布满清爽地微笑。啊,她露出危险的笑容了。
「打爆你唷?」
「晃、晃路你想办法管管你妹啦~表情跟台词完全不搭超恐怖的啦!」
「所以说,请不要死缠在哥哥大人身边!」
「我想怎么对待我的朋友是我的自由吧!」
不对,不是自由的喔。
「而且晃路,他还是我的助手。也就是说,晃路的身体可以说是交付在我这个上司手上!」
「请别乱开玩笑了。哥哥大人的一切,当然全都是妹妹的!」
哪边都没办法让我点头认同喔。
茉琉伸手想揪出花菱,花菱则敏捷地在我背后左闪右躲。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事到如今花菱也没必要重拾教会的事,单以茉琉所说的时间紧迫可以说是百分之百正确,只是综合她的态度,身为哥哥大人的我真没办法跟她站在同一阵线。这个嘛……嗯,超麻烦的啦这个。
我决定维持现状不加入两人的战局,将视线移到学园长身上。
「就算没了教会,只要能靠近那里应该能做点什么吧?」
「在、在那种状态下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话还真让人佩服呐。不过……确实呐,问题是要怎么靠近那里呐。茉琉的《死神镰(Deathscythe)》虽然很强呐,可是能不能从正面突破又是另一个问题呐。」
第一击是出其不意还算可以,但最后也没切开红黑色的地狱之火。只要有那个火炎在,想靠近恐怕没那么简单。这时。
「打扰一下,我要说话啰?」
听到第三代突然出声,我们的视线全集中到他身上。连花菱跟茉琉也暂时停下把我夹在中间的拌嘴。
「要不要帮你们一把?说要帮也是——幻兽啦。」
不知道是伴随着步伐拓展,还是伴随拓展而行,随着恶魔的行进,地狱之火布满新学区,开始侵蚀仓库街。宛如会燃烧的水泛滥成灾般地惨不忍睹,新学区尽是一片宛如炼狱般的火海。想修复新学区,大概不可能了吧。
恶魔进入仓库街后,似乎有点不知该去哪好地左右张望了下,转进被火海吞没的道路。然后突地停下脚步。
「不会让你通过这里的。」
茉琉握着大镰刀架出备战姿势,伫立于时时刻刻拓展而开的火焰边缘。宛若天女羽衣般地缠绕在纤细的身体上的是,全身由水制成的蛇。那是从第三代那借来的幻兽蚊龙。
虽然第三代有警告过,要是没让幻兽好好地臣服于我们的话,它们会畏惧恶魔逃走,不过让各式各样的生物伏首称臣是我家妹妹与生俱来的特技之一。
但是恶魔对茉琉完全不感兴趣。没看到学园长的身影后,便折返进另一条路。
「……竟然敢无视茉琉,真是好大的胆子。」
似乎惹恼了茉琉,她恶狠狠地瞪着恶魔的背影。往后高举的大镰刀的刀刃上,包覆着一片水膜。
「后悔吧!」
大镰刀挥出捞起弧度的同时,像是拔掉盖子的消防栓般地喷出巨大水柱。水柱们在抵消舔拭地面的火炎同时,迅速接近恶魔后背——
转身般地一挥,水柱被恶魔那缠绕火炎的手打飞。
水柱连蒸气都没冒,像被铁锤打碎般地折毁四散。而另一边,
「吃我一记!」
花菱握紧灵剑冲出一个横扫。蛟龙跟死神镰刀的合体技被破是预料之中,目的不过是从火海中,开出一条能够极近距离靠近恶魔的路,然后花菱藏身于水柱的影子下,追赶般地冲过道路。
恶魔第一次,讶异地瞪大眼。
从闪耀的剑身射出光刃。可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恶魔朝上空跳起。光刃划开天空也是,
「还没结束!」
这次换成水刃飞出,袭向恶魔。花菱与茉琉的交互攻击。而这些全部都是——陷阱。
恶魔烦躁地皱起眉,用缠绕着火焰的手腕打飞水刃的瞬间,可鲁贝洛斯从仓库屋顶跳飞出来。虽然是逮到恶魔无防备的背后,但距离并没有很靠近,可鲁贝洛斯即将着陆的前方还是一片火海,虽说是地狱的看门狗,但也不能让还是小狗的可鲁贝洛斯跳进那里。
不过,这距离对跨坐在可鲁贝洛斯身上的我——手持胀大的《圣蛇之尾》,已经相当足够。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封印啦,这次的事,还满同情你的。」
被第三代玩弄于掌心的恶魔。但我还是毫不手下留情地挥下鞭。柔韧的圣蛇之尾超过音速幻化成白影,撕裂恶魔的后背,之前——
「烦死了。」
恶魔迅速转身,一手抓住逼近后背的鞭子前端。但我还是,
「……掰掰。」
对着恶魔低喃出简短的怜悯。
恶魔似乎在抓住前端的前一刻有发现,不过已经太迟了。
鞭子的前端牢牢绑着圣本笃的圣牌——神圣的驱魔道具。茉琉他们之所以会来得这么晚就是为了这个,为了取回被学生会保管的圣牌。
「——————————!」
恶魔像是被雷打到般地僵直了背。四周响起如同从深井传出般的痛苦悲鸣。
虽然圣牌还握在恶魔手上,但我还是直接操作握柄,用鞭子在恶魔头上化做圆环。拉起握柄,圆环下降,绑住恶魔的的身体。
在可鲁贝洛斯着陆的同时,我旋了一下鞭。
「要去啰……——花菱!」
鞭子将恶魔运送到的目的地等着的是,握着灵剑摆出突刺姿势的游形花菱。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剑身的光辉剧增,持续悲鸣的恶魔逼近花菱。花菱顺手出剑,从绑紧恶魔的鞭子隙缝间——用灵剑贯穿恶魔。
「消失吧,恶魔!」
恶魔的身体一瞬间化为黑雾,掠过花菱的身体。
黑雾宛如不知何去何从般地在空中翻转后,最终还是一丝不漏地被吸回花菱的口袋中的——圣人像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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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布四周的地狱之火消失殆尽后,我摸了下可鲁贝洛斯的脖子,跳下它的背。
朝着站在不远处的花菱走去。
「唷。」
花菱惨烈到用失去剑身的绅士杖撑住满身疮痍的身体,才能勉强站起。但看到我靠近后,还是抬起脸,甜甜一笑。
「嗯呣。刚刚斩完恶魔后,还在想你的鞭子会不会打到我,吓了一身冷汗呢。」
「笨蛋,我操鞭手腕那么好怎么可能发生那种事。」
「呵呵。也是呢。话说回来真累——呜哇!」
绅士杖的前端在路面上一滑,我赶紧伸手抱住险些跌倒的花菱。花菱也放开绅士杖,改抓紧我的手。
「没事吧,你摇摇晃晃的耶。」
但这也理所当然的。我毕竟只是辅助而已,不论是第三代还是恶魔,跟他们刀锋相对的都是花菱。
「嗯、嗯……」
花菱抓着我的手抬起头,然后又将小脸埋进我的手腕般地低下。
「跟比自己强的人连打两场,真的很累。我还修行不足呢。所以,那个……」
虽然隔着制服,不过花菱每说一句话仿佛都搔弄着胸口般,让我有点心跳加快。没发现我的异状,花菱用像蚊子般细小的声音继续说:
「谢谢。」
「谢、谢什么?」
「跟我一起前来。帮了我好大的忙。」
「就说啰,我派得上用场吧。」
「说、说是这样说啦,但不是有没有派上用场的问题!总觉得只要跟晃路在一起,该、该说开心吗……让我觉得,不可能会赢的敌人也能赢,办不到的事情也能办到。」
不对不对不对。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突然说一堆让我小鹿乱撞的话?他是花菱小姐没错吧?
我拼死装出一脸没事样。
「也、也是啦,朋友就是这样不是吗?我、我也……嗯,说开心还满开心的啦。」
「真的吗?」
「是……」
为什么我要用敬语!?
花菱再次抬起脸,看着我。
「虽然抓到第三代了,不过应该还要继续调查学园的事。所以,可以的话,之后也、一起——」
就在那时,眼角瞄到了一抹不知道为什么充满杀气的亮光。反射性的看过去发现——
「从哥哥大人身上……」
茉琉举起大镰刀。
「给茉琉离开!」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
「咿呀呀呀呀呀呀呀!」
大镰刀砍进慌忙分开的我跟花菱中间,深深地刺进地板。
「茉、茉琉小姐,现在这个真的太危险了喔!」
「听好了,哥哥大人!」
「ㄕㄕㄕㄕ是!」
面对茉琉的目光,我不由得立正站好一动也不动。茉琉放开牢牢钉在地上的大镰刀,伸手过来,捏住我的脸颊。
「茉琉是彻头彻尾哥哥大人带大的孩子,请千千万万不要忘记过去妹妹有多么地让你劳心费力!要是哥哥大人不看好茉琉的话,就连茉琉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喔!」
「你在主张个什么啦!那种事我从很早已前就知道了啦!」
「知道就好!走吧,回去吧!」
茉琉拔出大镰刀,用另一只手抱着我的手臂,强行拖着。
「等、会长等等!我也要回去了!」
慌忙追过来的花菱,夹着我站在茉琉的另一边。
「你大可不用跟过来。」
「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刚刚不是一起战斗了吗!」
「………………?」
「不要露出『怪了,我怎么不记得有那回事』的脸呀!晃、晃路你快好好的管——」
我瞪。
「……好可怕。」
大概是侦探模式已经解除了吧,花菱躲在我的身旁。这小嫩菱……
我光看两个人的互动就累了,逃避现实般地抬头看着天空。瘴气也消失无踪,一望无际的晚春天空中,一抹笔直的飞机云白色划过湛蓝。
「对了,茉溜。」
「什么事,哥哥大人。」
「你啊,明明跟我说这鞭子只是单纯的礼物而已……」
对于我的话语,茉琉似乎轻笑了声。
「是的。依哥哥大人的个性,只要来到这个学园,肯定会喜欢上这里。而鞭子则是想更加坚定你的决心。要是没拿到操作资格就结束留学的话,魔术器便会遭到没收。而哥哥大人又不可能放弃那条鞭子。」
「我就在猜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哥哥大人。说想让茉琉不要做危险的事,相对的自己也必须有所牺牲——请停下这种的想法。请不要让茉琉夺走哥哥大人最想做的事情。确实茉琉也觉得茉琉会这样是受到哥哥大人的影响,但是……」
抱住我的手的茉琉,加重了点力道。
「茉琉很高兴可以受到哥哥大人的影响。」
我像是认输般地重重叹了口气。
「到此茉琉想问个问题。哥哥大人觉得如何呢——这所学园。」
「嗯,还不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