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了意识的我,坐在面影堂的沙发上,并整理着现在的状况。
瞬平告诉我,我被另一个「我」打倒后,已经过了整整三天。
昏迷了那么久,看来那家伙夺去了我相当多的魔力。事实上,那家伙居然连Wizard的强化形态也能变身了。
至于我,被那家伙大的满目疮痍的身体也终于能够活动起来,可是却还是无法变身成为魔法师。
被那家伙夺去魔力的小让和山本先生也已经顺利地恢复意识,身体逐渐痊愈。然而似乎并未恢复到能够变身的魔力水平。仁藤也还未恢复意识。
体内的Phantom——奇美拉是个贪吃鬼,它要求提供魔力来换取仁藤的性命。利用休息来恢复魔力的仁藤依然无法醒来,可能是因为相比魔力的恢复速度比较快。唯独仁藤与其他两个人不同,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可是会影响他的性命。
(也要好好考虑对付那家伙的对策……)
我为新添加的问题,叹了口气。
虽然为仁藤的事而感到担忧,但也庆幸在这三天里,另一个「我」并没有出现。凛子也安然无恙,在我昏倒期间没在发生任何事,实在谢天谢地。
虽然凛子的行动确实令我吃惊,但我现在并不想去确认她的真意。虽说不是真心,不过要完全否定她的好意,也让我过意不去。而且,一想到以后的事,我就不禁想,要是能这样继续下去还比较好。本来她就不该被牵扯进来,那就趁此机会远离她,我觉得这也是办法之一。
然而,别说我与凛子的事情,我不认为另一个「我」能够放下凛子。
(一定要想办法消灭那家伙……)
我深深依在沙发上,抬头望向天花。
要消灭那家伙更需要力量,为此先决条件是必须恢复魔力。我还能听到龙的声音,也就是说我的魔力并未完全消失。只要慢慢休息,就能像伤愈般恢复魔力吧。
不过实在已经没有时间慢慢等待,那家伙经常预测到我的想法而率先采取行动。这三天他居然毫无动作,反而更令人感到古怪。
「呀——」
越想越焦急的我,不仅喊出来。
「怎么了?」
上过洗手间的瞬平,从那里出来。
「没什么。」
我看着天花淡然回答。
「有什么事吗?如果有烦恼,请跟我说说看。我一定会帮到你的!」
瞬平的脸近距离闯进我看着天花的视野内。
「太近了,太近了啦。」
「啊,不好意思。」
瞬平坐到我的身旁,再次伸展半身。
「怎样啊?」
或许因为他刚去过洗手间,所以表情很清爽,相反,对所有事都很不爽的我,对他那张脸可令人感到有点气愤。
「不就说没什么了嘛。」
我弯曲身体背向瞬平,并翘起双眼。
「怎样啊?」
那家伙迅速地绕过来,他的脸又出现在我眼前。
「有烦恼的话,就像去趟小便那样畅快地释放出来,这样人也会变得清爽啊。」
「别将我的烦恼跟小编混为一谈!」
「看,你果然在为些什么正在烦恼吧。……怎么了?」
他以睁得大大的眼睛紧盯着我不放。为此我也只能屈服。
「为总是无法将另一个『我』消灭,而感到十分困扰。」
听完我的说话后,瞬平「原来如此~」地点了点头,细想一下后说道。
「若无法消灭的话,那么与他当朋友如何?」
「嘎?」
在某种意义上,这确实是很有瞬平风格的思考,但他的这种思维与我所想的,却有着天壤之别的鸿沟,我没法马上理解。
「当然,这可是比不上把他消灭来的合适,但既然难以将之消灭,就不如好好地与之相处吧。而且,所谓另一个晴人师父不也是晴人师父吗?」
瞬平并未理会正在发呆的我,继续说道。
「要是有两个我的话,我们便会选择彼此相互帮助,互相保护对方。例如,让另一个自己去干我觉得麻烦的事;我想睡的时候,就让另一个自己醒着;在难以启齿之时,就让另一个自己去说——」
「那算是什么协力啊!你不过是将自己讨厌的事情推给他而已!」
我不禁反驳道。
瞬平「哎呀」地吐吐舌头。
「那样做的话,别说好好相处,另一个自己也定必会感到不平,闹脾气。」
说着,我想起那家伙和我的事情。
那家伙否定我,我也否定着那家伙,明明是同样的自己,为何两人却偏偏不能承认对方呢……?
正欲再深入细想之时,我的肚子响起了巨响。
「刚才的甜甜圈吃的还不够吗!?」
瞬平脸色一变,突然站了起来。
「对了,现在晴人师父的魔力完全不足,首先要吃足够的东西,来恢复魔力才行。那我现在就去把吃的都买回来!」
正当我想对他说没大碍时,我的说话却遭他的声音掩盖了。
「请放心交给我吧。今晚我会负责给大家弄餐好吃的~!」
说完,他便冲出屋外。
「那小子还是老样子的,总是如斯冒冒失失的。」
我向着这说话的方向望去,那里站着的就正是轮岛大叔。
「说的也是。」
从瞬平手中解放出来的我,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再躺进沙发去。
「身体感觉如何?」
轮岛大叔这样的问道。
「除了无法使用魔法之外,一切安好。」
「是吗?不要勉强自己啊。」
「我知道了。」
虽然我这样回答,可是心中却认为,此刻又岂能不去勉强自己呢。
已越发感到焦虑。
「那么,先来喝一并冰放松一下吧。」
轮岛大叔将手的杯子递给我。杯里那热咖啡的蒸汽和香气扑鼻而来。
「谢谢。」
于是我喝了口咖啡。
「太甜了!」
我不禁把被子拿开。
「或许是放太多砂糖了吧。」
大叔向我这边看来。
「这个太甜腻了。」
「是吗。但是,对现在的你来说,这或许正适合不过啊。」
「什么……?」
大叔边笑边说道。
「稍微放纵一下自己不好吗?严以律已不是不好,但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话,会把自己弄坏的啊。」
这番话令我的内心起了反应。
一直压抑自己心情的我,最后一分为二的……坏掉了。大叔所言放佛正把我的处境,表留无边的叙述着。
「这也难怪吧,因为你一直都是在独自地挣扎呢。」
大叔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开始整理店里陈列着的古董。
「所以啊,你大概不懂的如何撒娇吧。对自己也好,对别人也好。」
正如大叔所说,父母逝世后遗下的我,决意逞强地不然他人看到我那寂寞和悲伤的心情,即使孤单一人也没问题,我很坚强,所以不用担心。我拒绝别人的同情,依赖他人只会暴露自己的脆弱,也即是承认自己的失败,我就是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而活着。
「你是否在想不能麻烦别人吗?」
大叔边说着,边将架上的物品拿在手上。
「这是来自印度的物品。在印度,给别人添麻烦可是件家常便饭的事。为此,人们更要懂得如何宽恕别人。性格温柔的你,总是会原谅别人吧。同样地,你也必须尝试学会好好地原谅自己啊。」
那物品外型是模仿着神的模样而制成,。它拥有两张面孔,一张是温柔微笑的表情,另一张是愤怒的严峻表情。
两张面孔——若这是我的话,我究竟是哪一边呢?
是微笑的那边,还是严峻的那边?是强势的那边,还是弱势的那边?是宽恕别人的那边,还是被人原谅的那边呢?
「我并不是强大得能够原谅自己……。」
我低声喃喃道。
「因为我的懦弱……所以只能一逞强的方式来保持着自我。」
我觉得一切都因为我的懦弱。我想或许是因为我的懦弱而无法压制自己的情感,也因此才会产生所谓另一个「我」的这头怪物来。
「再与我相比的话——另一个『我』……可是和强悍。」
再次深入细想之下,便更令人深信不疑。
那家伙总是充满自信。能将想着的事情付诸行动,结果,他获得他想要的东西。正因为那家伙的强悍,所以才容不下这懦弱的我。」
「那不是刚刚相反吗?」
轮岛大叔将物品放回架上说道。
「凛子曾经将你的情况稍稍告诉过我,虽然并不清楚详情,不过当我听到另一个你所做的事情后,我并不认为那是强大的人会做的事。」
对于大叔这意料之外的见解,我不禁向他的脸望去。
「啊,对不起。所谓另一个你,不也是你吧。」
「没关系,但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大叔回答我道。
「另一个你所做的事,不过就是将你曾做好觉悟的事,反过来做而已。至于厉的事,那也只是为了夺回失去的过去而已,就像那笛木般似的……」
没错。笛木可是个懦弱的人。正因为他的那份懦弱,令他无法逃离失去女儿的悲伤,并最终陷入了疯狂的状态。
「你之所以惧怕着另一个你,并不是因为他的强悍,而是他与笛木一样的懦弱。同时对方也一样害怕着你。害怕这个能接受一切、向前迈进的你。」
我重复着大叔说的话。
「父母双亡、被迫曾为魔法师、失去厉等……无论遇上多么悲伤,多么痛苦的事情,你也都能权属接受下来,并一直向前迈进。那就是你的力量……你的强悍之处。」
接受一切,向前迈进——那就是我的强悍。我从没想过这种事情。
凝视着我双眼的大叔,温柔地说道。
「若能接纳自己的懦弱之处的话,那么就让那份强悍来原谅懦弱的自己。那不就是能战胜自己的唯一方法么?」
听完他的说话,我内心的深处似有什么正被点亮……
我感到早已失去、被忘掉的东西正在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