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将欧洲中心一分为二,世界少有的天然要塞。
阿尔卑斯山脉。
一架直升机穿梭在直冲天际的群山迷宫,飞过那片只有岩石与白雪的世界。
〈风祭财团〉。
那是日本最大、世界屈指可数的企业家。而那架直升机外就印有风祭家的家纹。
风祭家以丰厚的资金与商业关系打造出这架最先进的直升机,即便遭到山谷间流窜的乱流吹袭也文风不动,稳定地持续飞行。
没过多久,直升机抵达目的地。
如此深山穷谷,别说登山客,就连野生动物也鲜少出入。
洁白的山峰与周遭相比显得特别高耸,直冲云霄。
这座山正是惊动世间的秘密结社——〈解放军〉的大本营。
但是——
「……这、这到底、怎么会……」
直升机驾驶员望著下方的景象,不禁屏息。
〈解放军〉凿开这座山,将大本营设在内部。但如今洁白的山峰以及周遭的群山——
半径数公里内的所有高山彷佛遭人斩首,全都没了山顶。
群山的顶端只留下一道斜面,落在群山的山谷之间。
山顶的切口像是遭到利刃砍断,非常锋利。这些高山显然不是自然崩塌。
有什么人一刀劈开这些山脉。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驾驶员沾满手汗的双手握紧操纵杆,降落在雪白山峰的其中一块平地。这块平地是做为直升机升降、保养的场所。
螺旋桨停止旋转,直升机的机门也同时开启。
——风祭凛奈看著东倒西歪的光景,不禁皱起了脸。
「呜哇……一团糟啊……」
她所在的停机坪前方,原本应该立著一扇二十公尺高的厚重铁门,也就是总部的大门。
如今这扇铁门大开,上部与山头一起被砍飞,徒留下方约一公尺的铁板,早已失去作用。
大门周遭倒落著无数手持武器的〈信徒〉尸骸。
尸体全都严重缺损,没有一具完好。
少女眼前所见的是——名副其实的惨状。
「大小姐,请小心脚边。」
「嗯。」
随从夏洛特•科黛率先走下直升机。凛奈扶著夏洛特的手,同样踏上这片悲剧现场。
凛奈的义姊——莎拉•布拉德莉莉随后走下直升机,神情一暗。
幸亏此地终年不溶雪的酷寒,现场并未传出尸臭,但这副景象——
「……跟冲突地区没两样…………」
「这不仅仅是没两样。」
「!」
男人的嗓音反驳莎拉的低语。
声音是来自于染得红黑的雪地另一端,那扇失去作用的大门深处。
「三天前,这里的确发生了战争。」
声音的主人伴随著脚步声,缓缓踏上正门深处的大楼梯,出现在三人面前。
来人一袭沉稳的深黑色西装搭配洁白的领巾,显得十分有品味;面容上刻印一道道皱纹,头发、胡须清一色纯白,能看出对方年事已高。但这名老人背脊挺拔,身躯壮硕,火热的双眼隐隐散发出体内沸腾的能量,如同壮年一般活力十足。
凛奈一见到老人——
「爸爸……!」
她喜上眉梢,高声呼喊,奔上前抱住老人的腰际。
没错,这名老人正是凛奈与莎拉的父亲,同时也是〈风祭财团〉领导人,在表里两个世界中拥有绝对影响力,君临经济界的怪物。
风祭晄三本人。
「爸爸,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当时我和〈大教授〉都不在总部,当然没事。」
晄三见女儿担心自己,举起骨节厚重的手掌轻抚凛奈的头。
「……但包括〈十二使徒〉在内,在场的所有成员已经毙命。解放军总部可说是毁于一旦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晄三摇头回答莎拉。
「不清楚。我们大致推测出贼人的身分,但没有实际证据,也不清楚动机。〈使徒〉、〈信徒〉双方都没有幸存者,死人不会说话,我们也无从问起,所以……我才要你们请他过来。」
「——我明白了。」
回答的人不是凛奈,更不是夏洛特或莎拉。
而是与少女们同行的另外一个人。
他走出直升机,踏上血花四散的雪地,来到晄三面前。
「许久不见了,月影。」
「总帅,非常感谢您在〈七星剑武祭〉大力相助。」
他就是日本国总理大臣•月影貘牙。
月影向晄三表达谢意之后——
「……非常抱歉,无法回应您的期待。」
深深鞠躬谢罪。
他获得〈解放军〉的首脑,〈十二使徒〉之一的晄三援助,以不久前的〈七星剑武祭〉为舞台进行大改革,却终究无法成功脱离联盟。
晄三答了一句「无须在意」,接著说道:
「你发现全新的可能性,让你能放心抽身,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比起这个——」
「是啊,〈傀儡王〉无视解放军,独自行动。我之前就认为这消息不寻常,看来状况比我的预料还要急迫。没想到〈解放军〉的大本营居然变成这副德行……」
「这件事跟你以前提过的『预知』有关。我需要确定的情报,正确得知这里发生的一切,以免以后的选择误了大事。你那掌管〈历史〉的固有灵装无法主动观看尚未确定的未来历史,但过去就不在此限了。我希望你能看看这个场所的过去,可以吗?」
「当然,我背负著日本这个国家与国民的性命,这件事自然十分重要。」
月影说完,彷佛在祈祷似地闭上双眼,举起右手。
此事是自己应尽的义务、同时也只有自己能办到。
那就是——
「映照万象——〈月天宝珠〉。」
他的灵魂回应自身的呼唤。
举在半空中的右手前方发出如同明月的蓝光,光辉缓缓凝聚。
显现出一颗拳头大小,散发淡淡光芒的水晶球。
〈月天宝珠〉。
这副因果干涉系固有灵装能俯视人们或场所的过去、历史。
月影以指尖轻弹浮在半空中的灵装。
水晶球表面浮现阵阵波纹,一滴金色水珠坠落地面。
随后,月影睁开双瞳——
三天前的惨剧重现在他的眼前。
◆◇◆◇◆
「呃啊啊啊啊啊啊!!!!」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可恶、混蛋!搞什么东西啊!」
哀号、枪声回荡在深夜的雪山中。
子弹的暴风纵横交错。
〈解放军〉的武装士兵——〈信徒〉正在总部前方与敌人战斗。
然而敌人……却是手持相同武器的〈解放军〉士兵。
「你们一照面就射杀同伴,到底想干什么!」
大约三十名士兵驻守在大门面前,一边怒吼一边以机关枪扫射。
攻击目标正缓缓登上白雪与岩石组成的斜坡。那是总计三十人左右的士兵,人数与攻击方相当。
他们原本负责在附近站哨。
现在他们却丢下任务,大批人马来到大门前,忽然朝大门守卫开枪。
〈信徒〉大多是无法适应表面社会的地痞流氓。
〈信徒〉之间经常发生枪击或杀人案,一点都不稀奇。
不过——这次状况却有些古怪。
「不、不是!不是啊!身体、身体擅自动起来了啊啊啊!」
「该、该死的……!是那个小鬼!那个小鬼动了什么手脚!」
「不要对我们开枪啊!那小鬼、拜托你们杀了那个小鬼——!」
背叛者们受到大门守卫回击,哀痛地大喊。
他们喊著:「不是我们想攻击」、「不要杀我们!」。
「是你们先开枪的,胡说什么!」大门守卫一开始愤恨地怒吼,在高处活用地利回击。但是指挥大门士兵的队长见到背叛者恐惧的神情,这才察觉异状。
「什么小鬼?」
队长趁著背叛者们的枪口火光稍息的瞬间,凝视著另一端。
紧接著——他找到了。
背叛者一行人的后方。
一个娇小的人影光脚踩在雪地上——
「Row, Row, Row your boat, Gently down the stream~♪
(划吧,划吧,划小船,摇荡在那温柔的水流中。)
Merrily, Merrily, Merrily, Merrily, Life is but a dream~♪
(好快乐、好开心,人生就像梦境一般,快乐似神仙。)」
同时口中哼著人人儿时都听过的童谣。
一个人光著脚,走到这杳无人迹的天险之地。
这家伙肯定非比寻常。
「是那家伙吗!」
队长立刻架起机关枪,扣下扳机。
不能做任何恫吓或警告。
队长早已看穿现状。那个矮小人影正是这诡异战场的引爆点。
但是——
「「「呃啊啊啊啊!!!!」」」
「嗄!?」
队长的子弹并未飞向矮小人影。
他明明瞄准那道人影之后才扣下扳机——
「你、你个混帐东西!搞什么鬼!!」
他的枪口却莫名朝著身旁的同伴开火。
长官突如其来的攻击,使得众多士兵喷著血倒落雪地。
「队长……连你、也打算背叛组织吗!」
「我、我没有!我刚才的确是瞄准那个小鬼……」
「少说蠢话——唔哦、唔哦哦哦哦!?」
紧接著,异状如同传染病一般,扩散至大门前方的所有士兵。
所有人的身体不听使唤,擅自架起枪枝,朝著同伴开枪。
接下来的景象,就好比充斥鬼哭神号的炼狱。
士兵们漫无目标地四处扫射,互相残杀。
子弹空了之后,便拔起小刀撕裂自己的脖子。
人人哭喊著,抗拒著,仍然砍下自己的首级。
尸体交叠倒下,层层堆起,将雪地染得鲜红。
在这片地狱的中心——
「Row, Row, Row your boat, Gently down the stream~♪
(划吧,划吧,划小船,摇荡在那温柔的水流中。)
If you see a crocodile, Don’t forget to sceam~♪
(假如你遇见鳄鱼,千万要记得大声喊叫。)」
矮小人影依旧哼著小曲,缓缓走著。
他的脚步轻巧,像是在郊游似的。
于是,守卫总部外围的士兵全数丧命,只留下队长一人。
队长望著这副诡异的景象,他终于想了起来。
有一名〈伐刀者〉能将他人当作人偶,操纵自如。
「你……!不、您该不会、是那位……!」
队长丢下耗尽子弹的机关枪,以手枪瞄准对方,但是他神情紧绷,显然还是不敢相信脑中萌生的想法。
这名〈伐刀者〉原本是他们的同伴。
他不明白眼前人为何要杀害自己人。
队长的神情尽是藏不住的困惑。
相较之下,那道矮小人影跨过染血的雪地,来到队长眼前——
「Row, Row, Row your boat, Gently in the bath~♪
(划吧,划吧,划小船,觉得疲累就泡个澡。)
If you see a spider, Don’t foget to laugh~♪
(假如遇见了蜘蛛,千万记得给它一个笑容。)」
斗篷内露出一张稚嫩的容貌。他一边唱著童谣,食指靠在酒涡上,扬起笑容。
他说:你也笑一个嘛。语气像在逗笑孩子似的。
随后,队长的嘴唇违抗自身的意识,高高勾起嘴角,直到脸颊肌肉的极限——
下一秒,队长以手枪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当场死亡。
那张满载恐惧的笑容,就这样停留在他死时的那一刻。
◆◇◆◇◆
高山上的所有人类全部死绝,只剩下自己。罩著斗篷的矮小人影——〈傀儡王〉欧尔•格尔站在山头上,叹了口气。
「真笨啊。我可是高级干部〈十二使徒〉的一分子,〈信徒〉又没有能力,怎么可能敌得过我呢?」
但是他们仍然上前攻击,根本找死。
不、话又说回来,自己可是〈解放军〉的高层,他们为何要对自己开枪?
欧尔•格尔思考至此,他才终于察觉一件事。
自己至今从未亲身踏进总部。
「啊哈!难怪你们不认得我啊。哎呀,抱歉抱歉,我不小心忘了这回事。人有失足嘛,就原谅我吧。」
欧尔•格尔对著脚下的尸体道歉,但语气没什么诚意。然后,他站在解放军总部的大门前。
这扇高耸、巨大的双开铁门,单边门板的重量就高达二十吨左右,普通〈伐刀者〉根本推也推不动,更不用说一般人了。
欧尔•格尔双手抚上沉重的门板——
「我回来啦——!」
接著从容地推开了大门,彷佛眼前只是一扇木门。
就在大门开启的瞬间——
「全军,干掉敌人——!!!!」
大约五十名士兵早就听见门外的骚动,所有人在门后待机,同时朝欧尔•格尔开火!
士兵手上除了机关枪,甚至还有反坦克步枪、火箭弹发射器等等。
他们拿出目前的全部火力,一口气攻击即将进到总部的敌人。
「开枪、开枪、开枪!不能停,有多少子弹就射多少出去!这么密集的火力,一定能杀死〈伐刀者〉!〈十二使徒〉欧尔•格尔背叛了〈解放军〉!绝不能让他活下来——!!」
「「「喔喔喔——!!!!」」」
射击维持了数十秒,毫无间断。
如此暴力用来对付一名人类,未免太过头。
就算〈伐刀者〉能抵挡某种程度的物理攻击,承受如此猛烈的射击之后绝不可能平安无事。
但不幸的是……他们的对手并非寻常〈伐刀者〉。
历经〈觉醒〉的〈魔人〉——欧尔•格尔身处于钢铁与火焰交织的暴风雨当中,发出他那独特的抽搐笑声。
「啊哈 啊哈 啊哈!你们居然用这一大堆的饼乾来庆祝我迈向新旅程,我真是太开心了!」
「攻、攻击没效吗!?」
「不、不对!是没有命中!他把子弹全部弹开了!」
「怎、怎么可能,弹幕这么紧密,他究竟是怎么……!」
欧尔•格尔面带微笑地对惊恐的士兵说:
「你们为我准备这么盛大的贺礼,我也得回礼回礼呀。」
欧尔•格尔朝士兵们伸出右手。
右手的中指勾向拇指——
「〈杀人戏曲〉。」
——「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说也奇怪,清脆的声响在如瀑布般的枪声之中,登时响彻整座凿山而成的空洞之中。
「「「——」」」
下一瞬间,五十名左右的士兵全数崩解。
这句话不是譬喻。
所有人名副其实地化成骰子牛肉般的细碎肉块,散落一地。
「哎呀呀,没有一个人躲过啊?真没劲。」
自己的伐刀绝技一击杀光了所有士兵。欧尔•格尔沮丧地看著众士兵的残骸。
「其实老师第一次带我来总部的时候,这里有好多可怕的大叔,人人手上拿著武器,我吓得浑身发抖呢。结果这些人也不过是无趣的人类,只会倚靠在〈暴君〉这棵大树上。〈解放军〉未免太缺人了,居然把护卫总部的工作交给这些没用的家伙。」
眼前再无敌人阻碍自己前进。
欧尔•格尔穿越肉片渗出的血泊,走向入口深处,前往那座通往下方的楼梯。
(现在这种简单模式根本不用等他们,我一个人就——)
眼看欧尔•格尔就要下楼,沿著楼梯前往解放军总部。就在这一剎那——
「——!?!?」
一股无形却锐利的冲击猛地砸向欧尔•格尔。
这股冲击轻易地拔起他娇小的身体,击飞至入口。
他在空中灵巧地翻了个身,安然著地。不过——
——他的脚下落下数滴鲜血。
欧尔•格尔的右颊划开了一道撕裂伤,伤口落下那些鲜血。
他的周遭布下了肉眼无法分辨的防御术——〈蜘蛛之巢〉,撑过暴雨般倾注的大批子弹,抵挡呼啸而过的爆风。然而这一击却突破这犹如铜墙铁壁的防御——
「……啊哈 啊哈 啊哈。什么嘛,里面还是有超强的魔王在啊。」
欧尔•格尔擦去颊上的血痕,异色双眸凝视著敌人的身影。只见那人缓缓走上楼梯,他身上强大的压力令人无法呼吸。
他高大壮硕的身躯仅有单臂,身上披挂〈使徒〉的大衣。来人便是——
「华伦斯坦老师,你今天居然会在总部呀。」
◆◇◆◇◆
〈独腕剑圣〉华伦斯坦大师踏上地面,与欧尔•格尔对峙。他微微眯起那双如鹰眼般锐利的眼瞳,质问眼前的背叛者。
「欧尔•格尔,你究竟在盘算什么……」
「盘算?你是指什么?」
「当然是指你的所有行动。先是擅自解放吾等的耳目,这次换成是攻击总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嗯嗯~?什么意思呢?」
华伦斯坦压迫感十足地逼问。欧尔•格尔歪了歪头——
老实地回答自己的动机。
「我腻了嘛。」
「……你说什么?」
「我已经厌倦在〈解放军〉操弄人偶了呀。之前会偶尔扮演各种角色掀起战争、触发战争,或是反过来除去人与人之间的隔阂,维持和平,其实还挺有趣的喔?能享受别人各式各样的人生,确实是满刺激的。
……可是我腻了。总觉得这些事情已经变成一种习惯。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我在那个无聊的保母任务里遇见了『她』!」
欧尔•格尔幻想著那名女孩,神情激动不已。
「她踩碎了我,俯视著我。那双红瞳深处满是滚烫的愤慨。
我不自觉地看呆了。
觉得她实在美丽极了。
然后我就心想。
我好想让那双眼变得污浊。
我想弄脏那女孩高贵的心灵,看著她逐渐腐朽!
除了我姊姊之外,我是第一次对别人产生这种心情。
我好喜欢姊姊,以前的我是那么喜欢姊姊。
……啊、原来如此,我一定是爱上她了。
所以我要去找她,要到她的身边去,现在、马上就去。
可是啊——」
欧尔•格尔说到一半,眼神从幻想之中拉回华伦斯坦身上,继续说道:
「老师一定不允许我这么做吧?你一定会来妨碍我。
这样很烦,然后我就决定先处理掉旧玩具,再去找新的玩具玩。
所以我要杀光你们。我很感谢老师,把你当成父亲一样尊敬,但我还是要杀掉你喔。
『唯有优秀的存在才能贯彻自我』,这句话可是老师告诉我的,是你说这是世界上唯一的真理呢!」
欧尔•格尔缓缓摊开双臂,展开十指。
欧尔•格尔进入应战状态了。华伦斯坦深知这一点——
「……是吗?我明白了。」
他以左臂架起巨剑回应对手,忿忿地丢下这段话:
「在我的学生里,你是最笨手笨脚的一个,但你似乎连脑袋都蠢到极点,实在无药可救。不过是一条疯狗,乱咬之前也不懂得分辨对象……你心中那份无差别的恶意、扭曲的灵魂,无需理由、只知道四处散布毁灭。我原本以为这样的你或许会成为吾等的助力,协助吾等否定这个世界的秩序,才将你带进〈解放军〉……失策了,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污点。自己犯下的过错,必须以自己的剑一扫而净……!」
欧尔•格尔忽然失笑出声,像是听到可笑的笑话。
「一扫而净?靠自己吗?啊哈 什么呀?老师该不会打算杀了我吧!?老师之前不是才败在B级学生骑士那种小角色手上吗!?我和〈暴君〉一样是〈魔人〉喔!?啊哈 啊哈 啊哈!到底是谁不懂得分辨对象啊!?华伦斯坦老师!你老糊涂了呢!」
下一秒——
「——!」
华伦斯坦周遭的光亮覆上了黑暗。
华伦斯坦一惊,他转过头便看见了那东西。
他的身后出现一具岩石巨人,还高举著手臂。
〈机械降神〉。
这是〈傀儡王〉欧尔•格尔的伐刀绝技,能以丝线灵装缠绕无机物,操纵自如。
欧尔•格尔以对话吸引华伦斯坦的注意,并削下华伦斯坦身后的石墙,制作出巨大的石人偶。
华伦斯坦察觉了巨人,却为时已晚。
石人偶挥动岩石手臂,打横扫向华伦斯坦!
攻击命中华伦斯坦,他的身体猛地被扫到一旁,撞上石墙。
欧尔•格尔不会错失敌人的致命破绽。
「嘻哈哈——!!!!」
他随即操纵石人偶,继续追打镶在墙上的华伦斯坦。
岩石巨拳如骤雨般落下。
一次又一次,不断地殴打。
石墙产生龟裂,洞窟开始崩塌,他仍然无动于衷。
欧尔•格尔将华伦斯坦砸成肉酱,同时高声大喊:
「啊哈 啊哈 啊哈!谁都不能阻止我『幸福的人生』!每个人都有权利幸福地生活呀!没错,要活泼地、开心地、快活地活著!」
他高呼著自己的正当性。
然而——
「蠢话说完了吗?」
华伦斯坦的语气听起来仍然一如方才的沉稳。
「咦……!?」
他施加的攻击足以将人类打成肉酱。
华伦斯坦的声音却感觉不出他受到任何损伤。欧尔•格尔屏息凝气,让石人偶停下殴打,仔细凝视四散的沙尘深处。
华伦斯坦——仍然伫立在原地。
毫发无伤。
是的,石人偶的拳头全都砸在他周遭的石墙上。
究竟是怎么——
华伦斯坦不会给他空闲思考这个疑惑。
「〈开山斩〉!」
剑光一闪。
〈独腕剑圣〉身躯一扭,挥动巨剑。
他一剑劈开眼前的石人偶,轻松得像是在切奶油。而这一剑如同其名,不仅劈开石人偶,还将周遭群山的山顶、连同解放军本部所在的雪白山峰一同斩飞。
「——哇、喔。」
山顶从断面滑下,掉落、崩塌。
满天星空顿时在头顶上一览无遗。
欧尔•格尔看著这片天摇地动的破坏场面,一时语塞。
——华伦斯坦趁机大步上前。
「唔、〈杀人戏曲〉……!」
欧尔•格尔立刻迎击。
他打了个响指,施展方才将众士兵斩成肉片的伐刀绝技。他射出自身周遭布下的丝线,进行大范围压制性斩击。不过——
「——」
数以千计的丝线组成斩击,让人无处可逃。但每一根丝线触碰到华伦斯坦的剎那,就忽然滑开,无法划伤他的皮肤。
华伦斯坦从容地穿越斩击之网,挥动巨剑——
「哼!」
一剑劈向欧尔•格尔!
欧尔•格尔早就以自身的丝线灵装布下结界,枪林弹雨都无法越过雷池一步。即便这一击足以开山辟地,〈魔人〉欧尔•格尔的魔力仍然占上风,华伦斯坦无法斩断欧尔•格尔的灵装,〈蜘蛛之巢〉硬生生挡下这一剑。
——他挡住敌人的杀招了!
华伦斯坦出招结束,露出瞬间的破绽。
欧尔•格尔立刻操纵丝线,打算趁机回击。
但是——
(咦!?)
欧尔•格尔的表情一惊。
丝线像是卡住似的,一动也不动。
原因就在于——
「摩擦力——1000%。我缠住你的丝线了。」
华伦斯坦说完,巨剑往横向一挥。
丝线结界顺著巨剑的方向,硬生生被扯开。
「咕、噗!?」
华伦斯坦活用壮硕的身躯,使劲踢向欧尔•格尔毫无防备的腹部。
欧尔•格尔矮小的身体像足球一样被狠狠踢飞,在地面翻滚数十公尺后撞上石墙。
「咳、咳咳!好痛喔~……」
「愚蠢的臭小鬼。没想到你如此沉溺于〈觉醒〉后的能力,完全不懂〈伐刀者〉之间的对战基础——能力之间的相性差异会影响战斗结果。」
华伦斯坦的辱骂隐隐透露著失望,他再次逼近欧尔•格尔。
欧尔•格尔马上想站起身重振态势,但——
「唔!?」
他用来支撑的手掌一滑,脸部直接撞上地板。
「奇、怪,站不、起来……好滑!」
「你的脚边不存在任何摩擦,当然站不起来。」
「摩擦……啊……老师的能力好像是——」
「蠢材,现在才想起来吗?我的剑能支配『摩擦』。你的『丝线』不论操纵或斩杀敌人,都必须接触对方,而我的『摩擦』能阻绝世上任何物理性接触,能力之间是绝对相克。你的能力是名副其实地动不了我一根寒毛,不论〈觉醒〉与否都一样。」
自己无法起身,只能眼睁睁看著绝对的死亡一步一步靠近。
欧尔•格尔打算驱使丝线吊起自己,意图脱离绝境——
他猛然发现。
华伦斯坦早已将战场的天花板,以及周遭的高山全都砍飞,没有一个地方能悬挂丝线。
「啊 哈……讨厌啦、老师……居然、对小孩子认真。」
欧尔•格尔见识到华伦斯坦的老奸巨猾,只能苦笑连连。
华伦斯坦见状,没有吐出任何玩笑话,他来到欧尔•格尔的面前——
「假如是其他弟子背叛我的期待,我或许会感到愤怒且无奈,叹息自己不得不亲下杀手处置……欧尔•格尔,我对你倒是没有一丝期许。你就只是个空有庞大力量的小鬼头……我终于能亲手抹去自己的污点,现在可是十分爽快呀。」
他高举巨剑,打算斩下欧尔•格尔的首级。
「去死吧。」
他无情、冷漠地发出宣告。
欧尔•格尔很清楚。
华伦斯坦下一秒将毫不犹豫地挥剑,像在切除蔬菜头一样,不带任何情感地剁下自己的头。
欧尔•格尔面对这明确的杀意——
「啊哈 啊哈 啊哈……!」
他愉快地笑了。
华伦斯坦踢伤了他的内脏,口中还滴著鲜血。
他无处可逃,开始自暴自弃了?
……并非如此。
欧尔•格尔的笑……是嘲笑。
他的笑声满载著对华伦斯坦的嘲弄。
「……你在笑什么?」
华伦斯坦眉头微蹙。
欧尔•格尔嗤笑著回答:
「啊哈 太好笑了。老师明明这么了解我这个人,知道我只是空有力量的臭小鬼……你以为一个臭小鬼面对老师这种强敌,怎么可能老实地一对一呢!?」
「——呃、哈!?!?」
下个剎那。
华伦斯坦的胸口遭到贯穿,从中伸了出来——
一只漆黑的手臂,手中还抓著华伦斯坦不断跳动的心脏。
「华伦斯坦老师,你果然老糊涂了。」
◆◇◆◇◆
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下一秒,漆黑手臂扯开肋骨,猛地伸出来。
华伦斯坦还来不及弄懂发生什么事,他哑口无言地望著那只手臂,以及手臂握住的心脏。
不久,一切发生变化。
覆上黑色手套的手掌之中,心脏忽然开始急速乾瘪。
心脏丧失水分,皱成一团,简直像一颗番茄乾。
有什么力量能造成这股袭击自身的现象?
就华伦斯坦所知,只有一种能力办得到。
「怎、么、可能……!这个能力……难、不成、啊、啊——」
他无法说出自己的推测。
因为华伦斯坦的全身也如同那颗心脏,开始急速乾枯。
皮肤丧失水分,表面变成格子状;眼球失去其中的体液,化为薄膜垂下;肌肉变得细瘦。
华伦斯坦转眼成了一具木乃伊。他胸口伸出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脸部——
——一把扯下!
华伦斯坦的皮肤下方出现了另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的头发乾燥杂乱,身上清一色漆黑,外表十分阴沉。
欧尔•格尔出声欢迎男人。
「哈啰,〈沙漠死神〉,我一直相信你会赶来呢。」
〈沙漠死神〉听见欧尔•格尔随兴的欢迎——
「……哈啰个头啊,大蠢蛋!」
他单手伸向倒在地上的欧尔•格尔,抓住对方的胸怀一把捞起,双眼怒视。
「哇哇、禁止暴力……!」
「自己叫人过来,结果一照面就差点被干掉。你耍我吗?」
「哎、哎呀,你都赶来救我了,这不就好啦?」
「老子没来你就死定了。」
「能在最需要的时候飒爽登场,我们一定能相处融洽呢。」
「呿……!」
欧尔•格尔的态度难以捉摸,让他明白多说无益。
〈沙漠死神〉随手丢下欧尔•格尔。
「痛痛痛……别那么粗鲁嘛。」
「谁跟你相处融洽,听了就反胃。我只是对你掀起的『战争』跟『约定』有兴趣,才会跑来这里。」
「约定?」
「少装蒜。当初我们可是约好,等到我们毁掉奎多兰跟法米利昂这两个天真的国家——两国的一切就由我接收。若不是你提出这个条件,你那种低级爱好我才懒得奉陪。你敢唬我……老子现在就代替华伦斯坦老头劈了你。」
「啊、你在说那件事啊。我当然是说真的啰。我只想要史黛菈而已,剩下的人看你要杀、要奸还是尽情支配,全都随便你。」
〈沙漠死神〉听完欧尔•格尔的回答,露出狰狞的笑容:
「哼哼、也罢,反正我对小鬼没兴趣。为了到手一个属于我的国家,我就陪你玩一玩吧。」
他再次宣示协助欧尔•格尔。
「那就别磨磨蹭蹭的,赶快去解决那些剩下的小渣渣。好不容易要来一场快乐无比的战争,要是有人来碍手碍脚可就扫兴了。」
〈沙漠死神〉走向通往下方的楼梯,迈步前往解放军本部。
不、他刚要踏出步子,接著——
「哎呀哎呀,居然要拿『杀戮』换取报酬,真是庸俗呢。所以人家才讨厌下贱的『佣兵』啊。」
「咕嘻?咕呼呼……!」
楼梯下方渐渐探出两张熟悉的面孔,〈沙漠死神〉停下脚步。
「哈!你同样隶属于〈解放军〉的『杀手一族』,说什么屁话。」
「唉呀,真没礼貌。人家要是跟那些无趣的家伙一样,现在怎么会站在这里呢?」
「〈恶之华〉,还有〈B•B〉,你们都来啦!」
来人为一男一女。
女子有著一头美丽黑发,身形纤细;男人则是胖得像一个不倒翁。欧尔•格尔出声迎接两人。
「咿~!」被称为〈B•B〉的胖子像马一样露出牙龈,满面笑容。
「我才要感谢你呢,〈傀儡王〉。谢谢你提出这份美好的邀约。」
拥有〈恶之华〉之名的黑发女子则是感谢欧尔•格尔今日的招待。
欧尔•格尔问向女子:
「你们是从总部上来的,也就是说已经解决了?」
女子点了点头。
「是呀,〈暴君〉以外的所有人都收拾乾净了,就像这样。」
女子侧开了身子,将道路让给后方上楼的人群。
欧尔•格尔认得那群人的样貌。
除了自己与〈独腕剑圣〉,今天共有七名〈十二使徒〉待在总部。
所有人都是闻名表面社会的仕绅,例如某国的大富翁或是知名干部。
不过——
「嗯哼哼……很美吧?」
所有人的外貌已经面目全非。
七名仕绅脚步摇晃地踏上阶梯,每一人的身体各处长出花朵。
花朵不只是从鼻孔、嘴巴、双耳等开口伸出,甚至将眼球挤了出去,刺穿肌肉、皮肤,爬满全身上下。
是玫瑰。
所有人身上四处绽放红、黄、蓝三色的玫瑰,每一朵都十分艳丽。
〈恶之华〉陶醉地凝视那些仕绅。
「我已经厌倦躲在阴影里工作了。为金钱而『杀戮』根本是在亵渎生命,所谓的人命……应该用来绽放更鲜艳的花儿,不是吗?」
「这些人……他们该不会还活著吧?都变成这副德行了说。」
「嗯哼哼,是呀。真亏你能察觉呢。」
欧尔•格尔的推测似乎让〈恶之华〉相当开心,不禁话多了起来。
她解释道:这些花朵是以自己的能力改良出的魔法花朵,只要将种子埋入人类的肝脏,种子便会突发性地成长茁壮,吸食人类宿主的鲜血,并绽放娇美的花朵。
「这些孩子的厉害之处就如你所想。它们行光合作用之后能制造出肝糖,并输送至根部寄宿的内脏里,绝不会杀死宿主。荆棘会延伸至全身,将四肢的神经四分五裂,所以这些人无法自由行动,不过荆棘绝不会破坏驱动内脏的神经与痛觉,它们会从体内持续赋予宿主剧痛,促进宿主的新陈代谢,强制宿主继续存活……如何?不觉得这些孩子很厉害吗?」
〈恶之华〉自豪地炫耀自己改良的魔法花朵。
欧尔•格尔使劲地点头。
「嗯!你的兴趣很不错呢,我很喜欢。」
此时,欧尔•格尔忽然被挤到一旁——
「好、香……」
〈B•B〉被染血玫瑰的香气吸引过来。
〈恶之华〉见他对自己的魔法花朵有兴趣,十分愉悦——
「哎呀,〈B•B〉。你也明白这些花朵的美丽之处吗?你可以再好好欣赏一番。」
她这么建议道,不过——
「看起来好好吃~♪」
「啊……」
下一秒,旁人还来不及阻止〈B•B〉,他一把扯下染血玫瑰,大口嚼著。
「好甜好甜~」
〈恶之华〉见状,标致的脸蛋满是不快。
「……不懂鲜花之美的野蛮人,我们一点也合不来呢。」
「别、别这样嘛,〈B•B〉也不是故意的。」
欧尔•格尔做为〈B•B〉唯一的朋友,只能尽力安抚〈恶之华〉。
「所以?你已经解决掉剩下的〈十二使徒〉,只剩〈暴君〉了吧。」
〈沙漠死神〉问著〈恶之华〉。
〈恶之华〉点头回应:
「是,这七人不是伐刀者,只是普通的恶棍……但〈暴君〉是〈魔人〉,实力足以三分天下,我一个人不可能应付得来,所以我没有接近〈王座〉。」
「软脚虾。」
「请说是『谨慎』,这份工作可是极为重要呢。」
「全都是屁话。半个世纪之前的老头子有什么,看我一拳揍飞到地狱去。」
〈沙漠死神〉不屑地吐出这句话,并且敲响拳头激励自己。
欧尔•格尔见状——
「不、没那个必要啦。」
阻止了〈沙漠死神〉。
「……?怎么没必要?」
欧尔•格尔答道:
「因为……〈暴君〉不在总部。」
欧尔•格尔开始对三人解释。
他的能力极为适合进行谍报工作,所以他以能力知晓了〈解放军〉的秘密。
〈十二使徒〉之中……风祭晄三、〈大教授〉以及另外一人——只有这三人知道〈暴君〉真正的所在处。
〈沙漠死神〉与〈恶之华〉一听,震惊地瞪大双眼——
紧接著——喷笑出声。
「噗、啊哈哈哈!什么呀,真是太过分了呢!」
「嘻嘻嘻……华伦斯坦那老头这下可是死不瞑目啦。」
「就是说嘛。所以啰,我们在这里该做的事都做完了。」
〈解放军〉已经没有任何力量阻碍他们。
四人再无后顾之忧。
之后……就只需要尽情享受。
欧尔•格尔再次看著应召而来的三人,说道:
「各位回应我的邀约,今天聚集在这个地方……代表你们应该跟我有同样的想法。也就是说……你们也觉得这个世界很无聊,对吧?」
「「「——」」」
「每个人都异口同声地说著同样的话。
不能做坏事,要做个善良的人,与他人相亲相爱。
这么做就能让人生更加幸福、多采多姿。
……但是我们在这些行为里感受不到幸福,我们又该怎么办?
世界总是对我们这么说:
我们应该压抑自己,笑咪咪地对旁人献媚,过著无趣又难耐的人生。
……这也太过分了吧。
世界要我们为了他们的幸福而死。
这个世界太任性了。
那我们也没必要忍耐。
没道理配合他们的韧性。
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只存在唯一的规则。
『只有强者能贯彻自我』,这就是唯一的真理。」
所以他们不需顾虑任何人事物。
他们早已做为强者,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尽情地杀戮;
尽情地抢夺;
尽情地吞噬吧。
就让我们为所欲为,尽情颂扬我们仅有一次的美好人生!活泼地、开心地、快活地活下去!」
「还用你说。」
「当然了……就让我们好好享受一番。」
「咕嘻嘻♪」
欧尔•格尔听完三人的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一跳。
「那就走吧。我们就善用我们的力量,让这个世界更加、更加愉快吧!」
于是,生存于阴影之中的恶鬼们迈开步伐。
前往阳光映照的世界——奎多兰。
◆◇◆◇◆
「……这下糟了…………」
解放军总部发生的惨剧。
月影从历史洪流中读取完那一切,愕然低语道。
「月影,你看到什么了?」
月影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晄三。
晄三听完,不免一阵动摇。状况远比他的预想还要恶劣。
「〈傀儡王〉谋反之事还在预料之内,没想到连〈恶之华〉、〈B•B〉以及那名〈沙漠死神〉都参与其中。他们还打算摧毁奎多兰和法米利昂?为何会选择这两个国家……」
「〈傀儡王〉曾以〈平贺玲泉〉的身分接触史黛菈公主,〈傀儡王〉或许是在那次邂逅中对史黛菈公主产生兴趣。」
换句话说,这是月影自身的责任。他为了避开最糟糕的未来,借用了地下社会的力量,才引发这次事件。
他绝不能置身事外。
自己必须设法解决这件事。
「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我打算立刻向联盟通报此事,您意下如何?」
晄三随即点头答应。
「我也刻意对联盟释出相同情报,应该能省下对方查证的时间。」
「谢谢您的协助。」
「状况似乎比预料之中还要急迫许多。总之你先联络联盟,让〈白翼宰相〉有所行动,他一定有办法随机应变。我会带领存活的〈十二使徒〉再次重建〈解放军〉。〈解放军〉绝不能现在倒下,这股第三势力必须继续存续,才能维持现今的世界局势。」
〈傀儡王〉的失控肯定会为表面社会带来庞大的冲击。
届时,舆论必定开始偏向歼灭〈解放军〉。
但要是失去〈解放军〉这股第三势力,〈联盟〉、〈同盟〉之间将不再存在任何阻碍,两大势力将会开始针锋相对,世界……很可能走向月影梦中那样绝望的未来。
无论如何都必须避开这个可能性。
晄三说完自己的想法——
「我明白了。」
月影也表示认同。然而就在此时——
「啊!」
两名大人担忧著世界的结局,凛奈忽然惊呼一声,问向夏洛特:
「夏尔!〈落第骑士〉和〈红莲皇女〉他们现在正待在法米利昂对不对!?」
「之前的庆功宴上,他们确实说过要去法米利昂呢。」
「……!」
莎拉听见凛奈的惊呼,脸色刷地发青。
之前一行人在「一等星」举办的庆功宴上,两人的确这么说过。
他们会利用剩余的暑假前往法米利昂。
没错,而〈傀儡王〉早已在法米利昂守株待兔。
「我知道、一辉的电话号码……!」
他们会遭遇危险。
莎拉立刻打算通知两人。她取出手机,但是——
「打不通……为什么……」
然而,不只莎拉的手机无法通话。
月影正在联络联盟总部,但他的手机也同样无法接通。
「我的手机也拨不通呢。之前的突袭破坏了通信设备吗?」
「这就怪了,我联络你们的时候,通信设备还很正常——」
晄三疑惑著,就在这个剎那——
「风祭大人!紧急状况!」
一名〈信徒〉神色惊慌地赶到五人身边。
「怎么回事!?」
晄三察觉状况不对劲,连忙问道。〈信徒〉脸色铁青地报告:
「西北方的瞭望小屋刚才发出警告。有三架武装直升机正急速驶向总部!」
「你说什么!?」
「机种为洛克贝尔公司制造的信天翁式直升机!
速度比型录资料还快上三倍,只有一股势力拥有这种直升机!
入侵者是美国超能力部队——〈SCION〉,
〈超人〉亚伯拉汉•卡特……!!」
「「「……!」」」
三分世界的其中一股势力——大国携手组成的〈同盟〉之中,最强的男人。
现在,这个男人直接闯进解放军总部。
这就代表……他打算率先推动整个世界!
「诸事无常啊……」
风祭晄三长年身处地下社会,始终守护著世界现今的模样。而他现在明白了。
时代、世界、甚至是这颗星球的命运已经掀起浪涛,蠢蠢欲动。
自己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切了。
(对不起了……龙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