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海边享受了一番休闲时光,傍晚时分开始准备撤退。
由于夏月明天还要回东京上班,把她送到最近的车站的之后,我便带着小绘跟阳子一起坐车回了老家。
距离车站大概十分钟左右的车程,我们回到了那间虽然老旧,但很是宽敞的独栋房子里。
打开大门之后,母亲出来迎接了我们,欢迎小绘跟阳子的到来。
而另一边,她却对我说道。
「客房已经变成放你东西的杂物间了,能收拾一下吗?」
还没来得及放松今天的疲累,要做的事情就又多了一件。
不过这也没办法。今天的我相当于是个领队,真正来休闲放松的人是小绘跟阳子。所以配角就得有配角的样子,在幕后努力地工作吧。
客房里胡乱地堆满了纸箱,真的变成了一个杂物间。
大概是因为我搬家的时候,把那些没法放在东京家里的东西全都寄了回来,然后母亲就全都给我堆到这里来了吧。客房里的空间也确实不够让小绘跟阳子两个人睡。
「不过这么说来,东西还真是有够多的」
虽然感觉真收拾完了我这把骨头都要散架了……但是隔着几道墙壁传来的家人团聚的声音,不知为何让我涌起了干劲,还真是不可思议。
在我马不停蹄地将东西给分门别类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了让人很是怀念的东西。
那是我专门学校时代的毕业相册,以及当时用的、已经过时了的手持摄像机。
「哇哦,这还真是怀念啊……」
当时我总是拿着这个摄像机,以玩的心态在拍视频。
纸箱的旁边还放着好几张被小心翼翼地收纳进盒子里面的光盘。那是上学时拍下来的视频的拷贝。
盒子的标签上写着有拍摄时间跟标题。仅仅凭着那些标签,我就已经能回想起来那些究竟都是什么视频了。明明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我的记忆却犹如最近才发生的事情那般鲜明。
而且我还很清楚地记得,这些视频的拍摄技术和品味都十分拙劣,全都是些让人不太好意思看的作品。
……不过,这些也确实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待会随便找几张来看看吧。
「不过话是这么说,我现在也并不觉得自己能拍得有多好……嗯?」
为了收拾东西而逐一确认标签的时候,我突然间看到了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盒子。
这张光盘里面的是什么内容呢?不知为何,明明还在收拾东西,我却莫名其妙的在意。
我取出了自己以防万一带上的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纸箱里面应该也有外接的光驱。
我接上光驱,把光盘放进去,开始了播放。
「啊……。原来是这个啊」
视频里是一个看起来仿佛有些褪色、令人无比怀念的场景。
面对这未曾设想的影像,我不由得看得入了神,就连收拾东西都忘记了。
※
「……哈」
这是第几次的辗转反侧了?睡魔完全没有要造访的意思,我呆呆地凝望着客房的天花板。
连接着室内灯的绳子末端像是一只黯淡的萤火虫,漂浮在夜空里。如果放空自己的大脑,呆呆地凝望着它,能睡着吗?
……还是不行。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我的思考就一直在徒劳无功地空转。
我还以为自己已经玩得很累了呢。刚开始确实是很开心,之后我也跟阳子像是钻牛角尖一般玩到了筋疲力尽。
按照原定计划,我打算把所有东西都给忘得干干净净,然后安心地睡去。
然而。
中午看见佐东小姐亲叔叔的那个场景,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每当睡意袭来,我都会感到些许的心痛与违和感。
我又叹了口气。而我的气息消散在了布满整间客房的榻榻米香味里。
望了望身旁,阳子非常香甜地睡着。她的睡相有一点差,甚至把毯子都给踢开了。
我一边感叹着无奈,一边帮她重新把毯子给盖好。
……我已经清醒得不得了了。而喉咙也是一阵干渴。
也许出去喝点什么,转换一下心情就能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地站起身来,向着客厅走去。
来到客厅之后,我立马就捕捉到了些许微弱的声音。转过身来,门廊的门是开着的。
温柔的夜风吹了进来。风铃轻轻地摇摆着,蚊香的味道微微地闯进了鼻腔里。
有人形单影只地坐在门廊上、淡淡的月光勾勒出了他的轮廓。
他身穿着当睡衣用的甚平,背影让我感觉莫名的亲切。(注:甚平是男款的浴衣)
「叔叔?」
我小心翼翼地向他搭话,穿着甚平的他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
「吓死我了……怎么了?」
果然是叔叔。他被我吓到的模样也挺可爱的。
我向着门廊走去,说道。
「我睡不着,叔叔你呢?」
「我在给你们整理客房的时候,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所以就看了起来」
我从叔叔背后窥视着,他貌似是在用笔记本电脑看些什么。
……好像不是色色的东西。
不过也是,哪有人会在这种地方看色色的东西。
「……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叔叔点了点头,于是我欢快地坐到了他的身旁。
再一次望向电脑屏幕,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动作,叔叔向我解释道。
「这是我们在专门学校时期拍下来的东西」
「这样啊……啊,这个是叔叔吗?」
在人群中,有一个人站在中央,像是在解释些什么,指挥些什么。
他时而跟摄影师,时而又跟录音师、灯光师们忙碌地对话,忙得不可开交。看起来就像是电影和电视剧里的“导演”那样。
「嗯,亏你能看出来啊」
实际上,当时我跟叔叔并没有怎么见过面。
叔叔在上专门学校的时候,我大概是七岁左右吧,当时我正忙于童星的工作。
在那段时候,盂兰盆节以及过年回老家的话叔叔基本上都会在,他经常会陪我玩。
但是,等到工作忙碌起来之后,回老家的频率也是眼见着下降了,即便偶尔忙里偷闲地回一次老家,也跟叔叔的空闲也撞不到一起去,本想着能久违地见一面、可是却没能见到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下去。
即便如此……我也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屏幕里的那个人就是叔叔。
「那毕竟我认得长相嘛。我可是从小就一直看着叔叔你的」
那段时期的记忆确实很稀薄。但是,一前一后的记忆却依旧清晰地残存着。
缓缓地延伸双方记忆的末端,是很容易去补齐的。
「不过叔叔你当时还真是年轻气盛呢~甚至还染了头发」
「是啊,真的是年少轻狂到了极致。我现在一点都不想染了」
「还是现在比较好哦。茶发跟叔叔你真的很不搭」
「就你多嘴」
啊,开始闹别扭了,好可爱。
不过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所以也没有办法。叔叔毫无疑问还是更加适合黑发。
而且,
「在我看来,我还是喜欢像现在这样沉稳且成熟的叔叔」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不过,没想到居然会被小绘你喜欢呢」
……刚才他是不是耸了耸肩?为什么这么惊讶呢?
还真是失礼啊,明明我这么难得地在夸奖他。
「说这种话的人就要受这种惩罚」
「疼疼疼,别捏我啊」
我温柔地捏着叔叔的手臂,又一次望向了电脑屏幕。
不过话说回来,专门学校学生拍出来的东西,比我想象中还要正经呢。
拍摄现场的气氛至今还隐隐留存在我的记忆深处,与之相互重叠的东西正缓缓展开。
叔叔他们用的摄像机非常正规。有些工作人员还拿着挑杆话筒、反光板一类的拍外景用的拍摄器材。
我有些惊讶,他们居然会专业到这个程度。不过这个幕后视频里面的人们,大概都非常认真地在面对拍摄和创作吧。
呆呆地眺望着屏幕,我突然间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这个人是濑户先生对吧?然后,这个是……」
「夏月」
视频里的叔叔跟佐东小姐凑在一起聊着天。
虽然没有收录他们的声音,但大概是在解释拍摄的步骤吧。
那不过是极其普通的拍摄现场的一幕。明明仅此而已……可是。
他们之间那关系融洽的氛围与中午我所看到的景象突然间重叠在了一起。
虽然长相没有太大的改变,可是现在跟以往应该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才对。
可是为什么,看起来还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呢。
「不好意思啊,全是这种幕后花絮看起来应该很无聊吧」
也许是注意到了沉默不语的我,叔叔这样说道。
没有这种事的。倒不如说,只是因为我在想些有的没的所以才闭上了嘴而已。
叔叔还因为这个而产生了奇怪的担心。
还没来得及道歉,叔叔就拿出了一张别的光盘。
「这张光盘的话小绘你应该也能看得开心」
「诶?」
被播放出来的视频里,是一个正在努力地蹒跚学步的幼儿。
而视频里面的人声,无论哪一把都让我无比的熟悉。
我自己也知道这个视频的存在,记忆也非常清晰。
「……好怀念」
那个步履蹒跚地成功学会走路的小孩子,毫无疑问——就是我。
那是跟妈妈回老家的时候,叔叔给我拍下来的,当然这是他后面才告诉我的。
「跟小绘你一起看这个视频,也真的是过了好久了呢」
「嗯……真的,过了好久了」
我第一次知道这个视频,是在叔叔来探望我的时候,时间大概是五年前。
那个时候的事情,我难以忘怀,也无从忘怀。
因为,正是这个视频和叔叔的话语将我所拯救了。
因为,芝井绘里花的时间,终于开始重新流动了——
※
我茫然地眺望着雪景。
我坐在门廊上,隔着玻璃窗,空虚地望着院子渐渐被大雪染成白色的样子。
治愈心灵上的创伤需要大量的时间,这件事情我是过了很久之后才知道的。明明受伤只需要要那么一瞬间,还真是有够不公平的。
如果像面前飘落的雪花一样就好了。
如果是雪花的话,那么只要用手掌轻轻触碰便会消失。如果伤痕也能像这样轻而易举地就得到治愈,那该会有多么的幸福呢。
可是,现实并不会如此,现实也无法如此。
而这件事情,也许妈妈比我要更加清楚吧。
所以,妈妈把我带到了这个可以安稳度日、治愈伤痛的地方。
五年前的冬天,妈妈的老家,对我来说则是外婆家。
而这,就是逃离“花泽可怜”的最终目的地。
当时的那些记忆,时至今日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特别是在我逃跑之前的那些记忆。
只剩下了那些被客观告知的记录,作为替代品留存在我心里。而真品则被用比果酱瓶子还要坚固的封印给封存了起来。
所以,对我而言可以称之为是正品的记忆,正是在那个瞬间、通过那一句话,才得以重新铭刻于我心中。
「小绘,好久不见」
这个男人笑着向我搭话,可是,我却没能马上想起来他是谁。
那不是因为……我不记得他的脸了。倒不如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现在我早就能以开玩笑的方式说一句“那个时候对不起呢”就过去了。
而之所以没能如此,是因为当时的我,有无数的父母、兄弟姐妹跟亲戚。
我是在富裕的家庭里出生长大的“都筑美羽”,有父母和哥哥在。我是“曾根彩花”,父母在小镇里开了间工厂,家里还有外公外婆和姨妈。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稻叶香”,有着十几个“兄弟姐妹”。
迄今为止,我演过多少角色,我就有多少个亲戚。
迄今为止,我演过多少角色,我就有多少种人生。
所以,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我没法马上反应过来,他是哪一个“我”的哪一个“谁”。
不过,勉勉强强地勾起了我记忆的,是他口中对我的称呼“小绘”。
「……结二叔叔?」
「是哦,我是结二叔叔哦。小绘你也长大了呢」
在那一刻,我的心中才终于切实地描绘出了叔叔的肖像。
「你真的很努力了呢」
叔叔温柔地摸着我的头,他的话语和暖意让我无比安心,回过神来,我就已经像是撒娇一般朝他靠了过去。
虽然我连说些什么的力气都没有,可满溢而出的感情还是让我静静地泪流满面。
※
当我终于认识到叔叔来到了外婆家的这一事实,已经是过年了,世间迎来了正月的前三天。
我貌似就是如此的心不在焉。
那么,要说我跟叔叔久别重逢之后是不是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呢,当然不是。倒不如说我只是压抑住了自己的内心,不让自己去思考些什么而已。
持续性地被过多角色所附身所带来的“自我同一性缺失”。
结束了表演之后也还是被角色所牵绊着,无意间伤害了朋友、失去了朋友。
那些颠倒黑白的流言蜚语以及诽谤中伤,由于天真无邪反而开始在学校里蔓延。
这些我不愿面对的事实,都像是反复发作的感冒一般毫不留情地向我袭来。
「我突然间搞不懂。自己到底是谁了」
也许正因如此,在回过神来之后,我结结巴巴地开始说着。
「真的好可怕。妈妈、外婆、叔叔,我全都不认识你们了」
「嗯」
我那零碎的思绪,叔叔一点一点地、温柔细致地为我拾起。
「生命中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单纯的表演……可能在拍摄结束之后就会全部消失。对自己喜欢的人做过的那些坏事、招致了他们的厌恶,好像也都会突然间消失不见。这种事情真的好讨厌。我好怕……好怕啊」
「嗯」
「叔叔」
「我在」
「……我真的是绘里花吗……?」
现在想来,当时我的那个问题,对于叔叔来说,一定迷惑到了极致吧。
叔叔肯定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样回答才好了。
然而——
「是的。小绘你就是小绘哦,你就是芝井绘里花」
叔叔的表情里没有任何的困惑。
「我有一样东西,想给小绘你看看」
叔叔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台扁扁的机器。
现在我知道那是笔记本电脑了。可是,对当时的我而言,那是一台完全陌生的机器,所以我对于叔叔接下来会做些什么而无比好奇,一直盯着他。
叔叔停下了操控机器的手,让我坐在电脑前面。
他把屏幕正对着我。
「把我要播了哦」
随着啪嗒一声,屏幕里开始播放起了视频。
那是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幼儿,在竭尽全力地蹒跚学步的视频。
「……这个孩子是谁啊?」
面对我那质朴的疑问,叔叔温柔地回答道。
「那是小绘你哦」
「我?」
「嗯,我记得大概是你两岁的时候吧,老姐……也就是小绘你妈妈拜托我来拍的」
当然,我对于自己曾经被拍过的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任何记忆。
倒不如说,我甚至有些怀疑,面前这个幼小的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
「原来,我以前这么幼小啊」
「嗯,谁都有过这么幼小的时期哦。叔叔我啊,以前也是这样的」
仔细一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当时的我,就连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察觉到。
演过多少角色,就有多少人生。
可是在表演中被截取出来的,不过是那漫长人生路中的一小段而已。
被这种感觉完全感染了的我,对眼前的这个婴儿产生了“是谁在扮演婴儿时期的芝井绘里花”的错觉,我的认知已然完全扭曲。
所以视频她那收到压岁钱而高兴着的样子也好、在幼儿园的开学典礼上跟妈妈亲昵地牵着手的样子也好、抑或是在院子里的塑料泳池里玩耍时的样子也好,在我眼中,仿佛都像是“我”所扮演着的“某人”。
「这个真的是我吗?」
「嗯,真的很怀念呢。当时每逢盂兰盆节和过年,都会给小绘你拍视频哦」
「……抱歉,我已经不记得了」
看着高高兴兴地诉说着的叔叔,我心中的愧疚之情满溢而出。
婴儿时期暂且不论,哪怕是幼儿园时期的记忆也好,变成一些碎片化的记忆也并不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可是,我果然还是无法拭去心中“看着某人的孩童时期”的那种感觉。
然而,叔叔却这样说道。
「没事的,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
他的声音极尽温柔,仿佛能包容世间万物。
「正是因为这样,才会以视频的形式留存下来」
过了一会,换成了下一个视频,屏幕的对面,是已经记不清到访跟逝去了多少次的夏天。
一位长得很像我的少女,拿着一个被装在塑料袋里的罐子,走出了庭院。那个院子我早已司空见惯,那毫无疑问,就是外婆家的院子。
来到院子的角落里之后,少女蹲下身来,开始挖起了土。她拿着一个儿童用的小铲子,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挖着土。
“你在干什么呀?”
正在拍视频的人朝着少女说道。我马上就反应过来,那是叔叔的声音。
“我在埋罐罐!”
少女继续挖着土。
“老师告诉我们说,有一种叫时间胶囊的东西!我也想要埋一个时间胶囊!”
「……时间,胶囊……」
当时的事情,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记忆。
我也不知道面前这个少女究竟是不是我。
但是,那司空见惯的风景以及耳熟能详的声音,都以视频的形式得到了保留。
我缓缓地离开了叔叔的身边,向着门廊走去。
我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望向了视频中少女一直挖掘着的地方。
「要不你挖挖看?」
头顶上传来了叔叔的声音,我点了点头。
为了得到答案——我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叔叔从仓库里为我拿来了铁锹,我将它轻轻地插进土里,甚是有趣。
连同着积雪,我挖了好几下土。
厚重的金属声轻轻地回荡在院子里。
将土挖开之后,我看见了那个被塑料袋包起来的罐子。
在视频里看见的那个地方——经过数年时间的磨合,答案此刻就埋在我的眼前。
我伸出手来,触碰了一下那个罐子。它分明被埋在银装素裹的泥土中,可是,不知为何摸起来却有些温热。我下定决心,把它从土里挖了出来。
「你还记得,你往里面放了什么吗?」
叔叔这样问道,我缓缓地思索了一下。
迄今为止,“芝井绘里花”的过去,仿佛都像是事不关己的他人的过去。
然而,唯独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能无比清晰地回想起来。
「……里面放的是,叔叔你的肖像画」
为了确认自己的答案,我打开了那个罐子。
里面放着玻璃弹珠和庙会上买的糖笛,一些虽然幼稚但是却无比珍贵的宝贝——以及一张被折得四四方方的画纸。
「……果然」
打开那张画纸的瞬间,我如此呢喃道。
那丑得让人惊讶的画跟文字,让我回想起了一切。
那便是,我取回一切的瞬间。
「谢谢你给我画的,这么好看的肖像画。」
叔叔的声音中携着无尽暖意,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好似决堤。
问题的答案,千真万确。
我,“芝井绘里花”,如今好好地活在这里。
「小绘,欢迎回家」
我不是其他任何人——我就是芝井绘里花。
※
五年前的那天,如果不是叔叔跟这个视频,我不会找到自己心中的答案。
也许——那段时期会更加漫长,甚至时至今日,我也依旧封闭着自我吧。
还真是有够奇怪的事情呢。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我突然间望向了叔叔。
他那沉醉于视频中的侧脸,让我的内心深处产生了小小的悸动。
这个人的眼神,为什么总是那么的温柔呢……
「这么说来,我那张肖像画,小绘你还保存着吗?」
「——诶?」
我很怕叔叔突然间望过来。
我大吃一惊,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当,当然呢,现在还好好地装饰在我家里呢」
「这样啊,总感觉有些羞耻呢」
叔叔好像真的很害羞,他笑了起来。
我甚至觉得,他这种如此可爱的地方,现在也很想用画笔给画下来。
「要不,我再给你画一张肖像画吧。现在的话我一定能画得更加好看的」
这并非是说我有了什么特别的绘画之心。
只是跟孩提时期比起来,我对于事物的看待方法,以及绘画技巧应该都相对应地有所提高了。
我心中满是这种毫无依据的自信。
「超绝可爱的侄女要给叔叔你画一张最棒的肖像画了哦」
「哇哦。我很期待哦。大画家小绘」
「……大画家绝对是在拿我寻开心吧」
叔叔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嘟起嘴,对着他的肩膀来了一下。
不过,既然叔叔这么开心……那么这也是一种选择吧。
在那之后,我们又一起看了些别的视频,夜也渐深了,于是我们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不知为何,我这一次反而一下子就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一个非常舒服的梦,我很是惊讶。
不过,其实个中缘由,我隐隐约约地也察觉到了。
……我还真是单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