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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塔之雨 第七话 渐晓生命的意义

如果能够重来的话,绝不会再次犯错。

生命的轨迹就一直浸淫在这种无谓的遐想中。

小学六年级,还是十二岁的那个时候,对同班同学织原芹爱可谓是讨厌至极。

对于不处在众人的关注中就不罢休的我来说,自然的就聚集起众人视线的芹爱,实在是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的少女。只是听到声音,焦躁感就几乎无法忍耐的,敌人一样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才会犯下那最卑劣的行为吧。芹爱只是纯真而自然的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而已,我却在教室里妄图自导自演盗窃事件,转嫁到她的身上。

对芹爱的过度憎恨下,当时甚至没感到良心的苛责。毫不犹豫的将计划付诸实施,想要在她身上贴满小偷的标签。

厚颜无耻的恶意,以及其讽刺的方式成行。

害人之前勿忘自掘坟墓。途中计划出现差错,我卑劣无比的本性就要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洞悉所有的芹爱,为了保护我甘愿领罪。

直到现在,那个时候,芹爱为我挺身而出的理由仍旧不清楚。

清楚明白自己是被恶意陷害的同时,为什么还要为加害者说话呢。为什么为了人渣一样的我甘愿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呢。

极度厌恶的少女所施与的怜悯,比刀子的刺入更要痛苦。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在全班同学面前沐浴【卑鄙无耻!】的洗礼。

小偷的标签下,同学的孤立中,以及老师的轻蔑,每次见到这样孜然一身的芹爱,心脏就如同被攥紧一样,那也许对她来说是所望的结果,可我无法排遣的后悔却在一分一秒焦灼着神经。

上了中学以后芹爱还是一个人。她背负着无实的罪名,总是嘴唇抿成一字,内里咀嚼着孤独。只是想象喷洒在芹爱身上的恶意,就让我几乎发狂。

而暴露在后悔中的心房就要毁坏之前,终于发觉了。

让人渐晓生命意义的恋心。

疯狂癫造般对芹爱的憎恨,已经在不觉间变换为恋爱的色彩。

再多的后悔重重叠叠,也唤不回她的信赖。

让她的童年崩坏的罪名,再多的牺牲也难以赎清。

即便如此,心里的热切难以抑制。

身为最卑贱的我本来没有资格抒发这种想念,感情的闸门却总是决堤。

只为追逐她的惨淡生活,无可救药的人生在上,这份无法褪色的后悔也将伴随到我的最后一天……

可为什么芹爱要自杀呢?

即使说失去了双亲,她还有姐姐。数个月之后还有继母生下的弟弟或者妹妹。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奔赴铁道不可呢。

苦思冥想中,还是一分一毫都难以获持芹爱的心思。

只是,有一件事可以绝对的确信。

如千岁前辈断言的那样,自绝生命绝对是错误的行为。

芹爱是以怎样的心情终结自己的生命即使仍然不得而知,我能够做的,就是紧紧的拉住那只手。

即使那是违背她意志的行为,我也在所不辞。

只要抓住她要跳下轨道的手臂,那一瞬间,那一秒钟,也会残留下她未来近似于无限的可能性吧。

即使再怎么被嫌恶都无所谓。

我必须要做到的事情,就是在不久之后,描绘出她未来的图景。

2

别人在自己周围窸窸窣窣,心里肯定会不舒服吧,就算是打着保护她的名号,也不再想因为任何事,让芹爱的心受伤。所以一开始,尽可能在芹爱意识圈范围外展开调查。

同学,田径队队友,她的班主任,都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们保密之后,才问芹爱最近的样子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多数情况下对方都是保持怀疑,而这种强硬的方式,有时也会让对方感到事情的非一般性。在我们的急迫下,不少人也会给予回答。然而,迄今为止还没遇见一人了解她的内心。

和外在的感觉一样,芹爱进入高中以来也没有交朋友。

平常也会和你交流。但从来不答应各种邀约,不见有想结交朋友的打算。这,是同学和田径部队员的一致共识。

迂回的办法也许难以抵达芹爱的内心。

接下来的手段,就是接近更亲近的人。

芹爱的继母,我的班主任织原亚树那桑。从小就感情深厚的尼特族姐姐,织原安奈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这两个人的话,也许会察觉到芹爱的烦恼。

问题是我们的问题,这两人会不会向芹爱传达。

Time Leap什么的实在过于科幻。调查芹爱的理由自然不能说。无法明确我们的动机的话,难保二人心生疑窦,和芹爱商量。

而且安奈没有上高中,也没就职,生活没有重心,这样不加多想就传话给芹爱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但在应该做的事情面前逃避的选项,早已不存在。

放学后,接近返回办公室途中一个人的亚树那桑。

【请问,之前看到芹爱脸色非常不好,是有什么事吗?】

【芹爱?】

【是。脸色惨白的厉害所以有点担心】

亚树那桑欲言又止,接着说道。

【……这本来不应该对外人说的。综士是邻居我就多说几句吧。芹爱和安奈的父亲,因为晚期癌症住院了。医生已经说没几天了】

虽然以芹爱为主语,但泰辅桑也是老师的老公。言辞之中还是感受到其中的悲痛之意。

【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吧。毕竟,是那孩子最后的亲人】

【……原来是这样。我能做些什么吗?】

【哎。这种时候,即使是当事者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腔】

【……我可以去探望一下叔叔吗?】

【谢谢你了。但高中生去探病实在是……】

【我想去。我不想之后后悔没有见叔叔最后一面】

【也好,那我把医院和病房告诉你吧】

有些不解的同时,亚树那桑将丈夫住院的地方告诉了我。

【那个……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其他是说芹爱的事情?】

【怎么说,那天我看到的芹爱的样子,好像是在烦恼自己的事情一样。当然,父亲的事情带来的冲击也是巨大的,但就是第六感之类的东西……】

这种场合我在胡说些什么啊。

然而,父亲的死,和芹爱的自杀没有关系的可能性非常高。

五周目的世界,泰辅叔叔去世五天后周一的早晨。

我跟在早晨去上学的芹爱的后面,就坐在她的旁边。

母亲,父亲接连离世导致的巨大冲击会不会就是死因,进而对芹爱试探道。

【不希望你会考虑自杀什么的】

我这样的试探后。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和自杀有什么关系?我死了父母就能复生吗?】

芹爱明确的答复。

当然的面对反感的人,没有她会说实话的保证。芹爱飞身进入铁道的真正理由,总感觉不是这一点。

【抱歉,说这个你可能没有体会。田径选手选拔大赛前导致的紧张也有可能,但也不是第一次,去年也参加了啊】

【……唔】

【为什么不直接问芹爱呢?】

【不,这……】

亚树那桑和泰辅叔叔结婚,是在那年事件的冬天,从亚树那桑对我说话的态度来看,芹爱从没对家人说过那次盗窃事件的真实情况吧。

【抱歉扯了些有的没的。那个今天我们说的话,能对芹爱保密吗?】

【当然没问题。只是为什么,有什么故事吗?】

说起老公的事情之后一直满脸阴云的亚树那桑,终于绽放出笑容。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说的,总之拜托了】

【唔。虽然有些在意。算了,听到外人说话,是会觉得心里不舒服。那孩子,至今还没有对我完全打开心防。明白了,不用担心,我在教师里可算是嘴很紧的哦】

【……教师要是嘴不紧的话,本来就是不行的吧?】

【我以前也这么想。但意外的好像不是这样。明明多嘴的话很快就会被别人知道】

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谈话就这样结束,寄予希望的人,只剩下安奈桑一个了。

安奈桑和芹爱这对姐妹,小时候就感情很好。

因为差三岁,虽然中学没有一起,小学时代直到安奈桑毕业前,两人几乎都是手拉手去上学。

有听说她身体不太好,即使比对以前的记忆,和运动天赋良好的芹爱不同,安奈桑给人一种钝重的感觉。

每次见到安奈桑都是满面笑脸,处事得体让人倍感亲切。

五周目的世界里,在命运的那天十月十日说过两次话。

九月十九日,星期六。

周末的日子,一边观察窗帘后织原家的动静一边等待机会。

给安奈桑贴上【尼特族】的标签,也许是个太先入为主的做法。父亲晚期癌症住院,继母作为高中老师忙于工作。她也许是在家作为专业主妇。

事实上,即使是周末,织原家的晾晒衣服的工作,一直都是安奈桑在院子里完成的。

上午十点,芹爱因为部里的活动离开家之后,安奈桑出现在院子里。双手抱着满满一大筐洗完的衣服。

赶紧下楼,穿上运动鞋开门。

织原家就在道路正对面。及胸高度的围墙对面,阳光之下面对晒衣杆的安奈桑,还是如往常一般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早上好】

【诶,综士君,早安。今天要出门吗?】

无忧无虑的笑容,和芹爱像又不像。明明是姐妹性格却出现这么大的差异,果然是五年前我的罪过吧。

【没有东西吃了,去超市一趟】

【那还真是辛苦了】

【今天的衣服应该很快就能晒干的样子】

【唔嗯。这么晴朗风起的天气,晒干后可以闻到太阳的味道呢。所以一下子就洗了这么多】

【家里人的衣服一直都是安奈桑来晾的吗】

【因为大家都很忙。芹爱也马上要参加比赛了】

不期而遇的名字从安奈桑嘴里蹦出,心脏的鼓动不禁加快。

【……也是。从亚树那桑那里听说了你父亲的事情。家里的顶梁柱一下子……】

安奈桑的微笑上沾染了阴郁的色彩。

【唔嗯。这几年的眼泪都哭光了】

【……芹爱也是这样吗?】

【怎么说呢。她太坚强了,实在想象不到她在别人面前哭泣的样子】

【这段时间在学校见到她的时候,脸色青白。就想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果然还是因为父亲的事情吗,我作为一个外人来说虽然不太合适,真的只是因为这件事吗?】

望着随风摇曳的白色T恤,安奈桑眯起眼睛。

接下来说出的话……

【果然,综士君也这么想?】

安奈桑看着我的眼中,闪烁着光彩。

【我最开始也以为是父亲的原因,神经才会那么紧张。但是想来说句不好听的父亲这病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之前也说过复发的可能性是很高的。所以现在这种焦虑是怎么回事呢,会不会是有别的烦恼】

【你说芹爱,有在焦虑?】

【只是我的感觉。她自己没有这么说过】

没有新的情报。但是,除了父亲的死,让芹爱陷入困顿的还可能有别的东西,安奈桑说她也感觉到了。

那天,芹爱飞入铁路的背景,就是和这种焦躁有什么关系吧。而隐秘在芹爱心间的导致她自杀的秘密,我们在剩下的三周里,是否能够抵达呢。

3

没有停滞不前,但也无法说有什么成果。

一天又一天。

芹爱的自杀,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父亲的病死。这种推测,借由和安奈桑的对话得到了极大的补强,然而最重要的理由还是不得头绪。

对于周围人的基础,无法得知芹爱的秘密。这点的共识上,雏美提出的想法,就是和芹爱成为朋友。

【白稜祭不是还有两周吗。我成为芹爱的好友,然后就能问出秘密了。说不定直接帮她排解掉就更好了不是?】

对事情的全貌缺乏细部的考察,符合雏美的大胆的解决方案。但也不得不说是个作战方案之一。想知道芹爱的想法的话,直接接近她确实是最有效的手段。而在此之上,如果能够顺带解决问题的话,那就是最好了。

然而,得意于自己的想法的雏美,马上就灰溜溜的跑了回来。

【……完全不行。那个女人,简直是比冰还冷淡】

午休的时候那般信心十足耻高气扬的离开活动室,结果不到三十分钟就灰尘土脸的回来了。

【馁,怎么回事啊?我不惜屈尊对她说交个朋友吧,根本就不理不睬的。那个女人,以为她是谁啊!】

芹爱只是本身的性格导致她不需要朋友。他人居高临下式的交友邀约,她肯定不会有反应的。

【还不是你一副了不得的样子?】

【蛤?哪有。简直谦虚的要死】

【自己这么说的时候谦虚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吧。算了。反正本来就对你没什么期待】

坐在摇椅上,千岁前辈保持背对我们这样说道。

【诶,你什么意思。是要吵架是不是!】

【抱歉。我说错了。更正一下。有期望有期望,大概,就和指甲盖差不多大吧,最后证明果然是在浪费时间,我们现在应该赶紧进行下面的作战】

【喂,你不道歉是吧?真的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问题是吧!】

这两个人怎么老是一见面就吵架。

【综士,还是应该由你直接和她接触。你问班主任她老公住院的地方不就是这么打算的?】

【……这……是……但是】

【过去你和织原之间有过什么我不知道。但现在,你在为她的未来担心是毫无疑问的事实。既然如此就大胆的去见她好了】

五周目的世界,我和芹爱,有说过两次话。

一次是在母亲和前辈的鼓动下,去探望她父亲的时候。

一次是在她父亲死后,早晨的电车里坐在她旁边的时候。

只是简单几句的交流,每句话在我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脑袋的运转几乎要失速一样。当然知道对方给予的是轻蔑。但对于我是无法自拔的幸福。

向亚树那桑询问病房,也不过是为了再次和芹爱见面的口实而已。

【一个人不敢去的话我陪你?上次也是我一起吧?】

虽说是好心,但因为雏美让五周目的邂逅演变为争吵。我没有打算再让这个家伙跟着一起去。

【传达想法,有时候是很难的一件事。因为那是会被对方左右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做好了倾听的心理准备。鼓励和安慰的语言,也会因受着的心情长出锋利的荆棘。所以了综士,不要想太多。你的想法不一定会传达给对方。但即使传达不到,那也不只是因为你的原因】

【确实,光在这苦恼什么事都干不成。综士就是想得太多了】

【我倒觉得你无论是说话还是干事之前都应该好好三思一下】

【但这就是我的长处啊没办法】

雏美大言不惭的说道。

【快去吧,综士直接问的话,说不定会回答呢】

【接近织原芹爱就算演变成打草惊蛇,恶化状况,我们也不会全然无法。十月十日发生的她的死亡,是从物理上可以制止的。现在我们应该去一个个执行能够做到的事情】

4

三天后的九月二十五日,星期五。

在千岁前辈和雏美的推搡下,前往泰辅叔叔住院的地方。

等待三天才去探望也是刻意的。我Time Leap之后马上就把五周目世界所做的事记在笔记上。上一周目,去探望泰辅叔叔是周五的事情。即使参照前后的顺序,也肯定是今天,九月二十五日发生的事情不会错。

那天,我和雏美为了买礼品就花了半天,去医院的时候都是下午六点了。而最后,和从病房出来准备回去的芹爱在走廊碰上了。

泰辅叔叔死去是在五天后。和父亲碰面之后,感情正在波澜的芹爱看到我的瞬间,表情明显露出嫌恶。那个时候,只要看到我就会引起不愉快的回忆这件事再次得以确认。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再沐浴在那样的目光下。

这次想的是赶在芹爱前面到病房去等她。如果这样的会面方式能让彼此的感情更加平稳的过渡就好了。

放学后,拿着前几天就准备好的礼品盒,前往医院。

还只是把傍晚时分,护士站却和记忆中一样冷冷清清。

这一楼平常就是这样吗。

因为田径队活动芹爱还没来医院。虽然清楚明白这点,可一旦来到病房前,却迟迟涌不出推门而入的勇气。

将要死去的人,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呢。怎样说话才是正解呢。只有十七年的薄弱人生,难以抓住这个问题的答案。

已经在门前游荡多长时间了。

下定决心推门而入,泰辅叔叔在洁白的病床上连接着导管,静静的睡着。

从窗帘的空隙中渗透进来的夕阳下,泰辅叔叔身体清瘦,脸上毫无血色。芹爱的身高随父亲。小的时候,看起来那般高大的泰辅叔叔,现在却是让人心酸的瘦小。

在这样的身姿前,果然什么语言都觉得不合适。

泰辅桑没有醒着太好了,甚至涌现出这样的想法。

把礼物放在茶几的托垫上,静悄悄的离开了病房。

我到底想干什么呢。

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无意识中深深的叹息零落而出。

芹爱什么时候会来不知道,但不可能就这样回去。

呆在电梯正面对的地方,一定会碰面。胸中确实抱着难言的踌躇,但还是坐下来等待着她的到来。

在这里度过一个多小时无益的时间后,芹爱出现在电梯口。

看到我的瞬间,脸又歪了。然后转过视线,一步不停直接向父亲的病房走去。

没有机会,更没有勇气叫住她。

很快她的身影消失,视网膜上的残影就一直冻结在哪里。

【……也难怪】

五年前的事件的记忆,本就不是时间可以治愈消退的。

芹爱对我的厌恶是发自心底的。而那种轻蔑的程度也是无以复加的。

然后,该痛的还是会痛。

那种嫌恶的眼光,直刺入心底。

【……这是综士拿来的?】

突然,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下意识的转过身去。

芹爱表情依然冷漠,右手提着礼品盒。

【从亚树那桑那听到了叔叔的病情……】

【怎么会听到的?】

【怎么会……也就随便聊天就聊到这了】

像是在窥测我的真实想法一样,芹爱眯起了眼睛。然后,

【你是不是对我姐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情?】

低沉的声音。

【……到没有,就是在家门前碰到闲聊的程度】

【那怎么会聊到我的话题?】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在学校里看见你的时候,一副悲壮的脸色,有点在意就问了一下。你那时的脸色真的是有点可怕】

随口而说的谎言。对于每天都远远观察芹爱的我来说,根本没有看到脸色的变化。

【你是有什么烦恼吗?】

其实,应该是有更加婉转的方式的。

但现在的我,只会发出这种直接的询问。

【……没有什么烦恼】

【撒谎】

我的嘴唇,即刻否定了她的话。

【你现在的表情哪像是没有烦恼的。完全就像是在考虑生死问题的表情】

【看表情就知道我有烦恼了?】

听起来像是嗤笑。

【你真厉害啊。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对人下定义说三道四什么的。我说】

芹爱把右手拿着的礼品盒向我推来。

【拿这种东西是想要干什么?问出我的烦恼又是要干什么?】

【抱歉,我不应该来这的】

不敢看她的眼睛,默默站起。

【希望泰辅叔叔早点康复】

心里无比清楚康复是根本不可能的同时,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到达电梯前的时间,比紧握冰块的感受还要漫长。

没有听到芹爱的脚步声。

仍旧在用凌厉的视线贯穿我的身躯吗。

电梯的门扉完全关闭前,我就是转不过身。

5

医院的经历后,我放弃了追踪芹爱自杀的原因。

她心中的顽石,不是谁可以轻易撬开的。只能等待有一天,她自己打开心扉。

九月二十六日,星期六的下午。

众人集合在时钟部,我向千岁前辈和雏美汇报结论。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世界上也许就存在这种东西】

短暂的沉默后,前辈一副严峻的表情说道。

【既然不管从周围的人还是从她自身,都打探不出决定性的动机,那就不能再指望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调整方针,阻止十月十日的自杀是现在的首要任务。不管是什么理由,自绝性命的行为都是不应该被饶恕的。哪怕用尽全力也要阻止】

【这样还简单了不是】

雏美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回应。

【从综士的两次Time Leap,我们得以了解芹爱当天的行踪。所以如果只是阻止自杀的话,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只不过存在的可能是即使阻止了十月十日的自杀,第二天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情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白稜祭有两天,第二天再继续看住的话不就没问题了?】

【现实来说这种对策没有问题。但总不可能这样一直延续下去吧。讨论这个问题前,我想问雏美一下。你身上发生的最初的Time Leap,是在白稜祭的第二天早晨对吧】

【唔嗯。早自习的时候听说了他前天晚上死亡的消息】

【结果就是时震发生,你的精神返回到了四月六日。Time Leap到了半年前。我感兴趣的是,雏美第二次以后的Time Leap的时间点是不同的。你在夜行祭最高潮的时候,获悉了古贺桑的死亡,再次发生了Time Leap。然而,这次不是四月六日,而是大概提早半天回到四月五日的晚上。从这些事实看来,Time Leap返回后的原点不是一定的,而是以时震发生的瞬间为起点,以一定时间进行跳跃】

【恩,确实如前辈所推测的一样。但这是有什么意义吗?】

【最开始的Time Leap后消失的是谁?】

【我父亲啊】

【不妨这样想。雏美Time Leap到四月六日而后父亲消失就意味着,四月五日的时候还没有满足消失的条件。消失的人,在众人的记忆中是五年前消失的。但我们之前所说的都是记忆中的事情,关于现实消失的时间点还在假说的阶段。雏美,跳跃到四月五日的第二次以后的Time Leap,也是醒来的瞬间父亲就消失了吗?还是说第二天,四月六日才消失的?】

千岁前辈的问题下,雏美考虑了一会,然而,

【……真的不记得了。也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不记得,就是说果然还是消失了吧?啊啊……但是,我老爸在政府工作经常出差。我也没有自信。可能当时就是出差不在家里……】

她的父亲的消失虽然是在半年前。但在雏美的记忆中可不一样。那之后还经历了两次Time Leap,所以对雏美来说父亲消失是大约一年半前的事情。记忆出现暧昧也没什么奇怪的。

【说起来,就算这种事情得到确认又怎么样?不管我父亲是不是在四月五日消失又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我们眼下的目标,是终结你和综士的Time Leap。但最终的目标,是救回卷入Time Leap中的五个人吧?假如四月五日的时间点你父亲还存在的话,那海堂一骑和综士的母亲也应该存在。对已经消失的人我们没有办法,但如果他们还存在的话,说不定有什么方法】

【这太……当然我也希望能把大家都救回来……】

【我知道不是件易事。所以更需要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只是等待的话是不会迎来我们所期望的结局的】

千岁前辈真的是处事冷静理性的人。

天生的怪人,却有异于常人的正义感。

【距离命运那天还有两周。给我们考虑作战的时间十分充足。雏美。古贺桑你务必要救下】

【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拼尽全力了】

雏美强有力的回应下,千岁前辈露出微笑。

【这次我们三个一定要越过白稜祭。我们的话应该可以做到的】

那天回家的路上,在车站内和雏美告别,等待电车的时候,收到了千岁前辈的邮件。

【我有话跟你说,别让雏美跟来】

到底怎么了。今天少见的两人没有吵架。应该是今后的方针下,两人都认识到需要互相协作而不是闹别扭。

回到时钟部,千岁前辈正在用电脑浏览拍卖网站。

【专门让你回来一趟真抱歉,但是实在是有话要对你说】

【雏美的事情吗?】

【啊。她为了让古贺将成远离白稜祭,说是把THE LIME GARDEN的演唱会门票送了给他。好像是相当有人气的乐团。来看看这个。十月十日的演唱会门票的成交额都是相当高的】

密密麻麻并列的门票,所有的现时拍卖价格的单位都以万计(日元一万约为人民币500元,译者注)。不用说肯定远远超过了定价。

【我本来是想拍下一枚的,结果调查的时候后发现了新的事实。这些门票的发送时间都是在两周前的样子。现在挂在这里拍卖的,正确来说是受取门票的权利。你还记得吗。我们最开始见到雏美那天,她是这么说的】

【古贺桑喜欢的乐团,会在同一天来省里演出。我把演唱会门票作为礼物送给他。说起来,这次也已经给他了】

【明白了吗?那个时候雏美是不可能已经拿到门票给古贺桑的。也就是说那天的话,果然还是谎言。五周目的世界里我们所抱有的怀疑还是正确的】

【要说怀疑的话,门票不是参加Fan Club的古贺桑自己拿到手的吗?】

【这个啊。五周目的世界里,雏美撒了好几个谎。而我们则推测是为了掩饰她的暗恋。她如果说是为了自己的尊严而向别人展示出这一面,那没有问题。应该做的事情是不会有变化的。但围绕这张门票的谎言的变化,则会导致问题的改变】

【……不太懂,什么意思呢?】

【五周目的世界雏美撒了好几个谎,是因为声称古贺将成是她男朋友。因为不承认这个谎言,所以撒了更多的谎。至少我是这么想的。然而,这次雏美轻易的就承认了他不是自己的恋人。也就是说再撒谎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说起来确实是这样……】

【但雏美又说谎了。应该还没有发送的门票,说的好像是自己已经准备好一样。这说明她一定是隐藏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前辈一副异常认真的表情望向窗外。

【考虑到她的性格,当面质问是不会问出真话吧】

【是啊。但是,那……】

【雏美的谎言虽然棘手,要紧的是能不能够守护得了古贺将成。当天我们的注意力很可能全在芹爱的事情上。所以我想到了去拜托一个朋友。把从网上拍到的门票给他,让他帮我们看着。定期给我们报告情况,能够确定古贺桑没有靠近学校的话,我们也能够专心做这边的工作。这种方法的话也不会被雏美发现。……怎么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意识到我的困惑,前辈侧头问道。

【唔,怎么说,有点意外……】

【意外?为什么?】

【那个……抱歉说了失礼的话,前辈有朋友什么的……】

说【一匹狼】可能还不太至于,但前辈绝对是孤高的人,这么重大的事件中,竟然有可以信赖的友人。

【……综士。你是被雏美带歪了是吧?朋友的话我也有一个两……的程度】

没说完两个的意思就是只有一个喽。

【是前辈的同学吗?】

【怎么可能。是大学生。我还没有留级时候的同级生。性格上确实有点难搞,但绝对可以信赖。这样的作战计划实施的话,古贺将成是不可能绕过我们的眼睛,前往夜行祭的】

【胜负之道,致命伤的出现就是第二次的失败。彻底的被打垮。我,不会再让你进行Time Leap了】

以前,前辈曾经这么说过。

在意的事情全部确认。能做的事情全部实行,为了斩断这恶梦般的Loop,前辈正是打算用全力去战斗。

那之后的两周,时间倏忽而过。

没有和芹爱再见面,雏美也没有告白她的谎言。

泰辅叔叔的死,臻至无聊的课堂,也毫无变化的被时间一点点消化。

紧接着,对于雏美第四次,对于我第三次的白稜祭,再度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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