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d830700061
(Dacapo 音乐符号,简写为D.C,从头重复一遍,译者注)
1
最珍重的人,只要能够一直珍重下去。
明明仅仅只是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幸福。
正如世界上多数人一样,织原芹爱也爱着自己的家人。
严格而温柔的父亲,身体不好但比任何人都要明媚的母亲,还有无论何时见到都是一副笑颜的姐姐安奈。这三个人是芹爱从小开始就珍重的人。
上小学之前母亲的离世,也没有让芹爱陷入绝望。
因为无论何时,安奈都在身旁用笑意抚慰自己。
姐姐在就不会寂寞。想起母亲,泪水不止的夜里,也不会只有一个人沾湿枕巾。
织原安奈是芹爱的避难所,希望,甚或是活着的意义。
然而,这个薄情而不平等的世界,总是不是把矛头对准弱者。
芹爱最爱的安奈,生来就有几点作为人的不足。
幼年期,大自己三岁的安奈的背影,在芹爱的眼中是那般高大。
总想追上安奈的身影,而那只手里攥着的东西自己也想摸一摸。然而自己还是小学生的时候,芹爱已经开始意识到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存法则。
安奈和同龄的孩子相比,明显趋于劣势。
学习不行。运动也不行。布置的课题,无法做的和周围一样好。
感受性比周围人都要丰富,明明比谁都要丰富,安奈的身体里对于在现代社会中生存所必须的能力却是极端低下。
但即使意识到自己的劣势之后,安奈也没有自暴自弃。
年纪轻轻就死去的母亲的指责,必须要由自己来担起。年幼的妹妹必须要由自己来守护。就是这种意识支撑着她吧,反正安奈并没有屈服。
被同学排挤,受到几乎可以说是精神霸凌的小圈子主义,安奈从不抱怨。也绝没有迁怒给家人。
但,芹爱也渐渐明白,一直表现的很坚强的大自己三岁的姐姐的世界,也绝对不是阳光普照。
无论何时都浮现一脸幸福笑容的姐姐是那般让人心酸。从不悲叹,决不放弃,拼命努力的姐姐的身姿,在芹爱的眼里透漏着伤悲。
安奈上小学之前,想要一台自行车。
但父亲想来是对女儿的能力十分理解。对于运动神经低下的女儿的要求,一直都是不承不诺。
父亲的让步,是在安奈小学四年级差不多就要结束的春天的时候。(日本学期制是在四月份开始新学期,译者注)
【大人不在面前的时候,不准去空地和公园以外骑车】
在父亲如此严厉的约定下,安奈终于拿到了渴望的自行车。
第一次握上自行车那天。
安奈和芹爱在附近的空地练习直到日落。
姐妹的运动神经有明显的差距。
即使没有辅助轮的自行车,芹爱也迅速的就上手了,而另一方面,安奈的挑战从最开始到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
已经跌倒不知几次,身上满是擦伤还拼命练习了,就是没办法好好的驾驭。
在这个爱意稀薄的世界里,努力和成果并不一定划归等号。
即使那甚至于残酷的能力差距已经摆在眼前,安奈仍然是,坚强的露出笑容。
【芹爱好厉害呐。芹爱会骑自行车我也好高兴】
脸部满是泥泞,妹妹的成功,就好像是安奈自己的成功一样。她是即使自己做不好,也不会嫉妒别人成功的人。
【真开心。下次再一次骑车呐】
只有二人的回家路上,姐姐的笑容那样灿烂。
过于,过于温柔的姐姐,安奈最喜欢了。
和母亲再也无法见面。
撒娇,任性,都没有了对象。
但,自己有安奈。
世界上最喜欢的姐姐就在自己身边。
过去也是,现在也是,还有还未到来的未来也是。
织原芹爱从心底,爱着织原安奈。
2
安奈好歹掌握了自行车的骑行,是在练习开始两个月后的事情。
终于取得的成就,当然会无比的开心吧。
虽然芹爱对自行车,早就没了兴趣,但安奈不在乎一个人。每天都会去空地,然后会在那一直练习到日没。
小学二年级,可以开始听到夏天足音的水无月(六月)的下旬。
从学校回家的芹爱,那天和往常一样看着动画的重播度过放学后的时光。
下午五点的时候。
比往常稍早,安奈回到家来。
最近的姐姐,一般都是都是天快暗的时候,和下班回家的父亲一起回来,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呢。
【姐姐也一起来看电视?】
回头处,姐姐的表情明显不自然。
安奈好像要说要说什么的样子张开嘴,可最后一言不发像逃一样跑上二楼自己的房间。虽然觉得姐姐的举动有些奇怪,芹爱没有追究下去,继续看起电视。
日头开始落下的时候,门铃响起。
芹爱打开玄关的门,站在那里的是,就住在路对面的杵城综士。
和自己一样同为小学二年级学生,是在上小学之前就彼此认识的邻居。只是,幼儿园也不一样,学校里因为不同班也没说过话。
母亲死去以来,有时候,杵城家会送来一些吃的。正想着今天他母亲派他来的,又看到他两手空空,衣服上满是泥沙。
【请问,安奈姐如果在的话能叫她一下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综士甚至都没看着我。不明所以下去叫了姐姐,一起来到玄关……
【这,是安奈姐的吧。怎么会四年级生在骑?】
门外停着姐姐的自行车。
【……这是在哪儿】
【村崎公园。【关谷男孩】那帮人在骑】
姐姐好像理解了,芹爱却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
【关谷男孩是什么?】
综士露出一副这还要我解释的表情。
【最高有四年级学生加入的少年棒球队。说是什么只有被挑选的人才能入团,狂的不得了。这台自行车,是安奈姐的吧?我经常看到安奈姐在那片空地上练习。是被那些人抢去的吧?】
综士的眼睛里没有笑容。
作为对照一样,安奈露出一副困扰的苦笑。然后……
【是我的不对。说是自行车让我骑太可怜了的】
【什么啊。胡扯八道。想说什么就大声说出来,不要让那些家伙得逞了。安奈姐可是五年级】
【但我确实太笨了】
【跟那有什么关系。偷拿别人的东西就是不对的】
事情好像是一个人在空地练习的姐姐的自行车,被棒球队的男生们抢走了。隐忍的姐姐一句抗议也说不出口,就那样回家了。
从对话听来对方是四年级的学生。综士就不怕吗。比自己要大两岁的四年级学生,体格也更硕大,就是打架的话也打不过吧。一定是趁四年级生玩够了之后,把自行车推了回来吧。
芹爱和小学五年级的姐姐,每天都拉着手一起上学。
姐姐是自己珍爱的人,而且从来没有人对此风言风语过,这一切是相当自然的事情。然而就在那天,不期而至的恶意到访而来。
如往常一样牵手而行,突然,两个年纪稍大的男生故意的一样,从二人中间穿过,握在一起的手被分开,身体被冲击的芹爱和安奈,如被推搡一样踉跄到左右两侧。
后面的男生就顺势从中间通过,笑着离去。
望着消失在转角的三个男生,姐姐的表情僵住了。
……没错了,这三个男生,就是综士所说的少年棒球队的吧。
昨天,在空地抢走姐姐自行车的,一定……。
第二天因为发烧,安奈没有去学校。
身体柔弱的姐姐休学在家并不是特别奇怪的事。但,果然还是对一个人去上学抱持着寂寞和恐惧。毕竟昨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如果再被男生冲撞该怎么办,光是想象就会恐惧。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芹爱的心情,一般发烧后都需要休息一周的安奈两天就恢复了。
而再次牵手并行的上学路上,又发生了。
那几个四年级学生再次,像是要斩断二人之间的牵绊一样,强行从中间穿过,未曾预期的力量下弄疼了是吗。紧握着食指,安奈低着头。
【你们俩,真碍事!】
用肩膀撞飞二人的男生回头叫道。
【就是!牵手真是碍别人走路!】
在后面追上他的同伙,也这样附和着。
怎么可能。道路不是还宽得很吗。
故意要从中间穿过,只能说是刻意找茬。
即使有这种想法,在比自己大的男生前芹爱什么都说不出口。
安奈就低着头,一步也再迈不出去。
第二天开始,芹爱和安奈再也没有牵手上学。
害怕被当成靶子。害怕被强行分开。
只是,只是并排走在一起的话,就不会有人挑衅了吧。但是……
【不是说了碍事了吗!】
从旁边穿过的时候,专门用肩膀撞姐姐后,四年级生群集而过。
【笨蛋就是碍事!走边上!】
没有防备的安奈,摇摇晃晃的倒在地上。
虽然是过了一段时间,但终究是明白了。
倒并不是因为牵手的原因,那只不过是个借口。
他们只是以嘲笑姐姐为乐,仅此而已。
……但为什么一定要忍受这种恶作剧。
我们对他们也没做过什么。没有任何理由要承受这些。
不善与人争的姐姐,是绝不会和人吵架的那种人。自己吃了亏也只是缩起身子而已。而芹爱这方面,毕竟对方是大自己两岁的男生,当然也不会还嘴。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一定会招来更大的欺凌……
两手掩着嘴,姐姐的身体在颤抖。
【啊!那家伙,哭了诶!】
【哭又怎样,碍事就是碍事!】
为什么这群男生,就这么不理解人的感情呢。
伤害别人之前,为什么就不能想象被伤害的人会是什么心情呢。
一边痛恨于自己的弱小,芹爱要走近拉起安奈的时候……
旁边跑来的一个男生,朝着用肩膀撞安奈的男生的书包就踹了上去。一下失去平衡的男生撞在墙上。课本从书包里散落出来。
【道歉!你这家伙,快向安奈姐道歉!】
狠狠瞪着地上的四年级生还言辞慷慨的,是住在旁边的杵城综士。
其他的四年级生正想制服这个突然闯入的低年级生的时候。
【别碰综士!】
【再嚣张就去告诉老师了!】
不断从背后涌出的二年级男生,围在综士旁边。
想起来了。显眼的综士,在同学中是领导者一样的地位。不管是在放学后的广场上,还是学校,看到综士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被众人包围。
【快点道歉!】
用双手将想要爬起来的四年级生推开,综士再次这么叫道。
【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嘛!】
【你跟安奈姐又有什么关系要这样对她!快道歉!】
【挡别人走路还不算嘛!】
【蛤?跟抢别人自行车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了!】
综士如涛的指摘下,四年级生不说话了。
【再对安奈姐这样挑衅可不饶你!不仅是老师,你们父母,棒球队的教练都会告诉的。在场的这么多人可都看见了,明白嘛?】
【……什么啊,就这么想耍帅】
发出最后的不满后,四年级生早早的逃离现场。
【太嚣张了。所以说就讨厌关谷男孩那帮人。安奈姐,没事吧?没有受伤吗?】
蜷缩身子的姐姐点点头。
【这之前,在村崎公园和这家伙的弟弟玩的时候,那群热说是要打棒球就把我们赶出去了,而且还用球砸我们。安奈姐,那些人再找茬一定告诉我。我最饶不了的,就是这种坏蛋了】
……大概。
即使再被那群人欺负,不喜争吵的姐姐也什么都不会说。不仅是对于综士,对谁都不说把事情埋在心里。这就是姐姐。
但,即使这样,芹爱还是感到高兴。
面对比自己大三岁的对手,保护姐姐。
大声叫着姐姐没有错的举动。
对芹爱来说,无比高兴。
杵城综士对芹爱来说是青梅竹马。
幼儿园不一样,小学的班级也不一样。虽然几乎没说过话,但确实是和自己相对来说距离最近的男生。
然而,却从没发现他这么勇敢的一面。
那天开始,芹爱在学校的时候,就开始留意综士。
在众人中心微笑的他,是被同学仰慕的存在。总是被众多的友人包围,大声而快活的说着什么。
快活,总是带着笑容,和自己完全是正反对的男生。
那天以来,再没有人找过茬了。
芹爱对这件事虽然相当感激,当事人综士好像并没怎么在意。偶尔在家门前碰到,他的态度也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时间缓慢流淌。
不知不觉间,姐姐已经是中学生,而自己上了四年级。
最近的综士,好像少了一些活泼的感觉应该不是错觉吧。
一年前的夏天,杵城家的两亲离了婚,综士的父亲离家而走。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综士就不再是那个开朗的少年。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活跃在众人的中心,那看着周围人的目光似乎多了一层冷漠。
而他父亲走之后,和杵城家的交流没有变化。
在母亲的吩咐下,综士不时会拿些吃的东西过来。
【安奈姐。之前给我的。好像叫戚风蛋糕?真的好吃。小块也行,你要是再做的话给我分一点哦】
成为中学生的姐姐,开始做点心,最近是在挑战各式蛋糕。看来是自己不在场的地方综士吃了姐姐的作品。
综士对安奈有说过话,但对自己一言不发。
可以说连招呼都没打过。
只是,住在对街的同龄的女生,自己只是这样的存在。
……胸中稍微感到的苦闷,是为什么呢。
看到综士和姐姐说话的时候,内心深处就会生出灼痛感。
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是有名字的吗。
如果,母亲还在世的话,会告诉自己吗。
上小学五年级的春天,对芹爱来说发生了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
那年的换班,第一次和综士分到一班。
十年前就认识的男生。家族构成,家里发生的事情,全部清楚。
但,第一次在教室里看到综士的感觉是新鲜的。
以前就知道他在男生中是领袖一样的存在,亲眼确认下,又聪明,运动神经又出众的他,真的是闪闪发光。
声音洪亮,思维敏捷的综士周围,自然而然的聚集起男生,和几乎没有朋友的芹爱一比,天壤之别。
闪光的人出现在面前,自己也变得想要努力。
和综士同班之后,芹爱领悟了这样的感情。
迄今为止也在拼命的学习,但还想要更加拼搏。不想那么引人注目所以体育课上,那种以往会轻易出现的自我放纵,也在强大的注意力下被节制了。
不是想出名。也不是想被别人认同。只是看到开朗的综士,自己也变得想要努力。
竭尽全力。做到极限。
随着意识的改革,芹爱的日常也发生了变化。
成绩一点点上升,班主任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发生了转变。体育课上众人向自己投来的视线,也和以前截然不同。
和综士同班一年,六年级的时候,芹爱的存在感几乎与之旗鼓相当。
绝大多数的考试中都会拿到满分的综士,被老师取了【完美先生】的别名。然而,到了六年级,在这样的综士都拿不到满分的考试中,芹爱一个人得到的情况也开始发生。
百米赛跑虽然还是综士第一,但和他几乎不相伯仲的成绩,让芹爱位居第二。
不可思议一般身体和思想是如此协调。细胞像是觉醒一般,如此深刻的感知着。
再过半年,或许就能超过综士。
班级中心笑容如太阳一样灿烂的综士,是众人憧憬的对象。
自己虽然成为不了他。
无法像他那样给大家带来幸福。
但还是会想再靠近他一点就好了。
还不过是小学六年级的那个时候,织原芹爱每天如此祈愿着。
3
父亲告诉自己有正在交往的女性,是小学六年级的六月。
对方是叫高林亚树那的高中老师,似乎是死去母亲的友人。
与人为善的安奈,很快就放下了心结,但对警戒心很强的芹爱来说,要接受这个可能成为继母的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作为母亲的友人,就更不应该夺走她女儿的父亲了不是吗。
就算朋友死了,对于和朋友的丈夫发展关系不也应该谨慎才是吗。
芹爱虽然不懂爱的意义,但头脑中满是疑问。
芹爱对于亚树那的抵触。不仅是父亲,作为当事人的亚树那也很清楚。
亚树那不是那种不顾孩子感受一意孤行的人。把和织原泰辅结婚的话题摆到台面上之前,首先要做的是和这些女儿构筑起关系,而亚树那也在实践者尽可能和安奈以及芹爱共有时间。
芹爱所生活的街道,每年八月八日会召开所谓的【八津代祭】。
昭和中期初次举行,全街参与的大规模夏季庆典,伴随着日本最大规模的民谣游行,最高潮时在河岸发射烟花。
小学六年级的暑假。
亚树那的邀请下,芹爱和姐姐一起去看八津代祭的烟火大会。
八津代町的中心部有一个小高地,亚树那所在的白鹰高中就建于其上。白鹰高中离烟花大会的发射场也很近。可以说学校的屋顶,是绝好的观景地点。夏季庆典的原因那一天下午四点学校就关门,钥匙则交由亚树那保管。
父亲虽然有脱身不了的工作,但机会难得之下,让两个女儿和亚树那去看烟花大会了。而那天的烟花大会,在不止一种意义上,对芹爱都是转机。
有点热感冒的安奈留在家里休息,坐着来接自己的车前往白鹰高中。在还是小学生的芹爱的眼里,高中的教学楼是那么广阔,钟塔是那么雄伟,只是看着就不由自主直起了身子的感觉。
父亲说过,能上白鹰高中的学生都很优秀。而在这样的高中任职的亚树那,聪明劲也不会差吧。
【现在离放烟花还早,旁边有小商铺,先去看看吧】
庆典的会场中,在亚树那的鼓劲下,芹爱人生中第一次体验了【捞金鱼】。亚树那还觉得自己家里有个空水缸。
附着在铁丝上的果子饵料散开来,一下就失败了,但店家还是把两只红金鱼,一只突眼黑金鱼装在塑料袋里给我。父亲也说了好久没有养过什么东西了,看到这个一定会高兴的吧。
吃着棉花糖稍稍散步之后,又回到了白鹰高中。
亚树那打开教职工通道入口的锁,我跟在后面走进学校。
和小学校天花板的高度截然不同。走廊的宽度也很大,连穿行在其中的气流感觉都不一样。而穿着和服踏入这个场所的自己,想来也有一丝不可思议。
【这里没有别人,不用那么紧张】
意识到芹爱的战战兢兢,亚树那温柔的笑了。
【教务室的携带冷藏箱里有吃的,我去拿一下】
从窗外射入的斜阳有些耀眼。
在这样的高地上,窗外,可以俯瞰到八津代町的整个景色。
在屋顶上铺上篷布,观赏起烟花秀。
为了让气氛不至尴尬,亚树那准备好了各种话题。
烟花的名字,种类,都进行了说明。而教师的职业性,也让这些说明对于小学生的芹爱也能容易理解。
然而,亚树那是个怎样的人,和要不要接受她,完全是不同的问题。就算她再怎么正直诚实,问题的核心也不在那里。
从不希望父亲喜欢上除了死去母亲以外的女人。承认这份新的感情,就像是承认父亲对母亲的忘却,忘却和母亲的所有回忆。
父亲有父亲的人生。当然不是说一硬到底完全对抗,但自己绝对不会认同她作为母亲吧。自己的母亲,只有那已经不在人世的最喜欢的母亲。
花火所装点的夜的帷幕。
芹爱心里已然下定决心的时候,那件事发生了。
突然,全身被强烈的浮游感一样的东西侵袭而来,下一个瞬间,上半身的平衡崩塌,肩膀以下倒在屋顶上。
【地震?】
惊叫的亚树那,像是保护芹爱一样整个身体压了上来。
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大的地震。强烈的恐怖下,芹爱紧紧抓着亚树那,闭起双眼,等待摇晃收束的时候。
摇了有三十秒吧。
地震终于停下,张开眼睛,亚树那的神色也如铁青一般。
【芹爱酱。还好吗?刚才真可怕啊。摇了这么长时间,震源地不知道变成什么惨样了。家里有点担心,余震还可能会来,回去吧】
毫不犹豫的点头。现在,姐姐安奈还一个人在家,还只是因为有点感冒。一定心里慌张的不得了。好想快点回到她身边。
把东西收拾好,下台阶的时候,窗子外面好像有动静的样子。
在拐角处暂停,看向屋外,只见有个正穿过正门的小小人影。四周昏暗下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可以判断不是大人是个小孩的样子……
好像没有注意到外面声音的亚树那要去教务室还冷藏箱。而害怕在这个地方独处的我也慌慌张张的跟了上去。
进入教务室。
【那么大的地震都……】
亚树那打开电灯,眼前的桌子上,堆放着小山一样的教科书和资料集。一看就是胡乱摆放的,堆在上面的东西随时都可能倒下来的样子。而刚才的地震没有成为催化剂吗。亚树那桌子旁边挂着的塑料袋里的金鱼也没什么事的样子。袋子里的水一点也不见减少。
【刚才的简直就像幻觉一样。我先去里面看看】
抛下这句话,亚树那进入里屋。
高中的教务室,和小学教务室的氛围相差很多。
感觉小很多,所以说就这么点教师吗。
等亚树那回来一问,谜团解开了。原来高中是每一科都有独自的教务室。虽然解开这个谜,但地震后没有东西移位的原因,连大人的亚树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回家的路上。
坐在亚树那的车上,窗外流泻的景色,在眼里毫无波澜的飘过。即使是那么大的地震之后,街上的景色也和往常一样。
在大路上正走着,亚树那的手机响了。
【学年主任的,稍稍停一下】
把车停在路旁,亚树那接起电话。
不知不觉间车子再次启动,排列整齐的民家对面,可以看见发射上天空的烟火。
不用太过注意,从手机中流泻出的声音仍旧抵达到芹爱的耳膜。
原来祭典会场负责的学生好像有了点问题。所以马上来喊亚树那了。通话结束……。
【麻烦国道把我放下就好。到我家的话是单行道回来要浪费时间。国道的话走回家也就走不到三分钟】
【抱歉呐,真是不好意思。和他校学生好像有了点冲突,说是让我赶紧赶过去】
【老师真是操心啊】
【今天还真是多事之日。本来还打算和你们两个好好增进一下感情的】
安奈得了热感冒,亲身经历大地震,现在又是亚树那的学生惹了麻烦。
【是了。你爸还说让我烟花结束后去家里坐一下。芹爱酱,麻烦帮我对你爸说声抱歉好吗】
【没问题,我记住了】
在国道上被放下来,踏上归途。有东西好像落在头上,抬起头,小雨甫降。还真是赶得巧。
拐过将要到家的最后的角落,从反对侧出现人影。
一下就认出来了。那是住在对面的杵城综士。
他在学校朋友很多。今天也是和朋友们去夏季庆典了吧。
是没认出来我吗。综士低着头迎面而来。没有刻意迎合步调,纯粹的偶然一般几乎在同一时刻走到自家门前。
现在的自己穿着和服。他的眼里,是什么样子呢。会觉得可爱什么的吗。就是瞎想着这些的时候。
【……这个时间还在外面没问题吗】
视线交错之后听到的是,稍显冷漠的一句话。
看了看手表,晚上八点五十三分。学校发的通知上写的是要九点前回家。再加上刚才为止一直有和亚树那在一起,决然没有被批判的理由。
说句心里话,比起时间其实更希望他注意的是身上的和服。然而我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对男孩子不能报太大期望。
伴随着小小的失望打开玄关的门,只听见背后也传来一样的声音。
把装着金鱼的袋子递给前来迎接的父亲,【玩的挺高兴嘛】笑着这样说道。母亲不在世后,虽然都没有养过动物,但父亲从以前开始就特别喜欢养东西。一脸认真的看着袋中的金鱼,一边就走回客厅,看来已经是迫不及待想开始准备水缸。
芹爱脱下鞋子,拿起放在鞋柜上的雪景球。这是春天的修学旅行中姐姐买给自己的礼物。
如雪一样闪亮的箔丝内侧,海豚在逡巡。
一年前,父亲带安奈和芹爱去了水族馆。
表演秀上优雅的鱼跃,让芹爱一眼就爱上了海豚。想象也有一天自己能像那样飞舞。这就是海豚对于芹爱的魅力。目睹那天的鱼跃,姐姐兴奋的样子还鲜明的印在记忆里。
发烧的姐姐已经就寝,而和教务室同样,家里也没看到任何和地震有所相关的变化。确实是让人坐都坐不稳的地震,现在这样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喝完一杯麦茶的时候,芹爱意识到了奇妙的事实。
挂钟的时刻好像快了好多。和综士遇见的时候明明还不到九点,时钟却显示的是九点二十一分。确认过姐姐的就寝,喝了麦茶,不过干了这两件事,为什么就会用了二十多分钟……
而手表上的时间,果然还是九点刚过。这是卫星调校手表。那一定是挂钟的电池有了什么问题。秒针虽然还在走,之后还是换一下电池比较好。
今天的事还真的都有点奇怪。
一边这么想着就回到自己房里,而让人不解的光景再次跃入眼中。
放在床边的闹钟,和客厅里的挂钟一样,快了二十分钟。这都是怎么了。两个时钟,同时电池有问题,走快同样的时间……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吗。
存在自体如谎言一般,不留下任何痕迹的大地震。
突如而来的一起开始发狂的家里的一众时钟。
独身的房间里,恐惧一样的东西沿芹爱的后背游走。
自己的身边发生了什么。这种感觉一下子蹿上心头。
4
织原芹爱的人生中,悲哀的事情不胜枚举。
最爱的母亲的离世,已经让自己伤心欲绝,而之后父亲的死去,更是给芹爱一记彻底的打击。
然而,让人心痛的不只是离别时的哀愁。
无法理解的恶意,痛彻心扉的失望,同样拥有破坏心意的力量。
小学六年级,暑假结束的九月。
那起事件发生前数天,芹爱的日常,前所未有的闪耀着。
体育课上进行的跳高,芹爱打破了历代的校内记录。
运动本来就是自己的长项,而在所有的竞技中,这一项和自己合适的。这是只是跳过一次就明白的事实。
和重力作别后,浮游的感觉。
改变速度的方向,往高处,更高处跃动身躯。、
超过横杆,落在柔软的垫子上的瞬间,那是无法言喻的恍惚。
快乐。运动是如此让人快乐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知道。
越过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芹爱的身边马上聚集来大量的同学。
【怎么能跳那么高的?】
【比综艺君跳的还高真厉害呐】
比这么多的同学围着,还是第一次的体验。
同学们都为自己的身边出现了打破尘封七年记录的人而高兴。仿佛打破记录的人是自己一样。
自己周遭的环境急速变化当中时,芹爱的心中涌现出类似愿望的想法。
综士是否有看到自己的跳高呢。
只是比别人跳的更高一点,是否就能得到他的承认呢。
君临于班级中心的杵城综士,一直在喧嚣男生的中心。平常的自己估计难入他的法眼,但今天的自己会不会只是吸引到他一点点的注意力呢。
那拼尽全力的一跳,综士如果能看见的话,该有多开心啊。
但证明这不过是一厢情愿……
【没想到你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一天学习结束后的班会上。
从芹爱的包里掏出相机的镜头,综士一副严正的语调。
非难和轻蔑的眼神,一针针刺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不明白。
【老师,我带的相机镜头不见了】
最先举起批判大旗的,是五分钟前的综士。
今天的第三节课,是使用天平测量物体重量的课程。好像就是那个时候,他拿来的镜头搞丢了。
是忘在理科室了吗。正茫然想着这些的时候,芹爱望着他的时候……
很快,另外一个同学,山中深志大喊自己拿来的奖牌也不见了。他情绪激动的喊着是谁偷得,而无意中瞥向自己的书包里的当,全身被愕然包围。书包里好像就是镜头和奖牌。
当然,没有任何记忆。
【不,我……没有偷……】
辩解的越没底气,越是招致周围的怀疑。
【就算比人跳得高又怎样,偷别人奖牌的人一点儿也不值得尊敬,应该说最无耻了】
综士冷冷的话,攫动着心里柔软的地方。
明明自己没有做这种事。明明是误解。综士却斩钉截铁认为自己是小偷。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事情……
不知不觉之中,双脚开始颤抖。如果是恶梦的话为什么不早点醒来。
【真的不是我。为什么会在包里……】
【别撒谎!不是你干的话奖牌是怎么到那里去的?别说是我放进去的?】
山中义愤填膺的脸都红了。
虽然想这时候必须要说点什么,但恐怖之下发不出声音。
【我不想听什么借口。这是离开家的父亲遗留下的重要东西。只要还回来了对我来说就行了】
盯着芹爱的视线里包含着轻蔑,然后,综士返回自己的座位。
没有人相信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过量的后悔和恐惧,感觉脚下崩塌要坠入深渊的感觉。
但,事态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流露出转换。
【你要老实道歉就算了,既然不承认,那就只能确认了。我父亲是警官。就让他调查一下这个奖牌的指纹吧】
对不承认罪行的芹爱怒火中烧的山中,凌厉的攻势一点不减。
【拿来学校之前,父亲把奖牌是磨了又磨。课堂上来回传的时候,没有从套子里拿出来。所以碰了这个奖牌的人,除了我和父亲,就只有把他从书包里拿出来的犯人】
显然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吧。班主任虽是极力在让山中冷静,他却一点都听不进去。
【……就到这吧。东西已经拿回来了就可以了】
即使被同为当事者的综士劝说,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织原可还没有承认她的罪行!】
沉醉在正义感中的山中的愤怒依旧没有收敛。
【就算不承认,大家心里都明白了。这样不就够了吗】
【怎么可能。织原可是罪犯。而且没有任何反省。罪犯必须要受到相应的惩罚才算完事】
【你还真多事。不管了我先走了】
【综士,你是在包庇织原吗?】
【我干嘛要包庇她?】
【那个镜头,是父亲给你的重要的东西对吧?这么重要的东西被偷了,为什么都不生气的呢?只要调查指纹的话马上就能明白犯人的。重要的是。假如不是织原偷了的话,不就变成我们俩自导自演一样的了。我没做这种事情,你也一样吧?还是说,庇护织原,是因为真的是综士干的?调查指纹,是你不想看到的局面?】
【……怎么会】
综士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
语尾好像微微颤动。
【……综士,你没有在害怕吧?】
山中的问题,明显让综士表情狼狈,逼近了嘴。
【我说,综士。所以调查指纹没有问题了吧?你没有碰这个奖牌,上面没有你的指纹吧?】
……到底,为什么?
主语和宾语都不见踪影,直感到一阵被击打的眩晕感。
这个教室里,确信芹爱不是犯人的只有两个人。
有人为了打击织原芹爱,将镜头和奖牌偷了放入书包中。而知道这个事实的只有自己和犯人。而大概真正的犯人……
一直位居教室的中心。
总是有大量的朋友围在周围。
大多数时候,都会觉得遥不可及。但综士对芹爱来说是憧憬的对象。渴望被众人承认的他也能够认可自己。从成为同学的一年半前开始,就一直,这么祈愿着。
但为什么,他要污蔑自己是小偷呢……
自己对综士做过什么呢。自己什么时候,做过有伤害他的事呢。
没有任何头绪,只有一件事,清楚的理解。
自己被杵城综士,前所未有的厌恶了。
如此憧憬,如此想被承认,却落得比谁都被厌恶的结局。
比恶梦,更要残酷。
如果这就是真实,自己绝不想知道这个真实。
【杵城君,如果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说出来】
班主任严厉的语调下,综士的表情僵住了。
他要就此认罪吗。而承认之后,他的人生会怎么样呢。
教室中,综士从来都是个英雄一样的存在。
【这有什么关系。偷人的东西就是不行】
四年前他的话,在记忆中再次重放。
还是小学二年级的那个时候。
他大喊着这句话和比自己年龄大的人针锋相对。保护自己的姐姐。
现在,在眼前颤抖的杵城综士,也许不是自己所知道的杵城综士。
自己曾经憧憬的他,已经从世界中消失了。
……然而那天,他保护自己姐姐的事实没有改变。
自己一直没有机会感激他。
对于保护自己重要姐姐的他,自己什么都无以回报。
如果他想把自己当成坏人,那就这样好了。
反正自己也没有真正的朋友。
保护了自己最爱的姐姐的回报,就在今天做出吧。
就这样全部结束。包括对他的憧憬。包括想要被他承认的愿望。以及从心底感谢的那所有日子。全部就在今天结束吧。
【是我偷的,对不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体的某处,只听见心坏死的声音。
那天,织原芹爱的心,确实的坏死。
那之后,是高中之前的三年。
芹爱,只是在一往无迹的孤独中过着阴郁的日子。
在那之前,芹爱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和众人一样笑出来。而在露出笑容之后,也从没想过,这次是彻底失去了所有的东西。
然而,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残酷。
5
织原芹爱的人生中第一个交到的亲友,是市桥京香。
在白鹰高中相遇的京香,对所有人都不设防,彻底的达观,无底洞一般的明朗,甚至将芹爱冰封的心都融化。
开学典礼之前,在最开始欢迎仪式的时候,为了量校服的尺寸站在一起……
【你好高诶!和我做朋友吧!】
感情如奔流一般的京香,在互相还不知道名字之前,说的是这句话。
【喂,你中学是哪里?没有模特的星探找过你吗?我,一直就想做足球部的经理人来着,和我一起做怎么样?啊,但是,排球部什么的,已经先给你打过招呼了吧?】
根本不给人回答的时间,问题一个接一个喷射而出。
芹爱是对他人不轻易交心的人。但并不在意这点的京香,一点一点走进心的深处。芹爱不会朝别人伸出双手。根本就不知道伸的方法。但放在京香的情况,在最开始就不需要这种努力。因为她会擅自伸出手,来努力拉你。
【就这样,决定了。在高中组成最参差不齐的社团吧。接下来就是把班级里各自最小的那个吸收进来!然后是稍有些胖的人……不期待吗?照相的话,也一定会很显眼的!啊啊,不用担心。如果找不到胖人的话,还有我呢,别看我这样子,胖起来可是很容易的】
虽然完全不知道笑点在哪里。看到她前仰后合的笑容,以及没有任何根据就断言自己是她的朋友的京香,芹爱顿生好感。
只要京香在身边,心里就不可思议的涌上一股暖意。
高中一年级的第一天,开学典礼那天,京香马上兑现了自己的宣言。
一年一班个子最矮的,高须小春。
班级中身材横向发展最显著的,吉永八重。
【嘿,那边的人!和我们做朋友吧?要不干脆做亲友吧?】
手还搭在芹爱的肩上,京香满面的笑容向上面两个人打招呼,只不过一天四个人就已经玩到了一起。
上的中学,性格,兴趣,生长背景都完全不知,只不过是被京香的一厢情愿才笼络到一起,只能说乐天派的人行动力真的超强。
四个人的性格令人惊异的互相补充,几乎没过多久,就成了真正的亲友。
生来的第一次就结交到三个亲友的芹爱,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一个真实。
偶然知道小春也是申请的田径部,所以入部第一天开始芹爱就不是一个人。
部里个子最高的一年级生以及个子最矮的一年级生。简直就如参差组合的两个人,仅凭这点足以引人注目,其他的一年级生也开始聚集在二人周围。
拥有朋友的人的周围,会聚拢来更多的朋友。
这是,直到今天为止被芹爱所隐藏的世界的真实。
和小春跑同样短距离的宫野贵子。
以长距离为目标的村木聪美。
在田径部迅速就交到朋友,芹爱的周围马上变得热闹起来。
虽然中学时代直到毕业为止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才刚刚成为高中生,再没有对自己投以蔑视的人了。不仅如此,现在想要一个人反而好像成了一件难事。
芹爱领悟了。
自己并不是喜欢一个人。
也并不是渴望孤独。
自己,一直都是寂寞的。
一直都在渴求他人的温暖。
白鹰高中的田径部,除了芹爱还有其他推荐入学的体育特长生。而具体到跳高,就有一个比她大一学年的前辈,叫堂岛希的推荐入学的选手。
芹爱才刚刚入学,就轻而易举打破了希的记录,坐稳一年级头名的宝座。
被后辈打破记录,肯定会很没面子吧。是不是又会像过去那样被找茬了。最开始考虑的,是这些事情。
然而,希一眼就看出芹爱的才能,把自己的进步先放到一边,反而在苦心考虑如何让后辈的成绩更进一步。
对于比自己身高更高的杆子,希无法越过。然而,芹爱不一样。
芹爱是极少数能够涉及那只有选定之人才能够到达的地方。
看出芹爱才能的,不只是希。顾问,也醉心于芹爱的实力。以日本田径选手大会的出场为目标,开始热心的指导起训练。
被世界所抛弃的自己,爱意只能借由家族给予。
一直抱持这这样想法生活的自己,才发现,这个世界没有那么无情。
长时间绷紧的感情溶解开来,泪水零落而出。
织原芹爱到手的温暖的世界,一年后仍旧没有改变。
小的时候开始,芹爱就特别喜欢算数和数学。不容得一丝感情进入的学问,总是给自己准备着一个应当朝向的位置。
感情如此充沛的京香,竟也对数学情有独钟,二人毫不犹豫的在分科中选择了理科。而在芹爱和京香的影响下,小春和八重也保持了同步的选择,最终到了二年级四人也是同一班的学生。
溢满笑颜,温暖如玉的世界没有断线。
四月,成为二年级生的芹爱之前,仰慕的后辈也出现了。
她的名字是,河口美月,因为渴望和东日本田径选手选拔出场的芹爱一起训练甚至在外面租了房子在白鹰高中就学。
仰慕芹爱的美月,每天放学后,都会到教室来和田径部的芹爱以及小春会合。对和芹爱在一起的一分一秒都如此珍惜的样子,美月一直都是陪芹爱训练到最后。
即使不及芹爱,美月在女子跳高的圈子里也是相当有名的选手。多了一个可以切磋的对手,所带来的一定是好的影响。
和美月一起练习以来,芹爱的记录再次出现缓慢上升的趋势。
今天秋天即将举办的东日本田径选手权比赛上,也可以站上领奖台的程度。终于芹爱也要抵达这样的地方。
成为高中生之后,每天真的是充满欢声笑语。
回到家里有最最喜欢的姐姐。
学校里有和睦的亲友,仰慕自己的后辈,尊敬的顾问,前辈就在身旁。
这是,芹爱十七年的人生中,最最幸福充满喜悦的日子。
然而,悲伤,总是在不期然间来访。
在谁都没有意识到的场所,等待世界轰然翻转的那一刻。
芹爱成为二年级生经过两个半月后的六月。
继母,亚树那妊娠的消息。织原家的喜悦一举冲上顶点,而就在这样的吉报还没站稳脚跟时,最坏的消息直袭家族而来。
经过三年的时间,父亲的身体里癌症复发了,而且癌细胞已经扩散。
医生已经下达了不可能痊愈,等待织原泰辅的只有死亡的声明。
剩下的时间也就四个月,今年的冬天可能都无法越过的样子。
以保守治疗为中心方针,决定在这个月内暂休。
名义上叫暂休,实际上谁都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退休。
至少想亲眼看到自己的第三个孩子,怀抱着这样最后的愿望,父亲积极地开始参与治疗,然而这个愿望最后没有实现。
人类仍然在一些病患前显得无力,和生命的渴望相逆反,与之拮抗的力量如此易碎。
看着看着瘦下来的织原泰辅,于九月的最后一天,在三个家人的陪伴下,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继母亲之后,芹爱的父亲也病死而去。
悲伤无底,深重,而揪心。
但即使这样,芹爱还有安奈。
那个最喜欢的姐姐,还在自己身边。
这本是逃离【绝望】魔手的最后一线希望……
十月十日,星期六。
白棱祭的首日,和美月一起参加的东日本田径选手权大赛那天晚上。
身揣奖状回家之后,芹爱遭遇了再也无法逃避的绝望。
晚上十一点。
大赛的疲惫,让自己一直睡到午睡的时间段之外,终于醒来后,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下到一楼……
最爱的姐姐,织原安奈在换衣间死了。
6
大地震中,自己也遇害身亡了吗。
在床上睁开眼睛后,织原芹爱最开始想到的,就是这个。
但,如果真的是已经死了,为什么又会在自己的屋子里醒来呢。
看向闹钟,时间是早晨七点。平常如果是这个时间的话,晨练都已经赶不上了,但说起来要是真死了的话,晨练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事情,而是应该冷静下来。自己一定是因为姐姐的死遭受到极大的精神冲击而倒下。之后被继母亚树那还是谁抱到了床上。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踉跄的脚步下到一楼的客厅……
【……姐,怎么会】
姐姐安奈,正和亚树那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电视。
来回看着姐姐的侧脸和自己的手掌。在换衣间抱起已经没气的姐姐的感触,仍然还清晰的残留在手心里……
【再多睡一会儿吧。今天没有晨练吧?】
从东日本田径选手选拔大赛回来的昨天,自己因为过于疲劳饭都没吃就趴在了床上。不早不晚的时间蓦地惊醒,发现了已经死去的姐姐,而这噩梦般的记忆结果真的只是恶梦吗。
从一觉睡到早晨来看,今天是大赛的第二天,同时也是白棱祭的次日。如果这样的话,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
稍稍给自己宽心之后,看向电视上的新闻……
画面的右上,【星期一】的文字跃入视野。今天应该是白棱祭的第二天,周日才对。但电视上播放的是平日新闻。这是怎么回事。昨天的记忆,从头脑中消失了吗。
不,不仅是周日。前天,回家后上床之后的记忆全部荡然无存。如果今天是星期一的话。那就是睡了三十个小时还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姐姐和继母应该有所反应才对。
也就是说只有自己忘了周日吧,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白鹰高中的文化节,包含前夜祭在内横跨三天隆重举行。所以,虽然是周末,第二天周一的午前是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周二至周四补三天休假。
白棱祭连续两年都和东日本田径选手选拔大赛的日期重合。女子跳高于第二日举行的去年,只能在第二天的上午参加。今年的予定是只有第二天参加,但不知为什么,昨天周日的记忆消失了。
白棱祭的第二天,自己到底是如何度过的呢。
很久没有在平常的时间来到学校后,奇怪的事情好像还未结束。
前往自己二年级一班教室的途中。
走廊的空气里给人莫名的违和感。而就在还没有意识到这股违和感的正体的时候……
就要踏进二年级一班的教室的时候,背后传来叫自己的声音。回过头去是田径部的前辈,堂高希。
【诶,芹爱,有事吗?】
希也是特招的体育特长生,女子跳高的选手。因为是三年级所以夏季的大会是最后一次出场了,而希也一直是芹爱所仰慕的对象。
【诶,没有……】
【唔,那是怎么了?】
我还想问呢。这里是二年级的教室。三年级的希在这里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时,芹爱终于意识到了那隐隐约约感觉到的违和感的正体。
从门口望去,二年级一班的教室里,没有一个认识的同学,而且不仅是教室里。在走廊上碰到的人,除了希以外也全都是不熟悉的面孔。
消失的周日的记忆。
突然面孔改变的同学们。
早晨开始就一件接着一件的怪事。
【停停!芹爱,你还没睡醒吗?这里是三楼诶】
为了确认违和感的正体,就要踏进教室的时候,被希抓住了手腕。
【芹爱的教室还要上一楼诶。大赛的疲惫还没有恢复过来?真可惜啊。差一位就能登上领奖台了】
……前辈在说什么啊。
今年,芹爱可是获得第二名登上领奖台了的。东日本田径选手选拔大赛获得第四名,是去年的事情。而且说起来自己是二年级生,绝对就是在三楼的教室。
但看看周围,也确实都是三年级的学生。难道自己记错了二年级的教室真的是在上面一楼?
反正从窗户外面望去的景色,怎么看都不像是从二楼看到的风景……
上楼之后,迈入角落里的教室,
【芹爱,早上好!大赛真可惜啊!】
一看到自己,小春和八重马上招起手来。
【唔嗯。但破了自己的记录,也算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是这样吗?】
小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芹爱,你是说练习的时候跳到比平时更好的成绩了对吧】
【不是诶,那可是我正式的个人最好成绩。说起来京香呢?】
入学的时候说是想当足球部的经理人的京香,最后哪个社团都没有参加。然而,是因为特别喜欢学校吗,明明没有晨练,却经常是比任何人都早来。
【…教科?(日文中【京香】和【教科】同音)今天上午是白棱祭的收尾工作所以哪有课啊】
【这我知道。问的是京香。是说很少见她这么晚还没来】
小春和八重面面相觑。
【芹爱,你在说谁呢?】
【除了京香还有谁啊,市桥京香】
【……市桥?说什么呢?】
小春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
【我们班里,哪有这号人哪】
7
突然,市桥京香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而且,不只是消失而已。从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的记忆中也消失而去。教室里,多了一个明显不自然的空座,小春和八重竟然都说是从四月份开始就这样。
向芹爱袭来的混乱,并不只是止于京香的消失。
白棱祭的收尾工作结束,下午回归平常的教学。而教学的内容,是一年前就上过的课。
数I的教学,是在去年的冬天就结束了。但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一年级的内容重新被放在课堂上讲解。而且,谁都没有对此感到遗憾。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课桌里,多了一本本不应该存在的数I的教科书。
其实,之前已经隐隐约约有了预感。
收尾工作的进行中已经数次确认过,这里就是一年级学生教室所在的四楼。
早晨,屋子里没有见到父亲。
父亲在上个月就去世了。所以没有感到任何异样也是当然的就是了……
给父亲的手机发送邮件后,不到一个小时就来了回复。说是自己在临县出差,要到大概后天才会回来。
现在已经毫无疑问了吧。
世界已然返回到一年以前。
如果是这么回事的话,希前辈和小春话里不合理的部分也得以解释了。
去年,在首次登场的东日本田径选手选拔大赛上,自己获得第四错失登上领奖台的机会。大赛上也没有跳出自己的最好成绩。
早晨和二人的对话,为这样的事实牢牢做注。
……但是,为什么呢。
在根本就不想想起的姐姐死去那样的噩梦中,自己经历了大地震。
然而,其实不是噩梦,那个时候的冲击,可能其实是发生了TIME SLIP(时间滑移)。但如果真的返回到了过去,那就应该遇上另一个自己,但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还是说,那个噩梦才是现实,而这个世界其实是梦呢。
不这样的话,京香消失的理由也就无法说明了。
但意识到是梦却又无法从梦中醒来,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
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无法瞥见任何答案,只能将事实作为事实来接受。
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返回到一年前,而好朋友京香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是,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想象,一点不假的真实。
再多的混乱,也阻止不了日子一天一天的流过。
呼吸,吃饭,延续作为生命不得不进行的行为。
必须要从高中一年级的十月,再来经历一次这一年吗。
话说就算京香消失,芹爱也不是没有其他朋友,还有给自己提供莫大支持的恩师和前辈。但这种事情,对谁都无法开口。
作为当事者的自己到现在都还半信半疑。关键的是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不记得京香。当然也不可能相信自己的话。
重影一样的日常中,芹爱意识到了。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现象,不是【TIME TRAVEl】也不是【TIME SLIP】,而是被称作【TIME LEAP】的现象。保有现在的记忆,只有精神返回到过去。
但即使知道了这一现象的名字,现实也不会改变,京香也不会回来。
【你个子真高诶!和我做朋友吧!】
借由这句话成为自己亲友的京香再也不在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了。
世界却如根本不在意一样,照常旋转。
第二年的四月,作为后辈的河口美月毫不意外的入学,跟以前一样对芹爱产生仰慕。
其实,这只是一个无限冗长的梦境吗。
半年过后,芹爱开始这样想道。
当然就算用【梦】来解释还有很多不合理之处。自己预先就知道美月的存在,所以说的话,这也应该是【预知梦】吧。这种神秘学的东西,自己向来就不信。
二周目的世界和记忆并行。
继母怀孕,父亲被宣判癌症,和美月一起成为参加东日本田径选手选拔大赛的人选。所有一切都和记忆一样。
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就是这样的一年。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京香消失到了哪里。疑问没有一个得到解答的同时,对于芹爱来说崭新的日子终于要来临。
十月十日,星期六。
请假缺席白棱祭,和美月一起在东日本田径选手选拔大赛上,再次打破了自己的最好成绩。
触及到的高度,没有触及到的高度,都和以前几乎一模一样。
从大赛回家的芹爱,过度的疲劳下直接倒在了床上。
晚上十一点。
醒来确认时间后,不想记起的记忆再次苏醒过来。
TIME LEAP之前,发现了在换衣间里心脏停止跳动的姐姐。那之后,还经历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大地震。只有这两件事,还在梦和现实的境界线上徘徊不止。
不想承认姐姐的死,所以不知不觉之间把它从意识之中排除出去,然而今天为止的世界都忠实的再现着记忆。
而如果那天所看到的风景,也是现实的话……
战战兢兢的沿台阶下到一楼。
窗外,车库里没有车停在那里。作为夜行祭总监的亚树那,似乎还没有回家的样子。
下到一楼,客厅里亮着灯。姐姐还没睡。
【姐,饭吃了吗?】
打开门,传来电视的声音。新闻正在直播某处宾馆发生火灾的情况。
厨房的更深处,换衣间的门敞开着。
【姐?姐姐!】
这是和不知何时的记忆完全重合的恶梦。
姐姐倒在地上,就在前方,是拆解了的圆筒形的机械。黑色的插线一直拖到插座,一股塑料的烧焦味刺激着鼻子。
蚀刻在记忆里的那天的梦境,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现实。
从指尖开始起止的【绝望】,以超光速弥漫于全身。
下个瞬间,是让人难以站稳的大地震。
又来了。
这个时候,比恐怖更先在芹爱脑里游走的是,这样的印象。
理解,不理解,时间无视所有这一切只是跳跃溯回。
在床上再次醒来的时候,芹爱的精神,也再次回到了一年前。
8
织原芹爱发生一次TIME LEAP,身边就会有一人消失的样子。芹爱,迅速就意识到了这残酷的真实。
因为市桥京香之后,高须小春也从教室里消失。就和市桥京香消失的时候一样,周围的人谁都没有意识到。
教室里对自己而言最后的亲友,八重也不记得小春的事情,而田径部的友人也一样。追随京香,从名簿中消失。
两个人接连消失,世界却还一如既往。
和之前周目一样的景色,时间暗自流动,铭刻下同样的历史。
最爱的姐姐,织原安奈的死亡,似乎是造成自己精神返回过去的主因。
芹爱意识到这样的事实,是在第三次迎来十月十日的夜晚。
对这件事已经抱有相当警惕的芹爱,即使从东日本田径选手选拔大赛回来后仍然未加休息,鞭策自己疲惫的身体,时刻留意安奈的动向。
记忆中两次让姐姐死亡的物件的正体,是浴缸加热器。芹爱在临县的宾馆住宿的昨晚,自家的浴室有了问题,而安奈从邻居家借来的。
【这个好像坏了,还是别用了】
详细的机制虽然不甚明了,总之姐姐的死和这个浴缸加热器一定有着关联,所以芹爱从姐姐手里拿过加热器,藏在自己房间的衣橱里。
【芹爱,你要还饿的话今天正好有惊喜哦】
吃完晚饭之后,姐姐一脸笑意的说道。
【惊喜?】
【还不能说,反正做好期待就是了】
父亲去世还不到十天。姐姐满面的笑容,已经给芹爱的心注入了温润的无限力量。
平常,芹爱考虑到热量的原因会尽量避免甜食,而安奈也是知道这点的。但,今天是以堂堂第二名的成绩站在了领奖台上,为了庆贺,也许买来了蛋糕什么的也说不定。
如果是蛋糕的话,最好是有草莓装饰的小蛋糕,想着这些事,又一边在客厅里看电视,时间就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突然,背上一阵寒意。
安奈应该是在厨房忙着什么,但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听到声音。从沙发上回头望去,也不见姐姐的身影。
一点点挪步到厨房……
【……姐!】
姐姐倒在冰箱前,就在前方,是没有见过的箱子以及塑料盒。急忙扶起姐姐的肩膀,发现了呕吐的痕迹。
【骗人的……为什么】
被扶起来的姐姐尽管还残存着体温,却是一动也不动了。
而就在芹爱明白发生什么事的瞬间,大地震再次来临。
一手拿起那个箱子,上面标记着不是英语的文字。
身体柔弱的姐姐,拥有几项重度过敏症。十分确定的原因就是不知谁给的外国土产中含有致使姐姐过敏的东西。而姐姐没有意识到这点,就吞进了嘴里。
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得而知。
但即使不知道这点,对于事件的导火索还是可以感知的到。十月十日晚上得知姐姐的死亡,就会使自己的精神返回到一年之前。同时,自己的亲友也会一一消失。
第三次TIME LEAP,消失的是亲友吉永八重。
高中一年级的十月十三日起,到一年后的十月十日为止。
经历相同日常的轮回,这已经是第四次。
三个最好朋友全部消失的现在,教室里已经没有自己亲近的人。无需多说的课堂教学早已听厌。
三次的轮回,带来的好处就是考试几乎都取得了满分,然而这样的成绩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的安慰。
盘踞在脑里的,总是恐怖和疑问。
三次TIME LEAP中,最初的两次姐姐是因为触电身亡。然而,最后的一次的导火索,是姐姐的过敏。死因的变化,带来的是毫无头绪。而救不了姐姐,也就意味着可能要再来一次这样无尽的一年。
再也不想经历友人的消失。
芹爱以病假为由缺席大赛,在全身心的注意下迎接命运的夜晚。
上次让姐姐死亡的,是邻居杵城综士拿来的海外特产。即使阻止了这样的事情,把借来的浴缸加热器和送来的土特产都尽量放在姐姐找不到的地方,这次却是要去接电话的时候,安奈踏空了楼梯。
因为头骨摔裂而丧命,大地震再次来袭。
跑到电话旁边拿起听筒,里面是综士的声音。
而还没来得及问他打来电话的缘由,芹爱的身体便已经强制被送回一年前。
在床上醒来之后,身体的震动还是停歇不下来。
泪水向寻找发泄的出口一样一涌而出,床单沾染上斑驳。
身心在恐怖和哀伤下受创。
这如果只是和自身相关的痛苦的话,应该不会这么深入骨髓吧。
然而,被夺去生命的,是自己最爱的姐姐,消失的,是对自己最重要的友人。
为什么?这样子?谁的错?
困顿在原地的疑问和悔恨,逡巡在思想里。
而且这种事情无法对人诉说。陷在时间囚笼这种话即使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自己吧。最后一定是笑着说自己有病,根本不予理睬的标准结局。
……如果是市桥京香,那个和冷漠的自己成为好友的市桥京香,才说不定会真正相信自己。
但,京香已经不在了。先于所有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心苦明明已至如此。痛感的无穷处,心脏几乎要破裂一样。
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够理解自己的人。
五周目的世界,等待自己的,是和之前世界都不同的惊异。
没有人消失。
TIME LEAP的规则改变了吗?
对于在无限轮回的噩梦中心力交瘁的芹爱来说,这点事实也成为一种救赎。然而,那之后不到半年,就马上意识到这不过是自我安慰式的错误理解。
四月,后辈河口美月没有进入白鹰高中就学。
规则并没有错漏,美月正是这一周目的牺牲者。
恶梦毫无终止的迹象。
残酷的世界,就像是用蚕丝绞首一样,逼迫着她。
像是在嘲笑着和命运作殊死斗争的织原芹爱一样。
就像是在惩罚想要享受这天赐美好人生的织原安奈一般。
杀戮着二人的身心。
芹爱拼死的抵抗。
欲要理解这转回世界的机理,不断挑战这残酷的未来。
为了让安奈平安度过这一劫难,为了让这天如往日一样被撕掉,用尽全身全灵战斗。
然而突袭而来的只有满怀的无奈。
自己所爱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最后剩下来的,是和进入高中之前一样的那个世界。爱意完全来自于家人的小世界。
……不,那或许比中学还要糟糕。
父亲,姐姐,都追随母亲而去。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救赎。
不断的TIME LEAP之中,芹爱注意到了和每次事件都相关的人物。
安奈的死,一定会和邻居杵城综士扯上关系。
综士是芹爱人生中第一个抱有憧憬的对象。
然而现在还会在梦中出现的五年前的那一天,他明确的想要自己成为众人心中的小偷。以最不被接受的形式,芹爱了解了自己是综士最讨厌的人的事实。
其实那件事,才真正是二人关系的分水岭吧。
和被孤独迫近的芹爱一样,不知不觉中,综士的学校生活中也发生了变化。
从中学生开始,学校里见到的他总是一个人。跑步如此迅速的他,也不在运动会的接力中出场了。球类比赛贯彻不出场的方针,合唱比赛也不再台上登场。
以那件事件为契机,缠卷综士的世界也改变了吗。
虽然仍然不清楚答案,但对芹爱来说已经无所谓。
中学毕业之前,即使得知综士也考上白鹰高中,但觉得充其量不过是个偶然。自己和他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但世界,却强制的让自己把目光朝向杵城综士。
为了拯救姐姐,就必须阻止综士与其的接触。
必须打碎他和姐姐的所有关系。
上了高中的综士,呈现出稍许奇异的姿态。
和中学时代一样,身旁依然没有朋友。然而,也没有孤身一人。总是玩在一起的男生,叫海堂一骑,是和综士一样八班的学生,而且都好像从属于摄影部。
有时候不经意的回头望去,会在屋顶上看到架着单反的他们。
姐姐的死是白棱祭的首日,十月十日晚上十点之后的事情。
当天对综士的行动进行监视,最大限度割断他的参与的话,也许就能避免姐姐的死亡。芹爱的想法却被现实无情的蹂躏。
每一周死因都会改变,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挽留姐姐的生命。
第五次的TIME LEAP中消失的,是田径部的顾问。
第六次和第七次的TIME LEAP,田径部的部友宫野贵子和村木聪美。第八次的TIME LEAP,爱戴的前辈堂岛希消失了。
高中生以来,芹爱的世界改变了。爱人以及被爱的欣喜,芹爱已然知晓。
但即使知道了这种喜悦,世界却不允许芹爱的幸福。
辗转反复的同一年间,芹爱的精神,宿伏了和其他同学截然不同的东西。如虎牙一般的觉悟,就觉醒在胸中。
经历了第八次的TIME LEAP,第九次的世界开启的时候,芹爱终于明白了。
这个世界从十月十日开始,就不再允许织原安奈和杵城综士的同时存在。只要综士还活着,世界就不允许姐姐的生存。
到了这一步,那么终结这个噩梦的方法也唯此两个方法。
自己死去,要不就让引起姐姐死去的杵城综士去死。
不管以什么理由,都没有予夺别人生命的权利。
在理性上无比清晰的理解这一点。但这样带来的是姐姐的死去。
孑然一身中重复的日子,慢慢从裂缝处开始腐蚀人的内心。
不再明了。正确的答案,选择的道路,不再得以抉择。
芹爱在第八周的世界,开始监视白棱祭当天综士的动向。
他对任何活动都没表现出兴趣,和海堂一骑吊儿郎当。
快中午时才单手拿着相机和友人在教学楼里拍着拍那,但好像也一早觉得无趣了的样子,吃完午饭后,就闷在了摄影部的活动室里。连自班的活动都没有去帮手。
日沉西山时,也没有见到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事情,这两个肯定不会去参加夜行祭的人也不见回家,只是在活动室里浑浑噩噩的磋磨时间。
新一周的世界里,和自己无关的人的动向,基本上没有变化。
综士在这个第九周的世界里,这一天也应该是悠然度过。
十月十日,晚上八点。
芹爱一个人,伫立在白鹰高中南栋三楼。
宣告夜行祭开始的号声,从钟塔的阳台上传出。眼下操场上热闹非凡的活动就此展开。
白棱祭结束的号声也要从这里吹响吧。和预想的一样,声乐部的学生离开之后,和钟塔内部相连的房门并没有被锁上。
多么就想像现在这样一直烦恼下去也好,然而命运的一刻毫不留情的逼近。
姐姐死去是在晚上十点之后。在那之前必须要有所行动。
晚上九点。
做出觉悟之后,向着教学楼北面的内部文化楼行去。
在二楼还亮着灯的摄影部的活动室前站定,深呼吸一口。
几乎要窒息。心脏如要破裂一般的强度,剧烈的跳动。
五年前的那件事以来。芹爱没有和综士说过一句话。
连做梦也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形式对面。
敲门后,出现的是他的朋友,海堂一骑。
【那个,请问杵城综士君在吗?】
开门见山。
这个时间的来访当然会被怀疑吧。他虽然露出明显的警惕之色,还是马上叫来了房间里的杵城综士。
【……有什么事?】
来到走廊上的综士,也是一脸困惑。
而回到房间的他的友人,也不解的打量着我们。
【我父亲去世你知道的吧】
【从母亲那里听说了。给你们家好大的打击啊】
【说的是,但病来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久未对面的综士,比想象中的更要成熟。
【还那么年轻,听说的时候真是不敢相信】
【是啊,我到现在都还不太敢相信】
迎面的温暖的寒暄,也许会让这份决意生锈,所以还是尽早进入正题才对。
【死之前,父亲拜托我带话给综士】
【带话?给我?】
无比认真的点头。
从什么开始,自己对撒谎这件事变得这么熟练起来了。
【现在有空吗?不太想被别人听见,所以换个地方吧】
留下海堂一骑,和综士两人向南栋移动。
【这是要去哪?】
走在前面带路的我的脚在颤抖。
【有东西想让你看。到时候回解释的,跟上来就是了】
对假心假意的话语就这么自然的说出的自己,不由的生出厌恶。
过去所经验的事情,接下来大概将要经历的所有,自己会对任何人守口如瓶。但就算不打算对任何人说也会生发想法。
撒谎,像这样欺骗别人,伤害别人,借由这样获得救赎的行为,姐姐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想呢,会有什么感触呢。
即便这样,还会摸着我的头为我鼓气加油吗。
无论再恶劣的行为,姐姐也会作为唯一肯定我的人吗。
……纵然有些伤感,事情不会这样发展,即使是哪个无比温柔的姐姐。
【要个我看什么?】
无视综士的问题,从南栋的三楼进入钟塔。
在螺旋阶段的顶端,有个一平方米的小阳台。扶手的位置不高,如果是从背后突袭的话,把他推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从这个高度落下的话应该也不会有救。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有些急躁的声音,在钟塔内来回。
迎接那个时刻的时候,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判断呢。
身体中如精魂一样的东西,难以抑制的作痛。
事已至此,芹爱还是未能整理好自己的心绪。
是选择夺走他的生命和姐姐共生的未来,还是主动断绝自己的生命。
无比,决绝,无限残酷的二者择一。
9
小学六年级的那件事以来,一直尽量避免去考虑综士的事情。
被曾经憧憬的男孩子,那般的厌恶。
给自己安上莫须有的小偷罪名。
对于才不过十二岁的芹爱,接踵而至的残酷的真实,是她再怎样也无法承受的事情。
但在领悟到不夺走他的性命就没有未来之后,对他的考量就成了不得不做的事情。
住在旁边,连招呼也不打的邻居。
小学和中学都在一起,却对互相几乎不了解的同级生。
两人之间如果没有这段插曲的话,本应该是能成为朋友的吧。
究竟要怎样做,才能避免这互相否定的现在呢。
剥夺杵城综士的生命,还是选择和姐姐一起死去。
除此之外,大概再也没有从这个循环脱身的方法。
即使说现在还对选择有些迷茫,应该做的事情已然明确。从背后推下综士,或者是自己从钟塔上跳下,只有这两个选择。虽然是这么想……
世界有些不对劲。
这是芹爱所经历的第九次的一年。前十一个月,和往常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之中,从未体验过的经历造访而来。
父亲去世的五天前,九月二十五日。
放学后,去医院看父亲的途中,遇到了不速之客。走廊的那端。站着综士和一个女孩子。
走到他面前,语气有些尖锐。
【来这做什么?】
明明是个很平常的问题,却只见综士表情僵硬一声不吭。
【我在问你话呢?】
【这样子还不明白吗。除了探望病人还有来这的理由吗】
一泄而出的说出这段话的,是站在他旁边小个子的女生。
【……你又是谁?】
好像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问别人的名字之前,不应该自己先报上名字吗?】
【不想说就不说,本来对你就没有兴趣】
【真是不会聊天诶。对待来探望病人的人你就这种态度?】
对于综士的交友关系自然早有掌握,但这个之前的世界里从没在他身边出现过的女生不只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跟综士是一起的?被不认识的人来探病只是徒增困扰】
【蛤?你怎么就知道不认识我?】
【……那就是认识了?】
【倒没有】
……完全不明所以。这个女的,究竟什么来着。
【我父亲已经很困睡下了。今天你们回去吧】
【又不是来找你的,决定要不要回去的可是我们这边,而且总不能让我们把礼物再带回去吧】
这个女的跟她越缠越说不清。直接就从综士手里抢过礼品盒。
【拜托了,你们还是回去吧。要考虑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此处整个场景有多处语言和之前不同为翻译所致,原文实为一样。下同。译者注)
自己正在考虑将综士从钟塔上推下来的计划。
作为主角的他却不知为何不请自来。
不想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感情,情愿自己成为一个叛徒。不这样的话,就难以巩固从背后推他的决心。这样的事情本来自己是……
医院偶遇后的几天内,芹爱知道了那个胡搅蛮缠女生的身份。
名字是铃鹿雏美。和自己一样高二,班级是五班。
铃鹿雏美和综士是不一样的班级,也不是摄影部的,两个人是因为什么认识了的呢。该不会是那种男女朋友的关系吧。
本来他和谁有怎样的关系,不是芹爱所能插嘴的。然而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是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而那天那个女生为什么会觉得面熟的原因也知道了。
她在暑假前的散学典礼上,代替校长出现在讲台上。不仅如此,,还发表了虚假的白棱祭终止的声明,在学校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铃鹿雏美公然的谎言。杵城综士对父亲的探病。
这两个事件。于第九周的世界里第一次出现。
父亲死后也是,从未经历过的事件再次发生。
十月五日,父亲去世后五天的星期六。
早晨,为了晨练搭乘的电车里,综士坐在了旁边。
从没在这个时间和他在电车里碰过面。这明显是他刻意之下的行为。
【……真是辛苦你了】
不期而至的话,让我翻看文库本的手停了下来。
【有事吗?】
【……你,不会去寻死什么的吧?】
他的声音滑入鼓膜的时候,身体中的筋肉仿佛都凝固一般。
【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不希望看到你会去自杀什么的】
综士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计划。
【为什么我会去自杀?就算我死了父母也不会活过来】
综士突然抛来的质问实在让人摸不到头脑。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能来探病还是谢谢你,别看我那天那样,心里还是有感动到的】
这种程度的话语已经是极限了,至少不能让他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经被纳入考量范围。
【因为之前从没来探过病,所以有些吃惊】
【确实之前不知道是癌症。还是那天从我妈那听说的】
芹爱所说的话语中真正蕴含的意义,综士没有也无法理解。
他在想什么虽然不知道,但一是问不出口,而且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重要的是,五天后做出怎样的选择。
……但这番对话,还是给了芹爱不小的动摇。
综士不知道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应该做梦都想不到正在一遍又一遍经历重复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他,对自己表示了关心。
担心失去父亲的自己,还说了【你不会去寻死吧】这样的话。为了说这句话,特意搭早晨的电车和自己碰面。
这样的人,芹爱有勇气把他从钟塔上推下吗。
即使说以守护姐姐的名义,自己到底有这样的资格吗。
答案找寻不见,时间却仍然分秒不停。
仿佛对这般彷徨的芹爱嘲笑一般,确然的结论蓦然出现在眼前。
十月十日,白棱祭的首日。
以身体原因为由缺席大赛的芹爱,吃过午饭后就一个人前往白鹰高中。不管选择怎样的未来,掌握综士的动向都是必不可少的。提前把握他的所在,才能在夜行祭开始后把他叫到南楼。
然而,这里又发生了和八周目的世界不一样的事态。已经是下午,却还不见综士的影子。他朋友海堂一骑也没见到。
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而跑回田径部的活动室后,眼泪就莫名的顺脸颊流下。
这个九周目的世界,哪里都充满着不对劲。
过去所经历的八次世界里从未发生的事情,一个接一个的出现。
试着给杵城家打了个电话,被告知综士在上午就出去了。
综士的手机号码也不知道。按说问问他同学就好,芹爱还是忍住了。综士明显已经觉察到了什么,这时候给他打电话,怕的就是自己的计划或者是意图说漏了嘴。自己根本没有想好应对这种情况的借口。
而最大的疑问就是,到底为什么会成这样。
打开储物柜,敲打手机发泄自己的焦躁。
……也许这种迷惑,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吧。
为了保护姐姐而夺去别人的生命,这种考量,这种想法,就饱含着罪恶。
彻头彻尾,从最开始直至现在,错的其实是自己吧。
【回送电车即将驶入二号线。请退后至白线内】
下午五点已过。
芹爱一个人,坐在白新站站台的长椅上,茫然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自己的愚钝,导致到现在才终于理解到这个事实。
姐姐的死,是命定的。
而不愿接受这个判决的自己,才是这个世界里特异的存在。
如果早一点这么认识到就好了。也不至于让那么多自己的爱人卷入其中。
用最后一点力气奋力注入双腿,从长椅上站起。
即使视线捕捉到进入站台的电车,不可思议的一点恐怖都没有。
这样就能终结一切。才能终结一切。
如果自己死了,TIME LEAP就再也不会发生。
虽然无法拯救那个最爱的姐姐,可再也不会出现更多的牺牲者。
而就在跳入铁轨的那个时刻。
【芹爱!】
有谁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脚着地到铁轨的同时,视线捕捉到对面站台上他的身影。
大张着眼睛,向这边伸出手的是……
10
让杵城综士去死,还是和姐姐一同赴死。
除了这两个选项,再没有办法从这个循环中脱离。
虽然还在迷茫,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边界已然明确,是把综士推下,还是自己从钟塔上跳下,不过就是二选一的选择。只是……
九周目的世界似乎有些不对劲。
暑假前的散学典礼,代校长出场的少女出现在讲台上。
不仅如此,暑假结束之后,那个少女突然来到自己面前,
【我会做你朋友,好好感激一下吧】
态度中明显透漏着不逊。
抱持着再也不想失去朋友的心理,所以根本就没考虑交新朋友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这种事在之前的周目里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而违和感不仅只是她的存在。
综士似乎有问安奈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反常。而且在第二周,他还来医院探望了父亲。
为什么,到了第九周的世界,会发生和之前都不一样的事情呢。不明白之下,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杵城综士正在摸织原芹爱的动向。私下对姐姐的询问以及突然的探病,都加强了这一推测。问题是为什么,他就突然开始调查起自己来了。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其中一定有确实的理由。
重要的是不能让他察觉到自己正在被调查的事实。芹爱以前所未有的慎重开始行事,很快获得了数个情报。
那个无礼的少女叫铃鹿雏美,似乎和综士老在一起。另外,两人每天放学后,就会去南楼一直呆在那里不知道干些什么。
父亲死之后,芹爱更是认识到了足以冲击到自己的事实。
综士的母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干脆就这样疯掉算了,就是足以让自己混乱到这样考虑的事实。
但就是这样还是奋力纠正自己的身心去面对。
不止自己是TIME LEAPER。这不是九周目的世界,而是十周目。不做这样的假设,就无法解释眼前的事实。
自己之外还存在的TIME LEAPER在之前的周目里有所行动,这才使得八周目出现了之前都没有出现过的状况。
但,到底是谁,为什么,突然,就TIME LEAP了……
在芹爱还没有找到答案之前,事态出现了进展。
十月十日,白棱祭首日。
以生病为由缺席东日本田径选手选拔赛的芹爱,当天没有夺走综士的生命,也无法了结自己的生命,因为被人喊到南楼三楼的时钟部活动室关了起来,而喊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综士。
和芹爱一同留在房间里的综士这么说道。
【时间有的是。你把所有事情都先供出来当然更好,但在这之前,让我先问你一件事。芹爱。你是准备自杀的是吧?】
果然是这样,不会有错了。
第二个TIME LEAPER,就是眼前的杵城综士。
双唇紧闭,瞪着综士身后摇曳的如命运一样的东西。
对于这个世界的憎恶,几乎让自己的心脏就此破裂。
心中的假说几乎已成定局。
恐怕九周目的世界里,自己并没有能够把综士从钟楼上推下来吧。自己选择的是,和姐姐一起死去的未来。
然而,织原芹爱的TIME LEAP虽然并没有发生,那之后却因为某种理由,杵城综士发生了TIME LEAP。
综士因为是在十月十日以后回到过去,所以就算知道自己在今天会自杀也是相当有可能的。出于廉价的正义感,又或是小学时代直至今日的负罪感,他现在通过这种方式想要阻止自己。
但,综士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活着,留给自己的就只有【死】,除此之外,没有办法阻止这个疯狂世界的轮回。但这种事情就算说给他听也不会得到理解吧。
再怎么挣扎世界也不会改变。
抵抗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
在已经饱尝无数的轮回中,芹爱,领悟到这样的事实。
活动室的门打开,是在晚上十点钟之后。
签订下【绝对不会自杀】这样的口头协议后,才终于的得以解放。
而经历几个小时终于打开的门扉对面,站着的是铃鹿雏美。
【是了,平时总和综士在一起的你当然也少不了参与这件事】
【枉我特意跟你说做朋友你还拒绝,现在知道了吧,被关的时候有好好反省吗……】
【别又扯远了,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
左手掩上雏美的嘴,身体往这边前倾的,是个高个男生。头发留的很长,清秀的脸庞几乎可与女生媲美。
【织原芹爱。我和你算是第一次见面。首先让我为今天的无礼道歉】
【你就是综士说的时钟部的前辈?】
【啊啊,草剃千岁就是在下。请让我再确认一下你绝对不会自杀这件事。可以在你去世的父亲之下发誓吗?】
听到父亲的名字,自己下意识的表情一歪。
【突然说出故人的名字确实是这边的无礼,但也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们这边诚恳的态度。绝不是开玩笑或者是为难你。我们是真的担心你的安危】
【你们和我没有关系吧。为什么对没关系的人还……】
【不管是没关系还是有关系,帮助别人还需要理由吗?】
【……一般来说也需要的吧】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你一般的标准就和我的不一样。而我也没打算对我的行事方式有所妥协。你如果不对着父亲发誓不会草草对待自己的生命,我这边不会让你过去的。绝对】
这个男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本身是留过两年学的二十岁高中三年级生,又开建了不知所谓的时钟部看来,确实是个怪人没错。综士到底是打哪和这个人认识的?
【好好,听你的就是了。我想父亲发誓。绝对不会自杀。这样可以了吧】
【不会反悔吧?】
【不会。现在我死也没有意义了】
时间已经早过了十点。姐姐也应该死了,等自己确认这件事之后,就会发生第九次的TIME LEAP吧。
就算自己选择了姐姐一起死去的命运,只要综士还会发生TIME LEAP,世界的循环就不会结束,恶梦的连锁就不会断绝。
事到如今,芹爱终于完全理解了。
从一开始,正解就只有一个。
让综士死,除此之外没有他法。
他死的话就可以避免姐姐的死,之后就如必然的连锁一样,织原芹爱和杵城综士的TIME LEAP也得以不再发生。
子然一身的Dacapo即将结束。
绝不会再让谁TIME LEAP。
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使别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这次我一定要用自己的手,终结这个残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