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吓我一跳。」
因为我是第一次接触其他魔王,所以想跟对方稍微说说话。不过食人魔首领粗鄙野蛮的程度远远超乎我想像之外。
我直接经由迷宫入口返回谒见厅,带着安心的情绪坐上宝座。
不过,魔王的命令是吗?那个只会对同种族魔物发挥效用的绝对命令权。连欧鲁奇亚也毫不反抗地站在与我敌对的立场。
……我好羡慕喔,我可不曾遇过任何一个跟我同族的人耶。
「那、那个,我待在这种地方没问题吗?」
从谒见厅一角惶恐地窥伺这边情况的人物,是一名娇小玲珑的矮人──不归在战斗员行列内的丝兹莉。
「无所谓,我无法把身无战力的成员留置在会成为战场的第一层迷宫中。不过啊,我也无法保证这里是个绝对安全的地点啦……你没带多敦来,他这样可以吗?」
「多敦他没问题的。别看他那样,好歹也是名高等锻冶师,实力绝对不弱。况且职人若遇到要捍卫工房的时刻,都会转变成强到骇人的地步。」
意思是他们如果是为了守护自己的栖身之所,就会那么做啊。实际上,多敦因为属于矮人族的缘故应该颇具膂力,而且我觉得他的实力远强于和他搭档的莱尔。
「阁下,虽然您看来十分从容,但是不亲临现场没问题吗?看样子敌人开始行动了耶。」
我想避免跟路易丝两个人独处。我能够轻易想像到在只有我们两人的情况下,她滔滔不绝地抱怨我的模样。
「没问题,反正对方一开始是派少量兵员来探查情况。必定是先确认我方的战力、防御之后,才会有大规模动作。如果敌方做出显眼举动就通知我。丝兹莉你也别躲在角落,到我身边来,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才智。」
我已经拜托丝兹莉帮我看过迷宫内整体情况。虽然这件事说真的由我来做会比较好,但我无法把『动手建造迷宫吧』运用得比身为书册本身的路易丝要来得好,没办法迅速将第一层迷宫整个巡视一遍。
「啊、什么?我非但不瞭解战术,而且我觉得既然有土墙应该就没问题了。」
「不不不,才没这回事。」
土墙这东西只能说是一个防卫设施罢了,虽然我在上面下了些工夫,但要把全盘信任寄托在它上面还早得很。
「阁下,敌方没有改变动向。」
「这是定时报告吗?敌人应该正确认着我方的防御情况、拟定对策中。这样他们当然不会有动静──」
「不,敌军跟方才一样持续入侵我方阵地。」
……什么?他们不是来探查敌情,而是跟最先前一样不断挹注战力?这是怎么回事?
「不然是不是这样?带头入侵的敌军是食人魔吗?他们打算一开头就祭出杀手锏,让这场战争演变成短期战吧。」
「并非如此,带头侵入迷宫的敌军是小哥布林。再来接在后头的是猪人?他们还瘦了真不少呢。后方跟着小哥布林,还有毛色黯淡的狗头人首领。别说三位阶的魔族了,入侵的敌军里头连二位阶的魔族都没有。」
他们挹注的始终都是弱小的战力。为什么要把进入迷宫的种族交互安插?背后存在着某种用意吗?
「丝兹莉,你明白吗?」
「不,我弄不清楚他们的用意。只不过我曾读过以前跟魔王交战的纪录。虽然那场战役的地点是平原,但魔王将和他同种族的魔物配置在自己周围以及队伍两翼,再把其他种族汇集在中央命他们发动突击。那段记载中显示,魔王是为了不让其他种族有机会逃跑、强制他们投入战斗才会这样安排的。」
也就是用不会倒戈的士兵,围住有可能叛变的兵员以挥军突击的意思吧。虽然记述中的战场位于平原,以这个状况来看也并非无法理解。
「这里的条件绝对有所不同。此处并不是一片单纯的平原,而是座入口仅有一扇门的迷宫。他们假如要仿照那种做法,那就先派同族的魔物冲进来之后,再让其他种族间不容发地接着进来就好了。那种作法会让迷宫内陷入战斗状态,其他种族也只能选择应战。即使他们投降,敌人也会立刻从大门入侵,这情况让我们无法缓下攻势。而不那么做,却能持续损耗他们交替输入战力的方法──路易丝,他们会在什么时机替换送进来的种族?」
「一阵子就会换一次。因此我们就趁对方刚入侵的时候一齐全力释出炮火,抓准那些许的时间锁定残党。要是没留下任何敌人的话,我们就能利用机会补充箭矢了。」
拜对手的行动模式之赐,我们反而出现了闲暇的空档。他们这样交替派兵侵袭还有意义吗?
「不知这计策是为了什么呢?还是说他们跟我一样在什么地方看过这种战法,并且将其付诸实行呢?」
他们在什么地方看过,或者是听说之后才采用那项战略?如果真是如此,他们还真是蠢到没药医了。我必须好好做个实验才行。
「这个嘛,不论它其实是某种计谋,或是说对方真的只是笨蛋都好,不再多观察一阵子是无法下判断的。暂时单靠土墙防御对手的入侵就是上策了。」
我方凭优势让事情顺利进展,这一点无庸置疑。虽然应该不可能把这方法用到最后一刻,但若能尽可能维持现今状态,也能够降低我军的损耗。
「魔王大人,虽然从刚刚开始战况就很不可思议,但您有没有把土墙遭到突破视为前提来思考呢?」
「嗯?当然有啊。因为我很确定土墙一定会被击破嘛。」
「什么!?」
站在我身旁、一直闭着眼替我监视第一层迷宫的路易丝,发出可怕的声音望向我。
「这可奇怪了呢,阁下。我记得阁下向我解说围城战的好处那时,曾说过幸亏有那道土墙,我们才能安全地打这场仗,还是我听错了?」
「只靠那堵土墙,大概不可能把食人魔首领那整支大军都打回去吧。如果面对一、二位阶的魔族,由于他们的身体并没有多么庞大,所以凭土墙就足够拦下他们了。而三位阶魔族、食人魔,还有欧鲁奇亚那些对手,他们的身高大约等同于壕沟深度加上土墙高度对吧?所以多半能轻易穿越障碍才对。」
单就侦察确认到的资讯而言,食人魔首领跟欧鲁奇亚能够以一般的方式翻越土墙。而那两只食人魔只要伸长手臂,就算站在壕沟里面,也能抓住土墙边缘攀登上来吧。虽然另外还有些长着翅膀的魔族,但我并不担心他们。那些魔族虽然能凌空飞翔,还是必须先穿过大门才能进入迷宫。因为若我方在他们走出大门的瞬间就张弓射箭,就能在对方振翅高飞之前将其打倒。
因此,敌军中有四名敌人拥有突破土墙的能力。
由于我并不认为食人魔首领会突然踏入迷宫,所以事实上只有三名会这样做的敌人。那么我们甚至只要注意对方会在什么时间、运用何种方式突破重围,如同目前这样待在谒见厅窥伺对手动静就好。
虽然如此,但是……
「为什么您没有预先告知我们这件事呢?也就是说,我们正身处迷宫的唯一防御措施任何时候遭到突破都不奇怪的状况下?这该怎么办才好,得迅速想个对策才行。不,还是让阁下您直接出阵处理好了。」
路易丝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开口提出骇人的建议。要我直接上场?但我只会对战况造成妨碍而已喔?
「那、那个,路易丝小姐?可是我认为魔王大人也不是什么都没考虑耶?」
诚如丝兹莉所言,我如果什么都没想的话就不会待在谒见厅里头,而是在寝室里万念俱灰地倒在床上了。
「……我当然有想办法对付。更重要的是,现在战况演变得如何了?」
「请您稍候,我确认看看……!阁下,欧鲁奇亚已经侵入迷宫了。虽然周围的属下都集中炮火对欧鲁奇亚展开攻击,但看来没有太大的效用。」
我想也是,因为他可是能跟艾莉丝打个旗鼓相当的欧鲁奇亚嘛。我们那些用木料、石材或骨头制成的箭镞,应该连刺都刺不进他身体里吧。即便我们拥有铁制的箭矢,我也不觉得那能对他发挥效果。
「然后呢,欧鲁奇亚正在做什么?」
「他当然正在突破土墙……准备要破坏土墙。虽然土墙也一度挡下了攻击,但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应该就难以维持了吧。」
不是翻墙,而是把墙壁破坏掉啊,真不愧是欧鲁奇亚。
「魔王大人,那个名叫欧鲁奇亚的为什么不选择攀越,而是打算破坏它呢?照您刚才所言,他的身高足以翻过土墙不是吗?」
「是啊,欧鲁奇亚的确能够翻过土墙,但是跟在他后面的一、二位阶魔物可就办不到了。虽然要是欧鲁奇亚在爬上墙之后铲除掉周遭敌人,那么后面的部队应该也爬得上来。但他假如被绊住而无法前进,欧鲁奇亚就必须靠自己当场突围,而那些后续部队就只会在土墙前方被打倒。所以他即使不断遭受攻击仍着手破坏土墙,就是为了让后面的队伍能够通过吧。」
真是个棘手的敌人呢──我点点头回应丝兹莉这句感想。
这群敌人之中,可怕的只有深谋远虑、实力超群的欧鲁奇亚,还有和我一样身为魔王、拥有未知实力的食人魔首领这两人而已。
正因如此,我面对那般可怕的敌人──
「阁下!欧鲁奇亚他……破坏掉土墙了!然后还有两只新的食人魔成功入侵!而欧鲁奇亚走出土墙……阁下!」
「没问题的。」
──已准备好万全的计策。
「那边有艾莉丝负责镇守。」
其实我不想用上这一招。
「而且我还吩咐伊芙莉娜、赛米娜在那里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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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宫内的最强战力都把守在那里。
欧鲁奇亚很强,而且还强到能与艾莉丝匹敌。也就是说这场战斗会演变成一场,艾莉丝只身出马将会输赢参半的五五波战局。
因此我便一同配置了能够援护她的伊芙莉娜与赛米娜两人。这三个人若能同心合作,就可以确实打倒欧鲁奇亚。然后再由赛米娜运用冰之魔法堵住土墙崩毁的部分,将四散在迷宫内的敌军分别击破就可以了。
我唯一害怕的事情,就是分散各处的敌人攻到谒见厅、让路易丝被盯上。她虽然不具战力,却是迷宫的核心。路易丝的丧命也会导致我的死亡。
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守候。只要敌人不是欧鲁奇亚或食人魔首领,就不会产生任何问题。如果有一、二位阶这种程度的魔物攻来,我就能用『重力』这招打倒对方。虽然不幸地有两只新食人魔在土墙被破坏的同时进到迷宫内,不过艾莉丝跟伊芙莉娜在打倒欧鲁奇亚之后应该会去处理他们吧。
只不过……
「真可惜啊,食人魔首领死了也就算了,但我可没想杀掉欧鲁奇亚。」
他虽然是个棘手的敌人,但如果背叛敌营成为我方伙伴的话,就是个无比可靠的队友了。而且欧鲁奇亚还帮过我各式各样的忙,即使他不当我的部下也没关系,他若是愿意以朋友身分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只要没有魔王命令的话。
「阁下,艾莉丝与欧鲁奇亚展开战斗了。」
艾莉丝果然立刻采取行动了呢。因为就算对她详细说明作战计画,她应该也不会听,所以我就只是指定她待命的地点罢了。不过这个做法是正确的,她马上就对上了敌人。
接下来如果我配置在她身边的伊芙莉娜、赛米娜也一同参战──
「虽然那么说,但是伊芙莉娜跟赛米娜对欧鲁奇亚施展完一波攻击后,就直接经过他身边离开了。」
……咦?
「为什么?」
「看样子艾莉丝在强调欧鲁奇亚是她一个人的猎物。虽然伊芙莉娜有所反弹,但被赛米娜规劝之后就动身寻找剩余的食人魔了。」
糟糕了,那是艾莉丝对猎物的执着。我没想过她会想要一对一战斗,是因为她太过专注在获胜这件事情上吗?
这虽然只是艾莉丝与欧鲁奇亚的一战,但对本次的迷宫攻防战而言,它的胜负却带来了重要的意义。在战斗序盘就决战完毕的情况下,若要说战斗结果会直接左右全体的成败也不为过。
如果演变成这种事态的话,早知道就把伊芙莉娜跟赛米娜配置在土墙一带,在欧鲁奇亚入侵的时候用魔法重击他就好了。那样一来,欧鲁奇亚就免不了负伤,他们的单挑战应该能在对艾莉丝有利的状况下展开吧。
……办不到吧。那个伊芙莉娜是不可能在欧鲁奇亚现身之前,连一发魔法都不施展而乖乖待命的。我可以轻易想像到她立刻就用魔法给予那些一、二位阶的杂兵们猛击,以致魔力用罄的模样。
将她配置于跟艾莉丝一样的位置,先让她守在后方待命是项正确的决定。如今虽然跟预定的计画不同,但她身上仍然保有魔力,并寻找着那两只食人魔。
这场仗还不算输,只不过是重要战局成为了不确定的要素而已。拜食人魔首领在开战时无谓地消耗下属之赐,让胜利天秤倾向了我们这一方。
「阁下?阁下您还好吗?」
「我没问题。路易丝,请你一边注意艾莉丝与欧鲁奇亚的战斗,一边追踪伊芙莉娜还有赛米娜的动向。由于他们的功绩,产生了让我得亲自行动的必要性。」
我其实不想行动。我只想在安全的地方观察战况,与我一定会打赢的敌手对垒就好了。即使是现在,我也充满着想要窝在房间里的心情。
丝兹莉用感到好奇的眼神看着这样的我。
「怎么了吗?」
「不、那个……即使陷入这样意料之外的不幸事态,魔王大人仍然面不改色地淡然以对,让我钦佩地感到您还是非常从容。像我这样胆小的人即使明白这是个安全的地方,但无论如何都还是会觉得害怕。」
「我看起来像那样啊?」
我骨子里可是个抛开一切、只想着要宅在房间里的土偶喔!我就只是改变不了表情而已耶?
「是的。」
由于我基本上会接收到的眼神,就只有身旁路易丝投射过来的猜疑视线,或是从艾莉丝那一带传来的狩猎眼神罢了,所以丝兹莉对我释出的纯真目光非常耀眼。
「……要是路易丝有这么可爱就好了。」
「阁下,您刚刚说了些什么吗?」
「没有啊?话说,你找到伊芙莉娜她们了吗?」
路易丝果然对我投来有如看到可疑事物的视线,我丝毫无法指望她用纯真的眼神看我。
虽然路易丝还想再对我说些什么,但她还是因为目前事态而把话吞回去,把意识集中于第一层迷宫之处。
「……我发现她们了,她们身在距离土墙不远处。看情况她们正追着那两名食人魔……不好了!」
「伊芙姊啊。你也够了,消消气吧。」
「那个叫做欧鲁奇亚的食人魔,可是强到不能与其他那些家伙相提并论的程度耶。啊~我好想烧了他喔。」
我安抚着无法隐藏心中不满、手转法杖的伊芙姊,一起追寻不知消失到哪里去的食人魔们。
我也可以理解伊芙姊的心情,那么强的食人魔可不是随随便便都碰得到的。如果有机会对上他的话,就会想要战胜他吧。
魔王多半也推测到我们会那样行动,才把艾莉丝小姐跟我们摆在一块儿。虽然不曾听过详细的作战计画,但他会分配我们三人把守,就代表要我们携手战斗。
尽管我一开始以为这是要用以对付食人魔首领的计策,但眼见艾莉丝小姐期待的模样以及处理魔法的方式,我就立刻明白这是要用在食人魔欧鲁奇亚身上的对策。
魔王在脑海中筹画的蓝图,就是由我们三人共同战斗、打败欧鲁奇亚,而后再用某种方法修复土墙,逐步击溃每一个侵入的敌军。谒见厅既有魔王坐镇,藉着修补土墙来阻断敌方退路也一样是他的计画。魔王的思维实在很恐怖,他打算要封闭迷宫歼灭敌人。
只不过比起长远设想那种事情的魔王,艾莉丝小姐朝我们放出的杀气简直像是说着『妨碍我的话就砍了你』。因为她比较可怕,于是我们就把欧鲁奇亚让给她了。
幸亏由于魔王没向我们下达任何作战指示,因此我就能辩解说是没注意到他的用意。而伊芙姊跟艾莉丝小姐她们应该是真的没有发现,所以这个藉口能够发挥作用。
虽然这么说,但我并不觉得光凭这个藉口就能得到原谅,我们还是必须达到一定的战果才行。为此,我们正追赶着那两只入侵之后就失去踪迹的食人魔。
「哼,是因为能烧了那两只跟欧鲁奇亚一样的大块头我才忍了下来。但依他们的行动来看,那两只跟刚刚的欧鲁奇亚比起来还是明显低阶多了呢。」
我们正在追寻那两头食人魔。如果要问连探查系技能都没有的我们,为何能够追踪他们的话,这是因为树木被折断得很夸张──并不只是在草木上留下痕迹,而是像泄愤一般将树木拦腰折断。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在想说会有陷阱吗?」
「我想他们大概在追东西吧。你有看到在土墙那边的魔族吗?猪人跟蜘蛛人在拉弓射箭对吧?不过他们就在土墙崩毁的同时,往迷宫深处逃跑了。我认为他们多半是在事前接受了魔王陛下的指示。正因为是往树木丛生的方向逃,所以那两只食人魔会不会是摧折着树木前进,追着他们呢?」
而且他们很有可能已经甩开追兵了。如果被折断的树木是食人魔刚经过的通道,那么就能清楚看见食人魔们追丢了往回走的模样。
『呼』地一声,似乎对讲话提不起兴趣的伊芙姊,突然将手中转着的法杖指向前方。
「也就是说他们很蠢对吧?行为真是超好懂。火球!」
她的杖端冒出火焰,凝聚成球形往前飞去。与此同时,前方有某样物体飞向我们,与火球互相碰撞。那东西往前滚倒……是一具瘦弱的狗头人尸骸?
「赛米娜,左边。」
虽然还没掌握事情状况,但我还是知道该如何行动。伊芙姊在这种时候的直觉一次都没出过错。
有某个东西过来了。我配合它的动向──
「喷泉。」
──在它抵达我们这边之前,从地面喷出水将其轰飞。
……真是又大又重啊。
尽管这招魔法能将一般敌人喷到树顶那么高,但对方只飞越了我们头顶的高度而已,而且从身影看起来是个庞然大物。
那就是我们两个在追的食人魔。
没想到他的智商想得出埋伏的点子。这么说来,前面就还有另外一只食人魔吧。
既然这样,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明瞭了──
「冰冻!」
──就是一只一只确实地收拾掉。我现在瞄准的目标是纵身扑过来却没成功,难看地狠狠撞在地面上的食人魔。
『冰冻』虽然是一门能冰封受术对象的魔法,但却不适合应用在战斗上。尽管说是冰封,但却不是一瞬间让对手全身上下凝结成冰,而是缓缓地冻住目标。而且对生物使用这一招的话,冰冻效果没办法传达进身体深处,只能在体表附上一层一动就会毁坏的易碎薄冰。是项仅能在战斗中绊住对手片刻的魔法,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不过,对手若满身是水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覆满全身的水会瞬间结成冻,让身体遭到冰晶包覆。虽说那些是一动就会掉落的脆弱冰片,但附着于全身的冰没那么容易弄掉,马上就会开始步步剥夺体温。
体温若被夺走,动作就会不灵活。伊芙姊要以动作迟钝的猎物为目标攻击,一定会百发百中。
这样就成功讨伐完第一只食人魔了,虽然我这么想──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冻住的食人魔发出暴吼,那声量让整座迷宫都禁不住摇撼。那咆哮并不寻常,是技能还是什么东西吗?
这荒唐的声音震碎了一切附着在食人魔身上的冰,让我心生畏惧、跌坐在地上。没想到他会藉由巨吼试图打破局面,这想法虽然野蛮,然而却有其效果。
前方又有食人魔接近,应该是抓准我们感到畏缩的这个良机吧。这举动还不赖,多半是他野生的直觉使然。
不过这招虽然对我奏效,但对伊芙姊而言却毫无意义。
「吵死了。火墙!」
那两只食人魔的面前出现了一道火炎障壁,那是面碰到就会立即焦掉的高温盾牌。
他果然没鲁莽得会一头撞上火墙。虽然我们戒备着看他会不会从背后绕过来,但食人魔却不见踪影。
「赛米娜,你没事吧?」
「是啊。伊芙姊,谢谢你。」
伊芙姊消去炎之壁朝我伸出手,于是我便握住了她的手。
只要是在战斗中,就能信赖伊芙姊。虽然她的个性有不少缺点,会做出对不可开战或没必要开战的对手挑起争斗,诸如此类的事。但如同这次一般敌手很明确的战斗,就几乎不会有像她一样这么可靠的伙伴了。
她不会像我一样思索多余的事,就只是聚精会神专注于敌人身上,因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惧怕,也不会被趁隙袭击,即刻选用最合适的魔法。
只不过──
「那两只食人魔……躲起来了吗?」
「不是逃跑了喔?」
「他们是躲起来偷看这边的状况,愚蠢的混帐。」
我稍微松懈了一下,伊芙姊转眼间就失控了。
「火焰!」
周围一带突然陷入火海。
「等等!伊芙姊!」
「好啦,你们这些食人魔要怎么办呢?就算继续躲着也只会被火纹身喔。」
虽说她是为了要用火攻逼出食人魔,但果然还是做得太过头了吧。不尽快把火熄掉的话,火势有可能延烧至整座迷宫。
不过现在如果把火灭掉,就变得没办法把食人魔烧出来了。
「啊哈!哈!哈!哈!哈!」
我在开心大笑的伊芙姊身旁,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
虽然打倒两只食人魔很重要,不过若把守护的迷宫烧掉就毫无意义。尽管魔王应该多少会原谅这一点,我很难判断他能原谅的范围到哪里为止。
在战斗上很值得信赖的伊芙姊也一样,是个除此之外简直一无是处的人。所以这件事情也必须由我谢罪才行,我祈祷着希望食人魔快点现身。
这是一场我跟食人魔的忍耐力对决。我无视一脸开心的伊芙姊,拼命观察着火焰延烧的情形。
目前火势正处于再多烧一点,就会扩散到超乎我灭火能力的状况。
「咕喔喔喔喔喔喔!」
食人魔再也忍不下去而现身了。他从我们侧边发出咆哮扑过来。
「哼,火鸟!」
不过伊芙姊瞬时做出反应,发动她火力最强的魔法猛击敌人。
就在那幻化出的火鸟眼看就要直击食人魔的时候──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
另一头食人魔从反方向飞冲向我们。
居然在这里使出声东击西的战术。因为我们戒备着对方是否会像之前那声咆哮一样隐藏着什么招数,所以反应得比较慢。伊芙姊也由于施放出『火鸟』、正在驾驭它的关系,无法再使出新的招式。
这状况很不妙──我如此思索,挺身想至少保护伊芙姊。不过……
「给我分开!」
伊芙姊让我见识了无法置信的景象。
她将火鸟分割成两半,一半瞄准面前的食人魔,而另一半则对着扑上来的食人魔飞去。
我记得她在火鸟遭到艾莉丝小姐劈斩之时,曾灵巧地操纵着两只火鸟。但她竟然已能够自己分离火鸟了。
眼前的食人魔被半球体形的火焰笼罩,我频频闻到生物被烧灼的气味。不要紧的,他跟那位魔王不同,伊芙姊会把他好好收拾掉。
我回头看看另外那只扑过来的食人魔,是不是也身受相同际遇的时候,就看到──
那只食人魔将自己的手臂局部巨大化,并把手伸出火焰圆罩之外。而那只手正笔直伸向这边,想要攫住我们。
他虽然即将殒命,但却使用了某种技能想做濒死挣扎,这是他用尽全部力量的最后攻击。要是被那只手抓到的话,就会直接遭到捏碎。
「伊芙姊!」
伊芙姊不但操使高级魔法,还进一步展现出将它分成两半这等绝技。她的精神如今处于疲劳状态,要她避开那只手实在太艰难了。
所以这次就由我来守护她。
「冰霜之国!」
虽然这招会跟『火鸟』重叠,但也没办法。由于『火鸟』的威力居上,因此马上就会受到融化。不过伸出火焰范围外的手臂就是另一回事了,它在一瞬间彻底被冰冻,变得无法动弹。
那只巨大手臂呈现冰封状态,落在地面上碎裂了。
「伊芙姊,解除魔法吧。」
「焚烧生物的味道还真好闻呢,我知道了。」
伊芙姊一挥魔杖,火罩就随之消灭。眼前出现两具碳化的食人魔尸体。
同样确定他们再也动不了之后,我们就放松警戒。
「呼,最后真是吓死我了,没想到吃了伊芙姊的魔法之后还能动啊。得马上把周遭的火也灭掉才行。」
「是不是他们身体庞大,很难烤熟的关系啊?我的修练……!」
就在我发动『喷泉』镇压周围火势的时候,盯着食人魔死尸看的伊芙姊忽然拔腿狂奔,抱住我滚倒地面。
差不多就在同一秒,有某样东西从我们头顶上飞过去。那是……石头?
「大意了呢,不可能只有食人魔而已啊。」
从火势被扑灭那一头,出现了小哥布林以及消瘦的猪人等等,隶属于食人魔首领麾下的魔族。
一般来说,这种程度的阵容根本称不上是敌人,但如今我们剩余的魔力量微乎其微。如果只有一、两名敌人的话那还有点办法对付,不过面对一整群敌人就会有些棘手了。
我十分想得到瓦利果,就在我设法寻找逃跑路线的时候──
「咕嘎!」
小哥布林的脖子冒出一把长枪的刃尖。然后小哥布林陆续被撂倒,猪人也被打趴在地。接着眼前出现的是──
「是凛没错吧?」
──身为族长的蜥蜴队长‧凛。她率领蜥蜴人们杀掉小哥布林,然后让猪人们陷入昏迷,打算把他们带去某个地方。
「咕噜咯。」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魔族语啦。
因为能帮忙翻译的人都不在,所以我无法明白凛在说些什么。不过如果艾莉丝小姐、丝兹莉小姐、莱尔跟魔王在的话就能瞭解了。
尽管话是这么说,伊芙姊仍然若无其事地对她说人话:
「凛啊,我们的魔力似乎见底了。你有带瓦利果吗?就是长这样的东西,这种的──」
凛她当然无法听得懂人话,疑惑地偏着头。不过伊芙姊却毫不气馁地用手势向她解释。
「叽。」
她似乎是晓得了,伸手指向某个方位……咦,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啊?因为我们只顾着追赶食人魔,所以不太能掌握现在身处的位置呢。
「喔,是那里啊。赛米娜,走了喔。」
她真的能听懂的这件事明明也很奇怪,伊芙姊却一脸满意的模样点点头,拉起我的手迈步往凛指示的方向前进。
……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呢?
「虽然战斗是由两只食人魔的奇袭揭开序幕,但我方始终力压对手,毫发无伤地完美取得胜利。」
路易丝向我报告那两只食人魔与伊芙莉娜、赛米娜她们战斗的情形,我听到她们打赢就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成功度过难关了。
「艾莉丝跟欧鲁奇亚他们的情形呢?」
「是的……两人还在进行战斗。由于欧鲁奇亚的战斗方针是以防御为主,所以艾莉丝看来正陷入苦战。如果鲁莽地跨越雷池而遭受攻击,人族可是吃不消的。不过艾莉丝的斩击也具有一击必杀的威力,这应该也是欧鲁奇亚不太能转守为攻的理由吧。」
这两方皆是身怀足以祭出强烈一击实力的强者。看来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展开攻势,成为一场持久战。这是个好机会。
「凛跟蛇长人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是的。凛在伊芙莉娜、赛米娜被敌人围困的时候救了她们,然后就直接动身去寻找其他敌人了。而蛇长人则是将落网的敌人汇集在一个地方,看守着他们。」
太好了,他们有遵照计画行动呢。这样一来就能马上驱逐掉入侵迷宫的敌人了。
而身为问题所在的欧鲁奇亚也一样,只要从背后推他一把──
「魔王大人,难道说您对每一名魔族都有下达指示以及分配岗位吗?」
「……我没跟你们说吗?」
唔呃,因为我忙于准备的关系,所以记不太清楚自己哪些事有说,跟哪些事没说呢。
「真抱歉。那我明明向你说了要借重你的智慧,但却没让你清楚掌握状况,你应该很苦恼吧。我有对魔族布达针对每一支种族行动的指示。因为阿秀那些小哥布林有可能会被食人魔首领的命令操纵,于是就用蜘蛛丝把他们重重缠绕、吊在树上了吧。」
首先,我将阿海等猪人还有兰那伙蜘蛛人配置在靠近土墙处,而壕沟内则安排了布伊它们那些史莱姆。
我让兰跟同族佩带弓箭,然后要阿海他们手持棍棒。弓箭是为了要射击侵入者,而棍棒则是在敌人运用尸体掩护等方法抵达土墙之际,拿来把他们打下去用的。
我委托布伊它们处理壕沟里的敌人尸体,这是因为那些尸体若变成敌军登墙的踏脚板就糟了。
我吩咐这些成员们,要他们在土墙被攻破的时候马上逃走。这是因为土墙遭到攻破,也就意味着食人魔或是食人魔首领将会随之登场。这些敌人对我属下的魔族来说,实在是个沉重的负担。
我告诉凛那群蜥蜴人、蛇长人、蛇人要在土墙破防,艾莉丝、伊芙莉娜、赛米娜等人战斗完之后,负责铲除迷宫内的敌人。
不过实际上却变成艾莉丝单挑欧鲁奇亚,以及伊芙莉娜跟赛米娜一起追击那两只食人魔并撂倒他们的情况。预定计画全都乱七八糟,虽然我很害怕魔族部下们会陷入混乱而变得无法动弹,但他们看来还是有好好行动,让我放下心来。
我还多对凛他们下了一道指示,那就是筛选敌人。像是小哥布林那种会被食人魔首领命令影响的种族,考量到今后潜藏的危险性就予以排除。而其他种族只是遭到食人魔首领胁迫才这么做。只要隔离他们,之后也能够纳入我的麾下,所以生擒即可。
活捉来的魔族由蛇长人负责运送及监视。这是由于蛇人族成为部下的时日尚浅,我还没摸清楚他们的优缺点,所以想避免让蛇人参与战斗的缘故。他们应该能胜任监视跟运输这些工作吧。
然后最终,我指派剩下的阿柴那些狗头人首领的任务是──
「……进行追击吗?」
「你还真懂呢,就是那样没错。」
虽说她不甚清楚战术那方面的事情,但竟然能靠稀少情报就看透我的思虑。我好羡慕头脑灵光的家伙啊。
「真是不可思议呢。我能理解诱导敌人再加以歼灭的作法,可是那些没进到迷宫里的敌人要怎么办呢?只要食人魔首领一息尚存,将来就很有可能再度发动侵略。但由我们主动出兵是很危险的举动,因此魔王大人打算让食人魔首领撤退,然后伏击他没错吧?」
真亏你能发觉呢,丝兹莉真聪慧。我已经觉得就算全盘都交给你负责也没问题了。
虽然我其实正想那么做,不过现在有路易丝盯着我。而能够唬弄过她,同时把责任丢到丝兹莉身上的方法就是──
「那么,丝兹莉。你能明白此刻的问题点何在吗?」
──只要包装成问题就行得通了,直接把她的答案拿来用就好啦。
「问题在于欧鲁奇亚身上吧,他是能与艾莉丝小姐战得势均力敌的强者。我们无法随便对他出手,但也不能将他弃置不管。最重要的是为了要通知迷宫外食人魔首领战败以及必须撤退的消息,唯一的方法就是放欧鲁奇亚逃跑。这是因为食人魔首领可能不会听取其余一、二位阶魔族所说的话。」
喔喔,真不愧是丝兹莉呢。虽然我是有想到,要把食人魔首领逼进非得撤退不可的状况这一步,但却还没有想好要用何种方法,把这情报传达给身在迷宫外部的食人魔首领。原来是这样啊,放欧鲁奇亚逃走是吗?就算考虑到之后会发生的可能性,这也是个有益处的举动。
「那么,你也明白要用什么计策解决了吧?」
「是的,魔王大人会亲自出马对吧?」
……咦?
「丝兹莉,阁下要亲身上阵吗?」
「没错,那就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只要魔王大人现身,欧鲁奇亚绝对会逃跑吧。他就算直接应战,也完全没有一丝获胜的可能性。而魔王大人若是亲自出马,也称得上是一个能告诉食人魔首领自己为何逃跑的充分藉口。那之后我们再多给对手一点时间,等他们刚撤退不久就马上追击,因此现身的地点设定在入口大门附近也会比较恰当。我们没理由放过这些好条件不管。」
等等,给我等一下啦。我脑海中可不存在那种念头喔,必须纠正她才行。但是为了那么做,我就得要想出比丝兹莉更好的提案……把实力还没曝光的食人魔首领给──
「真不愧是阁下!原来如此啊,阁下先前会说『直接行动』就是预料到这个情形的缘故!……您会出马没错吧?」
「是的。」
我还来不及汇整思绪就被路易丝追问,让我只能点点头做出回应。她、她的眼神好可怕啊。
然而,我还不能放弃。因为就在我缓慢移动的这段时间内,艾莉丝说不定会打倒欧鲁奇亚……反过来说欧鲁奇亚也有可能打赢艾莉丝吧?我得赶紧行动吗?
我动作夸张地缓缓从宝座上起身、争取时间的同时,门扉突然敞开──
「魔王,瓦利果!给我!」
──伊芙莉娜以及一脸抱歉的赛米娜进入室内。
虽然这很难说是救星驾到,但能让我脱离困境的手段来到了面前。
她会向我讨瓦利果应该不是肚子饿的关系,而是为了要补给魔力吧。也就是暂且不说赛米娜,连伊芙莉娜也没有打算要休息。
我从随身携带的魔法袋里头拿出瓦利果,掷给伊芙莉娜。然后──
「跟上来,要走了。」
「我明白了。」
不需要多费口舌。比起用言语向伊芙莉娜说明,展现行动更能让她靠本能来察觉。
「咦?那个,要去哪里?」
虽然对赛米娜解释的话她是能明白,但由于她一理解过来可能就会马上逃跑,所以我不会告诉她。我只是默默地把瓦利果交给她而已。
「走啰,赛米娜。」
「不,那个……」
她应该是心生讨厌的预感了吧,多半是不知不觉瞭解到我递给她瓦利果的用意。但是她已经逃不掉了,赛米娜一旦被伊芙莉娜抓到就没办法拨开她的手。
这么一来,我就成功得到能代我努力的战力。之后──
「路易丝、丝兹莉,再来就交给你们了。」
──还能替我进行处置余党跟战后处理,以及其他种种的全部事情!
「属下遵命。」
「阁下,请您当心喔!」
路易丝跟丝兹莉当然不可能听得见我的心声,她们低头行了一个意味着理解跟送行的礼。
赢了。我让伊芙莉娜及赛米娜担任我的随身护卫,再成功地将之后所有的麻烦事全部塞给路易丝跟丝兹莉处理。不管她们之后会产生怎样的反弹声浪,我只要坚持自己那时候说的话本来也有包含那种意思就好。
我摆脱了前有恐惧、后有烦事的沉重压力,带着轻快的心情移向第一层迷宫,前往艾莉丝与欧鲁奇亚的所在之处。
啊,在那之前我还想先绕去一个地方。
第一层迷宫中,一处位于谒见厅附近、树木特别繁茂的场所。有某个身裹白色外壳的绿色物体就在那里。
「你还活着啊?阿秀。」
这个嘛,那就是被蜘蛛丝卷成一团、吊在树上的阿秀他们那些小哥布林啦。
「是的,魔王大人。虽然附近有好几名入侵者经过,但不知道他们是没发现还是误会我们是自己人,什么都没做就走过去了。」
「真抱歉啊,我只能采取这种应对方式。一考虑到食人魔首领要是入侵迷宫、发号施令的时候,就只剩下这种方法能用了嘛。」
魔王的命令不分敌我。虽说有效对象只限于同种的魔族,但是非常棘手。麾下有兵员跟敌方魔王属于同族的这件事,将会等同于队伍中存在着隐藏性的敌人。而要对付那一点的计策,无论如何就只剩下像这样剥夺一切行为能力、放置不管的方法而已。
「对了魔王大人,您找我有何贵干?」
「嗯嗯,我们一定要用到马才行啊。马没事吧?」
「马在后面那边。我没听到马发出惨叫,所以大概很平安吧。反正啊,一位阶的魔族一攻击马匹多半就会被它踹死。」
因为马的踢击很恐怖嘛。不过阿秀还有开玩笑的心情,这真是太好了。他一直动弹不得地被吊着应该很痛苦,大概也很疲倦吧。
「说得也是。我已经告知兰,要她等我们出迷宫追击敌人后就把蜘蛛丝解开。虽然要你等到那时候很不好意思,但麻烦你再维持这个状态一阵子。」
「我无法帮上魔王大人的忙,实在万分抱歉……」
「没那回事。因为我们上路追击的话迷宫内会人手不足,防御就交给你负责了。有事情的话就去询问路易丝跟丝兹莉,我有委托她们全权处理。」
我把希望寄托在阿秀他们身上,把一切责任推给了路易丝跟丝兹莉,姑且宣布了我在追击敌人这段时间内的指示。不过任何事情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我便委由路易丝她们应付那种时候的状况。
他们执行完我的指示之后也一样。虽然我还没计画那时候的事,不过丝兹莉大概会设想好最佳计策,替我领导大家实行吧。
人应当拥有的东西就是优秀的部下吧。
「我说、魔王陛下,那个、魔王陛下您立刻单独前往艾莉丝小姐身边可能比较好喔?」
「为什么?」
「那个……收回马匹、讨论追击这件事,就代表要离开迷宫去追敌人对吧?因为我觉得伊芙姊也已经对那方面的计画有所察觉,所以她发现马匹的话说不定会擅自跳上马去突袭敌人。我当然会制止她的行为,不过不知道伊芙姊能否听进去。因此请魔王陛下先一个人去找艾莉丝小姐比较好,这是为了避免追赶伊芙姊而被迫狂奔的情形。」
而不该拥有的东西大概就是失控的部下吧。
赛米娜语带歉疚地跟我说了这些话。因为以伊芙莉娜的情况来说,她的确极有可能做出那种行为。所以我必须要听从她的忠告,先去找艾莉丝一趟吧。
等等。也就是说,如果就这样带伊芙莉娜去追击敌人,她会不会失控地擅自加入艾莉丝与欧鲁奇亚的战斗,进逼欧鲁奇亚直到他撤退才罢休呢?……怎么可能啊。
首先在她加入战斗的那一刻,我就不认为她会与艾莉丝携手合作,只会造成三方混战的情况。即使欧鲁奇亚被她逼得进行撤退,但如果没把两只食人魔被打倒的消息透漏给他知道的话,食人魔首领多半也不会退缩吧。
此外,路易丝可能正在看着我们当前的状况。我没办法在她面前搬出这个藉口,我脑海中只能想像得到被她一个劲儿斥责的画面。
没办法了。
「那伊芙莉娜就交给你了。努力控制好她,别让她失控啊。」
虽然要在这里跟好不容易得到的护卫分开非常可惜,不过这是没考虑到伊芙莉娜个性的我所导致的失败。要是我有吩咐哪个部下去把马匹带过来的话就好了。
啊啊,我还是来祈祷艾莉丝跟欧鲁奇亚之战已经分出胜负好了。
就在我来到迷宫入口附近的时候,最先看到的东西就是石头。
是以超高速向我飞来的小石头。
「呜哇!」
虽说幸好它紧贴着我脸侧飞掠而过,但我的脸差点就被轰掉了。
然后,石头会这样飞来就代表──
「斩击!」
「冲撞!」
──艾莉丝跟欧鲁奇亚之间的战斗尚未画下句点。
那场战斗的景象实在精彩。
艾莉丝为了劈砍欧鲁奇亚的颈子而施展出强力一击,欧鲁奇亚就连续使出多招以量制胜的斩击抵销她的招式。虽然他维持攻势袭向艾莉丝,不过她却不闪不避地向前进,打算在欧鲁奇亚拳势到达前再度挥剑。而欧鲁奇亚眼见那幕景象就硬生生地停住拳头、往后退得老远,艾莉丝的斩击划过虚空。
那是一场怪物与怪物的肉搏攻防战。艾莉丝那股一步不让的狂气当然很了不起,不过欧鲁奇亚只要判定情况具有危险性,不管什么状况都会收手的那份判断力同样惊人。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就只能变化成钨制身体忍耐到底吧。
「哎呀,信长大人?」
「啊?魔王?」
嗯~真是奇怪。我觉得自己部下跟敌方大将的反应好像对调了耶。
好吧,算了。此时他们注意到我现身而停手,这个机会正好。
「辛苦了。我方已经讨伐了你们阵营的两只食人魔,虽然现在还正忙着捕猎那些侵入迷宫的敌军,但欧鲁奇亚你打算怎么做呢?」
「跟我一决胜负──」
「那些食人魔果然敌不过你们啊。那么,请容我先逃吧!」
啊啊!艾莉丝如此哀号。而欧鲁奇亚则无视她,迅速前往迷宫的入口处。在他跑向门口的途中,和我擦肩而过时──
「信长大人,感谢您。」
──用微弱却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和我道谢。
就在我摸不清这句话的用意而转身望向他之际,欧鲁奇亚已经跑出大门逃到迷宫外部了。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斩击!」
这是怎么回事?
艾莉丝不知为何,拔剑向我砍来。不,大致上的理由我明白,我也是因为预料到她会如此行动的缘故,所以变化成钨制身体轻松挡下这一击。
「艾莉丝,总之先听听你的解释吧。」
「你妨碍我决胜负。」
就算是这样,那也称不上是个拿剑砍我的好理由。尽管我想对她处以『重力』之刑,但艾莉丝可是我旗下的重要战力,我希望她毫发无伤。
「接下来要去追击食人魔首领,你稍等一下。」
「真的吗!?这样的话就太好了……好了没?」
这家伙听得懂人话吗?她才等了一瞬间而已吧?
「听好了。我来做说明。所谓『追击』,就是要对手先逃跑才能够开始的事,而且我不想只由我跟你两个人去执行。包括阿柴他们那些狗头人首领,还有伊芙莉娜、赛米娜她们都会来。所以我再跟你说一次喔?稍微等一下。」
虽然艾莉丝露出一副不满的表情,但她看来有听从我的指示,没自作主张往外跑,而是练习挥剑以消磨时间。
她大幅度挥着剑,而且我感觉到她挥剑的位置较高,看来她设定的假想敌是欧鲁奇亚吧。虽然可以的话我正希望她能稍微休息一下,但她说不定已藉由与欧鲁奇亚的那场战斗获得了某些东西。由于我对那块领域并不瞭解,因此也没多说什么。
然后阿柴他们那群狗头人首领便抵达了。不过气氛似乎有点怪怪的,他们在生气吗?
咦,我是做了什么事吗?如果跟他们道歉会不会获得原谅呢?
「魔王大人!我们来迟了,实在非常抱歉!」
「没关系,你们来得并不晚。不过,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好像一脸杀气腾腾的耶。」
不仅仅是阿柴,包括他身后的那些狗头人首领们全都毛发倒竖,毫不打算掩饰流泄的怒气。不对,他们是气到无法隐藏的程度了吗?
我想了想自己是否踩到他们什么地雷,但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踩到,所以才这么问问看。
「失礼了。我们在路途中遇到身受苛刻逼迫的同胞,听对方说了一些事。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即便打猎得来的猎物也几乎都会被夺走。手中顶多只能留下黏在骨头上的那点肉屑而已,而且颁布的命令全都不可理喻。魔王大人,我认为这是个任性的愿望。可是,您能不能拯救我们归属在食人魔首领麾下的同胞们……不!能否救救他手下所有的魔族呢?」
即使我接收到混杂着愤怒及悲伤的复杂情绪,但我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却不是同情或者怜悯,而是对欧鲁奇亚那句话的理解之情。
食人魔首领靠着命令来操控同族,凭藉力量以让其余种族听命。他的命令甚至也对我方的小哥布林有效,让他们成为潜在性的敌人。
虽然我这么想,但并非仅是如此而已。食人魔首领依靠命令跟力量让他人听从的这件事,是不是就能判断食人魔首领的大军中,存在着绝大多数我们的隐藏伙伴呢?
被食人魔首领任意驱使着的其他种族自不待言,欧鲁奇亚应该也想逃出食人魔首领的支配吧?他大概不想为了食人魔首领而捐躯才对。
所以欧鲁奇亚在离开之际才会对我表达感谢,这是因为我给了他逃命的理由。
如果把其余魔族从食人魔首领的魔掌中救出来,他们应该会感激我。而我若拯救了阿柴的同胞,他也会感谢我才是。不只是阿柴,其他族长们也会感谢我营救他们同族的伙伴。
……这一招还不赖。虽然会变得有点麻烦,但正好可以让内外都知悉我不似食人魔首领般野蛮的这一点。
我就藉此来巩固地盘吧。
「阿柴啊,我聆听你的希望,但是会要求你更进一步地努力,这样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不管有任何要求,我都会达成给您看!」
这话是他自己说的,他的选项中应该没有见死不救这回事吧。他多半已经做好这件事多少会有危险的觉悟,才说出这番话的。
接下来──
「艾莉丝,你过来。我们要来确认追击战的目标啰。」
我能不能说服这家伙呢?
「全员注意。首先理所当然地,本次任务的主要目标是讨伐食人魔首领,而这件事会交给艾莉丝负责,可以吧?」
「嗯,偷我目标的人会被砍喔。」
没人要偷啦……订正一下,虽然伊芙莉娜此时不在,但她这个人似乎会去窃取艾莉丝的猎物。我必须清清楚楚通知她才行。
「那么,第二件事。这一点同样很重要,希望你们要遵守。那就是讨伐食人魔首领以外的其他魔族。」
就在现场变得一片喧哗的时候,我等待着全体成员安静下来,然后向大家说明要那么做的理由。
「阁下已经出发了。」
「哎呀?还真快呢?」
没有阁下的谒见厅。我跟丝兹莉正全心致力于如何运行阁下不在的迷宫这件事上。虽说如此,但我就只是在报告迷宫内部的情形而已,动脑筋的职责完全落在丝兹莉身上。
……啊啊,真是好轻松呀。
「很快?有吗?」
「是的,我听魔王大人说他要执行追击战。虽然不清楚食人魔首领的移动速度有多快,不过进行撤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必须汇整部下、抑制他们在撤退时所产生的不安,而且还得要安排殿后的部队以阻止敌军的追击。
假如太早出兵,就只能在一开始的时候抓准对手的空隙袭击。虽然应该会顺利进展,但很快地就会整军转为迎击态势,转变为面对面战斗,那样一来将会增加死伤人数。魔王大人一定是不喜欢那种结果,才希望能减少一点被害人数,打算采行从后方狙击的追击战。」
丝兹莉很聪明。她脑筋灵活,知道各式各样的事情。不过我感觉到,这一点如今反而成为她的重担。
「丝兹莉,你为什么认为食人魔首领会进行统整部下这种麻烦的事情呢?」
「因为若以率领大军的立场来说,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如果用人族的常识来判断,大概是那样没错。但是此刻──
「食人魔首领可是个魔王耶?」
──必备的逻辑是魔族的常识、魔王的常识。
看样子丝兹莉受阁下影响甚巨,她似乎误会所有的魔王都会千方百计设想过后才着手行动。
魔王的行动理由更加简单,轻易就能理解。
「他不可能会在意自己的部下吧?」
他成为了一切生命体的威胁。
他唯一在意的只有三位阶那些有能力的魔族,而其他一、二位阶的魔族以他的感觉来说,顶多像是寻找就会发现、形状怪异的石头。有人会对石头细心注意吗?
就只有阁下那种另类的人物,会去关怀、在意只是自己部下的人们。
而且这次的敌人,是犹如一张标准魔王肖像的食人魔首领。
而身为那种魔王的食人魔首领,会采取的行动是──
「原来……如此。他是食人魔首领,是一名普通的魔王。如果情况变得危急,他应该会当场抛弃部下逃命去才对。」
──正确答案。如果还有什么要补充的,那就是他逃亡的时候会只带着欧鲁奇亚担任随身护卫吧。
「那么说来,魔王大人为什么会离开迷宫呢?是要去猎捕那些被弃置的魔族吗?只是浪费时间罢了,不如去追食人魔首领还比较好。那是考虑到食人魔首领本身移动的速度吗?就算是这样,我也觉得太早了。他会不会是要去迷宫外做些什么事呢?」
丝兹莉只靠我这点小小的建议在拼命思考,她替我考虑着一切的可能性。她正在进行一项辛苦的头脑运动,名为『看穿阁下那个怪胎的思绪』。
阁下真的是为我捡了个好东西呢。
就在我仅于心中不停歇地歌颂对阁下的赞美之时,谒见厅的门扉忽然敞开。
应该是有人前来领取指示了吧。
我如此想着,望向大门的方向──
「咕呜。」
──该处出现的,只是一只细瘦肮脏的小哥布林。
没错,阁下的部下们全都粮食充足,还为了清洁与卫生,奉命去泡热水澡。那只瘦弱污秽的小哥布林不可能是阁下的部属。
既然他绝无可能是阁下的部属,那么?
「敌人,杀掉。命令!」
他就一定是食人魔首领的部下了。
「呀啊啊啊啊啊!」
「咕嘎啊啊啊啊!」
到底是有多幸运呢?从箭雨之下死里逃生、躲过凛跟蛇长人的戒备,终于到达了等同迷宫心脏部位的谒见厅。
小哥布林挥甩着棍棒,高声发出怪叫扑向我们。他的眼神毫不正常,只蕴含着要毁灭眼前一切事物的疯狂。
我目睹这幕景象,身体一动也不能动。我害怕地望着小哥布林,连一根指头都没动。
我大概要死在这里了吧。要是我被毁掉,迷宫会……还有阁下的生命……
「路易丝小姐!」
而拯救了我和这整座迷宫的人,正是丝兹莉。
她用额头挡下了挥落的棍棒,然后就直接朝小哥布林毫无防备的躯干,使出一记双手突刺。
被她轰飞的小哥布林立即团团翻滚,狠狠撞上门板。
「丝兹莉!你还好吗!?」
「我没事,所以路易丝小姐去我后面……呜呃。」
虽然丝兹莉正想当我的盾牌守护我,但她的额头流下鲜血,身体也摇摇晃晃地。
「嘎啊!嘎啊!」
小哥布林跟她相反,仍然精神饱满。他把不成语句的怒气灌入棍棒敲击着地板。
要怎么做、该怎么办才好?
再这样下去丝兹莉会被杀掉,我也会死去。那样的话迷宫将会崩塌,连阁下都会被一并牵连。绝对要避免那件事发生才行。
不过就算要呼救,通往第一层的道路也必须穿过后面那扇小哥布林旁的门扉才能到达,而那只小哥布林看起来不像会让我们过去。
虽然他不过是一位阶的魔族,在我们眼中却是道凶恶的障壁。
「杀……咕呃?」
小哥布林似乎已藉着敲打地板发泄完不满,正要再度以我们为目标的下一秒──我看到门扉微微开启一条缝,有某个白色的物体从该处伸出、缠上小哥布林的脖子。
就在下个瞬间──
「咕呃!啊啊啊噫噫噫噫噫噫!」
我才刚以为小哥布林要被拖往门边的时候,就看到他按着脖颈、发出怪异的惨叫声。
那道门扉的缝隙不知道能不能容得下一支手指通过。小哥布林就像要被拉进那条缝中似地紧贴在那里,接着他的身体悬空、双脚不断乱踢。
他原本是绿色的脸庞也渐渐变色。等到一变成紫色,他的四肢就毫无动静,挂在半空中的身体也摔落到地面上。
然后门扉立刻打开,走出门后的是──
「……兰。」
蜘蛛女郎‧兰。她的手上缠卷着蜘蛛丝,是用那东西勒住小哥布林脖子的吧?
兰就算注意到我们这边,视线也还是立刻回到死掉的小哥布林身上。然后──
「哼!」
使尽力气将他抛了出去。
那是记运用蜘蛛丝的狠狠一掷。小哥布林的尸体画出抛物线,掉到地板上的时候颈椎脱臼,脖子显得有点长。
「好。」
好?她是不是带着什么私人的恩怨啊?还是说那单纯只是预防他装死的对策?那招对策还真夸张耶。
「丝兹莉,你没事吗?我也顺便问一下路易丝。」
「没事,虽然我想就算不借助你的力量我们应该也会有办法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丝兹莉也只有额头破皮而已吧?谢谢你保护我。请稍微休息一下,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
「咦?那个,我去休息没问题吗?」
丝兹莉交互看着我跟兰的脸庞,像是在操心着某件事情般这么问。她是在忧心什么呢……啊啊。
「不要紧的。而且从这里回去的话会很辛苦吧?因为私人房里面有沙发,就请你在那边休息吧。没关系,不会再有敌人来了。」
她并不是在担心什么,而是想要我们关心她吧。的确,让她身上负着伤经过可能会有敌人的地点,我会觉得很对不起她。
若是留在这里,由于有兰坐镇的关系,那些入侵迷宫的敌人应该打不过她才对。而且刚才的对手也只是运气好而已,若非十分幸运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
「丝兹莉,你快去休息吧。能干的我跟那位派不上用场的家伙不一样,至少能守护你。」
……什么?
那个呆笨的蜘蛛女郎说出这些只能形容为愚蠢的话语,让我傻眼。
「噗。」
「啊啊?」
「那个,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地去休息了,先离开啰。」
丝兹莉仓促地前往私人房,简直就像是怕到逃走的样子。对喔,她眼前是站着一名超级恐怖的蜘蛛女郎没错。
「路易丝,都是因为你没用才会害丝兹莉受伤,她也是看到你那张可怕的表情才会逃走的喔?」
「你在说些什么啊?不管怎么看,可怕的都是你本身才对吧?」
呜呵呵呵呵呵。
我其实正想告诉此刻无话可说的兰她有多蠢,尽管心生不服,但现在正处于忙到想借助兰力量的时期。我就对她大发慈悲吧。
「然后呢?你在做什么啊?是在展现你的无能吗?」
「我受到阁下信任,于出外时将迷宫交由我负责。跟你可不一样喔?」
我也露出微笑,如此回答满面笑容的兰。
我的话语不可能挑起争执──
「兰,麻烦你再说一次。你这个不受阁下信任的蜘蛛女郎。」
「要我说几次都行,你这个没用的家伙。明明就只是安身的位置比较好而已吧。」
──只是展开互相恫吓罢了。
我们双方都死瞪着彼此,像是要用视线射杀对手。这时──
「不好意思,我来代为布达魔王大人的指示……你们在做什么?」
应该出迷宫进行追击的狗头人首领从门口进来了,然后正准备传达阁下捎来的指示。他注意到我们彼此互瞪着,就用责备般的视线望向我们。
真的假的,身处这种非常时期怎么可能还在玩啊──
我想立刻解除他上述的错误认知。
「我们在交换意见,讨论要怎么防卫阁下不在的迷宫。」
「虽然因为意见相左,以至于有点热烈就是了。对了,魔王大人传来什么指示?」
说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迷宫以及阁下之后,狗头人首领就毫不怀疑地接受这项说法,然后向我们转达阁下的指示。
「我们要吸收食人魔首领的大军,所以得开始进行接收的准备。」
好啦,得去叫丝兹莉起床才行呢。
就在我正要举步迈向私人房时,有人攫住了我的肩膀。而那个人是谁,自然不用说──
「你要去哪里?这是你负责处理的案件对吧?」
──是兰。她脸上挂着名为笑容、极为凶狠的表情。
「我只是要去请丝兹莉协助而已啊?」
「你要去麻烦负伤的丝兹莉是吗?啊啊,是你的话就没办法了。请便,去任意使唤因你而受伤的丝兹莉没关系。」
她发出哼笑声,简直就像是把我当成笨蛋,然后马上别开了视线。是表示我没有入她眼中的价值吗?是在挑衅我吗?在挑衅我对吧?很好。
「那么,你是说自称很有能力的兰能够做得比我好是吗?」
「这是当然的啰。」
自此走向的是座地狱,是一座会持续到丝兹莉伤愈归队为止的地狱。不过我眼前却有个让我想把她推下去的家伙。既然这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地让她坠入地狱吧。
「那么你就证明自己比我优秀吧。狗头人首领,要接收几个人?」
「阁下表示,也包含确认那些事在内,请你们做出应对。那么我必须要回到追击战中了,请容我告退。」
……那是怎样啊?
就在我对这过于夸张的答案感到傻眼的同时,狗头人首领已经走出谒见厅。我刚刚应该要问得更清楚才对。
要接纳的人数不明,必须研拟的对策包括掌握人数喔?还真是把事情全部丢给我们耶。要从哪方面开始着手好呢?准备粮食?还是在那之前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没有敌意?不,首先该要──
「我负责掌握人数。」
「那我就命令部下,要他们将这个消息传给其他人知道。要是他们误会,以为接纳的士兵是来侵略的话就麻烦了。」
我将意识集中在第一层迷宫,兰则赶往她部下们的身边。
这是地狱的开端。
「魔王,我受够了~!」
我无视在敌阵中央大闹的艾莉丝,继续击垮踏入『重力』范围里的敌人,让他们昏迷。
我们离开迷宫后,遇到的是被留下来担任断后部队的中哥布林们,以及没进入迷宫的他种魔族。
食人魔首领似乎大手笔地把欧鲁奇亚以外的手下全配置在迷宫前方。就算他是为了争取时间,但这做法不知道是大胆还是愚蠢。那家伙做事情的方式真是极端。
不过拜他所赐,我方的作战计画也顺利地进行。
那就是直接把食人魔首领大军纳入掌中的吸收计画。
受强制的命令所驱使,以武力为背景被强迫服从──只能从食人魔首领身上获得责罚的他们,不可能怀有对他的忠诚心。
相对而言,我能提供他们安全的庇护,以及食衣住这些资源。虽然会交付给他们一定程度的工作,但是绝不会使唤过度。
这么一来,我就能轻易地从他们身上博取到信任吧。如果顺利进行,他们大概就会加入我的麾下,而不顺遂的话他们也顶多是回到老巢,不会再次与我方敌对。
若要说哪里有问题的话,就是该如何利诱他们呢?
我们如今处于敌对状态,我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话,都很难取信于对方。而且中哥布林等魔族会被命令影响,所以用言语来说服他们也没用。
根据这几点,要进行的事情非常单纯──
「阿柴,照我命令去办。艾莉丝,绝对不准砍死他们喔。」
──那就是把他们弄昏之后,强制施予他们好处。
我姑且传令给丝兹莉她们,要她们进行接纳兵员的准备。再来全部交给她们负责就好,我们这边只要确保敌人能昏迷就行。
只不过,由于我对食人魔首领命令的效果,会不会只在昏迷的这段期间失效而感到不安,必须要进行一次确认才行。我们将除了中哥布林以外的魔族等弄昏之后,就依次扔进迷宫里。
虽然要让前来杀我们的敌人陷入昏厥、收拾掉的这个行为,没有相当实力差距是办不到的。不过由于阿柴负责的是肚子饿到使不出力气的魔族,而艾莉丝则对付中哥布林,因此能够顺遂地使敌人进入昏迷状态。
尽管艾莉丝因为只能让敌人晕过去、不能劈砍对方的关系而面露不悦,但是我祭出『允许你砍食人魔首领』的这项诱因使然,让她即使满嘴怨言仍是乖乖听从我的命令。
由于我也毫不留情地把所有接近我的家伙掼到地上,因此事情推展得非常轻易。
虽然接收这些魔族的那方应该很辛苦,但是我可不管。我把任务交给她们,而对方也应允了我的要求。
可是敌军的数量很庞大,入侵迷宫的兵员一定还占不到其中的一半。光看数字的话,还是敌方胜过我们。
太阳已西斜。不过我不打算漫长地战斗到晚上为止,我希望能赶在夕阳西沉前处理完毕。
「咈哈哈哈哈哈!烧了你们!」
伊芙莉娜在这种时候骑着马现身了,而赛米娜也位于她的身后。
不知道我方作战计画的伊芙莉娜,当然一登场就迅速将魔杖指向邻近的敌人。
「火球!」
「住手!」
就在她正要施放魔法的前一刻,我使用『重力』让她的杖端往下指,因而攻击落空。
入侵迷宫的小哥布林全被杀光,而在这里的成员都保住一命。画出明确的界线,这也是为了要让之后返回老巢、选择中立的魔族们铭记我的恐怖,不与我为敌的缘故。
如果迷宫外部出现死者的话,就算只有一名,都会埋下祸根。这会让对方产生疑虑,猜想不只是入侵迷宫的小哥布林会遭到歼灭,连身处迷宫外的魔族可能都会被杀掉。
要是心怀的疑问最终转变成勇气,那么就有可能克服恐惧、与我相互为敌。那是我唯一想避免的事情。
「为什么要妨碍我!」
「作战计画改变了,把全部敌人打昏就好!」
「我想烧了他们啊!」
伊芙莉娜像是威吓我一般,把魔杖高举向天,并喷发出熊熊火焰。
这热度非同小可,连离她不算近的我都微微感觉到炎热。可是──
「不行,我不准你这么做。」
我也抱着绝不退让的觉悟说出这句话,我不能留下任何棘手的嫩芽。
虽然我们瞪着彼此,对峙了一阵子,但是最后伊芙莉娜屈服了,离开马匹。
「总之就是别烧那些家伙,让他们昏过去就好了对吧?」
伊芙莉娜这么说完,就使力高高抡起手中的魔杖──
「喝!」
「呀啊啊啊啊啊!」
──狠狠砸向身边的敌人。
「嗯呣,这虽然比不上放火烧敌,但也挺令人痛快的嘛。」
然后赛米娜立刻抱着头大叫道:
「你在做什么呀,伊芙姊!你忘记那只魔杖有多贵了吗?」
架起魔杖寻找其他猎物的伊芙莉娜,被赛米娜抱住阻止。
也是啦,把高级品当成棍棒一样使用,当然也会让人想大叫嘛。
「放开我!就算不能烧敌人,但是这样做能让我畅快一点啊!」
「那就别用魔杖打,找个替代品!魔杖没办法替换啊!」
赛米娜听到伊芙莉娜说出『虽然这支用得很顺,但是没其他东西换了』这句恐怖的话,让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时艾莉丝走过她们两人身旁,开口道:
「魔王,结束啰。」
她向我报告中哥布林的歼灭行动已经完成。这个嘛,应该要说把他们击昏了才对。
我将视线移向艾莉丝在战斗的地点,就看到昏迷的中哥布林堆成了一座山。由于食人魔首领命令的关系他们连逃也逃不了,就只能朝艾莉丝发动突袭而已吧。
而且因为同时负责监视的中哥布林陷入昏迷的关系,让其他的魔族们也陆续投降,并抱着那些不省人事的魔族,把他们送入迷宫内。
「哎呀,去带只中哥布林来。我想确认光是弄昏他们,能不能解除食人魔首领的命令。」
「嗯?如果要确认那一点的话,我想是会解除的喔?因为最早被弄昏的中哥布林啊,在半途中就恢复意识,想要从我身边逃走呢。由于中哥布林明明全都与我们为敌,却只有一只想弃战逃走,所以让我感到印象深刻。」
顺带一提,那个想溜走的家伙立刻又被敲了一记,再度陷入昏迷。
可怜的中哥布林。不过我得到了很棒的情报,昏倒的话命令就会解除是吧?
「那么接下来就轮到食人魔首领了吧!」
结束生死之战后,脱离赛米娜束缚的伊芙莉娜气宇轩昂地打算猛冲出去。可是──
「不行,太阳就快要下山了。就算现在动身追赶也没法子,明天清晨再展开追击吧。现在就先休息,为明天做准备。」
艾莉丝、伊芙莉娜她们虽然强烈反对,但阿柴那些狗头人首领还有赛米娜,则因为打累了的关系都表示赞成。因此,今日这场阻止食人魔首领侵略、吸收食人魔首领军队的大战就此宣告落幕。
决定明天进行追击之后,我们就各自解散。我也想早点休息以备明日,于是便回到谒见厅。却看到──
「阁下~」
身在谒见厅的路易丝用带着怨怼的眼神望着我。
「……丝兹莉怎么了?」
她大概是因为得处理收容食人魔首领大军的事项而怨恨着我吧。不过这种时候丝兹莉应该要在现场才对,但我不知为何没看到丝兹莉,换成兰出现在眼前。
「丝兹莉跟来到谒见厅的小哥布林开战,为了保护路易丝而受伤了,所以我先让她待在私人房休息。没有得到魔王大人的许可就擅自使用私人房,实在非常抱歉。」
「那是紧急情况对吧?那么就无所谓了。更重要的是,丝兹莉她没事吧?」
「她不要紧。因为只有额头受伤,稍微休息一下就能痊愈了吧。」
她没事啊──我听完兰的报告,如此松了一口气。
为了让我跟路易丝能够乐得轻松,丝兹莉她可是位非常重要的人才。她不但聪明又伶俐,最不可多得的是她拥有常识与良知。
从今后经营迷宫的角度来看,丝兹莉是不可折损的存在,这是因为我有可能会陷入路易丝目前所处的状况。
「……您应该要留个人下来当护卫才对。」
「魔王大人,既然这样的话,护卫就由我来担任吧?」
虽然危险性不大,但是依然存在,所以必须预备对策才行。虽然我想增设护卫是个单纯的方法,但兰立刻就向我毛遂自荐了。
尽管从战斗能力等等方面来考虑,指派凛之类的蜥蜴队长来担任会比较好,不过这里很难得会出现敌人。要是敌人强到能一路杀到这里来的话,不管是兰还是凛都无法打赢对方,所以无论是谁没有关系。不过若是光靠运气、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的敌人,只要身具相当战斗能力就足以应付,而且这时候要发挥的是脑力劳动。对凛那些蜥蜴队长来说实在是个不太适合的任务。那样的话,兰比起他们更符合这项工作。而且同是女生这一点也很重要,就算是护卫也可以不用紧张了。
「好,那么兰,可以拜托你暂时在这里担任护卫吗?那其他蜘蛛人要怎么办?」
「阿市会负责统领他们那边,请您放心吧。」
这么一来,明天开始就要以丝兹莉为中心、由路易丝和兰担任辅佐,替我整顿容纳新人的阵容了吧。
……会不会太早了啊?仔细想想,总觉得这人选不太妙。不过若只从效率这一点来考虑,这绝对是最佳组合。
不过,从精神层面来思考的话……
「路易丝、兰,你们可别带给丝兹莉太多麻烦啊。」
「阁下,我从不曾做过那样的事情。」
「魔王大人,请您放心。我会守护他们的。」
我听完这些令我不放心的回答之后,就心怀被路易丝怨恨的觉悟,逃进寝室里头。